第29章
“啊?”魏森差點滑下椅子:“你, 你看那玩意干嘛?”
“好奇。”江左晗別扭:“葉之瑜跟他學長告白了,我就想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間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就說……”魏森手指顫抖著,緩緩抬起來:“我就知道!”
天王老子來了。
他也喜歡葉之瑜!
魏森效率挺快。
上午拜托他幫忙, 下午片子就分享過來了。
老婆在哪里:【晗哥,我可是損失了名節替你弄來的,兄弟們都把我當基佬了,嗚嗚嗚。”
毀滅地球:【誰跟你說老子是了?】
毀滅地球:【我隨便看看。】
收到回復, 魏森身體下意識地后傾,唾了一口:“就嘴硬吧你!”
當晚, 江左晗看光了1個G的資源。
沒意思。
他不斷切換著片子,全是健壯的歐美男人粗糙狂野地互相拼刺刀。
果然,江左晗勾勒出不屑地輕笑,他不喜歡男人,也不會喜歡上葉之瑜。
他在庸人自擾。
直到看到屏幕里跳出來的纖細少年,身材皮膚跟葉之瑜有點像, 背對著攝像機, □□, 像塊沾染了水光的嫩豆腐, 陷進了另一個男人的腿間,隨著低低的咽嗚聲,沉浮在枯舟上搖搖晃晃。
江左晗恍惚了一下。
葉之瑜比他還要漂亮一些,皮膚也更白, 上次輕輕一捏, 手腕就出了一道紅印子,他那里……也會像豆腐一樣嫩嗎?江左晗的大腦,不受控制一般,閃過葉之瑜緋紅的臉龐, 他和龔澤霖戀愛,也會像視頻里的少年一樣,陷進對方懷里,發出悅耳誘人的低泣嗎?
幾乎霎那間,他渾身血液排山倒海地翻涌。
酸得要命。
澎湃的占有欲宛如沖破了壓抑許久的閘閥,灌滿五臟六腑。
他剛剛……產生了一種占有葉之瑜的念頭。
念頭涌上,一發不可收拾,想親他,更想抱他,想在他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跡。
一想起他即將跟別人在一起,就嫉妒得發狂,心臟無法自拔地抽痛。
掛在江左晗臉上那抹自得的笑容消失了。
代替他的,是輕抿的薄唇和攥緊的指節,喧囂噴薄的醋意,和茅塞頓開的感情。
原來,他不是喜歡男人,而是喜歡葉之瑜。
討厭他對著手機笑因為吃醋,讓他給自己補課只為了多相處,想吃他做的飯,僅僅占有欲發作了,看到他為自己付出偷偷愉悅罷了。
他意識到了。
可葉之瑜馬上要變成別人的了。
高三的補課,也即將步入尾聲。
過不了多久,他就要高考了。
至少高考前,幾乎每一個晚上,葉之瑜都會到他家里。
高考結束,江左晗以估考分的名義,再次把人約了出來。
葉之瑜總有些心不在焉,講著講著便會走神。
江左晗晃了晃手里的清咖,決定在國內高考起,咖啡似乎就離不了手了,從前的他壓根不愛喝這玩意,都是葉之瑜喝,他才跟著一起。
江左晗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怎么,戀愛談得不順利?”
葉之瑜還怔愣著,聞言搖了搖頭:“不是,龔學長剛答應我試試。”
從表白到“試試”,也有一個月了吧。
這一個月江左晗看他看得緊,除了在學校上課,就是到江家給他上課,不過也虧龔澤霖答應得慢,不然他們一個學校的,總能找到時間約會。
江左晗心情稍緩:“下禮拜二我生日,要來參加嗎?”
葉之瑜算了一下日期,竟然和龔學長約會的時間撞上了:“不了,我還有事,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要約會?”
“……嗯。”被發現后,葉之瑜也不會刻意瞞他,勾勒出一抹淺淺的笑。
“那應該高興。”江左晗聲音寡淡:“看你今天心情不怎么樣。”
“有嗎?”葉之瑜揉揉自己的臉蛋,試圖趕走焦慮的情緒:“不是關于龔學長的。”
“別揉了,臉都腫了。”江左晗側著把臉貼在書桌上,劉海沒過了眼眸,遮擋住赤裸裸的視線,肆意地從睫毛描繪到唇瓣,然后打量白皙的脖頸,再到鎖骨,往下移,到腰,又看向手:“什么事啊,跟我講講,說不定能幫你解決。”
也對,江左晗是富二代。
他朋友家也都做生意的,搞不好能找到銷貨渠道。
“我舅舅買了一倉庫紅酒,半年了,想轉手找不到賣家,酒吧飯店都不愿意收,開直播又沒有播放量,他問銀行借了款,用房產抵押的,再賣不出去,房子就要沒了,我……我本來每個月都在付倉庫的租金,但媽媽又病了,看病需要錢,倉庫的租金恐怕沒辦法付了,現在還不知道怎么跟舅舅說。”
“所以?”江左晗問:“你付租金的錢不夠了,還是想把這批紅酒處理了。”
“都有一點。”葉之瑜望向他,干凈的眼眸蘊含著求助的信號:“你認識賣紅酒的人嗎?賣出去的話……舅舅的房子就不用被抵押了。”
江左晗受不了他的眼神,軟綿綿的,波光瀲滟,似是蠱惑,又像在勾魂,對上后,立即心虛地撇開了:“我替你問問,有消息通知你。”
葉之瑜眨了眨眼睛:“謝謝你。”
“租金呢?”江左晗嘴角下意識輕勾:“要不要我借你?”
“不用不用。”葉之瑜連忙擺手:“這個我自己想辦法。”
“噢。”江左晗瞇了瞇眼,語氣有點陰陽怪氣:“忘了你有一個已經上班的男朋友了。”
葉之瑜聽了立即搖頭:“他不容易的,我沒打算求他幫忙……”
聞言,江左晗神色晦澀不明。
“一間倉庫的租金不貴吧?”不知想了多久,江左晗輕蔑地笑了笑,他指節修長,手背泛起青筋,黑色水筆圍繞著骨骼的每一寸跳舞般滾動:“你那龔學長連這點小錢都不借你?”
葉之瑜愣了愣,垂下眼簾:“他不是本地人,自己還要租房,剛畢業賺不了什么錢,是我不好意思向他開口……”
“怪不得。”江左晗眸光微閃,似不經意道:“都送你不值錢的玩意。”
他的目光停留在新掛上的線條小狗手機鏈,才四十幾塊。
葉之瑜心中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江左晗是不是有點……瞧不起龔學長?
可他又沒跟龔學長接觸過,怎么會對有這么大意見呢?
“別這么說……”但一經思考,葉之瑜又有些委屈,他發現龔學長確實沒送過什么禮物,更別說好的了:“我挺喜歡的。”
江左晗把筆一扔,重重摔在書桌上,冷冷地哼笑。
葉之瑜茫然:“你在生氣嗎?”
“沒有。”江左晗面無表情:“我鼻炎難受。”
禮拜二,葉之瑜第一次跟龔學長約會。
出發前,他精心做了個發型,還挑選了半個小時的衣服。
剛穿上鞋,江左晗發來了信息。
說是有個開酒吧的朋友明天要回國了,那批堆在倉庫沒人要的紅酒正好可以轉售給他,不過,他也不能坑朋友,朋友回國前,江左晗要他帶著樣品過來,優先把關一下質量。
葉之瑜看了眼墻上的鐘,離約會只差一小時了,為難道:“現在嗎?”
“不然呢?”另一頭傳來江左晗懶洋洋的聲音:“他只回來一天,挺急的,你不愿意的話就算了。”
說罷,擺出一副立馬掛電話的架勢。
“等等……”葉之瑜不想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在哪里?我去拿樣酒,等會過來找你。”
江左晗在家。
開門的時候,葉之瑜發現屋內一片寂靜。
一張小桌上擺著精致的菜肴,上面點著蠟燭,插著玫瑰。
“大家都不在家嗎?”葉之瑜疑惑地問道。
“嗯,都忙。”半敷衍地回了句,江左晗側過臉,眼神悠悠停留在葉之瑜身上,平時柔軟的黑發被燙成了微卷,更顯小稚嫩了一點,肩膀壓了件寬大的黑色背心,露出又白又細的胳膊,對應著同樣寬松的牛仔短褲,和又長又直的小腿。
很可愛,也很漂亮。
像精心裝扮好的,靜待打盒的禮物。
可抽繩的人卻不是他。
江左晗眼神暗了暗,心煩意亂,頻繁頂著后槽牙。
“這是樣品?”江左晗瞥了一眼他抱在手里的紅酒和放在透明文件夾里的一大堆證件,淡淡道:“坐下來陪我吃飯。”
葉之瑜愣怔:“不先檢驗嗎?”
他推延了與龔學長約會的時間,但還是隱隱地害怕拖久了會來不及。
“葉之瑜。”江左晗抬睫看他,一字一句道:“今天我為了幫你這個忙,取消了生日宴,你不會連頓飯都不愿陪吧?”
“我知道的……”葉之瑜分得清孰輕孰重,只不過最近的江左晗,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總是一副情緒低落,易燃易爆炸的狀態,原本以為高考后不會再頻繁見面了,也沒多問,誰想到事與愿違。
他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還有小藥箱:“你不是有慢性胃炎嗎?注意事項都寫在本子里了,還有你經常吃的藥,我買了小藥箱規整起來,以后帶在身上不占地方,這些給你,算作生日禮物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仰起卷發腦袋,眼睛亮晶晶的。
“算你識相。”江左晗收下禮物,眸色漸暖,他牽起一根微卷的發絲,在手里捏了捏,輕描淡寫道:“下次別卷發了。”
葉之瑜愣了愣:“不適合嗎?”
“多卷發質容易毛躁。”江左晗說:“已經分叉了。”
實際上,順毛可愛,卷毛更可愛。
但葉之瑜可愛這回事,江左晗不想讓龔澤霖發覺。
桌上擺著紅酒杯。
“美酒配佳肴。”江左晗瞇了瞇眼:“葉老師,倒酒吧。”
葉之瑜猶豫道:“我也要喝嗎?”
“做生意都要陪客戶喝酒的。”江左晗托起下巴,語氣帶了幾分戲謔:“不然誰愿意買單?”
葉之瑜睫毛顫了顫,默默給自己滿上了。
他明顯不會喝酒。
倒紅酒像倒葡萄汁一樣,滿滿一大杯。
等起身,給江左晗酒杯滿上的時候,突然被捉住了手腕:“紅酒不是這么喝的,葉老師,做錯事的人,要自罰一杯,這是做生意的規矩。”
江左晗的性格底色就是頑劣的。
相處久了,熟悉了,常常容易忽略掉這份底色。
一旦本性露出,總會打葉之瑜一個措手不及。
江左晗喜歡捉弄他,但又把持著一個度,不上不下,有點討厭,又沒有到達臨界點,葉之瑜溫吞的性格,只要不到達臨界點,就不會發作。
葉之瑜喃喃道:“你都沒看資質……”
“資質不重要。”江左晗漫不經心地摩挲著他手腕內側的軟肉,悠然道:“葉老師的誠意最重要。”
葉之瑜一激靈,猛地抽回手。
他明顯感覺江左晗心情變好了,隨之而來侵略性也更強烈了。
比起往常,更讓他不安。
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葉之瑜就皺起了鼻子。
苦……除了占滿口腔的苦澀嘗不出其他味道。
江左晗遞給他一瓶雪碧:“混進去,味道會好一點。”
葉之瑜瞪著雪碧:“我能全部喝完,你不會食言的,對嗎?”
“當然。”江左晗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牛排,抵在他唇邊:“你乖一點,哄我高興了,就會幫你。”
“上一次你出事,不也是我擺平的?”
葉之瑜想起半年前,有個同學作弊,搶走了他的年級第一。
大學了,第一第二也沒有特別重要,但關乎著是否獲得獎學金,像葉之瑜這種貧困的家庭,獎學金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權衡下,葉之瑜向老師舉報了這名學生。
當天下午,這名學生找到了葉之瑜:“大學生了,還整報告老師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丟不丟人?”
“你作弊不丟人,嫌我舉報丟人?”葉之瑜皺著眉反駁道:“拿著偷來的五千塊不燙手嗎?”
學生啞口無言,只留下一句陰狠地話:“你給我等著。”
后來長達一個月的時間,他的手機都會莫名其妙受到騷擾辱罵短信。
拉黑一個號碼,又有新的號碼出現,葉之瑜煩不勝煩。
江左晗知道后,根據號碼來源追朔到當事人,收集所有資料,一張律師函直接寄到學生家里,嚇得學生父母坐了兩個小時火車從外地趕來,按著自己兒子的腦袋給葉之瑜道了歉才算完。
葉之瑜順從地張開嘴,咬下了送到唇邊的牛排。
他弄不懂江左晗。
有的時候像性格健全的好人,有的時候,又特別惡劣,喜歡捉弄他。
譬如,江左晗就著他咬住的位置,將刀叉含在了口中。
直男才會做出讓gay誤會的舉動。
縱使葉之瑜心里清楚,江左晗絕不可能是gay,仍是在看到的那一刻,欲蓋彌彰地瞥開視線。
好奇怪。
為什么今天的江左晗,每一個舉動都讓他捉摸不透。
紅酒兌了雪碧,澀味果然減輕,帶了絲甜味和汽水味。
“葉老師跟龔澤霖進展到哪一步了?”
自從江左晗發現他喜歡龔學長后,就特別愛問進程,無法理解狂傲不羈的叛逆少年,竟然對他的感情生活這么好奇,他自己不也談過好多段戀愛了嗎:“牽手了還是擁抱了,接過吻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作用的緣故。
回答的時候,葉之瑜感覺頭腦發脹,臉頰也有些發燙:“沒有……”
江左晗低聲笑了:“全都沒有?”
任誰一直被盯著問,都會不高興的。
況且葉之瑜比他大兩歲,江左晗一笑,仿佛在嘲諷他沒有經驗的樣子。
“你有我沒有。”又灌下一口酒,葉之瑜精致的臉頰染上紅暈,惱道:“你厲害,行了吧?”
“葉老師高看我了。”江左晗揚眉,不正經地笑:“我也沒有過。”
葉之瑜微怔,想半天也沒弄懂爭論的意義何在。
頭頂的天花板仿佛轉著圈,恍惚間,江左晗拿走了他的手機。
掛在上面的線條小狗晃晃悠悠,有點刺眼睛。
葉之瑜有些呆,反應也慢,直到線條小狗被取下來,才道:“你……你怎么能隨隨便便拿走,這是龔學長送給我的……”
“太丑,看著礙眼。”江左晗捏起吊墜,左右晃了兩下,閑閑道:“改天送你個漂亮的。”
“……我不要。”葉之瑜著急了,猛地起身。
天旋地轉的感覺讓他搖搖欲墜,仍是咬著牙走到江左晗面前,去奪那只線條小狗。
“你喝醉了。”江左晗掃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紅酒杯和雪碧罐頭,這點量在他的認知里,對于第一次喝酒的人來說,是該醉了。
他承認自己卑鄙,寧愿灌醉葉之瑜,也不愿放他去約會。
還有他手機上掛著的小東西,江左晗早就想扣下來了。
“我沒醉。”葉之瑜生氣地想,難道醉了還能眼花?他明目張膽地搶走了線條小狗,現在竟然轉移話題。
他彎下腰,指尖即將觸到的瞬間,江左晗抬高了手臂。
葉之瑜去搶,可太暈了,大腦一陣混沌,沒站住,摔了下去。
陷進了江左晗懷里。
“噴香水了?”就著挨過來的肩窩,江左晗把臉埋了進去,似有若無的木質花味縈繞在鼻間:“專門為了龔澤霖噴的?”
長久以來抑制的醋意暴發出來。
江左晗的呼吸很重,力氣也不小,緊緊扣著懷里的人。
葉之瑜不安地亂動,熱氣打在鎖骨,豎起雞皮疙瘩。
他有些無措,大腦反應又遲鈍,只知道不應該這樣,太危險了,可下一秒卻被攬著腰翻了個面,直直坐在了腿上。
“手機鏈……”喝醉了,心里還想著龔學長。
江左晗更不愿給,脾氣不太好地捏著他的下巴打量。
他比自己矮一頭,胳膊細又白又嫩,抵在胸膛上,灼得心口微微發燙,不爽的地方有很多,寬松的短褲表面看上去沒什么,等坐到腿上了才發覺,原來就著這個姿勢,手掌很輕松便能伸進去。
一個男生,嫩得跟豆腐一樣。
葉之瑜被他的動作嚇到了,連手機鏈都忘了,聲音發抖道:“我……我要起來……”
“我沒不讓你起來。”
可葉之瑜一動,扣在大腿上的力道就會增強。
幾次要站起來了,最后還是穩穩陷進他的懷里。
“看吧。”江左晗輕描淡寫道:“你自己坐回去的。”
葉之瑜頭是懵的,被欺負的感覺卻尤為真切,眼圈紅紅的,想辯駁什么,記憶突然迷失了,想拒絕的,難受的,迫切的,統統像團漿糊一樣,混在一起,朦朦朧朧,不清晰:“我……我……”
江左晗從他挺拔的鼻子,轉向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著,可以看見淡粉色泛著水光的舌苔:“你們交往一個星期,龔澤霖怎么忍住不親你的?”
“還有,下次不準穿這條褲子了。”
江左晗心安理得享受著寬大短褲帶來的妙處,柔軟的皮膚在掌心中開花,然而這些,本應該屬于另一個男人的,他占地為王,卻想要永久地安營扎瞎下去:“你看,你現在都沒法還手。”
葉之瑜怔怔地望著他。
眼底的水霧仿佛在訴說委屈。
他有氣無力地靠在寬闊的肩膀上,輕輕喘息著。
手掌是熱的,寬厚的掌心處帶有薄繭,但指節修長而有力量,能夠穩穩地、牢牢地包裹住。
江左晗以為他會害怕,或者抗拒,因為懷里的人在顫栗。
發現的時候微微挑眉,含著調笑的語氣輕飄飄地說道:“葉之瑜,你不老實,別的男人摸你,你也回應?”
江左晗的目光凝在他的唇瓣上:“我親你,你也會舒服嗎?”
一開始,只是試探,輕輕的觸碰。
柔軟微涼,江左晗覺得不夠,他想嘗嘗里面的味道。
是甜的,咽嗚聲是甜的,水漬的甜的,葉之瑜是甜的。
他肆意地拆開了不屬于他的禮物盒。
沉浸在享用美食的愉悅中,葉之瑜的手機震了震。
江左晗單單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龔澤霖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屏幕上。
龔澤霖……江左晗面色沉沉,早在決定攪黃葉之瑜約會的那一刻,就定下了跟龔澤霖正面交涉的計劃,想好了與他競爭。
戀戀不舍地放開葉之瑜,一條銀絲緩緩拉開,糜亂不堪。
酒醒后,要是想起來了,他會哭吧。
江左晗也覺得自己很壞。
他自私地、把他捷足先登了。
但不后悔。
慢悠悠接起手機,江左晗姿態散漫,不咸不淡的語氣里,摻雜了幾分盛氣凌人:“龔、學、長,晚上好啊。”
……
頻繁的手機震動讓他從回憶中抽離。
全女生不是那種熱衷于給兒子發消息的母親。
江左晗煩躁地望過去,罕見地,興奮起來。
他滿腦子的情緒炮彈,正愁沒處宣泄:“喂?龔學長,晚上好啊。”
“你動用了關系,在行內封殺我?”龔澤霖的聲音透著疲憊和狠辣:“江左晗,我最惡心的,就是你們這群生下來什么都有,無法無天的富二代,葉之瑜我讓給你了,你侮辱我我也認了,但你不該斷我后路,毀我前程,我會把屬于我的東西重新要回來!”
傳染病暴發后,對經濟造成了不小的沖擊,畢業生想找合適的工作難如登天,更別說現在到處封鎖,失業了根本沒辦法面試。
偏偏這個時候,江左晗斷送了他的前程,輕松滅殺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成就。
一個應屆畢業上,剛踏上社會便功成名就,這樣的快樂在他得到后又將其抹去,比一開始就讓他跌入谷底還要絕望。
龔澤霖怒極,恨極。
終于卸下表面的偽裝破口大罵:“你以為你能無法無天,胡作非為?我告訴你,沒有錢你就是條狗,什么都不是!”
“老子警告過你,別動葉之瑜,你自己不聽。”
江左晗長腿一疊,擱在茶幾上,漆黑的眸子染上戾氣,嗓音陰沉:“還有你什么貨色,老子一清二楚,葉之瑜眼瞎了看上你,不代表他永遠眼瞎,你以為他跟老子在一起只是因為老子有錢?”
“難道不是?”龔澤霖惡狠狠地回道:“他喜歡我,送我的禮物堆成了山,我看他一眼,他就發qing,臉紅心跳,他對于我是觸手可得的東西,我不要,才‘贈予’了你,實際想要回來輕而易舉,而你呢?只能花錢、灌醉他,用這些卑劣的手段才能碰到他得到他,這才是區別。”
“砰——”
江左晗一腳踹歪了茶幾。
“踏馬的。”陰鷙的桃花眼此刻暈上血絲,變得冷若寒潭,陰鷙詭譎:“說話給老子放尊重點,你說誰發qing呢?”
他火氣很大,也知道龔澤霖有一部分說的是真的。
葉之瑜真向錢看倒好了。
關鍵只是他江左晗單方面嘴硬,實際葉之瑜根本沒和他在一起。
龔澤霖這個孬種。
一邊看不起葉之瑜,侮辱他,輕賤他,一邊還對他保持著占有欲。
偏偏他的葉老師還喜歡著這個孬種。
以至于龔澤霖說出“要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時,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聽到他那些惡心話后,江左晗清楚地聽到自己丟盔棄甲的破防聲。
“你敢再去找他。”江左晗咬牙切齒道:“老子就讓你一輩子陷進泥潭里,爬都爬不出來。”
龔澤霖到底是畏懼的。
聽到威脅沉默不語,到了最后直接掛斷電話。
然而他的話始終是扎在江左晗心底的一根刺,只有在龔澤霖不會主動出擊的情況下,他才是自信的,對于葉之瑜,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得到過。
他也會害怕,害怕葉之瑜從手心里溜走。
……
解封當天,A市東區大部分被封的小區一起解封了。
李大嬸也回到江家。
江夫人松了口氣,她做飯做家務都不擅長,沒有保姆寸步難行,一個人倒也罷了,關鍵不能傷著晨晨腸胃,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李大嬸盼回來了。
“葉老師還在家里住著。”江夫人吩咐道:“他身體不好,我看總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病了兩個星期了,你做點好吃的,至少讓他心情好一點。”
李大嬸跟葉之瑜是鄰居,平時關系就不錯,聽他一直生著病,也重視起來:“這孩子性格老實,受委屈也喜歡憋在心里,特別容易吃虧。”
江夫人自然不會明說有一半是她繼子的原因,哂笑一下讓她忙別去了。
其實葉之瑜精神已經好多了。
刪了龔澤霖微信不后悔,但沒想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可能知道了他跟江左晗的交易,積攢的愧疚感消失,晚上睡覺也能睡踏實。
加上李大嬸回來,江左晗找不到由頭在他臥室里動手腳。
每天睡著熱乎的、沾滿了陽光味道的被褥,熱菜熱湯端進房間,耳石癥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康復了。
除了偶爾,還是會夢到江左晗。
明明討厭他,深知他性格差,侵略性強,會害怕,也會排斥他。
明明晚上蓋著的被褥已經不會有江左晗的味道了,葉之瑜仍會在夢里,夢見江左晗將他抱在懷里,強硬地撬開他的口腔,侵占他的唇舌。
第二天,床單又濕了。
到底,是有影響的。
在得知龔澤霖先拋棄了他,卻倒打一耙侮辱,什么都沒做,但收下了不屬于自己的紅包,被識破不想還回來,欲蓋彌彰地把罪行強加給同事,怕被發現,利用他的愧疚,拿不存在的事實打壓他……
一樁一件,本該讓葉之瑜心如刀絞。
他確實難過了,但睡一覺,竟也恢復了大半,也有精力騰出另一邊腦子,反復地去想江左晗。
原來,龔澤霖在他心里的份量,已經微乎其微了。
李大嬸一回家,便囤了許多肉和菜,她說雖然東區解封了,西區的疫病又嚴重起來,出現不少感染者,這樣反反復復不是辦法,可能最終整個市都要全面禁嚴,到時候再囤就晚了。
“你沒給江左晗買煙嗎?”葉之瑜回憶了一下江左晗的煙癮,一天一包,既然囤了肉和菜,干脆把必需品一起囤了。
李大嬸也想過這個問題:“大少爺說戒了,不需要。”
葉之瑜茫然了片刻,記起來江左晗確實說過戒了。
但他語氣曖昧,輕佻散漫,葉之瑜以為說著玩的,沒想到真戒了。
“葉老師,我發現你挺關心他的。”李大嬸一邊剝蒜一邊念叨:“我聽太太說,我不在的期間,都是你做飯給大少爺吃的。”
葉之瑜臉一紅,連忙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大嬸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才暗戳戳道:“葉老師,你上次告訴我,你是那個……同性戀,現在年輕人喜歡同性異性都一樣,我不是歧視啊,我的意思是,你喜歡別的男人可以,但喜歡大少爺,最好還是別了。”
葉之瑜尷尬:“我沒喜歡他……”
“瞞得過別人,瞞得了你嬸?”李大嬸挺起腰板,嗔怪道:“每次補課,你故意把我支開,為了給他做飯,還有這次疫病,你也當牛做馬,都累倒了,唉,大少爺是長得帥,但前前后后騙過多少小姑娘了?脾氣也不好,一天晚上在酒吧里鬼混,你這么老實,跟他在一起會吃虧的。”
故意支開……
葉之瑜睜大了眼睛:“我沒有啊。”
“你不好意思說,就拜托大少爺跟我說。”李大嬸把剝好的蒜切碎,放進油鍋里爆炒,油煙機打開,聲音嗡嗡作響:“其實暗戀他兩年了吧?”
意識到當初支走李大嬸,江左晗一定又胡說過什么,葉之瑜又羞又氣,重重地把生蠔放在砧板上敲了兩下。
李大嬸見他惱了,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好心提醒,葉老師,你千萬別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