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哥哥~
“你還好嗎, 現(xiàn)在。”于藏青穿著荷葉青色的小褂,褲腳高高挽起,赤腳噠噠噠踩著地, 留下一攤又一攤的水漬。
月光皎潔, 水漬無波,多孔的罅石盛滿更深露重。
小荷塘,水聲忙,
于天青被于藏青扛過來的時候也在忙得團團轉(zhuǎn)。
再一眨眼, 于藏青扛著他就把自己扔到了荷塘里面, 撲通入水, 攪散了一池月華。
于天青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你知道你變成怨念了嗎?”
于藏青:“你說什么?”
他聽不懂,什么是怨念?
他只會順著自己的話頭接下去。
“你被他們騙了。”于藏青自顧自的,生疏地說:“妖也可以修煉,他們說的。”
“我看到你的身體里面不只有一顆妖丹。”于藏青步步緊逼,伸手點了點于天青的胸口, 還沾著黏膩泥土的指尖, 輕輕地在于天青的胸口留下了明顯的印記。
“再厲害, 他們也不會把妖當人的其實。”
于藏青目光灼灼:“跑。”
“回你該回的地方。”
于天青腦子懵懵的:“怎么了這是。”
話說出口不久, 于天青舔了舔嘴唇, 突然就匝吧出了什么不對味。
“為什么你說的是倒裝句都是?”
在一陣沉默之后,于天青又呸了一聲,吐了吐舌頭:都怪于藏青,都給自己帶壞了。
說來奇怪:于藏青在自己眼里無異于得天獨厚天之驕子, 一目十行便罷了, 還過目不忘,讓自己不能望其項背。
怎么……離開秘境融入人界這么久,怎么會說話還這么擰巴。
有生之年, 自己竟然能找到一樣于藏青花了這么多年都學不會的東西——說話罷了。
只是說話罷了。
冷不防的,于藏青撩開了被沾濕的破舊小褂,小腹銀白閃耀著非人的光澤感,詭譎妖異,這是不丑的。
偏偏他微微扭過身子,于天青定睛一看,那是一道道虬結(jié)丑陋的疤痕,一波又一波,形狀像是魚鱗破碎潰爛,深深的扎在皮肉里面,恐怖猙獰。
于藏青撓了撓頭,好像是在不解:“我說的話很奇怪嗎剛剛。”
于天青:“……”
是這樣,說倒裝句的人常常意識不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東西。
于藏青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他們,不和我說話。”
那樣蒼白的孤獨的苦笑,于天青沒有想過會出現(xiàn)了于藏青臉上。
畢竟,記憶里的于藏青眾星捧月,是泥潭里面唯一一尾彩鯉,自己這樣蝸居在泥巴里面的鯰魚可望不可得,曾幾何時,于天青想要悄悄靠近,卻被光芒萬丈傷了眼睛。
太多人簇擁著的于藏青,怎么可能會沒有人愿意和他說話呢?
于藏青將他拽下荷塘,月影搖曳,他足尖點著蓮,步步生輝:“外面太排外了,我們是妖。”
于天青發(fā)覺,于藏青似乎在竭盡一切勸阻自己趕快離開。
于藏青道:“他們是不是給了你很多妖丹,以前。”
“說只要學習他們的道法,你也能成仙問道是不是。”
可是,“他們是騙子。”
于藏青把自己的手放在后腰那猙獰恐怖的疤痕上:“不會的,我們竭盡全力,也不過是他人的墊腳石。”
于天青傻眼了:“什么意思?”
“那你呢?叫我離開,你為什么不離開。”
“我離開不了。”于藏青道:“我走不了了。”
這時候,于天青才看見對方的身體上是密集得叫人心疼的咒枷。
于天青心里一寒:“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于藏青:“你知道鯉魚躍龍門嗎?”
……
另一邊,
老嫗準備了鮮亮的果子蜜餞,油光水滑的小青菜都是自己家菜圃里面摘的,用融化的豬油一炒拌點小米椒,就稀罕地不得了。
采蓮村信奉蓮塘里的神仙。
若是問蓮塘里的這大佛到底是什么神圣。
老嫗搜腸刮肚來了一句:“大概是,龍?”
因為每年悅神都會有一個節(jié)目,伶人戲子唱戲,最巧工的小生扮著活神翩然,這出每年最最盛大的大戲就是:《魚躍龍門》。
老嫗說到這里,把菜籃子給簡町原放下,好奇道:“那個姑娘呢?”
簡町原:“……”
剛剛被你們的小神仙抓走了。
夜晚漆黑,
辰乙和蕭無役還一人站在屋子的一個角落,只要兩人目光對視,就會變成兩只互啄的公雞,幸好簡町原一只手捂了一個人的嘴,叫他們誰還有話說就滾出去吹風。
老嫗抬頭到處去找于天青的蹤跡,有點著急:“那姑娘呢?”
簡町原弱弱:“我也不知道。”
老嫗把籃子一摔:“她一個姑娘家家的不見蹤跡,你們怎么好意思不慌不忙?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簡町原:“……”
溫已珩:“……”
事實證明,在成為救風塵話本女主角這一方面,于天青就是專業(yè)的。
為了把話頭圓回來,簡町原慢悠悠道:“沒有,她剛剛出去了,不知阿婆找她什么事情。”
“哦哦!”老嫗這才平靜下來,又露出了和以前一樣慈祥的笑容:“倒不是什么大事,游神祭差一個姑娘祝舞祈福,我看青兒姑娘就品貌端正,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既然她出去了,那我明天再來!”
“唉……”簡町原嚇了一跳,什么意思,明天再來?那他們?nèi)ツ睦镎业揭粋于天青給老嫗啊?
還沒有來得及喊,老嫗耳背地邁著歡樂的小碎步離開了。
“你們有誰想去角色扮演的?”
簡町原扭頭去看向屋里面。
簡町原呷哺一口糙茶,嘴巴里面甚至還能呸出一口茶梗,這茶糙倒是毫不含糊。見無人搭理,簡町原又道:“現(xiàn)在的問題啊去哪里給老嫗找一個于天青……”
言罷,簡町原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徒弟:“我看小乙你風姿綽約……”
辰乙打斷他:“滾。”
簡町原:“……”
化形是修仙者的必修之課,雖然小乙還不用易容,但是他相信憑借徒弟的修為,此事手到擒來。
辰乙叫他滾。
簡町原:“……”
有一種文藝匯演班級出不來節(jié)目的沉重感,為了誘惑辰乙,簡町原的好話就和不要錢一樣往外面冒:“小乙那么慷慨大氣,為蒼生請命,為天下求太平,怎么可能因為丟面子就拒絕我對不對?”
辰乙皮笑肉不笑:“那師尊你自己怎么不去。”
簡町原:“……”
他又不是原裝貨,確實不具備化形萬無一失的能力啊。
于是,簡町原道:“我覺得你比較有魅力。”
下一秒,一陣更有魅力的聲音出現(xiàn)了,蕭無役就像是救世主降臨人間一樣,輕飄飄地低頭,附耳道:“那阿簡你覺得我有魅力嗎?”
那雙眼睛里面滿滿的都是勝負欲啊。
蕭無役袖子往臉上一揚,再回眸的時候已經(jīng)換上了于天青的臉,身上的銀飾恰到好處,顯得雍容華貴。
他微微一笑:“阿簡……不,哥哥。”
那一聲“哥哥~”好像含著一口氣,留著小小的鉤子,叫人心癢癢。
如果說于天青用這張臉是楚楚可憐的,那么蕭無役用這樣的一張臉就是邪魅妖異的,更加攝心奪魄。
簡町原臉唰一下就紅了。
辰乙冷眼:“……”
喲,還叫上哥哥了。
“阿簡~”蕭無役小聲,好像在控訴。
簡町原默默伸手把他的臉一遮,蕭無役用于天青的女相撒嬌這件事總是叫自己接受無能。
辰乙冷不防:“你清醒一點,他要拿你當爐鼎!”
蕭無役:“呵,”一股森森鬼氣從辰乙的腿腳開始往胸口上躥,叫人感覺如芒在背,似乎有什么東西鬼鬼祟祟地在自己身后。
偏偏蕭無役的目光如影隨形,比身后蠢蠢欲動的鬼氣還要詭異滲人:“誰是誰非誰心里看得清楚。”
蕭無役聳了聳鼻子,像是獸類一樣逼近,他沒有什么人之常情的熏陶,不知道禮數(shù)和隱瞞,只知道執(zhí)拗地把他看到的一切都捅摟出來,用直白的方式妄想奪取什么。
“為什么阿簡身上爐鼎的味道和你身上散發(fā)的不謀而合……唔……”
話音又未落,簡町原著急忙慌繼續(xù)去捂蕭無役的嘴:“不是,你住口!”
蕭無役像是一只單純的委屈小貓一樣突然就放下了高高揚起的眉毛,蔫兒吧唧不說話,小口小口的用舌尖討好地舔簡町原的手心,可憐兮兮。
心道:阿簡果然是太善良了,就是偏向青云門的人,連真話也不讓自己說了。
辰乙冷哼一聲,他的怨氣也很大,剛剛?cè)雺艨匆姾嗩沼兴迹褂兴鶋舳际鞘挓o役的八塊腹肌,他就知道:師尊這個蠢貨已經(jīng)被迷惑了。
簡町原心平氣和:“現(xiàn)在還是討論一下正事好不好?”
言罷,他悄悄拿起了通訊器,小心翼翼對著那邊呵了一口氣,溫聲細語:“五三,小于,你還在嗎?”
接著,對了暗號:“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堅定的人才能到達彼岸。”
辰乙:“……”
師尊什么時候留了這一手安排?
簡町原繼續(xù)朝那邊柔聲細語道:“你能不能去和那魚妖套套話啊,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辰乙又有了問題:“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叫他滾回來。”
簡町原晃了晃他驕傲的小拇指,狡黠非常:“要是那魚妖千辛萬苦帶走的于天青突然回來,勢必打草驚蛇。人一受驚,草木皆兵,謹慎萬分便不好攻克,那肯定還是套話劃算,我的目標是活捉。”
他驕傲的小拇指一縮,中指和拇指又一提,得逞道:“所以現(xiàn)在的于天青不再是歷年真題卷了,而是高水準押題卷。”
這于天青真妙啊!
第72章 新娘蕭無役
老簡:【怎么樣啊。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那魚妖的弱點。】
五三:【他官話不好?@_@】
簡町原盯著屏幕:“……”
手指敲擊通訊器:【正經(jīng)點, 我脾氣不好-_-||】
消息發(fā)出去的那一秒簡町原就有一丁點的后悔,他怎么可以對他的押題卷那么兇?
于是,簡町原馬后炮一樣補上了:
【玫瑰.jpg】【玫瑰.jpg】
蕭無役還勾著脖子好像是背后靈一樣死死地盯著簡町原的通訊器屏幕, 眼睛圓睜, 充滿了晦暗不明的色彩,時不時有一陣目光隨著簡町原打字的動作從簡町原的臂膀慢慢的流連到簡町原的脖子上面。
辰乙出現(xiàn),慢悠悠地在旁邊打蒼蠅, 飛快的一巴掌往簡町原的脖子上面招呼, 一打打了兩個人, 看著呼痛的兩個人, 他還若無其事,繼續(xù),慢悠悠地問道:“怎么樣,那家伙怎么說的。”
簡町原的目光又回到了通訊器上面,等來了于天青的一長條的回復:【聽起來他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變成了怨念, 變幻出了這個秘境和采蓮村的幻境。】
簡町原還沒來得及回復, 殷勤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簡町原比了一個眼神, 蕭無役立馬幻化成了于天青女相的模樣, 妙齡的少女抿著嘴, 表情含羞帶怯。
老實說,于天青已經(jīng)是“救風塵”的一把好手,但是蕭無役用上于天青的臉,竟然比于天青還要嬌艷明媚, 這一切都好像在告訴辰乙:魔尊, 慣犯。
簡町原中招也不無道理,因為蕭無役一定天天在簡町原面前引體向上,引體向上也就算了, 還頂\胯干什么。
真是分外無恥。
師尊也一樣……分外愚蠢!
誰都想把誰殺了。
蕭無役是礙于簡町原在場。
辰乙是礙于自己現(xiàn)在打不過。
而簡町原并沒有看出兩人現(xiàn)在的劍拔弩張,還和老嫗談笑風生。
老嫗:“我們青兒姑娘就是俊啊!”
簡町原附和:“是啊是啊。”
蕭無役瞬間眼睛明亮,小狗找到骨頭一樣回頭,開心的盯著簡町原。
好耶,阿簡說自己長得好看。
簡町原和老嫗?zāi)阋谎晕乙徽Z,最后老嫗把目光挪向蕭無役:“青兒姑娘你愿不愿意來參加這個祭祀啊?”
蕭無役蠱人一樣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到了簡町原的身上,像是在誘惑什么一樣:‘那哥哥。你愿不愿意我去?你會來看我嗎?’
蕭貓貓終于想起了卷毛的敦敦教誨:
送禮也是要有講究的~
你想想看,要是一個人喜歡戲劇~
送給他一套戲袍,對方固然歡喜~
若是送戲園臺柱子的戲票,和對方相遇戲園,談笑風生~
不更妙哉?
蕭無役終于理解了,眼睛明亮的望向簡町原:“好哥哥,你會來看我嗎?”
辰乙“呵”了一聲,含沙射影:“誰看猴啊?”
簡町原終于看出了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戳了戳辰乙的小臂:“你夠了。”
眼神暗示:叫你去扮于天青你又不樂意。
老嫗人老眼花,是沒有看出三人之間的異樣的,她親親熱熱地扯著蕭無役的手,柔和得就像是在撫摸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唉,我也有一個閨女,可是她嫌棄我們這采蓮村小,去了香城,好久了也沒有回來一次,家書年年都往我們這里寄的,還聽說她結(jié)了婚,但是我看不懂那寄過來的那些書信和文書。”
“真的想不明白了,”她喃喃自語:“原來外面結(jié)婚是不用親戚父母在場的。”
越說,老嫗的眼睛越渾濁,好像擠進去了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話說出來時候含糊不清,滲入了幾分可憐的哽咽。
那雙溝壑縱橫的手與蕭無役的十指蔥青對比鮮明,誰也不知道這個溫順的老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孤僻而愚昧地信奉魚神的村落,或許確實不適合用來安放年輕的自由的靈魂。
簡町原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幻境村子里面的年輕人少的可憐,連一個悅神的年輕女孩都要費勁巴拉尋找搜尋。
老嫗顫顫巍巍地拿著蕭無役的手,一拐一拐的往外面走去:“所謂鯉魚躍龍門的故事,講的就是我們這個村落里面的小神仙,斬百鬼夜行,悟道救蒼生,救下了被河伯困住的新娘,最后感動上蒼,終于一躍龍門的故事。”
面前遷就老嫗步伐的三個人表現(xiàn)各異,
話說到這里,四個人都已經(jīng)走到了客棧門口,蕭無役應(yīng)該跟著老嫗離開,畢竟明日下去就是大祭,該有些東西需要交代。
而蕭無役要扮演的就是那個“新娘”。
簡町原哄人技術(shù)一級棒:“我們青兒穿什么都好看。”
蕭無役一聽,腳步翩翩然,好像是踩著云彩飄飄欲仙飛走了:“那哥哥你一定要來看我哦。”
看著蕭無役雀躍離開的目光,簡町原滿眼都是老父親的欣慰,看著蕭無役的眼神就像在看替班級身先士卒的文藝委員積極準備節(jié)目為班爭光,脫口而出:“其實,五一真的是一個好人。”
雖然是因為萬人迷光環(huán)吧。
辰乙的表情卻依舊不容樂觀:“你可別忘了,仙魔大戰(zhàn)是逃不過的。”
他又扭頭去看簡町原的表情,慢悠悠道:“你剛剛聽了那么久,就聽出來蕭無役是一個好人?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魚躍龍門。”
簡町原老實:‘聽到了啊,是民間色彩比較重的一個悅神故事,不過如此,還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嗎?’
看起來,平常的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辰乙卻突然后退一步,看起來有幾分的謹慎,伸手去把屋外的簡町原一把扒拉了下來,用手遮著自己的嘴:“你和我不都知道的嗎,魚就是魚,龍就是龍,是躍龍門就可以改變的嗎?”
簡町原撇了一眼辰乙,心道:確實,這種魚躍龍門的故事,更多流傳在未知全貌的民間。
事實上,有些東西就是不會改變的。
就像是修士的根骨與經(jīng)脈,一生下來,或優(yōu)或劣,本來就有區(qū)別,很多人窮極一生也不能有所造詣。
又有多少人像小徒弟一樣懶惰懈怠但是憑借自己的原來就有的天賦一直是天之驕子。
魚和龍,本來就不一樣。
辰乙繼續(xù)道:“你不是對養(yǎng)蠱有所造詣嗎?”
簡町原:“……”
怎么又扯到自己了呢?
博學多才的辰乙科普道:“原來養(yǎng)蠱養(yǎng)的都是人,不過四五歲的孩子,什么都認不清就和蠱洞里面的蟲子混跡在一起,蠱人之間或許還不用自相殘殺就只剩下一個人茍延殘喘。”
“人,太脆弱了。”
“千萬人里面也挑不出一個有靈根的,就算是這樣一個人變成了蠱童也沒有什么作用,更何況養(yǎng)這樣一個廢物已經(jīng)投入了太多時間成本,這不劃算。”
“后面有人想到修士做蠱,但是原來就有靈根天賦的修士大都是各大宗門的人,不好招惹,于是,他們把目光放在了生出靈識的妖的身上。”
辰乙抬起頭,灰溜溜的眼睛冷冷一歪:“這到底養(yǎng)蠱,是邪術(shù),雖然對象從人變成了妖,但是這依舊是是一種血腥惡劣的手段,他們打著借口,說妖也可以練習道法。”
“曾經(jīng)有一伙圈養(yǎng)了一群生出了靈識的魚妖,叫他們互相殘殺競爭,把這樣挑選蠱妖的行動取了一個掩人耳目的美滿的名字,魚躍龍門。”
簡町原依舊是不解:“養(yǎng)蠱不就是最后控制沒有意識的蠱人,獲得一個殺人工具嗎。妖怎么做蠱?”
辰乙的聲音玄乎乎的:“為什么不可以,人可以控制,妖容易失控,但是把妖給自己吞噬了呢?那樣,那妖好不容易練出來的修為不就是你的了嗎?”
辰乙低聲:“別忘了,蕭無役也是蠱。”
言下之意:于藏青也是蠱。
第73章 我要帶你走
“誒?”辰乙看著簡町原動作突然大開大合, 想伸手卻抓不住簡町原搖曳的衣襟:“你去干什么?”
簡町原簡直是焦頭爛額,剛剛說到蕭無役,自己就突然之間想到了, 那魚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于天青, 那蕭無役也被帶走了怎么辦?
畢竟他們這一行人之中,法力最為高強的就是蕭無役了。
首先,蕭無役身為魔尊, 妖的五感比凡人修士不知道要敏銳多少, 于藏青能瞞過他兩的視聽耳目, 但是蕭無役不可能連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感受到, 其次,若是蕭無役愿意,手起刀落,于藏青的小命不過是把握在蕭無役一念之間的事情,當時于藏青怎么可能好手好腳地離開?
辰乙一聲冷笑:“追蕭無役嗎?”
師尊, 蠢得不輕。
幸好簡町原不知道辰乙的想法, 不然一定吐血三升。
他真的不是性緣腦戀愛心, 而是蕭無役一直給簡町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首先他們一人一妖, 按道理不該像現(xiàn)在這樣談笑風生,其次蕭無役貴為魔尊,懵懂得叫人吃驚。
越無知的人越是可怕的,現(xiàn)在蕭無役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若是蕭無役被于藏青一挑唆呢。
仔細想想:于天青和蕭無役都可以算是養(yǎng)蠱的犧牲品, 于藏青與蕭無役還是妖,老嫗還瘋狂的崇拜于藏青,好話一定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面冒。
物種之間或許會有兮兮相惜, 更別提相似的經(jīng)歷讓人感同身受還有老嫗在身邊吹著耳邊風,這難道還不叫人后怕嗎?
蕭無役,你一定不要被迷惑,不要誤入歧途啊!
蕭無役若是真的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那么本來就不明朗的局勢天平失衡,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簡町原一秒警覺:“……”
他的優(yōu)勢可能就是腿比較長,高抬腿大跨步,三下兩除二就到了地方,瞇起眼睛,手平直地放在額頭上做眺望狀,心里不勝悲寂:蕭無役,你在哪里啊?
他的目光先是向左掃,接著向右,好幾圈,都沒有掃到人影,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樣緊張兮兮地拍了拍門。
屋里的老嫗立刻就把簡町原迎了上去。
“公子何事?”
簡町原搜索的目光還沒有有停止,忙不迭道:“確實是有一點事情,還沒有交代。”
簡町原左瞅瞅右瞅瞅:“青兒人呢?”
不會,
不會真的就被于藏青帶走了吧?
想起小貔貅天真無邪的表情,簡町原心中警鈴大作:“不會吧,不會吧。”
他顫顫巍巍的拿出了通訊器就要旁若無人的和于天青聯(lián)系。
老嫗突然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指頭,小幅度的往地下戳了戳:“喏……”
順著老嫗的手指尖,簡町原留目,差點被嚇了一個激靈,自己的腳邊是——一個正在劈豎叉的蕭無役。
按照簡町原以前做的那些夢來說,他潛意識里面認為蕭無役曾經(jīng)是一個體育生,仰臥起坐引體向上。
現(xiàn)在親眼所見蕭無役劈叉,簡町原呆呆愣愣地敲了敲自己的腦殼:死腦子,你是又夢到什么了嗎,怎么越來越扯了。
體育生爆改舞蹈生。
不過,實話實話,妖的容貌雖然可以隨意變更,但是身體素質(zhì)卻不能平白無故發(fā)生改變。
這下一看,蕭無役是真的很軟,似乎一包血肉皮囊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骨頭。
雖然用的是于天青女相的臉,看起來給人的感覺卻是大不一樣,他的身子薄薄的,整個胸都貼到了大/腿的地方,腦袋卻輕松地仰了起來,剔透的皮膚上面是細密的汗珠,看起來越來越像一朵在清晨露水里面含苞待放的初蕊。
蕭無役小心翼翼看了簡町原一眼,像是害羞于自己的冒犯一樣立馬就縮回了目光,只是嘴角卻是滿意的翹了起來,嬌艷欲滴。
系統(tǒng)感嘆:【好長好長的腿,好軟好軟的身體,一定什么姿勢都可以吧,宿主你快學學啊,學學啊!】
系統(tǒng)對宿主原來的希冀就是簡町原可以反手踢腿就是一個大劈叉,這個位置后面的洞可以抻得很開,可以方便叫主角攻感受到宿主大人內(nèi)里的深不可測和柔軟。
好久沒出現(xiàn)的系統(tǒng)一回來就滿口污言穢語,簡町原非常無語:“……”
不過,系統(tǒng)的視力共感還沒有結(jié)束,簡町原眼里的蕭無役突然之間就上了一層夢幻朦朧的濾鏡,系統(tǒng)為了鼓勵簡町原,還在畫面里面清晰標注了動作分析,甚至還貼心的告知簡町原,蕭無役這一個劈叉不只有180度,對方劈了185度,要不是這里沒有多余的磚頭給蕭無役墊一墊,蕭無役的腿能翹到230度。
系統(tǒng)越來越著急了:【宿主你快問問他怎么做到的啊。】
簡町原的咯吱窩往外面一岔,兩條腿分開到與肩膀齊平的位置,齜牙咧嘴看著蕭無役的大劈叉,用試圖用這個生動形象的方式告訴系統(tǒng)自己的極限就到這里了——與肩膀齊平。
系統(tǒng):【o>_
第74章 怨念
蕭無役見簡町原沒有回答, 還是倔強地再次詢問:“所以,我是阿簡你的陌生人?”
“不是。”
簡町原心道:但確實沒有多熟。
卻再次莫名其妙想起了那夜荒唐的獻吻:不熟怎么了,本來他有可是能把蕭無役殺死的, 留著蕭無役的命, 給自己用用又怎么了?
蕭無役的臉色瞬間就多云轉(zhuǎn)晴:“那我邀請你去萬魔域,你去不去?”
簡町原道:“看情況,如果你乖乖的, 我會去的。”
蕭無役眼睛都亮了一下。
簡町原有一瞬間的愣怔, 也沒有人告訴他, 萬人迷光環(huán)竟然好用如斯, 對付蕭無役就像哄騙一個小孩子。
他竟然罕見地愧疚了起來,還是那副溫柔似水的模樣,伸手揉了揉蕭無役的頭:“話說,你們怎么會在這個秘境里面,除了你, 還有誰一起過來了?”
在萬人迷光環(huán)功效還這么強大的情況下, 自己當然要抓緊時間套話了!
卻見蕭無役撓了撓腦袋, 沒回答第一個問題, 先回答了第二個問題:“我是和我的魔座之一來的。”
問就是之前被簡町原關(guān)在水牢的那個卷毛魔修。
蕭無役解釋道:“但是現(xiàn)在我找不到他了。”
在他們還沒有交流出一個所以然的時候, 二徒弟面無表情地追了出來,冷冷地斂眉,氣質(zhì)如冰寒涼:“師尊。”
簡町原問道:“怎么了?”
辰乙道:“我剛剛遇到了周三慶。”
簡町原:“……”
哪又怎樣?
“周三慶也進入這個幻境里面了?”
辰乙捅了捅耳朵,道:“那我可不知道, 我只看到他的手邊是一個魔修。”
“……”在長久的沉默之后, 簡町原遠遠地看向蕭無役:“現(xiàn)在,我找到你的小弟了。”
簡町原連忙去看辰乙:“那現(xiàn)在他兩人呢?”
這也是兩個戰(zhàn)力啊。
卻見辰乙一聲冷呵:“周三慶,在我們屋里, 調(diào)戲,魔修……”
他說得艱難,忍不住眼睛上翻,恨不得白眼翻到天上去。
簡町原錯愕了。
什么魔修?
調(diào)戲魔修!
他一個激靈。
“還是綁著的”辰乙道:“現(xiàn)在師尊你要去看看嗎?”
簡町原:“……”
壞了,這樣奇行種的畢業(yè)弟子,他是真想看看。
他對蕭無役道:“你先自己練著,明日就是魚神祭了,我把人帶回來找你。”
再見,辛苦的文藝委員。
……
幻境之內(nèi),小木屋。
周三慶困盹地用一只手撐著下巴,用筷子胡亂簪起來的頭發(fā)斜飛出了幾絡(luò)小呆毛,他對著被綁在椅子上還在掙扎的卷毛笑了一聲:“還動呢?也不嫌疼。”
卷毛魔修人已經(jīng)麻木了。
之前他還和尊上好好地待在妖雨里面,周圍的環(huán)境叫自己什么也看不清,好不容易妖雨消失了,尊上也不見了。
再一回頭,他就遇到了周三慶這個神經(jīng)病拿著靈力羅盤,笑得凌亂爽朗,碎碎念著說什么:“終于找到你了,我的天命。”
他大喝一聲:“你是何方妖孽。”
周三慶反而笑著逼近,露出了編貝一樣的白齒:“我也是你的天命啊。”
“你知道天命嗎?就是命中注定的緣,我們很適合當?shù)纻H哦。”
卷毛心里罵著:莫名其妙。
卻被那家伙狠狠一個劍把放倒,再醒來的時候,就是現(xiàn)在了。
他看著面前小木屋的裝橫,又望向了那邊歪著頭靠近的周三慶,掙扎的動靜越來越大:“你要干什么?”
“怎么才可以放過我。”
他被綁著藤椅上,從椅子上生長的靈力藤條叫他動彈不得,只能用怨憤的目光死死地瞪視周三慶。
周三慶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一步一步解開自己腰封上的活扣,直到衣裳單薄,露出的大敞的領(lǐng)口上面有一道蜿蜒到下幽處的粉色刀疤。
但是一點也猙獰恐怖,反而更顯得周三慶更像一個爽朗的少年,活力十足的身體常常小磕小碰,不嫌疼。
他扯了扯卷毛的鬢邊的發(fā)須,順著對方的耳朵往后面撩,道:“等你愛上我了,我就放了你。”
卷毛老臉一紅,好像確實是被周三慶跨坐在他腰上來回摩蹭的樣子激得臉熱,卻一下子就回過神來了。
“不是,為什么我要愛上你啊?”
周三慶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我都說了我們是天命,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啊。”
卷毛掙扎得更狠了。
他都不知道周三慶是哪里冒出來的,憑什么他要和周三慶在一起啊。
……
于是,簡町原和辰乙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副奇特的樣子,周三慶跨坐在卷毛身上就像是逗狗一樣撓著對方的下巴。
卷毛想把周三慶咬死。
簡町原:“6。”
辰乙:“呵。”
卷毛魔修在看到簡町原的那一刻目眥盡裂:“怎么又是你?”
周三慶晃了晃腦袋,頭頂上的呆毛張揚:“師叔好!看,這是我的獵物。”
卷毛魔修的世界天崩地裂:怎么沒有人告訴他,青云門盛產(chǎn)神經(jīng)病啊。
之前他還沒有從簡町原那個“尊上和女弟子”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里面走出來,現(xiàn)在自己又遇上了青云門的癡漢弟子。
簡町原心虛地抬頭看看天,低頭看看地,見到卷毛和他的“師侄”一起親熱的場面,他也很尷尬啊。
虧得辰乙還能保持面無表情,對著簡町原低聲詢問道:“現(xiàn)在要不要把他放了。”
周三慶也是微微一笑,露出的虎牙非常鋒利:“你敢放。”
簡町原閉目了:“所以,你進入這個秘境從來不是為了報復厭柳,而是為了找天命?”
天命說起來好聽,其實不過是無情道弟子用來展示他們高端性的一種說辭罷了。
簡町原把眼一瞇:“在三界里面,有兩個生靈靈力同頻,這兩人就互為對方的天命,天命之人其實沒有什么用,除非,他剛好是你的爐鼎或者你要拿他殺妻證道。”
若是他沒有記錯:周三慶現(xiàn)在也是淮山一脈的子弟,那么周三慶一定要找到天命的目的不言而喻了——“無情道”。
卷毛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了,就是反應(yīng)錯了,他把頭狠狠地一撇:“你們竟然要拿我做爐鼎!!!不要臉!”
在他心中,尊上說過簡町原是一個爐鼎,由此得出,他們青云門最擅長的就是把人變成爐鼎采補。
不僅自己要當爐鼎,還把別人拿去當爐鼎。
什么青云門,干脆叫“合歡宗分宗”算了。
簡町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心地提醒了一聲:“不是爐鼎,是殺妻證道呢。周三慶是修無情道的。”
卷毛的目光狐疑地歪過來,再繼續(xù)歪回去,最后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眼睛瞇得小小的,就像自己和自己大眼瞪小眼一樣。
在江湖的傳說里面:無情道修士都應(yīng)該是無欲無求高嶺之花,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滾開的模樣。
而……周三慶,騷得像個合歡宗大師兄,永遠呲著虎牙,開朗得不成體統(tǒng)。
這個家伙怎么會是無情道。
簡町原自己邁進門來拿出隨身的小刀給卷毛解綁,道:“無情道比當爐鼎要好,其實任意誰都能拿來殺妻證道,但是得愛上了,才有用。”
“最起碼,在你愛上他之前,周三慶不會拿你怎么樣的。”
卷毛心虛地問了一句:“那愛上了呢?”
簡町原伸手做刀狀,在自己的脖子比了一下,笑意盎然:“當然是……會死啊。”
卷毛頓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
周三慶被簡町原戳穿了也不惱,反正對方遲早會知道的,人家的主上可是魔尊,卷毛魔修要知道他修無情道的事情,易如反掌。
他本來就沒想著瞞多久。
何況,真正的無情道是要讓道侶心甘情愿為自己去死,成全自己的修為,道侶用情至深而自己無情。
像是岑約那樣低級的“殺妻證道” 自己可是不屑于做的。
想到這里,周三慶對著卷毛風騷地眨了眨眼睛:“是這樣的,但是在你能被我殺妻證道之前,我會好好保護你的,這對你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無情道,爐鼎,還有養(yǎng)蠱……
并稱為修真界3大毒瘤。
卷毛魔修頓時一陣惡寒。
怎么會有人把殺妻證道這件事說的這么理所當然,面前這個姓周的,活脫脫就是一個怪物。
簡町原也惡心得厲害。
得虧對方的天命是卷毛,不敢想,要是周三慶找到的“天命之人”是自己弟子,那又該如何是好。
幸好自己之前把因為“黃毛老大”的事情對卷毛進行了多次的戀愛勸告活動,想必對方應(yīng)該不至于對周三慶這樣的怪物還能春心萌動。
簡町原也沒時間搭理這一些無情道殺妻殺夫的彎彎繞繞的事情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另起話題道:“這個秘境已經(jīng)變異了,目前我們還被困在怨念造成幻境里面,要是沒命走出去,殺妻證道修為大增也沒有用。”
“這個幻境的怨念應(yīng)該是當年那伙修士拿來煉蠱的其中一個蠱妖怨念所化。”
“唉……”周三慶突然把眼睛一抬,笑得陰沉沉的:“你們是說那場拿妖作蠱的事?魚躍龍門?不是說蕭無役也在秘境里面嗎?這個事情應(yīng)該去問蕭無役啊。”
“聽說,拿蕭無役煉蠱的那一脈修士,和搗鼓魚躍龍門的那一脈修士,手法一模一樣。”
“他們說,這群魚妖是自己愿意成為蠱的,怎么還會變成怨念,甚至怨念大到能創(chuàng)造一個秘境異變。”
“或者說,之前這個秘境還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這個秘境突然出現(xiàn)了問題,怨念到底來自哪里,真的僅僅是一只小魚妖嗎?”
通訊器外傳來溫以珩的消息:【師弟,這個秘境和清華秘境好像是聯(lián)通在一起了。】
第75章 貔貅新娘要親親
簡町原目光頓時一變, 從剛剛到現(xiàn)在,不過是短短一刻鐘的時間,這個幻境卻好像是大廈傾覆一眼, 瞬間由白晝變成昏黑。
這是怨念塑造出來的幻境, 時間變更得如此快速,只能證明:秘境里面的怨念突然不穩(wěn)了。
簡町原又拿起了通訊器,這一回卻是把消息發(fā)送給了于天青:
老簡:【你現(xiàn)在不是和于藏青呆在一起嗎?于藏青發(fā)生了什么?】
可惜, 他沒有等來回復, 窗外又是滴滴答答的雨聲, 在雨里, 昏黑再次變成白晝。
一天過去了。
簡町原猛地看向窗外,有人輕輕叩門,老嫗布滿了皺紋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窗框,“咚咚咚……”
“神祭的時候到了……”
時間的流逝好像又變得正常了起來,簡町原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好。”
辰乙自己有自己的見解:“之前于天青不是說,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變成怨念了嗎?現(xiàn)在的動蕩, 會不會是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變成怨念了。”
簡町原覺得有道理:“變成怨念都要讓自己忘掉的東西, 突然之間記憶起來, 一定很痛苦吧?所以這個幻境才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周三慶突然一笑:“問題是, 他是通過什么恢復了記憶。”
簡町原把臉扭向面部逐漸模糊,好像罩著一團黑霧的老嫗,心中不妙:“怨念崩潰坍塌的時候,我們?nèi)绻找不著怨念的本體, 可是會和這個幻境一起覆滅的。”
所以這個幻境坍塌的節(jié)點是什么時候。
妖得要死后, 才能成為怨氣。
簡町原望向老嫗:“今天是什么日子。”
“慶德年六月十五。”
“魚躍龍門”養(yǎng)蠱計劃破產(chǎn)的那一天,也是慶德年六月十五。
那么,于藏青死掉變?yōu)樵鼓畹臅r間也得是今天了, 這個幻境直接快進到了最后一天。
簡町原立刻跑了過去,衣袂紛飛,周三慶和辰乙緊隨其后,后面還拖著一個小卷毛。
……
明明是大中午,兩岸的赤橙的漁火依然搖曳,粗麻衣裳的人群沒有形狀地圍在一起,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河曲之間用紅綢包裹裝飾的一葉小舟。
小舟在飄蕩,小舟上的美人一身嫁衣,踮起腳尖,就像是一只輕巧的蝶,紅紗覆手,腰肢柔軟地一陣,落葉凋零一樣的舞姿。
“她”在舟頭飲泣,舞步輕快,又好像是一步又一步往小舟后跌,紅紗輕輕揚起,蕭無役就像是盛開在一朵泣血芙蓉里面的仙人,是能淚滴瀟湘的美人。
這個舞……讓人憐惜。
好像,他真的是那個被河伯選中的可憐的祭品新娘。
辰乙:“切……”
“……”卷毛:“啊這???”
那個在臺上女相跳得那么柔軟的尊上?
周三慶捂住他的眼睛:“嘖嘖嘖……我的天命可不能老是盯著人家的腰看啊,和簡師叔一樣。”
簡町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停留在蕭無役身上太長了,那眼神也太露骨了。
那舞姿曼妙,確實把簡町原勾得目眩神迷了。
系統(tǒng)也如癡如醉:【蕭無役,舞蹈生(戴著墨鏡,手指向上)】
他一開始對簡町原的幻想就是蕭無役這樣的。
兩岸的鼓聲越來越激烈,河曲好像也有了靈魂一樣,駭浪拍打,在一重高過一重的聲浪里面,水浪不經(jīng)意間高過蕭無役的頭頂。
浴水的新娘咬著蓋頭,步伐越來越輕快。
即將到“魚神”救人的情境了。
飾演“魚神”的男人四肢修長有勁,皮膚不是捂出來的那種白,而是透著氣血的健康的那種白,仰首而歌的時候,像是在江底巡游向上的一尾白鰭。
“魚神”飛快地靠近“新娘”,原來呆在新娘旁邊充當河伯與妖魔鬼怪的村民迅速擴散,鼓聲也越來越嘹亮了起來,就像是大雨滂沱落于鼓面。
出乎意料的,蕭無役扮演的“新娘”非但沒有迎合“魚神”,反而一躍而上岸邊的鼓面。
下一秒,跳到了簡町原的面前。
新娘伸出來的手堅定有力,一陣強風拂過,露出蕭無役的精致小巧的下巴,下巴微微上翹,并不是于天青女相那樣尖得過分。
簡町原人都麻了,蕭無役居然不動聲色地在蓋頭下面換回來自己的原裝臉。
卷毛人也很麻:“尊上……你。”
不過一會兒,簡町原被蕭無役一扯,長長的四角都用流蘇綴珠的攢金蓋頭隨風飄揚,將蕭無役和簡町原兩個蒙著。
蓋頭下所有的一切都是看不清的,朦朧地透著紅的,好像這一方小天地里面,蓋頭外面的鬧聲還沒有蕭無役的呼吸聲在自己耳邊清晰。
蕭無役的睫毛……真的好長,眼睛敏銳地變?yōu)橐回Q,猩紅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下一秒就像是對著獵物一樣,攬著簡町原的脖子:“阿簡,借你采補”。
下一秒,蓋頭里面的兩人緊緊地貼合在一起,簡町原唇上一痛,一點凝出的血珠,被蕭無役使勁舔了一舔。
對方的舌,尖尖的,不像人,反而像是蛇一類的冷冰冰的物種。
簡町原徹底呆掉了。
他發(fā)誓以后再也不用萬人迷光環(huán)了。
這一切都太超過了,不是他能夠預想得到的。
不是,蕭無役又親他干什么?
系統(tǒng)也好抓狂:【推開,推開啊!】
小光球歇斯底里:【不能這樣,師尊和徒弟才是主流!】
不是,蕭無役犯什么病?穿了秀禾服就要強搶民男了嗎?
簡町原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呆呆愣愣:蕭無役不可能突然沒有任何理由就親自己。
那傻孩子雖然是魔尊,但是平時過得就像在家吃個蘋果也要問媽媽的孩子,稚氣得很。
強吻還咬破別人嘴唇的事情,蕭無役做不出來,這樣色氣的事情,為難寶寶貔貅了。
除非……對方需要自己的爐鼎力量。
簡町原飛快地抬眼,蓋頭下太朦朧,要仔細看才能看到對方眼睛里面氤氳的水色,通紅的,就像是一灘血水起了漣漪。
這樣的氣息……和那晚蕭無役暴走一模一樣。
簡町原呆呆愣愣地叩了叩腦海里面的系統(tǒng):【我也沒答應(yīng)他可以在我嘴巴里面繼續(xù)覓食啊。】
下一秒,蕭無役的周身開始散發(fā)出一陣又一陣的妖氣。
只一眨眼,河曲變成了翻滾的血海。
幻境破碎,簡町原腳下的鼓突然變得黏糊糊軟趴趴的。
簡町原低頭,定睛一看,蓋頭飄飄蕩蕩,自己的腳下根本不是鼓面,而是,一條濕潤的還在抽搐的魚舌。
簡町原跳了起來,什么鬼東西。
血衣的新娘蕭無役赤著腳尖,腳踝上的銀鈴猛地振開夜雨,聲音嘩嘩的,不清脆,卻叫人耳膜陣痛,他從蓋頭下抽身,還冰冷的濕潤的手死死地隔著蓋頭捂住簡町原的眼睛。
“阿簡,別看,可怕。”
那邊的“魚神”盤曲著身體,突然變成一灘軟肉。
簡町原幾乎是立刻反應(yīng)過來了:幻境,碎掉了。
面前這個根本就不是魚神祭祀,而是一群魚的狂歡,誤入幻境的人就是他們的珍饈。
系統(tǒng)還是很介意:【這也不是他親宿主你的理由,明明靠蕭無役的法力是可以完美地解決這群魚妖的。】
簡町原呆呆愣愣地捂著腦袋上的蓋頭:“對啊!”
另一邊的周三慶死死地抓著旁邊的小卷毛一拎,左手快速結(jié)印:“跑!幻境坍塌了。”
崩塌的幻境里面,小卷毛大聲叫了起來:“不要,我們尊上一個打十個!”
周三慶不由分說扛著小卷毛就跑,對著辰乙道:“你也快跑,雖然看起來這群秘境的魚妖怨靈不是蕭無役的對手,但是你難道沒有看到蕭無役的氣息不穩(wěn)了嗎?”
“幻境坍塌之后秘境也會一起消失不見,到時候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幻境被怨氣撕扯開,紛飛的怨靈漸漸高升起來,魚鳴嗡嗡,白鰭就像是亂雨一樣。
“蕭無役!”
簡町原只看見蕭無役的刀把狠狠地插入那“魚神”的妖腹,最后口吐鮮血的卻是蕭無役。
一抹紅順著紅蓋頭流下,紅得發(fā)黑。
“為什么……會這樣?”
吐血的是蕭無役。
他抱著自己,隔著蓋頭,親著,伸出舌頭。
猩紅的眼睛依舊,
他的腳步虛浮。
“魚神”慢慢地張開雙臂,把自己的臉皮扯了下來,后面赫然是一張青澀的臉,和于天青有3分相像。
“我不準你毀了這里。”
蕭無役道:“我們找到最大的怨念了。”
…………
辰乙拿起了通訊器,和周三慶飛快地御劍而非手上的黃符一刻不停地向天上到處亂飛的魚怨扔了過去。
接著,他們看見,那一群魚怨好像突然之間有了生命一樣,不停地向天上面躍,循環(huán)不停,來回的。
密集的。
海水在秘境之間灌了過來。
周三慶沒有料到眼前的一幕:“這是怎么回事。”
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秘境里面不僅僅有于藏青的怨,但是這么大的規(guī)模還是叫他張目結(jié)舌。
“它們在干什么?”
懸浮梭游的魚的怨靈。
在努力地……把這個秘境摧毀。
突然,一只大鯰橫沖直撞了過來,直直地沖到了他們的面前:“簡長老呢?”
那大鯰就是于天青的原型,他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遠離蕭無役!不不不……殺了蕭無役!”
“這個秘境是因為蕭無役的到來才異變的!蕭無役根本不是誤入這個秘境,是他本來就要到這里。”
于天青大叫了起來:“這里的每一個怨靈,身上都有蕭無役的靈識,就算化解了于藏青的怨我們也出不去這個秘境,因為這些其他的怨,我們處理不了。”
“只有蕭無役死了,他的靈識消散,怨氣凝聚不起來,這個秘境才會安靜下來,我們才有可能出去。”
第76章 魚躍龍門
于藏青是在離開清華秘境后得到“仙人”點撥的, “仙人”說:“妖亦可成仙。”
于藏青信了,他隨著仙人到了淮城:高聳的城墻上,流云在萬丈高處傾瀉, 無數(shù)的魚妖在這里, 共同用期許的眼睛看著那墻。
那一刻,于藏青才知道:流云砌的高墻叫做龍門,這里的魚妖都是自己的競爭者。
只有厲害的魚, 可以高高越過“龍門”, 問道求仙。
在清華秘境里面, 他一直佼佼者, 但是在這里,于藏青與其他妖沒有什么不一樣,無人理他,不過是各人自掃門前雪。
甚至,他是老土的。
“龍門”下, 太多太多的天才, 于藏青卻還在牙牙學語:“人言”都不會的妖如何成仙。
龍門下沒有魚與他交流。
于是, 他總是用著一口夾生的蹩腳的官話, 努力地跟上其他人的腳步。
沮喪得厲害。
直到那日, 他就像是好奇“秘境”之外一樣,好奇起了沒有龍墻的世界。
他到了采蓮村。
蓮塘很舒服,蓮葉遮蔽彩鰭,他在層層疊疊的荷葉遮蔽下, 露出了雪白的半身, 魚尾保存原狀飄蕩著,遠遠看去,妖異非常。
月色籠罩山頭的時候, 一個姑娘頂著蓮蓬,隔著盤圓葉綠的荷,笑嘻嘻地問著:“你是誰啊?為什么在我家的荷塘里面?”
于藏青沒聽太清,官話對他來說還是太復雜了。
那女孩靠近,卻看見了一條魚鱗鋒利尾鰭猙獰的魚尾銜接在雪背少年的身后。
女孩大駭,跌跌撞撞地往后面跑:“是妖怪啊!!!”
于藏青倔強地反駁:“是仙,是仙。”
只要他越過龍門,就能得道成仙。
他就是仙!!!
……
一日復一日,六年過去了,他在龍墻下繼續(xù)緘默著,學習著,還是沒有完完全全地學會人言。
那一群同他一起修煉的魚妖,其中不少資質(zhì)不佳的已經(jīng)被仙人遣送回去,于藏青再也沒見過那些妖。
……
“仙人”說:“你們只要好好修煉就行了,學會與人交流沒什么用,你們是要成仙的。”
……
這一次于藏青沒有聽。
再一次來到了采蓮村。
他在龍墻下太久,不知晝夜更替,也不知道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外面是怎么樣的,隔著墻他怎么知道?
墻外已經(jīng)常年大旱,采蓮村也不能幸免。
他再次遇到那姑娘的時候,姑娘被綁在一條破破爛爛的小舟上,一身紅衣,蓋頭的布料太少,皺皺巴巴的,遮不住她的下巴,有淚光在她的下巴晶瑩。
她即將成為河神的新娘。
在擱淺的小舟上,喜慶的鼓聲蓋過她的抽泣。
于藏青愣了一下。
那一瞬間,天降甘霖,赤著腳走過的于藏青直愣愣的抱起姑娘,漫天飛舞的雨點落入干枯的荷塘,早就枯萎的荷似乎舒展了腰肢。
蓋頭下,女孩一動也不敢動:這雨救了她的命!
大雨越來越?jīng)坝浚钡铰^那條擱淺的小舟,直到于藏青走入原來干涸的江,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頭一回,他聽見兩岸啼不住的聲音,他們喊他:“神仙。”
可他只是妖。
不同于幾年前他倔強地說自己是一個仙,
這回他呆呆愣愣地解釋:“妖,我是。”
結(jié)結(jié)巴巴,用老土的,蹩腳的聲音。
“妖,我。”
“我……”
……
可是歡呼聲,雨聲……把他的動靜蓋得嚴嚴實實。
于藏青不說話了,他沒有想到,原來在凡人面前成為一個“神仙”,那么輕易。
他好像有點喜歡“采蓮村”,但是他還要躍龍門呢。
于是他常常到這里,趴在蓮塘臥荷邊,對著常常來送糕點的姑娘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要是躍過了龍門我,可以更好地幫助你們了就。”
姑娘冰冷的手總是溫柔地放在他的額頭上,說:“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小神仙。”
可是不夠,不夠啊!
他已經(jīng)堅持了那么久,怎么可以放棄躍龍門得道成仙的機會。
于是,于藏青回去了。
依舊是龍墻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魚妖,追求著他自己都覺得縹緲的東西。
有時他也會想,龍墻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嗎?
不知道,但是顧不得想了。
修煉的事情就讓他分身乏術(shù)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
久到于藏青都快忘記了采蓮村。
終于到了“魚躍龍門”的日子,高高的龍墻上面盤繞著層層疊疊霹靂吧啦的劫雷,威壓嚇人。
在所有的魚妖開始攀爬之前,他們服下了一顆奇怪的丹藥。
上面是虬結(jié)的血色靈力覆蓋著的片狀鱗,服下的時候,腹中絞痛,好像有一股熱氣在橫沖直撞。
燙得厲害了,好似有什么東西涌上頭腦,卻叫人耳聰目明。
這就是仙家的丹藥嗎?
萬千的魚妖共同攀巖,一層一層的雷劫叫他們皮開肉綻,于藏青撕心裂肺,到處都是焦熟了的味道,他莽著頭腦。
雷劫落在他的頭頂。
周圍與他一起的早就奄奄一息。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焦黃的破衣爛裳下,他攀爬的手已經(jīng)傷痕累累,血不要命的流,身上的筋脈一寸一寸斷掉。
雷劫落于他的身上,毫不留情。
身旁的魚妖已經(jīng)從高高的龍墻上墜落,粉骨碎身。
于藏青發(fā)出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速度越來越慢,眼前越來越朦朧,他好像摸到了云,第一次知道云抓在手里的感覺是虛無。
等到他越過了龍門,抬眼一看,是“仙人們”位列座次,玉做的筷子飛快的抬了起來。
仙人狂叫:“成了!”
于藏青奄奄一息:“成了!”
真的……成了嗎?
“仙侍”沒有祝賀,反正一把按著他。
直到仙人的刀在自己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比雷劫要疼痛千倍百倍。
片好的魚肉上面還是洗干凈了血,晶瑩剔透,塞入了“仙人們”貪婪的嘴,他們好像終于神清氣爽:“不愧是這一洞魚蠱里面最優(yōu)秀的,第一個越過龍門。”
于藏青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
不只是傷口,哪里都疼。
他千辛萬苦出了秘境,發(fā)現(xiàn)外面到處是和自己一樣的“天才”,一群天才爭先恐后地修煉 最后不過是爭著成為“仙人”的盤中餐。
他笑自己傻。
越來越多的魚妖越過龍門,無一例外,他們都被摁了下來,哀鴻遍野。
“仙人們”的嘴不停地嚼動,大塊朵頤。
它死了。
可是神識還沒有散盡,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目光無悲無喜。
他成了怨,可是他不知道。
他盯著周圍同樣魚躍龍門,同樣成了怨的魚妖,好似想起了什么。
萬魚躍龍門養(yǎng)成的大蠱,食之可養(yǎng)魂,大補,進修為。
“仙人”們拿走了他們的修為,把他們吞下,沾沾自喜。
卻忘了,境界突破的時候是要挨雷劫的。
那道盤桓在龍墻上的雷劫突然更加快速,破開萬千層云,把一切化為焦土,最后只能看見焦黑的龍墻。
仙人們無一幸免。
墻下是躍龍門失敗的魚俘。
云上是依舊失敗的魚怨。
于藏青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變成怨了,還以為自己活著,只是身體死了,他帶著其他的魚怨癡了傻了一樣,再次來到采蓮村,可是村子好蕭條,半點不見人煙。
他到了曾經(jīng)的蓮塘上,卻只見到一個背部高高拱起的老嫗,她的目已經(jīng)渾濁,臉上是抻不開的褶子。
于藏青覺得好痛,自己沒有了身體為什么也會疼,比纏繞在身上的雷劫要疼痛千倍百倍。
原來,自己已經(jīng)這么久沒有出來了,久到姑娘變老了,姑娘也看不見他了。
他悄悄跟著“姑娘”回了屋子,卻見屋子里面暗處的一個牌位。
于藏青手抖了一抖,他才知道:日子比自己想的還要久,久到姑娘早就死了,面前這個是她的已經(jīng)老了的孫女。
老嫗是采蓮村剩下的最后一個人了,其他的老的老死,年輕的就和最開始之前的于藏青一樣懵懂地對村子外面的事情好奇著。
最后,老嫗死了的時候,于藏青發(fā)出了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叫,但是無人聽到。
那些魚怨除了他都已經(jīng)失去了神智,漫天飄蕩著。
于藏青猩紅著眼,他是清華秘境出來的妖怪,身上帶著秘境的鑰匙,團聚起來的魚怨發(fā)酵變成了秘境。
而他在這個滿是怨氣的秘境里面搭建出了一個幻境。
一個,彌補后悔的,用來自欺欺人的幻境,甚至:他真的騙過了自己。
……
魚怨并不在幻境里面,他們遍布秘境。
就如他們生前都是追求魚躍龍門出人頭地的魚,他們死后,欲望不散,吸引著別的和自己一樣有欲望的家伙沉淪。
幻境破裂的時候,萬千夾帶著魚怨的雨點噼里啪啦地落下,無數(shù)雙目猩紅的修士走出秘境。
“分,分,分!”
“我要……成為,這次……歷練的第一名!!!”
辰乙和辰甲看著自己身邊被困住的修士,摸了摸自己的汗,喉結(jié)艱難地滑動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住不被欲望淹沒。
那一邊,蕭無役惡狠狠地鎖著于藏青的脖子,發(fā)出一陣不屑的笑,嘴角卻是血液蜿蜒。
明明受傷的不是他。
“你知道你們這樣低劣的怨為什么能保持那么久不消散嗎?”蕭無役頸邊的銀項圈上嵌入血跡,他張開血齒,就像澤吻磨牙的鬼。
“因為你們在躍龍門前吞食的是我的靈識,現(xiàn)在我只是要你們物歸原主罷了。”
簡町原身形一抖。
他想起在青云門自己教訓的那個岐山巫術(shù)一脈的弟子,只是輕輕一捏對方的靈識對方就要滿地打滾。
而蕭無役,要自己“殺了”自己的靈識,卻面不改色。
系統(tǒng)震撼:【所以他剛剛親你真的只是壓不住戾氣了提前用你采補啊!】
簡町原頭頂上鮮紅的蓋頭微微揚起,自己的二徒弟突然從眼前掠過,千百張符咒包圍蕭無役:“魔頭,用你死,開我塵世道!”
第77章 師尊,一個戀愛腦
簡町原慌啊, 不是,不是……你這!
又怎么了?
“師尊,他現(xiàn)在不死我們以后就沒有機會了!只要魔頭一日不死, 仙魔大戰(zhàn)就是遲早的事情。如果蕭無役拿到了他的靈識碎片, 實力只會更加強大。”
辰乙歇斯底里:“現(xiàn)在,趁他病,要他命!”
“……”
不是, 簡町原徹底傻了:二徒弟, 原來你根本就沒改好啊!還是想殺人啊!
“嘔!”簡町原控制不住在肚子里面翻滾的酸水, 于藏青的故事叫他頭皮發(fā)麻。
那些“躍龍門”的魚妖都已經(jīng)化作人形, 他們生生地把人吞食,對著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腮幫子不停地嚼動著,發(fā)出一聲一聲美味的贊嘆。
不只是于天青,蕭無役也是可憐的。
他的靈識碎片是如何煉制成被魚妖吞食的丹藥的, 他活著生生忍受著巨大的疼痛, 每一寸筋脈無時不刻都是刮骨一樣。
太可怕了。
太疼了。
“小乙, 住手!”
董道劍飛奔而來, 呼嘯著滔天的劍意, 簡町原護在蕭無役身邊。
那一刻,二徒弟的符還帶著萬丈的紅色霞光將簡町原淹沒,蕭無役留在簡町原頭上的蓋頭依舊飄揚。
還沒有散盡的幻境里面紙灰翩飛,在一片實與虛之間, 蕭無役就像是一只輕飄飄的風箏。
銀鈴叮叮鐺鐺, 他巍峨地站著,無數(shù)的幻境碎片摻和在流云里面,從他的眼角眉梢飛過。
“你……應(yīng)該把我的靈識碎片還給我。”
他好疼。
他們說自己是從蠱洞里面爬出來的魔頭, 其實他從來沒有真正地爬出來,他的靈識碎片淪為了下一個不幸者的食物,無時不刻消耗和痛苦。
可是于藏青不愿意。
他不想消散。
“如果還給你了,這里和我都會消失的。”于藏青徹底瘋狂,他的身體潰爛,化成一條高高躍起的鯉魚,猙獰恐怖,在滔天的怨海里面起伏。
簡町原一把把蓋頭掀了下來,一雙眼睛不帶感情地左右橫掃,破碎的幻境之外,各門各派的弟子都沖了過來,圍剿蕭無役。
熾姹的靈力焰海將萬事萬物吞噬。
不知道是何門派的弟子大喝一聲:“大家,只要殺了蕭無役,我們就是這世界上就熬出了頭,出人頭地啊。”
出人頭地這四個字,重如千鈞。
人人為它忙碌,同時被它欺騙。
出人頭地啊!
只要他們在這個秘境里面殺了蕭無役。
他們就是手刃魔尊的英雄,再無人小覷。
……
夾帶著魚怨的雨傾盆落下,那群弟子們再次失去控制,就像承襲了那群蜉蝣的怨念。
蕭無役就這樣站著,眾矢之的。
似乎一直那么孤單。
簡町原似乎是忍不住了,罵了一聲蠢蛋:蕭無役死了,他們中有誰能制服這暴亂的秘境?
簡町原又去抓了頭上的萬人迷光環(huán),被燙了一下。
他摩挲著指尖,出神:萬人迷光環(huán)的效果越來越弱,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出事了。
【系統(tǒng),賒賬。】
他的眉心一皺,重重地把手里的蓋頭摔了下去,飛快地飛檐走壁。
系統(tǒng)尖叫:【宿主宿主,不然你先把剩的魅惑值換成修為頂一頂?】
看宿主的意思,
現(xiàn)在他和蕭無役站在一起,人潮和怨氣的攻擊方向都是他們兩個。
如果宿主帶著萬人迷光環(huán)離開,會有相當一部分的弟子被萬人迷關(guān)懷改變欲望核心。
但是……簡町原是什么水貨他自己知道,平時都靠用魅惑值換修為臨時抱佛腳。
現(xiàn)在他和找死有什么區(qū)別。
系統(tǒng)苦口婆心:【之前你能補齊賒賬的魅惑值,是因為弟子們清醒之后覺得你救了他們,可是現(xiàn)在你把他們引走,他們清醒之后也只會覺得你誤了他們的通天大道。】
要是簡町原真的這么做了,那就是死路一條。
【我們?nèi)绻檬O碌镊然笾祿Q取修為的話,一定可以順利地存活下來的。】
簡町原的目光晦澀,腦內(nèi)發(fā)出的聲音堅定鏗鏘:【我不換。】
他才不管什么,蕭無役死了,大家一起困在秘境里面,我可以撐到溫以珩他們過來,其他弟子能活下來嗎?
不能。
顱內(nèi)空間里面,系統(tǒng)小光球眼睜睜看著簡町原把積攢的所有魅惑值高高拋起,嘴唇不帶感情地翕動:【如果你不給我換,我就去死,或許,你沒有更改宿主的能力吧。】
小光球發(fā)出炸裂的一聲尖叫:救命,這里有宿主威脅統(tǒng)了啊!
卻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個萬人迷光環(huán)奉上。
【主人。】
嗚嗚嗚!
第一次見到萬人迷疊了兩層一起使用的宿主,系統(tǒng)大為震撼,但是沒有時間給他震撼了,心臟還是一抽一抽地好疼。
瞎貓碰到死老鼠也不能有兩次吧,宿主這回真的……能順利還上債務(wù)嗎?
簡町原的董道劍出鞘,他飛快地往劍上一踩,萬人迷光環(huán)散發(fā)著瑩瑩的幽光。
只要他把這些修士帶離開蕭無役
只要……
沒錯!
帶走,他有的辦法在他們清醒之后拿回魅惑值。
他不顧一切地要走,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下一秒,萬人迷光環(huán)上閃過一陣泠泠的白光,他于塵埃之間,九霄之下,卻縹緲得不染微塵,“遺世獨立”。
他的身后團聚在一起的傀儡那么擁擠,摩肩接踵,卻只是接近,永遠無法觸碰。
“董道劍,破!”
簡町原就像是一只撲火的飛蛾一樣義無反顧!
他成功了,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沒有問題的,他要成功了!
沒事噠,沒事噠!!!
董道劍飛快的遷移,簡町原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步步緊逼追得最狠最近的蕭無役。
簡町原:“……”
沒事噠沒事噠!
不,他有事!
他怎么能忘了萬人迷光環(huán)對蕭無役的吸引力也很強大。
沒出息的蕭無役。
系統(tǒng)又要哭了:【還剩下10分鐘就要還債了,怎么辦怎么辦?宿主你要消失了!】
簡町原的白眼何其之靈性:【哭哭哭,就知道哭,要是哭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什么。】
系統(tǒng)還是嗚嗚咽咽,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哭嗝:【可是這里沒有警察啊。】
簡町原在董道劍上把系統(tǒng)一撈,他的背后浩浩蕩蕩:掐著于藏青的吐血版蕭無役,被蕭無役掐著的于藏青,一群魚怨,亂七八糟的于天青,三個倒霉徒弟,一群倒霉弟子,打包溜圓!
身后團團追著的人加量不加價。
簡町原是可忍孰不可忍:【系統(tǒng),再賒賬3000魅惑值,全部換成修為。】
系統(tǒng)的腦袋呆呆愣愣:【啊?】
他的小光球腦袋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好像難以置信一樣伸出手指頭指了指自己棗大的腦子,瑟瑟發(fā)抖:【還賒賬啊?賭狗!】
董道劍的劍意飛快劃破天際,萬里碎云雨斜,風聲漸漸洶涌,簡町原這家伙理直氣壯一手指天揮毫壯志:【只要欠的夠多,你就是大爺!】
系統(tǒng)嗚嗚咽咽的同時還是堅持不懈地給簡町原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好像宿主確實沒有幾分鐘活頭了,用萬人迷光環(huán)欠下的債還差6分鐘就要塵歸塵土歸土,這時候再多借一點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難道天道還能和一個被自己毀滅的死人討債嗎?
簡町原餓死鬼一樣,拿著系統(tǒng)給他賒的魅惑值就開始揮霍,大把的魅力值化為修為。
系統(tǒng)指指點點:【宿主嗚嗚嗚嗚。】
就算把修為拉滿,也擋不住世界對你的消亡懲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霎時間,萬頃磅礴洶涌的大雨下,簡町原驀地回首,突然歪頭一笑。
隔著雨簾,他的身影變成朦朧,左右臉對稱的胭脂紅痣?yún)s愈發(fā)地嬌艷欲滴,攤開雙臂,似乎在迎接屬于自己的死亡。
還有2分鐘。
系統(tǒng)繃緊了自己的電子心臟。
下一秒,更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董道劍剛剛已經(jīng)飛向九霄,帶動氣流,就像之前一樣,雨在短時的洶涌之后漸漸平復。
所有被萬人迷光環(huán)吸引的弟子們惺忪地抬頭,頓時冷汗直流。
蕭無役的腹部是董道劍。
雨漸漸平復,他們站在高處,地上是被沖刷成淡粉色的血水,所有人屏息斂聲。
簡町原晃晃蕩蕩地拔出劍,在所有弟子的凝視里面,顫顫巍巍地笑了一聲,雪白的齒銳利 ,整個人都多了一分鬼氣。
弟子們目瞪口呆。
若是他們剛剛沒有看錯:簡町原那一劍呼嘯著的澎湃劍意,是屬于化神大圓滿的修士才能揮出的。
不是說,簡長老的修為已經(jīng)大跌了嗎,明明……要比以前強千倍百倍。
他能殺了魔尊!
大家的眼里都是崇拜啊!
【魅惑值+1086】
【魅惑值+520】
……
系統(tǒng)徹底傻眼:就這樣,又還上債了?
二徒弟徹底錯愕了:師尊什么時候那么強了?那之前……之前,他對自己分明是手下留情了?
師尊他……
系統(tǒng)尖叫:【宿主,二徒弟對你的好感度達到了50%啊!從個位數(shù)到了50啊!】
簡町原一身冷哼:呵,慕強的人類,自己還不清楚嗎?
二徒弟看著一動不動地捂著傷口的蕭無役,他對簡町原越來越滿意了。
【魅惑值+500】
就算師尊喜歡在夢里看蕭無役做引體向上仰臥起坐,但是師尊才不是戀愛腦!
接著,簡町原猛地拽住蕭無役的衣領(lǐng),大口吮吸對方的唇瓣,舌頂入對方的口腔,他呼氣如蘭,目光堅定非常。
剛剛用魅惑值換過來的修為全部被蕭無役采補,簡町原抹了抹嘴:“真討厭啊,蕭無役,拿了我的修為捅你一下也不過分吧?為了報答我,你可要好好地……撕了這個秘境。”
系統(tǒng)尖叫:【宿主宿主,二徒弟對你的好感度又掉了!】
辰乙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剛剛錯付了:師尊就是一個癖好詭異的戀愛腦!
系統(tǒng)評價:【宿主,你現(xiàn)在好像一個抖s的戀愛腦,這個關(guān)頭還可以和蕭無役親親!】
第78章 濕吻
辰乙皺眉:師尊剛剛那一手化神期大圓滿的修為現(xiàn)在渡給了蕭無役, 本來他們對付蕭無役就勉強,這回更是難以招架。
他明哲保身,其他弟子也是一動不敢動。
心里呵呵:簡長老, 天天把自己當猴耍!
魚妖何以成怨, 皆是因為欲,成仙之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其耀眼。
只要有欲,萬人迷光環(huán)就有用。
原本徘徊在空中和雨點摻和在一起的魚怨, 這一下把簡町原和蕭無役都包裹了起來。
妖雨沒用了, 可是簡町原的萬人迷光環(huán)依然有用啊。
魚怨在他們周圍來回地梭行, 他們?nèi)缤幱邶埦盹L的風眼之中, 來回不斷繞著他們的怨,似乎架構(gòu)成了一堵又一堵高墻把他們包圍起來。
看起來就像是于藏青故事里面的那一堵“龍門墻”。
他們在風眼之間,蕭無役的嫁衣輕輕擺動,綴滿著珍珠的時候的前襟上還蜿蜒著血跡,露出和原來相比更加鮮艷的顏色。
蕭無役驀地抬眼, 伸出出尖尖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指縫里面的鮮血, 舌尖猩紅, 眼睛又變成了詭異的豎瞳:“阿簡……”
頓時, 萬千的蠱蟲鋪天蓋地, 互相包圍撕扯這里的怨靈。
蕭無役一動不動,眼睛死死地看著簡町原,突然重重地抓住簡町原的腰,鐵鉗一樣的手用力一攥, 好像要把簡町原生生揉進自己的身體里面。
簡町原難耐地抬了抬脖頸, 受不住疼了,下頜線敏銳地一抖,卻被蕭無役抓住機會, 他強迫一樣勾著簡町原的舌頭,把對方的舌尖掃進自己的嘴里,發(fā)出嘖嘖的羞人的水聲,來不及吞咽的唾液順著他兩的嘴角蜿蜒流下,還是猩紅的,摻雜著蕭無役的血。
讓蕭無役消滅秘境里面的怨念就和讓蕭無役自己折磨自己的靈識一樣。
他痛苦,又歡愉。
血是黏膩腥臭微咸的,阿簡卻好甜。
“唔!”簡町原瞳孔一縮,自己的嘴角一痛,蕭無役那抓著自己腰部的手突然之間開始往上,死死地扣著簡町原的脖子,加深了這個不由分說的吻。
簡町原想:自己鮮艷濕潤的口周不知道算是是猙獰還是黏膩。
他一直沒閉眼睛,喉間腥甜,全都是蕭無役的血。
他能看見蕭無役在戰(zhàn)栗,微微的。
好像是興奮,又好像是疼痛。
系統(tǒng)幽幽:【媽耶,這位才是真的抖m。】
自己的靈識都要被自己的蠱蟲捏碎了,蕭無役居然還有精力伸舌頭,渡靈力采補用得著伸舌頭嗎?
簡町原在顱內(nèi)空間狠狠地白了系統(tǒng)一樣:【不愧是萬人迷關(guān)環(huán)疊了兩層的效果。】
遠處的厭柳看著地上匍匐的蠱蟲,手上的軟骨劍猛地向前面一抽,方向正好是于天青:“你動了手腳?”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蕭無役已經(jīng)把那么多的魚怨吞噬了,靈識卻好像沒有填補回來多少。
還有于藏青已經(jīng)奄奄一息,為什么蕭無役卻沒有給他一個痛快把靈識拿回來。
現(xiàn)在她好像有一點懂了:“蕭無役的靈識碎片在你那里嗎?”
“簡長老,對……對不起!”不知道是哪里傳出來的聲音,一直在簡町原身后的于天青突然開始奔跑,飛快的,好像懷里揣著什么東西。
在地上的于藏青突兀的咧出一口血齒,慢慢悠悠:“我是不會讓這里消失的。”
沒事,這一次的秘境破碎了,只要蕭無役的靈識還有一部分在自己手里,就還能有一個采蓮村。
……
一日前,
于天青被于藏青帶走,看著于藏青忙忙碌碌,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變成怨氣了。
他啞然失笑:“于藏青,你已經(jīng)死了。”
于藏青突然笑了起來,依然是那副溫和無知的樣子,用著顛倒的不官方的話道:“知道,知道的,我。”
我知道的,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
他把于天青的手捏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是一塊靈識碎片在這兒。”
那塊碎片在跳躍,就像是一個瘋狂鼓動的心臟,一下又一下地汨出熱血。
于天青在蕭無役進入秘境那一刻,胸口的靈識碎片就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他能感受到它真正的主人靠近了。
好疼。
卻不是這顆靈識心臟疼。
是腦子里面,是忘掉的東西一點一點擠進腦子里面,超過了他能接受的極限,于藏青抬眼的時候,眼睛是紅的。
魚本體是沒有眼瞼的,也沒有眼淚。
魚是記憶力很差的。
……
隔著薄薄的皮肉,于天青摸到了一點一點汨出熱血的靈識心臟。
于藏青道:“喂,拿走它,好不好?”
他用蕭無役的靈識碎片就可以鍛造出一個盛大夢幻的幻境。
只是一塊靈識碎片就能有這樣的能力。
蕭無役是生來就在云端的,就算他們千辛萬苦在泥濘里面爬行也追趕不上,他是打不過蕭無役的。
在妖雨里面,他就知道了。
沒有人能打得過蕭無役。
“你帶著它走吧,請你回到清華秘境里,再次創(chuàng)造一個采蓮村的幻境。”
于藏青對于天青道:“不要,不要離開清華秘境了。”
他們拼了命地出來,不過一句“人為刀俎你為魚肉”,若有機會,于藏青會選擇永永遠遠呆在清華秘境里面,和其他沒有靈智的妖怪一模一樣,不好嗎?
那一刻,于天青與于藏青的腦袋緊緊貼合,那是于天青第一次和于藏青呆的那么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于藏青脆弱的鼻息:原來自己一直認為的天才,和自己也沒有什么不同,他們一樣碌碌無為。
誰還記得,圍攻孫悟空的十萬天兵天將也是別人以為的天之驕子啊。
于藏青亦如是。
于天青的手穿過于藏青的胸膛,死死地抓著那塊靈認碎片,突兀地發(fā)出一聲嗚咽。
一直被靈識碎片凝絮在一起的,屬于于藏青的怨念終于消散了,于是幻境動蕩。
于天青拿起了通訊器,發(fā)了消息給辰乙:“要把蕭無役殺了我們才能出去……”
……
所以,剛剛的,一直被蕭無役掐著的于藏青,只是于天青用蕭無役的靈識碎片造出的幻境。
這個秘境是魚怨構(gòu)成的,只要蕭無役把那些魚怨里面的靈識碎片回收回來,這個秘境就消失了,于天青就能帶著于藏青剩下的靈識碎片離開。
去哪里都好,去那里建造一個和采蓮村一樣靜謐但平凡的地方。
魚怨已經(jīng)被蠱蟲吞噬得差不多了,落在各處的靈識碎片就像是天上的星屑一樣,閃爍著醉人的幽光。
所有的人似乎都站在星辰穹蒼之下,抬眼的時候,耀眼的永遠是星星。
為什么要追求眾星捧月呢,于藏青的故事已經(jīng)叫于天青看透了:原來……平平凡凡就好了。
在所有人都被蕭無役以及簡町原吸引目光的時候,他飛快地向著外面跑去。
快了快了……
當這個秘境里面魚怨消散道不足以創(chuàng)造一個秘境的時候,他就能出去了。
于天青的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一道曙光,秘境的出口唾手可得,卻被厭柳的軟骨劍攔了去路。
那逐漸打開的秘境口子里面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人影,他們高高在上。
溫已珩帶著其他宗門的長老弟子立刻沖進秘境里面。
他們在秘境之外也是歷盡千辛萬苦才把這兒打出了一個缺口,卻不料,一進入就看到了滿目的瘡痍和魔尊蕭無役。
難道……是魔尊的手段讓這個秘境出了問題。
他們的視線往上面一抬,看見了蕭無役和簡町原依舊死死地抵唇。
啊……
不雅不雅!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眾多的弟子和天上的怨氣搏斗。
難以置信,這群小輩,竟然在這一個秘境里面學會了如何除怨。
萬千的靈識碎片懸浮在天邊,逐漸向蕭無役靠攏。
簡町原的眼睛一動不動:他似乎難以置信,一小塊的靈識被分割成了那么多塊的時候,蕭無役該疼痛成什么樣子。
蕭無役伸出手,捂住了簡町原的眼睛。
就像在那時一樣:蕭無役把自己頭上的蓋頭掀了起來,和簡町原一起待在蓋頭下面,輕聲說:阿簡,別看。
現(xiàn)在的蕭無役用冰冷的手,捂著簡町原的眼睛,一邊抽氣,一邊低聲道:“都叫你別看了。”
他低頭,下巴放在簡町原的頰側(cè),用只有簡町原一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現(xiàn)在,真的不可以偷偷看了哦,因為……不好看。”
在吸收靈識的時候,他的身體會獸化,皮膚上布滿丑陋猙獰的鱗片,額頭巍峨地伸出一只后仰的角。
他的皮囊不再,他會把阿簡嚇到的。
簡町原感受到蒙住自己眼睛的手逐漸變得粗糲,他突然伸出手,往蕭無役的臉上摸了摸。
找好角度之后惡狠狠地一巴掌扇了過去:“要吸收靈識碎片了嗎?把我放開。”
見蕭無役沒有反應(yīng),簡町原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把對方的手扒拉開。
看著面前耷拉著獸臉的小貔貅,簡町原忍無可忍:“看什么看,說謝謝。”
系統(tǒng)悠悠:【打了人家還要人家說謝謝?主人,你有點那個了。】
簡町原把系統(tǒng)小光球一揪:【現(xiàn)在他是因為萬人迷光環(huán)才發(fā)瘋的,等他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我們之前那么曖昧就要發(fā)癲了,而且,他確實該和我說一句謝謝。】
說著,簡町原的腳步一頓,朝著那邊被厭柳攔下的于天青走了過去。
于天青目眥盡裂:“你別攔我。”
厭柳拿著軟骨劍的手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師尊說過,撿到東西是要物歸原主的,拾金不昧會加班級分。”
溫以珩捂了耳朵:“……”
真希望自己能離師弟那些奇葩的班級分制度遠一點!
簡町原悠悠,把手伸到了于天青面前:“給我,蕭無役最后欠的那塊靈識碎片。”
第79章 把人擄到魔宮
“它不是你的。”
于天青感受到一種莫大的失力, 用陰狠的目光死死地看著簡町原,卻又好像是在祈求:“求求你,簡長老。”
現(xiàn)在, 這里不只有簡町原, 還有三個徒弟,還有溫掌門,這么多的修士對付一個蕭無役, 或許是有勝算的。
于天青歇斯底里道:“他是魔尊啊?你要是把靈識碎片還給他了, 溫……溫掌門也不會答應(yīng)的。”
簡町原面不改色:“掌門師兄, 他會答應(yīng)的。這本來也不是你的東西。”
溫已珩聞言, 似乎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這個秘境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他還是站在了簡町原的身邊把于天青一攔,戒備地把手按到了自己的劍柄上。
“于藏青……于……”于天青咬著牙,聲音有一點哽咽, 顫抖著, 他知道自己逃不走了:“我答應(yīng)了他的, 答應(yīng)了還給他一個新的采蓮村。我不能叫于藏青失望吧?”
他和于藏青離開家鄉(xiāng), 千辛萬苦尋求出人頭地的機會, 最后只得到一片狼藉。
于藏青死了,于藏青已經(jīng)不想著成仙成佛了,他只想要一個平平凡凡的采蓮村幻境,這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嗎
憑什么?
就因為他們本就卑賤如泥嗎?
簡町原的手輕輕地放在于天青的肩頭上:“不用幻境, 也能有一個采蓮村啊。”
于藏青真正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個幻境, 只是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簡町原的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在于天青攥得緊緊的手心里面,拿出了蕭無役的靈識碎片,語重心長道:“就算握得再緊, 這東西也不是你的,而且,蕭無役會疼。”
靈識碎片輕輕碰一下就能讓修士撕心裂肺,更別提被狠狠地握在手心里面。
不可否認,于藏青是可憐的。
但是,難道因為蕭無役的強大,蕭無役就不可憐了嗎?
都是可憐人,何必彼此難為。
簡町原看著在手里懸浮的靈識碎片:淡紅色的靈力盤桓,晶瑩剔透,明明只是一顆沒生氣的寶石模樣,卻似乎在微弱翕動,翕動的頻率簡町原很熟悉,就像是蕭無役的心跳聲。
溫已珩想要攔住簡町原:“我和你一起去?”
簡町原用手袖當成扇子的模樣,把兩人一遮:“師兄,你也不想讓蕭無役拿到原本就屬于他的靈識嗎?”
溫已珩躊躇了一下,也用手擋著自己的下半張臉,靠在簡町原的耳邊耳語:“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簡町原似乎是不解,突然笑了起來:“我害怕啊,可是本來就是他的東西。”
他也害怕萬人迷光環(huán)失效之后蕭無役回過神來,會讓自己粉身碎骨。
但是,蕭無役太冤枉了:似乎所有安在蕭無役頭上的罪名都是假的。
簡町原不由得懷疑:蕭無役是不是真的會像大家推測的那樣對待自己。
況且,現(xiàn)在萬人迷光環(huán)不是還在嗎?蕭無役應(yīng)該不會拿自己怎么樣吧。
簡町原無意識地舔了舔唇,舔到了嘴角一個細小的傷口,那是蕭無役親的。
他對著溫已珩說話,春花燦爛:“師兄,他不舍得傷我的。”
溫已珩幾乎是一下就把簡町原攔了下來:“問題就是這個,你知道你的爐鼎異香現(xiàn)在離譜到了什么程度了嗎?”
溫已珩餅大的臉上原來小小地擠成一條縫的眼睛陡然睜開,驚恐萬分:“連我都能聞到啊!”
眾所周知,溫已珩可是直的,筆直!
原身那樣一個驚為天人的美人天天在他身邊晃,溫以珩都目不斜視,別人都能聞到的爐鼎異香,溫以珩不僅自己聞不到,還要諷刺著急忙慌的簡町原是有多自戀。
現(xiàn)在,溫以珩竟然聞到了,雖然不是很清晰濃郁,卻揮之不去。
原來……這就是師弟的味道。
盡管他沒有心動,但是他害怕蕭無役心動啊。
特別是他剛剛進入秘境的時候就看到蕭無役抱著簡町原啃,這還不足以叫人心驚肉跳嗎。
溫以珩體貼道:“要不,我替你去把靈識碎片還給他?”
簡町原極其促狹地笑了一聲,極快速,在溫以珩還沒有來得及火大的時候就飛快地把他的嘴一堵。
“還是我去吧。”
溫以珩打不過蕭無役。
自己的弟子們也是。
在原著里面,辰乙和蕭無役其實都沒有真正交鋒的時候。
沒有萬人迷光環(huán),簡町原害怕蕭無役把溫已珩削死。
看著簡町原決絕的背影,淮上岑家家主似乎有話要說,卻被一邊的周三慶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
周三慶道:“我們并不是一無所獲。”
有時候一瞬間的對視可抵千言萬語,所有人的目光凝重地聚集在簡町原的身上:蕭無役其心必異,把靈識碎片還給他,是青云門在討好魔尊嗎?
難道……難道不是抱薪救火?
他們蠢蠢欲動。
蕭無役這樣的大魔頭,神獸貔貅的精魄靈識,他們搶過來煉藥也好啊!
下一秒,辰甲迅速地拔刀,皮笑肉不笑地貼心道:“各位,魔尊危險,大家還是不要靠太近了。”
話語之間的重音落到“不要靠太近”五個字上,意思不言而喻。
這兒還有他們頂著,誰也不能忤逆自己的師尊。
蕭無役死死地扶著自己的腦袋,有點自卑。
簡町原向著自己走過來的時候,仿佛熠熠生輝,破碎的幻境碎片為他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微光,好看得不可思議,他垂眸的時候,光彩照人。
眼下的胭脂痣好像兩把鋒利的鉤子,一旦誰的目光被他吸引,就再也錯不開了。
而自己……現(xiàn)在面容丑陋。
獸化的模樣好丑,會嚇到阿簡的。
蕭無役不敢抬頭,只是低眉,遮著臉,只敢看地上:那道屬于簡町原的影子一步一步靠近,步履堅定。
直到那雙繡著祥云虎頭暗紋的白靴落到自己的面前,簡町原不知道什么時候蹲下了身子,手上懸浮著屬于自己的靈識碎片。
“阿簡,你不要看。”蕭無役飛快地往后面一退:“我現(xiàn)在好丑。”
他想起簡町原帶他參觀青云門的時候,三令五申要求弟子要容貌舉止得體,注重儀容儀表。
自己現(xiàn)在披頭散發(fā),還頂著這一個野獸的犄角,阿簡一定不喜歡自己。
他是一只……丑貔貅。
“蕭無役,抬頭看我。”簡町原高高在上地說,似乎是在命令。
“抬,頭。”
他一字一頓。
蕭無役還是捂著臉,自卑地從指縫里面仰頭去看簡町原。
卻突然瞳孔一縮:簡町原戴著蓋頭,就是自己之前給他蓋上的蓋頭。
蓋頭很長,簡町原蓋得端正,蓋頭四角上的流蘇不動不搖。
他呼吸,水綢一樣的蓋頭上就流動一道又一道的光華。
簡町原道:“你看,我不會看你的,不要害怕,不要自卑。”
他以前遇到過很多學生,因為容貌的缺陷畏畏縮縮,把自己藏起來。
可憐至極。
蕭無役剛剛的神態(tài)與他們一般無二。
想到這里,簡町原突然歪頭,蓋頭上的紋路可愛,他的語氣也溫柔可愛:“你的角,很特別,很可愛哦。”
蕭無役的眼睛頓時一亮:“真的嗎?”
阿簡夸他的角可愛唉,嗨!
他自己身上是不三不四的嫁衣,簡町原的頭上是隨著風輕輕擺動的蓋頭,似乎他們在此刻:互相嫁給了彼此。
縹緲峰的弟子們遠遠地圍繞著他們,每一個弟子都戒備地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武器上面。
雖然他們也覺得簡町原很顛,但是不可否認,誰要是在現(xiàn)在對蕭無役出手,就是和青云門和縹緲峰作對。
那塊在簡町原手心里面跳動的靈識碎片與其他的靈識碎片融合在一起,從蕭無役的天靈蓋開始下沉,融合。
蕭無役一只手還抓著簡町原的手心,感受著那突如其來的力量盈滿自己的胸膛。
在靈識碎片徹底被吸收之后,蕭無役親手掀開了簡町原的蓋頭,露出了花一般的笑意。
好看得不可方物,靠得太近,過分親昵,耳垂上的晶藍色流蘇耳墜隔著衣襟輕掃簡町原的鎖骨。
簡町原的睫毛微微一顫。
下一秒,突然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音,已經(jīng)破碎的秘境之外,突然有一大伙魔修包圍了過來。
巨大的步輦鑲嵌銀飾,直直地闖到簡町原面前,黑霧化成的魔修對著蕭無役跪得端正干脆:“尊上,回萬魔域了嗎?”
簡町原立馬友好地揮了揮手:心想事情終于到一段落了嘿嘿,靈識碎片也還給蕭無役了嘿嘿,只要蕭無役離開事情就圓滿結(jié)束了嘿嘿嘿!
下一秒,氣氛突變。
誰知道那步輦根本不是來接蕭無役的。
蕭無役就像是小孩戀母一樣死死地抓著簡町原的手,拉扯著,最后紳士地把步輦頂上垂下的蝴蝶狀銀鏈一撩,大小正好是簡町原步不用低頭也可以走進的高度。
蕭無役語氣認真:“阿簡。”
簡町原似乎要灰飛煙滅,他反而往后面推了一步。
周圍頓時響起蛇吐芯子的嘶嘶聲,簡町回頭一看,徹底魂飛魄散,那是一群又一群的蠱蟲。
蕭無役把靈識碎片拿回來之后,法力確實突飛猛進,再無人可以匹敵。
簡町原咽了咽唾沫,聽見蕭無役說:“我知道他們不愿意讓阿簡你離開,阿簡被他們拖住了,若是阿簡不走……”
蕭無役突然一頓,笑起來的時候莫名陰冷,手指輕飄飄地指向溫以珩:“我就把阿簡你的累贅通通殺了好了。”
簡町原:“……”
不是?
他頭皮發(fā)麻的扶著蕭無役的小臂,艱難吐息:“我和你走。”
蕭無役也是神金啊!
第80章 那就是我們的魔后嗎
溫以珩看著簡町原撩起下擺走上步輦時人都傻掉了。
那步輦上銀飾搖曳, 里面的美人側(cè)臉清冷,蕭無役腳下踩著一只齜著血齒的響尾,俾睨地看著溫以珩, 發(fā)出一聲嗤笑。
簡町原突然在步輦里面探出玉骨清晰的一只手, 外面的蕭無役頓時把頭歪了過來:“阿簡……”
簡町原伸出的手上都是汗,被風吹得整個掌都是冰冷的。
一種完犢子的感覺油然而生,簡町原咽了咽唾沫。
“我有話要和師兄說。”
他抬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伸出的手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蕭無役勾了勾。
蕭無役側(cè)著身匍匐, 他的耳靠在自己嘴邊, 簡町原對著蕭無役的耳墜吹了一口氣,輕輕:“你會同意的對嗎?”
蕭無役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只能離開把腦袋低下,嘴唇囁嚅著結(jié)結(jié)巴巴,毫無威懾力地提醒簡町原道:“那你……那你可不是什么都可以說的哦。”
簡町原微微一笑:“當然。”
自己的師兄, 簡町原了解:溫以珩太可靠了, 要是叫溫以珩知道自己并不想上蕭無役的步輦, 溫以珩不死不休也會把簡町原帶走。
問題就是:他真的會死啊!
拿回了靈識碎片的蕭無役沒有人可以干得過。
簡町原秉持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精神心態(tài), 皮笑肉不笑地對溫以珩說:“師兄, 我很好。”
絕對不能在這時候讓溫以珩與蕭無役發(fā)生什么矛盾。
簡町原繼續(xù)道:“有道是知行合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師弟我去萬魔域行一行路。”
“對了,師兄, 你記得看看這次秘境試煉縹緲峰各個弟子的成績, 排出等級,前十名的弟子名單用傳聲紙鶴發(fā)給我就好了。”
所有弟子頓時眉毛一跳,難以置信:這個秘境歷練都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了, 居然還在考試?
溫已珩也受不了了,心里對簡町原的關(guān)心蕩然無存:“……”
你高興就好。
簡町原用心良苦啊:自己只是借一個幌子,提醒溫以珩要用傳聲紙鶴聯(lián)系自己。
話還沒有說完,蕭無役把簡町原的腦袋輕輕一推,讓他端端正正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銀鏈的簾幕再次晃蕩,步輦緩緩抬起,蕭無役這是……覺得他和溫以珩寒暄的時間太久了?
豎著血瞳的巨大響尾蛇慢悠悠的蠕動,閃著冷光的鱗片叫所有人不寒而栗。
“掌門,真的就放他們走嗎?”
溫以珩看向咬著下唇的辰丙,語氣沉重:“我們沒有選擇。”
步輦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人群之間穿過的時候,卷毛伸出手,飛快地甩出一張千里梭行符。
靈力創(chuàng)造的空間裂縫里面,魔修浩浩蕩蕩,步輦平穩(wěn)進去,裂隙消失不見。
最后走進去的是蕭無役,他在巨大的響尾蛇上眼睛一斜,豎起來的瞳孔滿是威脅的味道。
……
簡町原想死……
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裂隙的后面就是萬魔域的城門,妖魔鬼怪圍立兩邊,鬼面隱藏在暗處,遠遠望去:人山人海。
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步輦越過城門的時候,禮炮齊鳴,隊伍最前面的卷毛魔修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哪里掏出了一籃子的糖酥,當街拋撒。
每一塊糖酥都用干凈的紙包裹起來,系紅絲綠線,喜氣得叫簡町原閉目。
蕭無役不知道什么時候踩著蛇已經(jīng)從隊伍的尾巴走到了隊伍的中間,巨蛇與裝著簡町原的步輦齊頭并進。
這場面詭異,簡町原無話可說。
但是系統(tǒng)有話說:【宿主,你有沒有覺得,現(xiàn)在你們就像是新郎抬著喜轎接到了新娘。】
簡町原閉目:【現(xiàn)在穿著嫁衣的是蕭無役,況且……】他聲嘶力竭:【況且就不能是魔修們歡迎他們的尊上凱旋嗎?】
系統(tǒng)是一個思想多么僵硬的統(tǒng)啊,他捻著自己的小下巴,仔細思考了好久,用上辯證思維與聯(lián)想思維,充分體現(xiàn)了自己作為系統(tǒng)的嚴謹性:【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不應(yīng)該是魔修們朝步輦車隊投擲鮮花瓜果嗎?不對,我覺得還是更像新郎接新娘的儀仗隊。】
簡町原知道真相,但是不愿意相信真相。
面前飛人群哄鬧,絮絮叨叨的聲音偶爾也能辨認。
“這個就是我們的魔后嗎?”
“隔著步輦都知道是一個大美人啊!”
“等等,看身形,我們魔后是一個男人?”
“尊上穿的還是嫁衣?”
……
“……”簡町原頓時一身汗,隔著銀鏈的簾幕,看見蕭無役此刻的笑容見牙不見眼。
他無措地抱緊了系統(tǒng)小光球,咬了咬牙:【系統(tǒng),你說怎么辦?要是萬人迷光環(huán)失效了,我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系統(tǒng)此刻的聲音也好冰冷啊:【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哈,現(xiàn)在這里沒有你的徒弟,就算萬人迷光環(huán)失效之后,你也沒有徒弟提供魅惑值買新的光環(huán)了。】
簡町原用一只手捂上了自己不忍直視的眼睛,在沒有人可以看到的情況下翻了一個真情實感的白眼,從指縫里面仔細窺探外面的情況。
沒事噠沒事噠!
他會在萬人迷光環(huán)失效之前逃走噠!
現(xiàn)在他要認識看看外面的情況,確定好一個逃跑的路線。
系統(tǒng)悠悠:【如果蕭無役來抓你了呢?】
簡町原無話可說:【……】
步輦慢悠悠地停了下來,蕭無役再次撩開銀鏈幕簾,魔修們只能看見緩緩踏步下來的美人微微頷首。
潑墨一樣的發(fā)散著,半遮著面,只露出額頭,鼻子和下巴的曲線,睫毛纖長但不卷翹,相當清冷的長相,眼睛下面卻長得左右對稱的胭脂小痣。
清冷與嫵媚這樣相悖的氣質(zhì)卻在這張臉上融合得恰到好處。
魔修們在驚艷之余還很驚訝。
救命啊!
如果他們剛剛沒有看錯的話:這皮囊!不是青云門縹緲峰的簡町原是哪個?
救命啊,他們魔后是青云門簡町原!
簡町原頭皮發(fā)麻,圍繞著他的視線叫人頭皮發(fā)麻,突然腳步一輕,原來頭皮發(fā)麻的感覺消失不見,現(xiàn)在是臉皮發(fā)燙。
蕭無役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鐵鉗一樣的手握著他的大/腿,另一只手死死地摁著他的腰,讓自己和蕭無役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有力的臂膀硌人。
簡町原的頭猛地埋到蕭無役的身上,就像是一只長脖子鴕鳥,牙關(guān)一緊。
明明身體燙得要死,他卻戰(zhàn)栗,抖得厲害。
系統(tǒng)不長眼道:【叫你把萬人迷光環(huán)兩個疊在一起用,這樣的魅力是你招架不住的。】
簡町原閉目:也不是他自己想要那么迷人的啊!
空氣里面的爐鼎異香又重了一分,蕭無役的腳步越來越快,鏗鏗鏘鏘的。
對方身高腿長,快走的時候卻能把簡町原抱得穩(wěn)穩(wěn)當當,簡町原去推搡他的脖子:“我自己能走。”
卻被自己手掌下的皮膚溫度駭了一跳:好燙!
在他印象里,蕭無役保持著一些妖獸的特征,正常情況下皮膚比普通人要寒涼。
抓舉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力道漸重,似乎綿軟的白肉隔著布料從蕭無役的掌心淌下,蕭無役聲音雖然輕,卻不難聽出其中的沙啞:“阿簡,你別蹭。”
簡町原瞳孔一縮,可以明確看到蕭無役的喉結(jié)滾動。
“等等……”
他想喊停,大事不妙!
卻被蕭無役不由分說地放到了榻上。
簡町原一個轱轆爬了起來,縮到床榻的最里面,看著蕭無役步步緊逼。
爹的!
蕭無役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條鎖鏈,散發(fā)著紅色靈力的鏈子就像是有意識一樣纏繞在簡町原的手腕,慢慢縮緊,寒涼透骨。
那是千年玄鐵鍛造的鏈子,就算是神力滔天也無能為力。
不是,簡町原大腦一片空白:蕭無役,你和誰學的?
蕭無役的表情也越來越晦澀難言,眼神就像是鎖定獵物一樣在簡町原的身上徘徊。
他的手指頭在簡町原的身上流連,最后輕輕撓了撓簡町原的腕心,帶著簡町原的手,十指相扣的摸到自己的大/腿/根/子上。
簡町原又被燙了一下。
有什么東西隔著布料往自己的手心那邊頂。
救命了!
太超過了。
蕭無役道:“你摸摸它。”
簡町原牙齒發(fā)寒:“叫我摸摸它了就不能叫我含含它了哦。”
話音剛落,簡町原就肉眼可見地后悔了,整張臉都是臊紅的。
蕭無役開始寬衣解帶,“呼吸”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又好像很無知:“原來可以含含它?”
簡町原:“哦,不!”
下一秒,那具年輕的結(jié)實的身體就已經(jīng)壓了下來,蕭無役的里衣還掛在手肘的位置要掉不掉,手不安分地往簡町原的領(lǐng)子里面伸。
“住手,停停停!”簡町原冒昧地打斷他:“你是打算把你的東西塞到我里面嗎?”
蕭無役耿直地點了點頭:“是。”
簡町原小聲:“你上過生理衛(wèi)生安全課嗎?”
蕭無役:“沒有上過課就不可以嗎?”
他還是把東西往簡町原的手心里面頂:“阿簡,它好疼。”
簡町原給了他一個反饋,重重的攥住對方的東西一扯,聽著蕭無役的慘叫聲,他想笑一笑蒜了,卻只能僵硬地咧開左邊的嘴角,笑得比哭的還難看:
“沒上過課就是不可以,你看,我采用不正確的撫慰方法,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痛?那你沒上過課就要對我動手動腳,是不是想要我和你現(xiàn)在一樣痛。”
“你難道希望我痛嗎?”
蕭無役直挺挺地過來,蔫耷耷的離開去學習。
背影好委屈。
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