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極地人魚4
李金櫟問:“尾巴怎么了, 伸出來給我看看。”
海洋生物每天不是捕獵就是躲避天敵,哪只不是傷痕累累,人魚又是個會圈地盤的生物, 如果沒有傷痕才有問題。
人魚受傷了,疼了, 為什么不跟他說?
剛才人魚對寧朝鳴撒嬌的模樣又浮現(xiàn)在腦海中,氣得李金櫟胃疼。
“你疼的話怎么不跟我說?你認識他嗎, 你跟他有什么好說的?”
“你怎么對他那么好?”
人魚明明會攻擊任何擅自靠近的物種,李金櫟是唯一例外, 他想難道是見到太多人, 意識到人對他不構(gòu)成威脅,才沒有進攻?這就糟了。
李金櫟必須牢牢把人魚控制在手掌心,好讓自己成為唯一的人魚研究員。
然而他說了那么多話, 寧朝涼一直低頭戳地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別玩了, 我看看你尾巴。”李金櫟脾氣上來, 伸手要抽走手機。
寧朝涼猛地抬頭, 沖他兇狠地呲了呲牙。
就是莫挨老子的意思。
李金櫟見過人魚這樣驅(qū)趕虎鯨群, 他不敢相信:“你兇我?我對你這么好?照顧你給你吃的,把你從南極帶回來,你才見了他一面就不要我了?”
寧朝涼的耳朵動了動, 聽進去了,但依舊沒說話。
李金櫟看見希望, 把聲音壓得極低:“你不喜歡我了嗎?我們說過, 要一起過一輩子,我永遠當你的飼養(yǎng)員。”
如果忽略水中的魚尾,這幅場面, 就是一個儒雅俊朗的帥哥在向另一個帥哥吐露真心。
看著人魚這張臉,很難不把他當人。
這也讓李金櫟輕輕松松地說完這一通肉麻情話。
寧朝涼在心里冷笑,卻用沉默應(yīng)對,他游到水池的另一邊繼續(xù)玩手機,下拉界面,點擊停止按鈕。
李金櫟愛的是榮譽,寧朝涼合理懷疑如果對面一只異型,他也不會遲疑。
·
另一邊,寧朝鳴回到家。
寧澤瑞和姜心心坐在沙發(fā)上,抱著一塊平板研究直播回放中的人魚。
雖然心里已經(jīng)百分百相信這條小魚就是他們丟失的那條,但現(xiàn)場光線、打光都在影響魚尾顏色,稍有不同,都不是家里的。
寧朝鳴知道父母想問什么,直接道:“是他,尾巴上還有小時候被烏龜咬的疤。”
水缸中的烏龜似乎聽懂了這句話,劃拉著四肢躲假山后面去了,明明是它先被咬才還嘴的,誰還沒有疤了,它腿上也有疤。
寧澤瑞和姜心心夫妻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這么多年來,他們一直沒放棄尋找小魚崽,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只想著怎么認親。
寧家原本靠著人魚族多年來積累的財富,在海島上過著避世生活。
寧朝涼丟失后,寧澤瑞和姜心心就明白過來,如果這輩子還想找到兒子,就不能再躲在小島,他們的家產(chǎn)雖然豐厚,但遠遠不夠找遍每一片水域。他們離開海島,憑著家族財產(chǎn),投資各行各業(yè),并且成功在這十五年內(nèi)打入商界政界的頂級圈子。
現(xiàn)在問題來了,怎么認親?怎么把兒子接回家?
全世界都知道人魚存在,但僅限于寧朝涼這一條而已,目前的研究也不足以給人魚和人類相同的權(quán)力,尤其是在科學(xué)家眼里,人魚就是野獸。
找關(guān)系帶走是行不通的,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盯著寧朝涼。
寧澤瑞幽幽道:“看來我們一族的事是瞞不住了。”
寧朝鳴:“爸,你是要公布我們的存在?”
“不公布,你弟弟永遠被人類當成一條魚,是魚他就沒有人權(quán)。如果人類覺得他危險,甚至可以直接抹殺。”寧澤瑞目光長遠,看得通透,“人魚族要享有和人類相同的權(quán)利,兩個種族和平相處,人類才沒有任何理由禁錮他,他才是只有的,能回到我們身邊,我想想該怎么辦。”
張心心看看老公又看看大兒子,說:“你慢慢想,我想先見見他,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止他一條人魚,他是有家人的,我都不敢想他一條小魚得有多害怕。”
寧朝鳴為難道:“見他容易,咱家還是能進研究院的,就是咱們總不能在研究院當著他的面變尾巴吧,爸還沒想出辦法,咱們的身份不能暴露。”
張心心瞪了他一眼:“就不能讓他出來嗎?再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你看看,大家多喜歡他。”
她讓寧朝鳴看評論區(qū),全是在夸人魚漂亮好看,簡直把他當明星偶像,照片太少,但這么短的時間里,畫手們充分發(fā)揮想象力,其中數(shù)萌版最受歡迎,還有各種媽媽粉姐姐粉……網(wǎng)友的愛意簡直要滲出屏幕。
人類這么喜歡他弟弟喜歡人魚,寧朝鳴說:“那就好辦了。”
·
歐陽怡再來研究院見人魚時,差點以為走錯了地方。
她聽李金櫟提過,一個叫寧朝鳴的商人很喜歡人魚,家里又有權(quán)利,利用關(guān)系往人魚池送了很多東西,還留下人給人魚使喚。
李金櫟向方院長反對,甚至越級舉報,都沒什么用。
寧朝鳴的行為沒有傷害人魚,而人魚的狀態(tài)還更好了,對于其他研究員也不像以前那樣兇狠暴力,十分配合。就像月壤樣本一樣,各個國家都紅了眼想要一份人魚樣本,現(xiàn)在輪到華國開價了。
歐陽怡以為是提高伙食待遇或是二十四小時清潔水池之類的,沒想到……
水池上有個大型雙人充氣床,人魚正躺在上面玩手機,他甚至還穿了件寬松T恤,上面印著一只Q版人魚,他的尾巴尖時不時撩一下水,心情很好的樣子。
水下有只虎鯨寶寶充當苦力,吭哧吭哧賣力地推充氣床,人魚在海中唯一的敵人就是虎鯨,他這也算是報仇了。
歐陽怡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人類而不是人魚。
“給你的手機套個防水袋,當心進水。”她招了招手,擔心人魚聽不懂,還拎起自己套著防水袋的手機展示給人魚看。
研究院的工作經(jīng)常接觸水,手機防水袋已經(jīng)列入辦公用品清單。
人魚無聲地滑入水中,沒有濺起一滴水。
歐陽怡屏住呼吸,擔心人魚要潛入水底游過來,沒想到他一直舉著手機,這么聰明嗎?
人魚扒著池子,把手機遞給她。
看見手機屏幕,歐陽怡再次嚇了一跳,人魚竟然在直播,還開了前置攝像頭,直播間人氣過億,她才看了一眼,就數(shù)不清粉絲刷了多少禮物。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歐陽怡的生意都在發(fā)顫。
寧朝涼點頭,伸手關(guān)掉直播:“直播,他們喜歡看我,但我不識字,不知道他們跟我說什么。但他們會給我東西,寧朝鳴說這些東西可以換可樂薯片,但他不告訴我怎么換。”
歐陽怡咽了口唾沫,她知道人魚會玩簡單的游戲,后來學(xué)會了說話,但他們沒有交流過,她以為是某種鸚鵡學(xué)舌的模仿。
現(xiàn)在再看人魚,如此流暢的對話,她懷疑看的就是人類。
寧朝涼不耐煩地敲敲水面,但并沒有催促。
歐陽怡再度意識到他不僅智商高,沒有催促說明他具備情商,這完全是人類才有的東西!她反應(yīng)過來,裝好防水袋還給他。
“謝謝。”寧朝涼沒有接,而是問,“相冊在哪里?”
“這里。”
歐陽怡點進相冊APP,里面的照片一看就是打開攝像頭后的誤觸,她看見了李金櫟的臉,手指一頓。
她看了眼人魚,見人魚沒有反應(yīng),顫抖著手點開了那段有李金櫟的視屏。
這是她這輩子最后悔的時刻,人魚懵懵懂懂地看著她,她卻覺得被看透了,甚至被冒犯了。
不過是一條魚而已,李金櫟說的喜歡,應(yīng)該是飼養(yǎng)員對動物的喜歡,養(yǎng)一只貓養(yǎng)久了,也會說喜歡。
可是有什么東西壓得歐陽怡喘不過氣,她鼓起勇氣再看人魚。
人魚的尾巴藏在水底,濕漉漉的T恤裹在身上,勾勒出流暢利落的肌肉曲線,歐陽怡承認,他太好看了,處處踩在人類審美線上,美得像藝術(shù)品。
她近乎崩潰地離開。
寧朝涼也抬起眼皮,看著她的背影。
他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可以了,最后怎么選,就是歐陽怡的事了。
在寧朝涼因為“誤觸”開了幾次直播后,他順利成了明星。
他看不懂字,有一次寧朝鳴來時,給他手機上裝了讀屏軟件,這是款幫助視障患者的軟件,也能幫小文盲讀彈幕和微博。
寧朝鳴顯然很樂意弟弟當明星,弟弟的名聲越大粉絲越多,離開研究院也就越容易,看在數(shù)億的粉絲基礎(chǔ)上,上面必須尊重人魚的意愿。
而寧朝鳴和父親計劃的,向人類公布人魚族的存在,也需要拉攏人類。
現(xiàn)在來看,應(yīng)該不用了。
寧朝涼天天上新聞微博熱搜,有了讀屏軟件,還無師自通了說感謝,連直播軟件都把打賞改成了魚糧,一場直播下來能買艘游艇。
還有不喜歡人魚的人類嗎?那一定是偽裝人類的人魚敵人,虎鯨。
這天研究院收到了請?zhí)?br />
寧家牽頭舉辦的宴會,只有上層人士以及幾家指定的媒體參加,人魚天天窩在研究院也不是個事,早就有人呼吁給人魚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并且抗議研究院完全是在欺負人魚不懂法!他們已經(jīng)開始在直播間給人魚科普人身自由權(quán)了。
方院長激動不已,人魚熱度一高,上面批資金都不帶猶豫的,打款到賬也快。
寧家的請?zhí)茄埛皆洪L李金櫟等人參加,畢竟沒人會放心那么重要的人魚離開研究院。方院長從寧家的請?zhí)懈惺艿搅俗鹬兀牙罱疴辛诉^來。
“不行,我不同意。”李金怡一盆冷水澆下來,“人魚是野生動物,他有攻擊性,看到那么多人,他可能會爆發(fā)攻擊,太危險了。”
他最初就是用這句話,把人魚據(jù)為己有。
因此發(fā)布會才會選擇水族館,把人魚放在沉重的亞克力幕墻后,隔離開來,確保到場的人的人身安全。
如果方院長沒有看過人魚直播,他是會相信的,站在他面前的李金櫟還是信誓旦旦,堅信人魚會暴走會傷害人類。
他寒了心,一擺手:“你不同意?那你去跟寧家說去跟媒體說吧,看他們聽不聽你的。”
第72章 極地人魚5
發(fā)現(xiàn)人魚以后, 李金櫟格外受院長重視,但就是最近幾天,他明顯感覺到方院長的冷淡。
李金櫟暗罵方院長勢利眼, 拿著請?zhí)x開辦公室。
而方院長也在后悔看走了眼,研究院里的都是研究極地海洋生物領(lǐng)域的人才, 最低學(xué)歷博士起,連國外學(xué)者都經(jīng)常學(xué)習(xí)訪問, 放眼全世界都是最好的研究院之一。
他很早就知道李金櫟這個人,智商一般, 情商也不高, 但家境貧寒的他比同齡人更努力,對這種踏實肯干的人他也總是多幾分欣賞。
所以當李金櫟在南極發(fā)現(xiàn)人魚,并成為唯一能馴服暴躁人魚的人后, 方院長以為這個資質(zhì)平庸的年輕人的努力終于有收獲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人魚是真的, 唯一能馴服的卻是在撒謊, 人魚根本就不暴戾!
人魚會主動給人看尾巴, 研究員來抽血抽疼了也只是皺眉, 學(xué)會直播上網(wǎng)以后,成了網(wǎng)癮少年,研究院精心配置的營養(yǎng)餐看都不看, 因為他和直播間網(wǎng)友學(xué)會了點外賣,自己吃就算了, 還給研究院們和虎鯨投喂, 只是人魚和虎鯨不是萬年仇人嗎?明明還奴役虎鯨來著,方院長家那個十六歲叛逆期的兒子就是這個德行。
方院長閱人無數(shù),當然能看出來李金櫟這是知道自己沒本事, 才以人魚暴戾為借口提防別人靠近,搶在他前面研究出什么論文發(fā)表。
不得不說,在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上,李金櫟還是有本事的。
寧朝涼“無意”在直播的時候說可以出去玩了,就這樣,宴會的事在網(wǎng)上炸開。
一時間,人人都想要一張請?zhí)腿唆~來個近距離接觸,但他們連請?zhí)挠白佣济坏健?br />
倒是有人曬出請?zhí)c進頭像看介紹……打擾了,大佬。
因為請?zhí)强梢詭б粋親朋好友的,歐陽怡的父母知道李金櫟收到請?zhí)匀灰詾樗麜埮畠骸@罱饳岛蜌W陽怡一起出現(xiàn)在那種場合,那他們的關(guān)系就已經(jīng)板上釘釘,當父母的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這對父母一琢磨,必須在宴會之前,見一見李金櫟。
而李金櫟最近十分低迷,研究院里,觀察研究人魚的研究員越來越多,他連和人魚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找不到,沒什么事可做的他,答應(yīng)了歐陽怡父母的邀請。
但他是以一種高傲的態(tài)度來的,畢竟歐陽怡的父母曾經(jīng)想拆散他們,現(xiàn)在只不過看見他能研究人魚才接納他。
歐陽怡父母在一家五星酒店定了包間。
這對夫妻都是國內(nèi)有名的生物學(xué)家,退休后返聘在一家大學(xué)教書,李金櫟是位模樣英俊的帥小伙,但家境貧寒,也沒有父母匡扶,他們夫妻實在不忍心看女兒受苦。
他們能不知道愛情的好嗎,但愛情不等于柴米油鹽醬醋茶。
如果他們夫妻能多賺一點,留下足夠的家產(chǎn),他們是愿意看見女兒嫁給愛情的。
現(xiàn)在他們看見希望,在他們看來,李金櫟應(yīng)該很快就能發(fā)表有關(guān)人魚的第一篇論文,有了名氣,至少在學(xué)術(shù)方面,李金櫟能抵達他們的高度,女兒和一個這樣的人在一起,他們是放心的。
因而這頓飯,他們很關(guān)心李金櫟的研究進度,想了解情況。他們在網(wǎng)上找到過李金櫟的畢業(yè)論文,實在是……算了,他們可以指點一二。
但李金櫟沒有說,他怕泄露。偷數(shù)據(jù)毀數(shù)據(jù)、搶先發(fā)表……學(xué)術(shù)界這些事還少?
他這么敷衍,一頓飯吃得尷尬又冷淡,還不到半個小時,歐陽怡父母就找借口要走。
李金櫟急忙問:“這么早就走?叔叔阿姨,你們吃飽了嗎?”
歐陽怡父親道:“我們老了,吃不了多少。”
歐陽怡母親問女兒:“要一起回去嗎?”
歐陽怡咬著唇搖頭。
她看見母親發(fā)出一聲重重的嘆息,眼淚都快下來了。
她拼命眨眼,把眼淚眨了回去。
這頓飯之前,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把那段視頻忘了,原本她求著父母見意見李金櫟,她想著萬一見了之后,父母就會喜歡李金櫟,可現(xiàn)在見了之后……分別的時候,父母的眼神簡直刀割一般,割在她心底。
算起來,她和李金櫟在一起有五年了,她是真的舍不得。
李金櫟牽著她的手:“商場還沒關(guān)門,我們?nèi)ベI衣服吧,去宴會要穿點好看的。”
歐陽怡說:“商場里的衣服那么多,動輒就要幾千,算了吧,我有裙子的。”
李金櫟哄道:“難得買一次,走吧。”
歐陽怡臉一紅:“那好吧。”
而李金櫟心底,也接受他這輩子都高攀不上家境更好的女孩這一事實。
宴會這天。
寧朝鳴親自來接,帶著他精心為弟弟準備的禮物——一輛勞斯萊斯痛車,車身上印滿了網(wǎng)友給弟弟畫的漫畫。
提前和交管部門報備,前后各有四輛國賓摩托和SUV保駕護航,一路開來,才沒被圍得水泄不通。
車隊是可以直接開進研究院里,但粉絲媒體聞風而來,誰喜歡弟弟寧朝鳴就喜歡誰,他讓車隊停在研究院門口,今晚就替弟弟寵粉了。
寧朝涼今天穿了一件和他尾巴同樣顏色的T恤,上面印著他的卡通大頭像。
他也喜歡他的粉絲們,太有才了,怎么能畫那么多他的卡通頭像,呲牙的、吐舌頭的……他一天換十件都換不過來。
寧朝鳴不想弟弟在眾目睽睽之下爬行,雙手把弟弟抱起來,讓他趴在肩頭,魚尾纏著自己。就這么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抱著弟弟繞著自己親自設(shè)計的痛車轉(zhuǎn)了一圈,“喜歡嗎?”
寧朝涼沉下臉,惡狠狠盯著車標,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抓下來扔出去:“我才沒有這么胖!”
原本的小金人被換成萌萌的小金魚,兩頭身的小金魚驕傲地挺著小肚腩,低頭看不見魚尾。
圍觀群眾一陣轟動,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位幸運觀眾。
寧朝鳴趕緊給秘書打眼色,把宴會廳里的小胖魚等身黃金像搬走!
寧朝涼也在心里吐槽,他這具魚尾人身的身體多帥氣,還有腹肌和人魚線,明明照著他模樣復(fù)刻就行了,怎么越畫腦袋越大魚尾還越短!他以為三頭身已經(jīng)是極限了,今天還讓他見到更過分的兩頭身!
加長款勞斯萊斯內(nèi)部寬敞,但寧朝鳴按照自己的審美布置的。
寧朝涼又看見一堆小胖魚的玩偶抱枕掛飾……
寧朝鳴:“……”兩頭身小魚崽真的很可愛。
車頂窗可以打開,寧朝涼探出半個身子,把這些東西丟給了圍觀粉絲,惹得粉絲們一陣尖叫。
寧朝涼就這么趴在車頂,晚風迎面吹來。
這次是他來這個世界以后第二次離開研究院,第一次他像只野獸被關(guān)在厚重的亞克力海洋池中,和海洋動物關(guān)在一起,也與供人觀賞的海洋動物沒什么區(qū)別。
這次不一樣了,他備受尊重,柏油馬路兩邊的人認出他,立刻發(fā)出驚喜的尖叫。
寧朝鳴讓司機放慢車速。
這種龜速當然會遲到,可遲到又怎么了?他弟弟是主角,主角就該遲到!
車隊駛出鬧市區(qū),寧朝涼打了個哈欠,縮回座椅中,車里有一個深木桶,一看就知道是給他泡尾巴的。
他用尾巴尖點了點。
嚯,天然海水!
車隊終于恢復(fù)正常速度行駛。
宴會選在一座海景酒店中,酒店有出海的游輪碼頭。
受邀的人,除了名人媒體,還有與寧澤瑞和姜心心關(guān)系好的人魚族以及知道人魚族的存在人類。人魚族擁有比人類更高的智商和強勁體魄,這讓他們很容易在各個領(lǐng)域一騎絕塵。這對夫妻也有私心,他們可不想整場宴會中,自家還不會變雙腿的小魚崽都被當成猴來看。
車隊抵達酒店,嶄新的柔軟紅毯一路鋪到車底,穿著高定禮服的俊男靚女紛紛出來迎接。
保鏢快步走來打開車門,另一個保鏢推來輪椅。
寧朝鳴眼疾手快,把又想滑行的弟弟抱到輪椅上。
迷離的燈光下,少年穿著深藍T恤,神情和T恤上的Q版頭像一樣乖巧懵懂,膚色白得幾乎不真實,誰看了都想夸一句,好可愛的小孩。
方院長、李金櫟、歐陽怡等人也已經(jīng)等了很久。
方院長察覺到李金櫟的動作,想攔已經(jīng)晚了。
李金櫟走過去,看著寧朝鳴,態(tài)度傲慢:“寧少,還是我來吧,我是他的研究員。”
畢竟是他們研究院的人魚,沒道理跟著一個不相干的人。
“寧少。”方院長急忙走過來賠笑臉。
寧朝鳴一個眼神都沒給李金櫟,他看向方院長,笑得溫柔禮貌:“方院長,我?guī)マD(zhuǎn)轉(zhuǎn)。”
說完他徑直推著人魚走了。
李金櫟想阻止,被方院長死死拽住。
方院長已經(jīng)對他徹底失望,壓低聲音教訓(xùn)道:“這是寧家為人魚舉辦的宴會,寧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注意一點,惹到任何一個人,你都死定了。”
李金櫟不甘心,而歐陽怡咬著唇始終一聲不吭。
寧朝鳴推著弟弟,打了一圈招呼,幾乎都是他在說,寧朝涼摸到什么吃什么,看順眼了就遞上手給對方握一下,看不順眼就什么都沒有。
這些人也不介意,能這么近距離看見人魚他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寧澤瑞和姜心心謹慎克制,始終站在人群后觀察小魚崽。沒見到之前抓心撓肺地想念,見到之后竟然奇跡般地冷靜下來。
寧朝鳴忽的感覺到袖口一重,低頭,是弟弟在扯他的陽起石袖扣。
“他們?yōu)槭裁唇心銓幧佟!睂幊瘺鰡枴?br />
寧朝鳴說:“寧少是稱呼,我的全名叫寧朝鳴。”
寧朝涼繼續(xù)問:“你不是叫人嗎?”
“那么多的人,總不能都叫人吧,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名字。”
“那我呢?我也有嗎?”寧朝涼已經(jīng)忍不住認祖歸宗了,研究院那種地方他是不想待了,“我為什么沒有名字?”
寧朝鳴輕輕捏著他的臉:“因為你是只小魚崽崽。”
寧朝涼:“……”
他暗示的還不明顯嗎!?怎么還把他當小孩子哄,他都看見那對翹首以盼的夫妻了。
趕緊帶他回家。
寧朝鳴低頭吻了吻他的發(fā)心,小魚崽渴望一個家,那就好。
人們看著他們這么親密,知道人魚族的人不覺得奇怪,不知道的則一笑置之,同時自覺走開。
這么有愛。
而看見這一幕的李金櫟幾乎咬碎了牙,寧朝鳴什么意思,推著人魚走了一圈,是想告訴所有人人魚是他的?人魚是研究所的所有物,寧朝鳴不過是有點臭錢而已。可偏偏就是有錢,他能大搖大擺地展示人魚,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金櫟……”歐陽怡輕聲喊他,滿臉都是擔心。
第73章 極地人魚6
寧朝涼又伸長脖子去瞅窗外的大海。
夜深人靜, 沒有月光,看不清海面。
但人魚族天賦異稟,能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 回歸深海的渴望滲透進他的骨頭縫里,時刻折磨著他。
他真的快憋壞了。
“想不想游泳?”寧朝鳴半蹲下來, “去海里。”
寧朝涼趕緊點頭:“嗯嗯。”
“噓——我們偷偷溜出去。”寧朝鳴站起來,假裝不經(jīng)意地看了周圍一眼, 嗯,弟弟太醒目, 盯著的人太多。
寧朝鳴搞得神神秘秘, 寧朝涼知道他一定提前做好了準備,甚至制定了幾套方案。
寧朝涼很配合地做出嚴肅表情:“嗯,偷偷溜出去。”
寧朝鳴發(fā)了條消息, 他提前打過招呼的人紛紛漫不經(jīng)心地走過來,配合著組成人墻, 護送他們從后門溜走。
后門正對游艇碼頭, 是出海口。
寧朝涼二話不說就要跳, 被寧朝鳴扯住胳膊。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寧朝鳴小心翼翼, 邊說邊觀察弟弟臉色,“我也是人魚。”
寧朝涼看著他的雙腿,面露疑惑。
寧朝鳴說:“我以后教你怎么上岸行走, 我本來是想陪你一起入海再讓你看見,但思來想去, 還是怕嚇到你, 決定先告訴你。”
寧朝涼下巴一抬,驕傲道:“我不怕。”
暴暴魚無所畏懼。
“好,走吧。”寧朝鳴低聲笑了。
他們從碼頭一躍而下, 寧朝涼一接觸海水,立刻原地復(fù)活,喜歡水的本能讓他游了兩圈才反應(yīng)過來,他好像把哥哥給忘了。
他是海里長大的野生魚,游泳速度經(jīng)過長期狩獵的磨煉,家養(yǎng)魚怎么比?
他不會把哥哥給弄丟了吧。
“在找我嗎?”
耳畔響起一個聲音。
寧朝涼轉(zhuǎn)頭一看,竟然追上來了,好像也不怎么費力。
寧朝鳴寵溺道:“多久沒入海了?你玩吧,丟不了。”
寧朝涼低頭:“……”
他怒道:“不游了,我要上岸。”
憑什么,他哥也就比他大幾歲,尾巴怎么比他長出一米!足足一米!都是成年魚了,他已經(jīng)定型了,不長個了!這輩子都沒戲了!
寧朝鳴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弟弟這突然爆發(fā)的脾氣是怎么回事,忙不迭追上去:“你的尾巴已經(jīng)很漂亮了,是人魚中最漂亮的。”
寧朝涼游得更快了。
他游到碼頭,剛浮出水面,對上了寧澤瑞和姜心心笑吟吟的目光。
寧朝鳴追了上來:“爸媽,你們說還是我說?”
寧朝涼知道認親終于來了,配合著露出茫然的目光,同時不滿地用尾巴拍了寧朝鳴一下,示意離我遠點,你襯得我尾巴又短又丑!
寧澤瑞和姜心心沒有變出魚尾,他們坐在碼頭邊,捏著寧朝涼的手,輕聲說:
“你已經(jīng)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止你一條人魚了,有沒有想過,你是從哪里來的?”
寧朝涼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在海洋中最大的天敵是哺乳動物虎鯨,沒少見小虎鯨找媽媽,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突然鼻子一酸:“我不記得了。”
這不是他,這是原身的情感。
“我們就是你的爸爸媽媽,在你很小的時候,大概只有這么點大。”寧澤瑞雙手比劃出一個不到一米的長度,“爸爸媽媽把你弄丟了,當時你受到驚嚇,海洋那么大,人魚族人有限,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你。”
姜心心接著說:“我們回到岸上,想借用人類的力量找你。當時我們想你那么小,就算游能游到哪去?海上的船如果看見你,肯定會把你撈出來。但我們等了很久,都沒有你的消息。”
成年后的人魚倒是沒什么天敵,但幼年小魚沒有自保能力,游都游不快,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經(jīng)在不知名的海域被吃掉了,尸骨沉入海底深處。
但他們從沒往這個方向想,哪怕找一輩子,他們都會繼續(xù)找。
他們很幸運在第十五年等到寧朝涼回來,雖然營養(yǎng)不良長得比同齡人小了點,但很健康不是嗎,聽說還能單挑虎鯨群呢,換成任何一條人魚都沒這份膽量。
“爸爸媽媽……”寧朝涼喃喃。
寧朝鳴湊過來:“我是你哥哥。”
寧朝涼來回看著這三個人,目光怯生生的,仿佛他們是一場夢,夢醒了,他還在不知名的海域孤獨地游著:“我有名字嗎?”
姜心心說:“有,你叫寧朝涼,涼州的涼,你爸爸喜歡王之渙的詩……”
她逐漸發(fā)不出聲了,因為她想起來,小魚崽不識字,也不知道什么是王之渙。海底那么可怕,人魚族也已經(jīng)遠離深海褪去獸性,人類沒什么區(qū)別,他能健康地活到被人類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奇跡。
寧澤瑞摟著她輕聲安慰。
他們夫妻在家里已經(jīng)傷心夠了,約定好相認之后,不要流眼淚,免得小魚崽難過。
寧朝涼不知所措,他向?qū)幊Q露出求救的目光,勉強原諒對方的尾巴比他長還比他好看。
離開宴會這么久,該回去了,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他們先去換衣服。
旁邊房間已經(jīng)準備好了,寧朝涼拎起來一看,又是印著他Q版頭像的T恤。
姜心心用浴巾給他擦魚尾,看見有鱗片脫落,心疼地問:“怎么回事?”
寧朝涼說:“虎鯨咬的。”
姜心心:“真是太壞了,怎么能咬我們小魚崽。”
寧朝涼想了想,好像是暴暴魚主動挑釁虎鯨,原身孤零零的,看相親相愛的虎鯨群十分不順眼。
寧朝鳴在隔壁房間換好西裝走過來。
寧朝涼跟哥哥比較熟,撒嬌也更自然:“我想回家,我每天都想游泳。”
“現(xiàn)在還不行。”寧澤瑞說,“再忍幾天好不好,再忍幾天,爸爸保證帶你回家。”
寧朝涼瞅瞅哥哥,才點點頭。
寧朝鳴推著寧朝涼若無其事的回到宴會廳。
有人注意到人魚離開,但既然人魚又回來了,也不覺得有什么。
寧朝鳴換的西裝差不多,都是黑色,只是領(lǐng)帶花紋不一樣。在場的人注意到他換衣服的不多,但發(fā)現(xiàn)人魚換衣服的不少,他們到?jīng)]有起疑。
人魚嘛,旁邊就是大海,說不定剛才沒忍住下去游了一圈。
至于人魚族和知道人魚族的人類,就更能理解了,人魚在一起游泳,就像人類一起壓馬路,再正常不過了。
只有李金櫟怒火中燒。
兩個大男人沒事?lián)Q什么衣服?他已經(jīng)忍不住往下三路去想了。
這場宴會,歐陽怡是硬著頭皮熬過來的,她只是個普通女孩而已,家境或許比一般人好,但這種地方不適合她。她不像其他同事那樣好奇,哪怕這輩子就來一次也值了,她怕把自己捧得太高,看不上原來的生活。
歐陽怡一直跟在李金櫟身邊,忽的察覺到身邊的人的不對勁,她順著李金櫟的目光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因為寧朝鳴,她憑著本能抓住李金櫟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大庭廣眾,李金櫟知道要做好表情管理,他壓下火氣:“他們兩個剛才肯定做了什么。”
歐陽怡怔了怔,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才意識到他在想什么,精神恍惚了一瞬,終于開口:“你怎么會這么想?”
李金櫟冷笑一聲:“我為什么不能這么想?寧朝鳴搞那么多事,還有這場宴會,不就是為了人魚嗎。”
歐陽怡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人魚只不過是在南極發(fā)現(xiàn)的野獸,再像人,也不是人。她是這么告訴自己,或許李金櫟說的喜歡,不過是人類對寵物的喜歡,像喜歡東北虎大熊貓那樣的喜歡,沒有別的含義。
可就在剛才,只不過因為換了衣服,李金櫟竟然聯(lián)想到那種事上,并且還試圖讓她同仇敵愾。
歐陽怡覺得她不能再欺騙自己了,所幸道:“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不管了。”
李金櫟正在氣頭上,聽不出她的諷刺,他只覺得自己猜對了,寧家有錢有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連研究院的研究對象都能弄出來。
既然已經(jīng)認親,寧澤瑞和姜心心沒有再站在人群外,他們光明正大地站在小魚崽身邊。
人魚族和知道他們的人類是清楚這對夫妻丟失過一個孩子,人魚族繁育子嗣極其艱難,不可能存在野生族人,他們也能猜出來這條被人類捕獲的人魚是誰了,紛紛來恭喜。
這對夫妻看見了李金櫟,在他們看來,是這位科學(xué)家在南極發(fā)現(xiàn)了小魚崽,成功帶了回來,是他們一家的恩人。
寧澤瑞示意兒子跟自己來,
寧朝鳴瞇了瞇眼,他挺反感李金櫟,但他明白父母的意思,他們家恩怨分明,他推著寧朝涼走過去。
寧澤瑞說:“李博士,久仰大名。”
他和姜心心舉了舉酒杯。
李金櫟板著臉說:“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寧澤瑞和姜心心不覺得有什么,科學(xué)家嘛,有脾氣很正常,他們也沒少見識。
只有寧朝鳴眸色寒冷地看了他一眼。
歐陽怡趕緊塞了一杯果汁給李金櫟,她努力笑著,試圖緩解尷尬地氛圍:“不好意思,寧先生寧太太,李金櫟他不懂事,以茶代酒,該他敬二位的。”
寧朝涼看著她著急為李金櫟辯解的樣子,一個小姑娘獨自面對這種場面,臉都憋紅了。她還想挽回這段感情,繼續(xù)對李金櫟不離不棄?
寧朝涼想起原劇情,兩個人似乎有五年的感情基礎(chǔ),熬過了同窗的鄙視,熬過了父母的拆散。眼見李金櫟終于有了出頭之日,舍不得很正常,不然之前的感情投入要陪光了。
反正提醒也提醒了,這些人怎么選關(guān)他什么事?他只想回家過上被父母哥哥寵愛的好日子。
不管怎么說,這杯“酒”算是敬了。
歐陽怡擔心李金櫟得罪寧澤瑞和姜心心夫妻二人,但這對夫妻心胸開闊,對這些古怪脾氣的科學(xué)家天生有好感,尤其是他還幫助小魚崽回家,更算不上什么了。
“你看到了吧。”他們離開之后,李金櫟忙不迭對女友道,“他們這是挑釁我,我是不會讓他們把人魚帶走的,誰知道他們要對人魚做什么。”
歐陽怡張了張嘴,再次失聲,為什么這么想?自己怎么什么都沒看出來?
李金櫟攥緊拳頭下定決心:“我一定要把人魚搶回來。”
第74章 極地人魚7
滿打滿算, 李金櫟認識人魚已經(jīng)一年了,其中前半年時間他都在和人魚搞好關(guān)系,這半年里他在科考隊里一直是個空氣一般的存在, 四處干雜活,誰都能使喚他。就這樣過了半年, 在確認人魚完全屬于自己之后,他終于放心地讓團隊成員知道人魚的存在。
從那天起, 不,應(yīng)該說是第一次見到人魚的那天起, 他就知道自己徹底翻身了, 那些平時的使喚在他看來,就是笑話。
李金櫟并不著急發(fā)表研究論文,在他看來, 人魚就是他的武器。
然而現(xiàn)在他真的開始慌了。
人魚比他想的更通人性,也更無情, 在南極時人魚曾經(jīng)對他許下的“海誓山盟”在遇到寧朝鳴之后, 都成了笑話。
寧朝鳴的出現(xiàn), 讓李金櫟意識到, 他不是人魚的唯一。
李金櫟懷著滿腔怒火,想大罵人魚是個渣男,可他現(xiàn)在連和人魚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沒有。寧朝鳴不在研究院的時候, 還會通過保鏢詢問人魚的情況,他跟人魚說了什么, 保鏢都會立刻匯報給寧朝鳴。
從前是他的名字和人魚一起出現(xiàn)在新聞媒體上, 然后是沒有他只有人魚,這些天更多的是人魚和寧朝鳴一起出現(xiàn)。
李金櫟覺得人魚就像網(wǎng)上那些拜金男,被出手闊綽的寧朝鳴迷倒了。他開始反思自己, 他不該只追求名聲,他應(yīng)該利用名聲變現(xiàn)。
名聲變現(xiàn)最便捷的方式是帶貨,人魚雖然沒有帶貨,但他直播打的游戲、點的外賣甚至是穿的衣服,都成了爆款。
李金櫟看不上帶貨,他選擇了更高貴的方式。
人魚發(fā)現(xiàn)者這個名聲,讓他的論文一路走綠色通道,審稿人聯(lián)系他已經(jīng)過了終審,論文中有軍方感興趣的東西,能讓軍艦、潛艇有質(zhì)的飛躍。到時候有軍方的支持,他看寧朝鳴拿什么和他爭。
想到這里,李金櫟又坐不住了,過了終審等待刊登的論文很多。他不知道自己的論文要排到什么時候,但他覺得自己可以插隊。
只是這個審稿人聽不懂他的暗示,李金櫟知道期刊主編是歐陽怡父母的學(xué)生,就想找他們幫忙。
這時候,李金櫟才發(fā)現(xiàn),自從宴會之后,歐陽怡就沒主動給他發(fā)過消息。
他忍不住往更壞的方面想,見識過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之后,歐陽怡一定也被寧朝鳴迷住了雙眼。只是寧朝鳴會搭理人魚,因為那是條獨一無二的人魚,歐陽怡就算是踏入那個圈子也沒人看上她。
想到這里,李金櫟心情好了許多,開車去了歐陽怡的公寓。
“明天能不能再跟叔叔阿姨吃頓飯?上次見叔叔阿姨的時候沒來得及說,我父母想讓我先商量一下彩禮。”
李金櫟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他這是同意結(jié)婚。而只要論文發(fā)表,他就是歐陽怡一家高攀不上的存在,對這一家來說,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等明天見面,他可以趁機讓歐陽怡的父母催一催主編。
歐陽怡今天休息,她穿著印滿櫻桃的白色居家服,猶豫了一會,她才說:“要么,還是算了吧。”
李金櫟大腦一片空白:“算了?什么算了?”
歐陽怡一狠心:“我們算了吧,分手吧。”
李金櫟瞪著她,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歐陽怡說了什么,這完全超出他的預(yù)料,像他這種前途一片光明的人,沒道理不抓住。
他很有自信:“你爸媽不知道吧。”
歐陽怡只覺得他的目光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底:“他們知道,我已經(jīng)和他們說了,他們也贊同我的決定。”
事實上,攤牌前她還緊張得不行,但整個攤牌的過程意外順利。
她母親甚至長舒一口氣,說他們很高興她終于做出了選擇。
李金櫟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歐陽怡已經(jīng)被扎得麻木了,沒了痛感:“你的東西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正好,你一起帶走吧。”
李金櫟還是死死盯著她。
歐陽怡說:“你媽媽送我的轉(zhuǎn)運珠也放包里了,還有什么要分的,你微信告訴我就行。”
李金櫟突然說:“我可以給你二作。”
“什么二作?”歐陽怡一愣,恍然醒悟,“我不要什么二作,你的論文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李金櫟沒想到自己做出這么大的讓步竟然會被嫌棄,他陡然失去耐心:“你想清楚了,我的論文馬上就要發(fā)表了。”
歐陽怡忽的一身輕松,一笑置之:“我知道,恭喜你,那是你應(yīng)得的榮譽。和我沒關(guān)系,不是嗎?”
·
寧朝鳴奉母上大人之命,來給弟弟送吃的。
姜心心很高興網(wǎng)上那么多人喜歡自家小魚崽,但喜歡就行了,怎么能教小魚崽點外賣呢?外賣重油重鹽,小魚崽吃了不好。小魚崽只要直播,姜心心必然出現(xiàn),她發(fā)現(xiàn)小魚崽又點外賣了,趕緊讓寧朝鳴送自己包的餃子。
小魚崽不會用筷子,寧朝鳴就坐在水池邊喂他,正好小魚崽最近迷戀一款游戲,也騰不出手吃飯。
寧朝涼真佩服這個世界里商人的嗅覺,他玩的是一款換裝類游戲,最近推出了新角色人魚,還是男性。其他角色都能換膚色和瞳孔顏色,但這個角色被策劃鎖定了魚尾顏色,一看就知道是沖他來的。
“崽崽。”寧朝鳴突然喊他。
寧朝涼抬頭,滿懷期待:“可以吃薯條了嗎?”
再不吃薯條就不脆了。
寧朝鳴說:“不行。”
寧朝涼低頭,不搭理他了。
餃子還是要吃的,豬肉荸薺餡,皮薄餡大,荸薺脆甜多汁,他可以一口一個。
“崽崽,爸媽已經(jīng)去打招呼,現(xiàn)在很多政客軍方領(lǐng)導(dǎo)都接受了人魚族的存在,也知道你是我們家的了。”寧朝鳴輕聲解釋,他說的簡單,其實經(jīng)歷了數(shù)次談判博弈。
人魚族不需要人類來研究,這么多年來,族人就已經(jīng)研究出了不少好東西。
這些就是談判的資本。
父母已經(jīng)把秘密上交給國家,現(xiàn)在就看國家的態(tài)度。
寧朝鳴繼續(xù)說:“過幾天爸媽和族人會召開一個發(fā)布會,正式向全球公布人魚族的存在。到那時候崽崽就能回家了,哥哥親自來接小魚崽崽回家好不好?”
那太好了,寧朝涼早就受不了研究院的小水池,人魚天性向往大海,他用尾巴拍了拍虎鯨幼崽:“一起回家。”
這條虎鯨崽是水族館的送來研究院治病的,完全可以買回家給小魚崽當寵物,寧朝鳴答應(yīng)下來,“小魚崽崽這幾天直播的時候,可以和網(wǎng)友說一下找到爸爸媽媽之類的話,這叫預(yù)熱。”
免得到時候太轟動。
他們只是想正大光明地接小魚崽回家,一家人團聚而已,不想造成大新聞。
寧朝涼說:“我知道了,吃完了,可以吃薯條了嗎?”
再不吃,薯條真的要軟了。
寧朝鳴已經(jīng)喂完了整整一飯盒的餃子,他收拾飯盒:“你吃飽了,吃不下了。”
寧朝涼大聲反駁:“我沒有!”
寧朝鳴伸手。
寧朝涼迅速吸氣憋肚子,只讓他摸到一個平坦結(jié)實的小腹。
兄弟倆大眼瞪小眼。
半晌,寧朝涼終于憋不住,呼了口氣,肚子鼓起來。
“看,你吃飽了,吃不下了。”寧朝鳴從容不迫地拎走薯條。
寧朝涼:“……”
·
寧澤瑞和姜心心迫切地想接小魚崽回家,公司的事全交給寧朝鳴。這對夫妻一邊和政府交涉,一邊聯(lián)系媒體準備發(fā)布會。剛和政府交涉完,達成一致意見,他們立刻讓秘書通知媒體。
場地早就準備好了。
不像李金櫟宣布人魚存在的那場發(fā)布會,提前預(yù)熱了好幾天,這次前來的媒體都一頭霧水,只知道是一件大事,遠比宣布人魚存在的那場更轟動。
他們議論猜測,有什么事能比人魚的存在更轟動?沒了吧。
寧澤瑞和姜心心并沒有準備過長的演講稿,他們心里想的都是趕緊結(jié)束,就能去接小魚崽回家了。
面對鏡頭,他們開門見山:
“我們夫妻都是人魚,人魚族一直存在,只不過我們數(shù)量稀少,魚尾也可以化為雙腿,看起來和人類沒有什么區(qū)別。你們一直關(guān)注的人魚先生,是我們夫妻的孩子,十五年前,我們不小心弄丟了他,感謝南極科考團隊發(fā)現(xiàn)他并帶他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讓我們一家四口能夠團聚。”
“今天,我們選擇公布人魚的存在,是想接他回家。之前我們已經(jīng)和政府軍隊聯(lián)系,遞交了人魚族的資料,換取了兩族和平共處。我們只是多了條尾巴而已,其他方面,和人類沒有區(qū)別,也受法律和道德約束。”
“好了,發(fā)布會到此結(jié)束,我們?nèi)ソ雍⒆恿恕!?br />
寧澤瑞和姜心心朝臺下鞠躬,在保鏢的護送下離開現(xiàn)場。
臺下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的媒體炸開了鍋。
“請問你們遞交了什么資料?方便透露一下嗎?”
“人魚都是中國人嗎?有沒有外國人魚?”
“寧先生寧太太你們能代表整個人魚族嗎?”
“目前究竟有多少人魚?”
然而寧澤瑞和姜心心已經(jīng)離開,他們說要去接孩子?回過神來的媒體立刻趕往研究院。
不過這一次他們注定失望了,上一次是寧朝鳴寵粉,故意讓車停在研究院大門前,這一次車直接開進了研究院停車場,沒給媒體留一點機會。
這對夫妻不想鬧出什么新聞,他們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
網(wǎng)友對人魚的關(guān)注度要早點下去才行。
但他們家小魚崽已經(jīng)是網(wǎng)紅魚,這熱度,估計是下不去了。
家里有私人碼頭和沙灘,寧朝涼的房間陽臺正對著大海。
令他意外的事,他以為那條虎鯨幼崽到了大海會逃跑,沒想到每天都等著他來陪玩和投喂。
就真的是只寵物了。
算了,他家還是能養(yǎng)得起一只虎鯨。
寧澤瑞和姜心心干脆休了長假在家陪小魚崽。
公司雖然忙,但寧朝鳴也盡量遠程辦公,想方設(shè)法騰出更多時間陪弟弟。
寧朝涼有爸媽和哥哥的寵愛,又是一個想干什么都可以的成年人,也不用賺錢,每天都在躺平。
只有系統(tǒng)偶爾蹦出來找存在感:【宿主大人注意任務(wù)哦。】
寧朝涼:【哦,那你盯著點李金櫟吧。】
系統(tǒng):【不想動,宿主現(xiàn)在有爸媽,讓爸媽去查嘛。】
寧朝涼:【我也不想動。】
于是一人一統(tǒng),繼續(xù)躺平。
系統(tǒng)知道有個宿主的好了,寧朝涼也知道有家人寵愛的好了,現(xiàn)在就算李金櫟鬧再大的幺蛾子也不帶怕的,他有父母和哥哥在前面擋著。
做任務(wù)的最高境界,無非就是這樣。
寧朝鳴也想起李金櫟這個人,作為發(fā)現(xiàn)小魚崽的人,他們家是要好好感謝李金櫟,這點毋庸置疑。
但寧朝鳴不喜歡李金櫟看小魚崽的眼神,在發(fā)現(xiàn)小魚崽手機里的視頻之后,他對李金櫟的態(tài)度也從感激變成了厭惡。
他家小魚崽什么都不懂,能知道什么叫喜歡?寧朝鳴堅信,肯定是李金櫟欺騙了小魚崽,讓小魚崽攻擊其他人,好讓自己成為唯一的研究員。
身為哥哥,他必須做些什么,好讓李金櫟滾蛋,再也不敢碰他家小魚崽。
感謝李金櫟讓他們一家團聚,和李金櫟遠離小魚崽,這兩點并不沖突。
寧朝鳴在想,他該做些什么。
第75章 極地人魚8
令寧家害怕的事并沒有發(fā)生, 廣大網(wǎng)友根本沒想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別提開始“人魚族不是人類,不應(yīng)享有公民權(quán)力”之類的討論。
網(wǎng)友不是不關(guān)心人魚族上交給國家的機密, 又或者這個秘密能給人類文明帶來多大的進步,他們知道就算看見了也像是在看天書, 根本看不懂,更何況還有間諜在虎視眈眈。不如把一切都交給科學(xué)家們, 相信國家相信黨,普通人乖乖納稅就是做貢獻了, 還嫌不夠的就多上供兩根煙, 以及把所有反對言論舉報了。
人魚被接回家的第三天,一家四口微博的評論區(qū)、人魚論壇、貼吧、寧朝涼點過的外賣品牌和玩過的游戲品牌的評論區(qū),被以下幾種回復(fù)刷屏了:
【人魚先生今天直播了嗎?】
【人魚先生今天又沒直播!】
【人魚先生怎么還不直播?】
寧澤瑞和姜心心原本是打算等寧朝涼回家后就關(guān)閉直播, 用不了多久,網(wǎng)友就會忘記寧朝涼。
他們并不想兒子當一條明星魚。
寧朝涼在野外生活了那么久, 重新融入人類社會和人魚社會需要耗費大量精力。他需要時間和精力去學(xué)習(xí), 直播會耽誤他。
更何況, 寧家不缺錢, 沒必要讓兒子賣萌。
無論網(wǎng)友怎么催,這一家四口都沒有動靜,眼瞅著萬眾期待的人魚先生要退網(wǎng)了, 網(wǎng)友們不甘心,鬧到了寧家公司。
寧家公司生產(chǎn)的所有產(chǎn)品的購買鏈接評論區(qū), 甚至客服、售后電話和投訴信箱, 全是詢問怎么還不開播。
寧澤瑞和姜心心不得不承認,他們家小魚崽就是一條明星魚。
算了,多些人喜歡小魚崽也是件好事。
姜心心讓秘書購買了一套直播設(shè)備, 架在書房,“崽崽就直播寫作業(yè)吧,彈幕讓你點外賣不許聽啊,咱家外賣送不進來的。”
正在椅子上轉(zhuǎn)圈圈的寧朝涼一頓:“?”
他后知后覺地問:“寫作業(yè)?什么是作業(yè)?”
姜心心笑:“讓你哥來教你吧,我狠不下心。”
寧朝涼:“……”
寧朝鳴拿來一本數(shù)字描紅練字帖進來:“來,我們從幼兒園學(xué)起,這個是哥哥對比幾家幼兒園課本之后千挑萬選出來的,先寫1234……你一邊寫,哥哥一邊跟你解釋1234的含義。”
寧朝涼翻著練字帖,發(fā)現(xiàn)自己要從幼兒園學(xué)起,這要學(xué)到猴年馬月?
他可以裝作天才,但他知道這個天才一旦裝下去就沒完。他自己只是重本學(xué)歷,大學(xué)學(xué)的也都還給老師了,現(xiàn)在裝天才最多能裝到高中畢業(yè),遇到大學(xué)課本就兩眼一抹黑,到時候怎么辦?
更何況裝天才就沒法躺平了。
寧朝涼只想當個笨蛋,他想過爸爸媽媽和哥哥三座大山替他遮風擋雨的日子,這樣就可以躺平。
“我不要。”寧朝涼熟練地點開直播間,“我要直播打游戲,打虎鯨。”
打地鼠的游戲策劃已經(jīng)把地鼠角色換成可選,其中之一就是虎鯨。
沒辦法,不讓人魚打虎鯨,網(wǎng)友就要到游戲公司鬧。
小游戲公司經(jīng)不起鬧騰,不得不妥協(xié),不過拜免費宣傳的福,公司已經(jīng)搬到了更高檔的寫字樓,全員加薪。
期待許久的網(wǎng)友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人魚先生回來了,整個界面不是送禮就是紅包雨。
寧朝涼拒絕沒用,寧朝鳴二話不說抽走了他的手機,把字帖塞到他手里。
面對彈幕的質(zhì)問,寧朝鳴心平氣和地解釋:“小魚崽崽要學(xué)習(xí)了,不打游戲,不然連1234都不會,出去買個飲料都算不好。”
寧朝涼意識到大事不妙:“不許這么叫我!”
然而網(wǎng)友迅速一邊倒,“人魚先生”這個稱呼已經(jīng)消失了,彈幕全是:
【小魚崽崽要聽哥哥的話好嗎小魚崽崽。】
【小魚崽崽答應(yīng)我好嗎?小魚崽崽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
【小魚崽崽今天要學(xué)習(xí)了不許打游戲。】
【我就說人魚先生不好聽,還是小魚崽崽可愛。】
寧朝涼:“……”
要被氣死了,好想當回暴暴魚,把暴露他小名的寧朝鳴揍一頓。
要被氣死了的寧朝涼被寧朝鳴按在書房,老老實實描了幾頁數(shù)字。
寧朝涼描到7的時候,寧朝鳴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特助,應(yīng)該是公司里的事,不好讓直播間網(wǎng)友聽見,他囑咐寧朝涼繼續(xù)描寫不要偷懶,轉(zhuǎn)身走出書房,關(guān)上了門。
寧朝涼看著門口,等了兩秒,迅速滑向窗口,跳進大海。
打完電話,寧朝鳴推開書房的門,發(fā)現(xiàn)小魚崽不見了。
滿屏彈幕都在告狀:
【崽崽逃課了!】
【哥哥剛走,小魚崽崽就跑了!】
【只猶豫了兩秒鐘,就是逃課!沒跑了!】
【逃課絲滑果斷,頗有本學(xué)渣當年的英勇。】
寧朝鳴擰著眉頭:“等著,我馬上把他抓回來,今天不寫完一整本他別想吃飯。”
窗外就是大海,寧朝鳴想也不想,一躍入海,雙腿化為魚尾。
弟弟能去哪?
這么想著,寧朝鳴就看見家里那只海龜正叼著一撮銀色的頭發(fā)滑水。
這只海龜就是寧朝涼小時候在海里遇到的那只,寧朝涼先是咬了海龜,結(jié)果游不過海龜被咬了尾巴,整只小魚崽委屈得嚎啕大哭,還是寧朝鳴把海龜捉回家當寵物才哄好。
十幾年了,海龜還記著深仇大恨。
寧朝鳴游過去,抓到了躲在珊瑚礁后的弟弟。
他把寧朝涼押回書房,看著寫完了整本練字帖,天都黑了,才允許弟弟吃飯。
寧朝涼氣鼓鼓地準備關(guān)直播,才發(fā)現(xiàn)是直播間網(wǎng)友出賣他,舉報他逃課。
【小魚崽崽要好好學(xué)習(xí),才不會被騙。】
寧朝涼從這句彈幕中感覺到網(wǎng)友對他滿滿的善意,決定把學(xué)渣裝到底。
·
寧澤瑞和姜心心在籌備一場家宴,不同于上一次匆匆忙忙的宴會,因為是給全世界看的,請了不少無關(guān)人士和媒體記者。
這一次他們將邀請所有人魚族參加,是真正介紹寧朝涼給族人認識的自家宴會。
他們提前一個月準備,每一張請?zhí)艰偳?4K金箔,寧澤瑞是有名的書法大家,一字千金,由他親筆書寫,每一封都交給專人,務(wù)必送達。
當然同樣受邀請的,還有多年來知曉人魚族存在并幫助人魚族的人類。
寧朝鳴也贊同舉辦宴會,不過他另有目的。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想找到當年害他把弟弟弄丟的那個家伙。
未滿十八歲的人魚不會化腿,他和弟弟一直接受家庭教育,平日里接觸的也都是人魚族,以及幾個比較親近的人類。
出事之后,寧澤瑞把所有能查的都查了一遍,沒有一點線索。
但這又讓寧朝鳴想到,不是身邊的人就一定發(fā)外人。
就算是知道人魚族存在的人類,也進不了他們家,見不到寧朝涼。
那這個外人,十有八九是人魚族。
宴會開始前,寧朝鳴親自給弟弟穿上西裝,打黑色領(lǐng)結(jié),囑咐道:“到時候哥哥挨個帶你認人,你就認真看,多看兩眼,小魚崽崽好奇是很正常的。看看有沒有眼熟的,或是有一點熟悉感的,都記下來,然后偷偷跟哥哥說。”
寧朝涼乖巧點頭:“好的。”
他在心里喊系統(tǒng):【干活了,看劇情,當初綁架我的是誰。】
原身沒有當時的記憶,但劇情都是上帝視角,應(yīng)該會有線索。
看在哥哥真疼他的份上,他就揪出這個人給哥哥出氣。
好弟弟就是這樣的。
系統(tǒng)滿地打滾:【不嘛不嘛!宿主自己都不干活就會使喚我!】
【嗯?】
系統(tǒng)趕緊爬起來:【我這就看……我想起來了,劇情中沒有寫呢,只字未提,就是個推動劇情的家伙,連個名字都不配擁有,不是我偷懶哦。】
它又躺下來,躺平真爽,一直躺平一直爽。
憑什么宿主可以不干活,要系統(tǒng)干活?
寧朝涼知道系統(tǒng)不會對他撒謊,何況主神的劇情充滿了各種漏洞,為了主角,毀三觀的事也不少,偶爾有那么一兩個角色連姓名都不配擁有很正常。
但他看著牽著他手的寧朝鳴。
這個好弟弟他是當定了。
【系統(tǒng),去查。】
系統(tǒng)后頸一寒,趕緊夾著尾巴爬起來,一邊干勁十足地敲鍵盤,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我明白了宿主大人!我這就監(jiān)視宴會上所有人的手機,勢必找出那個混蛋。宿主大人,我是不是很有用呢?】
寧朝涼語氣緩和了不少:【是有點用。】
系統(tǒng)冷汗涔涔,聲音更小了:【就……有點用嗎?】
寧朝涼白了一眼:【小智障,我離不開你,可以了嗎。】
【可以了可以了。】
系統(tǒng)拍了拍肉嘟嘟的胸膛,一抹冷汗。
嚇死統(tǒng)了,差點就以為不是宿主的寶了。
·
宴會上,寧澤瑞和姜心心負責寒暄,寧朝鳴專心帶著寧朝涼認人。
人魚族人稀少,很多都有血緣關(guān)系,像寧澤瑞和姜心心這樣三代以外還能自由戀愛的已經(jīng)很罕見了,寧朝鳴和寧朝涼這一輩的族人一只手就能數(shù)得過來,就是性別比嚴重失衡,寧朝涼更是人魚族最小的族人,在他之后,沒有族人出生。
寧朝涼跟著哥哥,認了一堆親戚,提著個菜籃子裝紅包。
“他怎么來了。”寧朝鳴忽的厭惡道。
寧朝涼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李金櫟。
李金櫟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寧朝涼并且?guī)Щ貒娜耍亲屢患宜目趫F聚的恩人,這種場合的確該請他,不然就顯得這一家子忘恩負義了。
而李金櫟也察覺到這對兄弟的目光,走了過來。
寧朝鳴把弟弟往身后一推:“崽崽去把紅包收起來。”
寧朝涼轉(zhuǎn)身滑走了。
眼見他要走,李金櫟不由得加快腳步。
寧朝鳴一個健步上前,攔住李金櫟,垂眸一瞥,沒好氣道:“干什么,識趣點自己滾。”
李金櫟一愣:“什么?”
寧朝鳴壓低聲音,語氣冷得可怕:“姓李的,你那點心思別以為能瞞得了誰,我弟弟還小,算起來他認識你時還是個未成年,你的行為完全就是勾引未成年。”
他欣賞著李金櫟臉上浮現(xiàn)出的恐懼,這才對嘛。
“我弟弟不懂事,如果有天他不小心說出來,別說我和我父母不會善罷甘休,他的粉絲也能撕了你,滾吧。”
李金櫟一直盯著人魚,就是在找單獨相處的機會。他已經(jīng)過了終審的論文被退了回來,一路打聽才知道是軍方的意思。
那他早就只剩下最后一條路了,人魚對他的愛。
失去人魚,他真的會一無所有。
可寧朝鳴的話點醒了他,人魚的愛不是他最后的依仗,而是一顆隨時都能毀了他的雷。
第76章 極地人魚9
寧朝涼很聽話地回房間拆紅包。
哥哥不找他, 他就不出來。
寧朝鳴讓他回來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寧朝鳴在發(fā)火。
雖然不知道寧朝鳴是怎么知道的,但這就是有座大山遮風擋雨的好。
紅包里不是支票就是黃金, 黃金中最多的是福字牌,足有五張。
系統(tǒng)酸溜溜的:【哇!我一點也不羨慕, 真的。】
寧朝涼:【好好說話。】
系統(tǒng)叉腰:【我從沒收到過禮物,行了吧!好了, 宿主可以嘲笑我了!】
寧朝涼:【自己去商場里挑。】
主神商場里除了所謂的任務(wù)道具,也有不少沒用的東西, 像黃金這種在現(xiàn)實世界克價已經(jīng)突破八百的在商場里就非常便宜了, 甚至可以用廉價來形容。
系統(tǒng)挑得眼花繚亂,什么都想要,又沒膽子亂花錢, 最后挑了一個足有自己腦袋大的長命鎖。
它把長命鎖掛在脖子上,蹦來蹦去地照鏡子:【宿主宿主!我好看嗎!好看嗎!】
寧朝涼敷衍:【好看。】
系統(tǒng)捧著長命鎖:【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第一個禮物, 我一定會珍惜的!】
說著, 系統(tǒng)轉(zhuǎn)身抹眼淚。
宿主對它真的太好了, 它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統(tǒng)!
寧朝涼看了一眼, 懶得理會這個戲精小智障。
·
門被敲響。
“小魚崽,我進來了。”寧朝鳴邊走邊問,“怎么樣, 剛才有遇到眼熟的人嗎?”
寧朝涼搖頭,他也太看得起三歲小孩的記憶了, 原身要真能記住, 也不會因為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成了一條野生魚。
寧朝鳴拉著他的手:“走,我們再去認一遍。”
再認一遍也沒有線索,他看得出小魚崽很配合他, 認真盯著每一個人的臉看。
宴會之后,寧朝鳴又忙了起來,寧澤瑞和姜心心一起經(jīng)營的商業(yè)帝國全交到他手里,他一個人要干兩個人的工作。
就算是想找人查,也因為沒有線索無從查起。
再忙,寧朝鳴心里也惦記這件事。
接管家里生意后,寧朝鳴每天忙得連家都沒時間回,不是在公司,就是去參加飯局,想小魚崽了,也得和廣大網(wǎng)友一起蹲直播間或是看錄屏回放。
他可是親哥!
這天寧朝鳴出差去了外地,本地族人知道他接管生意后不再把他當小孩子看待,邀請了當?shù)貛讉知名商人一起吃飯,寧朝鳴知道這是族人給他介紹人脈,欣然前往。
飯桌上,寧朝鳴是小輩,就算寧家生意不容小覷,他也謙虛禮貌,一一敬酒。
在坐的都是人精,知道他是逢場作戲,但對他有了一個很不錯的印象。
不知不覺喝得有些多了,寧朝鳴去洗手間。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這才清醒了一些,這個點小魚崽應(yīng)該在玩,就是不知道在打游戲還是在海里玩。
寧朝鳴掏出手機打開直播間,發(fā)現(xiàn)小魚崽沒開直播,就知道他是在海里玩,不免有些失望。
洗手間的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人直接沖著洗手臺走過來,邊洗手邊問:“寧少這次出來沒帶弟弟?”
寧朝鳴抬眸,眼底浮現(xiàn)出不屑。
這人也是族人,叫趙顧,比寧朝鳴大了二十多歲,但論輩分寧朝鳴還要喊他一聲表哥。
人魚族不少族人都是精英,但也不是絕對,大多數(shù)族人都是普通人,也有極少不受待見的,趙顧就是其中一位。除了殺人放火,就沒他沒做過的事。他爸為了他,幾乎散盡了家產(chǎn)。
寧朝鳴記得有次鬧得實在是有點大,他爸求到寧澤瑞這里,看在族人的份上,寧澤瑞出面撈過一次。
趙顧也是對得起他爸給他起的名字,全族上下沒幾個沒照顧過他的。
只是……飯店給客人提供擦手的熱毛巾,哪有專門來洗手間洗手的?寧朝鳴清楚,趙顧的目標是自己。
在飯桌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寧朝鳴給趙顧面子,現(xiàn)在這里只有他們兩人,他一點也不想給。
見寧朝鳴不搭理,趙顧也不生氣,抽紙擦手,自顧自說:“真可惜,我女兒是你弟弟粉絲,每天都蹲直播間,我還想今天你要是帶弟弟來,我就讓她過來,也是幫女兒追星了。”
他這老婆是新娶的,女兒也是老婆帶來的。
他在人魚族混不下去,但借著小魚崽帶起的人魚熱,他人魚族人的身份在人類世界很吃香。
寧朝鳴聽母親八卦,趙顧的老婆是個富婆,拿錢砸了幾條魚都沒成功,最后叫趙顧撿漏。
幫女兒追星?有其母必有其女,別是看上小魚崽了。
寧朝鳴語氣不善:“我弟弟不愛出門,想追星就看直播,多發(fā)彈幕多評論,禮物就不必了。”
他可不想有個女人和自己爭榜一大哥。
“那也行,我回家就跟她說。”趙顧笑,“那你呢?”
寧朝鳴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我什么?”
趙顧現(xiàn)在是兜里有錢背后有人,說話也底氣十足:“這里多無聊,沒勁透了,咱哥倆這就走?我知道有個好地方,咱哥倆也敘敘舊。”
寧朝鳴想也不想:“要去你自己去,”
他轉(zhuǎn)身離開洗手間,順便給秘書發(fā)短信,看樣子今晚應(yīng)該能早點結(jié)束,那機票就可以定早點。
爸爸在教小魚崽化腿,爸爸能教的東西,哥哥也能,還比爸爸教得好。
飯局結(jié)束的時候,沒有人真正喝醉。
離開時,寧朝鳴謙遜地告別,個人形象維持得完美無缺。
等所有人都離開,他去了機場,坐上凌晨的紅眼航班。
上飛機后他叮囑空姐不要打擾,要了毛毯,放倒座椅,一覺睡到飛機落地。然后又馬不停蹄地往家趕,希望還來得及。
他爸怎么能趁他不在家教弟弟做這種事呢?
人魚的魚尾化腿這件事,就像人類男孩割□□,女孩月經(jīng)初潮,是很有紀念意義的。
當哥哥的不想錯過。
姜心心在客廳來回踱步,焦急等待喜訊。
“媽,我弟呢?”寧朝鳴一進門連鞋都來不及換,抱怨道,“爸怎么能趁我不在家做這種事?不是說好了一起教嗎?”
姜心心已經(jīng)急得喝冰可樂降火了,還是含糖版:“都在你弟弟臥室呢,他們已經(jīng)進去半個小時了,怎么還不出來?你也就用了十分鐘!”
寧朝鳴著急進去,可他的手被姜心心掐著:“媽,弟弟他連什么是腿什么是腳都不知道,肯定要慢一點。好了,現(xiàn)在能讓我進去嗎?”
“你回來干什么?”臥室陽臺上,寧澤瑞瞇著眼打量大兒子,“你爸可以的。”
寧朝鳴快步走到陽臺,寧朝涼趴在臺階上,水面下的魚尾隨著水流一搖一擺,他松了口氣:“這話你跟我媽說去。”
寧朝涼看看爸爸又看看哥哥,忽的一拍水面:“不要再說廢話了,我要腿!”
人魚當久了也挺無聊的,比如說他想去博物館就去不了,除非清場。
勞民傷財?shù)氖滤刹怀鰜怼?br />
寧澤瑞蹲下來:“崽崽,爸爸再教你一遍。”
二十分鐘后,寧朝涼的魚尾還是毫無變化。
寧澤瑞和寧朝鳴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里的擔心。
魚尾化腿是人魚的本能,只是需要引導(dǎo),爸爸沒教的時候?qū)幊Q自己就會了,只在退魚鱗和魚鰭時候吃了十分鐘的苦。
像寧朝涼這樣快一個小時毫無變化的人魚……族里沒有。
難道真的是因為把自己當一條魚太久的原因?魚性難馴?
他們?nèi)唆~族生下來之后雖然知道和人類有區(qū)別,但從來只把自己當人,而不是魚。
姜心心已經(jīng)在微信上罵寧澤瑞不會教了,怕小魚崽聽見,一向喜歡發(fā)語音的她這次是打字。
寧澤瑞忙著跟老婆解釋。
寧朝鳴蹲到寧朝涼面前:“來,崽崽,我們再試試。”
試了無數(shù)次的寧朝涼已經(jīng)從爸爸和哥哥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么。
系統(tǒng)也在這時候查到真相:【宿主,劇情中你的魚尾就沒有化過腿,一直是人魚形態(tài)。因為你成長期間嚴重缺乏營養(yǎng),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的體型就比其他人魚小呢,你一條雄性人魚,尾巴還沒你媽媽的長。】
寧朝涼知道自己再學(xué)也不可能學(xué)會,看著費盡心思的爸爸和哥哥,不能再讓他們白費力氣。
那怎么辦呢?賣個萌吧。
他松開手,整條魚往水下沉,只露出腦袋。
寧朝鳴著急地沖他伸出手:“怎么了?你躲什么?快出來。”
寧朝涼小小聲:“哥哥。”
“嗯?”
“我是只笨魚崽崽了。”
“怎么能這么說自己。”寧朝鳴瞳孔地震,撲通一聲,毫不猶豫地跳下海,“這才多久?學(xué)不會很正常,哥哥我當初可是花了一個月才學(xué)會,爸爸學(xué)了整整一年,是吧,爸?”
寧澤瑞:“啥?”
他反應(yīng)過來,一點頭:“對!一年!”
為什么他是一年而寧朝鳴是一個月?為什么不反過來?行,夾帶私貨,等著吧。
寧朝鳴抱著弟弟:“小魚崽崽那么聰明,一個月不到就學(xué)會了三年才能學(xué)完的幼兒園課程,人魚族可從來沒有過這么聰明的魚崽。”
寧澤瑞說:“對嘛,今天的上課時間到,放學(xué)了。崽崽,出來吃飯吧。你媽說崽崽今天辛苦了,要獎勵一頓外賣,趕緊想想吃什么。”
寧朝涼:“……”
【我是不是有點過了?】
系統(tǒng)一邊記錄一邊安慰:【不過!不過!一點也不過!還可以用力再猛一點!】
等它學(xué)會了,也拿這招對付宿主。
嘿嘿嘿,到時候宿主被它穩(wěn)穩(wěn)拿捏,肯定要什么有什么。
寧朝涼知道,寧澤瑞和寧朝鳴不會放棄。
在找到辦法之前,他們不會在寧朝涼面前提起這件事,并且也做好了寧朝涼問起來怎么糊弄過去的準備,借口已經(jīng)找了幾十條。
另一邊,趙顧也在惦記這一家,不過他真正惦記的是寧朝涼,也在忌憚寧澤瑞和寧朝鳴這對父子。
他很后悔。
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過上心滿意足的生活,也決定金盆洗手,好好經(jīng)營這個重組的家庭,老婆雖然是因為他是人魚才和他結(jié)婚,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喜歡他,無論是因為臉還是魚尾,都無所謂。
可偏偏不如他所愿,年輕時犯下的錯誤,十幾年后,重新找上他。
那個男人,要他綁走寧朝涼。
當年寧朝涼還是條三歲小魚,容易騙,被裝在包里都不知道叫,還以為在跟他玩。帶他的寧朝鳴也年輕,一臺游戲機就吸引了注意力。
趙顧本來是成功了,可惜那幾個人類沒看好寧朝涼,讓寧朝涼給跑了,連累他沒收到尾款,還被結(jié)結(jié)實實教訓(xùn)了一頓。
他以為那人只喜歡小人魚,才讓他盯著族里有沒有新出生的人魚,再弄一條,他們才算兩清。沒想到前不久,那人聯(lián)系他,讓他盡快綁架寧朝涼。
現(xiàn)在別說寧朝涼根本不出門,趙顧也找不到機會,寧朝涼的父母和哥哥也不是好對付的,對于這個失而復(fù)得的兒子,這一家三口都當眼珠子似的疼,他怎么下手?
趙顧知道,必須想辦法讓寧朝涼離開家他才能找到機會。
他想到一個人,李金櫟。
李金櫟是寧家恩人,恩人有事,寧家肯定不遺余力地幫忙。
綁一條人魚難,綁一個人還不簡單么。
第77章 極地人魚【完】
李金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日子過得越來越不順, 先是院長不再器重,緊接著他被歐陽怡甩了的消息傳出來,前不久論文又在終審被退稿, 就差喝涼水都塞牙了。
停車場、更衣室、洗手間……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能聽見同事的議論,這群同事看見他就會立刻假裝在工作, 不過有幾次還是讓他聽見了,他們猜測他究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不然就憑他發(fā)現(xiàn)并帶回人魚這件事,不至于淪落至此。
李金櫟發(fā)現(xiàn)寧朝鳴什么都沒有說, 他才能保持這僅剩的體面, 但這顆雷隨時會爆炸。
這天清晨他值完夜班開車回家,路上突然爆胎。
研究院位置偏僻,除了員工幾乎沒人來這里, 前不久人魚居住在這里的時候,倒是有很多新聞媒體和粉絲蹲著, 自從人魚離開后, 這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冷清。
李金櫟下車看輪胎情況, 一輛面包車突然在他身后一個急剎, 揚起灰塵,車門打開,兩個壯漢沖下車, 一個捂住他的嘴一個鉗住他的雙手,直接把他押上車。
面包車上, 他被臉朝下按在座椅上, 想開口求饒都不成。
好不容易等到車停下來,他被押到一個倉庫,周圍圍著五六個人, 這群人二話不說對著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無論他怎么求饒都沒用。
李金櫟以為這群人是寧朝鳴找來的,只能雙手捂住后腦勺。
等這群人終于打夠了,一個男人在他面前蹲下來。
他不敢看這群人的臉,只看見一雙精致昂貴的皮鞋。
“你就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人魚的人?寧家的恩人?寧家知恩圖報,肯定給你面子,你幫我個小忙,事成了就放過你怎么樣?”
李金櫟已經(jīng)快被嚇死了,但還是反應(yīng)過來,這群人不是寧朝鳴派來的,好像還和寧家有仇,想利用他對付寧家。
他抱著腦袋,磕磕巴巴地說:“沒用的,他們不會給我面子。”
趙顧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揪著李金櫟的衣領(lǐng)把他揪起來,逼他睜開眼。
“不敢看是吧,以為看不見我們的臉就沒事了?”趙顧冷冷道,“我不怕你看,你不配合有配合的辦法,不配合有不配合的辦法。剁你一只手送給寧家,寧家肯定要救他們的恩人,也是個好機會。”
李金櫟聽得汗毛倒立,大漢又把他按在地上,掐著他的手腕,一把鋒利的斧頭在他手腕上比劃著。
大漢粗聲粗氣:“看準點砍。”
李金櫟立刻爆發(fā)出一陣驚恐的大叫:“好好好!我都答應(yīng)你們!你們說什么都行!我配合!我一定配合!”
這群人這才松開手,李金櫟捂著手腕連滾帶爬縮到角落里,有寧朝鳴在,寧家根本不會把他當恩人,也不會管他的死活,可這群人根本不信。這些人看起來沒一個好惹的,是真的會砍他的手!他能怎么辦?走一步算一步吧。
·
化腿失敗后,寧澤瑞說幼兒園課程學(xué)完了,幼升小有個假期,于是寧朝涼有了長達三個月的假期。
假期中,寧朝涼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想點什么外賣就點什么,不想直播就不直播,除了不準熬夜,幾乎毫無限制,不要太爽。
寧朝涼:“……”他就說裝得有些過了。
姜心心還準備在家門口挖個泳池,晚上黑燈瞎火的,海里又不能裝路燈,小魚崽在泳池里玩,他們也能放心。
【宿主!我找到了當初那個綁架你的混蛋了!我是不是超能干!】系統(tǒng)突然大喊大叫。
寧朝涼正在陪虎鯨玩丟飛盤,【說吧。】
系統(tǒng)說:【是你的一個族人,叫趙顧,這條魚簡直是人魚族敗類,年輕時沒少干壞事,但都沒到坐牢級別,人魚族又是出了名的團結(jié),大家嫌棄他,但不得不賣他爸面子,沒少幫他。現(xiàn)在他結(jié)婚了,總算安分了一點。】
【說重點。】
【好的,宿主肯定猜不出來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他又準備綁架你了!】
寧朝涼意外地一挑眉:【綁一條小魚崽當寵物養(yǎng)我理解,小孩子不記事,養(yǎng)養(yǎng)就有感情了。我這么大了,綁什么綁?嫌不夠麻煩?】
【誰知道壞人怎么想呢,不過趙顧也很苦惱該怎么綁你呢,畢竟你背后是寧家。】
【你肯定知道他的辦法。】
【趙顧找到了李金櫟!沒想到吧,他以為李金櫟是寧家的恩人,李金櫟有什么事,寧家肯定會答應(yīng)。可趙顧不知道,你哥快煩死這個人了,李金櫟更不敢說,不然趙顧會砍了他的手。我有李金櫟挨打的監(jiān)控,你要看嗎?我們可以一起笑話他。】
寧朝涼想了想:【正好,一口氣把兩人解決了。你這次做得很好,可以去商場里挑一件禮物。】
這個世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了,能讓他有點忌憚的也就是當年綁架他的人,以及還沒有身敗名裂的李金櫟。
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還湊一起了,真會給他省事。
最近游樂園有煙花秀,買夜場票,還能看花車巡游。
寧澤瑞和姜心心不喜歡陪寧朝鳴去游樂場,這小子只喜歡過山車,他們夫妻的心臟實在是承受不起。
寧朝涼就不一樣了,小魚崽崽不會化腿,想坐也坐不了,只能看看巡游,和人偶合照,買點紀念品,爸媽就喜歡這樣的小孩。
他們準備了一輛大號的露營車,寧朝涼躺在里面,蓋條毯子擋住魚尾,還能放媽媽的包和相機,買了吃的喝的或是紀念品也不用拎。
唯一不便的是寧朝涼是條明星魚,不得不帶上棒球棒和口罩,但這讓他看起來像個連路都走不了的病小孩。
他們定了游樂園的主題酒店,從酒店到游樂園的這一段路,寧朝涼收到了不少家長憐憫的目光,他們不由自主地給這一家三口讓路。
至于寧朝鳴本來也想來,但被寧朝涼支開了,有他在,趙顧和李金櫟不好動手。
“寧先生,寧太太!這么巧!”李金櫟的聲音響起來。
寧澤瑞和姜心心正陪兒子看巡游,聞言轉(zhuǎn)頭。
姜心心熱情道:“李先生!是太巧了,你女朋友呢?沒一起來嗎?我記得是個姓歐陽的小姑娘。”
寧朝涼瞥了一眼,看見李金櫟躲閃的目光,一樂。
戴口罩就是好,OOC了也沒人看見。
李金櫟不好意思道:“我們分手了。”
姜心心歉意道:“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就是分手了我才來這里散心,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李金櫟撓撓后腦勺。
李金櫟厚著臉皮道:“對了,寧先生和太太是不是定酒店了?我原本想著去酒店餐廳定糕點給我們爸媽送過去,沒想到要排三個小時的隊……”
趙顧查到寧澤瑞和姜心心訂了酒店,他究竟想怎么做李金櫟不知道,他只知道聽趙顧的話。這些天他也知道趙顧有手段,雖然不知道寧家為什么會得罪趙顧,但肯定是寧家的不對,也算是寧家活該。
寧澤瑞笑道:“正好,我們要去吃飯,李先生一起去吧。”
寧家出手,當然定得都是最高檔,不僅提供免費的三餐,還是包廂。這就給了一個最合適的下手機會,酒店餐廳人多也是件好事,人多眼雜,他們逃得也更快。更何況這一家三口出行沒帶保鏢,想追都追不了。
包廂內(nèi),點完菜后,寧澤瑞主動點了糕點,這邊的糕點是網(wǎng)紅產(chǎn)品,提供禮盒包裝,確實是送禮的好選擇。
計劃的可以說是很完美了。
寧朝涼想著,低頭給寧朝鳴發(fā)表情包。
現(xiàn)在輪到寧朝鳴出馬了,寧澤瑞和姜心心把李金櫟當好人,他不一樣。
隨便聊了幾句后,李金櫟突然不好意思道:“那個寧先生……能不能單獨說幾句話?”
寧澤瑞和姜心心對視一眼,這一幕他們太熟悉,是有事相求。李金櫟于他們有恩,正好還了這份恩情。
“好。”寧澤瑞站起來,和李金櫟一前一后離開包廂。
五分鐘后,系統(tǒng)突然大叫:【窗戶!】
緊閉的窗被人從外面拉開,幾個人跳進來。
這行為一看就不是好人,姜心心立刻臉色大變,她站起來把寧朝涼護在身后,厲聲道:“你們想干什么!”
這幾人根本沒理會她,沖過來就要抓人。
時間正好是晚七點,煙花秀開始了。
連續(xù)的“砰砰砰——”聲震耳欲聾,滿天煙花爆炸、隕落,又有新的煙花飛上夜空。
寧朝涼陡然睜大眼睛。
剛才有一聲?
一群人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僵硬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帶頭的大漢直挺挺摔倒在地。
寧朝涼側(cè)頭,看見了姜心心手里的槍。
系統(tǒng)歡呼:【媽媽威武!媽媽霸氣!媽媽是女王!】
姜心心面不改色,槍口指向另一人。
剩下幾個人被嚇跑了。
為了防止寧家找到自己,這幾人都是趙顧單獨雇的混混,也是故意留給寧家去查的人,絕對不會查到自己身上,心理素質(zhì)不過關(guān),差點被嚇破了膽。
“崽崽沒事了。”姜心心把寧朝涼抱在懷里,語氣溫柔,但她觀察四周的眼神像只豹子,“給你爸和哥哥打電話,叫他們過來。”
最先趕來的是寧朝鳴,他早就來了,準備給弟弟一個驚喜,沒想到自己先受到驚嚇。
寧澤瑞直接帶寧朝涼回了家,一個多余的字也不說,寧澤瑞實在后怕,還陪兒子睡了一晚。
后續(xù)發(fā)生什么事,寧朝涼還是從系統(tǒng)嘴里知道的,
至于姜心心,當然也沒事。自從寧朝涼丟了以后,她就覺得自己該學(xué)點什么保護孩子,她選擇了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
又一個月。
Y國已經(jīng)連續(xù)一周陰雨連綿,不見陽光。上個世紀傳下來的古堡每天都要花費大量金錢維護,也改變不了曾經(jīng)擁有它的貴族屠殺了無數(shù)奴隸的歷史。
寧朝鳴坐在車里,透過車窗觀察古堡。
“咚咚。”穿黑衣的雇傭兵短促地敲了兩下窗,“周圍安全,城堡沒防備,您隨時可以進去。”
寧朝鳴下車,雇傭兵接過手下遞來的黑傘,撐起來。
買下這棟古堡的是國內(nèi)一個豪門的繼承人,家族積累了五代財富,每天花百萬維持這座古堡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到他這一輩只要花錢就行了,沒結(jié)婚也沒孩子,平日里也沒聽說有什么不良癖好。
如果寧朝鳴不知道他就是當年綁架小魚崽的罪魁禍首,還挺佩服他的。
寧朝鳴推開臥室的門,電視正播放著什么。
“好白,好白……小魚是棉花糖。”
“……小魚是一朵云。”
寧朝鳴蹙眉,這是他弟弟小時候洗澡的錄像,那時候?qū)幊瘺鲞是三頭身,吃得肉嘟嘟的,窩在浴缸里,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洗澡,還以為大人帶他玩水。
然后是他的聲音:“好了,洗完了,出來吧。”
寧朝涼不滿地用魚尾拍水:“不嘛不嘛不嘛……”
當年寧朝鳴也是個小孩,不慣著弟弟,直接拎著魚尾把弟弟拎起來,用浴巾呼嚕兩下,也不管還滴著水,就這樣扔到床上。
寧朝鳴想起來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是他弄丟弟弟的那天!
原來他當年這么粗心大意。
“動手吧。”他說。
再也不會有人敢覬覦小魚崽。
另一邊。
系統(tǒng)高興得一蹦一跳:【宿主!好消息!你哥哥已經(jīng)去搞定了。】
寧朝涼一點也不意外。
系統(tǒng)搓手手:【李金櫟坐牢了,綁架你的人死了……我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逍遙快活了!】
【嗯。】
【太棒了!人魚族壽命比人類長呢!宿主,我好喜歡這個世界!】
第78章 成神1
在人魚世界, 寧朝涼只活了一百歲。在他一百歲這年,得益于人類科學(xué)家對人魚基因的研究,全世界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jīng)達到了一百歲。寧朝涼只活到了人類平均壽命, 卻遠低于人魚族的平均水平。
所有人都清楚,他在野外的那些年嚴重影響了他的生長發(fā)育, 幾乎每天都在為生存搏斗,傷痕累累也只能靠自愈, 以至于留下了嚴重的病根。
寧家為他投資醫(yī)療領(lǐng)域和基因技術(shù),也沒能挽救他。
他早就清楚這件事, 原劇情中他和李金櫟差不多時間去世, 而因為李金櫟的自私,壟斷了人魚的研究資料,到他們死時, 全球人類的平均壽命也不過提高三歲,更別提科技發(fā)展。
但現(xiàn)在李金櫟在六十歲時因為車禍成了植物人, 寧朝涼把他送到療養(yǎng)院, 讓醫(yī)生吊著他的命。
寧朝涼壽終正寢的時候, 他還活著。
寧朝涼每天都很幸福, 在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年,寧朝鳴徹底接手寧家生意同時培養(yǎng)助手,寧澤瑞和姜心心終于可以全心照顧小魚崽。又五年, 寧朝鳴的助手漸漸可以獨當一面,替他分擔一些工作, 讓他能多騰出一些時間一家四口團聚。
至于寧朝涼, 三十歲時是小魚崽崽,五十歲時還是小魚崽崽,喜歡他的人類已經(jīng)退休或是過世, 他們的后輩依舊迷戀他,依舊喊他小魚崽崽。他沒任何作品,卻蟬聯(lián)了幾十年最受歡迎的明星榜榜一。
這一輩子他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魚崽。
大限將至?xí)r前,寧朝涼進行了最后一場直播,一場全世界說告別的告別會。
告別會后的第三天傍晚,他在家人的懷抱里溘然長逝,沒有任何痛苦。
系統(tǒng)趴在地上,哭得直抽抽:【哇——我不想走,我要哥哥!我要爸爸媽媽!】
寧朝涼就無語,明明是他的家人,系統(tǒng)只不過在家人疼愛自己時帶入感受過,怎么就這么舍不得。
但這只智障系統(tǒng)從出生就被其它系統(tǒng)欺負,被主神忽悠,綁定后他也沒少把系統(tǒng)按在地上摩擦,這么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系統(tǒng)哭了半天,見寧朝涼沒反應(yīng),控訴:【宿主你沒有心!】
寧朝涼雙臂環(huán)抱:【一看你就不是被寵大的孩子。】
【宿主難道你!?】
【快點進去下個世界,有空我講我的家人給你聽。】
·
寧朝涼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跪坐在地上,黃土地坑坑洼洼,全是灰塵。而他身上穿著的竟然是一件斜襟的粗布衣服,補得不能再補。
古代?
他眼前站著十幾個男人,或高或矮,就是看著不像好人。
帶頭的個頭最高,手里提著把鐮刀,其他人手里不是棍子就是棍子頭上綁一塊石頭的東西,寧朝涼記得這玩意叫耒耜,是古代的農(nóng)具。只是耒耜是公元前5000年就發(fā)明的農(nóng)具,寧朝涼還是看大禹治水知道這玩意的,用這么原始的農(nóng)具?這時代得有多早?
他思考著,身后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喊道:“對!他去!就讓他去!”
“你們帶他走,放過我們吧!”
寧朝涼轉(zhuǎn)頭看見一群男女老少,個個面黃肌瘦,穿得甚至比他更破爛,臉上都露出惶恐的表情。
他以為不是好人的這群人已經(jīng)夠瘦弱了,但和身后這群人比,不是好人們簡直可以算是高大壯。
身邊的人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真的要代替我去!?”
寧朝涼的臉沉下來:【他就是男主吧。】
這個男人臉上沒有嚴重營養(yǎng)不良的痕跡,手上干農(nóng)活的痕跡也不重。
系統(tǒng)說:【對!就是他,這次厲害了,他是從現(xiàn)代穿書的,還有金手指呢,是能裝東西的空間袋。】
寧朝涼:【有意思,這么多世界,都是“本地人”,第一次遇到“外地人”。】
他穿過的所有世界,無論綁定反派系統(tǒng)還是現(xiàn)在的老實人系統(tǒng),都沒有遇到過穿越來的主角,穿書本來就熟知原劇情,更何況還自帶金手指。這種人本來就可以成為一個世界的主角了,怎么還需要他?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系統(tǒng)已經(jīng)在給他傳遞這個世界的信息。
在這個世界,寧朝涼是死神。
這個世界是個架空的古代,各國割據(jù),他所在的地方是燕國,而實力強悍的魯國獨有煉鐵技術(shù)壟斷整個鐵器市場,別國需要花大價錢購買,也就難怪這里的人還在使用耒耜。
他所在的村莊名叫狗兒屯,燕國貧窮,燕王就從老百姓身上榨錢,糧稅在去年更是提到了十稅七,村民根本吃不飽飯。狗兒屯位于燕國和室韋交界處,這些胡人沒有種植技術(shù),全靠南下?lián)寠Z,狗兒屯前不久遭遇室韋劫掠,全村上下沒有一粒米,只能靠進山挖野草樹皮為生。
而寧朝涼就是在這時候來到狗兒屯,寒潮來臨,今年的冬天提前,即將迎來百年來最寒冷的一年,凍死無數(shù)生靈。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最先察覺到今年寒冬,一次次冒犯,搶不到糧就搶人,人在他們嘴里,叫兩腳羊。躲起來僥幸沒被搶走的人,也沒辦法熬過這個寒冬。
寧朝涼就是來收他們的魂。
然而寧朝涼來狗兒屯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個叫藍云旗的人。藍云旗就是這個世界的男主,他父親當年因為逃荒來的狗兒屯,讀過兩年書,才給他起了這個名字。
但現(xiàn)在的藍云旗已經(jīng)換了芯子,是從現(xiàn)代穿來有空間金手指的主角。
藍云旗的空間袋里有很多現(xiàn)代的東西,他只是拿出了孜然、花椒、辣椒這些調(diào)料,告訴寧朝涼是意外在山里發(fā)現(xiàn)的,做了頓好吃的烤肉,俘獲了這個寧朝涼從沒吃過好東西的死神的心。
受一飯之恩,寧朝涼提醒他室韋劫掠一事,藍云旗想了一個辦法,他進山找山賊求救,連和山賊共同對抗室韋。
系統(tǒng)只知道修改過后的劇情,至于藍云旗穿的這本書究竟寫了什么就不清楚了,只能通過劇情中的只言片語推測出,大概是藍云旗穿進古代,選擇了一位明君輔佐,一統(tǒng)天下,并把現(xiàn)代科技帶到古代。在知道這個劇情之后,主神不高興了,他的主角怎么能輔佐他人?必須是主角成為皇帝,還要輕松上位,于是大刀闊斧的修改,也就有了現(xiàn)在劇情。
現(xiàn)在藍云旗用糧食請求山賊出面,結(jié)果這群山賊跟本不在乎村民死活,趕走了他。
哪成想山賊見他出手大方,料定狗兒屯有充足的糧食,他們平時在山上吃野味吃膩了,也好換換口味。一路跟過來,他們搜遍全村,一粒米都找不到。
山賊們頓時覺得上當受騙,要抓走藍云旗。
他這一去要么一條命沒了,要么暴露金手指保命。
但寧朝涼不知道,他主動代替藍云旗跟山賊們走,半路上他跳下懸崖裝死,畢竟他是死神,誰都不能收割死神的命。
三更半夜,寧朝涼偷偷回到狗兒屯,告訴藍云旗自己是死神才沒死,再一次讓他離開這里,因為下一次室韋搶奪,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藍云旗讓寧朝涼和自己一起離開,這時候的寧朝涼已經(jīng)完全被他現(xiàn)代的那一套自由民主平等深深吸引,對他更是言聽計從。
再接下來的劇情很簡單,藍云旗憑著他現(xiàn)代知識在這個世界建功立業(yè),而死神是戰(zhàn)爭利器,寧朝涼則成了武力擔當,所有戰(zhàn)爭都沖鋒在前,橫掃千軍如卷席。他們一文一武,就這樣一統(tǒng)天下。
原本靠藍云旗的本事要一統(tǒng)天下還是有點難度的,畢竟他連山賊都打不過,寧朝涼不一樣,寧朝涼的出現(xiàn)直接把任務(wù)難度降至最低。
寧朝涼:【那我呢,我強行改變了那么多人的生死,不該死的人也被我判死,還能當死神?】
系統(tǒng):【當然不能,所以最后你被死神同事抓了回去,然后……呃,宿主不會想看的。】
那必然死得很慘,寧朝涼冷笑,但一點也不奇怪,這才是自私自利的主神的一貫風格。為了主角,把他這個無辜死神拉了過來給主角開掛,用完就棄。
現(xiàn)在劇情到了山賊認為上當受騙要抓藍云旗,寧朝涼主動愿意代替他去。
系統(tǒng)提議:【宿主完全可以跟山賊走,到時候假死,咱們一起遠走高飛!我再用積分兌點硬通貨,又可以躺平了!】
它躺得太久,已經(jīng)成了懶骨頭,一點也不想干活。
寧朝涼沒搭理它,站起來。
拿鐮刀的是山賊老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嫌棄這小胳膊小腿沒幾兩肉頭:“行,走吧。”
藍云旗也跟著站起來,依依不舍地:“你要保重……”
山賊老大已經(jīng)走出十幾步了,人沒跟上來,鐮刀一指不耐煩道:“不想走是吧,抓起來。”
離寧朝涼最近的幾個人立刻動手。
系統(tǒng)大驚失色:【宿主惹山賊做什么!你可不抗打!】
寧朝涼已經(jīng)閱讀完原身的記憶了:【系統(tǒng),我是死神,收割不該死的人的魂,也能放回去不是嗎。】
死神還能這么操作,還挺好玩。
原身年紀小,調(diào)皮又嘴饞,行走人間的時候被欺負了,就用這招嚇唬人……以及找大戶人家騙點錢花,誰叫他這個死神是白打工。
只要鬧得不大,不算瀆職。
他抬手,是一柄普通人看不見的巨大死神鐮刀。
所有人都只看見寧朝涼輕輕一抬手,離他最近的男人直接倒地。
寧朝涼面無表情地側(cè)身避開。
其他人都愣了。
有個人不耐煩地踢了踢地上的人:“醒醒。”
眼見這個人一動不動,皺著眉蹲下查看,頓時駭然失色:“大哥!他死了!”
沒有人會懷疑這個人的死和寧朝涼有關(guān),畢竟剛才看起來像是男人猝死。
在這個缺藥少醫(yī)、五十都算高壽的時代,猝死很常見。
山賊老大嫌棄地一揮手:“走帶走,一起帶走。”
寧朝涼抬手,又一個試圖抓他的男人直挺挺地倒地。
周圍一片鴉雀無聲,這下子他們都能看出這兩個人的死和寧朝涼有關(guān)!
寧朝涼跨過尸體,抬手一揮,又是兩個人倒地,他站在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山賊老大面前,慢條斯理地說:“帶著你的人滾吧,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老大生生咽了口唾沫,他手里握著鐮刀,連揮起來的勇氣也沒有:“你是怎么殺的他們?”
“我沒殺人。”寧朝涼淡然道,一抬手,那四個倒地的人又爬起來,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如果你們再敢冒犯我,死人就永遠是死人,不會活過來。”
系統(tǒng)緊張不已:【宿主!你在做什么!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寧朝涼:【我不會暴露自己死神的身份,死神也是神,有個神字……你說我要做什么?】
原劇情中藍云旗一統(tǒng)天下,原身這只死亡機器至少占了九成的功勞。
那好,這個天下是他的了,而他要當神。
第79章 成神2
拄著拐杖牙齒掉光的村長被燕國的重稅壓了一輩子, 每天都在祈禱老天開眼,他扔了拐杖,顫顫巍巍跪在地上磕頭:“神仙!神仙啊!”
寧朝涼的形象就有些仙風道骨, 畢竟在這個征戰(zhàn)頻發(fā)和餓殍千里的年代,就算是王孫貴族, 也養(yǎng)不出他這樣的唇紅齒白。
何況寧朝涼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現(xiàn)在村口,沒有護衛(wèi), 村民也沒聽見任何聲音。他們只當寧朝涼是哪家的貴公子,懼怕無比, 不敢多問一個字。這個年代的王孫貴族是有權(quán)把貧民變成奴隸, 隨意買賣,就算弄死了也不要緊。
只是誰家的貴公子白天在山里閑逛,夜里睡樹上?
這個世界不盛行道教, 也沒有佛教的影子,神婆、巫倒是個不錯的職業(yè), 就是需要點本事, 而百姓出門、播種都一定會占卜問兇吉, 他們堅信干旱、洪澇、蝗蟲是國君得罪蒼天的降罰。每一個人都認定神靈存在, 但他們說不出神靈的模樣。
再加上寧朝涼剛才那一手,當然會被認為神仙。
有村長帶頭,眨眼間, 所有村民都誠惶誠恐地跪嚇磕頭,“神仙顯靈了……神仙顯靈了……”
山賊們還在驚慌未定的狀態(tài), 直到四個死亡又復(fù)活的人率先反應(yīng)過來, 這人不過是一抬手,他們就毫無知覺,緊接著他們又毫發(fā)無損地醒過來, 這不是神跡是什么?!
只有山賊頭子依舊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朝涼,他身邊的人急忙拉他袖子,他才帶著疑惑下跪。
寧朝涼則想不愧是當老大的,警惕心就是要重一點。
而唯一沒有下跪的就只剩下藍云旗,他盯著寧朝涼,目露不解:“你……”
寧朝涼瞥了一眼,他可不期待接受現(xiàn)代化教育的人會相信有神仙。
“都起來吧,地上涼。”
村民們已經(jīng)徹底被寧朝涼唬住了,平日跪神仙牌位都恨不得跪半天以示心誠,現(xiàn)在遇到活神仙了,就跪這么一會,怎么能夠!?
寧朝涼搞這些東西可不是為了讓人下跪的,室韋虎視眈眈,寒潮即將來臨村民卻沒有一粒糧,不能再耽擱。
這是最快地團結(jié)全村民的辦法。
他走過去,準備把村民扶起。
藍云旗在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宮廷玉液酒?”
寧朝涼無動于衷地走了過去。
藍云旗松了口氣,沒有現(xiàn)代人會對暗號毫無反應(yīng),“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已經(jīng)刻進現(xiàn)代國人的靈魂深處,看來寧朝涼的確不是現(xiàn)代人。
一時間他想不通寧朝涼是怎么讓人看起來死了又能突然活過來,反正現(xiàn)代手段肯定能辦到,一切妖魔鬼怪都有科學(xué)能解釋。那既然寧朝涼不是現(xiàn)代人,又是怎么辦到的呢?
藍云旗忍不住看向幾個“死而復(fù)生”的山賊。
這時候?qū)幊瘺鲆呀?jīng)攙扶起村長,大家也跟著站起來。
那幾個被藍云旗看的山賊紛紛瞪回去,其中一個最兇神惡煞:“看什么看!”
藍云旗恍然醒悟:“你們是一伙的!你們和寧朝涼是一伙的,然后提前串通好,你們四個負責裝死,然后你——”他指著那個蹲下來斷定同伙已死的男人,“就說他們死了!”
“你說什么!竟敢懷疑神仙!”被指著鼻子的男人大吼一聲
其中一個倒地的男人說:“仙人在這里,你亂說什么!不怕仙人責罰嗎!”
他們是山賊,藍云旗不愿意和他們多說話,他走到村長身邊,篤定道:“村長,你們都被寧朝涼騙了!他們合伙騙咱們!”
他現(xiàn)在覺得寧朝涼不僅是騙子,還很可怕,一般人合謀裝神弄鬼也就偏偏銀兩,和山賊呢?寧朝涼竟然認識殺人不眨眼的山賊,太可怕了。
村長一敲拐杖:“騙咱們,你說說看,騙咱什么!”
藍云旗看看寧朝涼,看看村長,一時啞口無言。
村里一無所有,男女老少一起去山里挖野菜樹皮才能保證不被餓死,大家都在期待明年開春好借點糧種。
的確,寧朝涼能騙什么?
藍云旗被問住了,但他堅信寧朝涼是騙子,他從小生活在科學(xué)教育下,知道一切不合常理的背后都有科學(xué)依據(jù),神鬼什么一定是迷信!
他一定能想出來的原因!
另一邊,聽了這一番話的山賊老大恍然醒悟,再看寧朝涼的眼神充滿敬畏。
他就說自己剛才為什么想不通,總覺得這個少年不是使詐,但經(jīng)這一番提醒,他清楚他們不可能配合,后知后覺自己不該懷疑少年,差點就得罪神仙了!
山賊老大趕緊湊過去,低眉順眼:“神仙大人有什么吩咐?”
寧朝涼白他一眼:“寧公子。”
“是是是,寧公子。”
寧朝涼看著可憐巴巴的村民們,明白現(xiàn)在該做什么了。
系統(tǒng)冒出來:【宿主要展示神跡嗎!我可以從商場里兌換靈泉,我知道這些商品都不是好東西,但再貧瘠的土壤一天之內(nèi)也能長出十六穗小麥!足夠全村人吃一個冬天了!】
寧朝涼:【我是神,不是神棍。】
系統(tǒng)委屈吧啦:【人家聽不懂。】
寧朝涼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自己家的系統(tǒng),孩子是笨,但也塞不回去了,【我種了這一季小麥,下一季呢?繼續(xù)兌換靈泉?這個村子的食物解決了,外面還有千千萬萬個村子,我要兌換多少靈泉?我有那么多積分嗎?何況溫飽問題,只靠小麥是解決不了的……記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與其給他們魚,不如從制作聚丙烯開始教他們織魚網(wǎng)。】
系統(tǒng):【我錯了,我這就好好看書,多多學(xué)習(xí)!】
它一口氣買了不少基建小說,決定刻苦鉆研,幫宿主建國!這樣說不定宿主能用它的名字命名一座城呢!
“村長,你和村民照常生活就好,不用管我。”寧朝涼看向山賊,“我有事交給你們。”
山賊們吃得多營養(yǎng)充足,還沒事干,完全可以充當苦力。
寧朝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煉鐵,技術(shù)條件有限,時間緊急,那就只有最樸素的高爐煉鐵。
現(xiàn)在煉鐵技術(shù)被魯國壟斷,全天下都知道鐵器的重要性,別說農(nóng)民用不上,兩國打戰(zhàn)不少士兵都用不上鐵器,面對武裝刀劍的敵國就是送人頭,就連胡人每年也用大批牛羊馬來換鐵器。
寧朝涼暫時不準備搞精密裝置,他只要一個土高爐,燒制出一塊鐵器,就足以說服官員乃至皇帝,也能讓官府能救狗兒屯的百姓。
當天寧朝涼就帶著山賊們進了山。
他的高爐一切從簡,像耐火磚等批量建高爐再考慮,主要是去找鐵礦。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鐵礦都被官府控制,他要找的是官府還不知道的。
在劇情后期帝國成立后,發(fā)行過一版世界地圖,每座山也有相應(yīng)的地形圖,雖然中間有十幾年的時間差,但也差不了多少。狗兒屯倚靠的這座山里有鐵礦,但儲量少,雜質(zhì)多,沒有開采價值。
寧朝涼有系統(tǒng)引路,一點彎路都沒走。
山賊老大叫高蟒,他本來就相信,現(xiàn)在進了山之后,是完全信了。他帶著小弟在這座山里生活了三四年,也不敢這樣走山路!
一想到剛才是怎么對神仙的,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寧公子,我派人去山寨把糧食腌肉都送下山分發(fā)給村民,你看看怎么樣……”高蟒討好道。
寧朝涼點頭。
這一走就走到傍晚,他終于找到自己需要的鐵礦石。
他以前見的鐵礦石都是深色,這里的鐵礦石顏色淺很多,一砸就開,的確不合適開采,但足夠他用。
足足裝了四背簍鐵礦石,寧朝涼讓這幾人先下山,帶著剩下幾個人繼續(xù)去找,然后“巧合”地發(fā)現(xiàn)了裸露在地表外的炭。
——主神商場里兌換出來的玩意,因為清楚商場運作規(guī)則,他懷疑是直接從現(xiàn)實世界傳送過來的。
回去的路上還有意外收獲,讓他發(fā)現(xiàn)了品質(zhì)不錯的錳鐵礦石。
再回村里,已經(jīng)是天黑了。
村民連點燈的油都沒有,入夜之后他們就回去睡覺。寧朝涼讓提前回來的山賊告訴村民不用等他,該做什么做什么。至于回山寨的山賊,山寨遠,武功高強的人也不敢在夜里走山陸,最快要明天才能回來。
還好回來的路上,高蟒打了只小鹿,不至于餓肚子。
寧朝涼打水洗手洗臉,走了半天山路,身上臟得他難受。
藍云旗走過來,直接說:“我看見了,你挖那么多鐵礦石是想煉鐵吧。”
寧朝涼不喜歡搭理傻逼:“滾。”
這半天時間,藍云旗已經(jīng)想通了:“你是從魯國回來的?是魯國的人吧,不過是學(xué)了點本事就敢來裝神弄鬼?我一定會揭穿你。”
看山賊對寧朝涼言聽計從,他就愈發(fā)肯定他們是串通好的。現(xiàn)在寧朝涼又想拿出煉鐵的辦法,但他恰好知道魯國就是用這種辦法壟斷鋼鐵生產(chǎn),但百姓不住地金屬是如何生產(chǎn)的,還以為是仙法!寧朝涼騙騙村民還差不多,騙不了他。
寧朝涼擦干凈臉上的水漬,有些不明白,藍云旗一個穿越來還有空間金手指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說他裝神弄鬼?
第80章 成神3
高蟒瞪著藍云旗, 怒氣沖沖:“你想對寧公子做什么!”
剛才神仙公子在洗臉,肌膚白得仿若月色,他只覺得那唇像火焰, 發(fā)如黑夜,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才轉(zhuǎn)身避開。沒想到那人膽子太大,趁他不在, 敢冒犯公子!
他當了那么多年山賊,身上有股渾然天成的煞氣, 一般人見了能嚇尿褲子。
但藍云旗并不怕他, 還惋惜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了。
“寧公子。”高蟒恭恭敬敬道,“我和弟兄們都相信公子, 公子在山林行走自如,百獸皆避, 仙法高超, 這群村民沒見過公子的仙法。更何況像公子這么好看的人……除了仙人還能有誰!”
寧朝涼:“……”這是在夸他嗎?就當夸的聽。
至于百獸皆避, 純屬運氣好, 沒碰到而已。
而萬一遇到了他可以用死神鐮刀,等他們走遠了再放生。
他擺擺手,表示并不在意。
高蟒卻突然單膝跪地, 慷慨激昂:“神仙公子放心,我們山寨共十九個弟兄, 雖然落匪為寇, 但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我們平時上山打獵,有肉就吃沒肉就吃草,還開了山地, 公子不信可以隨我去看!還有想抓剛才那人,是看在他識字會算賬,能去山上當個賬房,我們弟兄帶獵物下山換鹽,總是被騙,就想找個人算算賬。想抓公子也是,看公子像念過書……”
他的意思是沒有吃過兩腳羊。
現(xiàn)在吃人在胡人之間是稀疏平常,但在各國律法都有嚴格規(guī)定禁止殺人。
山寨里開辟田地不屬于官府管轄,不用交稅,打獵再勤快點,養(yǎng)活十九個人不是問題。至于鹽,鹽和鐵器一樣被壟斷,價格高昂,只有貴族才用得起,老百姓用的是一種名為鹽石的東西,雜質(zhì)太多,寧朝涼吃過,覺得在吃沙子。
寧朝涼明白這是在解釋他們不是惡人,他扶起高蟒:“你想說什么?”
高蟒被他的手一碰,臉紅如滴血,忙不迭又是深深一拜:“我和我弟兄絕對靠得住,任憑公子使喚!”
寧朝涼說:“好。”
另一邊藍云旗假裝回了屋子,實際上悄悄從后門溜走。
他七拐八繞,才來到一個山洞。上一次村里被搶之后,村長就帶領(lǐng)大家找藏身之處,就找到這里。
山洞里漆黑一片,至少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人撐不住直接往地上一躺就睡了。
“怎么樣?村子里是不是被搶了?”著急的村民問。
爬了那么久,藍云旗累得不行,說不出話,只能搖頭。
村民又問:“那村長呢?該不會出賣我們了吧!我們還能住在這里嗎?”
藍云旗又搖頭,氣喘吁吁:“沒有,他什么也沒說。村子沒事,寧朝涼和山賊都在村子里。”
一個抱著孫女的老婆子哭道:“那他們什么時候走!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家!”
大家又一起看向藍云旗,顯然是把這個膽大到這時候也敢回村子的人當主心骨。
寧朝涼帶山賊走后,村民們分成兩派,一派以村長為首堅信神仙顯靈,一派則相信藍云旗的話,認為被騙了。
相信藍云旗的人實在是害怕山賊,村里沒東西可搶了,誰不知道這些是山賊沒有吃的,就要吃他們了!藍云旗為了宣傳科學(xué),一再解釋寧朝涼和山賊事先串通好,當著村民的面演一場戲,寧朝涼這人憑空出現(xiàn)在村莊卻遲遲不走,村名們聽過山賊動手前會踩點,愈發(fā)堅信寧朝涼就是等著山賊來好里應(yīng)外合。
這群人立刻收拾東西躲到山洞里,勸說村長和剩下村民一起走,眼見村長是鐵了心相信神仙,勸說不動,他們只能先行上山躲藏。
可就怕村長透露他們的位置,連累了他們,這一晚上,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藍云旗安慰大家:“大家稍安勿躁,山賊不是想抓我們,他們也不缺吃的,大家不會有事。”
在他看來,寧朝涼是搭建高爐煉鐵,但山賊人手不夠,需要村民做勞力,才演了這一場戲。他想解釋山賊不吃人,讓村民不要這么驚慌害怕,可以回村里,但這時候又沒有一個人相信他。
他穿到的這本書,從君王到百姓人人迷信,大軍出發(fā)先活祭,君王祭天也要活祭,生病則要找巫來解決,多年來醫(yī)藥發(fā)展幾乎為零,更別提農(nóng)業(yè)種植。
而藍云旗穿進來,就是要向全天下宣傳科學(xué),給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他堅信山賊不會吃人,在得知室韋即將來犯的消息,甚至立刻想到上山找山賊求助,就是因為他知道這伙山賊都是英雄。山賊頭子高蟒在兩年后會帶領(lǐng)手下下山參軍,從小兵一路征戰(zhàn)最后被封將軍,帶著手下十八悍將東征西戰(zhàn),是為一統(tǒng)天下立下汗馬功勞的武將之一。天下一統(tǒng)后,五胡亂華,高蟒率軍出征,連退室韋、匈奴、突厥、鐵勒等部落,此后戍衛(wèi)邊疆,直到他老死,這些胡人都不敢南下半步。
只是藍云旗沒想到這么位鐵血漢子,竟然和寧朝涼一起演戲?這不應(yīng)該啊。高蟒最恨的就是這些胡人,聽見胡人來犯,不該保護村民嗎?
藍云旗覺得唯一的解釋就是,封建迷信害死人,他得想辦法說服高蟒為他所用才行。
至于高蟒為什么不恨胡人,原因很簡單,這個時候的高蟒只恨逼他落匪為寇的燕國。兩年后天下大亂,山上也住不下去了,他率領(lǐng)兄弟下山,才知附近村莊早在兩年前就被胡人搶劫一空,沒有一個人幸存。他還記得他們山寨開辟田地后,第一批糧種就是狗兒屯的老村長換給他的。他參軍,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向胡人報仇。藍云旗試圖把劇情提前兩年,可惜劇情都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今年寒潮還未來臨,胡人沒有劫掠村莊,高蟒當然不會因為聽見胡人來犯就下山幫忙。
不是有了劇本,所有人就能按照他想的行事,人有獨立思想和內(nèi)心信仰,他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就憑自己的主觀判斷改變這些人。
第二天一早,寧朝涼讓山賊們壘高爐,雖然沒法用耐火材料燒制成磚,但用來壘高爐的泥土也要經(jīng)過反復(fù)煅燒,以達到短期內(nèi)承受讓鐵水融化的溫度。
他不動手,就在一邊指揮高蟒等人。
一方面是高蟒等人不好意思和他一起干活,另一方面是他驚嘆這個時代勞動人民的勤勞刻苦。
他要是插手,就是拖后腿。
回山寨拿糧食肉的三個山賊也回來了,他們推了一個獨輪車,食物不多,難怪高蟒要跟著藍云旗下山搶劫糧食。
糧食是山賊們種的稷米,寧朝涼五谷不分,看了半天才知道稷米就是小米,當然是最原始的那種。
在村長等人期待的眼神中,高蟒把這些都給了寧朝涼,寧朝涼則又交給村長。這點米不夠挨家挨戶分的,煮稀一點,倒是夠全村人吃二十來天。當然野菜樹皮還是要挖的,切一點肉進去煮,能嘗到肉的味道對他們來說就是過年了。
而打飯的時候,寧朝涼發(fā)現(xiàn)村子里來的人挺齊的,白天都沒這么多人。
還是高蟒告訴他,有近一半的村民都躲進山里,吃飯的時候才下來。
他說這話時氣憤不已:“他們不信公子,就不該給他們吃的!”
寧朝涼說:“這么多村民,誰分的肉小了都要鬧,何況還有那么多人。你相信我,馬上就能吃上干飯了,不用為這點吃的計較。”
這個年代能吃干飯的,非富即貴。
高蟒咽了口唾沫。
而吃了他們糧食的村民,也有了力氣,想幫“神仙”干點活。
村長說:“寧公子放心,挖野菜的人手夠,他們都是甘愿幫公子干活的!”
對于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人,寧朝涼當然不會拒絕。他給村民安排的活不重,進山撿柴。村里一件鐵器也沒有,更別提斧頭,新鮮樹枝樹杈又難以點燃,只能靠撿枯枝,數(shù)量有限,越多人撿越好。
第二天夜里,寧朝涼盤點柴火,算算一天下來能撿多少,一共需要多少才能開始煉鐵。
這個時候的人不少都有些夜盲癥,晚上看不見,他倒是能看得清楚。
至于山賊們平時肉食居多,獵物的內(nèi)臟對他們來說都是美味,能吃的都吃,當然不會有夜盲癥。
“寧公子,有兩個人離開村子了,就是住在山洞里的兩個人。”高蟒忽的走到他身后,小聲說,“六子看見的,越跟越遠,實在是跟不了才回來告訴我。他說離開之前,藍云旗給了他們兩個包裹,他離得太遠了沒看見。公子,你看……我去把藍云旗抓來?”
寧朝涼搖頭:“你不要管他們,也不要讓他們發(fā)現(xiàn)。”
高蟒臉色一變:“公子!萬一引來士兵怎么辦?”
“我自有辦法。”寧朝涼一笑。
神仙公子的話,高蟒自然是信的,所有擔憂都隨著這一笑煙消云散,他說:“我明白了。”
寧朝涼開始在高爐旁睡覺,主要是暖和,而且衣服洗干凈往爐壁上一貼,很快就干了。這身換洗衣服是高蟒給他的,粗麻料子,但沒有一個補丁。
對于他每天必須洗澡的習(xí)慣,山賊們都敬畏有加,在他們看來只有神仙才會每天洗澡。不過他們也洗了一次,畢竟高爐旁熱水管夠,百姓不常洗澡就是因為缺少燒水的燃料。
“寧公子!官兵來了!還有騎馬的人!”
高蟒和幾個人都驚恐不已。
這個時候馬匹珍貴,只有從胡人那里買,一匹馬往往就能說明身份。
寧朝涼打著哈欠起來:“慌什么,和我一起去看看。”
不知道藍云旗用什么樣的理由,說服一位大官大駕光臨。
不過也挺好,燕王親臨他都可以應(yīng)對。當然,如果真的是燕王就好了,一步到位。
藍云旗說:“這位是欽州太守李威。”
狗兒屯的村民們早在看見官兵時就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下跪,這時候更是頭也不敢抬。
藍云旗又是一指:“李大人,就是他!”
李威是個枯瘦老頭,他打量寧朝涼:“你就是那個魯國潛逃來的工匠?魯國律法,工匠潛逃,死。各國收留魯國工匠,必須奉還。”
簡而言之,送回去受死。
寧朝涼只覺得,不愧是主角,真會做白日夢,也是真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