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其實對于此時的狀況, 【五條悟】并沒有感覺到多意外。
他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就要這樣嘛,不達到這種程度的話, 就不是“五條悟”了。
不是因為最強所以是五條悟, 而是因為是五條悟所以是最強。
此時的青年完全處于了劣勢, 但他依舊面不改色,似乎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什么可以打敗他的東西。
看著這樣自信、甚至于自負的【五條悟】,短暫品嘗到勝利快感后,五條悟突然問他:“未來的【我】是最強嗎?”
【五條悟】微微一愣,見對方神色沉靜, 并不像是在嘲諷。
“如果你指實力的話,確實是這樣沒錯。”
聽到這話五條悟垂下頭,讓人看不清面容,語氣飄忽不定:“那你為什么還會……這么悲傷?”
【五條悟】疑惑:“什么?”
“我說——”五條悟猛地抬起頭,神色激動道:“你不是所謂的最強嗎!那怎么還會被欺負成那個樣子!”
【五條悟】陡然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 才聽到少年用著悶悶的嗓音繼續說道:“我剛才看到了……你的記憶。”
就在五條悟同步展開領域的時刻,恰好趕上【五條悟】展開的領域即將消失,兩個完全相同的領域在幾毫秒內短暫相撞,并意外產生了一個“洞”。
除了領域中自帶的雜亂信息,還有許多原本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都從這個“洞”里傾斜而出,盡數流入五條悟的腦海。
——譬如,【五條悟】隱藏在最深處的回憶。
那是他曾經親手殺死摯友的場景。
從頭到尾, 兩人間的對話都以主人公的視角被忠誠地記錄下來。
事實的真相與五條悟和夏油杰私下推測的有所出入——他不是出于真心殺死【杰】,也不是墮落到主動成為詛咒師。
因此徹底了解到事情發展的始末后, 五條悟憤憤不平:“那群老家伙可真是會欺負人!要不是他們,杰也就不會……”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 然后才繼續說:“如果讓老子來做的話,就先把那些老家伙都解決干凈!那些事情,老子和杰兩個人就能做好!”
一激動,他的自稱又變了回去。
【五條悟】沒出聲反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說些“大不敬”的話。
少年此時正處于青春年少,性格肆意張揚,和他完全不同。
想到這里,【五條悟】忽地哂然一笑,不管承不承認,或許他早就和當初的心態截然不同了。
被拖了十幾年的光景,他漸漸失去了當機立斷的決心,等到察覺之時,能夠做出最決絕的行為就是以詛咒師的身份除去咒術界高層內大部分的害蟲。
至于剩下的,就只能交給他的學生們了。
【五條悟】相信學生們會比自己做得更好。
“那如果……”他終于開口:“杰還是像那時一樣,堅持要選擇叛逃成為詛咒師、并消滅所有非咒術師的話,你會怎么做?”
【五條悟】沒有在五條悟的臉上看到絲毫猶豫,“如果杰想不開的話,我就算綁也要讓他留在高專!”
就算是揍的,他也不允許杰再叛逃出咒術界!
成熟的大人啞然失笑,頓時引來不滿的怒瞪。
“而且你那種辦法也太蠢了吧!”還略顯稚嫩的最強平等地瞧不起每一個人,“你在演什么90年代的狗血劇嗎?”
如果想的話,【五條悟】一人就可以將整個咒術界推翻。
五條悟懷疑:“你不會是被那個杰搞得腦子壞掉了吧?”
五條悟這個人可不適合什么苦情人設,如果是因為杰叛逃的事情,讓未來的自己想不開,于是導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發生,那么五條悟會當然毫不留情地唾棄對方。
“當然不是啦,你把我當做什么人了?”【五條悟】幽怨道:“青春期的懷春少女嗎?”
五條悟撇了撇嘴,“那你第一次遇到我們的時候,就一副要趕盡殺絕的模樣。不會是在耍帥吧?”
確實有這個想法的【五條悟】:“……咳咳。”
他嘗試拉回正題,“這個領域差不多到時間了吧。”
領域內的時間流逝和外界截然不同,或許在外面的人來看只不過是短短幾秒鐘而已。
是時候離開了。
領域臨消失前,五條悟有話要說:“這件事杰他……”
【五條悟】眨了下眼,“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已經知道了。”
五條悟:?
*
此刻的夏油杰越打越心急,他一面擔憂著被拉入領域的摯友,迄今為止,兩人都沒能成功領悟展開領域的方法,更遑論直接破開領域。
另一方面,則是對面的狐貍詛咒一直在窮追不舍,難纏得很。
夏油杰終于忍不住了,吐槽出聲:“真是煩人!”
卻沒想到那詛咒忽然口吐人言:“太過心急反而會落下風哦~”
這一句話把夏油杰嚇得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你會說話?!”
狐貍眼睛里泛著狡黠的光芒,它狡辯道:“我可沒講過我不會說話。”
夏油杰:“……”
沒想到這詛咒這么聰明,還會玩文字游戲。
但是……真的會有這么有智慧的咒靈存在嗎?
在夏油杰的印象里,即使是特級詛咒,也只是能偶爾吐出幾句不明意義的囈語罷了。
相比起詛咒,面前的生物卻更像是……活生生的人。
第32章
夏油杰警惕地瞇起雙眼, 心底的懷疑油然而生。
“看著不像是普通的詛咒,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狐貍詛咒聞言咧開嘴笑了下,露出里邊一排的尖牙, 可絲毫不顯得恐怖, 反而看著溫潤里帶點狡黠。
“我是誰很重要嗎?”
見夏油杰不語, 狐貍詛咒似乎是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然后才說:“你也清楚,我是在【夏油杰】被詛咒才形成的特級假想咒怨,自然會繼承他的一切。”
夏油杰不為所動,“可這并不能解釋你為什么會說話。”
“關于這個, 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狐貍詛咒黝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迷茫。
相較于夏油杰的嚴陣以待,狐貍詛咒的態度反倒顯得很是平和,根本沒有一般詛咒那樣蠢蠢欲動的攻擊欲望。
“比起這些,你難道不好奇自己為什么總會做同一個夢嗎?”
站在空中咒靈身上的黑發少年瞳孔驟然一縮,幾乎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他最近確實在夢里重復進入同一個場景, 但由于夢中的內容太過于真實,因此也成為了他心里最大的秘密,就連悟也沒有告知,現如今卻被對面的詛咒一語道破。
他瞬間反應過來,“那是你干的?!”
等來的卻是一陣沉默, 夏油杰皺起眉頭,“為什么做出這種事?”
狐貍詛咒左右搖晃著巨大的毛茸茸尾巴,慢條斯理地解釋:“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咒力來源本質相同, 當我接觸到你的時候,我們的記憶就會同步連接在一起。”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我是【夏油杰】這個人的衍生物,自然存著他的記憶。”
夏油杰面上依舊警惕, 但心里卻不自覺信了一大半,因為夢里的那些經歷太過于真實,也經得起推敲。
只是【自己】居然會主動叛逃咒術界……關于這點,夏油杰一直不能接受。
咒術界并不美好,甚至與接觸這個行業前自己的想象大相徑庭,但夏油杰依舊堅持待在高專,并打算在以后成為咒術師的動力——就在于想要拯救弱者遭受詛咒的迫害。
亦或者,他將這作為了自己的義務。
所以,最了解自己內心想法的夏油杰不相信,未來的【自己】會做出這種事來。
“既然有【他】的記憶,那你應該知道都發生了什么吧?”
狐貍詛咒可沒這么輕易就會被詐出信息,“我的確知道,但悟剛才已經說過了,要打敗我才可以告訴你。”
夏油杰聞言,眼中驀地閃過一絲勢在必得,“區區一個咒靈,那你就乖乖輸給我好了!”
面對即將到來的攻擊,狐貍詛咒顯得不緊不慢,只是語氣染上幾分不解,“你這股毫無緣由的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明明連高專以外的世界都沒見過。”
居然說他目光短淺!
年輕氣盛的最強之一成功被激起怒火,手下的攻擊頓時又加重了幾分,無數道激光狀的咒靈激射而出,目標直指詛咒!
狐貍詛咒臉上人性化地流露出一抹失望,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術式才對。”
什么?
夏油杰的思緒還來不及運轉,就見狐貍詛咒突兀地張大了嘴,巨口幾乎有它身軀的兩倍大。
它就這樣將措不及防的咒靈徑直吞入了口中,皆化為了咒靈球被儲存起來。
“……怎么可能?!”
夏油杰立即意識到,這是他的“天敵”。
因為他剛才一次性釋放出的除了一些四級咒靈,還有零星幾個實力比較強的咒靈混雜在里面,其中不乏接近一級咒靈的實力。
但被詛咒全部吞入腹中后,夏油杰再也感受不到哪怕絲毫來自已收服咒靈的感應,仿佛石沉大海。
他本以為狐貍詛咒的術式只能進行收納,并不能操控著其他咒靈進行攻擊,所以夏油杰并沒有將這個可能性考慮在內。
夏油杰嘴角輕微勾起弧度,被擺了一道啊……
不僅如此,狐貍詛咒還將吞進去的咒靈盡數釋放出來,情況瞬間倒轉,原本屬于夏油杰的戰力被對面收入囊中,且用來當做對付他的手段。
“我說過了,我們的咒力是一樣的。”
隨著它的話音落下,靜候在狐貍詛咒身旁的咒靈紛紛上陣。
這幅場景與之前極其相似,只是對象卻換了個人。
夏油杰伸出手,不懼一眾咒靈俯沖而來的力道,在與其接觸的一剎那,一股無形的力量扭曲了怪物的身形。
——咒靈再次化作黑色的球體,堪稱乖巧地停留在少年手心。
在看到自己被圍攻時,夏油杰絲毫沒有慌張。
既然對方說咒力是相互的,就意味著狐貍詛咒可以奪走他的咒靈的同時,他也可以重新奪回來。
只是這樣一來,就沒有絲毫的意義了。
咒靈作為雙方可以任意搶奪的資源,其重要性被大大降低,也一同剝奪了咒靈操術帶給他的強大戰斗力。
明確意識到這點后,夏油杰蓄勢以待,尋找著能夠打破僵局的方法,但是隱約間,他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么。
是什么呢?
看著對面毛茸茸狐貍臉上弧度不變的笑容,夏油杰心底感到一陣煩躁。
對方給他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對于這場戰斗勝利在握一般。
狐貍詛咒抬起雙爪,以詭異的角度形成一個略微復雜的印,同時口中輕吐——
“——領域展開,千鬼百咒寰。”
一瞬間,腦中靈光一閃而過。
夏油杰終于明白,一直被他忽略的東西是什么。
——經驗。
是自己與對方繼承的記憶間相差十多年的經驗。
他的思緒只來得及進行到這里,就被周身猛然變換的環境強行奪走了注意力。
一片黑暗,原本靜立在眼前的狐貍詛咒也不知所蹤。
夏油杰戒備在原地,維持不動的姿態,也沒有試圖放出咒靈。
他知曉,在對方的領域里擅自放出咒靈是很冒險的舉動,這就相當于在別人家里昭然自若亮出自己的弱點,乖乖等待著被一網打盡。
這就是區分一級與特級本質上的區別——領域。
四周開始有無數咒靈浮現。
夏油杰對此并不意外,領域能將咒靈操術的特性發揮到最大化。
只是還不等那些咒靈靠近他,空間似乎有一瞬間發生了扭曲,夏油杰看不清楚,因為他被眼前突如其來的閃光照得睜不開眼。
看著只站在原地發呆的黑發丸子少年,隱藏在暗處的狐貍詛咒默默嘆了口氣:“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不過也算是個機會吧。”
“——你會怎么選呢,另一個【我】?”
*
原本寂靜一片的空間,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那響動漸漸放大,仿佛就趴在夏油杰的耳邊,訴說著往日時光。
“杰……”
聽到熟悉的嗓音,夏油杰在不期然中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俯視自己的摯友。
對方正低沉著眉眼,神色沉靜,眼眸藏在陰影里看不清楚情緒。
“……悟?”他不理解這是什么情況,只能嘗試著呼喚對方,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應。
又來了,這種如同旁觀者的無力感。夏油杰已經不知道在夢境中經歷了多少次。
但他明明上一秒還在狐貍詛咒的領域中。
果然都是那只臭狐貍搞的鬼吧!
夏油杰咬牙切齒,想起無數個在深夜被真實夢境驚醒的經歷。
等回去了一定要找它算賬!
不過現在……即使不能對話,夏油杰依舊能察覺到五條悟的情緒不對勁。
發生了什么?
“杰,”五條悟沒有停頓地繼續說下去,“我現在有點理解你的想法了,詛咒師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什么意思?
“我突然意識到,想要看到我理想中的未來,靠這種方法是不行的。”
夏油杰有股不詳的預感。
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卻能想象到那一定十分難看。
夏油杰聽到自己在沉默片刻后,才道:“……你想做什么?”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五條悟將意外所得的記憶通通告訴自己了,毫無保留。
不同于已經見識過大風大浪的盤星教教主,夏油杰心底滿是震驚。
未來發生的事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不、或許是早有預料也說不定。
夏油杰想起自己一直以來所堅守的理想,不禁陷入迷茫。
——卻被摯友的下一句話猛然把思緒拽了回來。
“我要叛逃出咒術界。”
他的聲音平淡,卻如同驚天巨雷砸在了夏油杰的心間。
“這樣一來,我就能不受任何阻礙地達成目標。”
未來的【夏油杰】遠遠不能像五條悟這樣平靜,他急切道:“你在想些什么,悟!你沒必要這么做,總會有其他辦法……”
五條悟打斷了他的話,他平靜道:“不會有的哦,杰。”
在真正做出這個決定前,五條悟就提前預設了無數種選擇,甚至包括全天24小時監視悠仁以防他吃下手指這一設想。
但是最終都宣告失敗了。
“如果真有其他選擇的話,杰也不會叛逃了吧。”
夏油杰切實體會到了這具身體的僵硬與不知所措。
“但是放心,老子是絕對不會變成杰這樣的惡人。”五條悟露出見面后的第一個笑容。
【夏油杰】心中微動,自從高專畢業他就再也沒聽悟用過這個自稱。
他輕輕笑起來,無聲接受這個來自摯友的安慰。
“所以呢?你具體的想法是什么?”【夏油杰】問道。
五條悟把玩著眼前松松垮垮的繃帶,“特級咒術師這個身份束縛了我,如果要完成我的理想,只能一步步培養出有著和我相同理想的學生。”
“但對方的速度遠比我想象的要快。”
“而且那群老橘子真的很沒有眼色!”咒術界的最強像個小孩子一樣抱怨著,“老子可是最強誒!卻只會毫無用處地對我做的事指指點點,什么都要來摻上一腳。”
【夏油杰】沒說話,只是嘴角含笑,默默聽著他抱怨。
“與其這樣看不到盡頭似的努力,不如干脆賭一把好了。”
【夏油杰】輕嘆,“可你會很辛苦的,悟。”
白發青年只是挑眉,一舉一動盡顯青春時的飛揚。
“嘛,反正你也不會做毫無把握的事。”【夏油杰】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你想要我幫你做些什么,不會只是單純的找我這個瀕死的摯友傾訴內心吧?”
“不愧是杰。”五條悟贊嘆一聲,隨即承認,“確實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
五條悟的嘴唇開合幾下,然而依舊掩蓋不住【夏油杰】驚訝的神情。
“……悟,”【夏油杰】狀似無奈,扶額低笑起來,“沒想到你也挺瘋的嘛。”
又過了良久,【夏油杰】開口:“可以哦,我答應你了。”
他抬起頭看著摯友,就像當年在高專時,露出個熟悉且真心的笑容。
“——盡情詛咒吧,悟。”
此情此景,恰如彼情彼景。
第33章
在五條悟動手前, 或許是心血來潮,【夏油杰】忽然提起一件幾乎快要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事。
“我記得之前問過你,‘到底因為是五條悟所以是最強, 還是因為最強所以是五條悟’。現在的話, 我想我得到答案了。”
五條悟微微側目。
【夏油杰】閉了閉眼, 道:“因為是五條悟所以才是最強——我是這么想的。”
五條悟隨意擺了擺手,否認道:“哪里會有這么絕對的事情存在,更多的是較于兩者之間的吧。難道說我沒有六眼就不是五條悟了嗎?”
“是嗎……或許是吧。”
【夏油杰】沒有反駁,然而他清楚,換成以前的悟絕對不會這么想。
他會自信地承認下來, 然后放出一系列囂張言論。
但是悟,你現在的境地和我那時候沒有兩樣,卻依舊能夠保持初心,沒有鉆牛角尖,豈是一句最強就能概括的?
比起容易走極端的自己, 悟從始至終都能堅定本心。
——是我徹底輸了。
察覺到體力快要流失殆盡,【夏油杰】深深喘了口氣,催促著:“悟,是時候了。”
丸子頭不知何時變得散亂,黑色長發凌亂地披在青年肩上, 他表情溫和,“不用擔心,馬上我就可以和你相聚了。這次讓我陪你一起努力吧。”
五條悟聞言蹲下身, 有些不確定道:“這次沒有什么想說的了吧,我可不想留下什么遺憾。不過等你變成咒靈應該也是可以交流的……吧?”
真是讓人熟悉的擔心呢, 悟。
【夏油杰】失笑,“沒有了……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對這句話印象深刻的五條悟頓住身軀, 他合理懷疑這是【杰】為了報復自己說的。
真是的,這幾年他都快被搞出苦夏ptsd了。
夏油杰作為旁觀者目睹了全程,他看見五條悟親手手刃自己的摯友,然后用極致的詛咒又將對方強行拉回到身邊。
當時的場面……他不想回憶第二次。
漫天的咒怨升騰而起,在半空中緩緩聚集為一個未成形的純黑色咒胎。
在咒胎吸收周圍咒力逐漸成長的過程中,夏油杰將目光投向等待在原地的五條悟。
后者正仰頭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場景,面上表情平靜無波,仿佛那龐大到令人喘不過氣的咒力根本不是他造成的。
夏油杰眸光復雜,悟……
他看向沉默的白發青年,而白發青年卻在望著空中的咒怨。
過了良久,直至耐心即將告罄。
夏油杰終于看到了【夏油杰】變換成咒靈的模樣,正是那只笑得令人不爽的狐貍詛咒!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疑惑都能說通了,狐貍詛咒為什么能奪走他收服的咒靈,為什么會對他的態度那么奇怪,為什么他會從對方的領域中來到這個地方。
或許是因為兩個相同術式碰撞在一起引發的意外。
在簡單聊了幾句確認【夏油杰】狀態正常后,五條悟沒有片刻停留,直接殺去了咒術高層的總部。
二話不說,將之前早就看不順眼的老橘子們都殺了個遍,只留下一些還沒被腐朽思想侵染的咒術師。
五條悟的追殺令被連夜放出來的時候,不僅是咒術界,就連高專眾人都震驚不已。
他的學生們,尤其以乙骨憂太為首,都想找到老師的身影問個究竟,可惜最強執意要躲,又怎么會讓他們發現蹤跡?
直到某一天,乙骨憂太數不清第多少次走到甜品店的門口,直到看見玻璃門上倒映著獨自一人的身影,這才反應過來,已經沒有需要自己幫忙買甜品的人在了。
失落地低下頭,乙骨憂太正要離開,卻不期然在余光中看到,玻璃倒影上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出現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猛地轉過頭,震驚不已,“五條老師?!”
失蹤已久的人正好好站在原地,伸出手悠閑打了個招呼,“呦,憂太,好久不見~”
“什么好久不見,老師你可是被通緝了啊!”乙骨憂太很是焦急,來不及去想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打算拉著自家老師去澄清,“五條老師不可能是做出那種事的人!”
“等等憂太,”五條悟看著有些苦惱,“該從哪里說起呢?總之想找個地方好好坐下再說吧~”
談話的地方……乙骨憂太條件反射看向旁邊的甜品店,卻被五條悟一把推到反方向,“走啦走啦!”
咖啡廳內,乙骨憂太緊張到攥緊手中的劍帶,不知道該怎么挑起話題。
還是五條悟先開口了,他用勺子攪拌著散發著熱氣的咖啡。
“高層那邊是怎么說我的?”
“他們說五條老師性格惡劣,手段殘暴,一大半的高層死亡都是您造成的,是咒術界必須鏟除的人。”
但乙骨憂太知道這是假的,畢竟五條老師是那么溫柔的人,還幫助自己和里香解咒。
五條悟對此表示了解,看來還是沒殺光那些腐朽的思想啊。
“那憂太對此是怎么看的呢?”
乙骨憂太不假思索:“絕對是有人在污蔑陷害老師!”
五條悟拄腮,似是漫不經心,道:“那如果我說——這是真的呢?”
此時路過這桌的路人忽地感受一陣寒意,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乙骨憂太清楚,這不是無端產生的錯覺,因為面前的五條老師在毫無保留釋放出咒力。
這是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威脅”。
乙骨憂太艱難頂住壓力,顧不上額前滴落的冷汗,堅定地說:“那肯定是因為那些人不對!”
壓力驟然間消失,五條悟捂著臉低笑,“憂太居然這么信任老師嗎,真是讓我感動啊。”
“因為是五條老師。”所以才會這么全無保留地信任,乙骨憂太認真道。
五條悟若有所思:“這句話不久前我也聽到過一次。”
“?”
“不,沒什么。”
五條悟進入正題,“其實這次來找你,是有些事情想交代給憂太。”
乙骨憂太嚴陣以待地聽著。
“在明年的新生中,會有一個孩子作為兩面宿儺的容器進入高專,我希望你能在關鍵時刻保護他。”
“老師不在的話,最可靠的就是憂太你了。”
五條悟嘴角揚起弧度,“老師同樣也信任著你哦。”
所以,快點成長起來吧。
成長到可以取代六眼的程度。
五條老師離開后,乙骨憂太忽地有股悵然若失的情緒,簡直就像……他不會再見到對方一般。
跟在五條悟身后的夏油杰回過頭,注意到悟學生臉上的神情,卻并不感到意外。
即使悟沒有挑明,他們都在某時某刻察覺到了對方的未盡之言。
這和遺言有什么區別啊……
*
“你還真是狠心呢,悟。”
普通人看不見的狐貍詛咒漂浮在白發青年的身邊,尖利的嘴巴不停開合:“那孩子好歹也是有著才能的存在。”
五條悟在等紅綠燈的間隙中開口:“還在堅持你那套理論嗎,杰?”
“不,只是作為前輩的感嘆罷了。”狐貍詛咒嘴角的笑意萬年不變,“說起來,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啊,讓我想想。”五條悟隨意把玩著不知何時纏上的黑色繃帶,思考道。
【夏油杰】死后的尸體已經被他詛咒成了特級咒怨,那個長牙齒的腦花自然也就沒了寄生的機會。
但是沒了線索,五條悟也不知道對方此時待在哪個人的腦子里,只知道加茂長久以來被控制在他的手里。
于是趁著自己叛逃的動蕩時刻,五條悟同時發動五條家情報和委托冥小姐兩種方式,來打探加茂家最近的動向。
“你都叛逃了,五條家還會聽你這個詛咒師的指揮嗎?”狐貍詛咒表示很疑惑。
“腐朽也有腐朽的好處嘛~相比我叛逃這件小事,他們更不能接受的是失去六眼。”五條悟掩藏在繃帶下的蔚藍色眼眸閃爍著無機質光芒,“他們對于六眼的狂熱不弱于那些盤星教的信徒。”
狐貍詛咒搖了搖毛茸茸的腦袋,“真是一群無可救藥的家伙。”
“【杰】,”五條悟突然察覺到一件事,“你的本體呢?”
“什么?”
“就是那撮劉海啊,以前我經常看見會獨自保養……”它
詛咒的一張狐貍臉皮笑肉不笑,緩慢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夠了悟,我根本沒有那種設定!”
五條悟看上去還想為自己辯解些什么,卻被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他掏出手機查看,立刻發出意料之內的感嘆。
“不愧是冥小姐!”
這么快就找到那個惡心腦花的位置了。
“【杰】,你想吃涮腦花嗎?”
“哈?別說那么惡心的話,悟!”
望著兩人一同遠去的背影,夏油杰心底略微升起些許疑惑,是未來的自己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嗎……
不,他們或許早就在暗中達成了一致。
一同去赴死的約定。
第34章
后來的場景夏油杰逐漸看不清晰, 仿佛有一道迷霧橫亙在他與那兩個身影之間,久久揮散不去。
他心有所感,自己即將離開這里。
但即使沒看到兩人最終的結局, 夏油杰也多多少少能察覺出一二。
那只可惡的狐貍暫且不說, 沒想到悟也會……
最強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夏油杰再次意識到這個事實。
那自己身邊的這個悟……夏油杰從來沒有這么心急過, 他要盡快從這里出去,然后去幫悟。
對方恐怕很難獨自戰勝未來的他自己。
迷霧濃重到眼前看不見,但又很快散開,重新映出一只狐貍的身影。
夏油杰冷聲道:“這回可以讓我出去了嗎?”
狐貍詛咒卻不緊不慢,答非所問:“我還以為你知道真相后會對我態度稍微好點呢, 畢竟我們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同一個人。”
夏油杰不想掩飾他的厭惡,“我和主動墮落的詛咒師沒什么可聊的。”
狐貍詛咒的面容一瞬間可怖起來,卻又馬上恢復如初。
說實話它也不喜歡另一個自己,看到過去的夏油杰,它就會不自覺想起以前自己的那些弱小經歷。
狐貍詛咒揮了揮爪子, 制止夏油杰打算再次展開領域的想法。
“如果你想再經歷一次剛才的場景,那就用吧。”狐貍詛咒對于丸子頭少年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有點好奇對方是否還有第二次展開領域的咒力。
“……什么意思?”夏油杰聽出了其中的暗示,“剛才那個不是你做的嗎?”
狐貍詛咒否認,“我收服的咒靈里并沒有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它繼續說:“我本來把你拉進來, 是想測試你未來會不會選擇和我一樣的道路。”
“但沒想到意外發生,我得知了未來會發生的事?”夏油杰煩躁道:“那就快放我出去。”
在詛咒的領域內,他無法向面對其他敵人那樣再展開領域, 這樣會導致他再次被卷入狐貍詛咒的記憶當中。
就像它所指的,兩個相同領域碰撞在一起會誘發意想不到的效果。
從對上狐貍詛咒開始, 他似乎就一直處于受制的狀態。
“臨走前,我還是想再確認下你的想法。而且, 悟那邊的戰斗還沒有結束呢,可不能讓你去打擾他們。”
狐貍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別想逃走,‘杰’。”
夏油杰一驚,想后退避開它的靠近,卻不小心一腳陷入了柔軟的地面,頓時掀起一陣漣漪。
他在不知不覺中又落進了對方的陷阱。
“你現在和詛咒的作風簡直一模一樣!”夏油杰感受著自己逐漸下落的身體,不禁諷刺道。
狐貍詛咒絲毫沒有被打擊到,反而一副十分受用的笑瞇瞇模樣。
“多謝夸獎。”
夏油杰咬牙,最終還是無力地沉沒在如淤泥般的地面里。
*
領域外,兩人均注視著被黑色球體包裹住的一狐一人。
一秒,兩秒,三秒……
漫長的時間過去,卻依舊不見那兩道身影重新出現。
兩個六眼都察覺到了異常。
處于領域內會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但其實在外面的人看來,領域的展開頂多只能維持幾秒鐘。
五條悟沒忍住,扭頭看了眼身邊人,對方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你不擔心嗎?”五條悟冷不丁開口道。
【五條悟】愣了下,隨即道:“啊,聽你這么一說,我確實還挺擔心的。”
五條悟挑了下眉,還來不及嘲諷一下,就聽對方說:“——【杰】不會一個不小心把過去的自己弄死吧。”
“……”
五條悟皮笑肉不笑,道:“喂,突然有點手癢了,再陪老子打一架吧!”
“啊?”【五條悟】滿臉嫌棄,“自己玩去,你是一個人待著就會寂寞的小孩子嗎?”
*
再次睜眼時,夏油杰眼前是一片祥和的村莊,身邊還待著個類似于NPC的角色。
那人正一臉卑微,躬身屈膝道:“咒術師大人,感謝您來到我們村莊。”
夏油杰感覺這一幕有些眼熟,但他確定自己以前從沒來過這么偏遠的地方。
面前的村民還在絮絮叨叨著,無論有用沒用的都一股腦說了出來,仿佛是將他當做了情緒的傾瀉桶。
夏油杰不耐地皺了皺眉,大概捋清楚現在是個什么狀況。
“村子哪里有異常發生?”他直接打斷對方的話。
不知為何,即使是第一次見面,他就對眼前的人喜歡不起來,甚至稱得上是厭惡。
這句話就仿佛是什么魔咒,那個村民頓時喜笑顏開,在前面帶路。
見對方想也不想就沖著某處走去的身影,夏油杰頓時心生疑惑。
他可以清晰看到,這村民身上根本沒有一點咒力,既然如此,看不到咒靈的他要將自己帶到何處去?
夏油杰心底有不好的預感,仿佛聞到了與【五條悟】叛逃那晚相似的鐵銹味。
“咒術師大人,就是這里了。”村民諂媚地笑著。
夏油杰看著破舊的小木屋,猶豫了下,還是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但出現在眼前的場景,卻讓他一瞬間睚眥欲裂。
那是互相依靠在一起的兩個小女孩,穿著單薄的衣裳,在牢籠內瑟瑟發抖。
看到有人進來,她們止不住地往后縮著身子,用驚恐的眼神盯著陌生人,以祈求角落那點空間能帶給她們微小的安全感。
夏油杰看到這一幕,頓時覺得一陣心酸。
她們能有多大?
六歲?還是七歲?
可是卻要被囚禁在這小小的牢籠里,終日見不得陽光。
一股火突兀升騰在咒術師的心間,他忍住怒氣,盡力冷靜詢問:“為什么要將這兩個女孩囚禁在這里?”
村民卻誤以為是咒術師大人認同了自己的做法,洋洋得意道:“這兩個怪物能看見那些東西,就是她們把臟東西都引來的!只要看好她們,村子里的其他人就都可以得救了!”
惡心。
夏油杰驀地有種想吐的沖動。
或許是消息傳開了,木屋前逐漸有村民聚集在這里。他們對小女孩被囚禁在這里的事實見怪不怪,還時不時指著她們大聲討論著。
夏油杰甚至不用刻意去聽,那些議論的內容就通通鉆進了他的耳朵里。
辱罵、詆毀、污蔑……
一系列惡毒的言論從無數張嘴里說出,他們仿佛是要制造出世界上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都發泄在兩個無辜的小女孩身上。
可這兩個女孩又做錯了什么,他們只不過生來便有咒術師的才能。
若是有錯,恐怕唯一的錯就在于她們太過弱小了。
但夏油杰不同。
他很強,比整個村莊的人都要強。
所以,就像村民能決定這兩個女孩的命運一樣,他同樣也可以決定村民們的命運。
他們的命運被掌控在夏油杰的一念之差。
不斷有咒力翻涌而出,似乎在蠢蠢欲動,就等待著某個時機,順從主人的指令大開殺戒。
耳邊都充斥著刺耳的笑聲,夏油杰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再忍。
他抬起手,咒力在指尖躍動著,只要一個念頭,就能讓這里煙消云散。
然后他就會被通緝,成為詛咒師叛逃出高專。
夏油杰閉了閉眼,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果斷伸手——在手機上報了警。
夏油杰挑了下眉,自顧自開口,看不出在沖著誰說話。
“作為良好市民,見到有人被非法囚禁時報警,是應盡的義務。”
他笑得像只狐貍,“——你也要哦~”
躲在暗處的狐貍詛咒被氣笑了,“哈,所以我才說討厭你!”
莫名其妙被嘲諷了一頓,它卻比預想中的心情更好。
【夏油杰】知曉,這之后的未來會與自己記憶中截然不同。
——是它輸了。
第35章
“蒼!”五條悟厲聲道。
隨著話音落下, 遠處的咒靈一瞬間灰飛煙滅。
他輕飄飄吹了下手上壓根不存在的硝煙,神態輕松地評價:“小菜一碟!”
“悟,”夏油杰好心提醒他:“勸你不要說大話。剛才如果沒有臨時反應過來, 你恐怕又要將后面的大樓一并摧毀了。”
話音落下, 兩人的腦海里一同出現上次不小心將建筑物摧毀后, 夜蛾罰他們寫三千字檢討并大聲朗誦出來的社死場景,不禁打了個寒戰。
五條悟沉默了下,隨后從心地表示以后會注意。
“說起來,”他忽然想到,“那兩個人怎么樣了?”
夏油杰立即心領神會, 領悟好友指的是誰。
“聽夜蛾說是被高專聘請成特級教師了。”
“上面那些老家伙就是欺軟怕硬,”五條悟冷哼一聲,“還特意加個職位出來。”
夏油杰對此不可置否,原本高層還死活不同意,生怕再多出一個最強來, 高專就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直到【五條悟】當著他們的面把開會的地方給都拆了。
據說當時的高層們為了防止自己的樣貌被暴露,連忙四處逃散,懼怕得就像忽然見了光的老鼠一樣。
想了下那個畫面,夏油杰就不禁想笑。
五條悟不知為何卻看起來有些情緒,他一點也不想回去后見到那家伙還要叫老師。他可沒忘, 那時候對方是怎么耍自己的。
*
再次睜眼時,夏油杰發現自己終于從那個領域中出來了。
在場的除了狐貍以外,還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悟。”夏油杰呼喚了聲, 隨即感到不知從何而來的幾分心虛。
一想到他叛逃后,留對方獨自面對一大攤子爛事, 就不自覺有些愧疚。
“杰。”五條悟不知怎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不自在。
由于自己的疏忽, 導致杰的尸體被那個惡心的腦花占據,死后也不得安生。
空氣中頓時透露出幾分尷尬。
然而成年組壓根沒理會這兩個青春期的別扭,正聚在一起對情報。
“你那邊都知道了嗎?”【五條悟】率先問道。
【夏油杰】點了點頭,隨后解釋了下自己領域的異變。
聽完后,【五條悟】若有所思。
他這邊也是,兩個一前一后的領域發生交疊,隨即令不曾知曉之人獲得了記憶。
這就是同位體之間的吸引嗎,真有意思。
“喂,”【五條悟】聞聲抬頭,發現出聲的是帶著墨鏡的白發少年,后者臉上帶著些別扭,“既然杰沒有選擇叛逃的話,你們來到這里的目的應該也就完成了吧?”
【五條悟】和【夏油杰】對視一眼,算是同意了這個猜測,畢竟當初二人組分道揚鑣的轉折點就是星漿體這個任務。
見他們點頭,DK組的眼神一暗,變得遲疑起來,“那你們之后……打算離開這里了嗎?”
既然兩人在原來的世界都死了的話,是不是指在這個世界離開后就會徹底消失,再無絲毫的蹤跡……
【五條悟】愣了下,莫名理解了其中意思。
他撓了撓頭,似乎是對這種沉重的場面無所適從,嗓音也低沉下來:“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啦,我和【杰】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見【五條悟】這么說,DK更加確定了他們心中的猜測。
經常看漫畫打游戲的DK們都不禁腦補起曾經見過的那些劇情:兩對同位體不能長期待在同一個世界內,不然就會發生糟糕的下場,于是來自其他世界的兩人打算為了世界線的平衡公然赴死。
本來就得不到好結局,結果現在還要為了所謂的大義而犧牲……
這難道是他們躲不開的命運嗎?
兩名DK的心情一時沉重下來。
“未來就靠你們努力了。”狐貍外表的【夏油杰】此時也恰好開口,定下傷悲的基調。
空氣一時間陷入了寂靜,沒有人再講話,似乎都沉浸在了即將離別的傷感之中。
五條悟無力到氣極:“可惡,難道就沒有什么辦法嗎?!”
至少在離開之前,留下點讓他們感謝的機會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爆笑聲突然傳來,引得剩下幾人紛紛望去。
見他們真心實意在傷心,【五條悟】實在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隨著質問,五條悟和夏油杰雖不明白原因,但也后知后覺自己好像被對面二人捉弄了。
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五條悟】這才道:“你們肯定以為我們拿著那種迫不得已的悲情劇本吧?都21世紀了,誰還會用那么老套的劇情啊?”
被說中了心思的DK們尷尬地咳嗽兩聲。
看夠了戲的【夏油杰】接上摯友的話頭,“實際上我們在這個世界的狀態和你們無異,并不會受到原本身死結局的威脅。”
聽到這里,DK組的臉色略微緩和,都不度方才那樣緊繃。
五條悟這時候反應過來了,“你們居然敢騙我!?”
【五條悟】靈活一閃,躲開了他的“追殺”。
“抱歉抱歉,因為你們的樣子真的很有意思啊!”
不解釋還好,這么一說簡直更加火上澆油。
“混蛋!!!”
高專。
夜蛾正道頭疼著看著面前幾乎是復制粘貼的四、三個半人,情緒麻木到面無表情。
“我重新捋一下,所以你把高層的人都揍了一遍,就是為了當上高專的老師?”
【五條悟】糾正他的話,“是特級教師。”
夜蛾正道抽了抽嘴角,那有什么區別嗎?還不是你逼著人家現添的一個職位。
算了,正值壯年的夜蛾正道嘆了口氣,懶得再管。
隨便他這幾個學生怎么作好了,總歸不會世界末日吧。
“不過有句話我一定要說——”夜蛾正道忽然正色道。
【五條悟】和【夏油杰】笑瞇瞇,估計無非就是些警告他們不要胡作非為之類的話吧,都已經快要聽出繭子了。
卻見夜蛾正道忽地柔和了神色,“歡迎回來,悟,杰。還有,辛苦了。”
略微怔愣了一瞬,【五條悟】和【夏油杰】下一秒相視而笑,異口同聲道:“我回來了。”
(番外)
在回收特級咒物的任務過程中,伏黑惠遇到了意外。
特級詛咒掙脫封印,在一個普通人身上重生了。
看著上半身被黑色咒紋覆蓋的“少年”,伏黑惠不禁深感頭疼:“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誒?這是怎么回事?”重新奪回自己身體的虎杖悠仁疑惑地看著如臨大敵的伏黑惠,“你沒事吧?”
因為此時的海膽頭少年滿臉絕望,甚至比剛才遇到咒靈時的情緒波動還要大。
虎杖悠仁不禁撓了撓頭,“特級詛咒是這么棘手的事情嗎?”
“你懂什么,”伏黑惠咬牙道:“棘手的不僅僅是特級咒物,還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哈嘍惠醬,看著滿身都是傷啊~”
虎杖悠仁眼睜睜看著伏黑的臉色由晴轉陰,一整個生無可戀的樣子。
虎杖悠仁:?
他看向來人,是一黑一白發色的兩個成年人。
白頭發的那個率先開口:“惠醬看起來好像不太歡迎我們?”
伏黑惠咬牙切齒:“別用那種稱呼叫我!”
白發青年但笑不語。
啊,看起來是很隨意的性格呢,虎杖悠仁感慨。
反觀另一位黑發青年,全程不語,一看就很穩重。
然而下一秒對方就掏出手機,“惠受傷的照片都被發到群里去了,大家看了都覺得很有趣呢~”
糟糕,伏黑的臉色更陰沉了。
虎杖悠仁立即推翻自己對他們的第一印象,這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太靠譜。
在將虎杖悠仁打暈后,一行三人坐上回高專的車。
猶豫了會兒,伏黑惠問他們:“我不想讓虎杖死,有什么辦法嗎?”
五條悟:“區區一個特級詛咒,壓制他是沒問題的啦,不過……”
說到這里,他和夏油杰對視一眼,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共鳴。
“所以問題出在了那個身上了是嗎?”伏黑惠面無表情。
五條悟和夏油杰同樣面色戚戚地點頭,“是的。”
他們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請默哀,唉……”
伏黑惠“……我還沒死呢。”
*
虎杖悠仁覺得一切都很順利,無論是轉學手續、面見校長接受考驗,還是和同學的會面,都沒發生意外。
正當他打算開心迎接新的生活時,卻發現最近的伏黑整個人都怪怪的。
憂愁到似乎有什么要大難臨頭了。
去問五條悟老師和夏油杰先生也得不到絲毫答案,但臨走前他們臉上憋不住的笑意總是讓虎杖悠仁感到很在意。
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我回來啦!”
熟悉的聲音在教室外響起,打斷了原本一年級上課的進程。
釘崎野薔薇不禁“嘖”了一聲,“那個笨蛋教師又在干什么?”
不多時,他們便看到一個白發青年推開門走了進來。
對方面露驚訝,“ 呀,這不是我可愛的學生們嗎?好久不見~”
虎杖悠仁不理解,“五條老師?我們不是早上剛見過嗎?”
“是嗎,老師不記得了誒。”白發青年笑著,“說起來,我這次出差給大家帶了伴手禮回來,快分一分~”
雖然不知道五條老師在抽什么風,但接到伴手禮時學生們都乖乖道謝了。
看著還剩下的幾個伴手禮,白發青年狀似有些苦惱,“【杰】,他們去哪里了呢?”
身側突然有詛咒浮現,“別問我啊,【悟】。我也一樣剛回來,怎么會知道。”
狐貍模樣的吻部隨著一開一合的動作,發出人語,把幾個學生嚇了一大跳,紛紛戒備起來。
“不要動!”
見他們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白發青年、也就是【五條悟】笑了下,頗有種惡作劇成功的意味在里面。
“放心,【杰】是不會傷害你們的。”
虎杖悠仁此時還單純地以為這只是五條老師一如既往的惡作劇。
但下一秒,就有個一模一樣的五條老師躥了出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
“五條老師居然會分身術?!”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同時震驚道。
見事情“暴露”,伏黑惠這才解釋道:“出差回來的是另一位‘五條’老師,他們的名字長相一樣,很難區分。總之,看他們身邊有沒有詛咒跟著就能判斷出來了。”
還不等他們消化這個信息,【五條悟】就突然湊近到虎杖悠仁的面前,肆意打量著后者。
“你和宿儺融合得很好嘛。”
有些不習慣這個距離的虎杖悠仁微微后退幾步,“謝謝夸獎……?”
“笨蛋,這和夸獎有什么關系。”伏黑惠吐槽。
“那——”【五條悟】刻意拉長了尾音,看向學生中的冷臉酷哥,“惠也可以實現之前的承諾了吧?”
全屋子的人頓時將目光放在伏黑惠身上,后者的神情頓時尷尬起來。
“我知道了……”他一副要去英勇就義的表情。
“什么承諾?”
好像只有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不明所以。
“看下去就會知道了。”此時的五條悟也是滿臉想要看好戲的神情,他甚至已經架好了機位,就打算將畫面實時直播給正外出任務的夏油杰看。
門口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五條悟】早就用六眼看見了門外的身影。
“遲早都要被看到的,別害羞嘛,惠醬~”
伏黑惠此時都顧不得那個羞恥的稱呼了,他猶疑著,一點點移進大家的視線里。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是什么啊!!”
本來還算安靜的教室瞬間亂成一團,有人被喝進去的水嗆住了,有人在哄堂大笑,有人在震驚中無法接受,還有當事人已經麻木到死過一回了。
虎杖悠仁震驚不已,看著一身女仆裝的伏黑惠,連忙上去搖晃著同期的身影。
“伏黑你怎么了?!被綁架了就眨眨眼睛啊!!”
然而現在的伏黑惠已經死了,他雙眼無光,完全聽不到外界的一點聲音。
“噗!”釘崎野薔薇后悔了,她應該在剛剛就打開手機錄下來的。
可惡!簡直就像是錯過了百億名畫!
一旁的拍照咔嚓聲不絕于耳。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教室內重新平靜下來,該拍的素材也拍夠了,虎杖悠仁這才疑惑問道。
【五條悟】:“這是惠為了保住你和我做的交易哦~”
“詛咒之王的名氣太大了,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由我來作擔保,他們就不敢動你一分一毫。”
“但是相對的,惠要穿上女仆裝給我看~怎么樣,很劃算吧~”
釘崎野薔薇捂住流出的鼻血,默默比了個大拇指。
好樣的,五條老師二號!
虎杖悠仁傻眼了,他沒想到伏黑居然會為自己付出了這么多。
“伏黑你……”
伏黑惠此時的耳朵根都紅透了,他別扭道:“也不是全都為了你,別自作多情。”
“我知道了,”虎杖悠仁努力想嚴肅起來,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噗……對不起。”
伏黑惠徹底絕望了。
毀滅吧,這個有雙倍五條悟和夏油杰的世界。
很久以后,虎杖悠仁突然反應過來。
“為什么只能由五條老師二號來為我作擔保?”
伏黑惠無奈:“別學釘崎那奇怪的稱呼。”
隨后解答對方的疑問:“因為他是統領著咒術界的那個人。”
第36章
“約定好了, 我將一部分異能給你,而你幫我回到過去。”
封閉狹小的空間內,一個西裝眼鏡男子在對著敞開的書本說話。
這一幕在其他人看來很是驚悚, 但坂口安吾知道, 眼前的【書】是有意識的。
正是祂將自己喚來。
如同每天都陷入了循環般, 從清晨開始,坂口安吾再次開啟在特務科社畜的一天。
然而狀似平靜的日常卻在聽到奇異呼喚的那一刻倏然被打破。
【書】居然要和他做交易。
以回到過去為目的,只要將自己的異能供奉就能夠實現。
坂口安吾絲毫沒有懷疑這其中的真實性,那可是能將所有文字都化成現實的存在。
這個世界的支柱——【書】。
只是他很疑惑,為何【書】要答應如此不對等的要求。
難道自己作為主角的劇情終于開始了嗎, 坂口安吾冷靜自嘲地思考著。
【約定好了。】
紙張上無故出現的文字喚回坂口安吾的思緒,他終是沒忍住地問出了口。
卻得到了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你應當清楚的,外來者。】
坂口安吾、不,瀧月凜心中一驚,沒想到自己被看穿了身份。
他微微勾唇, 苦笑道:“不愧是規則的化身。”
這還是瀧月凜第一次被發現馬甲。
【書】似乎沉默了一下,隨后說道:【我的能量流失了很多,急需補充,不然很多個子世界會隨之崩塌。】
瀧月凜頓時會意,需要大量能量的【書】找上了自己, 而湊巧的是,他正好也需要【書】的幫忙。
在來到這個世界時,系統不小心弄錯了定位, 將時間往后調了兩年。
等瀧月凜降落時才發現,mimic事件已經過去兩年, 就連太宰治都快要洗白結束加入武裝偵探社了。
為了打探情報,瀧月凜將大半夜還在苦逼加班的坂口安吾打暈, 借用了他的身份來到異能特務科。
沒想到卻有了個大收獲。
瀧月凜點頭,“我知道了,稍后我會通知給上級的。”
他們都知道,這個上級指的不是異能特務科。
隨著交易內容被敲定,瀧月凜也不再逗留,徑直走出有著層層防守的房間。
*
略微輕快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內回響,太宰治正在計算著還有多久才能正式離開這個鬼地方。
自己曾經做過的壞事太多,為政府打工彌補了兩年都還沒有償還清。
太宰治已經受夠這里了。
不僅沒有娛樂項目,而且還要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上班,他在**都沒這么累過!
真不知道安吾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提起這個熟悉的名字,也是太宰治不愿意繼續待在這里的一方面原因。
異能特務科太小了,他總是能碰到那張令人厭惡的面孔。
——就比如現在。
太宰治停下腳步,看向出現在對面的人,原本還帶著些許笑意的眼角立刻冷卻下來。
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不過只是一瞬,太宰治又重新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昔日友人。
“呀,這不是安吾嘛!”他狀似驚訝,嘴上卻毫不留情,“你還沒有因為加班過度猝死呢,真是可喜可賀~”
被嘲諷的人很是冷靜,坂口安吾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才道:“感謝關心,托你的福我才茍活至今。”
太宰治差點當場吐在了這里,惡心死了,安吾什么時候這么會惡心人了?
眼見著對方抬腳就要走,太宰治思緒一動,轉而跟在了他的身后。
坂口安吾對此并不驚訝,而是有些無奈。
“又是想要在我身上找樂子嗎,太宰君。”坂口安吾說:“事先說好,我今天可沒功夫陪你做無關的事。”
太宰治笑瞇瞇道:“哪有,我只是湊巧順路而已。”
聞言,坂口安吾看了眼偏僻到沒人經過的小路。
嗯,這真的很湊巧。
就這樣,兩人七拐八拐地一前一后走著,最終停在了種田山頭火的辦公室門前。
種田山頭火,是坂口安吾的直屬上司,也掌管著異能特務科大大小小的事務。
見目的地是這里,太宰治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在坂口安吾準備進去前,太宰治忽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瞇瞇鼓勵道:“工作加油哦~”
坂口安吾看了他一眼,隨即從自己肩膀上取下個微不起眼的竊聽器。
“太宰君,這種招式對我沒用。”
這樣親密的舉動放在他們身上太過于突兀,畢竟只要見過二人相處的人,無一不覺得他們之間關系的惡劣。
“一路走好~”碰了個軟釘子的太宰治也不在意,照樣歡快地揮手送別。
坂口安吾頓時黑了臉,“別把人說得要死了一樣!”
深吸一口氣后,他轉身走進辦公室。
房間內,坐在辦公桌后的種田山頭火正埋頭批改著堆積成山的文件,見自己的得力下屬這時走了進來,不禁疑惑。
“安吾,有什么事嗎?”
“種田先生,我想申請查看兩年前mimic事件相關的所有資料。”
種田長官愣了下,顯然沒料到對方會突然提出這件已經塵封兩年時光的往事。
停下手中的工作,種田長官嘆了口氣。其實他能察覺到,自從安吾從港口黑手黨臥底歸來,就一直有煩惱壓在心底。
他也聽說了兩年前的事件中,有一位安吾的摯友不幸犧牲。
看來就是這個的原因,導致安吾一直沒能走出自己心里的愧疚,而且那位太宰君似乎也對他頗有怨恨……
正是如此,種田長官才不贊同安吾的請求,這相當于將他的傷疤再一次撕開。
“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說得殘酷些,你即使再研究也于事無補。”
坂口安吾顯然很清楚這一點,但他仍舊堅持。
對于自家下屬在某些方面格外執拗這一點,種田長官不禁深感頭疼。
“兩年前也有一個人找到我,提出了相同的請求。”
坂口安吾微微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是……太宰君嗎?”
種田長官點頭,“所以我就猜到,某一天你也會因為這件事來找我。檔案編號是*****,你去吧。”
帶著黑框眼鏡的青年鞠了一躬,“謝謝。”
在下屬臨離開前,種田長官還是忍不住勸告。
“安吾,”聞聲坂口安吾轉過身,“不要太沉溺于過去。”
坂口安吾默了一瞬,承諾:“不會再有下次了。”
現在距離時間重置,還剩下五個小時。
見坂口安吾推門走出來,原本靠在墻邊不知沉思什么的太宰治側頭,笑著打了個招呼:“呦,安吾,這么快就出來了,不會是事情沒談成吧?”
坂口安吾面無表情地經過他身邊,“托你吉言,辦得很成功。”
他現在要抓緊去檔案室查找資料,沒時間再應付太宰君的各種試探。
更何況,大部分情況下對方只是想有個出氣的地方罷了。
太宰治也如他心意,沒有再繼續追上去,只是看著坂口安吾逐漸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
在這段時間里,坂口安吾將相關的所有資料都翻了個遍,甚至連織田當天穿的什么衣服都沒錯過。
但他仍覺不夠,手上翻書的動作隨著時間推移愈發迅速,幾乎到達了一目十行的程度。
距離【書】給出的時間還剩下十分零九秒!
再多看一點,只要再多了解一點,說不定就能救下織田了!
坂口安吾心中抑制不住地焦慮起來,他頭回痛恨自己的異能力為什么不可以瞬間獲取書中的內容。
鼓脹的大腦猶如吸滿了液體的海綿,已無法承受任何的擠壓,仿佛下一秒就要迸裂開來。
一本結束,坂口安吾立即拿來下一本,翻開就要繼續看。
——卻被突然出現的手按住。
坂口安吾一愣,遲鈍地思考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他抬起頭,入目的是一張冷若冰霜的熟悉面孔。
太宰治冷聲道:“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坂口安吾不明白,他這不是在為了救下織田而努力獲取情報嗎?
他可以肯定,自己清晰地聽到眼前人嘖了一聲。
坂口安吾這是第二次看到太宰君情緒這么外露。
第一次是織田犧牲后,兩人的初次見面,當時的太宰君……
坂口安吾收斂思緒,摘下眼鏡,合上干澀通紅的眼。
半晌,才冷靜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太宰治簡直都要被氣笑了。
在他眼里,坂口安吾今天的異常幾乎都要溢出來了。所以,太宰治根本沒有放過絲毫能夠關注對方動向的機會。
可坂口安吾哪里都沒去,居然在檔案室待了足足一個下午。
太宰治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他黑進檔案室的攝像頭,看到勉強還能活蹦亂跳的社畜,正用著常人幾乎可以猝死的效率翻閱著檔案。
這和主動找死有什么區別?
第37章
坂口安吾不禁有些犯難, 太宰治會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其實尚在他的預想中,畢竟對方可是曾經在18歲就獲得港/口/黑/手/黨干部位置的人。
但他沒料到對方會真的來阻止。
本來以為即使自己活生生猝死在這里, 太宰治也會當沒發現一般, 漠然經過。
然而現在太宰君卻一副被氣到了的模樣, 將坂口安吾堵在原地,看樣子沒有個合理的說法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但是難點就在這里,坂口安吾不知道要怎么和太宰治解釋自己和【書】交易的事情。
并不是對方不會接受【書】居然有自主意識這件事,而是……
太宰治根本不會接受他接觸一切關于織田作之助的事物,早在兩年前就是這樣——每當坂口安吾試圖接手關于mimic事件的調查時, 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意外來阻止他,最嚴重的一次甚至差點進了重癥監護室。
一次還能說得上是湊巧,可次數一多,坂口安吾也就明白了。
太宰治不希望他接觸到有關織田作之助的一分一毫,估計是還在怨恨著當初他害死了對方。
一想到這里, 坂口安吾就移走目光,避開太宰治仿佛有實質性的視線。
“這是任務需要,我覺得沒什么問題。”
太宰治似笑非笑道:“安吾可真是敬業呢,兢兢業業當著別人的狗?”
遮掩不住的陰陽怪氣,坂口安吾在心底暗嘆一聲, 看來對方是真的很生氣。
——可是他不理解。
“太宰君現在是以什么身份來阻止我的?”坂口安吾坐在位子上,雖仰視太宰治,卻沒有絲毫的下位者氣勢。
“如果是同事的話, 我想你沒有資格得知任務的具體內容。”幸好就在太宰治出現的瞬間,坂口安吾眼疾手快將檔案的名稱遮擋了起來。
“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說到這里,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語。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打斷講話, 他舉起雙手作求饒狀,“饒了我吧,坂口長官。我只是作為一個路過的好心人,來看看這里會不會有人不小心死掉罷了。”
他的語調輕松,但坂口安吾偏偏從里面聽出了些許怪異。
“既然見到我沒事,就請離開吧。”
看了眼戴在腕處的手表,坂口安吾隨即下達了“逐客令”。
此時距離時間重置還有兩分鐘。
腳步聲逐漸變小,坂口安吾見人影走遠,打算再趁機復習一下檔案資料。
卻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世界仿佛也在天旋地轉,隨之而來的是身體各處的鈍痛。
發生了什么?
直到腦袋重重砸在地面,坂口安吾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不受控制地摔倒在了地上。
“……安吾?”還未走出門外的太宰治疑惑地喚了聲。
眼鏡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眼前一片模糊。
坂口安吾只能隱約看見明亮的色塊在快速移動、接近自己。
身體仿佛不受自己的支配,一點都動彈不得,就連意識也要漸漸模糊起來。
似乎有時鐘的滴答聲響起,直到最后一聲尖銳不已,預示著有什么在暗中發生了變化。
視野的最后,只有某人驚訝慌張到幾乎哭出來的神情。
……是誰來著?
*
對于織田作之助來說,今天是平常的一天。
早上起床后,織田作之助先是去咖喱店看望了店長和孩子們,陪他們玩了一會兒,隨即出發前往工作的地點。
今天上午的任務是調解兩個小幫派之間的沖突,因為這是隸屬于港/黑的勢力,于是不得不去讓他們這些小人物去做調解。
但可惜的是他們并沒有成功,因為無法確定兩個幫派老大共同的情/人到底選擇哪一方——即使一群人已經為此爭吵了兩個小時。
于是下午的任務就變成了同時和兩個幫派火/拼。
再次躲在障礙物后,聽著耳邊的槍林彈雨,織田作之助面色平靜,仿佛這里根本不是隨時可能犧牲的戰場,而是穿梭在家里的客廳。
直到日落西山,這場火/拼才算是是正式結束。
等著后勤人員清理完戰場后,織田作之助看了眼時間,快到了約定的邊界。于是他對著一旁的搭檔說:“我還有事,先下班了。”
“啊、哦哦,好。”
看著對方逐漸遠離的背影,搭檔還是想不通,織田到底是怎么單純將黑/手/黨當成一份普通工作的?
就連自己都差點死在剛才的槍林彈雨中,而織田不僅毫發無傷,還十分淡定地準備奔赴下一個地點。
“……怪物嗎?”
織田作之助絲毫沒覺得自己有任何異常,他認為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一樣平淡無趣、毫不起眼。
這就是他的日常。
而接下來即將與友人們會面也是他日常中的一部分。
就像很難想象表面上老實淳樸的織田作之助是個黑/手/黨一樣,同樣很難想象他居然會有兩個關系很好的友人。
而且這兩位友人和他都是隸屬在港/口/黑/手/黨的名下。
隨著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風鈴聲隨之響起。
織田作之助走進昏暗燈光下的Lupin酒吧,調酒師一如既往在吧臺內站著。零星坐著的幾個人,都被陰影擋住了面容,讓人看不真切。
織田作之助沒過多猶豫,徑直坐在兩個不相鄰的客人中間。
“抱歉,工作耽誤了下,我來晚了。”
一聲平常的問候,可是在場沒有人接話。
織田作之助看著兩邊明顯異常的友人,疑惑詢問道:“你們怎么了,太宰,安吾?”
“咳咳咳!”就像是被驚醒了一般,坐在他左側的坂口安吾陡然間劇烈咳嗽起來,就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
“沒事吧,安吾?”織田作之助那湛藍色的眼眸微微波動,將紙巾遞給了友人,全神貫注觀察著對方有無異樣,于是沒發覺在另一側的太宰治毫無反應。
坂口安吾頭也沒抬,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紙巾,還不忘順便道了個謝。
直到身體的不適感逐漸消失,他這才望向幫助自己的那個人——
“織田君?!”坂口安吾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訝與恍然。
“嗯,是我。”
坂口安吾隨即又看向四周的環境,和他們三人當初經常去的酒吧一模一樣。
原來他真的如【書】所說回到了過去。
再看向現在還尚在人世的紅發友人,對方的眼眸里蘊含著些許擔憂,這讓坂口安吾感到了幾分不真實。
晃了晃腦袋,坂口安吾還有幾分眩暈,他懷疑這是時間重置過程中造成的一些負面影響。
“抱歉,你剛才有說些什么嗎?”坂口安吾微微偏過頭,看向身邊的紅發友人。
他需要些信息來判斷現在具體是什么時間段,mimic到底有沒有開始行動?
“沒什么,”織田作之助看起來仍沒有太放心他的狀態,畢竟:“今天你和太宰看起來都很反常的樣子。”
坂口安吾不禁腹誹,他的表現有這么明顯嗎,怎么說自己好歹也是經過訓練的臥底。
但當他將目光轉移到另一側的太宰治身上時,坂口安吾就明白了。
——這卻是很明顯。
太宰治正用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酒杯里的冰球,表情放空,目無焦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坂口安吾還從來沒有見對方露出過這么大的表情波動。
是的,這對于平常一向習慣將情緒掩埋在笑容里的太宰治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十分明顯了。
至少他的兩位友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魂不守舍”的模樣。
“太宰?”/“太宰君?”
太宰治這才像是回過神,看向身側,狀似驚訝道:“呀,織田作,原來你已經到了。”
織田作之助認真回答他:“我在十二分鐘前就到這里了,太宰。”
坂口安吾無奈扶額,織田君,這不很明顯是在轉移話題嗎?不要上對方的當啊!
但幸好織田作之助并沒有因為這個對話而“迷失”,他問:“太宰,剛才你發生了什么嗎?”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嘴角原本的弧度漸漸消散,他的表情就像是沉浸在一個完美到流連忘返的美夢中似的,久久不愿離開……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太宰治用輕飄飄的語氣說。
“夢見安吾實際上是官方派來監視黑/手/黨的臥/底,織田作也因此而犧牲了。”
聽到這個夢境的內容如此悲慘后,織田作之助語氣平平地感嘆:“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坂口安吾瞳孔驟然收縮,不、這不是夢?!
這就是曾經已然發生過的事實!
可是太宰怎么會知道?難道他已經發現了什么……
再次看向黑/手/黨最年輕的干部時,眼鏡臥底的目光不經意間帶上了幾分警惕。
而那邊的兩人似乎對此絲毫不察,仍在談論著。
這個夢境太宰治還沒有講完:“從那以后,森先生就把我趕出去了。害得我無家可歸,只好流浪在橫濱的各個角落。”
鳶眸的少年托起下巴,好整以暇望著二人的方向,“對于這個奇怪的夢,你們怎么看?”
坂口安吾頓時覺得如墜冰窖。
太宰治看似在對織田作之助說話,可他的視線,分明只鎖定了自己一個人。
第38章
檔案室內。
當察覺到異常時已經晚了, 太宰治親眼看到安吾從椅子上倒了下來,隨后狠狠摔在地上。
“……安吾?”
太宰治迅速在記憶中思考著對方是否有發病史,又或者是中了哪個異能的觸發條件?
但沒一個對得上的。
站在原地, 看著痛苦到隨時都會失去意識的青年, 太宰治鳶眸微動, 心中本受禁錮的黑暗不自覺放大。
現在的安吾絲毫沒有反抗能力,如果在這里將他……
這樣想著,太宰治一步步靠近,卻忽然聽到地上那人囈語了句。
“織田……”
懸在半空的手猛然頓住,他意義不明地盯著已然失去清醒意識的青年, 半晌,才慢慢縮回去。
滴答,滴答,滴答……
從遠處傳來的鐘聲悠然回蕩,太宰治的神情卻陡然不對勁起來。附近分明沒有鐘表。
眼前的畫面頓時天旋地轉, 隨著越來越急促的鐘聲愈演愈烈,太宰治并沒有被突如其來的異常嚇到,他冷靜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坂口安吾。
——卻抓了個空。
瞳孔在那一瞬間不自覺放大。
指尖在短暫的觸碰后轉瞬即逝,他眼睜睜看著安吾被吸入一個黑洞里, 而周圍的世界也在隨之崩塌……
再一睜眼,太宰治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兩年前。織田作還沒死的時候。
坐在Lupin酒吧的臺前,少年忽然低低地笑了出來。太有意思了不是嗎, 悄無聲息地轉換時空,是讓橫濱多少勢力都趨之若鶩的能力。
可它偏偏來得不聲不響, 不被任何人察覺,除了太宰治。
異能【人間失格】可以消除一切異能帶來的影響, 但太宰治并不認為自己就是特殊的那個。除了他以外,肯定還有一個人也對此心知肚明。
披著黑色大衣的少年似是無聊般不停地戳著酒里面的冰球,看著它一浮一沉。
不湊巧的是,他身邊剛好有個很合適的嫌疑人選。
*
仿佛在暗中窺伺的毒蛇,只等著獵物露出但凡一絲破綻,就迅速出擊將其吞噬。
被對方的視線緊緊盯著,坂口安吾只感覺自己仿佛渾身都冷汗直流,耳邊一直有心跳聲在打鼓。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太宰治是懷疑上自己了。但坂口安吾不明白,他剛回到過去,什么都來不及干,太宰是怎么懷疑上自己的?
安吾回憶了下,這個時候太宰估計還沒發現非法組織mimic的蹤跡。
也就是說對方即使有懷疑,也沒掌握關鍵性的證據,不然按照這位港/口/黑/手/黨最年輕干部的作風,迎接自己的恐怕就會是黑洞洞的槍口了。
但首先他要度過眼前的危機。
坂口安吾試圖不動聲色,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在腦中已然醞釀起風暴。隨即他張了張口,好像要說些什么。
卻被身邊人打斷了。
“我曾經聽一些老人提起過,夢里的場景都是反的,所以情況或許沒有這么糟糕。”織田作之助說道。
見注意力被轉移,坂口安吾頓時松了口氣,覺得身上的壓力都消了幾分。再看向紅發友人,依舊是一副看似泰然自若、實則感知力遲鈍的模樣,仿佛獨立于剛剛的腥風血雨中。
坂口安吾:“……”
就、挺佩服的。
而被這一打岔,太宰治仿佛也像是忘記剛才的試探一般,興致勃勃地追問著:“那織田作覺得,夢境和現實具體有哪里是相反的呢?”
織田作之助認真思考道:“我想想……也許安吾以后會是港口派去官方的臥底也說不定呢。”
“噗!”聽到這個假設,太宰治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安吾居然會去官方臥底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覺得好笑!”
“有這么好笑嗎?”織田作之助表示他沒理解這個笑點,于是轉頭看向另一邊的有人尋求疑問,卻沒想到安吾也是一臉怪異的神情。
織田作之助:“?”
坂口安吾虛弱道:“織田,請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負擔了,光是想想我就覺得未來昏暗無比。”
織田作之助贊同般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并附和道:“就像我的工作,如果只是幫忙調解一個情人還好,但是兩個以上的話場面就會很混亂了。”
此話一出,角落里的氛圍一時寂靜下來。
太宰治眨了眨眼,隨即爆笑出聲,好久都不停歇。半晌,他才拭去眼角不經意笑出的淚光,不禁感嘆道:“果然織田作你很有趣呢。”
“真是……太好了。”他的低語隱藏在和諧的氣氛里,不被發覺。
織田作之助對這個夸贊表示良好,因為從見面的第一天起太宰就總這么評價他。可坂口安吾總覺得從鳶眸黑發少年的背后不斷有黑泥向外涌出。
是錯覺嗎。
坂口安吾時不時借喝番茄汁的余光打量著太宰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但細看卻和平時并無兩樣。
于是特務科的臥底稍微放下心來,為自己大膽的想法而失笑,總不能太宰治也跟著他一起回到兩年前了吧。
之后在酒吧沒待多久,靜靜看了會兒這個時期的兩位友人,坂口安吾就起身打算離開了。
至少確定了現在織田作之助還不會因為自己臥底的影響而死亡,他還有機會改變原先的發展。
推開Lupin酒吧的大門,坂口安吾自然地拐了個彎,朝著未知的地點走去。
再次檢查了下手提文包內的東西,確認沒有什么遺漏,也沒有什么多出來的——例如一枚竊聽器。
安吾這才放心發出暗號,不多時,一名裝扮嚴密的人前來同他接頭。
短短幾句交代過后,兩人本應就此離去,坂口安吾卻突然叫住對方。
“等等,”他推了推眼睛,表情沒有絲毫異常,問道:“最近特務科內有什么事情發生嗎?”
對方似乎有些茫然,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
坂口安吾略微垂首,鏡片上反射的白光遮擋住眼睛,令人分辨不出情緒。
*
織田作之助是最后一個離開酒吧的。
等到他出來時,四周的街道已經沒有行人經過了,夜晚的寒風吹得人有些發冷,像是不斷催促著流浪在外的野犬趕緊找到庇護之地。
織田作之助卻并不著急,他慢悠悠地走著,不自覺想到此時正應該熟睡在咖喱店二樓的孩子們。
順路的話,就悄悄去看他們一眼吧。
這樣想著,他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卻突然被背后的聲音叫住。
“太宰?”織田作之助詫異望去,正是先一步離開酒吧的友人,不知為何又折返回來了。
“這條路看起來不像是回家的方向?”太宰治笑瞇瞇地從陰影里走出,明明語氣輕快,卻無端有股陰森感襲來。
“啊,我打算去咖喱店看望下孩子們。”織田作之助語氣如常。
“是這樣啊,那我也一起吧!”太宰治蹦蹦跳跳著靠近他,隨后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對方裸露在外的手。
是溫熱的觸感。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頓時真實了幾分。即使剛剛在Lupin酒吧內試了好幾次,他還是想再多確認一下。
“說起來,織田作,”他忽然提起:“你有沒有覺得安吾最近怪怪的?”
有嗎?織田作之助仔細回想了下,他平時能見到安吾的機會不多,大部分都是在酒吧里相聚。
“沒有。”織田作之助回答:“非要說的話,他今天在酒吧里好像身體不舒服,問他也沒回答。”
“是嗎。”太宰治小聲嘟囔了句,看起來卻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仿佛剛才只是隨口一提。
“太宰,你看起來很開心。”織田作之助忽然說。
太宰治愣了下,腳下的步伐也隨之變緩。
他先是疑惑,“有這么明顯嗎?”
隨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漸漸勾起一個弧度。
“我只是……突然想換份工作了。”
時隔兩年,他終于又得以窺見縫隙中的那一點光。
第39章
“現在該怎么辦?”
“實在不行, 我們就離開這里……”
在一個明顯廢棄的倉庫內,昏暗光照下,兩個人正小聲說著話, 語氣里帶著無法隱藏的憂慮與恐懼。
“可是逃又能到哪里去?他們遲早會找到我們的!”
另一個人沒再說話, 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如今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 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們是橫濱內最底層的存在,由被拋棄的孤兒和家生變故無處可去的青少年組成。這群半大的少年們就跌跌撞撞在橫濱城市的各個角落生存,也算勉強維持住了溫飽。
但是他們并因此就沒有滿足,在橫濱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不努力爭取的話, 就會有不懷好意的人將你吞得一分不剩,他們早早便懂得了這個道理。
于是一群身體素質雖比不過成年人的少年,硬是憑借著一股沖勁闖出一點生存空間。
但意外依舊不請自來。
他們在一次與外面幫派爭奪地盤的戰斗中,不小心闖入了港/口/黑/手/黨的領地。
“那群混蛋!”右介猛地砸了下堅硬又冰冷的地面,憤憤不平道:“這分明就是給我們下的套子!當初那群人主動上門挑釁的時候, 那里還不是港/黑的地盤呢!怎么會短短一個晚上就被吞并了?!”
更關鍵的是,他們根本沒聽到任何有關于港/黑的風聲,說明這就是明晃晃的圈套!
說罷,右介看向旁邊正沉思的人,不由問道:“難道我們只能坐以待斃等著港/黑的人打過來嗎?!我才不要!”
見對方遲遲不說話, 右介忍不住嘖了一聲:“你倒是說句話啊,日向!”
被稱作日向的人這才抬起頭,露出一雙灰棕色的眼睛, 里面充斥著茫然。
“我也不知道……”
日向是這群少年們名義上的老大,或許是因為他的年齡最長, 又或許是因為他總能帶領大家找到出路,贏得了大家的信任。
可唯獨這次他失敗了。代價是迎接港/黑的怒火。
過了一會兒, 日向忽然站起身,仿佛是下定某種決心,說:“我一個人去。”
“你自己去只會自投羅網。”第三人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打斷他的話。
“什么人?!”日向和右介同時戒備起來,他們居然讓一個陌生人悄無聲息靠得這么近!
皮鞋敲擊在水泥地面,發出一聲聲的脆響,來人不慌不忙地走出視線死角處。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幫你們。”他緩慢地說,語氣里充滿冷靜,找不到一絲緊張。
可對面不為所動,右介更是冷笑一聲:“開什么玩笑,現在外面的人都對我們避之不及,你倒是主動過來!”
一聽到他們組織和港/黑扯上了關系,就沒有人再敢來靠近這里,就算想找支援都找不出來。而面前這個人卻說他想幫他們?
這樣想著,右介手中的槍口穩穩對準神秘來人,食指不自覺放在了扳機的位置上。
這一舉動,不僅是在他身邊的日向察覺到了,就連對面的坂口安吾也看見了。
他并沒有感到意外,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保持警惕才是正常的,但是……想到自己的計劃,安吾覺得應該先取得這些少年的信任。
他環顧四周,即使光線昏暗也不難看出,在這偌大的倉庫里,只有三個人孤零零站著。
“其他人呢?”坂口安吾忽然問道。
“你問這個干什么!?”仿佛是被觸犯到禁忌,右介變得更加警惕了,幾乎下一秒子彈就會從指尖迸發。
“別緊張,”安吾安撫著他的情緒,“我了解過關于你們組織的一些信息。”
在坂口安吾收集到的情報中,這是個由數十名不同年齡的未成年組成的組織,且實力尚佳,在橫濱的勢力中也能排得上名號了,這也是他選上這個組織的原因之一。
說起來,這個組織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你說想要幫我們,有證據嗎?”日向倏地出聲,拽回安吾四處亂飄的思緒,“不然我們憑什么相信一個連面都不敢露出來的人?”
坂口安吾靜默了一瞬,今天他確實是全副武裝出來的,因為他是帶薪摸魚,怕被港/黑里的人認出來。
這年頭間諜也得要全勤啊!
“咳咳,”他干咳兩聲,“我知道你們是被故意設計的,我能幫你們擺脫港/口/黑/手/黨的注意,但相對的有個條件——你們必須聽我的。”
相比日向,右介的情緒更外露一些,他夾緊了眉頭,“果然還是個騙子!老子先殺了你,然后再去找港/黑算賬!”
他顯然是怒火一燒,就什么理智都沒了,就連和港/黑掰掰手腕這句話也能說出來。如果港/黑真的有那么容易打敗,那日向也不用在這里犯愁整整一夜了。
于是日向不贊同地制止他,“右介,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用這么粗魯的自稱。”
坂口安吾隱藏在黑袍下的嘴角略微抽了抽,重點是這個嗎?
被訓斥后的右介乖巧了許多,聽著他家老大和那神秘人談判。
“你能保證我們都安全地活下來嗎?”日向認真地注視著全身都裹在衣袍里的人。
安吾微微頷首,語氣雖平淡,卻有說不清的自信支撐:“只要你們能按照我說的去做。”
“證據呢?”日向反問他:“我們怎么保證你不會突然背叛我們?”
安吾停頓了下,隨即抬腿向二人走去。
“別動!”右介立刻呵斥出聲。然而他不為所動,一步一步,直到離二人不過一只手臂的長度。
隨后,坂口安吾從衣服內兜口袋里,取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日向定睛一看,入目皆是慘狀,在混合著血液和武器的空間內,躺倒了大批人馬。再細看,他忽然覺得這些人的裝扮很眼熟,這、
“這不就是設計陷害我們的那些人嗎!!?”右介可是把這些人的嘴臉都給嘮嘮記下來了,他還看見照片左下角躺著的那個男的當時叫囂得最厲害。“他們在哪兒?老子這就過去算賬!”
“你沒機會了,”坂口安吾淡淡解釋道:“他們已經全部上路了。”
就在前來會面的幾個小時前,安吾剛剛帶著一群黑衣人剿滅了那里,反正那幫人也沒為橫濱做出什么貢獻,就當是為民除害了。況且坂口安吾給出的理由也很恰當——有人在外面借著港/口/黑/手/黨的名號耀武揚威,他們自然要“清理蛀蟲”。
這句話背后的含義腥風血雨,一時將兩人鎮住了,可他偏偏說得輕描淡寫。
日向頗具壓力地抿了抿唇,他開始意識到,面前這人恐怕并不簡單。
“現在就只剩港/口/黑/手/黨那邊沒有解決,”坂口安吾轉過身,看似不設防地將背后朝向二人,但他們都清楚這不過是假象。“想讓港/黑放手并不困難,要么是有充足的實力,要么……是能夠打動人的利益。”
“我們哪個都給不起。”
日向只覺得口腔里泛起一陣苦澀,他現在能拿出來的唯有魚死網破的決心。
安吾對此并不意外,他推了推眼鏡,說:“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有辦法了。”
見二人還在猶豫,坂口安吾面不改色地又敲下一錘重擊:“算算時間,港/黑的人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過來了,我全你們盡快做出選擇。”
是死在這里,還是和他合作嘗試翻身的可能性。
日向恍然大悟:“所以你剛剛才會問剩下的人都在哪里。”
“我知道了,”現在的情況已經由不得他們選擇,看似自由,實際上只有一條路可走,日向堅定道:“我們跟你合作!”
話音剛落,右介下意識張了張嘴,卻又忍住了。
“只不過,我有兩個條件。”日向直視對方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絲毫沒有避讓。
坂口安吾輕微點頭,“請說。”
“第一,讓我們全員都能活下來,一個不落。第二,不會命令我們去做違背原則的事情。”
對面的神秘人沒有再說話,在一片寂靜中,日向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直到良久,安吾終于開口,緩慢吐出兩個詞來:“不行。”
“為什么?!”右介下意識叫出了聲,十分的不解。
“很簡單,”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從始至終他的語氣都沒有任何起伏,就如同一個冰冷的機器在運行。“因為你們很弱。”
“懂得談條件是好的,但也要看看實力。現在是你們離不開我,而除了你們,我還有許多組織可以選擇。”
在這場談判里,掌握權一直都在他手里。
日向的臉色難看起來,像是一只打了敗仗的獸。他明白,一旦答應了對方,就相當于親手將拴著性命的鎖鏈遞到他的手上。
可這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好,我答應你!”日向咬咬牙,干脆道:“希望你能遵守承諾。”
安吾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淡淡笑了下,伸出手,說:“合作愉快。”
日向回握過去,“合作愉快。”
*
“織田,下午好。”
“下午好。”回宿舍的路上恰巧碰見了同事,織田作之助點頭,也同對方打了個招呼。
“你今天的外勤已經出完了?”對方問道。
“是的,有什么事嗎?”織田作之助停住腳步,問道。
“是這樣的,有一份剛出的犧牲名單需要送到坂口情報員那里,所以……”同事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為難。
織田作之助會意,“是要我幫忙送過去嗎?”
同事頓時驚喜起來:“可以嗎?!”
因為聽說情報部門負責匯總的那位長官常年待在陰暗無光的檔案室內,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而且他有次出門時將遇到的人都給嚇了一跳,據說是連續三天工作的原因,導致他的面色可以和死人相媲美了,當時還差點整出了鬧鬼的傳聞。
因此,大家都不愿意到那里去。
“沒關系,”織田作之助接過檔案,“交給我吧。”
正好他現在閑著,而且自從上次酒吧聚過,織田作之助也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到安吾了,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為了那些一眼望不到頭的資料而熬通宵。
“咚咚咚——”
等了一會兒,卻并沒有預想中回應,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下,選擇推門而入。
“安吾,我進來了。”
卻發現里面空無一人。
織田作之助愣了下,輕聲道:“沒有人啊。”
第40章
倉庫外, 不知何時傳來了眾多腳步聲,隨即便是一陣似有若無的咳嗽。
對方的身體似乎很虛弱,好一會兒才說話:“在下奉BOSS的命令, 前來圍剿各位, 有自知之明的話就乖乖投降吧。”
日向和右介皆是一陣憤怒, 外面的人這么囂張,還沒開打就讓他們認輸。
安吾的心情倒是沒絲毫波動,他早就聽說了這位港/黑惡犬的作風,更何況兩年后由于太宰治叛逃,芥川龍之介的作風就變得越發放肆, 經常一言不合就炸警局。
“那就按照之前的計劃,交給你們去做了。”說著,坂口安吾不知從哪里掏出來個物件,交給日向,后者定睛一看, 才發現那是個隱藏式的耳機。“佩戴好它,如果有什么指令我都會通過這個耳機實時通知。”
日向看著這小小的傳訊工具,不知想些什么,沉下聲說:“我會的。”
緊接著,他轉過身, 看向已然聚集在一起的眾人,這些是他們組織的全部成員,一個不缺——日向還以為會有臨陣脫逃的呢。
說實話, 逃跑活下來的機會說不定會更大。日向自嘲地想。
此刻,無數雙信任的眼睛都在盯著自己。以往自己總是壓力巨大,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大家害了。但是現在,他反而渾身輕松。
日向攥緊右手, 里面物件硌得立即傳來了陣陣鈍痛感,他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上面了。
“出發!”
*
“咳咳。”芥川龍之介抑制住自喉嚨深處阻止住的癢意,面上浮現出不耐,“他們還沒有出來?”
他身邊的手下猜測道:“不會是害怕了不敢出來吧?”
面對緊閉的倉庫門口,芥川龍之介只是揮了下手,便有幾人立刻上前準備強行破開大門。
“吱呀——”
但還沒等他們行動,大門就被人從里面推開,浩浩蕩蕩出來一大堆的人。
芥川龍之介評價:“還算有勇氣。”
在多次出外勤的經歷中,他經常會遇見聽到港/黑名號就落荒而逃的人,殊不知這樣反而會加劇毀滅的速度。因此,對于這種出來正面迎戰的,芥川龍之介會高看一眼。
日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直到與敵人達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才算停下,看著那個鬢角漸變成白色的少年,不禁感覺有些熟悉。
“你是……芥川嗎?!”旁邊的右介率先認出了他。
芥川龍之介微微蹙眉,“在下不認識你。”
芥川……被提及了這個名字,日向才模糊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他。
在決定和右介一起成立個流浪組織時,他們曾經去邀請過有名的“橫濱狂犬”,卻被冷漠地拒絕了。再后來就沒聽到關于他的信息,原來是加入港/黑了啊。
“看在以前有過相同經歷的份上,這次可以停戰嗎?”日向抱有一絲希望問道。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快要刺破空氣的兩道黑色衣刃。
日向險之又險地避過突如其來的攻擊,心下清楚這就是不可以的意思。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性格,一點廢話都不愿意說。
這道攻擊猶如行刑前的鈴聲一般,迅速激起了雙方的信號,戰斗一觸即發。
坂口安吾一直待在暗處,觀察著情況,在看見芥川龍之介毫不猶豫下手的時候,他就清楚這里即將演變成為戰場。
然而,這正是安吾等待已久的機會。
他找了處地方,既能不被發現,還可以清晰看見港/黑行動部隊的全貌。
其實嚴格上來說,這支外勤部隊是太宰治所屬的,但安吾了解他,后者向來不喜歡這種行動,八成又是翹班去哪個地方研究新型子自/殺方法了。于是推脫給芥川龍之介來帶隊。
而據安吾所知,這個被太宰帶回來的少年的性格可能會有那么一點沖動,如果引導得當的話……
咦?
坂口安吾忽然覺得哪里很違和。細看之下,他才發覺原來是港/黑行動部隊其中有不對勁的地方。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些人頗有些力不從心,仿佛就連槍口中連/射/出的子彈都變得無力了些。
坂口安吾微微蹙眉,借著無人注意,又大著膽子湊近了幾分,此時這才注意到那些人身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灰塵痕跡。
就好像……他們已經經歷了一場戰斗似的。
看著雙方搖擺不定的戰場,安吾心中的懷疑愈發擴大。在這樣的想法驅使下,他做出了個重大決定——
披著黑袍遮蓋住面容的青年悄悄混進戰場邊緣,狀似不經意地伸出手,拿走了一名黑衣人佩戴的槍套。
等到四周環境再次寂靜下來,坂口安吾喚起來源于身體深處的能力。
異能——【墮落論】。
坂口安吾閉上眼,一如既往等著異能向自己腦海中傳送附著在槍套上的記憶。
他的異能可以通過觸碰物品來讀取附著在上面的記憶,以獲取情報。但與以往經驗不同的是,安吾這次居然從第三視角變成了第一視角。
他仿佛變成了港/黑行動部隊中的一員,親眼體會著這個槍套主人的情感與傷痛。從準備出發到第一場戰斗結束,再到和日向等人經歷第二次火并,一切信息都以第一視角的方式傳達給了坂口安吾。
從沉浸式體驗出來之后,安吾恍然大悟。他心中的猜測成真了。
由于芥川的急功近利和輕敵,他們在經歷了一場戰斗后絲毫沒有返回休整,就直接來到了這里,許多士兵已經狀態不佳了。
了解過后,坂口安吾頓時松了口氣,這樣他就有很多的發揮空間了。
只是……臉側總是有陣陣痛感傳來。
在剛才的記憶里,槍套的主人不小心被流彈擦到了左臉,引起火辣辣的痛覺。
安吾似有察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側,那里卻完好如初。
抿了抿唇,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
戰斗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芥川龍之介不得不承認他面前這倆人有些實力,雖然不是異能力者,卻能合力勉強與自己打成平手。
要知道,他的異能力幻作的衣帶速度快到常人/肉眼都看不清。
就在芥川龍之介逐漸上頭時,對面其中看著像是首領的那人忽地抬起手,示意暫停。
芥川龍之介皺了皺眉,卻放任自己的異能力攻擊,沒有想要停止的意思。
日向無奈,只好按照耳機里的指示高聲喊道:“難道你就不好奇那個人的看法嗎?”
眼見著對方還在進攻,日向連忙喊出那個名字,“太宰治!”
攻擊戛然而止。
兩條黑色的衣帶停滯在半空,芥川龍之介的聲音危險起來:“你不配提起太宰先生的名諱。”
慶幸于令人應接不暇的攻擊停止,但同時日向也忍不住擦了把冷汗,他感覺從對面身上散發出的壓力比剛剛對戰時還要強烈。
但沒辦法,他只能一五一十地轉述:“剛才我就覺得奇怪了,明明港/黑基地距離這里的路程并不遠,你的手下卻都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話說到這里,芥川龍之介的神情微動。
“于是我拜托人去打探了下,你們剛和另一個組織打完沒多久吧?就這樣直接來找我們組織,也不知道是自大還是對自己有自信。”
芥川龍之介冷哼一聲:“你懂什么,只有在下更努力,太宰先生……那個人才會認可我!”
坂口安吾不禁感嘆,太宰治可真是個罪惡的男人,總是有培養毒唯的體質。
“我勸你想清楚,你們已經不占優勢了,再這樣堅持下去只會兩敗俱傷,誰都討不到好處。你覺得你的太宰先生會喜歡你這樣做嗎?”日向繼續勸道。
芥川龍之介渾然不聽,就想要接著攻擊,但他身邊的下屬卻在這時低聲勸阻:“隊長,兄弟們確實有些撐不住了,而且時間很晚了,估計太宰大人要回來了……”
芥川龍之介明顯猶豫了會兒,然后才不甘地選擇了撤兵。
但安吾合理懷疑他只是聽說太宰治回來,著急去見面而已。
總之,聽著幸存下來的歡呼聲,安吾這才徹底放心,計劃沒有失敗。
*
再次看了眼時間,距離自己進來這個房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織田作之助不禁疑惑地皺起眉。
他給安吾打過幾個電話,但都顯示無人接聽。
雖然不是第一次意識到了,但織田作之助仍是忍不住感嘆,他們這三個在港口得以相識的友人,即使之間的關系熟悉已久,但……
他至今都無法得知安吾隱藏在最深處的秘密是什么,后者總是隔著一層無形的透明墻一般在與他們說話。
就像織田作之助至今也無法猜到太宰心里的想法一般。
不知又過去多久,天色漸黑,織田作之助正猶豫要不要將文件放到桌上離開時,門突然開了——
織田抬眼望去,是熟悉的友人。
坂口安吾見到他,明顯很驚訝,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
“織田,你怎么在這里?”
聞言,織田作之助將手中的文件交給他,“這是別人托我交給你的統計名單。”
見狀,坂口安吾立馬久明白發生了什么,他嘆了口氣:“別什么請求都接下啊織田,如果我今天不來,你難道要打算一直等下去嗎?”
織田作之助認真思考了下友人的話,隨后回答:“也不是,因為想順便見你才一直在這里等的。”
卻沒想到安吾愣了下,隨即失笑。
“織田,這里是應該吐槽的地方啊。”
“是嗎,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織田作之助說:“安吾,你的臉色好像有些差。”
坂口安吾似乎是沒想到他能觀察這么仔細,在檔案室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發現,只是笑了下,掩飾道:“可能是最近吃壞東西了吧,肚子有點不舒服。”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如果飲食上有什么問題,我可以請你去吃咖喱,那樣應該會緩解很多。”
不,那樣我就會直接升天了。安吾沒忍住在心里吐槽。
織田作之助親自推薦的咖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那我先走了,再見,安吾。”
“再見,織田。”
坂口安吾目送他離開,然后在門徹底關上的一瞬間終于支撐不住,癱倒在地,碰倒了桌子上一大片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