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上次甜品店鬧得太過，這次林煩發現他竟然很淡定，甚至升起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在周瑾禮戀戀不舍最后輕咬了林煩嘴唇分開的時候，林煩只是平靜地開口，“走吧，還是你要繼續在這里聊工作？”
這份剛剛入手的工作是沒法做下去了。
林煩能看到老板滿臉的八卦，還有公司大樓底下剛好來往的幾個員工投來的奇怪眼神，繼續留在這里的話流言一定不少。
林煩不喜自己處在言論的中心。
幸好這份工作才入職兩天，入職資料都才剛剛辦全，工位上沒有放置任何私人用品，這會兒走了也就走了。
看林煩扭頭就走，周瑾禮跟剛才的模樣判若兩人。
“一起一起，剩下的事讓黃潢處理。”
林煩在前，周瑾禮明明氣場強大得多，卻一臉不值錢地跟在身后跑。
黃潢嘖嘖了兩聲，終究是接了周瑾禮甩過來的爛攤子。
車上。
周瑾禮局促地坐在駕駛位，他似乎想說什么，又擔心林煩開口就再次拒絕他。
“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林煩撥弄著自己手指，低著頭的模樣讓周瑾禮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卻不能看到他的神情，這讓他愈發坐立不安。
來找林煩之前，周瑾禮憋了一肚子的話。
這兩天他做了將近十萬字的企劃書，更做了各種動之以情還是誘之以利等等百來頁之多的ppt方案。
但正式面對林煩，他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可不回答不行，在后背都出了一層熱汗讓他擔心會有汗臭的時候，終于一急開了口，“你能重新搬回來嗎？”
開完口周瑾禮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么預備方案，他現在一個完整的實施過程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不管是策劃書還是ppt方案，最后一頁總之百年好合，happyend的結尾。
再說點什么吧，這太沒有求復合的誠意了。
周瑾禮慌張地告誡自己，又開口道：“我們結婚吧。”
啊啊啊...我在說什么！
半晌又忍不住補充道：“求你了，跟我結婚吧，求你了。”
啊啊啊...我這個蠢貨！！
林煩一直在暗中觀察周瑾禮的神情，從再一次見到周瑾禮開始，他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很不好相處的男人。
并不是說他的脾氣性格暴躁或者刻薄。
而是對方對自己的自律以及工作能力上的優秀，這兩點林煩承認他都比不上對方，地位相差太多的感情自然會讓他產生一種不真實感。
畢竟周瑾禮對他來說是個上位者，因而在一起那段時間，林煩始終在某個層面觀察他，試探他。
這不是談戀愛該有的態度。
可這是林煩高中家庭變故之后，已經習以為常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不再跟小時候一樣張揚，盡可能不跟人爭辯，也不過分投入任何情感之中。讓自己游離在人群邊緣，不進入人群中心也不離開群體，這對他來說是目前最好的生存方式。
林煩在情感上并不顯得愚鈍，他只是出于保護自己而吝嗇于付出信任。
此刻，他就敏銳地覺察出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或許他真的低估了周瑾禮的感情。
現在來看，身份地位上他遠差于周瑾禮，但在情感上，周瑾禮反而是個下位者。
真奇怪，小學時候的喜歡能深刻地延續到現在嗎？
林煩內心不解，可不妨礙他現在開口說：“沒有戒指嗎？”
周瑾禮吸了口氣，然后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可他本來就人高，直接咚地一下撞到車頂。他也不嫌疼，只是慌張地摸索自己口袋，一個紅色的絲絨小盒被他套了出來。
“有！”
焦急打開盒子后，不知道怎么想的，撲通一聲就朝林煩跪了下去。
他這一下太瓷實，整個車都輕微動了下。
“可以嗎？我一直隨身帶。對不起，我沒問過你的喜好，我現在身上只有這個，我們不喜歡明天...不...今天...一會兒就去重新買。”
他跪著略微抬頭，雙手捧著戒指盒，看著不像是浪漫的求婚，倒跟騎士效忠似的。
林煩甚至看到他緊張的一直在吞咽口水。
“什么時候準備的？”
“你跟我面試完后的當天，我就去買了。一直都隨身帶，但沒敢拿出來。”周瑾禮現在也不騙自己了。
他跟黃潢說得再冠冕堂皇，那份甩人計劃表做得再詳細。
事實就是林煩面試完一走，他下午就鬼使神差偷偷摸摸去買了對戒。
他嘴里說著追到人就甩了他，讓林煩痛哭流涕地來求他，可腦子里全是甜甜蜜蜜百年好合的畫面。
“什么？”林煩都傻了下，“那是我們長大后第一次見面啊？”
林煩自問他的改變還是挺大的。
他小時候確實長得不錯，粉雕玉琢，從小就在一群小屁孩中十分打眼。加上他爹是最開始出村外出務工外加折騰開黑車的，在當時也是周圍親戚中日子過得最紅火的人家。
家庭變故之前，林煩一直很活潑自信，也相當受人歡迎。
那個時候的周瑾禮單親，爹又酗酒，整個人吃不飽穿不暖，臟兮兮的一塌糊涂，對他產生羨慕跟向往，繼而想跟他做朋友非常正常。
不過在歲月的流逝中，林煩也得承認他不是天之驕子，當年的輝煌也只留在了當年。
所以那天，周瑾禮的腦子出了什么問題嗎？
周瑾禮毫不遮掩地看向林煩的眼睛，這段時間的嘴硬已經讓他付出代價。比起失去林煩，坦誠跟不要臉不算什么。
“我一見鐘情。”
“其實我有病，黃潢說我可能是小時候太過貧窮被人看不起留下了心理疾病，所以對干凈整潔還有賺取錢財上都有著瘋狂的渴求。
以前創業的時候我還能忍受，等我越實現財富自由我就越無法控制，已經到了看誰都覺得對方很臟的程度。
黃潢說心病還需要心藥醫，你是當年看不起我讓我一直印象最深的人，不如就找到你，讓你見證我的成功，可能我的心病也就好了。
我當時聽了他的想法我很開心，我也告訴我自己我是想迫不及待地報復你，但其實我就是想找你，想見你。”
“正式決定找你之前，我連續幾個晚上睡不著。我想了各種見到你之后的場景，誰知道你的簡歷就投了過來，這一定就是我跟你的緣分。”
周瑾禮不會說，其實那份簡歷是黃潢去人事那邊閑聊意外看到的，也就是最先發現他的人是黃潢。
但他不可能再加深黃潢跟林煩的任何聯系了，即使那天黃潢已經跟他解釋好了幾遍事情的緣由。
但林煩這么優秀，有人喜歡他不是很正常嗎？
萬一黃潢也已經喜歡了林煩，只是他在嘴硬呢，不然他怎么老是出現在林煩面前。
太多巧合就太可疑了！
“你的出現真的太巧了。”周瑾禮回想起那天林煩推開他辦公室大門進來的模樣，“我看到你的一瞬間就知道我愛上你了。”
林煩語氣飄忽，“你也說了你有病，愛是一種激素的分泌。你怎么知道不是小時候朦朧的喜歡跟我拒絕你的不甘心，多方疊加讓你一直想不開。有時候想不開久了，把自己都騙了，也美化了我，產生了所謂的一見鐘情。”
“不是。”
周瑾禮看向林煩，眼中的認真讓林煩有些躲避。
“不是，林煩。”
“小時候的你很可愛，但那是小時候的我對你一見鐘情。”
“現在你跟我都改變了很多，黃潢說要找到，我雖然激動得睡不著可我對愛你并沒有具體的概念。
只有那一天，你推門走進來，我聽到了自己心跳一瞬間的加快。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明白，那是現在的我對現在的你一見鐘情，也是我的第二次初戀，所以我才在那天去買的戒指。”
“你可以現在不相信我，但我求求你，只要你給一個我機會，我會做給你看，讓時間跟我的行動去證明好嗎？”
“我只要一個機會。”
林煩在周瑾禮懇求的目光中，猶豫著拿起了那個小盒子。
“你說你有病，除了我你對任何人有潔癖是嗎？甚至都不能吃火鍋？”
“對。”周瑾禮不再隱瞞任何事，“你不要害怕，我是有病，但我一定不會傷害你，求你不要因此拒絕我，求你了。”
“證明給我看。”
周瑾禮立即打電話讓司機過來。
他因為潔癖，雖然配備了司機但很少用到，平常能自己開車都是自己開車。
司機接到電話急匆匆而來。
周瑾禮深吸了口氣，當著林煩的面直接一手拍在司機的胳膊上。
司機都嚇了一跳，“周總周總，消毒水消毒水還沒噴。”
可周瑾禮只是忍耐地看著林煩，然后他手上跟脖子上就浮現出了一塊塊紅色略微腫起的紅斑。
這跟過敏一樣，不是假裝能假裝出來的。
“夠了。”
周瑾禮松開了手，他呼吸有點急促。
司機風塵仆仆而來，完全不消毒加上手掌皮膚的相觸，簡直讓他頭皮發麻。
“對著我就沒事？”
周瑾禮難受地扯著領帶站到林煩身邊，擠擠挨挨地去半抱他，“嗯。”
“你現在跟之前吃了火鍋一樣起了紅斑，要去醫院嗎？”
周瑾禮低下頭跟變態似的在林煩脖子上嗅了幾口，“不用，你在身邊一會兒就好。”
“我不會再騙你，不信你看。”
他抬手，手背上的痕跡已經在消散了。
發作得快，好得竟然也快。
林煩忽然扭頭就走。
周瑾禮二話不說跟上。
“去哪兒？我陪你？”
“那個戒指太丑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重買，我也覺得車里的求婚太簡陋了，我重新求一次！”
林煩想起后面還有司機，忍不住加快了一點腳步。
這幾天丟臉丟得夠多了。
“買完戒指，我再去給你搬家好嗎？”
“你一定要這么急嗎？”林煩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再跟以前一樣收斂性子。他邊走邊暴躁地開口，小時候的張揚習性逐漸顯露。
“急嗎？新聞上有的人認識一天就結婚了，我們都好幾個月了，不快了。”
“林煩，你證件給我一下，我訂飛機票今晚就飛國外去登記啊。”
“閉嘴！”林煩煩躁的聲音在地下車庫傳出一陣陣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