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拉起他的手,又點了點紙上的字,明亮的眼睛看著完顏康無聲催促。
以前在趙王府的時候,完顏康分明觸碰過他,此時沒有了性別的隔閡,他卻緊張極了,渾身僵硬,好像傻了似的,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薛沉:【呵,調(diào)戲小姑娘倒是很放得開,怎么換成男的就慫了。】
系統(tǒng):【好好的一個人,為什么偏偏長了嘴!氣氛都被你攪亂了!】
薛沉:【哪里長嘴了?小柳是啞巴啊。】
系統(tǒng):【……】
有時候真不想跟他住在同一個腦子里。
柳儀煊在機速房的時候服過藥,體型一直保持著少年的纖細(xì),看起來比同齡人小很多。對著十幾歲的完顏康這么做也沒什么違和感,反倒像是在撒嬌。
完顏康臉頰微紅,掙開他的手:“不叫,我不叫,你再怎么樣,我都不會開口的。”
柳儀煊低頭寫了幾個字:嫌棄我?
完顏康撇過臉:“沒有。”
柳儀煊又寫了幾個字,把紙拿到他的面前,完顏康再次轉(zhuǎn)頭,拒絕跟他交流。
柳儀煊晃了晃腰間的鈴鐺。
完顏康低下頭,輕聲說:“你這樣子,讓我怎么喊得出口?”
柳儀煊眼神變得黯淡。
薛沉:【他嫌棄我!】
系統(tǒng):【我怎么覺得他是在害羞?】
薛沉:【絕對是在嫌棄我,以前在王府的時候那么親熱,小柳受傷都是他在旁邊獻殷勤,虧我還拿他當(dāng)?shù)艿芸矗瓉砭褪强粗辛诵×拿烂玻 ?br />
系統(tǒng):【小柳的臉也沒變啊。】
薛沉:【但是性別變了,社會地位也變了!我現(xiàn)在中看不中用了!】
系統(tǒng):【中看不中用是這么用的嗎……】
薛沉:【你別管。】
系統(tǒng):【……】
薛沉:【他現(xiàn)在不肯喊,以后肯定會后悔的!】
系統(tǒng):【啊?】
薛沉:【我已經(jīng)把他的身世戳穿了,你別看康兒這幾天跟沒事人一樣,心里肯定一直惦記著呢。他不敢和完顏洪烈對峙,不代表他把這個事給忘了。回去以后,康兒肯定會問我干媽,干媽瞞了他十八年,心里一直很難受,還有丘處機在旁邊督促,有機會說出真相,肯定不會再繼續(xù)欺瞞他。】
系統(tǒng):【那他就提前四五年知道真相了,他能承受得了嗎?】
薛沉:【年紀(jì)小,還有救。他的小心思那么多,又極善偽裝,以后年紀(jì)大了,那才真的掰不過來。】
完顏康料想到了回京后的日子不會好過,完顏洪烈做了那么多錯事,必定會受到皇帝的詰難。
但他絕對想不到,真正可以改變他人生的事情正在后面等著他。
柳儀煊性子軟,沒再逼迫他改口,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
金國的使者即刻啟程返回,完顏洪烈不復(fù)來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看起來疲憊蒼老了
許多。
柳儀煊命人準(zhǔn)備了幾件合身的衣服送到了完顏康那里。
他擺出一副溫柔的模樣,以手勢示意完顏康,這些衣服都是他親自讓人去買的,一定記得穿。
完顏康不明所以。
他根本就不缺衣服,而且完顏洪烈精通漢學(xué),對行國這邊的文化接受程度很高,他們平時穿的就是漢人的服飾,相較于他平時的打扮,柳儀煊送的衣服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簡陋了。
但他還是將衣服收了下來,禮貌道謝:“多謝你了,這世上會關(guān)心我衣食住行的,除了母親,就只有你。()”
柳儀煊慢慢做了個口型:我是你哥哥。
完顏康:哪有哥哥做這些事情的。◆()_[(()”
柳儀煊把衣服塞進他的行李里,推了他一下,讓他快點走。
系統(tǒng):【你為什么送他這個?】
薛沉:【以后離開趙王府,他就是個普通平民百姓,哪兒能穿得起綾羅綢緞?我這叫未雨綢繆,等他離開家門,就知道我的苦心了!】
系統(tǒng):【你怎么不提前給他準(zhǔn)備好要飯的工具。】
薛沉:【他又不會淪落到要飯的地步。】
系統(tǒng):【……】
柳儀煊出城送完顏康等人離開,等金人一走,他就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調(diào)遣軍隊,騎上銀河,帶上足夠的糧草,出發(fā)前往宮九那邊。
-
本體跟著宮九到處跑的這幾天,玉七一直沒有閑著。
他易容成了本體的模樣,每隔幾日就和原飛霜見一次面,對蔡京的態(tài)度也頗為友善。
太平王找他談了幾次,讓他不要和蔡京走得太近,當(dāng)心被人利用。
玉七每次都好好地答應(yīng),但是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沒把太平王的話放在心上。
后來云鶴煙又送了些石頭過來,玉七帶著太湖石入宮覲見,在趙佶面前刷了幾次存在感,又借著太平王的勢,拿到了兵部司南曹員外郎的實職。
大行向來重文輕武,六部制度雖然沿襲了唐朝,其實掌握的職權(quán)不多。初期的時候,甚至連兵部尚書都是寄祿官,有官名和俸祿,但是沒有實職。
這種情況一直到神宗皇帝時才有所改變,大部分軍權(quán)仍歸樞密院,兵部掌管軍籍、地圖、武器等,還有廂軍、鄉(xiāng)兵、土兵、蕃兵名籍。
兵部總共有四部,分為兵部、職方、駕部、庫部。
兵部司是總部,幾乎和兵部有關(guān)的什么事情都能管一管。員外郎是從六品的職位,一部總共有兩個名額,一個掌管著武舉,另一個就是南曹,負(fù)責(zé)審核選人的資料檔案。
因為這段時間玉七和蔡京走得近,蔡京并未在這件事上多加阻攔,玉七才能順利地進入這么重要的位置。
拿到實職后,玉七有了上朝的資格。
他領(lǐng)到了官職,暫時替代本體進了兵部衙門。
太平王是從同僚的口中得知這件事的,他非常驚訝,因為所有人都認(rèn)為,是他出面把兒子推到這個位置上
()的,仔細(xì)一打聽才知道,大兒子確實借了他的名頭。
他匆忙從軍中趕回家,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小兒子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兒子也已經(jīng)換上官袍,去兵部就任了。
-
系統(tǒng):【小柳不應(yīng)該穿紫色的官服嗎?為什么你一直穿紅色?】
柳儀煊騎著馬,帶領(lǐng)大軍前行。
薛沉:【別提小柳的品級,我嫌丟人。】
系統(tǒng):【這不是你自己爭取的嗎?】
薛沉:【確實是,但是小柳已經(jīng)完全成了童貫的附庸,跟他共用一條喉舌,就算品級再高,也沒有自己的親信。整天跟在頂頭上司身邊,我就是個副手,能調(diào)動的一切都是童貫給的,除了禮儀方面,跟九品官區(qū)別不大。】
隗少寧看著前面:“大人,前面就是邢州了。”
柳儀煊點頭,他也看到了遠處的界碑。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隗少寧,讓大軍停下來休息片刻。
柳儀煊總共帶了兩千人出來,數(shù)量并不算多,但是絕對武裝到位,光是他新研制的煙霧彈都帶了好幾箱。
軍隊原地駐扎,柳儀煊翻身下馬,從袖子里拿出一塊麥芽糖,放在手心喂給銀河。
銀河舔著糖,在他身上蹭了蹭。
于此同時,青檀抵達邢州。
他的布包已經(jīng)裝滿了錢,實在是放不下了,沒再繼續(xù)賣畫,把畫具和剩余的顏料便宜賣出去,青檀動身前來找宮九。
宮九設(shè)置了暗語,給本體的偽裝造成了極大的困難,必須在他身邊安個監(jiān)控才能繼續(xù)下去。
青檀閑著沒事,和宮九的關(guān)系也不錯,剛好可以做這件事。
他去糧鋪里買了些米,堆放在路邊,又找了一塊木板,在上面寫了“舍米”兩個字,插進了米袋里。
這里人來人往,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一個閑漢過來問:“小師父,你這是要布施?”
青檀雙手合十:“是。”
那個閑漢笑著說:“我家里窮得揭不開鍋了,這袋米就給了我吧,省下你在這勞心勞力。”
說完他伸手去抓麻袋。
青檀略微抬手,拍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的[掌法]已經(jīng)刷到了滿級,此時只用出了兩分力氣,就阻止了那個壯漢的動作。
那漢子痛呼一聲,挽起袖子一看,手臂已經(jīng)紅腫。
青檀:“阿彌陀佛。”
那漢子大喊:“你這和尚,怎么這么不講道理?分明是你要把米送給我的,怎么又下此毒手!”
青檀微笑,和善道:“施主再說一句。”
那漢子大喊:“說就說!你還能殺人不成!”
青檀這次沒有留情,用力抓住了他的脈門,另一只手將他的肩膀反絞。
他撿起地上捆綁麻袋的繩子,把這人的雙手捆在了身后,踢了他的腿一腳,看他摔在了地上,又拿出一小節(jié)繩子,把他的雙腳也綁了起來。
他撕下一塊衣服(),塞進這漢子的嘴里。
青檀的動作溫文爾雅(),語氣也柔緩:“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施主好福氣。”
那個閑漢睜大眼睛,惱怒地看著他支吾亂叫。
青檀無奈道:“施主安靜些,不然小僧只能想辦法,讓你暫且睡一覺了。”
那漢子立刻不敢喊了。
青檀來到米袋后面,看到路邊圍了一群行人,便招呼他們過來拿米。
他面容溫和,似乎頗具佛性,又懲治了惡人,還愿意施舍糧食,沒過多久,就有個小乞丐大著膽子上前:“大師,我可以拿嗎?”
青檀:“自然。”
他讓這個乞丐把衣服張開,舀了兩大勺米放在了他的懷里,溫和地叮囑:“若是有人敢搶,就過來告訴我,我會替你主持公道。”
乞丐恨不得給他磕個頭:“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一個,沒過多久這邊排起了長隊,而且保持著一種很微妙的安靜,誰都不敢大聲說話。
青檀很滿意這些人的素質(zhì),一袋米發(fā)完,他又去買了一袋,這回直接放在旁邊,讓行人自取,他就坐在地上盤腿打坐。
這里的動靜鬧得很大,青檀還綁了一個人在地上躺著,沒過多久就傳到了宮九的耳朵里。
青檀把米分完,收拾好空麻袋,直接套在了俘虜?shù)哪X袋上。
宮九遠遠地看到他的動作,慢步朝他走來:“我竟不知,青檀師父竟能做出這樣的事。”
青檀抓住麻袋的尾端,用力一提,便把這半部分提了起來,袋子的另一端依然落在地上,里面的人頭朝下,胸口貼在地面,被青檀拽著拖行了一段距離,奮力地掙扎起來。
青檀好似一無所覺,他單手行了個佛禮:“法無定法。”
宮九:“……”
佛教中的“法”指的是通向“佛”的方法。
每個人的法都是不一樣的,一切萬法,盡在其自身。
青檀用這句話來解釋,好像有哪里不對,仔細(xì)一想,又似乎能說得通。
宮九好奇地問:“你要拿他如何?”
青檀:“帶他一同游歷,直到這位施主誠心悔過。”
麻袋里的漢子叫得更大聲了。
宮九目光復(fù)雜:“我本以為出家人不喜與人起紛爭,遇事也會退讓,如今看來,是我狹隘了。”
青檀:“世子并非狹隘。”
宮九:“是嗎。”
青檀:“你只是毫無慧根,成見太重,須知一切相皆是亦變亦不變,但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
宮九:“我若不想變,該如何?”
青檀:“怨憎會,恨別離。人生漫長,愉悅短暫,稍縱即逝,美好的人和事總要別離,而那些不如意的,卻一直與人相伴。你越是執(zhí)著,便心中越苦。”
薛沉:【為什么每次見面都要給他做心理輔導(dǎo)?我一點都不想跟他辯論。你說我把另一個麻袋套
()他頭上怎么樣?】
他總共施舍出去了兩大袋米,所以有兩個麻袋。
系統(tǒng):【你冷靜啊!】
青檀看了眼旁邊的麻袋,又看了眼宮九:【算了,他有潔癖。】
系統(tǒng):【……他要是沒有潔癖,你就真的套他麻袋了是嗎?】
青檀拖著麻袋來到了宮九的面前:“你可有好些了?”
宮九心中一陣恍惚。
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從青檀身上看到了些許兄長的影子。
看來他和兄長分開太久了,心底總是掛念著他,才會一直想起他。
宮九:“一如既往。”
青檀:“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宮九:“能醫(yī)治我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系統(tǒng):【他竟然知道原因。】
薛沉:【我弟很聰明的,不能把他當(dāng)成普通的小朋友看待。】
系統(tǒng):【……】
無可救藥的弟控!
薛沉:【他不止清楚這個怪癖是怎么來的,還清楚地知道,他可能誤會了我爹,只是不愿承認(rèn)而已。】
系統(tǒng):【這個我記得,他是蝸牛。】
青檀拖著麻袋,神情淡淡,和宮九并肩而行。
路上的行人投來各種各樣的眼神。
宮九:“你能不能把他放了?”
青檀微微一笑:“他是你的手下。”
宮九:“的確是我的人,但我還不至于為了這么一個小嘍啰特意過來一趟。”
青檀:“你是為我而來的。”
宮九:“你若不想放他,直接殺了他也好。”
別再這么拖著了!
系統(tǒng):【跟拖了個行李箱似的。你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做出這種事情的!】
薛沉:【我是變態(tài)。】
系統(tǒng):【……】
青檀松手,蹲下來解開了那人腳上的繩子,對宮九道:“現(xiàn)在你滿意了嗎?”
麻袋里的人左右蠕動,借著雙腳的力氣站了起來,但他的手還被反綁在身后,根本無法使用,只能套著大麻袋到處亂跑,嚇哭了街上的小孩。
宮九:“……如果這是懲罰,未免太過羞辱人了。”
青檀微笑:“他搶我東西的時候,我也是這般難堪。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更何況我并未傷他,而且他的容貌被遮掩住了,無人認(rèn)出他的身份。”
系統(tǒng):【可是你發(fā)米的時候,那些人不是都認(rèn)出他了嗎?】
薛沉:【哦,那就更沒關(guān)系了,我那時候還沒開始羞辱他,現(xiàn)在他套了麻袋,誰還能認(rèn)得出來啊?根本就是兩個人!】
系統(tǒng):【……】
宮九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大師還真是……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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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檀:“世子謬贊。”
宮九這次好像就只是過來看了他一眼,沒有主動開口留下他的意思。
但是青檀非常坦然,一路跟著宮九來到了他的
住處。
出門在外,宮九的衣食住行都是頂尖,他在各地都有房產(chǎn),而且都布置的很不錯,財力非同一般。
宮九沒有驅(qū)趕青檀離開,下面的人便以禮相待,給青檀準(zhǔn)備了上好的房間,每日為他準(zhǔn)備豐富的齋飯。
下人們放下飯菜離開,青檀摸了下腦袋:【嗚嗚為什么全都這么清淡。】
系統(tǒng):【這就是扮演和尚的壞處。】
薛沉:【我不想吃白菜豆腐,我要吃麻婆豆腐。不行,我得去找點吃的。】
系統(tǒng)還以為青檀要做個花和尚,偷溜出去買肉吃,沒想到他拿起了筷子,神色安然地開始用飯。
而另一邊,云鶴煙隨手抓了個應(yīng)奉局的官員,割破他的手臂,趴在他身上用力地吸了起來。
薛沉:【辣椒炒肉,好吃。我得記下他的臉了,以后可以點外賣了。】
系統(tǒng):【……】
-
本體一直沒有出現(xiàn),宮九更換暗號的頻率變慢,但是他每次和外面的人見面,都會對一次暗號。
青檀把暗號記了下來,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留在這里,除了打坐就是吃飯,內(nèi)力都在緩緩地增長。
和青檀相比,本體那邊過得十分艱難。
他和陸小鳳逃脫了一次追殺,躲藏在山林中,誰也沒有說話,默默地恢復(fù)體力。
過了一會兒,陸小鳳問:“宮九已經(jīng)知道你背叛了他,而且派人來殺你,你為何不換一張臉?”
系統(tǒng):【因為他不會易容。】
薛沉:“我的臉豈是想換就能換的?”
陸小鳳以為他易容的材料不夠:“實在不行,你就用自己的臉吧,總好過被宮九一路追擊。”
系統(tǒng):【他現(xiàn)在用的就是自己的臉!】
薛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用的不是自己的臉?”
陸小鳳知道他易容之后,執(zhí)著地扮演對方,言談間也會把自己當(dāng)成另外一個人,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非常危急的時候,他也不會輕易改口。
陸小鳳贊嘆道:“你這樣的性情,難怪能把易容術(shù)練到巔峰。”
薛沉:“我根本不會易容,這就是我的臉。”
陸小鳳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系統(tǒng):【傻子。】
恢復(fù)了體力,薛沉起身去外面轉(zhuǎn)了轉(zhuǎn),弄了些水喝。
陸小鳳憂愁不已:“九公子實在難以對付,只靠我們的力量,是無法與他周旋的。可是我擔(dān)心,這么離開后,他會做出其他事情,實在不敢離開。”
薛沉:“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嗎?”
陸小鳳怕他吃醋,立即說道:“我是有很多朋友,但是現(xiàn)在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你一個。”
薛沉笑了笑:“你的其他朋友呢?”
陸小鳳:“我在邢州的大部分朋友都是九公子的人,剩下的那些,連自保之力都沒有,沒有必要將他們牽扯進來。”
宮九雖然沒怎么殺人,但是他的下屬為了錢不擇手
段,如果發(fā)現(xiàn)了他的那些朋友,說不定會侵吞他們的財產(chǎn),把人逼得家破人亡。
薛沉:“你是個很好的朋友。”
陸小鳳笑著說:“多謝九公子夸贊。”
他依然以為眼前這個人是“玉七”假扮的“宮九”。
陸小鳳道:“我能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薛沉:“你說。”
陸小鳳:“改變易容,逃出九公子的視線,去京中找太平王求救。”
薛沉:“太平王?”
陸小鳳:“不錯。太平王立場不明,但是他和金國之間的深仇大恨做不得假,九公子有意和金國勾結(jié),找太平王說不定會有用。”
薛沉:“你說的不錯,可是我不想去。”
陸小鳳:“莫非你有其他辦法?”
薛沉:“我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和柳儀煊認(rèn)識?”
陸小鳳的眼睛亮了起來:“你從未提起過。”
玉七和謝珩相識,謝珩住在太平王府的旁邊,應(yīng)當(dāng)和太平王的兩位公子認(rèn)識。聽聞那位薛大公子和京中的一些人走得很近,柳儀煊就是其中之一。
陸小鳳不久前才見過柳儀煊。
他就在前線的戰(zhàn)場上,而且手握大權(quán),在他揭發(fā)了宮九和完顏洪烈的陰謀后,立刻命人將完顏洪烈的人抓捕了起來。那日鬧出的動靜很大,隔著很遠就能看到城里的濃煙。
柳儀煊雖然很年輕,還不會講話,但是他比許多人都要果決,手腕也極其強硬。
玉七和柳儀煊認(rèn)識真的是意外之喜。
陸小鳳:“你何時向柳大人求救?”
薛沉:“前幾天。”
陸小鳳:“那時候你還在假扮宮九吧?原來這么早已經(jīng)通知過他了?”
薛沉:“嗯。”
陸小鳳:“柳大人會派人來嗎?”
薛沉:“他不止派了軍隊過來,自己也一起來了。最遲今天下午,儀煊就會抵達。”
陸小鳳:“他會將九公子的人一網(wǎng)打盡?”
薛沉:“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陸小鳳一掃先前的頹喪,重新充滿了希望。
他和薛沉從山上下來,再次進入城里。
宮九的那些下屬已經(jīng)記住了他們兩個的容貌,只要有他們的行蹤,不管在做什么事情,都會暫且放一放,調(diào)集人手,一起來圍殺他們。
陸小鳳和薛沉再次分開,薛沉這幾天的輕功進步飛快,拐了幾道彎,甩掉后面的人,一路往宮九那邊去。
青檀親眼看到,宮九和下屬一起出去了,這個時候過來,并不會顯得突兀。
快到達院子的時候,薛沉慢下來,整理好衣服和發(fā)冠,神色冷酷,向著院子那邊走去。
門外的人攔了他一下:“雞犬不寧。”
薛沉冷冷道:“一帆風(fēng)順。”
這些暗語前后沒有關(guān)聯(lián),都是些無意義的東西,如果不是提前得知,根本猜不到后一句是什么。
看門的人向他行禮:“九公子(),請。
薛沉來到院子里(),他像宮九往日那樣來到書房,翻看了一遍里面的東西,重新歸于原位。
他提筆,在紙上寫下新的暗語,喊了下屬過來讓他通知其他人。
更換完暗語后,薛沉拿了本書冊翻看。
系統(tǒng):【你弟回來以后,那不就被外面的人攔住了?他會不會直接殺進來?】
薛沉:【有這個可能。】
系統(tǒng):【他要是敵我不分,把下屬殺個干凈,再來殺你怎么辦?你會主動暴露身份嗎?】
薛沉:【我就算說了他也不會信的。】
系統(tǒng):【那你豈不是死定了?】
薛沉:【笨,隔壁還有個光頭可以保護我。】
系統(tǒng):【……】
有你這么稱呼自己的嗎?
薛沉翻了幾本冊子,拿了一張新的紙,在上面寫寫畫畫:【我弟這次又弄了不少錢啊。】
系統(tǒng):【他已經(jīng)拿到手了嗎?】
薛沉:【大部分都拿到了,還差一些沒送到他這里。】
系統(tǒng):【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么不把這些錢還給百姓,而是全都送到太平王那里。】
薛沉:【收上來的時候?qū)訉觿兿鳎l(fā)下去的時候也是層層剝削,底層的人能拿到幾枚銅板就不錯了,甚至有一些,直接中間商全部吃掉,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回事。我才不想拿錢去喂那些豺狼。】
系統(tǒng):【你可以像舍米的時候那樣舍錢。】
薛沉:【錢財數(shù)量太大,容易引起騷亂,就算小柳有足夠的人馬維持秩序,也不能保證我們離開以后不會發(fā)生什么。兜里有了錢,總會被人惦記的。而且做這種事情,會把我的名望推的很高,好壞先不提,這么惹人矚目,怕是會把我弟的小命賠在這里。】
看完書冊上的東西后,差不多到了飯點,薛沉按照宮九的習(xí)慣來到正堂的方桌那邊,喊了青檀過來一起吃。
吃了好幾頓素的青檀終于吃上了肉。
他們兩個不言不語,優(yōu)雅迅速,很快把飯菜吃完。
下人們泡了壺茶送過來消食,薛沉喝到一半,外面有人求見,他極其自然地讓人進來,扮作宮九的樣子替他處理各項事情。
等到了傍晚,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系統(tǒng)緊張極了:【完了完了,你弟要回來了!】
薛沉:【笨蛋!】
系統(tǒng):【嗚嗚你怎么又罵我。】
薛沉:【小柳是啞巴,不是瞎子,你跟我感官共享,應(yīng)該沒有受到影響吧?】
系統(tǒng)看了看:【哦,原來是小柳來了。】
他從屋里出來,冷聲問道:“怎么回事?”
外面的下人步履匆忙:“九少爺,不好了!外面有一隊官兵突然闖來,看樣子是沖著這邊來的!”
太平王府帶出來的親信來到薛沉這邊,壓低了聲音說:“是柳儀煊柳大人。”
“大公子”和柳儀
()煊交好的事情(),宮九的一部分下屬都是知道的。
對他們來說(),柳儀煊很有可能會讓宮九的身份暴露,但是他又是薛沉的朋友,就這么把他殺了,哪怕可以擺脫嫌疑,大公子也會傷心的。
薛沉道:“不必緊張,我知道他會來。”
他朝著門口走去,下屬們連忙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往外面走。
柳儀煊帶的人手?jǐn)?shù)量眾多,進不來這條小巷子,他挑了一三十個人過來,和站在門口的薛沉對視一眼。
薛沉:【唉,又要演了。】
系統(tǒng):【……】
柳儀煊朝薛沉躬身行了一禮。
跟在后面的隗少寧震驚地看著薛沉,他沒想到,柳大人帶兵來攻打的幫派首領(lǐng)竟然是太平王世子!
他是太平王手下的兵,跟了王爺很多年。
大公子體弱多病,不常出門,但是世子一直在替王爺做事,有時候還會押運糧餉。
軍中有不少人都見過世子,哪怕見到他的次數(shù)不多,他畢竟是頂頭上司的寶貝兒子,而且又生了副好樣貌,冷冽的氣質(zhì)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模仿的。
哪怕隗少寧和宮九一點都不熟悉,看到他的第一眼,也將他認(rèn)了出來。
薛沉:“去拿吧。”
柳儀煊再次拱手行禮,朝著隗少寧等人擺了擺手,讓他們跟隨自己進來。
他們闖入院子里,將院中搜查了一遍,把庫房、地下室,還有后面的密室全都翻了個遍,一箱箱的財物運了出去,交給后面的將士搬走。
柳儀煊沒有做這些體力活,他和薛沉站在一起,安靜地看著這些人抄家似的把東西搬走。
宮九的人齜牙咧嘴,顯然非常舍不得。
有人忍不住問薛沉:“九少爺,您這是什么意思?”
薛沉:“這些錢都是孝敬我的,該怎么處理,都是我說了算,你有異議?”
那人道:“咱們兄弟為九少爺效力,不就是為了跟在您身邊喝口湯?只要能填飽肚子,您想做什么,我都不會管。”
系統(tǒng):【為什么有人喊九少爺,有人喊九公子啊?】
薛沉:【稱呼我弟九公子的,都是關(guān)系比較疏遠的人。熟人都喊九少爺。】
系統(tǒng):【原來是這樣。】
薛沉:“我何時餓著過你們?”
那人笑著說:“您要是這么說,我就安心了。”
薛沉:【等著吃牢飯去吧!解決完這里的事,我就讓小柳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
系統(tǒng):【那確實餓不到,還是鐵飯碗呢!】
柳儀煊的人把里面的東西全都搬空,兩千多人護著幾個箱子輕而易舉,就是不太好扛。
柳儀煊拿了一部分錢出來,讓隗少寧去附近的城中置辦了幾輛拉貨用的馬車,分出一支五百人的小隊,送往前線童貫?zāi)抢铩?br />
系統(tǒng):【你不怕童貫把錢貪了嗎?】
薛沉有恃無恐:【完顏洪烈給的錢也在那兒,這兩批錢的數(shù)額都很
()大,放在不同的地方,反而會導(dǎo)致精力分散,不如先讓童貫幫忙看著點。他要是真的敢貪,我就把他弄死,自己上位,說不定還能競爭一下樞密使的職位。】
隗少寧看著那一大批財物離開,周圍的將士們也都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唯獨柳儀煊安靜極了,與周圍人格格不入。
他來到柳儀煊這邊:“柳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柳儀煊指了指運錢小隊離開的方向。
隗少寧靠得更近了些:“方才那個人……”
柳儀煊看了他一眼,抱起手臂,沒有解釋的意思。
隗少寧:“事情是否太順利了些?”
柳儀煊搖頭。
如果順利的話,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著運錢小隊一起回去了,哪里用得著留在這里?
過幾天很有可能會爆發(fā)一場大戰(zhàn),那才是該他們出力的時候。
隗少寧依然有滿腔疑惑,他看起來很不安:“您應(yīng)該知道,下官和太平王有些交情,今日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下官實在是好奇,想寫信向王爺問個清楚。”
柳儀煊氣勢一凜,他做了個口型:你在威脅我?
隗少寧:“下官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伺候了您這些日子,下官看得出來,您并非不講道理的人,況且您與大公子交好……與其瞞著您,背地里偷偷做這些事,我認(rèn)為還是跟您把話說清楚,以后也能泰然相處。”
柳儀煊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隗少寧:“下官這就去找能書寫的東西。”
說完他鉆進了旁邊的樹林里。
薛沉:【這人不錯,品性可以,是個信得過的人。就是太老實了,感覺很容易上當(dāng)受騙。】
系統(tǒng):【只要你不騙他,一切都好說。】
薛沉:【我就騙我就騙!】
系統(tǒng):【……】
過了一會兒,隗少寧拿了一根筆直的樹枝過來。
柳儀煊接過樹枝,在地上寫:天下樣貌相似的人有很多,大公子和世子尚且容貌相同,他與公子容貌一致,也只是巧合罷了。
系統(tǒng):【騙人也要用心一點啊!他是看起來很容易被騙,但也不是這種容易法吧!】
薛沉:【你別管。】
隗少寧沉默片刻:“原來是這樣,多謝大人解惑。方才下官有不敬之處,還請柳大人見諒。”
系統(tǒng):【???】
你還真的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