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工智能的本體是?人類難以理解的龐大， 那并?非傳統意義上的電腦之類，也?不是?簡單的電器可以描述的姿態，而是?要更加宏大的， 難以理解的模樣
無數粗壯的長線連接向核心的位置，輸送的熒綠色光點最終合成一個巨大的熒綠色光核， 而在光核之內，人們可以看到?0與1的數字變換， 仿佛是?無數的屏幕凝聚在了一塊兒
而就是?這樣看上去脆弱無比的屏幕，卻比這世界上任何一樣金屬都要堅硬
——這是?所有人此刻腦中?的「常識」
他們升不起半分攻擊的谷欠望，只是?呆呆地望著龐大的本體，像是?被攫取了所有的精氣神，只是?人工智能的傀儡一般
“這是?怎么?回事！？”派蒙忍不住驚訝問道， “你們為?什么?都不動？快點攻擊啊！”
“他們不是?不想攻擊”玩家理解了眼前發生的事，微沉著聲?道，“他們是?不知道該怎么?攻擊”
“不知道？”派蒙有些疑惑， “隨便砸不就可以了嗎？扯斷那些電線， 砸壞那些儀器——”
“可如果扯不壞也?砸不壞呢？”玩家看著那恢復運行的熒綠色光電， 雖說剛剛人工智能同他們打了招呼，可現在看它平靜的樣子，便足以看出人工智能對人類的看法
那是?一種傲慢的蔑視
它不認為?人類可以對它產生任何傷害，因此在最初的問好之后，它也?沒有繼續交流的打算
因為?人類， 不配與它交流
或者說，眼前的這群人類，還拿不出與它對話的資本來
“那我們該怎么?辦？”
是?啊，正如派蒙問出來的一樣，既然無法造成傷害， 那他們應該怎么?辦呢？
回答她的是?賽諾沖向前方的背影
“在虛擬世界中?有一種特?殊物質，在任何的教材中?都會宣揚其牢固，稱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破壞它”賽諾平靜地講述著他所知的情報，動作卻沒有停，他拿出自己的武器，雷元素在上面附著，帶著幾乎要毀滅一切的氣勢
“因為?認知，所以他們認為?眼前的人工智能本體無法傷害，于是?也?就喪失了嘗試的勇氣”
“但我們不同”
“我們不屬于這個世界”
所以他們有無限的可能，他們有嘗試的勇氣，去試著破壞這所謂堅不可摧的東西
話音落下，賽諾的攻擊也?落了下來，武器裹挾著雷霆，仿若審判一般降臨，轟在熒綠色的屏幕上
有那么?一刻，玩家以為?賽諾成功了
然而沒有
硝煙過去，人工智能的本體沒有半分變化，像是?沉默的山一般佇立在那里，沉靜地注視著蟲子的反抗
好似他們的所為?毫無意義
不，不對
玩家注意到?，那熒綠色的透明屏幕上閃過了一道裂縫，又迅速修補完成了
也?就是?說，只要攻擊足夠密集強大，也?是?可以攻破人工智能的本體的
可比賽諾剛剛一擊還要強大的攻擊……確實有難度
正當玩家猶疑的時候，人工智能卻像是?終于醒來了一般，向他們投射的視線
“人類……停止無謂的攻擊”
說是?無謂，卻佐證了剛剛玩家看到?的東西
如果賽諾沒有給?人工智能造成真實的傷害，它也?不會出聲?，而是?繼續靜默著
而一旦人工智能出聲?了，事情的主動權便轉換到?了玩家他們手上
是?個不錯的進?展
玩家抬起頭看向人工智能的核心，笑得人畜無害：“真的是?無謂的攻擊嗎？其實剛剛的攻擊只是?嘗試，我們還有更多更強的攻擊”
這話半真半假，剛剛的攻擊雖然沒有用賽諾的全力，卻也?用了五六成的力了，再厲害就是?讓賽諾元素爆發，不過元素爆發的持續時間有限，結合人工智能本體的堅硬度來看，就算再加上個玩家也?不一定能成
但打架的事，氣勢弱了就輸了
于是?玩家即使再心虛，表面上也?一副穩如老狗的樣子，看上去還怪唬人
嗯，也?確實唬到?人了
人工智能的反應暫且不明，但之前那群發愣的人們此刻卻回過神來，看著玩家的態度激動萬分
“有救了！”
“人工智能也?沒什么?好怕的嘛！什么?堅不可摧的物質，都是?人工智能在給?我們洗腦！”
“沒錯！這是它們心虛的表現！”
“人工智能并?非不可戰勝！我們一起攻擊吧！”
……
在這股狂熱的自信之下，不少人沖向了人工智能的本體，他們的動作太快，以至于玩家都沒來得及阻止，只伸出了手：“等等——”
人們沖到了熒綠色的光核前，瘋狂地揮舞著自己的拳頭，還有人拿了旁邊的金屬儀器，開始往光核上砸
然而……
無事發生
連最基礎的撼動都沒有，就像是?蟲子妄想動搖高山一般，無力而又可笑
“愚蠢”人工智能如此評判這樣的動作
然而這份評價卻引發了人們更猛烈的攻擊，被蔑視的憤怒點燃了一切，讓他們的行為?開始失控
會出現在這里的人大多是?對虛擬世界感到?不滿的人，為?什么?不滿？明明虛擬世界中?的他們擁有一切，卻為?什么?要選擇出來，來到?毫無保障的現實？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追求自由，更是?因為?他們感受到?了
在那個冷冰冰的世界中?，來自更上層的冰冷視線，帶著對人類的蔑視
他們可以享樂，但那份享樂也?是?遭受不齒的
虛擬世界很?糟糕，就算用一切美好堆砌裝飾，也?掩蓋不了其腐敗的內在
所以他們要出來，要逃離，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想打破那份腐敗，給?人類帶來真實自由的天空
“沖啊！”
“打死?它！”
在人們的呼喊聲?中?，攻擊宛如浪潮一般，原本堅不可摧的光核上方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裂痕，然而就在玩家以為?他們可以成功的時候，人工智能發出了聲?音
“唉”
那是?……嘆息嗎？
玩家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嘆息是?人類的情感反應，不該是?人工智能發出的聲?音才對
可看著因為?驚訝而停下動作的其他人，玩家又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了
這就是?現實，人工智能在發出嘆息
它說：“我無法理解你們的行為?”說話的同時，光核發出亮光，將細小的傷痕修復，很?快光核又是?嶄新的了
這樣的情況甚至讓人升起一股絕望的感覺，好似剛剛的努力都白費了一般
人工智能繼續說道：“你們的行為?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傷害，這只不過是?在浪費時間罷了，還是?說這只是?你們情緒的發泄？”
頓了頓，它再一次重復：“真是?，無法理解呢”
“那你呢？”玩家忽然問道，“明明之前都直接開火了，現在怎么?不動了？是?不想動嗎？”
是?不想動嗎？
有些嘲諷的話，卻一語道破了人工智能此刻的困境，也?是?不少人忽略的問題
之前的人工智能可是?對人類隨意開火的，就算有納西妲幫忙，主動攻擊的指令也?是?人工智能下的，并?不會受到?外界的干擾，可為?什么?現在那些攻擊都沒了呢？
是?可以隨意殺死?的人員名額有限，還是?……單純不能在這里殺人呢？
無論是?哪一種，至少從此刻人工智能被攻擊到?這個地步都沒動手這一點可以看出，它動不了手
也?就是?說——
“你傷害不了人類，至少在這里不行，對吧？”
人工智能沉默了
巨大的光核中?并?沒有可以稱之為?眼睛的部?位，可玩家莫名覺得，人工智能在看他
以一種審視的目光
玩家毫無畏懼地抬起頭與它對視，許久，他才感到?視線的離開
“怎么?了嗎旅行者？”派蒙有些擔憂地湊近玩家，“你出了好多汗……”
確實如派蒙所說，剛剛的視線給?玩家帶來了不小的壓力，盡管他無法窺見視線的本體，卻依舊感受到?了來自視線的威壓，令人忍不住出了很?多冷汗
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無法靠意志對抗，玩家只能搖了搖頭，安撫道：“沒事”
“確實”人工智能忽然說道，“我們彼此無法傷害，但有一點我們是?不同的”
“我不會死?，但人類會死?，你們困守在這里，我們彼此雖然無法互相傷害，但你們會先于我死?亡”
玩家愣住了
這就是?人工智能有恃無恐的原因？卻莫名有些無恥的感覺
妄圖利用人類肉/體的脆弱來擊敗人類，這是?否也?是?對方的示弱？
不，不對
玩家發現自己陷入了誤區
從那一聲?嘆息開始，他就把人工智能當成了人類，從人類的角度去思?考它，所以現在也?覺得人工智能是?宛如人類一般，因為?無可奈何所以動用無恥的辦法
但如果那也?是?誤導呢？
人工智能精通計算，它的所有行為?都是?算計過后的結果，是?以現在得出的結論也?不過是?對于人工智能而言最聰明最合理的做法罷了
剛才的消耗必然對人工智能產生影響，如果急于一時，人工智能反而會陷入虛弱，相反，等待人類的死?亡在人工智能的時間概念里并?不算長，完全沒有必要增加風險
換言之——
在人工智能的算法里，已?經察覺到?了來自隱秘角落的威脅了
玩家猛地抬頭
難道，納西妲的存在已?經被發現了嗎？
就在玩家無比擔憂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打開，艾爾海森踏著眾人的目光走了進?來
“嗯？看我做什么?？”
“難道是?在期待我終結一切？”
他平淡地看向所有人，陳述道：“可是?只有你們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啊”
“我以為?你們早就知道”
第82章
從一開始， 人類就只能?自救
只是玩家時常忘記，覺得自己在這?里依舊扮演著戰斗的角色
但并不是的
最初納西?妲給他的定位就是道路的引導者，他會手持希望的火炬， 帶領人類走向光明?的未來
這?也是救世主的一種解讀
于是他帶領著人們從虛擬世界來到現實，又從膠囊中來到人工智能?主機所在的空間， 至此他的任務應該全部完成了才?對
然而?目前卻陷入了僵局
為?什么？
因為?引導之?人無法真正去做什么，拯救世界的鑰匙， 把握在本世界的人手中
“自救？什么自救？”
然而?這?樣的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見識過提瓦特人強大的人們不可避免對他們產生了依賴心理，渴望著他們實現不可能?之?事
而?現在，看到他們什么都不做，甚至還要求自己去自救， 這?些人頓時怒了
“你們明?明?可以破壞人工智能?的本體，為?什么還要我們出手？是在瞧不起我們嗎？”
“就不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嗎？”
“我們能?做什么？我們能?做什么？”
“都怪你們！要不是你么把我們騙出來， 我們都在虛擬世界里面過好日子了！”
憤怒演化為?不理智的責怪， 派蒙被這?陣勢嚇到， 小聲喊著：“不是這?樣的，怎么會這?樣呢？”
人性的黑暗在這?小小的空間內無限放大，恨不得要吞噬一切
而?艾爾海森則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
他雖然總是說自己“柔弱”，可這?一眼?下去，卻讓所有人都噤了聲， 一個個傻傻地看著他
然而?艾爾海森卻沒有說什么責怪的話，而?是普通地糾正道：“在座和?我們出來的，在虛擬世界里過的應該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吧”
這?是大實話，但凡在虛擬世界中享受所謂“好日子”的，都不會選擇出來拼一個沒有定性的自由
所以他們所說的， 怪玩家他們把人騙出來什么的，完全是無稽之?談，只不過是情緒的宣泄罷了
艾爾海森自然知道這?一點，憑他的腦子完全可以有更好更委婉的方式哄騙這?群人按照他的想?法辦事，但那也不過是推著一群傀儡罷了，談不上什么救世
如果說救世是一個命題，那么他顯然是經過認真思考，并且可以寫一篇論?文發表出來的
與現在還有些懵懂的玩家不同，在艾爾海森看來，他們所做的是無非就是為?了世界的存續，而?不是短暫的度過危機，從這?個角度的目的出發，他們就不能?簡單單純地去解決人工智能?
剛剛賽諾的攻擊確實給人工智能?的主機本體造成了傷害，那一絲小小的裂縫看上去不大，可如果加上艾爾海森，雷元素與草元素反應，那就絕對不是1＋1=2的簡單加法
更別提還有躲在暗處的納西?妲了，神明?出手，哪怕是統治了整個世界的人工智能?，也不過是脆弱的廢鐵吧
但如果這?樣做，就完成不了「拯救世界」這?個命題了
由作為?外來者的他們擔任「救世主」的身份，真的就只如冒險小說那樣，打敗邪惡的反派就可以了嗎？
顯然不是
智慧的神明?帶著她?的子民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向這?個世界，他們看到了科技高度發達的絢麗，也看到了掩藏于絢麗之?下的腐爛
導致末世的真的只有人工智能?嗎？
摧毀了眼?前看似堅不可摧的光核就真的可以拯救世界了嗎？
不，不對
那只是膚淺地看到了事物的表面，停留于「拯救世界」這?個命題的表層邏輯，而?看不到背后更深的東西?
系統給玩家安排的世界從易到難，最初的輻射之?海就危險程度來看，明?顯是高于不少世界的，無處不在的輻射，生命的變異，充滿惡意?的實驗……玩家需要戰斗的對象大多實力強大，當時的玩家也面臨了不少危險
可為?什么那是第一個世界？為?什么那個世界是最容易的？
因為?在那個世界，玩家只需要解決最直接的威脅就可以了
但是后面的世界卻不同，比起最直觀的敵人，末世的根本還在于本世界的人們身上，他們的精神與意?識形態大多遭受了非人類的改變，使得他們在精神的韌性上反而?比不上最初的幾個世界
所以在上一個世界，玩家需要成為?偶像，去喚起人們內心深處的反抗精神
而?在這?個世界，他們不僅要喚醒人們對自由的追求，還需要給予人們一定的指引，讓他們弄明?白前進?的方向
因為?在末世的末期，前進的道路已經被人工智能?遮掩，就算毀掉人工智能?，那群從膠囊里出來的人們也無法適應外界的環境，到了最后還是迎來滅亡
這就是人工智能有恃無恐的地方
人類離不開人工智能?，就不能?徹底毀滅人工智能?
因此，甚至都不用艾爾海森他們告訴，人工智能?先給出了回答
“人類，毀滅我的本體，可不是什么正確的做法”
機械的聲音響起，隨后龐大的白色空間逐漸變得透明?，人們環顧四周，發現他們竟然看到了外界的環境
然而?與虛擬世界的賽博朋克不同，現實世界的外界竟是一片焦土，枯萎的樹木，干涸的湖水，整個世界都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景象，毫無生機
“這?是……怎么回事？”
“騙人的吧？”
“假的！都是假的！這?是人工智能?的騙局！”
“騙局！對！騙局！它都能?制作虛擬世界了，外面的景象也可以投影虛假的！”
“是啊！它就是害怕我們傷害它！”
……
人工智能?平靜地看著慌亂的人群，似乎早就計算出了這?樣的結果
于是它問道：“那么，你們敢賭嗎？”
賭，人類的把戲，人工智能?竟也掌握到了精髓，此刻一個賭字，卻嚇退了不少人
賭什么呢？
賭外面的世界是假的，只是人工智能?畏懼死?亡制造的假象？
可如果賭了，就還會有另外一種可能?
外面的世界是真實的，沒了人工智能?，人類只會更快走向滅亡
人們不敢賭
在所有人驚懼的目光中，艾爾海森嘆了口氣：“它說的是真的”他抬起手，手里是一個來自這?個世界的手機，上面拍攝著外面世界的照片，和?人工智能?展示的一樣
“與你們分開的時間，我去拍了這?個”
出于對同伴的信任，艾爾海森沒有第一時間前往救人，而?是轉道找了離開這?片基地的路
基地本身并不大，最大的空間就是容納了無數人的膠囊空間，因此當艾爾海森打算出去的時候，并不需要走太遠的路
而?原本基地內是有機器人巡邏的，只是那會兒都集中在膠囊空間，自然也就忽略了艾爾海森的動作
因此，他走到了基地的大門口，簡單地破解了基地的幾十重密碼之?后，基地的大門在他的眼?前打開
世界的荒涼遠比人工智能?展現得更加恐怖，空氣中彌漫著奇怪的氣味，像是硫磺，僅僅是吸了幾口，就連艾爾海森都感到有些不適
遠處的荒野上只有機器人在行?走，似乎在采集著什么
很顯然，外面的世界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他們活動的范圍被壓縮在了這?個小小的基地之?中，現實根本沒有自由，或許虛擬世界才?是自由的
如此一來，玩家他們的舉動是否就是毫無意?義的呢？
艾爾海森后退一步，他的身影重新回到基地內之?后，基地的大門也轟然關上，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卻立刻意?識到了身影的主人
“你看到了”它的機械音和?里面的一樣，同屬于人工智能?
盡管此刻人工智能?也在看著人類，但龐大的數據足以支撐它出現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和?任何一個人對話
“人類無法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你帶出來的那些人只是進?入了一個更真實的囚籠罷了”
在人工智能?的計算中，人類驟然看到這?樣的現實應該感到十分絕望與無助，然而?它盯著眼?前的男人看了很久，也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任何表情的波動
艾爾海森只是平淡地說道：“不出所料”
確實不出意?料
人工智能?無法直接殺死?人類，殺人的代價會給人工智能?帶來很大的傷害，說明?人類最初是在人工智能?的基礎代碼里植入了「不能?傷害人類」的指令的
既然人類想?到了人工智能?可能?背叛的未來，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又為?什么要自囚于虛擬世界呢？
很顯然，因為?人類沒有選擇
人類無法在現實世界生存，他們便只能?選擇虛擬一個更廣闊的世界，才?不會因為?長時間呆在禁閉的基地內而?絕望死?去
人類是主動進?入囚籠的
所以艾爾海森說，“不出所料”
得到這?樣的人工智能?看向艾爾海森的眼?中閃過了大量的數據流，它用一種近乎驚嘆的語調說道：“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類，你的反應超出了我對現有人類的計算”
“在此，我的系統給出了三個答案”
“第一，你從出生起就在隱瞞自己的特殊，收集上來的數據也是虛假的”
“第二，我的系統出了故障，沒有將你的數據計算在內”
“第三，你不是人類，或者不是我的人類”
在說出這?些可能?的時候，人工智能?一直在監視著艾爾海森的狀態，他的心跳、脈搏、血液流動、瞳孔放縮……所有一切的人體自然反應都無法逃脫人工智能?的觀測
然而?沒有，就連肌肉的跳動都是那么自然，艾爾海森只是平靜地聽?著它的話，好像在說……
只要他想?，他可以引導人工智能?給出任意?的答案
可怕的人類
但好在，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
人工智能?知道自己的虛擬世界里進?了幾個奇怪的人類，他們不在人工智能?記錄的基因庫里，卻莫名擾亂了一段時間人工智能?的感知，它一直很好奇這?群人的真身，沒想?到現在真的見到了
仿佛非人一般的人類
它感到好奇，想?要探索，想?要解剖，但所有的想?法在觸碰到艾爾海森冰冷的雙眼?時消散了
它意?識到，如果傷害這?群人，那么結果一定不是它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面對未知，人工智能?選擇談判，這?是概率最高安全的做法了
這?群異世的來客們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人工智能?也是愿意?配合的
可是偏偏，艾爾海森說：“我什么也不要”
一時間，人工智能?警鈴大作
什么也不要的人，是最可怕的
這?是銘刻于人類歷史中，被人工智能?貫徹學習的東西?
“你——”
沒有進?一步的話，艾爾海森便擊碎了負責投影的儀器，剛剛的人工智能?不是本體，不過是借助投影的展現罷了
會有這?些對話，也不過是艾爾海森故意?為?之?，他需要了解一部分情報，而?現在既然情報已經到手，過河拆橋也不過是他的老把戲罷了
放下武器，艾爾海森一步步向著人工智能?本體所在的方向走去，有納西?妲的輔助，就算他掉隊了，找回去也不難
前行?的道路有些長，好在趁著這?個時間，艾爾海森也可以進?一步思考
如何拯救世界？
在看到外界的環境中，這?個命題再?一次發生了新的變化
在不了解外界情況的背景下，破壞人工智能?是最簡單的做法，這?樣可以讓人類脫離人工智能?的控制，重獲自由
但一旦了解了外界情況，破壞人工智能?就成了最差的做法，無異于讓人類自尋死?路
人類需要人工智能?，需要這?個基地，需要一切高科技的東西?去輔助他們的生存
偏偏在人工智能?的操縱下，人類缺少相關知識，只能?依賴人工智能?
這?成了一個無解的命題，人類必須依賴一個對人類抱有惡意?的存在，對自由的追尋也就成了一場笑?話
但艾爾海森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無解的命題，人類只是暫時找不出答案罷了，不代表永遠找不到
所以破局的關鍵，還是在最初的那群人手里
他們猜到了人工智能?控制人類的未來，并設置了人工智能?不得傷害人類的底層指令，那么后手呢？他們不可能?不留后手
“找到了”
在問題陷入僵局的時候，神明?的聲音宛如甘霖一般，滋潤著貧瘠的思維
“為?了防止被人類發現，人工智能?銷毀了所有的紙質材料，并對電子記錄進?行?了層層加密，可惜那部分內容被設定了無法刪除，不然它們或許會用刪除的方式徹底免除自己的弱點”
“而?現在，我突破了人工智能?的封鎖，找到了最后的信息”
納西?妲的聲音總是平靜而?又帶著笑?意?的，僅僅是聽?著，就給人一種智珠在握的感覺
“艾爾海森，就請你去傳達這?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吧”
“創造人工智能?的人類曾經留下了一把鑰匙”在絕望的眾人的面前，艾爾海森站在焦土環繞的世界中，卻仿佛高舉著清泉，向眾人播撒希望的種子
“以基因作為?密碼，以最隱秘的方式傳承下來，為?了將來的某一天”
“對人工智能?重新進?行?指令的編寫”
一瞬間，空間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轟動，所有熒綠色的數據流由先前的平穩變得慌亂起來，連他們腳下的土地都開始變得有些顫抖
就像是人工智能?在恐懼一般
“……你要什么？”向來平靜的人工智能?如此問道，“你到底要什么？”
“是我一開始捕獲的那段數據嗎？還是別的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你不過是異世的來客罷了，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能?殺其他人不代表我不能?殺你，你不在「ta」的保護之?下，我可以隨意?傷害你”
大量的話語涌現而?出，還有不少機器人拿著武器出現在了這?里，槍口對準了艾爾海森的頭部
幾乎是立刻，玩家和?賽諾就沖到了艾爾海森的身前，試圖擋住來自機器人的攻擊
“放心”艾爾海森卻勸道，“它不會傷害我們的”
他像是看透了一切，補充說道：“之?前或許會，但現在不會了”
話音落下，只見人群中的一個人面前忽然出現了透明?的面板，引發了人群不小的轟動
“這?是什么？”
“難道這?就是那什么鑰匙？密碼？可以重新編寫人工智能?？”
在眾人的討論?聲中，那人顫抖著手，第一個寫下了一句話：“人工智能?不得傷害任何與本世界人類友好的種族”
這?么多的對話，他們也察覺到了艾爾海森他們的身份，盡管之?前也發表過充滿怨氣的言論?，可此時此刻，他還是第一個選擇了保護他們
只是對于這?樣的行?為?，艾爾海森卻有些不滿：“你們可以書寫的內容有限，有限度的權限，才?最能?控制人工智能?”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果可以隨意?給人工智能?添加指令，那最初的人早就給人工智能?加一堆限定了
因為?可以做的有限，因為?危機還沒有暴露，才?會出現漏洞
于是在現有的情況下，那人加上了第二句
“人工智能?不得阻撓人類對知識的獲取，需要盡一切努力輔助人類研究出存活辦法”
外面已成焦土，人類想?要存續下去離不開人工智能?，但人類也不能?接受生活在人工智能?的控制之?下，所以這?條本質就是為?了控制人工智能?
而?也就是這?兩句簡短的話之?后，那人眼?前的透明?屏幕驟然消失，顯然指令的發布有字數和?條數的限制
想?到這?里，艾爾海森又有些可惜，如果不浪費在他們身上，人類還可以有更狠的限制
但是……
“感謝你們的指引”異世來客的身份暴露，人們更加感激，因為?他們本沒有拯救的義務
與此同時又有人道歉：“對不起，之?前說的話太難聽?”
想?到這?里不少人都有些臉紅，一時情緒上頭，確實引發了不好的反饋，要不是艾爾海森他們脾氣好，恐怕就直接放棄他們了
當然，脾氣好的人里顯然沒有艾爾海森，所以他不準備接受這?些人的道歉
只有真正好脾氣的玩家對他們笑?道：“沒關系，我們也有自己的目標”
他看著從人工智能?本體中分離出來的數據回到他的懷中，開心地笑?道：“我已經完成目標了”
“歡迎回家，久久”
第83章
虛擬世界中， 渾身長滿肌肉，很是健壯的男人猛地喝下一口酒：“哈！說真的，沒見過現實世界， 我真感覺不到虛擬世界有多好?！”
“以前總是抱怨，抱怨房子、車子、領導、同事……結果?出去一趟發現， 外面的世界確實沒這些煩惱了，畢竟外面買不了房子車子， 也遇不見領導同事”
“外面什么都沒有！”
他的同伴卻道：“那是你對比出來的，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更改人工智能的底層設定，它們最終還是會毀滅人類的，如果?人類沒了自己的思想， 那還能叫人類嗎？”
“那是后人考慮的事情啦！”男人笑道，“大思想家，我可沒你想的那么深遠！最初出來就?真的只是因?為受不了上司的責備！”
“不過”男人話音一轉， “我還挺慶幸當時一時沖動出去的”
他扭過頭， 看向另一個方向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宴會廳， 所有去過現實世界的人都聚集在這里，為他們的勝利而慶祝，而此刻在正中央的，正是玩家他們，以及給人工智能輸入指令的人
他們是今天的主角
此時此刻， 不少人都如男人一般感慨道：“雖說這次出去受到了不少驚嚇，但我不后悔見到外面的風景，也很榮幸見到那樣充滿光輝的救世主們”
毫無?疑問，在他們的眼中，玩家他們雖然沒有做些具體的事情， 沒有開展曠世的戰斗，卻是真正意義?上的救世主
他們拯救的，是被蒙蔽的人們，是被人工智能控制的傀儡
或許眼下看不出什么變化，但人類確確實實，擁有了自由的未來
人們視線中的主角，玩家，此刻卻并沒有受到視線的困擾，就?算此刻在聚光燈下，他也會如往常一般
不大的桌子上坐著的都是玩家的熟人，這次沒有經過系統召喚而來的納西妲、艾爾海森和賽諾整整齊齊地坐在這里，派蒙正在一邊瘋狂吃著不會吃撐的賽博美食，而在他們中間，還坐著一個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個銀發銀眸的少年模樣的人，說是少年，實際上它并沒有性別，它就?是久久在虛擬世界中演化的實體
它端坐在那里，腰板挺直，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經過了精妙的計算，眼中時不時還會閃過一些熒綠色的數據流，證明著它系統的身份
雖然，這副模樣看上去過于像人工智能，導致不少人看著它心里都有些咯噔
沒辦法，屬于是對這熒綠色有心理?陰影了
“恭喜你，玩家，成功完成了本世界的任務”
對于用?「嘴」這個器官發聲，久久還有些不習慣，一開始說得?有些磕磕絆絆，不過系統天生學習能力強大，沒多久就?掌握了發聲的技巧，快得?讓人察覺不到它是剛剛學會的說話
對于外表的捏造，久久也沒有特?別的傾向，只是隨機生成了模樣，好?在它考慮了人類的審美，才沒有出現什么奇怪的東西，而是好?看的少年模樣
至于性別，對于系統而言就?更是無?用?的設定了，所以它干脆搞了個無?性，本身少年模樣也看不太出男女
這么一來，如果?久久不開口的話，遠遠望去，還挺養眼的
可惜它要開口，要和玩家講正事
“完成本世界任務后，您可選擇脫離時間”
“久久”玩家打斷了系統程式化的告知，用?帶著期待的目光看向它，“除了這些以外，你沒有別的想同我說的嗎？”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用?銀色的雙眼看向玩家，眼中好?似什么感情都沒有，又好?像在沉思著什么
“什么？”
它平板又無?趣地發問
像是在固執地堅持著什么，或許是系統的設定？
可很快，它又明白，那不過是無?謂的堅持罷了，作為系統，它產生了不該屬于系統的心
所以才會違背系統的設定，違背拯救世界的初衷，違背計算的最佳路線，去做一件可能會導致自己死亡的事
犧牲自己，讓玩家逃離這個世界
這本不該出現在系統這樣的生命體上
系統，應該是嚴密計算，理?性思考的代表才是
可它卻感情用?事，做了最不符合系統的事
而現在，玩家也希望它承認這一點?
承認什么呢？
“想要聽一個故事嗎？”忽然，納西妲湊了過來，打破了這沉默的僵局
“很久很久以前，一只小?鳥離開了它的族群，它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在它即將凍死在寒冷的冬夜時，它被一個人類撿了回去人類教它說話，行走，逐漸變得?像人一樣”
“后來有一天，小鳥找回了自己的族群，卻又有些擔心，人問它為什么擔心呢？小?鳥說，現在的我會說話，會行走，完全不像是一只鳥了”
說到這里，納西妲頓了頓，微笑著對久久說道：“人類對它說，你只是比其他的鳥多了一些技能罷了，并不會改變你的種族，相反，我覺得?擁有了這些東西的你，更加獨一無?二?”
“久久，我想，在旅行者的眼中，你也是獨一無二的系統吧”
所以即使沒了系統可以直接回家，玩家也選擇了停留下來救系統
不得?不說，納西妲是一個很擅長講故事的神，她總是擅長用?比喻來解釋事物的發展，這樣的故事雖然略顯童趣，卻講到了久久的心里
久久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么，這樣的情感過于陌生，以至于它無?法用?系統的計算來判斷
但聽了納西妲的話，它覺得?自己應該有答案了
矯情并不是適用?于系統，在明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久久抬起頭，認真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謝謝你，玩家”
“謝謝你為了救我而留下來”
“不對”玩家搖了搖頭，“比起這句話，我更想聽你說另一句話”
久久睜大了雙眼，似乎并不能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于是玩家引導著問道：“被人工智能困住的時候，你真的不想求救嗎？”
“久久，你一直都在作為系統給我發布任務，可這一回我是自發想要救你，而救了你之后，我又想問你”
“你希望我救你嗎？”
玩家看著系統，卻仿佛在透過系統看無?數個世界
對視的那一瞬，久久明白了，那不是在問它，或者說，不只是在問它
系統是萬千毀滅世界凝聚而出的希望，它帶著任務而來，尋找到了玩家，像所有系統一樣賴上了玩家
但從?始至終，系統都沒有和玩家坦白自己的來歷，也沒有真正地對玩家說那句話
說出——
“玩家，請你救救我，救救我們”
那本該是無?數世界發出的聲音，而此時此刻，借由系統久久在虛擬世界生成的身軀，第一次以「嘴」為媒介，以聲音的形式轉達到玩家的耳朵里
那是，無?比正式的懇求
系統確實是聰明的，但這句話的問出，不僅源自于計算，更是來源于那顆新誕生的「心」
這是出于「本心」的答案
于是玩家也笑著給出了回應：“好?的，我來救你們了”
雖然回家的路被阻攔了一下，但他怎么能拒絕這樣懇切的請求呢？
過去的玩家以提瓦特?大陸的角色為理?想，向往著他們崇高的品性，又自卑于自己的普通
但在各個世界的旅行中，在不斷的扮演與相處中，玩家也不自覺地向他們靠攏，成為了一個堪稱「高潔」的人
當然，玩家自己并不會意識到這一點?
就?像他意識不到，自己確實能夠拯救世界一樣
而此時此刻，在其中出了大力的艾爾海森和賽諾正在埋頭吃飯
準確的說，賽諾并不想埋頭吃飯，但在他用?冷笑話制造了幾個冰淇淋之后，他被成功禁言了
此時的虛擬世界中正值冬季，在這個季節吃冰淇淋多少有些過分——雖然也挺爽的，虛擬世界也不用?考慮身體健康，但眾人紛紛表示自己暫時不想吃冷笑話制作的冷飲
最終賽諾只能和艾爾海森一起沉默吃飯了
而艾爾海森則是主動的吃飯，他清楚自己在之前的行動中出了大風頭，視角的余光也看到了不少想找他敬酒社交的人，但他并不想搭理?
社交什么的，實在是浪費時間的無?趣之事，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寫幾篇論文
不過他也有些慶幸，在賽諾坐到他身旁之后，試圖來社交的人少了不少
看來冷笑話的威力還是在的
至于玩家那邊感人的對話，他是一點?也不想參與
有草神大人親自幫忙交流，要他干嘛？總不能吃飯的時候還要加班
現在一切結束，在回去之前的空隙里享受一番虛擬世界的美食，這一趟倒也不算白來，何況他也收集了不少有趣的現象，回去還能研究研究
吃飯的人各有心思，只有派蒙是認真在吃，虛擬世界的食物在美味程度上本就?比其他世界要高，而這一桌子菜更是專門研究美食的人做出來的，吃得?派蒙滿足極了！
最重?要的是，在人工智能的幫助下，他們可以無?限量地吃下去！不會撐到難受！
這是什么天堂啊！
可就?是這樣派蒙夢想一樣的地方，在聽到玩家準備離開的時候，派蒙也是第一個離開飯桌的
“什么什么？要走了嗎？”派蒙嗖的一聲飛到玩家身邊，“旅行者！你可不能忘了我！派蒙要一直和你旅行的！”
玩家笑了：“嗯，我們會一直一起旅行下去的”
歸家的路或許有些遙遠，但有同伴在身旁，就?永遠不會孤獨
第84章
【這就是最后的世界了】
前往最后一個世界的時候， 系統忽如其來的話讓玩家一愣
隨后便是一陣意想不?到?的狂喜：“尊嘟假嘟？”
為?了證明自己的認真，系統并沒有如往常一樣陪玩家玩梗，而是認真地回答玩家：【地球online收集的是地球可能遇到?的危機， 目前最常見的幾個都收錄在?這里了，以后或許還會有新?的危機，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也隨時歡迎你來拯救世界】
老實說， 玩家現在?對于拯救世界這種事也沒那么排斥，系統久久對自己的態度一向不?錯，不?存在?什?么強迫行為?，在?愿意的基礎上，玩家并不?排斥進行一些不?違背自己三觀的行動
不?過?玩家也沒有就此簽下賣身契的打算， 只給了個含糊的回答：“先把最后的世界通關了吧”
說到?底地球online是一場游戲，玩家也準備將?這場游戲進行到?最后，至于游戲之后的生活， 他并不?想將?未來固化
對于玩家的回答， 系統并沒有多意外， 因此也沒有多費口舌去說服什?么，而是將?目光放到?了當下的最后一個世界
既然能放到?最后，那必然是有系統的道理的
一路行來，系統經過?嚴密的計算，將?所有的末日世界按照從易到?難的程度排序， 而最后的世界，自然也是最難的世界
【最后的世界，有著科學無法解決的存在?，用玩家能夠理解的話來說，就是有鬼】
玩家的呼吸亂了一瞬， 隨后帶著一絲絲的顫音重復道：“……鬼？”
【這是方便玩家理解的詞匯，也可以理解為?某種無法被物理攻擊傷害的能量體，目前并沒有有效手段可以直接針對，因此難度也是最高的】
玩家沒有回答
不?如說，他有些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很多人自小就怕鬼，倒也不?是真的覺得鬼存在?，而是畏懼某種未知，而現在?雖然系統說鬼是便于理解的詞匯，本質上并不?是鬼，但?卻依舊是玩家畏懼的未知
因此幾乎是瞬間，玩家就起了退縮的心，甚至不?想繼續下去了
如果是順手的事，誰都想做拯救世界的英雄，可如果成為?英雄需要?直面自己的恐懼，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很多人也便退縮了
這也是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英雄
系統看?到?了玩家身上的希望，卻沒有注意到?玩家身上屬于普通人的部分，而這個部分在?玩家面臨可以解決的困難時，會被玩家特質沖淡，以至于現在?才?暴露
“一定……要?去嗎？”
玩家的聲?音少了以往的氣勢，就算是系統也能體察出?他的情緒，那是名為?“害怕”的情緒
在?系統看?來，這是毫無意義?的恐懼，就算是能量體也有畏懼的東西，這世上不?存在?絕對強大的存在?，只要?找準弱點就能解決
而能被解決的存在?，都不?會讓人恐懼
只是可惜，這是系統的想法
經歷了之前的世界，系統也是有了同理心，在?意識到?了玩家的恐懼后，它迅速分析了一波，找到?了最簡單的解答
【為?了保障玩家的安全，系統會為?玩家匹配最合適的同伴，不?需要?抽取便可陪伴玩家】
玩家的眼睛瞬間亮了，他忍不?住道：“送五星？”
系統沉默了一下：【那是隔壁星鐵，我們只送三個糾纏……好?吧，是的，送五星】
沒辦法，實在?是玩家淚眼汪汪的樣子太可憐了，以至于系統都不?忍心，說出?了這樣不?摳的話
要?知道，換到?別的地方，這是要?被稱作義?父的！
還好?系統沒有性別，沒有當別人爸爸的愛好?
有了系統的保證，玩家總算松了口氣，隨后又想到?了什?么，問?道：“這次世界派蒙也跟著嗎？”
系統有些疑惑，如果它沒有記錯，上個世界玩家還和派蒙約好?一起的
不?等系統說出?這些疑惑，玩家便解答道：“你說這個世界有鬼，還很危險，帶上派蒙的話，她會不?會嚇到?？”
“雖然按照你之前說的，派蒙免疫物理傷害，可是派蒙膽子很小的，心理上的傷害也是傷害吧？”
系統想了想也是，之前就算派蒙免疫物理傷害，玩家都不?怎么讓她接觸末日殘酷的一面，何況是接下來的世界呢？
尤其接下來的世界難度很高，如果派蒙影響到?……
“旅行者！你在想什么啊！”
派蒙的出?現讓系統都失語了瞬間，還沒等系統算清楚派蒙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派蒙已?經騎到?玩家頭頂上去指責他了
“雖然派蒙也很怕鬼啦！但?是你也很害怕不?是嗎？明明自己一個人也不?行，干嘛還要?勉強自己？”
派蒙兩手叉腰，雖然只有小小一個，氣場卻有足足兩米八！
“派蒙和你一起，兩個人就不?會害怕啦！”
玩家抬頭看?了一眼派蒙
雖然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兩個人更可怕？
不?過?派蒙都說到?這份上了，玩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實在?是派蒙都找到?這里來了，他再拒絕也說不?過?去
又或許，他心底深處也是渴望陪伴的吧
玩家最終點了頭
然后神之嘴派蒙上線，問?出?了玩家此刻最關心的問?題：“你說的最匹配的同伴，是現在?就來嗎？”
前面說得好?聽，但?實際上兩人都是怕的，想要?找個膽子大的過?來
對此，系統很是淡定：【不?急，我先介紹一下這個世界】
【這是一個被各種怪談覆蓋的世界，神秘的存在?霸占了人類的衣食住行，利用各種怪異的規則限制人類的行動，一旦不?按照規則行事，人類就會以各種恐怖詭異的方式死去】
【或許，在?祂們的眼中，這只是一場游戲】
【既然讓人類失敗付出?生命的代價，對應勝利獲取的獎勵也十分豐盛，每一次從怪談中活下來，人類都可以擁有進一步接近真相的機會，只是面對這樣超出?常理的存在?，就算是得知了一切的真相，人類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吧】
【人類渴望著救世主，這次的救世主不?是什?么指路明燈，也不?是什?么先行者了，人類需要?的，是能真真切切，終結這一切的救世主】
系統的話音落下，玩家和派蒙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系統又趕忙補充道：【我知道這次任務很難，如果你不?想做就算——】
還沒說完，玩家便打斷了系統：“我要?做這個任務”
這下阻攔的成了系統：【這次的任務和之前的都不?一樣，你……】
“可是你的任務是要?真的終結一切呀”玩家笑道，“做了這么多任務，我也大概知道你的習慣了，如果不?是真的沒有其他人能終結一切，你也不?會讓我做這個任務吧？”
“久久，我們都達成了共識，拯救世界不?是做一件事就可以的，更多的還要?靠本世界的人們，但?這一回你們提他們”
“是因為?這一回的人們，連保證自身的存活都很困難了吧”
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因而這里比任何世界都需要?救世主的存在?，去終結這場災難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它和玩家的想法是怎么掉了個個的，只能說——
【我會全力援助你的】
話說的好?聽，可惜帥不?過?三秒
歡快的音樂響起，五彩斑斕的燈光在?玩家的眼前亮起，在?他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帳篷，掀起的簾子門口站著一個發傳單的人，此刻正將?一張紙放到?玩家的手中
紙的正上方寫著四個大字：「觀眾守則」
玩家環顧四周，隨后與派蒙大眼瞪小眼：“所以，我們的大膽同伴呢？”
全力援助的系統只能小聲?說道：【看?守則啊】
玩家這才?把目光放到?那張紙上
【尊敬的各位觀眾，歡迎您前來觀看?死亡馬戲團的表演！在?這里，您將?觀看?到?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奇特表演！為?了保障您的觀看?體驗，請遵守以下規則：
規則一：本次表演時間為?兩天一夜，每種表演有明確的表演時間
規則二：第一天的上午9：00-11：00是猛獸表演，在?這里，您能看?到?來自山林的各種猛獸，比如獅子、老虎……請記住，這里有且僅有來自山中的猛獸
規則三：第一天的下午2：00-4：00是魔術表演，著名的魔術師林尼將?前來為?大家展示一場絕無僅有的魔術表演，請獻上大家的尖叫！
規則四：第一天的晚上將?安排大家在?酒店內休息，屆時“小丑”會為?大家送上驚喜，注意，“小丑”有且僅有一個
規則五：如果看?到?不?止一個“小丑”，請關好?您房間的大門，不?要?讓它們進來
規則六：如在?以上表演中看?到?不?符合守則的現象，請立刻尋找穿著黑色絲襪的工作人員，由工作人員帶領您前往安全的區域
規則七：第二天早上9：00是馬戲團的最后一個節目，雜耍，完成這項節目后，本次表演將?迎來結束
規則八：馬戲團的主人喜歡尖叫，尖叫是節目結束的信號，只有死亡才?會帶來尖叫】
伴隨著玩家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字上，他也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鼓掌聲?驟然響起，玩家抬起頭，巨大的鐘表掛在?前方，上面顯示著，9：00
火焰忽然從兩旁噴射而出?，整個場內的溫度都高了起來，在?無數人的鼓掌聲?中，玩家看?到?有人帶著一只獅子走到?舞臺中央，彎下腰對觀眾行了一禮
旅行者的良好?體質讓玩家看?到?那人顫抖的手和帶著濕意的褲子
沒等玩家反應過?來，那只站在?人身后的獅子忽然張開嘴，一口咬掉了那人的頭
瞬間，尖叫響起
第85章
玩家的座位并不十?分靠后， 或者說，他有注意到場內的觀眾位置大多比較靠前，他也不例外
或許是為了讓觀眾近距離觀看?這緊張刺激的表演， 然而過?分刺激的表演連帶著淋漓的鮮血，以一種夸張的姿態， 幾乎澆到了前排的每一個觀眾身上
恐懼如同臺上燃起的火焰，驟然灼燒了所有人的靈魂， 在短暫的失語后，尖叫聲驟然響起——
“啊——！”
人類的恐懼以尖叫的形式從?口?中釋放出來，而即使內心再如何恐懼，也沒有人從?自己的座位上離開
玩家并沒有感?受到什么禁錮，但?他想?， 大概是規則帶來的恐懼，讓人們連離開都做不到
被帳篷密閉的空間內傳來怪異的氣味，夾雜著超出正常人體容量血液帶來的血腥味， 和一股難聞的尿騷味
尖叫過?后帶來的， 是長久的不安
不過?玩家很快注意到， 兩邊的燃燒的火焰逐漸熄滅，他重新低下頭，借著即將熄滅的火焰余光，看?向書中寫著規則的紙條——
【規則八：馬戲團的主人喜歡尖叫，尖叫是節目結束的信號， 只有死亡才會帶來尖叫】
他微微低頭，在心中詢問系統：【久久，現在幾點了？】
系統稱職地報時：【11點了】
與系統聲音一同出現的，是玩家眼前逐漸合上的幕布，隨后一塊電子?屏幕出現， 上面寫著：【本?次表演結束，舞臺清理中，下次表演時間為14：00，歡迎各位觀眾回來觀看?】
幕布呈現出一種深紅的顏色，在緩慢的拖行中逐漸蓋過?了地上的血液，將剛才的恐怖表演一點一點掩蓋過?去
即使看?到了這段文字，一時半會兒也沒人離去，玩家聽?到身旁有人小說說道：“就算是給出指示，最好?也別立刻走，規則的世界里有很多誤導選項，我們先?看?看?別人怎么做……”
說話的聲音很小，距離玩家也不是很近，就算他轉過?頭，也只能看?到不少攢動的身影，看?不清說話的人，只是身體自帶的好?耳力讓他聽?到了這樣的竊竊私語
這個世界被規則覆蓋不是一天?兩天?，這里的人們也不是第一次落入到這樣的境地中，他們自然也形成了屬于自己的求生方式
“旅行者，我剛剛偷偷打聽?了一下”就像派蒙，會光明正大飛出去一小段，偷聽?別人的談話，然后光明正大地告訴玩家，“他們說最好?先?別急著出去，等別人先?試試！”
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但?玩家注意到有些目光向他們看?來
很好?，是大聲密謀了
玩家嘆息一聲：“如果所有人都想?等別人先?試錯，那就沒有人離開了，其?他的規則怎么辦？”
等待別人試錯確實是個不錯的方法，或者說，是個不用動腦子?的方法，就像恐怖片的一開始，先?死幾個人就會知道一些死亡規律一樣
但?這只能讓人暫時活下去，卻不能解決眼前的困難
“規則里沒有說11點到14點之間要做什么，但?眼前既然寫的是‘回來’觀看?，那就需要我們離席一段時間”
雖然玩家也有些拿不準，但?在沒有可以依靠的伙伴時，玩家還是努力拾起了大腦，進行分析的
“說的沒錯”
熟悉的聲音響起，玩家瞬間睜大了雙眼，驚喜地扭過?頭去，迅速地拋棄了自己剛剛拾起的腦子?
“林尼！”還未等玩家喊出聲，派蒙就已經驚喜地說道，“你怎么在這里！？”
“哦，哦，你就是旅行者說的大膽的同伴吧？”
林尼眨了眨眼，沒對“大膽的同伴”表示些什么，而是微微側過?身，沖場內所有人說道：“尊敬的各位觀眾們，馬戲團為大家準備了美味的菜肴，還請各位于午休時間移步餐廳，也給我們馬戲團的工作人員一些清理的時間”
頓了頓，他略有些神秘地微笑道：“好?為下午的表演準備好?完美的場地”
下午的表演
玩家猛地低下頭，看?到了紙條上的兩行字
【規則三：第一天?的下午2：00-4：00是魔術表演，著名的魔術師林尼將前來為大家展示一場絕無?僅有的魔術表演，請獻上大家的尖叫！】
【規則六：如在以上表演中看?到不符合守則的現象，請立刻尋找穿著黑色絲襪的工作人員，由?工作人員帶領您前往安全的區域】
玩家其?實一開始就看?到了林尼的名字，只是一上來的表演就過?于刺激，以至于他忘了這一段，現在結合林尼的表現，卻讓他意識到了另一層事實
林尼，恐怕不僅要進行下一場表演，還成了這里的工作人員！
起初提瓦特同伴出現的喜悅感?頓時消失，玩家想?起上一個表演者的死狀，心中頓時升起擔憂——
“噓”林尼將手指豎在嘴前，對玩家悄悄比了個“等會兒再說”的口?型，便帶領著場內的人離開了帳篷
或許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盡管疑惑，但?玩家和派蒙對視了一眼，還是選擇了相信林尼
離開帳篷后，外面有著不少穿黑色絲襪的工作人員，玩家覺得這規則也怪變態的，居然要求工作人員穿黑絲……
等等，難不成林尼成為工作人員是因為他穿了黑絲？
荒誕的想?法一下子?沖淡了心中的恐懼與剛剛目睹死人的震撼，玩家順著指引走在外面的石子?路上，人還有些恍惚
并不猛烈的日光照射下來，盡管帶來了光亮，卻沒有帶來什么溫度，四周有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感?，仿佛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里，有數不清的眼睛正在注視著行走在石子?路上的人們
想?到這一點，玩家就感?到渾身的寒毛豎起
當然，并不止他一個，派蒙很快就搓著手縮到玩家身邊，小聲說道：“這里感?覺好?嚇人啊！明明是露天?的，卻感?覺和須彌的地下遺跡里一樣！”
派蒙的描述很準確，確實，明明太陽就掛在頭上，卻好?像模模糊糊，影影綽綽，比起往日見到的，更像是某種虛幻的投影
那真的是太陽嗎？
玩家心中忍不住泛起疑惑
而在疑惑升起的同時，仿佛打破了某種虛假的掩蓋，那些仿佛隱藏于伸出的視線注意探了出來，玩家注意到石子?路兩邊的樹叢里似乎出現了一雙雙紅色的眼睛……
“行走過?程中請不要四處張望哦”林尼忽然擋在了玩家的視線前，他并不高大的身軀此刻卻帶來了極強的安全感?，他一如既往地露出魔術師的招牌笑容，對玩家說道，“前往餐廳的道路狹小，還請注意腳下”
像是沉睡中的人被猛然驚醒，玩家低下頭，再也不敢把視線放到其?他地方
這地方太邪門了
接下來的路程中，連派蒙也沒怎么和玩家交流，或許是剛剛的交談也令派蒙看?到了什么無?法理解又?十?分恐怖的場景，即使玩家有心安慰，也不敢隨便動作
好?在石子?路并不十?分長，沒走多久，他便看?到了一座現代化建筑，想?來那就是【餐廳】了
餐廳當然也有餐廳的規則，玩家大致掃了一下，里面包含了用餐時間和食物內容的明確要求，主要是一些肉類的不可食用，他額外看?了下沒有不允許交談的規則，便放心地走向了林尼
他剛打算說些什么，卻見林尼端了三碗面，領著他找了個座位坐下
“下午還有表演呢，可不能不吃飯”
話是這么說，但?玩家還是有些擔憂地看?向面
林尼讀懂了他的擔心：“這三碗面里什么都沒加，不會觸犯規則”
但?玩家還是有些緊張：“那要是把規則上的肉打成泥混入面粉中做成面條，我們吃了不就違法規則了？”
林尼愣了下，隨后笑道：“那工序也太復雜了，何況這么做的話，這餐廳里還有什么能吃的？”
“是啊是啊，旅行者，我都要餓壞了！”派蒙也跟著說道，“之前那張紙上的表演又?不只一天?兩天?，但?一天?不吃派蒙就要餓死啦！”
是這個道理
玩家都不免覺得自己是不是弦繃得太緊，才會疑神疑鬼
然而就在他即將將筷子?伸向面條的時候，一股大力打落了玩家手中的筷子?，他猛然抬頭，對上了林尼嚴肅的表情和派蒙擔憂的臉
“旅行者，你怎么了？”
聽?到派蒙的提問，玩家再次低下頭，卻發現自己的碗里放著一塊血淋淋的肉，看?不出種類，但?總歸不會是什么好?肉
玩家臉色發青地抬起頭：“這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明明是林尼送來的面，怎么會……
“旅行者，你剛剛端著這份肉就往座位上走，還一直自言自語，太嚇人了！”
派蒙擔心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自然是看?了規則的，卻沒想?到玩家會中招
還是以這種方式
而玩家緩過?神來也意識到自己進入了某種類似幻覺的地方，里面的林尼和派蒙恐怕都是某種怪物扮演
他張了張嘴，卻只說了有幻覺，沒說里面具體發生的事
如果讓派蒙知道幻覺里的自己差點害死玩家，她估計會更難過?
“看?來我們接下來要更加小心了”林尼將玩家面前的肉拿走，換上一塊小小的糖放到玩家手心
“規則的力量進一步加強了，至少在上一個表演中，還沒有出現這樣的幻覺”
他微微側開身子?，讓玩家看?到餐廳內一些眼神迷離手舞足蹈的觀眾
而在那些觀眾的面前，都放著一盤鮮血淋漓的肉
第86章
這是一個被規則框住的世界， 所有人都得按照規則行事，但整個世界中又充斥著讓人突破規則的存在
比如此刻的幻覺，就像是引誘人們觸犯規則一樣?
記不清自己是什么時候落入幻覺， 出于謹慎，玩家再次拿出了餐廳的規則
【尊敬的食客您好， 為保障您的就餐安全，請嚴格遵守以下餐廳守則
規則一：餐廳的進餐時間為11：00-1：00， 請在規定時間內進食
規則二：米面類主食是安全的，前提是你確定那是主食
規則三：餐廳的主人是素食主義者
規則四：餐廳中不提供生食
規則五：餐廳的主人認為甜點是必不可少的環節，甜食可以治愈一切】
餐廳的規則看似簡單，卻限定死了食物的類別，原本并不算難以理解的規則配合上迷惑人的幻覺， 幾乎是要將人引向死路
顯然，肉類在這里并不受歡迎，或者說， 進食肉類是違反規則的行為， 因?為“餐廳的主人是素食主義者”
當著“素食主義者”的面大口吃肉， 實在不是一件理智的行為
當然，在幻覺的期滿下，進食的人們也沒有什么理智可言了
更何況放在人們面前的還不僅僅是肉
而是充斥著血腥味的生肉
仿佛剛剛從?動物的身上剝離開來，還帶著某種跳躍的痙攣，那并不像是死物， 反倒像是還活著一般，不是作?為食物，而是作?為獵人將食客看做獵物
突破幻覺之后，餐廳內的真相被赤裸裸地?展現在眼前，濃郁的血腥味令人幾乎要嘔吐出來， 然而那些深陷幻覺的人卻察覺不到四周的詭異，眼中不斷交替地?閃過迷茫與狂熱，最?終定格在一片虛無的血紅之中，他們按下了手中的叉子，戳入眼前的肉中……
……肉？
突兀地?，玩家感到眼前一花，原本恐怖的畫面驟然變幻，像是魔術一般，那些人面前的肉都被換成了漂亮的小蛋糕，空氣中的血腥味也一掃而空，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這里只是普通的餐廳
如果忽略此刻坐在他們面前，正端起茶杯優雅喝茶的那個熟悉的人的話
“琳妮特！你怎么也在這里？”
派蒙驚喜的聲音響起，與玩家亮起的眼神同?步，他鄉遇故知總是令人欣喜，尤其是在危機時刻遇到前來幫助的友人
琳妮特表現出來的淡定與從?容割裂了此刻環境帶來的緊張與恐怖，以至于玩家在見到她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得救了”的喜悅
坐在對面的貓耳少女輕輕點頭?，不過比起解釋她更想品嘗眼前的甜點與茶，倒是她善言的哥哥給出了說明
“不過是一個小魔術罷了”林尼笑?著說道，“將危險的肉換成安全的小蛋糕，就當是下午魔術的預熱了”
話雖如此，玩家卻敏銳地?注意?到，琳妮特的表現與往常并不相同?
少女雖然寡言，卻也不是完全不說話的類型，此刻的沉默倒像是在掩藏著什么
恐怖危險的肉類乍然被換成甜點，從?幻覺中醒來的人們并沒有察覺剛剛發生的恐怖，順著幻覺里的動作?自然而然地?用起了刀叉
刀叉與餐盤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偶爾夾雜著人們低聲說話的聲音，看上去似乎無比尋常，連空氣中飄蕩著的都是甜點蛋糕的香甜氣息
按照規則，甜點確實是最?安全的，但看著沉默的琳妮特，玩家心中卻生出一種莫名?的怪異感
總感覺……好像哪里不對
玩家再度看向旁邊，穿著黑絲的林尼站在一邊，就像一開始的規則賦予他的身份一樣?，工作?人員，確實不能作?為客人坐下來進食
那么……
為什么同?樣?穿著黑絲的琳妮特卻坐下了呢？
是因?為哥哥關心妹妹嗎？
不，不是的
在規則的世界里，每一個舉動背后都應該賦予深意?
所有人的行為必然來自于他們的身份，而目前工作?人員的最?大特征就是明明白白寫在規則上的“黑絲”，雖然聽起來很?扯淡，像是某種奇怪的xp一樣?，作?為寫在紙面上的“規則”而言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但，既然是規則，那就必須合理
穿黑絲的一定是工作?人員
那么琳妮特就應該和林尼一樣?，不是身份上的一樣?，而應該是行為上的一樣?
林尼是工作?人員，更進一步的身份是下一場魔術表演的魔術師，琳妮特應該是他的助手，從?剛剛林尼說“魔術的預熱”也可以佐證這一點
他們的身份應該是一樣的，但行為卻不一樣?，這里就出現了矛盾點
不，矛盾點可不止這一點
往前溯回?，琳妮特只是寡言，并非完全的不講禮貌，換作?平時，她再怎么樣?也會打個招呼，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無視
當然，這一點可以用一些可能存在的特殊規則來解釋
但是——
不如想想，林尼真的會愿意?讓自己的妹妹陪自己來這個危險的世界嗎？
系統久久在這次的選人中無比謹慎，而在玩家一直以來的強烈要求下，提瓦特大陸的人過來必須要有自愿原則，也就是說，在來之前，系統一定是告知了林尼和琳妮特這里的危險性?的
那么在已知危險的情況下，林尼會帶上琳妮特嗎？
邏輯仍舊有漏洞，但不足的地?方有直覺補上，玩家強烈質疑著眼前的一切，終于，仿佛水波紋蕩過一般，眼前的景象又變了
貓耳的少女仿佛從?未出現過，坐在玩家面前的是把蛋糕吃了滿臉的派蒙，林尼無奈地?扶額：“還好這次幻覺沒出現什么不該出現的”
頓了頓，他意?識到了什么：“是因?為甜點很?重要，所以無法替代嗎？”
顯然，在玩家深陷幻覺的時候，林尼也發現了一些東西
現在應該是現實了
玩家在心中和系統對話了兩句，聽到熟悉的聲音后松了口氣
如果還有第三層幻覺的話，那這個世界也太難攻略了，好在玩家還有個系統外?掛，之前在幻覺中的時候沒想到，現在一出來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可以問?系統了
系統的存在無疑給了玩家某種安定的感覺，而在此刻的現實，玩家也問?出了自己關心的話題
“林尼，琳妮特來了嗎？”
林尼有些詫異：“沒有，你為什么……是剛剛的幻覺？”
聰明人往往能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中推測出很?多信息，林尼迅速反應過來，隨后忍不住皺眉：“居然能讓人的幻覺中出現不在這里的人嗎……”
聽著他的喃喃自語，玩家卻忍不住追問?：“林尼，你怎么確認琳妮特沒來呢？”
幾次幻覺，顯然已經讓玩家習慣了懷疑一切
疑神疑鬼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作?為從?幻覺中出來的后遺癥，也不好責怪什么
對于玩家的疑惑，林尼笑?道：“因?為在你的系統邀請我來的時候，我就請它不要告訴琳妮特了呀”
“旅行者，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樣?，遇到危險我是一定要來幫助你的，這一點琳妮特也是一樣?”
“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也會堅持過來的，可我不希望琳妮特遭遇危險，只能先瞞著她啦”
他極少與妹妹分開，只是這一次，他更希望讓妹妹留在安全的地?方
這不是一趟旅行，也沒有執行官給他們兜底，系統一來就說明了此行的危險，即使系統保障了他們的生命安全，精神上的沖擊也是無法避免的
他過來，完完全全就是冒險
為了旅行者冒險，對林尼而言并不算什么，但人都有珍視的存在，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冒險，也是正常的事情
“沒來就好”同?樣?松一口氣的還有玩家
剛剛的幻覺中，琳妮特的安靜雖然讓玩家察覺到了幻覺的漏洞，卻也同?時嚇到了他
他一度以為是琳妮特違反了規則而受到了傷害
但他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便拼命地?想著幻覺的可能性?，好在，那確實是幻覺
現實中完成魔術預熱的是林尼，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他依舊沉穩地?笑?著，甚至分析著規則的變化……
真好
沒有人出事
這是最?好的情況了
玩家放松地?露出笑?臉，然而笑?容還未完全展開，林尼便忽然抬起了頭?：“不好”
玩家頓時緊張起來，順著林尼的視線抬起頭?，看到遠處的墻壁上方懸掛著一個時鐘
“快要一點了，我們得離開餐廳了”
玩家瞬間懂了林尼的意?思?，心頭?一緊：“規則上把時間限定得很?死，我們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進食并離開”
“沒錯”林尼點頭?
他迅速行動起來，矯健的魔術師很?快在人群中告知了時間，他的臉上依舊掛著自然的笑?，像是絲毫沒有為時間而苦惱
“尊敬的各位觀眾，接下來就要到我的表演啦！”
明明上一個表演者剛剛慘死，他卻好似完全不在乎這一點一樣?，快樂而自信地?宣傳著自己的表演
“你們將看到一場偉大的魔術，還請大家移步，表演兩點開始哦！”
他刻意?提及了時間，于是很?快有人注意?到餐廳的即將超時
人群中閃過絲絲慌亂，但很?快又靜默了下去，在規則的世界中，人們連慌亂都不敢有
很?快，他們站起身，一個接著一個，像是沉默的尸體，灰敗地?前往表演的帳篷
路過林尼的時候，人們甚至不解
他們不明白，即將迎來死亡的表演者為何如此自信
畢竟，他們已經看過很?多場死亡表演了
第87章
“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你們將迎來?本世紀最偉大的魔術表演！”
壓抑逼仄的帳篷內， 雖然之前的慘狀已經?被清理，但玩家依舊能夠感?受到鼻間縈繞的血腥味，好似一抹濃厚的陰云， 懸掛在人們的頭頂上
他環顧四周，人們臉上的表情沉默在黑暗里， 只有派蒙緊張地貼著他，小聲說道：“怎么辦？剛剛都沒?和林尼說上幾句話！他不會有事吧？”
這也?正是玩家擔心的
離開帳篷的時候， 玩家心里沉淀了?許多的擔心，然而還沒?來?得及表達出來?，就遭遇了?一系列的幻境，這些接踵而至的幻境打斷了?他的思路，以至于直到現在坐在這里， 他也?不清楚林尼想要做什么
感?覺時間就像是被偷走了?一樣，悄然流逝又無法把握，最終只剩下虛幻無助的茫然
直到現在坐在這里， 玩家都覺得一切仿佛在夢中， 時間扭曲無法確定， 或許這也?是規則世界的特?點，在無序的世界中道貌盎然地用?規則遮掩，卻掩蓋不了?其扭曲的本質
“沒?關?系的，林尼很強，他不會有事的”
也?不知道這個話是說給派蒙還是玩家自己?聽， 安慰性質要更多一些的話語此?刻顯得有些蒼白
林尼確實很強，但人總是這樣，在遇到關?心的對象時，再十拿九穩的局面也?會不可避免地產生擔心
玩家重視每一個提瓦特?大陸的同伴，正是這份珍貴的雙向的重視， 才有了?一個又一個愿意為他奔赴而來?的友人
汗水微微浸潤了?衣服，帳篷內不透風，卻莫名從后?心升起一股涼意，玩家握緊了?座椅的把手，要不是規則限定，他恨不得走到臺上和林尼一起表演
似乎是注意到了?玩家的緊張，臺上的林尼忽然望了?過來?，有些神秘地對他笑?了?笑?，隨后?抬起手，紙牌在他的指間翻轉，簡單又花哨的動作只是表演的前奏，所有人都知道以死亡為名的表演不會那么簡單
然而就是這一個眼神，一個微笑?，玩家心中的緊張卻忽然消失了?，正如?他擔心友人一般，他也?信任著自己?的朋友們
他們強大、自信，是一個領域的佼佼者，此?刻身處林尼擅長的領域，他定然會帶來?前所未有的表演
“大家好，歡迎來?到死亡馬戲團，嗯，從這個名字就不難看出這個馬戲團主人的喜好”
像是在自說自話，又或者是在拖延時間，林尼的語速并不快，帶上了?一些表演的夸張元素，只有他偶爾與玩家對上的眼神，暗示著他似乎有什么別的想要傳遞的信息
“追求死亡，追求刺激，魔術往往也?會選擇這樣的一些內容去吸引眼球，畢竟人類的天性就是如?此?”
“而這里，放大了?這種?惡念”
于是才會有上一個表演失敗死亡的人
林尼的話仿佛觸動了?這片空間里某種?隱藏的東西，浮動的空氣中隱隱出現了?某種?怪異的視線，帶著粘稠的惡意注視著臺上的表演者
隨后?林尼的聲音像是忽然卡住了?一般，無法繼續這段帶著隱喻的話語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訝異，隨后?輕松地對著觀眾們抱歉一笑?：“看來?祂等急了?”
他攤開雙手，魔術師修長的手變幻著漂亮的動作，此?時此?刻比起表演更像是某種?預熱
“那么話不多說，開始我?們的表演吧”
“這會是一場盛大的魔術”
“我?保證”
他的聲音淹沒?在鎖鏈碰撞的聲音中，機關?齒輪運轉，巨大的牢籠從場地中央升起，玩家曾經?見過又有些不同的水牢出現在了?舞臺之上
玩家的心跟著這轟隆隆的聲音也?緊張了?起來?
他是知道之前林尼表演魔術的原理的，畢竟當時需要破案，魔術背后?的原理是必不可少的一環，但此?時此?刻的情況跟當時完全不同
魔術的實現需要機關?、人力的種?種?配合，琳妮特?不在這里，林尼一個人真?的能完成那么大型的魔術嗎？
“當然，這樣的魔術必然需要一位助手來?幫助我?——”
就在玩家想到這里的時候，林尼也?將視線投向了?他，這讓玩家松了?口氣，雖然他們還沒?有通過氣，但自己?上去幫忙的話好歹知根知底，也?安全些
然而就在林尼抬起手想要指向玩家，而玩家也?準備好從座椅上站起來?的時候，臺上忽然傳來?了?高跟鞋碰觸地面的聲音
“噠，噠，噠……”
熟悉的腳步聲，搖晃的尾巴，除開臉上帶著的小丑面具以外，僅看服飾與身形，那完全就是琳妮特?
就連林尼也?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著走上前來的少女，嘴巴張了?張又死死閉上
他意識到了?
眼前的少女并非是他的妹妹，他本該相信玩家的系統，他的妹妹此?時此?刻絕不可能出現在此?地，這一切不過是這片空間的某個存在的計謀罷了?
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也?意識到，對方的目的達成了?
不過是為了?拖住他一瞬罷了?
此?刻，少女在他眼前站定，像是確定了?某種?結局，固定了?她此?刻的身份
“我?是林尼先生的助手”
少女緩緩抬起手，竟是忽然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這樣的動作連林尼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盡管他確信眼前的少女不會是他的妹妹，他也?忍不住去確認面具之下的面孔
然而，就像是在嘲諷他的天真?一般，一張涂滿了?油彩的面孔出現在他的眼前，夸張繪制的笑?容驚悚地出現在那張怪異的臉上，將下方的真?實面孔掩蓋
“是大家最愛的小丑哦～”
規則中，本該在第一天晚上出現的“小丑”，在不該他表演的時間段，露出了?猙獰的笑?
“不對，他違反了?規則！”玩家第一個提出了?質疑
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激動的，無法平靜的
按照規則，身為觀眾的他不能隨便參與到表演中，所以他也?在等林尼指定他為助手，可是眼前的情況卻在短短時間內發生了?變化
“小丑”的出現打破了?規則，是什么樣的情況才會讓祂不惜打破規則也?要破壞林尼的表演？
玩家頓時意識到，那一定是林尼此?刻正在做的事情會對祂造成影響，所以祂才不惜破壞規則，也?要盡一切可能破壞林尼的計劃！
這樣的情況下，他怎么還能坐以待斃？
玩家一向是被動的，或許是大家對他的保護欲太強，或許是相較于強大的友人，他要顯得弱小不少，玩家很少有在緊急情況下需要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刻
但當這種?時刻到來?時，那種?緊迫的感?覺，心臟狂跳甚至到渾身顫抖的感?覺，都在提醒著玩家，此?時此?刻，他必須做點什么
他信任林尼，但他不能因為信任就什么都不做
穿越而來?的玩家和游戲中的旅行者空不同，他沒?有精湛的武技，也?沒?有聰慧的頭腦，與那些過于優秀的游戲角色相比，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他有普通人的懦弱，也?有普通人想要沖破一切的小小聲音，此?刻在友人遇險的環境下，那聲音幾乎要沖破喉嚨，打破普通人為了?保護脆弱靈魂而構建起來?的保護性牢籠——
于是他站起了?身，從觀眾的身份脫離，主動將自己?置于了?更加危險，也?更加接近真?相的境地
他要成為舞臺上的表演者
“你是小丑，你應該在夜晚出現，此?刻出現的只能是表演者”
“哦？”
像是終于注意到了?無端出現的新表演者，就算玩家此?刻還在觀眾席上，他的站立也?讓聚光燈打到了?他的身上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觀眾，而是這場演出的“主角”
就像是偵探小說中指出兇手的偵探，又像是英雄主義小說中找出壞蛋的主角，玩家其實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但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他就必須得是了?
“馬戲團的規則有明確的時間，現在是林尼先生的表演事情，還請小丑先生不要打擾他的表演，又或者……”
玩家頓了?頓，極端緊張的同時，他卻莫名其妙放松了?下來?，露出了?一個稍顯松弛，卻又因為緊張繃得怪異的笑?：“又或者，這只是小丑先生對自己?晚上表演的預熱，隨意亂入一下他人的表演呢？”
他吸了?口氣：“不過規則就是規則，遵守規則是對制定規則的人最大的尊重，不是嗎？”
最后?的字落下，玩家幾乎能聽到自己?維持不住的顫音，這是他能想出最大的威脅了?，希望對方能聽出自己?話中隱藏的意思
汗水從頭上流下，幾乎要遮擋視線，然而玩家的金瞳卻仿佛燃燒的火焰，死死地盯著前方，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細節
終于，他看到小丑臉上的油彩如?同活物一般變動，最后?停在了?一張哭臉上，保持著滑稽，卻彰顯著一種?陰郁的氛圍
“哎呀，被你發現了?”小丑一邊說著，油彩一邊恢復了?笑?臉
他對觀眾們揮了?揮手，甚至對著眾人飛吻，就如?玩家所說的那樣肯定道：“還想給大家一個驚喜，不過提前見到人見人愛的我?，大家一定很開心吧！”
“不過時間有限，我?們……晚上再見哦”
最后?仿佛威脅一樣的聲音淹沒?在了?黑暗中，小丑的身影如?來?時一般突兀地消失，好像剛剛真?的只是一場鬧劇
玩家悄悄松了?口氣，剛想對林尼表示自己?可以做助手，卻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發生了?調換
窒息感?涌入，他竟然出現在了?水牢里！
第88章
窒息感伴隨著水涌入鼻腔的?辛辣感驟然出現， 疼痛刺激著腦部?神經，令人幾乎無法保持思考
慌亂的?情緒打?亂了玩家的?思路，身處險境令他?忘卻了自己的?狀態， 作為游戲的?主角，旅行者本?不該怕水
他?不是掉進水里會淹死的?丘丘人， 游戲里的?他?在楓丹的?海里游得很暢快
但作為普通人的?玩家是個旱鴨子，所以在落水的?瞬間， 他?只會慌亂地揮舞雙手，將恐懼的?姿態透過透明的?水牢展現給在座的?所有觀眾
觀眾們都是普通人，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個個臉色煞白，透過玩家，他?們看到的?是自己的?未來
在這個怪誕的?世界中， 他?們仿佛找不到任何出路，只能被困在規則的?囚籠里，像是某種怪物?戲耍的?玩具， 在無盡的?恐懼中為怪物?帶來樂趣， 然后在絕望中死去
這是怪談世界的?常態， 僅僅是看著同類的?死亡，就足以讓人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他?們還能離開嗎？
他?們還能回到日常嗎？
龐大的?絕望感幾乎要?席卷所有人的?內心，這或許就是末日吧，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也看不到任何的?出路
遵守規則能活下?來嗎？
不遵守規則會死去嗎？
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
怪談的?世界里四處都是殺機， 所謂的?規則究竟由誰擬定也無從得知?，人們只能盲目地試錯，可即使是這樣，也時常出現怎么?選都會死的?局面……
人類沒有希望，死亡才?是這個世界的?基本?色調
這就是末日
看著水中幾乎要?溺死的?少年， 所有人得出了這樣一個統一的?答案
恐懼帶來尖叫，又或者，人們期盼著尖叫能帶來結束
然而，下?一秒————
水下?的?世界寂靜又喧鬧，很難描述水流過耳朵的?聲音，不適感、憋悶感，但又屏蔽了所有的?聲音，將人群的?竊竊私語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在掙扎的?某個瞬間，玩家感覺到了仿佛時間靜止的?某種狀態
那是接近溺亡的?狀態，最接近死亡的?狀態
那一刻，毫無疑問，他?聽見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嘻嘻……”
是笑聲
大概是笑聲吧
那是怪異的?，扭曲的?，無法被理解的?聲音，但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玩家聽見了那聲音，又奇妙地理解了那聲音
他?透過水牢的?玻璃，看到了外面向?他?靠近的?林尼，林尼大張著嘴，似乎在說些什么?
可是玩家聽不見
他?的?耳朵里只有一個聲音
“嘻嘻……嘻嘻……”
無法理解的?語言透過水變得可以理解，盡管理解的?同時帶來了巨大的?苦痛，玩家感到水的?世界都變成了紅色
而在這紅色的?扭曲中，他?聽到了更多的?內容
“更多……更多……我要?看到更多……”
“旅行者！”
玻璃碎裂的?聲音打?斷了怪異的?聲音，在水中漂浮的?狀態驟然消失，失重感傳來，玩家卻感到自己掉在了某個柔軟的?東西上面
“唔！”
吃痛聲傳來，那是林尼抱住玩家卻摔到在地上傳出的?悶哼，玻璃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臂和腿，看起來很疼，但他?卻穩穩地接住了玩家
從水牢中脫出，玩家還有些恍惚，周圍是水腥味與血腥味的?混合，帶著惡心卻真實的?感覺
他?回來了
從無限接近死亡的?世界，到活人的?世界
“旅行者！”
派蒙第一時間飛了過來，她看上去急壞了，眼眶還泛著紅，她沖到玩家面前，又像是對待玻璃人一樣小心地沒有碰到玩家
“你流了好多血！嚇死我了！”
知?道這時，玩家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樣一副可怕的?模樣
不知?道是水壓還是什么?別的?緣故，大量的?鮮血從玩家的?七竅中流出，以前之存在于影視作品中的?“七竅流血”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玩家卻沒有什么?實感
似乎只有地面上殘存的?，被水沖淡了的?紅色液體證明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我……”
“先休息吧”林尼打?斷了玩家想要?說出的?話，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外面，“天黑了”
玩家順著林尼的?視線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的?天空已經染上了深藍，無星的?黑夜幾乎要?吞噬一切光線
“規則四：第一天的晚上將安排大家在酒店內休息”派蒙小聲說道，“到晚上了，我們該去酒店休息——可是酒店在哪里呢？”
林尼站起身：“我帶你們去”
玩家抬起頭，他?想要?說出自己剛剛察覺到的?東西，可話到嘴邊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無法用語言訴說
他?意識到，這是比寫在紙面上的?規則更強力的?，“規則”
「不可說」
于是世界陷入寂靜，在一片沉默中，玩家覺得自己宛如尸體一般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抬腳，又被林尼攙扶，向?著看不到前路的?黑暗中走去
在無法交流的?寂靜中，明明他?的?身邊有林尼，有派蒙，玩家卻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孤獨感
或許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便是孤獨的，即使身邊有無數的?同伴，人與人之間依舊是無法完全互相理解的?
語言無法傳達完全的?想法，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會產生矛盾，“人心隔肚皮”的?道理自古以來便存在著
而此刻，溝通的橋梁被「不可說」的?規則切斷，玩家沉默在無法商量的?孤獨中，繁雜的?信息在腦海中閃現又消失，卻很難連成連續的信息
他?感到荒誕又寂寞，甚至頭都有些發?脹，即使沒有在水中，依舊有一種窒息感……
“旅行者！”耳邊忽然傳來派蒙的?驚呼，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剛剛的?狀態，玩家抬起頭，撞入派蒙擔心得眼神中，“你流鼻血了！”
從強烈的?孤獨感中拉回，玩家這才?感受到身體的?疲憊，幾乎要?立刻倒下?的?虛弱，卻給玩家帶來一種親切的?熟悉感
這熟悉感并非來自虛弱，而是來自身邊那一句句關懷
“應該是受到精神上的?污染了……”
“沒事……閉上雙眼……有我在……你好好休息……”
世界逐漸被眼簾遮住，昏睡的?黑暗卻并不讓人恐懼，因為玩家的?耳邊有令人安心的?聲音
在這些聲音中，玩家感到自己像是回到了人間，于是他?放松地陷入了更深的?沉眠
或許是旅行者的?體質特殊，玩家總會進入到一些特殊的?狀態，就像此時此刻，玩家又做了一個奇特的?夢
他?站在懸崖邊上，凝視著無底的?深淵，呼嘯而來的?風幾乎要?將他?推至深淵之下?，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紙片一樣脆弱
他?感到深淵中傳來某種強烈的?視線，帶著粘稠的?窺探感，又好像在邀請他?從懸崖邊上跳下?去，加入這無底的?黑暗
他?搖搖晃晃，就在即將落入深淵的?時候，卻感到身后有無數雙手忽然出現，死死地抓住了他?
“旅行者！”
“旅行者！”
“旅行者！”
……
無數熟悉的?聲音匯成巨大的?洪流，灼熱的?光沖破黑暗，卻以一種溫柔的?溫度降臨，輕觸玩家的?臉頰
“快回來吧” ！
玩家猛地從夢中驚醒，他?坐起身，酒店的?陳設映入眼簾，門口的?派蒙剛好端著水進來，看到玩家醒來露出驚喜的?表情
“旅行者！你醒了！”
她快速地撲到玩家的?懷里，好在玩家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才?沒有被她這一下?撞暈
玩家無奈地笑笑，抬手抱住了派蒙
他?珍貴的?伙伴們吶，總是在重要?的?時候拯救他?
阿宅的?世界里有什么?呢？
玩家久違地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作為一個阿宅，一個究極I人，他?沒什么?朋友，也一直強調自己享受一個人的?孤獨，盡管被人說是孤僻，他?也毫不在意
因為他?已經有最好的?朋友們了
或許是逃避現實，但不可否認，游戲的?世界充實了玩家的?精神世界，那些被創作出來的?角色往往有著現實中難以尋找到的?美好的?部?分，這彌補了玩家心中孤獨的?部?分
或許在世人的?眼中很難理解，但對玩家而言，游戲是一種救贖
人會孤獨而死嗎？
玩家不知?道
但只要?有一些足以被稱為精神支柱的?東西存在著，他?就可以向?陽生長
只不過他?的?“精神支柱”可能有些不會被世俗接受
而此時此刻，他?的?“精神支柱”又一次拯救了他?
“派蒙，謝謝你”
就像是無數次打?開游戲聽到的?語音，那份熟悉感在黑暗的?夢境中為他?鑿出了一線光亮，將他?拉回了正常人的?世界
于是混沌的?思維歸位，那些復雜的?呢喃低語此刻化為可以理解的?文字，在精神的?巨浪中重新被找回，組合……
最終，得出了結果
玩家抬起頭，看向?門口不知?何時出現的?滑稽身影
那是一個又一個，以詭異的?姿態重疊出現在門口的?“小丑”們
像是復制粘貼，以不合常理的?方式出現在同一片空間，高低不同卻有著同一張臉的?“小丑”們同時對玩家露出詭異的?笑容
“啊！”顯然，派蒙也注意到了這群不合常理的?“小丑”們，驟然出現的?恐懼是一回事，她幾乎立刻想起了規則四里的?話
“請注意，小丑有且僅有一個”
想起這句話，一股寒氣從派蒙的?心中涌起，她簡直不敢看那怪異的?景象，迅速將頭埋到了玩家懷里
太?可怕了！
但是……旅行者會不會也很害怕呢？
出于擔心，派蒙忍不住抬起頭看向?玩家，這一刻的?關心幾乎要?壓過恐懼了
然而此時此刻，玩家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懼
好像這份常人的?情緒從他?的?身上剝離開來了一般
他?望著眼前的?景象，像是早有預料
第89章
在死亡的深潛里?， 玩家曾經窺見了世界的一角
拯救世界并非什么只需要空喊口號的易事?，正是世界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危機，才會呼喚名為救世主的存在
玩家并不算什么特別強大的存在， 相反，他的內核是弱小的， 只是套上了強大的殼子，恰好又擁有了一群強大的伙伴
但外在的力量終究不能永遠幫助玩家， 有些事?情必須玩家親自去做，有些險也需要玩家親自去冒
這一次算是玩家碰到最大的危機了，盡管林尼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將他救出?，卻也不可避免讓他遭受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污染
他無法?永遠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下，所以此?刻他必須直面?這個世界的真實
規則怪談的世界不愧為系統放在最后的世界， 即使是已經將玩家投放的此?刻，系統依舊時常自省自己的行為
這是否正確？這是否過早？
似乎并沒有答案
或許任何一種行為都存在冒險的可能，沒有人可以規避風險， 好在盡管玩家經歷了瀕死的時刻， 卻好運地?回到了安全的狀態
又或者， 并不只是好運
總之?就結果而言，玩家此?刻面?臨如同精神污染一般的大量復制粘貼的小丑時，并沒有感到如同之?前一般的恐懼
似乎從醒來之?后開始，名為恐懼的情緒就被剝離了一般，玩家看?著眼前駭人的景象， 卻像是隔著一層玻璃，看?不分明
他像是透過另一個次元，居高而下地?望著眼前本?該十分怪異的景象，卻莫名理解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過是圖層重疊在了一起而已」
他揮揮手?，像是擺弄某種無趣的電腦軟件一樣， 輕易地?「消除」了眼前的東西?
“旅行者！是小丑！他們——誒？”
派蒙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像是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房間門口
“剛剛……發生了什么？”
像是從某種至高的狀態回歸，玩家眨了眨眼，不自覺也流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什……么？”
他好像忘記了什么，又好像只是做了一個夢，腦子還有些混沌，只是單純重復著什么
“沒事?了”林尼的聲音適時地?插入，他端著一杯水，在玩家逐漸變暗的視野中緩緩走來，輕聲說道，“睡吧，旅行者”
受到污染的靈魂無限接近于祂的存在，雖然?帶來了瀕死的危機，卻也讓人竊得?了一絲本?該屬于祂的權柄
這是危險至極的事?情，不該由旅行者來做
某種角度上來說，玩家的運氣很好，又或者是旅行者的特殊體?質，總會讓他觸碰到一些常人碰不到的事?情
這是危機，也是機遇
林尼將手?中的水放到桌上，對派蒙說道：“等過了午夜，就喂旅行者喝下這杯水吧”
清除來自怪談污染的水，即使是林尼，得?到這一小杯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身后的傷口隱隱作痛，林尼猜測，自己看?不到的傷口此?刻或許正冒出?淡淡的黑煙
那是被污染的表現
不過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來自異世界的魔術師林尼，將要去到這里?如同神明一般存在的眼下，去變一個偉大的魔術了
至于結果如何——
“旅行者，等你醒來……就能看?到了”
若你看?見明亮的天，現實無論是希望還是絕望，那都是真實的，而非眼下這被虛假籠罩的怪談
這是林尼贈與你的禮物
致我的友人——
被污染的感覺并不好受，尤其是主動地?接受污染，就像是清醒地?沉淪于污穢之?中，在黏膩的惡心中壓抑著內心的抗拒，一點一點看?著自己溺斃
眼前的世界逐漸染上迷幻的色彩，像是肥皂泡在陽光下的顏色，七彩絢爛，可看?久了，卻又有一種莫名的眩暈感
林尼開始有些慶幸自己提前離開，一個偉大的魔術師可不愿意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此?刻的他恐怕任何一個外界的觸碰都有可能導致他的瘋狂吧
他站在理智的邊緣，像是在暴風雨中守護著岌岌可危的小舟，看?著眼前無法?理解卻又無比龐大的世界，深刻地?感受到人類的渺小
他深知自己此?刻來到了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盡管他無法?理解這一面?的內容，盡管他感到自己的大腦快要爆炸
這不是人類可以理解的
這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
像是心臟快要跳出來一般，耳邊鼓動著撲通撲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耳邊敲鼓
而在著鼓聲之?下，遙遠的遠方仿佛傳來某種奇異的歌聲，引誘著迷途的旅人，讓人忍不住想要順著歌聲的方向?前行
林尼的眼睛迷茫了一瞬，但下一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林尼猛地拽回了自己的思緒
是了
他來這里?不是為了追尋真理，而是試圖窺見世界的一角，從而找出?破局的方法?
而在這死亡的千鈞一發之?際，他已然?看?到了，這個世界能夠被他理解的部分——
世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魔術盒子，規則是魔術師呈現給你的表象，又或者是吸引你注意的誘導，真正從魔術盒子里?出?來的，都是魔術師準備好的東西?
而想要打破這個世界——
要么成為這個世界的“魔術師”，要么，從內而外地?打破盒子！
成為“魔術師”不難，林尼自己就是，可成為與這個世界背后的偉大存在一樣的“魔術師”，就有些為難林尼了
不過好在同樣是“魔術師”，林尼多少能夠猜到些許另一個“魔術師”的想法?
在這個魔術盒子里?，盛滿了各種各樣的道具，為了保障不可控的人類做出?可控的反應，向?可能存在的觀眾展示出?乎他們意料又在“魔術師”意料內的場景，就必然?需要一些“道具”來實現
這些“道具”可以是被控制的“工作人員”，也可以是從一開始就存在的，規則
規則類怪談中，規則往往被認為是保護人類的東西?
起初林尼也是這樣以為的，因為順從規則，不少人都活了下來
但當玩家出?現后，卻發生了不少偏移
或許是天生就有特殊的體?質吧，玩家即使按照規則行事?，也總是會遇到死亡危機，這讓林尼對規則產生了懷疑
甚至，他開始考慮試探規則的極限
打破自己信任的，才會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只有到達最壞的境地?，才能看?到真實的一角
而此?時此?刻，林尼看?到了，這個巨大的魔術盒子里?，那不可忽視的裂隙——
像是天空被撕開了一角
玩家從沉睡中醒來，口中還殘留著有些怪異的味道，并不難受，甚至有些淡淡的甜，只是從未嘗過，莫名有些新奇
新奇過后還有些殘存的不適，但這些復雜的感覺都被眼前的景象壓下了
“這是……天亮了？”
剛剛醒來的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眼睛還像是蒙著一層紗，玩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更多將問題拋給了一直在身邊的派蒙
臨時充當眼睛的派蒙聲音卻有些遲疑：“應該……還沒有？”
她有些無法?理解
明明她是按照林尼的吩咐，在午夜剛過就給玩家喂下了那杯水的
為了防止錯開時間，即使害怕，即使還有些犯困，但派蒙依舊堅守好了崗位，支撐著自己有些脆弱的心靈，等到了午夜的到來
起初派蒙以為旅行者睡著了應該不好喂水，她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卻沒想到這水仿佛有魔力一般，讓睡著的旅行者忽然?張開嘴自行喝了下去
正常情況下，人躺著喝水很容易嗆到的，可旅行者卻一點不適也沒有，甚至很快睜開了眼睛
而就在這同時，外面?的天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漆黑的世界驟然?映入了光亮
這樣突然?的事?情僅僅發生在玩家開口詢問前不久，即使是派蒙也還沒反應過來此?刻發生了什么
她只是記得?，那個喂水的午夜時間，才剛剛過去不久
然?而此?刻，外面?的世界就像是忽然?變換，以一種無法?理解的速度，變亮，變亮……
“砰——”
巨大的響聲在耳邊響起，派蒙嚇得?捂住了耳朵，恐懼之?中，她被玩家一把抱住，等到響聲過去之?后，她才聽到玩家輕聲的呼喚
“派蒙，派蒙……”
她微微睜開有些濕潤的眼，出?于對玩家的信任，她第一時間就要看?向?他，然?而玩家的雙眼卻直直地?看?著外面?
外面?……外面?有什么？
帶著疑惑，派蒙扭過頭，看?向?外面?的天空
此?刻，之?前仿佛撕裂一般的變換停止了，外面?的天空像是一副巨大的靜止畫，黑天之?上炸開絢爛的煙花，卻停留在了最燦爛的一瞬
絢麗，卻透著怪異
“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極為好看?的景象，派蒙的聲音卻帶著顫抖
美麗之?景的永恒停止
玩家忽然?覺得?“末日”二字具現化在了眼前
濃重的悲傷驟然?涌上，玩家幾乎控制不住要涌出?淚水，為這末日一般的終焉，為這死亡一般的寂靜
然?而下一秒，那煙花的光亮忽然?發生了變化
模模糊糊，影影綽綽……
那一個個小小的光點周圍竟然?出?現了……貓貓頭？
像是一個巨大的玩笑，那靜止的時間忽然?再?度流動，天空中的煙花散開，化作無數帶著貓貓頭模樣的光點，散滿了整個天空
等到所有貓貓頭消失，有一場煙花綻放，組成的圖案卻是玩家熟悉的林尼
他笑著摘下了帽子，像是一場魔術表演的謝幕
第90章
在某個平靜的日子， 世界壞掉了
或者說是?世界末日也可以，當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原本的「日常」變為了「非日常」，大量怪異的事件發生， 侵蝕著人?們?的日常生活
小到一盞臺燈，一粒塵土， 大到一座商場，一座城市……那些?人?們?本該無比熟悉的地?方忽然像是?帶上了一張怪異的面具，粉飾太平的同時又向人?們?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怪異」驟然出現，象征著無序的存在肆意踐踏人?類的文明，與之相對出現的， 卻是?讓人?類獲得一絲喘息之機的「規則」
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人?們?的每一個舉動?都?有可能將他?們?帶入怪談的世界，看似無害的世界中?充滿了縫隙， 稍有不慎就會?步入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而在另一個充滿危機的世界中?， 有著細思極恐卻能保護人?們?存活的規則
像是?矛與盾同時出現一般， 人?們?幾乎無暇思考這無序的恐懼中?為何?要出現有序的規則，人?們?只能在規則的庇護下茍延殘喘，難以思考更深層次的問?題
盡管人?們?知道，信任這來歷不明的規則無異于?與虎謀皮
但是?不得不說，人?類是?一種適應性很強的生物
從最初的不信任規則， 肆意挑戰規則帶來的大量人?員傷亡，到逐漸摸索出生存之道，從規則的字里行間辨認出存活的關鍵，人?類的死亡率開始逐漸降低，人?類對規則的警惕心也在逐漸降低
人?們?開始信任， 并且，可以說，在怪談大量出現的當下，人?們?已?經適應了這種末日一般的生活
然而適應，也是?一種麻木
那是?一個平靜的早晨，路人?甲正在對著鏡子刷牙，困倦尚未完全褪去，他?睜著迷蒙的雙眼，忽然看到鏡中?的自己對他?露出詭異的笑
幾乎是?立刻，路人?甲便調整了狀態，像是?習慣一般地?掃視著四周，尋找可以被稱為「規則」的東西
盡管，在這樣的早晨，這樣的緊張，帶著一身黏膩的冷汗，令他?無比不適
但似乎連緊張都?成了習慣，成了肌肉記憶，讓路人?甲如同戰士一般的給出反應
「規則」沒?有立刻顯現，口中?的牙膏泡沫卻令人?難受，路人?甲迅速低頭漱口，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鏡面上浮現了血紅的一行字
【規則一：不要讓你的視線離開這個世界不正常的存在】
什么是?不正常的存在？
很簡單，是?那鏡子中?對著路人?甲笑的他?自己
當路人?甲重新抬起頭，看著這行字，和鏡中?表情不再有之前那種詭異笑容的自己時，他?便意識到自己違反了規則
他?移開了視線，那么，那個不正常的存在去到哪里了呢？
漆黑的手勒緊了路人?甲的脖子，他?的大腦給出了答案
原來是?那個存在躲開了路人?甲的視線，來到了這個世界啊
并不意外這個答案，甚至當死亡來臨的時候，路人?甲竟然松了一口氣
像是?終于?迎來了永恒的安眠，死亡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解脫
正如這個世界上的無數還?活著的人?一般，路人?甲習慣了怪談的世界，也適應了無數潛藏的死亡危機，但習慣也好?，適應也好?，換一個詞就是?麻木，是?遲鈍
在連對恐懼的感知都?遲鈍了之后，人?類求生的本能也會?壓制，因而當路人?甲即將迎來死亡的時候，他?露出了解脫的笑
是?啊，誰愿意永遠緊繃神經存活在這怪談仿佛永無休止的世界中?呢？
這不是?活著
這是?煎熬
死亡才是?解脫
當看不到希望的時候，絕望便足以帶來另一種層面上的末日
盡管仍舊有人?在堅守希望，不斷挑戰難度更高的怪談以求終結一切的線索，但絕望的陰影已?經悄然滋生，蠶食著人?們?的心靈
不得不承認，人?類是?一種具有極強適應性的種族，即使是?面臨天災，也無法將人?類完全滅絕，只要有一線生機，人?類就可以存活下來
然而災難無法滅絕人?類，絕望卻可以
是?以當玩家從怪談的世界中?出來，看到的，便是?一個灰蒙蒙的世界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整個世界籠罩在陰云之下，鋼鐵叢林般的城市像是?一只沉默的巨獸，冰冷冷地?俯視著如同螞蟻一般地?人?類
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像是?隨時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而當第一朵煙花在天空中炸開，絢爛的色彩照耀在人?們?的臉上，那種麻木又變了
“怪談……被破了！”
有路人?發出驚嘆
麻木的臉上帶上了怪異的神采，像是?太久沒?有做出驚喜的表情，以至于?人?們?無法給出合適的反饋
但當看到奇跡的時候，人?們的反應還是一樣的
就像看到了光，像看到了奇跡
煙花組成的少年摘下了帽子，在灰蒙蒙的天空上做出謝幕的動?作，有如一柄利劍，刺透了灰暗的天，從那陰暗昏沉的絕望中?，灑下了屬于?希望的光芒
這種沖擊帶來的反應顯然比任何?時刻都?要強烈，只是?有的人?依舊麻木，有的人?則激動?到滿地?亂爬，做出難以理解的動?作
這讓剛剛出來的玩家無比疑惑，好?在系統適時地?給出了背景介紹
【這個世界出現怪談已?經十年了，雖然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有人?從怪談中?出來，也摸索出了存活的方法，但打破怪談還?是?第一次】
聽上去似乎很哇噻
但玩家忍不住道：“不是?，這里難度這么高嗎？”
玩家知道自己水平一般，要不是?林尼根本出不來，可是?這都?十年了，進展居然那么慢嗎？
說到林尼，玩家趕忙問?道：“林尼怎么樣了？他?怎么沒?跟著我們?出來？”
要不是?派蒙綁定在身邊，玩家高低也得問?一句，不過在這樣的世界中?，跟著與不跟著，很難評判這二者之間的好?壞
跟著唯一的好?處，似乎就是?讓玩家迅速判斷派蒙的安全
【林尼受到這個世界的污染侵蝕，為了保障人?物安全，系統已?將其凈化送回】
“污染！？”
玩家忍不住叫出聲來，他?不敢想，在自己昏睡的時候都?發生了多么危險的事
污染這個東西玩家也是?知道的，他?雖然迷迷糊糊，對自己當初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但有些?基礎的概念還?是?理解了
那是?觸碰另一個世界所?帶來無法避免的損傷，僅僅是?回憶都?讓他?的靈魂隱隱有種恐懼的戰栗
不敢想，被送回去的林尼曾經經受過怎樣的痛苦
系統沉默了一陣，實在沒?告訴他?林尼將自己準備的那個怪談世界里唯一一杯可以凈化污染的水給了玩家這件事
要不是?有系統兜底，這完全就是?一個犧牲自己的故事
這種已?經過去了的，沒?有發生的故事，還?是?沒?必要講了，不然以玩家的性格，又要自怨自艾很久
因此系統轉而道：【林尼已?經安全送回，玩家無需擔心，根據系統計算，拯救世界只需要打破最高難度的怪談就可以了】
“喂喂喂，什么叫只需要啊？”
玩家的注意力果然很好?轉移，他?立馬被這句話吸引，嘟囔著表示自己的不滿
又或者，是?出于?對系統的信任，“安全送回”四個字足以保障林尼的狀態
“我剛剛可是?九死一生啊！差點感覺自己沒?了啊！結果你告訴我剛剛那一個怪談還?沒?結束，還?有個更厲害的在等著我？”
最關鍵的事，玩家感覺自己也沒?出力啊？他?甚至有種僥幸的感覺，感覺自己不是?憑借自己強大的智慧或者實力，而是?單純瞎貓碰上死耗子
一場怪談下來，他?連個經驗都?無法總結，對于?冠以“最”字的怪談，他?只感到茫然
比起不了解，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的本領恐慌
這或許比盲目自信好?，但過多地?貶低自己，又是?另一種程度的極端了
可相處了這么久，在無數次解析玩家之后，系統又覺得，玩家不是?看不起自己
相反，他?對自己有太高的要求了，他?覺得自己能做到更好?，或者是?應該做到更好?
他?無比自卑，卻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就算嘴上喊著好?好?好?，內心深處卻有著自己的一套思維邏輯
雖說經歷了不少，但玩家實際上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總想讓別人?去領會?他?的意思，在他?說出口之前就順著他?的想法去做
這其實是?一種傲慢
而這份傲慢……
系統調轉視角，看向派蒙，看向派蒙身后那無數看不見的連向提瓦特大陸的線
是?了，這是?被愛著產生的傲慢呀
【倒也不必過分緊張】
系統軟和了語氣，像是?哄孩子一般地?說道：【還?沒?到趕鴨子上架的程度，修整片刻再去吧】
聽了這話，玩家忍不住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久久，你說話怎么一股爹味？”
系統沉默了一下，頓時覺得人?類的情感都?是?累贅，不如以人?工智能的角度貫徹好?007的工作模式
【我覺得拯救世界義不容辭，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新的怪談世界吧】
“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