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盛世已臨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可這就是現實啊。
胡善祥想了想, 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概述,又喚來去采買話本子的宮人。當著張太后的面,無人敢撒謊, 倒是讓兩人聽了個徹底。
張太后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皇帝的親娘, 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其實平日里行事是有些霸道的, 但朱瞻基和胡善祥
都裝聾作啞, 她看不平的事,自然是要出面的。
尤其是, 沒過幾天,貞節牌坊這件事就牽扯到了張氏旁支族人的身上, 就更讓張太后覺得文人無理取鬧了。
一塊破貞節牌坊, 竟然成了家族間爭相攀比的玩意。官員士子們可以逼迫那些柔弱的無人可依的女子, 但在張太后這里, 就碰到了一塊大釘子。
那個想逼張氏旁支女守活寡的官員, 直接被張太后威脅放話:“與其讓其他女子變成寡婦, 不如讓你媳婦變寡婦再令其改嫁。”
張太后霸道的言行一出,文官士子們大為不滿, 當下便紛紛給皇帝上書,要皇帝管管親娘, 并委婉表示太后不能干涉政務。只是朱瞻基心里想的更多,他和胡善祥私下里早就商議好了,不但想砸了砸了貞節牌坊,還想把殉葬制度也給取消了,而如今還只是開始。
過幾日的朝會上,以三楊為首的文官們便紛紛開始上奏了。
“陛下,還望您能管束后宮言行, 請勿要摻和朝政,現如今因為太后的行為,民間已經流言四起。”
朱瞻基裝糊涂道:“有這回事嗎?朕怎么不知道?”
上奏的楊士奇被皇帝一噎,直接挑開了皇帝裝糊涂的行為,把事情快速一說。
朱瞻基這下就不能再裝糊涂了,從龍椅上站起,走到楊士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楊大人此言差矣,這件事,朕到覺得母后做的對極。不能說那小姑娘是母后的族人就讓人家守活寡不是?”
說著,朱瞻基突然做恍然大悟狀:“哦,瞧瞧朕這記憶,朕怎么恍惚記得,楊大人以前好像改過姓啊。”
一聽這話,楊士奇渾身一顫,立刻不言語了。
感情皇帝在這兒等著他呢?
楊士奇的親娘在他爹死后,帶著楊士奇一起改嫁,當時楊士奇甚至連姓氏都改了,直到后來念書后,繼父覺得他是個能成大才的,為了保持繼父子間相處融洽的好關系,才又讓他改回本姓。
這下,楊士奇也沒話說了,給楊溥了一個眼神,示意自己打不過,你行你上。
于是,楊溥只能站出來,剛剛行禮,還沒等他說話,朱瞻基就眼明手快的給了他當頭一擊。
“朕聽說楊大人膝下有一愛女,長得嬌美可愛,剛好到了適婚的年齡。楊大人,你想一下,若是你的女兒被人逼著守節,或者殉葬,換來的只是一塊冷冰冰的木牌,楊大人作何感想啊?!”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朕知道,如今站在朝堂上的諸位不一定會對一個小小的女子引起共鳴,若是能給家族換個好聽的名聲,只怕立刻就會有不少人逼著家里的女眷守節、殉葬。但是今天,朕的話放在這里了。往后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逼迫女子守節、殉葬的行為一率不允許再出現。”
“凡有此事者,家族有官者貶兩級。無官者,掌家人杖責四十。”
皇帝此言一出,民間震驚四座,緊隨其后的便是張貼在各處城門的聲明,表明了皇帝在取消守節和殉葬一事上的看法。
宮中張太后得知此事后,欣慰的笑了笑,慶幸自己最大的敵人郭氏已經被她早早的送走了。皇帝的后宮不歸她管,而且如今也只有胡善祥和吳心儀兩人,吳心儀不是皇后的對手,又無帝寵,也不用放在眼里。
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此,便當為孩子們積德行善了。
民間得知皇帝圣旨的人家都沸騰了,不少還在守活寡的女子們不可思議的呆愣片刻后,終于痛哭出聲。
“終于,終于不用惶惶不可終日,哪一日就被逼死了。”
不少眼看著就要被逼著殉葬、或者守望門寡的女子,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死亡的陰影從他們頭上退去,新鮮的生命力鼓舞歡欣。
除了某些利益至上的人家,覺得損失了大部分的家族榮耀,一些心疼女兒的家族,摟著女兒們哭的泣不成聲。
逼迫女兒去死換取利益的人家雖然有,但是相對較少,畢竟誰家的女兒都是親生的,大部分還是不舍得女兒孤苦一生或者被逼死,所以皇帝的圣旨對他們來說,不亞于女兒的救命稻草。
往日里,他們再心疼女兒,可已經嫁了人的孩子就不歸娘家管了,他們也只能干看著。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有皇家圣旨撐腰,哪戶人家再敢行殉葬之事,首先就得被批到恥辱柱上。
也不是沒有人家抗議,但就像從前女子發聲卻不被理解一樣,能活著誰想死,再有文人官員出聲,都被懟的門都不敢出,于是,聲音便越來越小。最后,隨著張太后的賢明,和皇家的美名聲揚,民間一片向榮和對皇家的贊美聲。
而在其中起著重要作用的胡善祥美美的喝上一杯下午茶,吃著甜滋滋的,讓小廚房新試驗做出來的小蛋糕笑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嗯,我胡善祥就是這樣不慕名利的大好人。
用了下午茶之后,閑來無事,胡善祥就帶著做好的甜點去看望辛苦讀書的兒子朱祁鈺了。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有朱瞻基的教導,朱祁鈺學起東西來比以往快了不少。也幸好現在朱瞻基教朱祁鈺的時候不再總是寵著他,而是越來越有父親的威嚴了,私下里,朱祁鈺還總是偷偷的給胡善祥告狀,說他爹冷著臉的時候特別的可怕,可把胡善祥給樂的不行。
楊士奇因為以“學行”見長,還曾擔任《明太宗實錄》和《明仁宗實錄》的總裁,因此被朱瞻基派遣過來教朱祁鈺讀書。當然,胡善祥記得,原本的歷史上,楊士奇也擔任了《明宣宗實錄》的總裁,這話就不必說了。
有胡善祥在,最后誰送誰還不一定呢。
因為學習進度加快,朱祁鈺的小腦袋瓜子里總是有些奇思妙想,總是纏著楊士奇問個不停,常常讓他招架不住。最后實在沒有辦法,朱瞻基只能把于謙也派給朱祁鈺做先生了,兩人倒好像天生的投緣,時常讓朱瞻基暗自犯酸。
胡善祥過來探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間,朱祁鈺正跟著樊忠將軍學習武藝課。
朱祁鈺對習武是很感興趣的,但胡善祥覺得這么小的年紀兒子也太辛苦了。上午學文,下午習武,晚上還要被親爹帶著看奏折,就沒個玩游戲的時間了。
別的不說,萬一日后朱祁鈺因為勞累長不高怎么辦?不過想想朱瞻基的身高,貌似胡善祥有些杞人憂天了。
朱祁鈺的眼睛在看到胡善祥的時候,蹭的亮了起來,然后不等樊忠發話,就三步并作兩步的跳到了親娘身邊,只有這個時候,他們的太子殿下才會像小時候那樣活潑又天真。
“樊將軍,太子還小,為了身體康健,還是該勞逸結合一下的。”胡善祥示意月影和月心從食盒里將準備的下午茶和小點心拿出來擺在桌上。
樊忠無語,但是看一旁的小太子早就捏著糕點吃起來,也在給給胡善祥問安后用起了茶點,雖然態度有些尷尬吧,但放在他那張憨厚老實的臉上也看不出來。
看望完兒子,胡善祥順路就去探望一下正在忙碌批奏折的朱瞻基。
對于朱瞻基居然會把永樂帝都看好的臣子給兒子做教習師傅,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要知道,永樂帝帶著漢王、趙王和朱瞻基在戰場上風里來雨里去的時候,樊忠將軍也是永樂帝身邊必不可少的大將,曾經多次漢王在永樂帝面前陷害太子的時候,都是樊忠將軍仗義執言。
如今,樊忠將軍又被安排來教太子武課,胡善祥如何不明白是為了給兒子在軍中的勢力鋪路?
朱瞻基忙碌著,胡善祥不好打擾,送了點心,和朱瞻基又膩歪了一會兒,就打著回去看女兒的旗號離開。
回到了坤寧宮的時候,朱皛皛剛剛醒來,宮人們伺候著小公主洗漱后,正在伺候她吃點心,看到胡善祥回來,一溜煙的就向胡善祥跑去,手上抓著的點心也沒忘放下。
“小心點,吃東西的時候不要亂跑 ,也不要說話。”
胡善祥蹲下身,一把抱住跑過來的女兒,用手帕擦掉她嘴角的殘渣,一邊說道。
“娘親,你剛剛去哪里了,皛皛醒來沒看到娘親。”
朱皛皛天真的問道,胡善祥牽著她的手走到桌旁坐下,笑答道:“娘去給你爹和哥哥送點心去了,嗯,還有奶奶那里沒去,一會兒皛皛和娘親一起去好嗎?”
胡善祥也是給朱瞻基送完點心回來的路上才想起來,給丈夫和兒子都送了,不好落下自己的婆婆,省的被人挑理,便回宮里拉著女兒一起。
朱皛皛一口咽下手里剩余的點心,還不忘點頭。
之后,胡善祥吩咐月影和月心帶著新出爐的小蛋糕,一手牽著女兒,往張太后的宮里去了。
離開的時候,她還不忘讓宮人給太子那里傳話,說和皛皛一起在太后宮里等朱祁鈺回來用晚膳。
果然,到了晚膳之時,張太后、胡善祥和朱皛皛沒等多長時間,朱瞻基就抱著朱祁鈺過來了,一家人用過晚膳后去御花園里消食。
朱祁鈺和朱皛皛纏著張太后玩,無人看到之處,胡善祥和朱瞻基十指交握,兩人望向夜空,齊齊看向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星光璀璨,恰似你我初逢之時。
海晏河清,盛世已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