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緊張的局勢 “母后,太子帶著……
“母后, 太子帶著善祥和孩子們回宮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宮外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兒,讓善祥提醒您多做準備, 千萬別被某些人趁虛而入了。”胡善祥輕聲的按照朱瞻基的提醒說到。
張皇后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竟然連宮外有發(fā)生了變故, 看來局勢的確讓人覺得焦灼了。可是大明自從建國以來, 便不允許后宮干政, 她一介婦道人家根本做不了主,唯一的一畝三分地也局限于后宮的宮務之中, 就這,還總是有心思詭譎的小人在皇上面前挑撥, 讓她總是無計可施。
然而, 作為掌管后宮多年的實際掌控人, 張皇后到底鎮(zhèn)定非常, 她定了定神,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要被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給擾亂心智。
“你放心好了,有些事自然逃不過本宮的眼睛, 誰若是敢動手,本宮就讓她知道什么叫自取滅亡。”
胡善祥欣慰的點了點頭, 卻也害怕有人鋌而走險,對張皇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母后,不然太子殿下不在宮中的這段時間,祁鈺和皛皛的功課還是先暫停吧,就說兩個小家伙著了涼,剛剛養(yǎng)好身體,要在鞏固一段
時間。省的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趁機接觸他們。”
給兩個孩子報病嗎?其實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兩個孫兒都是張皇后最喜愛的,胡善祥這個愛子的母親都提出來了,張皇后愛屋及烏,自然不會拒絕,她知道這不可能是胡善祥自己的一家之言,沒有瞻基的點頭,她這個兒媳婦也不敢大大咧咧的在她面前提出這個建議,沒有多想,便點頭應了下來。
“畢竟是你親生的,你看著辦就好。別怕,這些事本宮比你一個小輩有經(jīng)驗多了,只要我們以防萬一,提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等瞻基主持先帝的冥誕平安歸來,一切混亂就都會過去。”
張皇后的果斷和謹慎不是胡善祥能比的,她知道朱瞻基把胡善祥和兩個孩子留在宮中就是出于對自己這個親生母親的信任,他們的安全全權托付給了張皇后,因此,對兒子的信重,張皇后也只能無奈又高興的表示理解了。
得了張皇后這番保證,胡善祥也像是得了一個定海神針,她就不信了,外有朱瞻基,內(nèi)有張皇后和姐姐嚴密防護,還會有人不知死活的朝他們一家下手。
“兒媳謝過母后愛護之恩。”胡善祥感激的對著婆婆行了謝禮,對自己有這么一個為兒媳著想、寬容的婆婆感到高興。只要他們婆媳之間沒有齟齬,一致對外,她相信那些魑魅魍魎的手段到最后都是無用之功。
回到東宮后,兩個孩子或許是興奮勁兒終于熄滅,累的還沒有醒來,胡善祥也不讓人叫醒他們,去看了看兩個孩子,就自個兒回殿內(nèi)休息去了。
兩人都不知道,被他們牽腸掛肚的朱瞻基此時還在京城之中,并沒有去往南京。正確的說,去南京的是易容成朱瞻基的齊都,而朱瞻基本人還在胡善祥他們回到京中的私宅之中。
這其實是朱瞻基和朱高熾的有意為之,朱高熾知道兒子一旦正式離開京城,去往南京,那一路上遭遇的刺殺必然不會少,看先前朱瞻基協(xié)通胡善祥從郊外的莊子上回京就知道了,那些隱藏在暗中的人沒有對楊士奇動手,任由他出入京城,可卻偏偏在朱瞻基的回京路上布下重重殺機,目的不要太明顯了。
“太子殿下,您是大明的國本,國之儲君,現(xiàn)在皇上身體不適,若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而您此刻又不在京城,沒有人能夠主持大局,可想過這樣做會引起什么樣的混亂嗎?皇后和太子妃還有兩個小殿下也會隨時陷入危險之中,您此時出京實在是太冒險了,還是好好想一想再做決定吧。”
“殿下,您即使不顧及自己,也不估顧忌江山社稷,皇上,皇后和太子妃他們也不顧忌了嗎?”
想起許道中和齊都一起勸解他的畫面,朱瞻基也只能說服自己,只這一次對皇爺爺不孝了,虧欠的,他以后都會補上的。
“罷了,不去就不去吧。那一切就拜托給齊都你了。道中不能出京,漢王他們都知道他是我的人,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他們立刻就會知道。所以我這邊也沒有多余的經(jīng)驗告訴你了,你自己見機行事,若是他們真下死手趕盡殺絕,你能跑就跑吧,盡量保住性命。”
時間緊迫,朱瞻基他們也不敢耽誤,當即讓齊都換了自己的衣服,裝扮的和朱瞻基差不多有七八分像,就帶著人領了皇命快馬加鞭的出京了。而朱瞻基這邊也小心翼翼的換了裝扮,打扮的讓熟悉的人站在面前都看不出他是誰。
一路上,齊都也把自己的機智和謹慎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他裝扮的朱瞻基模樣不說,形態(tài)上讓人覺得惟妙惟肖,又因為遮遮掩掩的,陪同的大臣們還以為這位太子殿下感染了風寒,所以才總是遮著臉,生怕傳染給他們,讓他們覺得感恩的同時更是沒人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兒。
暗中觀察的人即使覺得莫名其妙的很,怎么那位據(jù)說文武雙全的太子殿下總是遮遮掩掩的,不讓人看見他的真實面容呢?但看著周圍的大臣和侍衛(wèi)都沒有異議,而且經(jīng)過了他們一段時間的觀察,也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對的地方。
直到時間長了,這位太子殿下還是半遮著臉接見臣子,才被一位他們這方的大臣察覺出了什么不對,驚慌失措的傳來了消息,原來這位太子殿下當真是人假扮的,而真正的朱瞻基早已經(jīng)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無蹤了。
漢王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是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靂一般,情緒異常的暴躁,焦急的在房間內(nèi)來來回回的踱步,地上早已經(jīng)扔了一地的碎瓷片,可以看到剛剛漢王究竟是發(fā)了多大的火。
即使發(fā)泄了怒火,他的氣也沒有消失,邊來回走邊憤憤不平道:“不可能,朱瞻基那小兔崽子怎么可能會知道我們的計劃,上次回京路上被人截胡,沒能把他們一家給滅口就算了,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讓他給逃走,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
“現(xiàn)在好了,連朱瞻基的影子都不見一個,還沒有找到他究竟藏在哪里嗎?莫非是屬烏龜?shù)牟怀桑真是能藏啊!”
趙王坐在椅子上,看起來非常的淡定,但緊皺的眉頭卻表明了他的在意:“二哥別著急,別忘了太醫(yī)院還有咱們的人在,據(jù)線人傳來的情報來看,皇上的醫(yī)案已經(jīng)盡在他掌握之中,大哥他沒有多長時間了,朱瞻基此時不敢冒頭,那就一輩子就別出現(xiàn)了,只要朱高熾死了,京城周圍被咱們的人防御的密密實實的,那小兔崽子休想踏進京城一步。”
“哼,只要他趕不回來,您就可以先他一步登基,到時候,就算他再從天而降,也已經(jīng)晚了,您是皇帝塵埃落定,只要心里又成算的大臣,都不會為了他跟您作對。現(xiàn)在他躲起來,也不過是困獸之斗,說不定私底下正歇斯底里的想對策對付咱們呢。”
呵呵呵,只要一想起來朱瞻基此時不知如何的暴跳如雷,朱高燧就高興的只想樂呵。
但朱高煦卻沒有朱高燧那么欣喜,他總覺得事情不會如他們所想那般發(fā)展,那可是朱瞻基啊,老爺子手把手教導出來的好圣孫,真的會這么簡單的就被他們倆給套進陷阱里去嗎?
“你就這么確定朱瞻基那小子不會在這之前趕回來?還是讓京城周圍的人盯緊點,別出了什么岔子,咱們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在那小子身上栽了跟頭,事到如今,不能再出現(xiàn)任何差錯了,否則全家都得跟著掉腦袋。”
趙王朱高燧聞言,一下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謹慎的在心里想了又想,決定還是再派兩路人馬,一路盯緊宮中的太子妃,一路沿途查找,看能否找到朱瞻基的躲藏之處。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路人馬重新整理回匯報的消息令漢王和趙王暴躁不已,東宮里被皇后和太子妃保護的密密匝匝,人手根本插不進去,只能讓人暗中渾水摸魚的去試探皇后和太子妃是否知道些什么。而宮外,依舊找不到朱瞻基的身影,雖然他們都知道主持先帝冥誕的朱瞻基是假的,但此時此刻,這樣勁爆的消息是萬萬不能放出來的,否則,一切都
都會被擺在明面上了,他們的狼子野心也就天下皆知,這并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而朱瞻基現(xiàn)在也是足不出戶,就連躲藏在自己的私宅里也從頭到腳的將自己偽裝了個徹底,他絕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無論怎樣的困境,朱瞻基都會盡可能的想辦法應對,首先他得確保自己平安無事,時刻保持警惕,防止自己意外被人發(fā)現(xiàn)而帶來危險。
宮內(nèi)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不同尋常,神經(jīng)敏銳的宮人幾乎都能察覺出氣氛的詭異和緊張來,他們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因何而異,但不約而同的保持著低調(diào)不冒頭的做法。
這個時候,誰冒頭就是自己找死啊,都是宮中的老人了,誰還不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
尤其是在聽說東宮的兩位小殿下紛紛因為風寒而閉宮修養(yǎng),連書房都不去了,只在東宮內(nèi)隨意走動,聰明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是剩余的愚昧之輩,也知道跟著聰明人有一學一,不冒頭,不高調(diào),盡可能的避免出頭會遇到的麻煩和風險。
胡善祥這般當機立斷的隔離做法,還讓月影和月心覺得納悶,但她們兩個都是胡善祥這邊的鐵桿黨,自然是胡善祥怎么說她們就怎么做,絲毫沒有被外界的詭異氣氛影響,張皇后也表現(xiàn)出了皇后的風度和威儀,被人問起胡善祥和兩個皇孫時,也是盡可能的滿口好話,對外人口中胡善祥這舉動的質(zhì)疑和猜測都是力挺,不讓他們身上有任何烏七八糟的麻煩。
胡善圍這個當姐姐的就沒有胡善祥那么好躲懶的,被人問起的時候,也是三分憂心,七分欣慰的道:“好在兩個小殿下的風寒都好多了,只是太子妃這個當娘的不放心,想讓兩個孩子多療養(yǎng)一段時間再放出去玩,省的兩個小殿下又玩瘋了,顧不了自己的身體,再讓皇上和皇后娘娘擔心就不好了。太子妃娘娘這么做,也是一片慈母之心作祟,夫人們心里知道就好,可千萬別再往外邊說了,省的給太子妃娘娘惹來非議,罪過就大了。”
被胡善圍這不容拒絕的連連要求,那些進宮探望的夫人們也不好再說什么,便紛紛硬是后告退了,連太子妃和小皇孫們的面都沒有見到。
胡善圍去向張皇后復命的時候,言道有些夫人們被拒絕后不置一詞,有些確是覺得太子妃太過囂張跋扈,連她們這些朝廷命婦的面都不見,未免太過份了。張皇后卻神色平淡的道:“不用去管那些人,不過是一些墻頭草罷了,等太子回了京,皇上自然會收拾他們,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天威不可犯。太子如今不在京中,太子妃自然要小心行事,有你的幫襯,那起子小人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這其中的某些人或許是真的愚蠢,但有些可是故意給漢王和趙王來打前鋒的,是人是鬼,張皇后不想知道,反正塵埃落定后,他們都會被清理一空了,早晚都要死的人,何必放在心上給自己添堵。
在這一點上,胡善圍也是十分的認同,張皇后這人的決策和判斷力十之八九都是對的,有這么一個人坐鎮(zhèn)后宮,她這個女官也干的頗為輕松,還能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去東宮看看自己的妹妹和兩個侄兒和侄女。
身為朝廷命婦的一員,孫妙涵也不可避免的被邀請著一起去探望太子妃了,好些夫人都覺得孫妙涵曾經(jīng)痛失太孫妃的位置,所以和胡善祥必然是見不得面,甚至齟齬頗深的,只是面對她們這些外人的時候,總歸要保持風度。
沒想到這一次還是沒能讓她們看到好戲,再一次令不少人失望不已。尤其是和漢王、趙王私下有關聯(lián)的人家,更是恨鐵不成鋼的,覺得孫妙涵難怪只能嫁給一個臣子呢,活該被太子朱瞻基看不上。
而孫妙涵是自家事自家知,她才不會上某些不懷好意之人,挑撥離間的當,真當她是傻的不成?
從宮里請安回到許府后,孫妙涵就把宮中這些詭異之人的嘴臉一一告知了許道中,提到某些言語犀利的小人時,更是憤恨不已,然后被許道中摟在懷里安慰,又是夫妻倆給兒子撒糖的一日,小小的許真歪著腦袋,看了看被父母無視的自己,只能無力的捂住了眼睛。
晚上,許道中坐著不引人注意的馬車從后門而出,到達朱瞻基私宅的時候剛好朱瞻基也還沒有入睡,正下著棋等著他,見他過來忙道:“這兒也沒有外人,不用多禮了,快給我說說,宮中的情況如何了?母后和善祥她們都沒事吧?還有祁鈺和皛皛,有沒有鬧著要找我。”
朱瞻基焦急的問道,差點沒把許道中給堵得啞口無言,許道中無奈的笑了笑,也知道朱瞻基此時感情至上,挑著知道的簡單的說了幾句。
知道宮中的家人都平安無事,朱瞻基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來,總算是知道關心關心下屬的心里問題,總之,又是一番畫大餅,雖然吃不著,但是看著還是挺香的。
“道中,多謝你了,這些日子我不方便出頭,多虧你在外幫我斡旋。”
被認定的君主肯定,是作為臣子的榮幸,許道中心中閃過一股暖洋洋的感覺,一主一臣互相的說起了推崇的話,片刻后,才就著棋局邊下邊交流情報。
兩人都美有想到的事,時局的穩(wěn)定不過是暫時的,不過短短的幾日后,許道中又一次在夜幕深沉的晚上感到了朱瞻基的私宅,和前兩次的不慌不忙相比,許道中這一次急匆匆的行為讓朱瞻基都吃驚不小。
而更令朱瞻基大驚失色的則是許道中帶來的關于皇帝朱高熾的消息。
“殿下,臣聽聞陛下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差,身子時好時壞,太醫(yī)們都說要做好最壞的準備。其中有為性劉的太醫(yī),不知從何處給陛下開的藥,讓皇上白日里能精神百倍,但是一到了夜里就昏昏沉沉的,其他的太醫(yī)勸皇上別再吃著藥了,不然身體受不了藥性,只是都被皇上給拒了。”
想起自家夫人的醫(yī)術也很不錯,曾經(jīng)也是破格進入太醫(yī)院的女太醫(yī),就算是現(xiàn)在,在家里做研究和照顧孩子,醫(yī)術也沒有落下,被許多太醫(yī)們奉為師傅。許道中傲嬌的同時,眼里也閃過一絲憂慮:“太子,我夫人也說了,皇上的身體確實已經(jīng)不行了,那個劉太醫(yī)的藥只怕是為了拖住皇上的病情,讓皇上好過的同時,生命力也會盡快的流逝。”
朱瞻基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眼中的擔憂和憤怒清晰可見,怒吼道:“簡直豈有此理!”
他憤怒到一拳頭砸在了桌上,桌面都被他的全力一擊砸出了清晰可見的裂痕。
“哪個劉太醫(yī)?”
許道中看著再一擊怕是就會四分五裂的桌子,啞口無言了半晌,在朱瞻基緊迫的目光下,把自己打探出的消息一一交代了個清楚。
第132章 病發(fā) “劉太醫(yī)本名劉金懋,但……
“劉太醫(yī)本名劉金懋, 但是來歷不太清楚,卻深得陛下的信任,所以微臣覺得其中恐怕有些什么陰謀。”關于這位劉太醫(yī)的來歷查不清楚的太多, 由不得許道中不懷疑。
朱瞻基臉色凝重, 沒想到父皇那里居然出了如此大的紕漏, 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看來他們還是小看那些暗地里的人了。他緊緊地握著拳頭, 這一刻恨意到達了頂峰。
只希望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父王即使對這個劉太醫(yī)有信任也能有個限度, 他咬牙切齒道:“你讓咱們在太醫(yī)院的人無務必把父皇的藥渣差個一清二楚,決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如果出了什么問題, 本太子絕對不會放過這些太醫(yī)。尤其是這個劉金懋, 必須嚴查, 哪怕只有一絲懷疑, 也不能放過。”
許道中也是覺得這個劉太醫(yī)身上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由不得他不鄭重的應下:“殿下放心,微臣明白, 這段時間為了大家的安全,您不能出面, 臣已經(jīng)派人去調(diào)查了。只是陛下那邊,我們的人手也滲透不進去,劉太醫(yī)更是深受陛下的信任,想要讓他露出馬腳來,恐大為不易。”
朱瞻基的眼神變得猶豫起來,手里無意識的捏著身邊的椅背,聽了許道中的話, 沉思了片刻后,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起來,斬釘截鐵道:“既然如此,我就親自進宮找父皇談談。”
落下這句話后,朱瞻基再也不管不顧,大步流星的往門外走去,步伐堅定,仿若一切荊棘都不能阻擋他的決定。許道中蹭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的威力居然這么大,而后,想起他們此刻是什么情況,心中一急,忙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上前攔在了朱瞻基的面前,急切道:“殿下此舉萬萬不可。”
“皇上命您去主持先帝冥誕,您卻私自返回京城,若是這樣不管不顧的進宮,被漢王的人知曉,怕是又會遭到攻訐。還有那些對皇上登基不滿的人,只怕會以此為由,攻訐皇上和您父子繼位不正,到時候反倒是入了那些人的圈套。”
被許道中這么一欄,朱瞻基雖然停下了腳步,眉頭卻皺的更深了,眼里也蔓延上了一絲痛苦之色,但語氣卻堅定的不容置疑:“道中,我顧不上那些了,那是我的親爹,我不能讓他出事,而且此事事關重大,無論是我還是父皇那里,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拖延不下去也要拖延。
雖然君臣有別,但現(xiàn)在危急關頭,自己的頂頭上司脾氣簡直直線上竄。要知道,他們的身邊可都是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讓朱瞻基自主行動就是在給他們的安全暴漏危機,平日的朱瞻基還是挺冷靜的,但一碰到和家人安危相關的事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許道中理解,但身為臣子,他不能縱容朱瞻基的行為。
好說歹說的,把張皇后和胡善祥還有兩個孩子一起拿來半威脅半安危,總算是把朱瞻基這暴脾氣給壓了下來,心里的火也不知道
澆滅了沒有,反正許道中覺得自己離開小院回許府的時候,朱瞻基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就是看著背影挺孤單的。
也是,父母妻兒都不在身邊,聽說皇上出了事也不能出現(xiàn)去探望,當兒子的怎么可能不傷心?!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像顆驚雷般讓無數(shù)人震驚非常——皇上突然昏倒了。
這是皇上第二次毫無預兆的說昏迷就昏迷,完全不給人適應的時間,讓所有的人都震驚不已。許道中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的時候,心下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太子殿下會不會不管不顧就突然回宮呢?
胡善祥被這一波接一波的噩耗都惹得頭疼,覺得自己是不是上了年紀,或者平時沒少被兩個孩子氣的,年紀輕輕的,就生了偏頭疼的病。
張皇后更是在知道消息的時候差點也不上皇帝的后塵,沒頭一歪就暈厥了過去,她也不敢暈啊,生怕自己再萬一出點什么事,自己家里就真的全軍覆滅了。
她當即命錦衣衛(wèi)圍住了給朱高熾問診的太醫(yī),各位太醫(yī)的府邸也被暫時圍了個密密匝匝,保證連只狗都進出不能,然而誰都沒想到的是,就在張皇后向眾太醫(yī)質(zhì)問皇上的病情為何會反復并突然惡化的時候,錦衣衛(wèi)統(tǒng)領卻一臉凝重的過來稟報,說是趕到劉金懋太醫(yī)府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人去樓空,只剩下府中的仆人被盡數(shù)捉拿,而劉太醫(yī)極其家人,早已不知去向。
當即在場的不少人都面面相覷,無聲吶喊:這是早一步得到消息,已經(jīng)逃之夭夭了?
可是不對啊,他們這些太醫(yī)剛一得到消息就被“請”了過來,這個劉金懋怎么就不見蹤影了?好家伙,原來罪魁禍首是他啊,總算被抓到了,他們就說呢,明明按照皇上的醫(yī)案情況來看,身體應該趨近康復了才對,怎么突然情況就急轉(zhuǎn)直下了?
好小子,你可真是害人不淺啊!
總算是逮到了這顆最大的老鼠屎,當即從太醫(yī)的隊伍里三三兩兩的出來人指認劉金懋的來歷不清楚,醫(yī)術不精之類的,氣的張皇后差點失去理智。
這背后絕對有人指使!
張皇后怨恨不已自己竟然忽視了這么久,急急道:“將錦衣衛(wèi)所有的精銳都派出去,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他,死活不論,讓東廠的人也去,本宮就不信了,他還能上天下地了不成!”
胡善祥在張皇后身邊幫她撫慰著顫抖的身體,衣服下的胳膊用力攙扶,有幾次都感覺自己差點被張皇后壓到在地,從自己這位婆婆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的力道就能看出她近乎失去了冷靜和理智,看著對方堪稱瘋狂的眼睛,莫名覺得和朱瞻基像的很,有一瞬間,胡善祥都覺得自己看到了不知在何處的朱瞻基,一樣的瘋狂,一樣的絕望。
張皇后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皇帝必須安然無事,否則她不介意開本朝之先河,背上無盡的罵名,讓這幫玩忽職守的太醫(yī)給自己的丈夫陪葬。
看著他們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皇帝診脈后簇擁在一起商議個不停,一個站出來出頭的人都沒有的鵪鶉樣,胡善祥和張皇后同樣心煩的不行,這幫庸醫(yī)。
“商議夠了沒有?誰能給本宮一句確定的話,皇上的身體到底怎么樣了?”張皇后冷冷的說道。
太醫(yī)們齊齊身體一震,你看我,我看你,一推四五六,全都不敢當那個出頭鳥。最后,在張皇后越來越冷冽的目光下,才有一位年齡老邁的太醫(yī)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但還是跟鵪鶉一樣,被張皇后打量的目光嚇得顫抖不止。
“啟稟皇后娘娘,臣等商議了一下,皇上的身體原本是該康復的,但不知何時開始,吃了一種看似恢復身體,實則透支底子的藥,讓皇上的身體精氣虧損不止,因為發(fā)現(xiàn)的太晚,以臣等的醫(yī)術也無能為力,現(xiàn)下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其余的太醫(yī)也紛紛低下了頭顱,一副臣等無能,求皇后娘娘治罪(寬恕)的模樣。
看著眼前太醫(yī)們一副無能無力的確定模樣,張皇后難以置信的眼中滿是憤怒,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復道:“你們這些太醫(yī)是整個大明朝最頂尖的人才,連皇上這普普通通的小病都治不好嗎?要你們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確定自己的醫(yī)術確實治不了皇帝的病,又有身份的隔閡在,太醫(yī)們真想把這位醫(yī)鬧的皇后懟回去:說的那么輕松,你行你上啊!
皇上年輕的時候,他們其中的一些老人就奉先皇的命給皇上診治了,可身體是皇上的,又不是他們的。這位雖然不是無理取鬧的病患,卻總是在他們問診過后不聽醫(yī)囑,自顧自的該吃吃,該喝喝,如今可好,身體總算是撐不住了,還要怪他們醫(yī)術不精。
他們只想在腦門上刻一個大大的“冤”字來表示他們的清白,蒼天啊,來場六月飛雪吧!
張皇后還想再質(zhì)問太醫(yī)們幾句,盡情的發(fā)泄她的怨氣,兒子不在身邊,兒媳不好口出惡言,好險的就快要輪到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宮人了,正當他們已經(jīng)跪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埋頭準備接受來自皇后的怒氣噴薄的時候,朱高熾適時的清醒了過來。
所有人霎時都送了一口氣,胡善祥就默默站在張皇后身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原本怨氣沖天的張皇后在朱高熾清醒的那一刻,渾身的怨氣散了個一干二凈,非一般的撒開了附在胡善祥胳膊上的手,一下子就撲到了朱高熾躺著的床榻上,望著他的眼睛滿是悲傷和心疼。
要不怎么說還得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呢,就算是朱高熾此時又虛弱又胖到和年輕時判若兩人了,張皇后這態(tài)度有過之無不及,若是演戲,胡善祥也只能道一聲張皇后演技高超,無人可及了。
朱高熾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妻子張皇后那憂慮的眼神,霎時間心疼不已。他的身體還很虛弱,聲音也無力的很,但還是強撐著安慰道:“妍兒,別怕,朕還能堅持住。快傳朕的旨意,另太子速速返回京城,朕要等太子回來。”
直到此刻,朱高熾終于明白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他以為他還能給自己的瞻基再堅持一段時間,沒想到病情惡化來的如此之快,讓他措不及手,為今之計,只能命人快馬加鞭讓太子盡快回轉(zhuǎn)了。
第133章 太子回京了 對于會給兒子留下……
對于會給兒子留下一副爛攤子來處理, 朱高熾此時也是無能為力了,或許是上天終究不能庇佑他,他也沒有所謂的時間了。
張皇后也被朱高熾這幅絕望又悲傷的話感染的悲憤, 淚水霎時間如決堤的河水奔涌而出, 聲音破碎而又哽咽, 另站在床榻邊的胡善祥都不禁眼眶濕潤。
“不, 皇上不要說這些喪氣的話。您要等瞻基回來的, 他馬上就回來了,您一定會等到他的, 一定要堅持住啊。”
“就算是為了我們,如果皇上不管, 我和善祥他們, 我們這些孤兒寡母的又該怎么辦?漢王和趙王在宮外虎視眈眈, 我們就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屆時群起攻之, 我們都得去地下侍奉陛下算了。”
時態(tài)已經(jīng)到了最危急存亡之秋, 張皇后也顧不得其他了,說漏嘴就漏嘴了, 反正命都快沒了,把漢王和趙王的狼子野心公之于眾又算什么呢。
好在張皇后的哭訴總算是有效果的, 原本虛弱無力的朱高熾突然張了張嘴,恍惚是意識到了自己如果當真突然逝世的后果,明白了現(xiàn)在不是他自暴自棄的時候,強撐著喝下了太醫(yī)們開的溫補的藥湯,總算是振奮了些精神,有了幾分人氣。
張皇后伺候朱高熾喝藥,胡善祥就在一幫幫著端茶遞水, 即顯孝心又默默地不突出存在感,打擾這對夫妻的感情,倒是為朱高熾和張皇后夫妻之間的感情糾葛嘆服不已。要是不看這一幕,誰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夫妻兩人還為了一個女人吵架冷戰(zhàn)呢。
喝完了藥后,朱高熾讓殿內(nèi)的人都下去,胡善祥和張皇后也在退下之列,就算張皇后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不得不聽令,誰讓宮規(guī)如此呢。
“宣三楊過來。”朱高熾交代道,隨即身邊的首領太監(jiān)出去傳旨。
三位楊大人一大早沒見到皇帝本人,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預感,一整天處理政務的時候都是六神無主,走神的次數(shù)都快趕上往日一整年的了。接到小太監(jiān)傳旨皇上召見后,都顧不上收拾儀態(tài),急匆匆的就往宮內(nèi)趕。
進入殿內(nèi)后,聞到滿殿藥材的味道,再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就是皇上蒼白的面容,頓時心下就是一緊。
這,這,這,不是說皇上的身體已經(jīng)康復的差不多了嗎?怎么突然就……
還不等三楊接著問,朱高熾那張蒼白虛弱的臉上就擠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對著三人鄭重道:“三位愛卿啊,朕原本還想著和你們共創(chuàng)太平盛世,可天不佑朕啊,太醫(yī)說朕時日無多了。”
三楊齊齊啞然無語,似是沒想到朱高熾會這么不拘小節(jié),對著他們?nèi)齻大臣,連隱瞞都不隱瞞,病情直接脫口而出,更是心中感動。
朱高熾病情重,說了幾句話就得休息一下,喘了口粗氣后,他接著道:“太子年少氣盛,處理政務的時候時常壓不住自己的暴脾氣,日后就有勞三位愛卿輔佐,別讓太子沖動之下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以后,朕就把太子托付給你們了。”
楊榮、楊士奇、楊浦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一個個痛哭流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就見皇帝就這么靜靜地含笑看著他們,仿佛他們不答應就不再開口的模樣,只能一個個滿口應下來。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時態(tài)未必到了那么危機的時刻。”
“圣上有命,臣等莫敢不從。”
“皇上,這種話就別說了,保重龍體要緊啊。”
三楊異口同聲,雖然說的話不一樣,但中心意思最要緊的都是要朱高熾不要這么悲觀,表明自己一定站在皇上這方支持太子的立場,堅決和漢王與趙王一脈對抗的態(tài)度。
朱高熾剛剛醒來,身體還虛弱的很,又和最衷心的三位大臣說了會兒話,才命人將他們送出宮去。皇上的病情是瞞不住了,國君剛剛登基不到一年便又要駕崩,三人出宮的時候眼眶紅腫,滿含淚水的模樣瞞不住人,所有人都在猜測皇上只怕要不好了。
漢王府和趙王府,還有偏向他們一方的臣子們府上歡欣愉悅的氣氛不同,整個前朝,后宮心向皇帝,太子的臣公們明顯的悲傷又無奈。
天予不受,為之奈何。
好在太子已經(jīng)成年,膝下又有小殿下朱祁鈺在,皇位的交接應該沒有問題吧?但是太子殿下現(xiàn)在不在京城,若是趕不回來繼承皇位,被漢王或者趙王半路殺出來劫道,那么大明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國家正統(tǒng)繼承人又如何?大明未嘗沒有藩王登基的先例啊!
胡善祥跟在張皇后身邊,日日都要去乾清宮探望,能感受到皇帝的生命日日復一日的流逝和張皇后心如刀絞,臉色一日比一日更加蒼白,她也詢問過孫妙涵,可得到的也只是和太醫(yī)們同樣的結果,也是挺讓人無可奈何的。
皇帝宣太子歸京的急詔雖然從昏迷中醒來就發(fā)出,但北京距離南京又多遠,這來回一趟會耽誤多長時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能否趕回來順利登基,誰都不能肯定。
雖然所有人都意識到,漢王和趙王,還有那些背地里不想太子登基的人一定會在太子回程的路上,暗地里下殺手,但時間緊迫,皇帝也快要不行了,京城內(nèi)部正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準備看看皇位最終會花落哪家。
宮中,張皇后和胡善祥依舊在給皇帝侍疾,夜已經(jīng)深了,胡善祥這個兒媳婦不好久待,帶著朱祁鈺和朱皛皛兩個孩子被婆婆張皇后趕回東宮休息,只留下這天下最尊貴的夫妻倆你儂我儂。
好幾日了,張皇后索性也不回后宮了,直接就住在了乾清宮后殿,每日盯著皇帝喝藥養(yǎng)身體,讓朱高熾無奈的同時又感覺異常的幸福。上次張皇后對他無微不至的時候,還是兩人成親那段日子呢,啊,現(xiàn)如今終于又重見了,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啊。
朱高熾在張皇后的服侍下正準備休息,被朱瞻基鬧得不行的許道中終于趁著夜色領著一身錦衣衛(wèi)打扮的朱瞻基進了宮,兩人還奇怪怎么這么晚了還有要事要報告,正準備讓人明天再說,就見朱瞻基直接大步進了殿內(nèi),張皇后睜大了眼睛,激動不已。
兒子年少的時候就喜歡身著錦衣衛(wèi)的飛魚服,看起來整個人昂揚、挺拔,成婚后穩(wěn)重了不少,是個有家室,能承擔責任的家主了,反倒是很少再穿著飛魚服跑來跑去了,現(xiàn)在突然再看到這般模樣的兒子,尤其是沒想到朱瞻基會這么快就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張皇后激動地差點落淚。
“瞻基,我的兒子,你終于回來了。”張皇后激動的就想去抱住兒子,訴說自己這段時間的辛苦和委屈,和對他的擔心來,剛一起身,就差點興奮的暈倒在地,好在朱瞻基眼疾手快,三兩步就跑上前去,攙扶住了自個兒親娘,沒讓她摔倒在地。
殿內(nèi)伺候的宮人早已被屏退,朱瞻基進來的時候也囑咐了宮女太監(jiān)不許聲張,所以此刻整個乾清宮內(nèi)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父皇,母后,是瞻基來晚了。”不是回來晚了,而是來晚了,他一出京城就又返回了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連父母都沒說,但此時朱高熾和張皇后也不在乎這些了,只要兒子平平安安的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就什么借口都不重要了。
朱瞻基看看床上虛弱的父皇,懷里疲憊的母親,心中也涌起了一股酸楚的感覺來。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早早就趕回宮來,讓父母在宮里等待了那么久,而自己卻在宮外為了不被人發(fā)覺躲藏。
此刻的朱高熾給人一種虛弱到近乎脆弱的感覺,讓朱瞻基這個兒子心里十分的難受,見到兒子的瞬間,朱高熾蒼白的臉上泛起驚喜的興奮來,臉上才泛起紅潤的光澤,忙伸出了胳膊向朱瞻基那邊去,邊問道:“瞻基,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而后,像是意識到了什么,閉上了嘴,也不在疑惑了。
若是放在以往,朱瞻基未經(jīng)皇帝允許便擅自歸京的行為必定會引起朱高熾的不滿,或許因此,曾經(jīng)父子情深的兩人還可能會走向諸如漢武帝和衛(wèi)太子,唐太宗和太子承乾的老路,但朱高熾此時纏綿病榻,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些了。
他生命垂危,原本還擔心早先將兒子遣返到南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無法與兒子相見,不能把皇位和大明親手交給自己的兒子,但是現(xiàn)在,所有的遲疑和害怕,恐懼都煙消云散了,心中只剩下了濃濃的喜悅之情。
“好,好,好,你回來了就好。”連說了三個好字,朱高熾的好心情溢于言表。
而朱高熾?yún)s顧不上高興,他心中比誰都清楚,此刻親爹的喜悅代表了什么,淚水從眼眶中不受控制的留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朱瞻基就是控制不住,看著虛弱的老父親,滿眼的痛苦和擔憂。
“父皇,是兒臣不好,兒臣該早些回來看您的,兒臣不該在宮外逗留……”
朱瞻基還要再說下去,卻被看的分明的老父親一把捂住了嘴。朱高熾搖了搖頭,含笑道:“聽聞朕身患重病,太子能不顧路程遙遠,路途艱辛,日夜兼程趕回來,一路風塵仆仆,朕心甚慰啊。”
什么在宮外逗留,什么抗旨不尊,什么沒去南京,朕根本沒聽到,太子也沒說過,朕只知道和太子父子情深,為了他這個老父親盡孝,晝夜兼程趕回京,孝心可感天地。
朱高熾是這么對兒子的,同時也是這么對外宣傳朱瞻基感天動地的孝心的。
第二天,太子晝夜不停,快馬加鞭趕回京城的消息便不脛而走,不過半日的功夫,就傳遍了京城上上下下。若有聽聞太子歸京了的人都免不了為太子的孝心滿口稱贊,紛紛議論太子孝心可嘉,大明以孝治國,太子寸草春暉,皇家子孝父慈。大明由此下一位皇位繼承人,國家安定,百姓繁榮。
漢王府里,得到了朱瞻基平安回宮的消息的朱高煦此時已經(jīng)暴跳如雷,書房內(nèi)能砸的東西,都被他給砸了個稀巴爛。
對著坐在唯一一片干凈地區(qū)的三弟朱高燧也忍不下滿臉的猙獰之色,或者說他就算在兄弟里面也高傲慣了,此時跟隨控制不住怒氣,斥責質(zhì)問道:“老三,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證的?!”
“是誰說的朱瞻基那小兔崽子人在南京,不可能趕回京城?是誰信誓旦旦的給我保證路上埋伏的人手一定會讓朱瞻基死在路上,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你告訴我宮里那人又是誰?朱瞻基是怎么插上翅膀飛回來的?!!!”
朱高煦都不敢細數(shù)自己還有多少勝算,他總有一種他們已經(jīng)失控的預感。對朱瞻基這小崽子的機靈難以置信,朱瞻基此舉打亂了他們的計劃,讓如今的局勢更加緊急,這對于他們一方也越來越不利了。
朱高燧出神的想著,似乎并沒有聽到二哥的質(zhì)問和斥責,扶著座椅的手微微顫抖著,即緊張又有些興奮。
朱瞻基這么快就回了京城,是朱高燧萬萬沒有想到的事,不過這樣才好玩不是嗎?
朱高燧忽的笑了,對著朱高煦輕松的說道:“二哥,怕什么,這樣不是更好嗎?事已至此,大哥和朱瞻基那邊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我們也不可能再坐以待斃了。再等下去,等朱瞻基登基,咱們兄弟二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與其束手就擒,不如拼出一條生路。趁著大哥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咱們先下手為強。”
說著,朱高燧右手在身前比劃了一下,意思很是明顯:逼宮!
按理說,朱高煦對這個動作很熟悉,畢竟逼宮這樣的行為他也不是沒有做過。
永樂年間,朱高煦就曾經(jīng)親率手下軍隊差點逼宮成功,只是當時他逼宮的皇帝是他爹,還沒打進京城呢就被他爹的手下揭露,灰頭土臉的被發(fā)配回了封地,如果不是他爹還要用他來北伐,只怕朱高煦就沒有帶兵的機會了。
所以這一次,朱高煦罕見的猶豫了,他的臉色難得的呆滯了片刻,才面露遲疑的道:“你確定現(xiàn)在是最佳時機?”
他懷疑老三是在PUA他,現(xiàn)在動手真的不倉促嗎?會不會是老大的陰謀,先惹得他們狗急跳墻,然后一網(wǎng)打盡?
而后,朱高煦突然反應過來:呸,他才不是狗!
第134章 外面的大灰狼 朱高煦的表情一……
朱高煦的表情一時間變幻莫測, 朱高燧卻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自顧自的引誘著他的野心,聲音中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味道。
“二哥, 這是我們唯一僅剩的機會了。如果錯過這個時機, 咱們就要跪在那小兔崽子腳下磕頭, 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現(xiàn)在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放在咱們眼前, 等朱瞻基坐穩(wěn)皇位, 咱們都得去地下給父皇陪葬了。”
朱高煦脾氣暴躁,最是受不了別人的貶低和激將, 尤其是拿他最看不上眼的朱高熾和朱瞻基來激他,這已經(jīng)不是激勵, 而是刺激了。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黑沉沉的, 憤怒的拍了一下桌案, 桌案上的筆墨等物劇烈的顫抖了幾下, 才停止了顫動, 可見朱高煦怒氣之烈。
他看向朱高燧, 最終野心占據(jù)了上風,心一橫, 決絕的話脫口而出:“你少TM的給老子下套,老子連朱高熾都不怕, 會怕朱瞻基那個小兔崽子?”
“老三,你也別在這兒擠兌我,有膽子咱們兄弟倆就一起真刀真槍的干,把你手里的人脈也露出來,別藏著掖著,否則,小心我把你也給供出來。”朱高煦不傻, 也看出朱高燧有推他出來擋槍的意思,只是不到最后一刻,誰知道哪個是螳螂,哪個是黃雀呢?
他瞇了瞇眼,看著朱高燧的目光中帶著威脅的意思,讓朱高燧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心生懼怕之意。
只是猶豫了片刻后,太想勝利的念頭占據(jù)了上風,朱高燧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他湊近朱高煦,壓低了聲音同意了不再躲在暗處,而是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和大哥朱高熾與大侄子朱瞻基決一死戰(zhàn)。
“二哥放心,咱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您但有吩咐,做弟弟的莫敢不從。只是咱們逼宮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的走漏了風聲,被人給甕中捉鱉了。還有,遲則生變,為了以防萬一,咱們還是盡快采取行動,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省的拖延了時間,橫生變故。”
這一次,朱高煦沒有再猶豫,直截了當認同了朱高燧的觀點,滿意他順從的態(tài)度,贊同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事宜早不宜遲,就今天晚上吧,趁著所有人都在慶幸他朱瞻基回京城的時候,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知道樂極生悲怎么寫。”
說罷,兩人視線相對,嘴角勾起的笑容瘆人心脾,這一刻,兄弟兩個竟莫名的想象。眼神中都充滿了狠厲和孤注一擲,像是做下了什么至死不渝的決定。
然而,命運從來由不得一人一物,未來的局勢從來都是變化莫測的,事先推演出來的未來也會經(jīng)過千萬次的變化,最終的結果誰都無法預料。
東宮內(nèi),胡善祥已經(jīng)得到了朱瞻基回宮的消息,知道他最近忙起來不會回東宮,而是在朱高熾那邊盡孝,也就沒有等他。直到有一日一大早,帶著兩個孩子洗漱完,剛想吃頓早膳,就見到換了一身干凈衣衫的朱瞻基終于在他們的期盼下回了這個小家。
小朱祁鈺坐在朱瞻基的懷里,明明是個小糯米團子,說話安慰人的時候卻像個小大人似的:“爹爹終于平安回來了,娘和妹妹就不會擔心了。”
朱瞻基笑著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瓜,問道:“是嗎?只有你娘和妹妹擔心爹爹的安危,祁鈺就不想爹了嗎?”
“想,祁鈺也想,比娘親還想爹爹。”
“爹爹,皛皛也想爹爹。”
雖然問的是朱祁鈺,但小朱皛皛也不甘示弱,兩個許久沒見過親爹的小孩子爭先恐后的爭奪著來自父親的關注,倒是讓胡善祥聽著兩人的童言童語,心中酸澀卻也幸福的不行。
突然,朱皛皛敏銳的發(fā)問:“爹爹,外面沒有大灰狼了嗎?”
朱瞻基和胡善祥同時愣了一下,想到以前給兩個孩子講睡前故事的時候有提起過,估計這孩子一直記在了心里,再看看朱祁鈺,也用和朱皛皛同樣的疑惑不解看著親爹,希望給他解惑。
兩人同時笑了,然后胡善祥走近,摟著兩個孩子,和朱瞻基抱在一起,一家之主保證道:“放心,爹會保護好娘親和祁鈺、皛皛的,外面的大灰狼不會傷害到你們分毫。”
雖然明知道生在皇家的孩子,注定和宮外的世界不一樣,無法享受童真的生活,但朱瞻基和胡善祥一直保護著他們,希望在兩個孩子長大成人之前能夠盡可能的享受到普通人家的親情和安逸。以前他們夫妻倆做到了,相信以后也一定會做到。
聽了親爹的保證,再看著娘親滿臉的笑意,再不見前幾天憂愁煩心的模樣,兩個小家伙總算興奮了起來,像兩只揮動著翅膀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時不時的蹦跶幾下,像是要展翅高飛一般。
難得有半刻清閑的時光,不用去苦惱病重的父皇和滿面愁苦的母后,看著兩個孩子歡喜的面容,朱瞻基臉上終于罕見的露出了欣慰的笑。
等兩個小孩子被吸引走了注意力,雙雙坐不住跑出去玩之后,殿內(nèi)只剩下小夫妻倆人,胡善祥站在朱瞻基的對面,注視著朱瞻基的
目光溫柔而又纏綿,好一會兒,才終于說出猶豫了好久的話:“夫君,恭喜你平安歸來。”
朱瞻基一把將她樓入懷中,享受著懷里溫軟的感觸,感慨道:“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平安歸來,我向來說到做到的。別怕,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不會再留你一個人擔驚受怕了。”
夫妻倆許久未見,膩歪了一會兒,胡善祥才想起問朱瞻基關于皇帝的情況,好歹是朱高熾的兒媳婦,也得讓朱瞻基知道他不在的時候,自己這個做兒媳的伺候公公可沒有偷懶。
“母后和你說父皇的情況了嗎?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一直守著,但母后不放心,就親自伺候父皇用藥,只是父皇的情況你也知道,到底是傷到了根本……”
朱瞻基想了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些事他實在不想給胡善祥說,讓她煩心,那只有自己暗自思索了。
“我剛從乾清宮回來,父皇的情況確實如太醫(yī)所說的那樣不太好,現(xiàn)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聽天由命了,但太醫(yī)們也都在竭盡全力的救治,能拖一日就是一日吧。至于你和孩子們,就好好的待在東宮,只要你們能平安無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聽了這話,胡善祥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涼意,突然怒火也不由的升起。
這是只顧著自己和孩子的安危了,那他自己呢?就全然不顧惜了。
“那你呢?”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朱瞻基抱著胡善祥,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帶著笑聲安慰道:“善祥,你我即是夫妻,你便該信任我,無論今天會發(fā)生什么情況,最終的勝利者都只會是我,等一切塵埃落定后,所有的威脅都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起來。”
盡管明知道朱瞻基會是最終的勝利者,胡善祥的眼睛卻還是因為他變得逐漸濕潤,她努力讓自己的淚水不流下來,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向他保證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兩個孩子,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許受到一點傷害,否則,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胡善祥太害怕朱瞻基僅僅在位的十年時間了,明明正值盛年的人,卻驟然崩殂,甚至在這之前都找不到他的病因,如何讓胡善祥不記掛憂心 。
朱瞻基松開懷抱,在鄭重又溫柔的看了胡善祥一樣,才轉(zhuǎn)身離開,他要去面對自己的未來了。
張皇后今天晚上也被留在了坤寧宮,沒有伺候在乾清宮里,但她心焦的在殿內(nèi)來回踱步,不時的往乾清宮的方向看去,目光中帶著滿滿的關切和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模模糊糊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兵器鏗鏘聲,她終于向驚醒了一般,遠遠地凝視著遠方的夜幕,久不得安。
乾清宮中,朱高熾剛剛喝完了藥,正在閉目養(yǎng)神,今天晚上有一出大戲要上演,他這個主角可缺席不得。
坐在塌邊的朱瞻基也是一臉的凝重之色,目光深邃而遙遠,仿佛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
朱高熾從休眠中清醒過來,看見朱瞻基的神色后,哂笑了一下,露出關切的目光,輕聲道:“瞻基,別擔心,由父皇在,他們是不會成功的。”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但朱瞻基始終不明白的是,為什么他的父皇態(tài)度如此篤定。要知道,連他也只有一半的把握能對付的了漢王朱高煦。實在是皇爺爺在世時,他父皇對漢王幾乎退避鋒芒的連太子的聲望都不如漢王,人脈、資源也都是漢王更占優(yōu)勢,可他父皇就是能永遠占據(jù)上風,靠的還不是他這個在皇爺爺那里非常受寵的兒子。
他湊近了父皇的耳邊,打趣道:“父皇,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您就別再藏著掖著了,就告訴兒子吧,您究竟有什么后手,為什么這么篤定勝者一定是您呢?”
漢王朱高煦可是從皇爺爺起事起就帶在身邊的猛將,悍勇非常,而他爹就是留守兒童了,當然籌備糧草也有功,但在其他武將的眼里,顯然是不如一起在戰(zhàn)場上出生如此的漢王功勞大。
面對即將到來的危機,連他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兒子都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可他親爹卻鎮(zhèn)定自若,對比之下,坐立不安的朱瞻基真像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小崽子。
第135章 虎頭蛇尾的逼宮 朱高熾好笑的……
朱高熾好笑的看著兒子, 問道:“想知道?”
“非常想。”
朱瞻基確定、肯定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
朱高熾張了張嘴,決定不逗兒子了, 剛想給他解惑, 就聽到門外傳來的喧嘩聲, 和兵器鏗鏘聲, 由遠及近的傳入殿內(nèi)。兩人同時面色一肅, 再不提一句話,靜靜地等待隨后會出現(xiàn)的人。
片刻后, 門外傳來陣陣令人心驚的腳步聲,緊接著, 內(nèi)殿的大門“吱呀”一聲被大力的推開, 一身戎裝帶著血污的健壯的男人踏步走了進來, 朱高熾和朱瞻基的臉色崩的很緊, 因為來人不是別人, 正是被兩人同時不愿提及的弟弟和叔叔——朱高煦。
“大哥, 弟弟聽聞大哥病重,特地上了折子來問安, 卻被擋了回去,那幫老東西可真是不做人, 咱們血親兄弟見一面都這么難啊!”
朱高煦帶著桀驁不馴的笑走進來,諷刺完大哥后,恍惚是才看到坐在朱高熾床榻邊的朱瞻基,裂開的嘴角笑意更大了,大聲道:“喲,這不是我那位去南京給父皇盡孝的大侄子嗎?怎么突然就回來了,這來回一趟的路程怕是不夠吧?還是說, 你根本沒有去南京,那可就是不孝了,你二叔我就得好好地教教大侄子何為孝道了。”
說到最后的一句話時,朱高煦的語氣變得冷冽而寒氣逼人,殺意肉眼可見的肆虐。
“二叔多慮了,侄兒也是剛剛到京,沒想到二叔就給我準備了這么大一份禮物?這是生怕侄兒不滿意嗎?”朱瞻基絲毫不示弱,明目張膽的和朱高煦對峙了起來。
朱高熾望著囂張跋扈到逼宮的二弟,心中也不由得涌起痛惜之情,想起年少時在燕王府中的兄弟情深,雖然很多時候都是二弟對自己不滿,自己盡力維護弟弟,但在朱高熾心里朱高煦依舊是他的親弟弟。
不到最后一刻,他依舊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染弟弟的鮮血。
朱高熾痛心又無奈的嘆了口氣,語氣沉重的道:“二弟,到此為止吧,只要你現(xiàn)在收手,過去種種,大哥既往不咎。”
朱瞻基沒有說話,他是很想讓這個二叔死的,畢竟他給自己帶來了無數(shù)次的危機,但朱高煦到底是父皇的親弟弟,有父皇在,朱瞻基知道他始終要留下朱高煦一條狗命。
“大哥,到了今天這一步,你我都無路可退了。”朱高煦冷冷的諷刺道。
“我現(xiàn)在還沒有動手是給老大你面子,這個皇位原本就該是我的,父皇當年親口答應我的,可是他又反悔了,既然如此,我就親手拿回我該得的。錯的不是我,是父皇,是你!”最后的話音落下,朱高煦滿臉兇狠之色,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當年發(fā)生的種種,如何被父皇欺騙,如何被朱瞻基這個小兔崽子
瞞天過海,痛失皇位。
被朱高煦幾欲吞噬的目光所注視,朱瞻基看著絲毫不見慌張之色的父皇,也恢復了往日的鎮(zhèn)定自若。父皇必定有暗棋,否則不會如此鎮(zhèn)定,想到此,朱瞻基對著朱高煦越發(fā)的從容不迫了。
朱高熾無奈的搖了搖頭,似是沒有想到,都到了如今的地步,自己這個弟弟還是沒有看清楚當年的某些真相。
但他也沒了再多解釋的欲望,只是好心開口提醒道:“二弟,往事不可追,有一說一,今**宮你若是只有這么點籌碼,只怕要鎩羽而歸了。” ?
朱高煦腦袋上冒出大大的問號?朱高熾怎么回事?都死到臨頭了還這么理直氣壯,嘴就這么硬?不是應該對著他痛哭求饒嗎?
朱高煦眉頭粗氣,眼睛里充斥滿了疑惑不解,但是很快的,他意識到朱高熾或許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救兵的到來,大聲威脅道:“老大,你少在這里顧左右而言他,老子告訴你,紫禁城都被我的兵馬包圍了,你如果不想你老婆孩子出事,乖乖的退位讓賢,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nèi)业募扇铡!?br />
“嗤——”朱瞻基不屑的冷笑出生,似是在嘲笑朱高煦在開什么天大的玩笑,也學著父皇的樣子提醒道:“二叔,你真覺得自己能贏得了我父皇嗎?”
當初皇爺爺還活著的時候,仗著皇爺爺?shù)钠模瑵h王贏不了,今日,你照樣也只會是輸家。朱瞻基話沒說完,朱高煦就從他悠然自若的態(tài)度中看出了他的不屑,整個人更是氣的火冒三丈。
偏偏此時,朱高熾還火上澆油道:“二弟啊,你憑什么覺得三弟一定會支持你當皇帝呢?要知道,我們兩個都是他的親哥哥,無論誰當皇帝,于他都沒有差別,他照樣是大明的藩王啊。”
朱高煦被這兩天的態(tài)度弄得那叫一個心驚不已,但此時已經(jīng)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就算明知道朱高熾父子兩人是在挑撥離間,他依舊止不住的心慌。
是的,他也曾懷疑過老三朱高燧的真正目的,但那時候因為失去了皇位,身邊的人大都四散離去,只留下老三一個人還會去府里安慰他,所以朱高煦不愿去多想。
但此刻,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滋味,他咬了咬牙,強行壓制心里的恐懼和不安,像是也在告誡自己,聲音大的驚人:“你少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老子告訴你們,馬上就是你們的死期了,與其挑撥離間,不如留著時間想想到了地底下該怎么給老爺子哭訴。”
當人恐懼的極致的時候,不免就會露出一些肉眼可見的破綻來,朱高煦的大聲呵斥在朱高熾和朱瞻基父子看來便是如此了,兩人相識一笑,朱高熾再接再厲道:“二弟呀,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們父子的死期呢?萬一是你的呢?”
朱瞻基緊跟其后對他露出一臉高深莫測的笑,父子二人的演技在這一刻達到了人生的巔峰,讓現(xiàn)代的影帝看到了,估計都得甘拜下風。
朱高煦突然轉(zhuǎn)身,朝著殿外望了望,兵器鏗鏘聲還在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整個乾清宮時不時的就會傳來陣陣廝殺和慘叫,聽在耳朵里卻格外的瘆人,朱高煦望著這熟悉的地方,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他又轉(zhuǎn)回身看著笑對他的父子兩人,目光中的恐懼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或許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踏入了這兩人的陷阱,但仍然絲毫不退避,堅持道:“左右都是個死,你們倆也別在這里危言聳聽了,今天死的只有你們兩個。”
“二叔,你真的以為你的計劃天衣無縫嗎?”朱瞻基搖頭嘆息,他已經(jīng)不忍再看朱高煦這幅自大到近乎愚蠢的樣子了。
“打從一開始,這場逼宮行動就是我們父子二人引你入甕的計劃,而你卻天真的相信了自己的眼見耳聞,掉進了我們設的陷阱里,從頭到尾只能說你輸?shù)牟惶潯!?br />
朱高煦喘著粗氣,此時他終于意識到了,進入了乾清宮已經(jīng)好一會兒了,可是三弟卻一直不見人影。他想反駁朱瞻基,卻發(fā)現(xiàn)自己絲毫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說什么呢?說三弟只是被耽擱在宮外了?
可這怎么可能?宮里宮外都被他的人手團團圍住,都知道老三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是老三想進宮,根本沒人會攔著他,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個答案了。
朱高煦絕望的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真的掉入了朱高熾和朱瞻基聯(lián)手的陷阱了。
他是個失敗者,成王敗寇,歷史的記載上只會是他朱高煦犯上作亂,而不像他的父皇那般登基為帝,成就一番偉業(yè)。
不,朱高煦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歘的一下亮了起來。
他的人是沒來,但朱高熾和朱瞻基的人也不在啊,現(xiàn)在這個殿內(nèi)只有他們?nèi)耍灰旄邿牒椭煺盎懒耍饰灰琅f還是他的。
朱高煦裂開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來,手中的刀漸漸從刀鞘中被拔出,他一步步走向兩人的方向,邊說邊道:“虧不虧的,只有天知道。大哥,大侄子,放心吧,等會兒我動手會快一點兒,保證你們?nèi)祟^落地的時候感覺不到一點疼,你們盡可以去地下找老爺子告狀,我這也是有樣學樣啊!這大明的江山,本來就該是能者居之的。”
朱瞻基盯著朱高煦逐漸走進的步伐,絲毫不懼,反而是認同的點了點頭道:“二叔這最后一句話說的極是,侄兒也非常認同,皇位能者居之,我父皇能被皇爺爺委以重任如何不是能力勝過你呢。至于我么?皇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我就算是不想要,也絕對不會把它拱手讓給你。”
而后,在朱高煦距離兩人只有兩三米的時候,猛地拔出身邊的佩刀朝他砍去,同時口中不停的喊出聲:“來人,護駕。”
“嘩啦啦”的,從殿外涌進一大群的侍衛(wèi)來,將漢王團團圍困住,他們的行動非常的迅速,哪怕朱高煦久經(jīng)沙場,到底沒能抵得過人海戰(zhàn)術和一開始就被震驚住,沒過幾招,就被人瞅著破綻卸下了兵器,被緊緊地捆成了一個肉團。
“這怎么可能?你們是從哪冒出來的?本王帶來的人呢?”朱高煦的嘴沒有被堵住,瞪大了眼睛仍是驚愕的不停反問。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失敗了,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輸呢?我應該嬴的!”
把逼宮的二弟給抓住了,朱高熾的目光里卻絲毫沒有高興的神色,臉上是痛惜又是無奈:“老二,你總說我是傻子,可你有沒有想過,我還是太子那會兒,你都沒能贏過我,現(xiàn)在又怎么可能逼宮成功?你手里有多少人手,從一開始,我和瞻基就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不會防備他們,現(xiàn)在看來,終究是我們高看你了。”
朱瞻基緊隨其后,在二叔的心上接著插劍,并往深處捅:“二叔啊,我父皇說的對,你說你逼個宮,竟這般虎頭蛇尾的,嘖嘖,可真是讓人失望。”
朱瞻基說的有七八分的真心,他原本還以為要和對方五五開呢,誰知道啊,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你說你這么菜,是哪里來的膽子逼宮?
當初皇爺爺莫不是看出來了他二叔就是個無腦的莽夫,所以才一次次的驢著他玩?
不得不說,某一時刻,朱瞻基預估到真相了,但在朱高煦看來,就是這父子倆人一唱一和,諷刺他還不夠,往他心口插刀也毫不留情。能忍下這冷嘲熱諷,他就不是朱高煦了。
“閉嘴,都給我閉嘴,你們兩個混賬東西,居然敢耍著老子玩?MD……”
朱瞻基一臉無語的聽著朱高煦罵罵咧咧的,對朱高煦的暴脾氣和打死不認錯的態(tài)度頗感頭疼,他回頭看了看父皇,無聲的問道:他都死不悔改,您怎么還要留他一命呢?
朱高熾無奈的閉眼,表示自己沒眼看,但誰讓這是母后從小教養(yǎng)的呢,這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當初父皇登基后遲遲不愿意立他為太子,其中也有怕自己以后容不下二弟的緣故,所以,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朱高熾對自己的二弟都是有兄弟情誼的,哪怕二弟從頭至尾都恨不得殺了他。
朱瞻基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不再看父皇那無可奈何的表情,
繼續(xù)見縫插針道:“二叔啊,有時候呢,人要找找自己的錯誤。我爹還是太子的時候,你覬覦皇位的想法就已經(jīng)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只是皇爺爺和我爹愿意慣著你,所以被罰的都是那些對東宮衷心耿耿的臣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可你偏偏硬要裝瞎,把人的恭維當真,現(xiàn)在又怪得了誰?”
“這世上的聰明人不少,但你偏偏就不在其中,我們一直在等著你露馬腳,你還真掉進陷阱里去,你說你蠢不蠢?!”
朱高煦被朱瞻基這番諷刺氣的想動手打人,他拼了命的掙扎著往朱瞻基那邊挪去,卻被身邊壓制著他的侍衛(wèi)按的死死的,怎么都掙扎不起來,到最后,整個人徹底的衣衫不整,狼狽不堪,被身后的侍衛(wèi)在膝蓋處踢了一腳,蹬的一聲,跪在地上。
他的臉色更為猙獰,眼里不知何時布面了血絲,朱高熾看著這樣狼狽的弟弟,難過的扭開了臉。
“一群陰險下作卑鄙的小人,老大,你和你兒子一丘之貉,還把老三也給籠絡的過去,老三那混賬,虧老子這么信任他,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了他……”朱高煦嘴里不停的罵罵咧咧,這一次不止朱高熾和朱瞻基父子,把欺騙了自己感情的朱高燧也給罵了進去,聽得周圍的人下意識的皺眉,直想捂住耳朵,不敢在聽。
第136章 仁宗駕崩 “成王敗寇,老子認……
“成王敗寇, 老子認了,你們現(xiàn)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做給誰看呢……”朱高煦發(fā)泄過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看來, 終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
朱高熾感慨萬千, 沒有再試圖說些什么勸解的話, 而是揮了揮手, 讓人將其帶下去關押起來。聽著朱高煦邊走邊罵罵咧咧的話, 心里更是無奈,他這個弟弟啊, 一生就沒服過誰,現(xiàn)在即將面臨下半生圈進的日子, 也是如此的桀驁不馴。
“瞻基, 無論如何, 看在你皇爺爺?shù)拿孀由希?留你二叔一條命吧。至于其他的人, 該如何處置你自己看著辦。”朱高熾看向朱瞻基點了點頭示意, 朱瞻基抿了下唇,終究沒說什么, 而是表示自己明白了。
對于他來說,雖然這位二叔不夠聰明, 但也是個危險的人物,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朱瞻基是很想將其斬草除根的。但父皇有些話說的很對,這樣的人殺死很容易,但他身后隱藏的勢力卻不是可以輕易蕩平的,不付出很大的代價自己和家人也會被危險連累,再次引發(fā)巨大的混亂。
“兒臣明白了, 父皇放心吧。”為了維護朝廷的尊嚴和政局的穩(wěn)定,朱高煦可以不死,但其他參與叛亂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要接受懲罰并付出代價。
塵埃落定后,朱高熾終于感覺到了身體拉響的警報,在最后的時間里,身心俱疲的他強撐著精神下了兩道圣旨,為兒子掃平了前路上的麻煩和荊棘。
其一是下旨圈進漢王并處理了跟隨漢王逼宮的勛貴大臣,砍頭、流放、發(fā)配,朝野震驚。
其二,宣布晏駕后由太子朱瞻基繼承大統(tǒng),算是在太子的正統(tǒng)性上又嚴謹了確定性。
待太醫(yī)們最后一次針灸完,出來后對著朱瞻基、張皇后和胡善祥他們搖了搖頭,所有人便都心知肚明了。
雖然專業(yè)術語他們聽不懂,但那表情太過顯眼。
張皇后更是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朱瞻基的懷里開始痛哭,早幾個月她就知道丈夫活不長久,可這也太快了吧,離先帝大行也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呢。
朱瞻基看著昏迷的父皇,又不停地安撫著靠在自己身上的親娘,一時間悲傷涌上心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胡善祥松開了牽著兩個孩子的手,讓兄妹兩個自己手拉著手,她則也陪著朱瞻基安撫張皇后。
朱祁鈺和朱皛皛也是擔憂的不停看向床榻上的皇爺爺,他們雖然還小,但也經(jīng)歷過親人的死亡了,自然也模糊的明白什么叫做不行了。
就像當時最喜歡他們的太爺爺一樣,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偶爾他們還會問爹爹和娘親太爺爺去哪里了,怎么不陪他們玩了?但無論是爹爹還是娘親都會突然變的沉默,然后告訴他們太爺爺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他們長大后就知道了。
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些,聞到了滿殿的藥味,是朱祁鈺和朱皛皛平日里最討厭的,兩個小孩兒生病的時候都會被爹爹和娘親哄著喝苦苦的藥,也覺得皇爺爺一定難受極了,因為他們每次生病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
針灸后,或許是回光返照,朱高熾恢復了點精神,把朱祁鈺和朱皛皛叫到了榻前,在白嫩的小臉上摸了摸,露出慈愛的笑容來。
“皇爺爺,藥不苦的,祁鈺現(xiàn)在可以自己吃藥了,不要爹爹和娘親給糖了,皇爺爺喝了藥,也,也能百病全消了。”
“對,對,皇爺爺,皛皛喝藥就,只吃一顆糖了,最乖了。”
乖巧小孩兒的童言稚語最能撫慰人心,在場的長輩們雖然心中悲痛,卻還是不自主的被欣慰到。
朱瞻基也湊上前去握著朱高熾的手寬慰道:“父皇,鄭和回來了,還帶回了最新的財報。再有半個月,他們一行人就能抵達京師,據(jù)說此次從日本島帶回了百萬兩的黃金白銀,戶部還請旨要擴充國庫,否則根本放不下,您再等等,馬上他們就回來了,您不是最喜歡國庫富裕了嗎?”
他皇爺爺在位的時候,沒少因為國庫存銀不夠拆東墻補西墻,把他爹為難的,堂堂太子爺,硬是活成了精打細算的商戶模樣。在最艱難的時候,不但要一文錢掰成四瓣兒花,更是準備把太子之位都賣給老二漢王。只可惜皇爺爺也知道漢王沒那本事,讓漢王做太子,別說出征需要的糧草了,賑災或者修書的錢只怕都拿不出來。
朱高熾一輩子都在和錢計較,聞聽兒子此話,眼睛更是歘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那可是錢啊,雖然他已經(jīng)坐擁天下,但管理江山也是花錢如流水呢,常常這邊銀子還沒進國庫呢,那邊六部就遞上來了哪里需要賑災或救濟的折子,他還沒看一眼呢,銀子就原封不動的被送了回去,時常讓他惆悵不已。
此時聽聞這么大一筆銀兩入國庫,朱高熾突然就興奮了:“太好了,太好了,這樣,你爹我就不用再為錢愁眉苦臉了。每次看著空蕩蕩的國庫,你爹我是愁的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啊。”
“尤其是當初你皇爺爺北伐那會兒,做的工程沒把我愁死,最難熬的時候,一個月你爹我就愁的胖了二十斤肉。現(xiàn)在好了,有了這些財富,百姓們也可以安居樂業(yè)了,瞻基你想擴充三軍也可以了,大明江山到了你的手上,爹也放心了。”
或許是感覺自己真的沒有時間了,朱高熾拉著兒子的手絮絮叨叨個不停,其余人也沒有插畫,就這么靜悄悄的聽著。
“他們都說爹計較那些黃白之物,爹聽了心里也覺得委屈,可又不得不當做沒聽到。又不是我缺錢,是大明缺錢啊,一個個的都怪到我身上。”
“瞻基啊,你是個好孩子,給爹掙了一口氣,讓爹在你皇爺爺面前抬得起頭來,沒被你二叔壓低喘口氣都難。以后,你要要當個好皇帝,爹到了地下,在你皇爺爺面前,也能硬氣一把。”
知道兒子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但朱高熾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話,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面對死亡也英勇無畏了。
從一開始的鎮(zhèn)定到輕顫,到如今的泣不成聲,張皇后和胡善祥也是忍不住滿臉淚水,兩小只被悲傷的氛圍感染,已經(jīng)忍不住輕聲哭了起來。
朱高熾的精神越來越虛弱了,他一手被兒子握住,另一只手拉住了張皇后,胡善祥攬住孩子們圍在朱瞻基的身邊,將外人趕了出去。
“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父皇他老人家臨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你叔叔們兄弟相殘,所以我當初當著父皇的面發(fā)誓,此生絕不讓手上沾染自家人的血。瞻基啊,你也要如此啊,無論是你的嫡親弟弟,還是其他
的庶弟,都是血脈相連的手足,千萬別讓手上沾染了自家人的血啊。”
除了嫡長子朱瞻基是被朱棣和朱高熾傾盡心血培養(yǎng)成才的,朱高熾其他的兒子,無論嫡庶,可以說相較于朱瞻基都顯得十分的平庸,更別說什么經(jīng)過優(yōu)秀的培養(yǎng)了,他們無論從什么方面看,就算加起來都不如漢王對朱瞻基的威脅大。
漢王都被他和朱瞻基給收拾了,更何況朱瞻基其他不成器的弟弟們呢,都不夠他一只手打的。朱高熾不希望上一輩兒的相互殘殺再延續(xù)到他自己的兒子身上,手足相殘的悲劇到這一輩就應該結束了。
朱高熾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保住自己所有的兒子,也讓他們不給朱瞻基添麻煩。
“父皇放心,兒臣會好好對待他們的。”朱瞻基眼眶泛紅,淚水不停的低落,落在他握著父皇的手上,除了答應父皇最后的愿望,其余的話一句都不想說。
朱高熾滿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妻子。想說看在郭氏給他生了幾個孩子的份上,自己死后就別為難她了,實在不行就讓她出宮去兒子的藩地,只是這話還沒說出口,眼前就一陣陣的發(fā)黑。
三楊和手握兵權的武將們此刻都跪在殿外,聽到朱瞻基驚慌的大喊聲都齊刷刷的抬起頭來焦急的往殿內(nèi)的方向探望,小太監(jiān)突然出來請他們進去,幾人互相攙扶著徐徐入內(nèi) 。
“諸位臣公,朕不行了,等朕去后,太子登基,你們要盡力輔佐,只要是為了大明好,太子寬仁,不會因為幾句怨言怪罪你們的。”
大臣們跪在地上,也是傷心的說不出話來。
十個月前,他們剛送走了一位非常難伺候的皇帝,新君登基后,他們終于迎來了幸福的春天。比起先帝和大明的開國之君,當今真的太好伺候了,就算有什么的地方觸怒了皇帝,只要沒徹底捅破了天,皇帝都是不計較的,除了宋朝的宋仁宗,上哪兒找這么好伺候的皇帝啊,這是他們作為臣子的幸福生活具象化了。
相比之下,雖然太子是當今的親兒子,但從小接受永樂皇帝的教導,脾性更偏向永樂帝,真的不如當今這樣好說話,比起伺候這位,他們當然更喜歡當今了。
只是無論他們?nèi)绾蔚牟簧岈F(xiàn)在的生活,皇帝的命數(shù)如此,閻王要人三更死,決不留人到五更,皇帝的命數(shù)也毫不例外。
因為怕前后兩位皇帝離世間隔時間太短,百姓守國喪不能正常嫁娶,耽誤百姓正常生活,朱高熾早早就留了遺詔不許鋪張浪費,因此他的身后事辦的并沒有永樂帝那樣宏大,但皇子和臣公們的悲傷卻情真意切多了。
第137章 郭氏殉葬 朱高熾,明朝的第四……
朱高熾, 明朝的第四位皇帝,明太宗朱棣嫡長子,永樂二十二年八月登基, 次年改元洪熙, 世人皆稱之為洪熙皇帝。
生性端重沉靜, 天稟純明, 恭儉愛民, 喜好讀書。雖然在位時間很短,但為人寬厚, 為政開明。赦免舊臣,平反冤獄, 廢黜苛政, 讓天下百姓得以休養(yǎng)生息, 文化得以復興。
在先帝起兵靖難期間, 撫慰士卒, 鎮(zhèn)守北平, 以萬人軍民拒李景隆五十萬大軍圍攻。
先帝登基后第二年被立為皇太子,其妻張氏立為皇太子妃。
先帝數(shù)次親征, 太子監(jiān)國有功,勤政愛民, 無絲毫錯漏,深得百官敬重。
洪熙元年五月,洪熙帝病重,不久后駕崩,享年四十八歲,傳位于皇太子朱瞻基,而后葬于獻陵, 廟號仁宗,謚號敬天體道純誠至德弘文欽武章圣達孝昭皇帝。
一年之內(nèi),大明江山換了三位皇帝,無不讓人感慨嘆息。
靈位前,張皇后哭的撕心裂肺,整個人痛苦的像是瞬間老了十多歲。
短短一年的時間,從太子妃一躍而成為皇后,又從皇后升職為太后,但代價確實在太大。
要說多愛丈夫也沒有,但總是舍不得的,早就跟他說過無數(shù)次,不要沉迷女色,少吃些大魚大肉的飯菜,這些對他的身體都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可是人要找死他人也沒有辦法。
說也說了,勸也勸了,朱高熾不聽,照樣我行我素,現(xiàn)在好了,終于沒命了,如他意了吧?
“母后,父皇去了,您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啊。”
胡善祥攬著張皇后的背勸慰道,生怕張皇后悲傷不能自制,一下子再哭暈過去。
張皇后和朱高熾畢竟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馬,胡善祥進宮后也看的分明,兩人之間的感情雖然有時也會因為后妃產(chǎn)生私心,但相處時的真心實意也是明眼人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雖然和她與朱瞻基不一樣,胡善祥現(xiàn)代思想接受不了出軌的男人,但對于古人而言,女人不會在乎男人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女人,她們更在乎男人心里有沒有自己。
這位當太子時還好,還能稍微克制自己,不敢當著永樂帝的面沉迷女色和大魚大肉,就算和其他后妃生了許多的孩子,最受重視的依舊是嫡長子朱瞻基,最看重的女人仍舊是張皇后,對他們來說也就夠了吧。
皇帝駕崩,新帝繼位,各地藩王立刻派人進京吊唁、賀喜。漢王朱高煦被圈進,但也被下令給大行皇帝送行。他和趙王朱高燧兩人在靈前碰到,差點沒打起來。
朱高燧見到朱高煦還是挺尷尬的,沒想到老大這么心軟,居然沒殺了老二,還有大侄子也是指望不上,居然還把人放出來哭靈?這是干什么?
看看朱高煦這眼睛瞪大的,是準備給大哥哭喪的準備嗎?待會兒不笑出來救謝天謝地了好么!
朱高燧就更傷心了,無論是侄子當皇帝還是大哥當皇帝,都如不皇帝位置上做的是親爹啊,無論自己犯了什么錯,都能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當然,最好能做皇帝的還是自己,可這也只是癡心妄想,因此,朱高燧難免郁郁。
大哥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啊……
在朱高煦面無表情瞪視下,朱高燧無言的躲避了他的目光,邊哭邊做戲,勢要給人留下一個親近大哥的好印象來,越哭,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流,哭的越是傷心了,也不知道哭的究竟是躺在棺材里的皇帝,還是命苦的自己。
“貓哭耗子假慈悲。”朱高煦冷冷諷刺道,他才不相信背叛了自己的朱高燧心里對老大有多少真心,兩兄弟的關系從小就比和朱高熾的好很多,朱高燧都能毫不猶豫的背叛自己,也就老大那個心慈手軟的,才會相信老三是真心向著他。
想到這幾日趁著皇帝駕崩,混亂中試圖渾水摸魚聯(lián)系自己的手下,朱高煦垂下眼睫,掩飾掉眼底的野心。
命?他不會認的。
就算輸了一次、二次又如何,只要他朱高煦還活著,就一定不會放棄對皇位的追求。自己一只看不上的大侄子當了皇帝,這讓朱高煦更是痛上加痛,老大他都不服,何況朱瞻基那個小兔崽子?
但這一次他學聰明了,為了防止此次聯(lián)系他的手下是朱瞻基故意放進來想要釣魚執(zhí)法,朱高煦決定先等一等,把人查個底朝天再說,順便
讓朱瞻基那邊放松戒備后再行動,嗯,就當他是在給老大守孝吧,看在老大這次沒有要他命的份上。
只能說,兄弟感情是有,但不多。
朱瞻基靈前繼位,尊張氏為皇太后,太子妃胡善祥為皇后,后宮諸人則并未冊封。
后宮的事宜張?zhí)笕珯嘟唤o了胡善祥,好在有胡善圍的幫襯,雖然忙碌了些,但宮務一一辦下來并未發(fā)生一絲錯漏,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而胡善祥不知道的是,讓她管理宮務是張?zhí)笥幸鉃橹驗樗F(xiàn)在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處理,雖然只是張?zhí)笥X得,那就是給皇帝殉葬的妃嬪。
張?zhí)笫孪认热フ伊藘鹤又煺盎煺盎聊艘幌拢胫富市愿駥捜剩乙矝]有特別留下遺旨要人殉葬,便否決了母后要五名妃嬪殉葬的請求。
但是張?zhí)蟮膽B(tài)度十分的堅決,言辭激烈,最后母子兩人甚至差點就吵了起來,只能各退一步。
張?zhí)蠓胚^了與她沒有齟齬的四位妃嬪,允她們活了下來,但日后也要青燈古佛給陛下祈福,而得罪過她,且囂張跋扈的郭貴妃確是必須死。
甚至不等朱高熾下葬,趁著朱瞻基被三楊用政務攔下,胡善祥被胡善圍拉著處理公務,帶著身邊的衷心下屬就氣勢洶洶的去了郭貴妃的永寧宮。
永寧宮此時已經(jīng)被張?zhí)蟮娜藞F團圍住,郭貴妃出不去,無法去給朱高熾哭靈,只能在后殿中的小佛堂念經(jīng)。
她以為自己為皇帝生了三個兒子,就算最后沒能成功讓兒子繼承帝位,好歹與殉葬的命運毫不相關。但是沒有想到,即使她的兒子都已經(jīng)長大,也沒能讓張?zhí)箢櫦伤麄兌鴮ψ约荷龅臍⑿摹?br />
“郭氏,死到臨頭了你居然還在念經(jīng)?是給先帝念呢還是給你自己啊?”
張?zhí)笞谟缹帉m正殿內(nèi),看著被宮人壓跪在面前的郭貴妃,冷嘲出聲。
雖然此刻的郭貴妃非常的狼狽,但面對張皇后攝人的氣勢,她絲毫不懼。她可是有三個兒子呢,先帝就算不為自己想,大概也是不忍心他們失去親娘的,所以郭貴妃并不認為張?zhí)蟾易屪约貉吃帷?br />
現(xiàn)在擺這么大的陣仗,無非就是想趁機教訓自己罷了,畢竟郭貴妃也知道,先帝初登基時,自己確是有些囂張跋扈到不把張皇后放在眼里了,當初要不是先帝護著,自己早就被罰不知多少次了。不就是皮肉之苦嗎?來吧,熬過去了她還有兒子可以指望。
于是,郭氏嘴硬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妾是念給佛祖聽,愿佛祖保佑先皇九泉之下不受苦難。”
張?zhí)笸蝗恍α耍f道:“其實何必念經(jīng)呢,有沒有效果誰都不知道,不過本宮倒是可以好心如了你的意,讓先皇在九泉之下也如生前一般歡樂。”
“皇上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郭貴妃你了,你從前不是也常說,最愛皇上了嗎?既然如此,你便到地下伺候皇上吧,想必皇上見了你下去陪伴,心里更是歡喜。”
郭貴妃悚然一驚,注視著張?zhí)髿埧崂湫Φ拿嫒荩呛ε碌牟恢搿?br />
而張?zhí)笮睦飫t是止不住的痛快,尤其是看到郭氏那一臉的驚恐,臉上更是笑開了花,冷聲吩咐道:“來人啊,就這樣吧,盡快送郭貴妃上路,先帝還在地下等著呢,可不能讓人等急了。”
“不,不會的,陛下不會讓我去殉葬的,太后,你在假傳遺旨。”郭貴妃掙扎著不肯屈服。
按照大明后妃殉葬的規(guī)矩,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有三個兒子的她殉葬啊,如果她就這么死了,她的三個孩子該怎么辦?
見宮人都不聽自己的,郭貴妃掙扎的更是瘋狂了,口中也不停的喊著:“你們不能動我,我給先帝生了三個兒子,我的祖父是開國功臣武定侯,你們不能殺我……”
郭貴妃不喊這句話還好,一喊出來,張?zhí)蟮男δ槦o論如何都繃不住了,郭貴妃這下次更是犯到了她的忌諱上。
張?zhí)蟪錾砥胀ǎ统錾黹_國功臣的郭氏之間猶如天差地別,當初如果不是太祖的旨意,她和郭氏的地位只怕要翻過來。后來無論是在燕王府還是在東宮,兩人之間關系其實也都互不打擾,甚至在東宮的時候,他們這些女人都一致對外,特指對上兩個弟妹的時候。
她原本以為兩人之后都會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tài),誰知道朱高熾一登基,郭氏這賤人就原形畢露了。好家伙,什么不爭不搶,原來是想趁機奪個大的。
張?zhí)笙嘈牛绻皇侵旄邿胨赖脑纾龠^幾年,等郭氏的三個兒子長大成人,他們必然會是瞻基不可預估的威脅。當初永樂帝是怎么對待朱高熾這個太子和漢王朱高煦兄弟倆的,那十幾年的經(jīng)歷,張?zhí)罂啥际菤v歷在目的,她就更不可能給自己的兒子留下威脅了。
“武定侯郭英又如何?人都死了多少年了還要被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拉出來,只怕在地下都咽不下那口氣。現(xiàn)在的武定侯是你弟弟沒錯,但是他有那個膽子為你報仇嗎?”
張?zhí)笏菩Ψ切Φ目粗骰位蔚耐{道。
第138章 再起風波 想報仇?做夢去吧!……
想報仇?做夢去吧!
張?zhí)缶褪沁@么個有恃無恐的態(tài)度。
郭貴妃瞪大了眼睛, 掙扎著,粗氣喘個不停,明顯是被張?zhí)筮@一番話弄得氣急敗壞的狀態(tài)。
“送郭貴妃上路。”
毫不在意郭氏瞪著自己拿充滿仇恨的目光, 張?zhí)笳Z氣淡然的說道。
“我的兒子, 我還有兒子……救我……”剛說出口, 郭氏便不敢再說下去, 張?zhí)笕缃衩黠@是要弄死她, 朱瞻基成了皇帝,她想要害死自己和她的兒子們易如反掌, 事到如今,她不能把自己的兒子們也給拖累了。
郭氏的憤然反抗也不是張?zhí)笫窒逻@些宮人的對手, 隨著時間的流逝, 脖頸間的白綾纏繞的越來越緊, 郭貴妃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很快的人就沒了聲息。
張皇后目光冷然的看著這個曾經(jīng)的好姐妹, 后來的對手, 明仁宗最寵愛的妃子,為了她不止一次的打自己臉的賤人, 全程沒有一絲的猶豫。
胡善祥聽了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郭氏的尸首都已經(jīng)涼了,站在宮門外, 看到里面隱隱約約的人影,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唏噓了聲,不敢再想下去。
她和郭貴妃也不過是見過面的交情,無論是作為張?zhí)蟮膬合眿D,還是朱瞻基的妻子,她都沒有理由為其出頭。
在宮門外等了一會兒, 張?zhí)髱е俗吡顺鰜恚m然神情淡然,卻能讓人明顯的看出身為勝利者的爽快氣度。也是,終于不用擔驚受怕丈夫為了小妾廢了自己和兒子,小妾還陪著丈夫一起死了,還是被她處死的,臨死之前那絕望的面孔,怎么肯能不解恨呢。
郭氏死后沒幾天,那個據(jù)說給仁宗藥中下藥的太醫(yī)便被錦衣衛(wèi)捉拿歸案,因為證據(jù)確鑿,被滿門抄斬,但皇帝的死因卻不能公布,便被隱瞞了下來。
至于郭氏臨死前還記掛的三個兒子,雖然聽聞母妃給父皇殉葬后即氣氛又難過,但因為父皇已死,現(xiàn)在的皇帝是張?zhí)蟮挠H生兒子,他們的大哥,想要報仇也是有心無力。
母妃得寵的時候,他們可以不知天高地厚的肆意妄為,但現(xiàn)在父母皆亡,他們也只是在母后和皇兄手底下茍且度日的少年郎罷了。
張?zhí)笠驗槿首谂R死前的遺言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朱瞻基也因為父皇的一番懇切對他們多加照顧,因此,雖然沒有母妃的日子難過,三兄弟相攜著人生還是挺順利的。
胡善祥見這兩人的態(tài)度,也知道該怎么做了,在以往的份例上又添了兩層,其他的也只看朱瞻基的眼色行事。
并且,因為明仁宗的駕崩,朱瞻基的精神持續(xù)不斷的萎靡不振,即使在處理政務的時候,也會時常的發(fā)呆然后走神,大臣們著急,勸也勸了,還去張?zhí)竽抢锔鏍睿芍煺盎匀皇浅蠲伎嗄樀摹?br />
胡善祥被邊處理宮務,邊照顧兩個孩子,被張?zhí)簏c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和朱瞻基沒有親切交流過了。見張?zhí)蟛毁澩目粗仓雷约哼@個做妻子的好像有些不合格了,忙親自去小廚房燉了朱瞻基最喜歡的燕窩粥過去慰問。
“人死如燈滅,我知道父皇死了,你心里難受,可你別忘了,母后和我心里也不好過,還有祁鈺和皛皛,他們倆個這幾天也經(jīng)常問我爹爹怎么不見了,是不是不喜歡他們了?”
“還有大臣們,都找到母后那里去了,母后特意點了我來,還把照顧兩個孩子的任務攔了過去,特別吩咐我要把你這段時間瘦下去的肉給養(yǎng)回來,否則饒不了我。”
胡善祥雖然也傷心,可也知道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她話中提到了張?zhí)蠛蛢蓚孩子,讓朱瞻基的傷心小了一些,也終于有了些精神。
“放心,母后那么喜歡你,還有兩個孩子在,不會責怪你的。”朱瞻基想了想,沒把自己的憂慮說出來。
其實他這段時間的消瘦不止是因為父皇駕崩,還有一些是因為他那個好二叔。父皇纏綿病榻之時,都不忍心對自己的弟弟們下殺手,這仁宗的名號,朱瞻基越來越覺得憋屈。
尤其是,好像父皇交代的對他耿耿忠心,甚至背叛了二叔的三叔,好似對他也不是那么真誠,因為據(jù)許道中傳來的消息,雖然自己的好二叔已經(jīng)被圈禁了,但仍然狗改不了吃屎,試圖在和一些人勾連。
想了想,他還是打算如實以告,現(xiàn)在掌管后宮的是胡善祥,有所防備總被被人打上門來才發(fā)現(xiàn)的好。
“還不是二叔,我以為上次逼宮失敗后被圈禁,他也應該死心了,這才把他放出來給父皇送行,沒想到,他還是死性不改,居然又背地里偷偷聯(lián)系手下,甚至光明正大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找三叔談話,兩人之間氛圍據(jù)說還不錯 。呵,父皇臨死前的一片好心,終究還是喂給了狗。”
朱瞻基一想到三叔的小心思,和那位造反心不絕的二叔,殺人的心簡直溢于言表。
胡善祥聽了這話一時都有些無語了,怎么說呢,歸根結底,只能說一句,不愧是響譽后世的“大名掃堂腿”啊。這是已經(jīng)不滿足當“豬”的命運了,誓死要當一頭烤乳豬,啊,不對,是瓦罐雞。
你就說歷史上這位漢王多讓人無話可說吧,明明已經(jīng)因為謀反被關禁閉了,朱瞻基也沒打算殺他,只想著把人關鳳陽一輩子,好歹有人伺候著全家都能好好活著。可這二愣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對著朱瞻基這大侄子來了一招掃堂腿伺候,硬生生讓自己變成了菜譜上的一道菜肴,并且獻祭了全家。
這一次呢?又準備讓自己被大侄子做成哪道菜肴呢?
這究竟是什么樣的絕世大作精啊。
哦,據(jù)說還有一種說法,就算朱瞻基被他絆倒了,一開始也沒打算殺他,只是讓人拿鐘把他當蟋蟀給罩住,結果朱高煦當著朱瞻基的面,不但把鐘給舉了起來,還對著朱瞻基貼臉開大,肆無忌憚的嘲諷,這才引來了朱瞻基對他的殺心。
兩種做法,一樣的結果,反正不管哪一種,朱高煦最后都難逃一死就對了,就是可惜了漢王府滿門,被他連累的盡數(shù)滅絕。
“實在不行就接著圈禁吧,父皇的喪儀也辦完了,兄弟情誼已盡,漢王也沒有理由再外出了,也省的他再沒事找事,干暗地里行使些陰謀詭計。”胡善祥直截了當?shù)馈?br />
朱瞻基滿意的點了點頭,無數(shù)次認為夫妻倆心有靈犀一點通。
只是,沒等朱瞻基下令讓漢王接著圈禁,漢王就先一步請求見皇帝一面了,當著官員的面,朱瞻基也不好一口回絕,便處理完要緊的政務后,下令宣召漢王。
漢王甫一進殿,就對著朱瞻基來了個悲痛欲絕的嚎啕大哭,朱瞻基看在眼里,只覺得要多做作有多做作。他爹活著的時候,這位好二叔也沒說和他爹的關系多么親密,現(xiàn)在人走了,倒是哭的比當初皇爺爺駕崩還要傷心,這是作呢?還是作呢?
“大哥啊,一個月前你還好端端的,怎么這才多長時間,你說走就走了呢?大侄子還這么小,就得獨當一面了,日后被人欺負了可怎么辦呀,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以后,還得弟弟我……”
沒等朱高煦說完下面的話,已經(jīng)聽得從面無表情到忍無可忍的朱瞻基直接冷聲打斷道:“你怎樣?嫌我父皇黃泉路上孤單,準備下去陪他?好啊,侄子這就命人將您送下去。來人啊!”
“臣等聽憑皇上吩咐。”殿外值守的侍衛(wèi)聽到皇帝的口諭,紛紛進入殿內(nèi)跪下聽令,只等皇帝一聲令下,便要將漢王拉下去砍了。
“額,額,沒,沒必要,大侄子,二叔我也只是,也只是盡一盡兄弟情誼罷了,沒有他意,沒有他意。”邊說,還邊訕訕一笑,看向在場的官員,傳遞出給自己說說話的意圖。
而在場有一個算一個的官員都不想搭理漢王,因為漢王剛才的哭泣,看起來實在是虛情假意之極,他們對于漢王的表演連評價都懶得。
朱瞻基還算有風度,沒故意和朱高煦計較,揮了揮手,示意侍衛(wèi)們退下。
倒是楊溥很是不高興,覺得漢王沒有禮數(shù),居然見君不拜,分明是不臣服的表現(xiàn)。身為先帝駕崩前任命的輔佐皇帝的重臣,楊溥當仁不讓的出列提醒道:“漢王,大殿之上,當先行君臣之禮,而后才能再論家禮,您應該先給皇上下跪見禮才是。”
楊溥的態(tài)度很明確,該做什么做什么,大庭廣眾之下,你一個亂臣,別想給我糊弄過去。
朱瞻基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局面,和周圍看好戲的大臣一般模樣——作壁上觀。
雖然明知道漢王不會乖乖聽話的行禮,但其實他也想看看,這位二叔面對如此為難的局面,會做出什么反應來。
果然,如他所料那般,漢王就像聽不懂楊溥的意思一般,眼睛一瞪,狂妄的就像做皇帝的人還是他親爹一樣,囂張道:“喲,這不是楊大人么,這天下是我老朱家的,有你們什么事?我大侄子都還沒發(fā)話呢,楊大人你倒是好大的官威,怎么?這是準備教訓本王了?也不看看你算什么東西?!”
他爹永樂帝活著的時候,他朱高煦就沒給我這幫心向朱高熾的大臣好臉色看,這滿朝的文臣,有幾個沒被他打過小報告關進詔獄過的?能活到朱瞻基登基,算他們運氣好!
被漢王陷害關入詔獄十年的楊溥:老子是不是還得謝謝你當初誣陷后沒落井下石?
第139章 白日夢沒醒嗎 “行了,都消停……
“行了, 都消停會兒。”朱瞻基摸了摸腦袋,莫名覺得腦殼兒疼。
看了眼好似平靜無波的楊溥和囂張跋扈的朱高煦,擺了擺手道:“漢王沒忘記自己已經(jīng)被父皇下令圈禁了吧?!以你逼宮的罪行處死都不為過, 看在父皇和皇爺爺?shù)拿孀由想薏粍幽悖?但你日后就待在漢王府別出來了, 左右漢王也不想給朕行禮, 也省的日后天天見了朕磕頭跪拜。”
楊士奇也想早早把漢王給打發(fā)了, 聞言便快速上前接話道:“臣等附議。”
楊溥和楊榮也不給漢王反應的時間,同時快步贊同, 其他的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無視被侍衛(wèi)們強行拉下去的漢王。
這位原太子, 新任皇帝已經(jīng)明確表明了對漢王的不喜, 而且漢王當初因為什么被圈禁,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新皇帝沒有處置了他, 而是還讓漢王或者, 只可能是先帝給他留下了遺詔,保住了漢王的一條小命, 但這自由就別想了。
嗯,很附和仁宗皇帝那寬容的性格, 誰讓這位漢王殿下有個好爹和好哥哥呢。
就是漢王這狗脾氣太臭,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次惹怒皇帝,好時候皇帝對他還會不會有如今的忍耐性了。看來,對這位漢王殿下,他們曾經(jīng)的敬而遠之是多么正確的選擇啊。
宮門外,趙王朱高燧聽
說老二朱高煦進宮了,還疑惑呢, 這人不是已經(jīng)被圈禁了么?于是就躲在宮門外對著里面探頭探腦。沒一會兒,就看到趙王被數(shù)名侍衛(wèi)壓著從宮里出來,脖子一縮就想躲避,可是已經(jīng)晚了,漢王那眼神可是好得很,能在戰(zhàn)場上來去無蹤殺出一條活路的,是趙王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的。
“老三,二哥都不介意你拿我做投名狀取信老大了,你現(xiàn)在膽子是越來越小了啊,見了面一句話都不敢說,現(xiàn)在居然還敢躲著我了?”
朱高煦那自戰(zhàn)場上磨練出來的兇神惡煞的氣勢著實不是朱高燧能抗衡的,尷尬的笑了笑,慫慫的從躲藏處一步步挪了出來。
趙王滿臉的欲哭無淚,只嘆自己時運不濟。誰知道啊,爹沒了,大哥也沒了,可這兩個與他血緣關系最近的人活著的時候都警告他離漢王遠點。現(xiàn)在皇位上坐著的人是他大侄子,這兩人相爭,他是一點都不想摻和啊!
侍衛(wèi)們壓著漢王,見了趙王之后,忙行禮準備將人帶下去,但漢王就是站在原地不動,侍衛(wèi)們面面相覷,終于為首者上前請漢王回府,朱高煦怒道:“走什么走,沒看到本王的三弟在,本王又沒長翅膀,跑不了,你們著什么急!等著投胎么!”
侍衛(wèi)們被罵的狗血淋頭,有心想懟回去,這位漢王也不看看自己階下囚的身份,還敢在宮門口對著他們耀武揚威,什么玩意!
趙王覺得自己站在朱高煦和大侄子中間,是兩面都不討好,可也沒辦法,他當初既然做下背叛漢王投靠大哥的事,現(xiàn)如今被漢王逮住機會堵住,就得受罪了。
他慫慫的道:“二哥,你有事就說事,別遷怒他們,好歹都是皇上的臣子,在宮里,還是要給皇上面子的。”
沒眼色這個詞說的便是漢王吧?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紫禁城的大門口,是讓你耀武揚威的地方嗎?想找死也別連累我啊。
趙王是已經(jīng)準備擺爛做一條咸魚了,反正他已經(jīng)得罪了老二,就絕對不能再得罪皇帝侄子了。
朱高煦橫眉冷目的哼了一聲,對趙王這小人行徑十分鄙夷,哪怕周圍站著的侍衛(wèi)們都是朱瞻基的臣子,他依舊自大驕橫道:“老三,你真以為出賣我投向老大就高枕無憂了?老大已經(jīng)死了,朱瞻基根本不會念你的舊情,否則他們父子也不會留下我了。你就是顆墻頭草,留著你也是因為你沒干壞事的能力,但是你要好好想想,那些被你背叛的人會不會看著你有好下場。”
“我是你二哥,自然不會跟你計較,但那些被皇帝父子倆處死的人呢?你就那么回報他們的?他們可都是死不瞑目,做夢都想要了你的人頭呢。”
再提到當初逼宮被趙王反戈一擊的事,朱高煦心里的火氣就直冒個不停。朱高燧這個王八蛋,當初自己還是被他給攛掇的去背水一戰(zhàn),結果這混賬東西倒好,跟老大聯(lián)合起來執(zhí)法釣魚可還行?
大庭廣眾之下你就這么把我千辛萬苦隱瞞的事給說出來了?
朱高燧目瞪口呆,看著那些聽到漢王話的侍衛(wèi)們瞪大了眼,一副想聽又不敢聽,深怕聽多了就會掉腦袋的樣子,突然覺得手癢。
難怪父皇還活著的時候,曾經(jīng)考慮過想改立老二為太子,并且實際行動支持了,但是后來突然就翻臉不認賬,還把朱高煦你的藩地給移到了別的地方,你就說說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朱高燧給氣的呀,當下就直接懟了回去:“老二,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造反可是要掉腦袋的,兄弟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嗎反正我造不造反都是王爺,你當我傻啊,就為了讓你當皇帝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還想我支持你,你是做白日夢沒醒吧!我朱高燧從來就沒什么野心,也就那么一個兒子,只想全家平平安安的,你想拉我下水也得看我愿不愿意。還有那些跟著你的人,你以為幾個是真的想造反的,他們也都有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瘋了才跟著你找死。”
朱高燧覺得自己都快被老二給蠢哭了,老二啊,你快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吧,這是朱瞻基的眼皮子底下,你就這么大張旗鼓的跟我談論這些,是真的活膩歪了,還是就這么捏著穩(wěn)瓶覺得朱瞻基真的不會拿你如何?
就算朱瞻基看在已經(jīng)過世的大哥份上不跟我們計較,但那些大臣們呢?他們可是想把我們這些藩王給按死很久了呀。
朱高燧心里的小人已經(jīng)不停地搖來晃去,快要給朱高煦給跪下了,求求了,真的,別再說了,你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吧!
都說聽人勸,吃飽飯,朱高燧覺得他爹還在世的時候交代他一定要聽大哥的話,簡直對極了,看看老二這智商,簡直蠢到頭了,這么一對比,朱高燧瞬間覺得自己都高大雄偉了不少。
朱高煦瞇了瞇眼,像是被說中了死穴一般,倒是沒再說些狠話逼迫他,而是輕聲提出了自己的最低要求道:“行,老子知道了,你最好是安分守己,要是再敢來惹我,就別怪二哥不講情面了。”
朱高燧松了一口氣,忙點頭連連保證道:“肯定,肯定,二哥你放心好了。”
他是真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個位置在朝中是真的好混日子。只要他保持中立,自然會是一輩子的榮華不貴。老大還活著的時候就是個仁厚的人,看看他當了皇帝后連逼宮的二哥也只是圈禁就知道了,老大駕崩了,大侄子還把老二放出來給老大送行,至少面子上是已經(jīng)足夠過得去的,他只要當個中立派,自然會被供起來保底一聲富貴。
所以說,早飯不造反的先不忙,一切都是為了保命啊。
漢王被押走后,趙王看著周圍守衛(wèi)的侍衛(wèi),心里不停的咒罵,這究竟是個什么事兒啊。
也不提進宮拜見朱瞻基了,悻悻的回了趙王府,和趙王妃商量了一陣兒,決定去找大嫂說道說道。
而漢王府里,看著被圈禁還不消停的漢王,漢王妃也很是無奈。他和漢王年少夫妻,感情深厚不錯,可人到中年,自然也得為孩子們考慮,漢王被圈禁,但皇帝也沒下旨讓她的兒子們一輩子不得出府,不論如何,身為母親,她總得給孩子們考慮。
于是,漢王妃也把主意打到了大嫂張?zhí)笊砩希屓藴蕚淞硕Y物后,馬不停蹄的便進宮了。
聽到宮人回報漢王妃和趙王妃過來拜見她,張?zhí)竽睦锊恢纼扇舜蚴裁粗饕猓客绽镆簿退懔耍有心情去應付她們倆,聽聽兩人的奉承,在皇帝那里吐槽兩句。只是現(xiàn)在她的丈夫沒了,張?zhí)蟪闪艘粋寡婦,委實不想在和兩人你來我去的打太極了。
“就說本宮身體不適,太醫(yī)說要靜心修養(yǎng),讓她們兩個不用多禮,還是去給皇后請安吧。”這種假仁假義的嘴臉,張?zhí)笠呀?jīng)是看的夠夠的了。
誰知道說著說著,兩人會不會又重提舊事,把閨房私密說出來炫耀,以前的時候就是這樣,她們?nèi)齻私底下說起話來,宮人都被羞的面紅耳赤,這有何嘗不是女人之間的炫耀。只是現(xiàn)在她除了身份和地位,其他的都炫耀不了了,也就該皇后出面了。
于是,連張?zhí)蟮拿娑紱]見到,漢王妃和趙王妃便被領著到了坤寧宮給胡善祥請安。
往日里,三人見面的時候,都是胡善祥給兩人行晚輩禮,漢王妃和趙王妃看在胡善祥太子妃的名頭上十有八九是會回力的,只是那態(tài)度么,反正很是不情愿的,長輩的派頭擺的十足。但是現(xiàn)在,兩人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身為晚輩的胡善祥回了禮,再不見往日的囂張了。
“二位嬸母怎么突然進宮了,實在是對不住,因為父皇駕崩,母后心情不好,太醫(yī)也說急需靜養(yǎng),因此已經(jīng)有好幾天不讓外人去打擾了,您二位別見怪。”
漢王妃和趙王妃謙虛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甚至連連夸贊胡善祥孝順、勤勞,孝順太后的時候還能管理好宮務,不愧是先帝千挑萬選的孫媳婦兒。
胡善祥笑而不語,看兩人這言笑晏晏的態(tài)度也知道有鬼了。
這是前朝走不通,太后也不搭理她們,就決定從自己這邊發(fā)力了?
兩人真有腦子嗎?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會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幫她們說話?
見胡善祥這幾乎和年輕的張?zhí)笕绯鲆晦H的相處之道,漢王妃和趙王妃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就明白胡善祥的意思了,這人是真和張?zhí)笃畔眱蓚一脈相傳的難對付。
只是來都來了,說說話而已,總能相處出幾分香火情。于是,兩人也不生氣,一左一右的拉著胡善祥坐到炕上,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還就不信了,老大這一家人真的軟硬不吃。
趙王妃是個有眼力勁兒的,知道往哪處使力最能觸動人心,而這和漢王妃的目的也如出一轍,不約而同的說起了孩子們的事。
“皇后啊,怎么不見祁鈺和皛皛呢?我本來打算帶著瞻塙進宮的,只是他這幾日功課越發(fā)懶散,被王爺給逮到了,關在書房不許出來,不
然就讓他也進宮來陪祁鈺和皛皛一起玩了。”
第140章 大肆分封 “祁鈺和皛皛也被帶……
“祁鈺和皛皛也被帶著去讀書了, 皇上對他們倆的課業(yè)抓的也緊呢,我最近是沒什么時間了,也就隨他們?nèi)チ恕!焙葡樾πΓ?也不多說。
明仁宗活著的時候, 她和張?zhí)笈c這兩位王妃也就是面子情而已, 在一起會多說些場面話, 但也點到為止, 誰瘋了才會掏心窩子的對人。
索性兩人也是自家事自家知,漢王妃現(xiàn)在是有求于人, 自然不像以往那般傲氣。而趙王妃呢?趙王本身就是個墻頭草一般的人物,她自然也是夫唱婦隨, 緊跟趨勢。
因此, 這妯娌倆再沒有從前的親密, 因為利益分割的十分清楚, 趙王妃對著胡善祥交口稱贊, 一副積極向上的態(tài)度, 倒是把一旁的漢王妃給襯托的尷尬無比。
漢王妃皺了皺眉,見趙王妃和胡善祥有模有樣, 交流的你來我往的,心知自己這是被兩人給故意排斥在外了, 氣的不行,可又無可奈何。又等了半天,時不時的插上幾句話,但是見兩人都不搭理她,只好訕訕的出宮了。
回到漢王府,對著漢王也沒好氣的嘟囔道:“王爺,您就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吧, 就算不為了妾身,也得為孩子們想想啊。人家既是皇帝,又是嫡長,偏您這個刺頭自恃功勞想要拿捏人家,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啊。真惹急了他們,咱們?nèi)依闲《嫉靡粔K下去給先帝陪葬了。”
漢王妃就不明白了,明明王爺都已經(jīng)奪嫡失敗了,還是跟個刺頭似的勇于表現(xiàn)呢?人家堂堂的皇帝,太后和皇后,憑什么要被你一個漢王拿捏,搞笑呢?!
漢王瞪了漢王妃一眼,什么話都沒說。他現(xiàn)在倒是想回封地去了,但是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不止朱瞻基,滿朝文武每一個想放虎歸山的。
夫妻倆相處多年,漢王一個眼神,漢王妃就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挑眉叉腰拔高了聲音問道:“怎么?王爺真相讓全家都陪著你去黃泉路走一遭?”
漢王一驚,忙道:“你別胡說八道,老子沒這么想。”說完,逃也似的跑了,那背影倉促的,活像有鬼在身后追似的。
紫禁城中,朱瞻基回到后宮的時候,趙王妃已經(jīng)離去多時。一進入正殿,朱瞻基就發(fā)現(xiàn)胡善祥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疑惑問道:“怎么這么看著我?”
他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但是胡善祥卻覺得好笑程度增長百分之八九十,手托腮笑道:“從前沒覺得,現(xiàn)在倒是突然發(fā)現(xiàn)陛下您雄姿英發(fā)、威風凜凜。”
朱瞻基的心情莫名好了許多,心里像是被柔軟的春風掃過,柔聲含笑問道:“愛妻何出此言啊?”
這明知故問的不要臉,簡直讓胡善祥可愛的想要咬一口,嗯,大概就跟面對祁鈺和皛皛兩只小可愛鬼時的心情一模一樣了。
“進宮這么些年,我還從未見過漢王妃和趙王妃這伏低做小的姿態(tài)呢,嗯,怎么說呢,總算是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女人想當皇后了。”
幸好她穿越成了胡善祥,而不是漢王妃或者趙王妃,要不然,就算不是為了日后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生怕某一天一覺醒來小命不保,也得早點抹脖子或者逃命了。
朱瞻基瞬間反應過來,他是聽宮人說了漢王妃和趙王妃今日一同進宮了,給太后請安沒被召見,就來拜見皇后了。只是兩人離去的時候,明顯漢王妃的臉色非常難看,任誰看了都明白漢王妃沒能討得了好,而趙王妃雖然不見興奮之色,但也能肉眼可見的看出此行成果還算滿意。
朱瞻基道:“朕也沒打算和婦道人家計較。”
沒錯,雖然他無數(shù)次都非常的想弄死自己的叔叔,但朱瞻基可以發(fā)誓,他當著外人的面,表情管理還是很到位的。就算演技差了點,朱瞻基也表示,看在他們一家人的份上,看在皇爺爺和父皇的面子上,他也一定會給二叔一個痛快。
明仁宗的喪儀正式結束后,朱瞻基就下旨冊封朱祁鈺為皇太子,朱皛皛為順德公主。
女兒的封號讓胡善祥有些糾結,這好像是歷史上明宣宗和胡善祥大女兒的封號,但朱瞻基考慮的更多,多次給胡善祥洗腦這個封號是自己千挑萬選的,胡善祥只好欣然接受。
并且在之后,也不管朱祁鈺年紀還小,強行讓他一個人留在舊日的東宮,并且面多朱祁鈺的不情愿,朱瞻基義正言辭的態(tài)度強硬:“你父皇我在你這個年紀就一個人住了,祁鈺你是個大人了,現(xiàn)在還是太子,就該學著一個人住一個宮殿了。”
朱祁鈺看看滿臉正色的父皇,再看看樂得看戲的母后,不情不愿的要求父母對他和妹妹一視同仁,卻被朱瞻基給理直氣壯的反駁。
“父皇,妹妹為什么還可以和母后一起住?”
朱瞻基有些心虛,但隨機反應過來,自己根本沒有必要心虛啊,男孩兒和女孩兒本就不一樣的,他就是更喜歡女兒怎么樣。
于是,朱祁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鄭重道:“就是這樣了,你母后已經(jīng)遷宮了,你就不必動了,安心在東宮住下吧,你從出生起就生活在東宮,搬家會不習慣的。”
說完,不等朱祁鈺反駁,繼續(xù)道:“就這么說定了。”這一錘定音的速度,胡善祥都得贊一聲。
然而,朱瞻基好像是忘了,也好像是故意不提起,但胡善祥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主動說道:“陛下還沒下旨給吳側(cè)妃冊封呢。”
吳心儀到底和胡善祥差不多時間入宮,雖然胡善祥和朱瞻基心知肚明她只是兩人明面上恩愛的擋箭牌,但好歹也得給人個位分啊,并且這個位分還不能低了。本身朱瞻基就不會讓人有生孩子的機會,現(xiàn)在不封個高位,日后群臣肯定會因為后宮人少,皇子數(shù)量不多勸諫朱瞻基選秀,到時候吳氏再想要個高位分就難了。
朱瞻基想了一會,問了胡善祥的意見,給吳心儀定了賢妃的位分,聽到消息的吳心儀感激涕零,立刻就帶著宮人來給胡善祥謝恩了。
她是真沒想到,還以為經(jīng)過了冬梅陷害的事情后,自己注定不會被冊封高位了,沒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既往不咎。
在東宮那么多年,吳心儀也算是看的明明白白了,皇帝的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與其討好皇帝還吃力不討好,還不如去奉承皇后娘娘,別的不說,安享晚年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至于以后會不會有孩子,嗐,現(xiàn)在誰還想這個啊,你看先帝郭貴妃,不照樣生了三個兒子嗎?以為皇帝死后不用被殉葬,可結果如何,太后一道口諭,不還是立刻就被殉了?
反觀先帝后宮的張敬妃,同樣的出身開國功勛府邸,和郭貴妃類似的出身,還沒有孩子,現(xiàn)在平平安安的在宮里養(yǎng)老,時不時的太后和皇帝、皇后還有賞賜送去,日子過得不比那誰要好的多?
所以說,做人啊,還真不是靠男人,人家雖然無子無寵,但和皇后、太后的關系處理好,后半輩子的福氣是想之不盡用之不竭。
眾人搬宮之后,朱皛皛養(yǎng)在自己身邊,性子倒還是和往常一樣的調(diào)皮。而朱祁鈺長在朱瞻基的眼皮子底下,開始一日日的變得更穩(wěn)重起來,胡善祥看得心疼,又不能說什么,畢竟朱祁鈺身為太子,日后會從朱瞻基手上繼承偌大的大明帝國,現(xiàn)在的很多事情和本領都得朱瞻基手把手的教,自己這個親娘就只好退居幕后了。
而前朝也并沒有太平多少,因為北京突然起了一場地震,文官們立刻又開始了老生常談,勸諫皇帝將都城遷回南京。
這已經(jīng)不是太宗遷都北京后滿朝文武第一次反抗了,他爹還活著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想過遷都,幸好那時候南京起了數(shù)次地動,才拖延
了他爹和滿朝文武的行動,因此這一次朱瞻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都給朕住嘴,皇爺爺為何遷都北京你們不知道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爾等身為我大明百姓的父母官,不思為國效勞,整日想著南京的安逸生活和富貴,你們就是這么做官的嗎!”
朱瞻基不想罵的太難聽,但也讓百官抬不起頭來,看朱瞻基態(tài)度堅定,便只好就坡下驢,再不敢提起此事。
前朝后宮平穩(wěn)后,接下來免不了新帝對功臣和自己人大肆封賞了。
張?zhí)蟮哪讣覐呐沓遣M位彭城侯,胡善祥的親爹胡榮被封為任城伯,親娘趙氏也成了任城伯夫人,也算是起到了階級性的越升。趙氏進宮謝恩的時候和胡善祥聊起此事,胡善祥也說不清心里的感受和滋味。
只能感慨,難怪古代的女人進宮后都想爬的更高呢,給家里帶來的回饋是真的無法比擬,也不怨紅樓夢里賈家把所有的指望都匯聚在賈元春身上了,皇家?guī)淼淖饦s,真是飛一般的提升啊。
胡善祥不像馬皇后那樣清正,娘家得了這樣的尊榮,自己臉上也有光。反之,若是張?zhí)蠹依镉辛朔赓p,但胡家沒有,不說自己沒臉,祁鈺和皛皛也會被人小看,于是胡善祥欣然謝過了朱瞻基的好意。
古代等級劃分制度為公、侯、伯、子、男,張?zhí)蠹依锏木粑徊攀呛罹簦葡榧依镉袀伯爵也就夠了,至于公爵的位置么,要么是開國功臣,要么是從龍之功才能封賞的,胡家安安分分的享受著從天而降的餡餅就夠了,再多的還是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