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故人?
時隔一周, 喻延再次看到了食堂里同伴播放的視頻。
視頻里露出的男人背影不算強壯,卻也是女性喜歡的那一類薄肌干凈款,他沒有說話, 似乎有些話少。
喻延壓下眉眼, 顯得有些兇。
士兵們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 發現少尉臉色不對, 臉上的嬉笑都收斂了起來。
手機被推開, 喻延抽.出一雙筷子沒有說話。
他表面上越是冷靜, 內心就越是彷徨。
在聽到姜暮為國捐軀這條消息后,喻延第一反應是又是哪里的野雞新聞。但在看到那條黑紅色的新聞頭條的瞬間——
發文人:聯邦新聞部
喻延的手控制不住地抖。
而不止是他, 那一棟宿舍樓里傳出的哭嚎持續了一整天。
從平民窟爬出來的上將雖不是平易近人, 但在戰場上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話不多, 但總能從任務里救出很多新出爐的新兵蛋子, 偶爾還會在訓練里親自指導,再加上功勛累累,基本上沒有不崇拜這位平民上將的。
“你的炒飯好了。”
低啞的聲線不含一絲感情,喻延先是聞到撲鼻的炒飯香氣,隨后卻被那道似曾相識的嗓音給怔在原地。
“小心點。”四年前, 一位上將拽住他的領口脫離了蟲族的攻擊范圍,他的聲音也是這樣……
冷淡卻猶如天神降臨。
從死神手里搶回了喻延的命。
刻在記憶里的聲線再次出現, 喻延猛地朝男人看去。
姜暮掀開簾子, 進了廚房。
喻延只來得及看到男人的背影。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幾個士兵不知道少尉這是怎么了, 他們剛剛也沒注意是誰送飯,只看到送來了幾份色香味俱全的炒飯。
喻延覺得自己是真的魔怔了,姜上將已經犧牲了, 聲音相同的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低頭吃了一口炒飯,很香。
姜滿一直關注著剛剛握住自己手的大哥哥, 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果然走過去一看眼睛都紅紅的。
小孩對大人的世界懵懵懂懂,但她知道人紅了眼睛就是很難過。
小小的手遞過去一張紙:“吶!
她放在了喻延的手心里,在喻延看過來的時候懂事地跑進了廚房,抱住了爸爸的腿。
哭臉的時候,并不是很喜歡讓別人看到的。
姜滿很確定這一點,就像別的小朋友說她沒有媽媽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躲在廁所里偷偷哭完再回家。
她不想讓老師知道,不想讓其他小朋友知道,也不想讓爸爸知道。
姜暮煮了一碗面給姜滿。
這幾天吃炒飯孩子都有些上火,喉嚨有點腫痛。
他脫下了圍裙,抱起姜滿坐在廚房里給她喂。
外面的人很雜,他更喜歡和孩子獨處一室。
面條是姜暮自己拉的,很有勁道,配上牛骨熬的湯,加上一點鹽就很香了。
姜暮放了一把滿滿喜歡吃的小青菜,牛肉切成了沫,搭上一點醬簡直香掉了人的舌頭。
面還有些燙,姜滿吃得額頭都滲出了汗。
她夸著姜暮,夸張地用力點頭:“爸爸做的面面超級好吃!”
姜暮眼里含笑給她擦了擦嘴。
喻延一邊大口吃著炒飯,耳朵豎的高高的,聽著廚房里的動靜。
小孩和她的爸爸相處起來很好,不像是半路搭湊在一塊的,他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姜上將并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原本藏在心底的那點希冀搖晃著倒下了。
他猛逛了一口水,低頭時用孩子給他的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真好吃啊。
高大的青年眨了一下眼睛,眼里浮起的水光又消失不見了。
姜滿吃完面出去的時候,外面的顧客已經吃完走了。
她吃飽了哼著歌開始提著爸爸給她的小籃子去收集桌上的號碼牌,收著收著發現剛剛那個眼紅的大哥哥位置上放了一沓錢。
很厚,姜滿得兩只手去抓。
她拿過去給爸爸看,姜暮沒說什么,只是抽.出幾張塞到了孩子的口袋里。
他解釋:“滿滿的零花錢!
姜滿看著那幾張鈔票,像只小倉鼠發現糧食似的,掏出來又往里面的口袋里塞。
塞完了用手拍了拍。
踏實了。
滿滿也是有錢的小孩了!可以買很多零食吃!
姜滿走路都抬頭挺胸,過了一會兒又跑到爸爸懷里說:“爸爸想吃什么,滿滿請客!”
姜暮逗她:“那一會兒我們出去買!
姜滿用力點頭,又打開自己的口袋看了一眼,紙幣的大小她心里沒什么數,頓時不太放心地跟姜暮商量,“不可以買太貴的!
姜暮笑著親了親她的額頭:“不會。”
附近有一家小商場,不大,但必需品什么的都很全。
逛個街買點菜和生活用品沒問題。
姜滿坐在爸爸懷里跟大款似的,小手一揮:“爸爸挑吧,滿滿付錢!”
姜暮也不客氣,挑了點姜滿喜歡吃的水果,又買了兩罐奶粉——他記得人類幼崽六歲前都得喝奶粉補充營養,只是一看價格并不便宜。
姜滿看著那么大一罐的奶粉咽了咽口水,又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錢,應該是夠的吧?
她有點心慌。
不過是逛了一圈,購物車就滿了。
滿滿窩在爸爸懷里表情十分嚴肅,手里緊緊握著自己的錢來到了付款機前,顫顫巍巍地塞了一張進去。
“還需支付213星際幣,還需支付……”
機器叫個不停,姜滿滿頭大汗地想要塞第二張票子進去時,男人伸手率先放了一張大額的紙幣進去。
姜滿看向爸爸。
姜暮將她手里的錢折好塞回孩子的口袋,聲音平穩:“滿滿已經付了爸爸想要的東西,剩下的是爸爸給滿滿買的東西!
姜滿先是松了一口氣,看著那一車的東西又不好意思:“滿滿不用買這么多……”
爸爸掙錢好辛苦的,每天炒飯手臂都粗了。
“作為父母,將孩子養大養好是我們的責任!苯阂蛔忠痪涞模嬖V姜滿不必有負擔,“我還有很多錢,夠花!
父親給予的安全感讓姜滿不必瞻前顧后,她那些擔心似乎變得多余。
回去的路上姜滿很是高興,她嚼著這里特有的糖果,也塞給了爸爸一顆,一路上小孩哼著歌,走在那條被黃昏鋪滿的小路。
一大一小,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監獄里——
郁朔沒有看到記憶里的那張臉,失望的同時又松了口氣。
對啊,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好友死在了蟲族的手中,只因姜暮將后背交給了他。
那一槍他實操過無數遍,能夠在短時間內導致S+精神力的強者陷入短時間的昏迷,即使實戰無數次的姜暮也從未想到過他信任的兄弟會在背后放冷槍。
開槍的瞬間,郁朔確定自己命中了姜暮的心臟。
他的手在顫抖,心臟在快速跳動,整個身體處于極度興奮中。
姜暮毫無反抗之力地掉入了蟲族群中,不可能再活下來。
而那些士兵自然也被他解決了。
曾經在萬千蟲族攻擊下依舊活下來的姜上將最后凄慘地死在了自己的兄弟手里。
他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句為什么。
郁朔倚靠在沙發上揉.捏著眉心,身體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
被替換的小腿此刻隱隱作痛,但郁朔卻很安心。
喻延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帶來什么消息。
郁朔心情很好地沒有說他什么,反而讓他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做調查。
喻延張了張口,腦海里想起那道熟悉的背影,將話咽了下去。
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第二天,郁朔沒看到熟悉的那個人,也不愿意在這里多待。
實驗體畏懼強光,在紫外線下會顯現出豎瞳和原形。
這是實驗室的老板親口說出來的,他們也抓了幾只試驗過,結果的確如此。
既然不愿意浪費時間,郁朔就將這件事交代下去。
全城住民按照序號來警衛廳登記身份,如果有不配合的就是有鬼,到時候動起手來就不好看了。
之前云雋也下發了登記任務,城里的住民不算多,但也有幾千人,再加上這里規矩并不嚴格,偶爾混進來幾個人的情況也很常見,調查起來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主星的人來了,效率就加快了起來。
每家每戶,有房子的沒房子的,再動用主星帶來的飛行器掃描,讓實驗體無以遁形。
云雋苦惱的事情一下子就被解決,眉頭都舒展了。
看著前來登記的住民在紫外線下突然出現了尾巴,幾乎不等她說話,主星來的少尉動作極快地沖了過去,膝蓋壓住實驗體的脖子讓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一下午下去篩選了大半,居然揪出了兩個隱藏很深的實驗體。
其中一個被抓住的時候,那一家人哭著撲過去拉:“那是我們的孩子,先前走丟了,他什么壞事都沒干過,求求你們放過他吧……”
喻延神色一怔,看向郁朔。
郁中將神色淡漠,不復往日溫柔的模樣,嘴唇一張:“他已經不是人了,如果還掙扎,當場擊殺!
那家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而被他壓住的小孩認命了一般不再動彈。
喻延松開力道,將孩子拎了起來丟給士兵。
姜暮今天沒有開張,他坐在床邊給孩子喂藥。
或許是昨天太高興,姜滿脫了外套看電視,結果給凍感冒了。
春日還是涼快,不容馬虎。
男人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已經不燙了。
只是表情懨懨,喝了兩口粥就不想喝了。
他跟鄔靜請了假,女人聽到孩子感冒立刻緊張起來:“那你還不趕緊送醫院?”
姜暮瞳孔縮成一條線,他抱著孩子,半晌才干澀地回了一句:“不去!
“錢不是問題,你先帶孩子去!”
姜暮給姜滿擦了擦額頭脖子,聲音比剛剛還要固執:“不去!
那個地方,他絕對不會讓滿滿踏入半步。
第42章 發現
姜滿其實很少生病。
即使在上一個世界的極端天氣, 姜暮將她照顧得相當妥帖,起床前給她帶火桶暖身體。
也不是說這個世界的姜暮對她不關心,只是在上一世的加持下, 這個世界的危險性不高, 也就對孩子的管控沒有那么嚴。
小孩因為玩耍時太熱脫了外套, 看了一會兒電視的功夫就不對勁了。
姜暮努力在大腦里翻找著生病所需要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么, 他一想到孩子被針管扎入皮膚就下意識抵觸。
姜滿說冷, 姜暮就給她裹了厚厚的被子,喝了一些熱水后臉色依舊不見好。
小孩哭唧唧地拉住爸爸的手貼在自己頭上, 說腦袋里有人在挖坑, 很痛。
說著又閉上了眼。
姜暮慌張地將手指探著小孩的鼻息, 很正常。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手都在抖。
姜暮聽到自己自顧自地說話,彎著腰快速將被子包裹著姜滿一把抱起來往外走:“爸爸帶你去看病!
他急匆匆地都沒穿鞋,外面的風很大,將孩子的臉埋在自己懷里后大步往外走去。
附近的路他沒有經常走,但是對那些店的位置也是知道一些的。
他沒有去醫院, 準備帶著姜滿去藥店。
男人步履匆匆,仿佛什么有什么東西在追趕。
……
沙發上的男人換了個姿勢, 眼神掃過逐漸空曠的大廳;“還剩多少住民沒有排查了?”
云雋揮手, 下屬馬不停蹄地抱著顯示器過來。
“中將大人, 現在還剩兩個住戶沒來了……”他小心翼翼打量著郁朔的神色,見他閉著眼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時間不敢說話。
云雋剛要說話,站在身后的喻延突然站了出來:“我去找人!
郁朔倒是意外這位少尉突然的發作有些意外。
明眼看得出他對自己的尊敬也不過是職務上的, 對他本人……他并沒有感覺到多少。
不過他本來在這里就呆煩了,要不是凌栩點名讓他來這里借著任務的名號來檢查有沒有上次沒解決的漏網之魚,他也不必拖著這條傷腿留在這里處理這個爛攤子。
實驗體跑了跟他有什么關系。
這不都活得好好的么。
這些話快速從他心頭掠過,再抬頭時溫和的眉眼落在喻延身上:“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喻延點頭示意,腳步一邁往外走去。
“喻少尉,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出來找人了?這種事情我們幾個人就能干完……”那幾個士兵還想跟過來喻延揮了揮手,一個也沒帶。
喻延頓住了腳步,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住戶地址就是自己吃炒飯的那一家,而且那個名字……姜滿,姜暮。
姜暮,姜暮!
那熟悉的名字幾乎讓他下意識想到了曾經救自己命的姜上將,回想到自己看到的熟悉背影,一股莫名的沖動讓他立刻站了出來,主動攬下了找人的任務。
他也沒正面回答這個原因,只說了一句:“做完了早點回主星!
隨后孤身繼續往前走。
喻延興奮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著急往飯館的方向趕去,眼前低著頭走路的男人的注意力也沒放在路上,兩人誰也沒躲,姜暮被撞了手臂踉蹌著將孩子抱緊了。
喻延都沒來得及看清那是誰,嘴里的抱歉還沒出口,扭頭對上男人側過臉時眼里的冷意。
人一下子僵在原地。
那張臉……
姜暮并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孩子還在酣睡——在藥店里吃了一劑退燒藥,情況好一些了他才抱著孩子往回趕。
一開始他都不肯將孩子放下來交給別人,就算是醫生說要治療他也死死盯著,好在這個世界似乎并不流行針管這類東西或者用得很少,姜暮試了藥沒什么問題才給姜滿服用。
她的身體狀態在變好。
姜暮才松了口氣。
回家路上的小插曲并沒有被他放在心上,只是那人看著自己發呆,甚至眼眶變得通紅。
姜暮并未理會,他的記憶里并沒有眼前這個人。
他啞著聲音喊自己:“姜上將。”
姜暮皺著眉反駁:“你認錯人了。”
聲音也一模一樣。
高大的寸頭青年泣不成聲。
姜暮很煩身后這個人,他跟著自己哭了一路,懷里的滿滿都醒了。
到了飯館,將孩子安置好,姜暮還買來得及趕人,屋外一陣強烈的紫外線投了下來。
郁朔嫌他動作太慢,干脆來了一波紫外線簡單粗暴地處理完最后兩個人。
喻延急切地想要將姜暮帶回去,但姜暮陌生的目光和對他的排斥讓他無計可施。
眼前的姜上將似乎失憶了。
但是在他的虎口位置,喻延深刻地記得姜上將的虎口位置也有一個同樣的傷口。
那是蟲族留在姜上將身上的傷口,也是姜上將沖破蟲族群拯救住民的勛章。
眼前的人很明顯就是姜上將,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失去了記憶。
喻延決定先帶人回去,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只是,在窗戶外的紫外線照進來的瞬間——
他發現眼前的姜上將瞳孔變了,和他在監獄里見到那群實驗體在紫外線的反應一模一樣。
而原本站在他們面前的男人身上突然多了幾條觸手,粗長的觸手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們面前游動,喻延卡在喉嚨里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
曾經深受聯邦人民愛戴的平民上將在受傷后落到偏遠星球,還成為了實驗體。
渾身的血液在倒流,喻延被眼前的姜暮的出手拍飛。
剛剛還在的男人很快上了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能自由地收攏身體里的觸手,但是他嗅到了危險。
他必須帶著滿滿離開這里。
屋外的紫外線已經變成了有節奏的紅光,那是發現實驗體的警示。
喻延起身時站在門口,姜暮帶著孩子快步走了下來。
男人的豎瞳死死盯著喻延,身后的觸手也因為主人的心情而變得煩躁不堪甩動著。
喻延朝他搖頭:“外面的人太多了,你帶著她跑不出去的……”
姜暮不耐煩地將觸手朝他揮去。
寸頭青年躲也不躲,只是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赤條條地穿著短褲看向自己的偶像。
姜暮的觸手剎了個急車,改為擋住自己女兒的雙眼,嚴嚴實實的。
他的臉上滿是怒意:“你干什么?!”
“把你的衣服給我!庇餮涌戳艘谎鄞巴,“快一點,要來不及了!
姜暮快速脫掉外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褲子干脆一只觸手抱著孩子,一只觸手遮住她的眼睛,然后兩個人來了衣服的對換。
兩個人身量差不多,姜暮穿著也剛好。
只要他假裝實驗體沖出去,其他人也反應不過來,至少能拖延一些時間。
喻延隨意扯過了一床褥子抱在懷里,又將自己的飛行器鑰匙丟給了姜暮,在沖出去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姜暮:“地址在醫院后,你要跑快點,我的飛行器足以讓你落在附近的星球上。”
他垂下頭,笑著嘆了口氣,很輕地說了一句:“保重,姜上將!
姜暮緊緊抱著孩子,看著那個男人掩耳盜鈴一般沖了出去。
有人追了過去:“別跑!”
姜暮握緊鑰匙,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姜滿的耳畔是姜暮的心跳聲,很快,她昏昏沉沉的,聆聽著的仿佛是生命的倒計時。
她看著建筑在往后跑,聽著爸爸逐漸粗.重的呼吸聲,卻睜不開眼了。
她渾身酸痛,生了病后急需休息。
睡夢里她好像在游樂場坐上了一趟勻速前進的小火車,只是前方突然出現了障礙,她的身體猛地往前撲去,并沒有感覺到痛,耳畔只有男人的呼吸聲。
有人試圖將她抱起來,但沒能成功。
有人喊她滿滿。
半夢半醒間她的聽力變得很靈敏,甚至能聽到靠近他們的腳步聲。
一步又一步——
姜滿睜開了眼。
她掙扎著將手指塞到嘴里嘬了嘬,水很甜,如同最強的治愈藥劑跑遍全身,她清醒了不少。
姜滿仰起頭看到了周圍的環境——
灰銀色的四周,兩個座位和一整排操作儀器,他們好像在飛機里。
她被被子包裹著,爸爸倒在地上將她抱在懷里。
在小蓮的幫助下,姜滿從被子里爬了出來。
頭還有一點點暈,她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很痛,頓時清醒了不少。
姜暮躺在地上昏迷了過去,身上的觸手被切斷了幾條,露出鮮嫩的橫截面。
姜滿捏了捏手指將所有的水喂到爸爸嘴里。
上次她就是這樣把爸爸救醒的。
觸手在慢慢恢復,姜滿放下心后拽出了爸爸手里的鑰匙,她看不懂干脆交給了小蓮。
小蓮靈活地卷著鑰匙插在了操作盤上。
飛行器里響起了機器人的聲音:“第三代飛行器正在開啟自動飛行,目標為最近的M52星球,請等待一分鐘……”
姜滿指揮著小蓮將爸爸綁在椅子上,男人很重,但對小蓮來說輕而易舉。
外面已經有人追上來了。
似乎是發現了這里隱藏著的飛行器,舉槍放了一槍。
飛行器被打得搖晃了一下,開始報錯:“飛行器受到攻擊,飛行器受到攻擊……”
姜滿搖晃著就要摔下去,小蓮探出枝條,還沒卷住孩子身后已經伸出一條觸手先一步緊緊纏繞住姜滿的身體,將人帶了進來。
姜滿崗開始都不敢睜開眼,感覺自己坐到了實處才回頭一看。
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不復方才的破罐子破摔,他的瞳孔黑得像墨,冷靜地看向追上來的人,修長手指熟練地操作儀器。
“轟”的一聲響。
那架飛行器消失在眾人眼前。
第43章 流放地
貧瘠的星球塵土飛揚。
一行人大叫著往前跑, 頭也不敢回,身后偶爾有傳來刺耳的尖叫聲那就是命不好被追上了。
巨大口器進食時發出嘎吱聲響,跑在前頭的人大口喘著氣, 運動跑出來的熱汗和被嚇出的冷汗被冷風一吹, 止不住地打哆嗦。
周圍沒有遮蔽物, 他們不敢放松一刻, 拼了命地往前跑。
這一趟就不該出來的。
作為居住在這或者說……被流放到這里的住民手上都沾了點血。
早知道還不如待在監獄里餓死也不被流放到這里來, 說得好聽是給他們自由, 只將他們送到偏遠星球看管,實際上這周圍黃沙滿地, 住的平房都算是條件最好的。
誰知道——
狗日的這里居然有蟲族啊!
身后的蟲族一口一個人, 吃完又追了上來。
蟲族體型較大, 如螳螂一般生著兩只大螯, 外殼泛著皮甲一樣的暗紅光澤,一看就很難攻破。
被流放在這里的人除了兩身衣服和一套洗漱用品,什么趁手的兵器都沒有。
即使有精神力的,也因為被放出來而特意在腳腕上扣上了鎖——借此來壓制他們精神力的使用。
人群中混雜著的星際海盜罵了一句臟話,煩躁中一抬頭, 對上一座下降的飛行器。
臉上的憤怒被喜悅代替,忍不住喊出聲求救:“喂!前面那個誰, 快掏槍!有蟲族!”
飛行器被推開門, 小孩探出了腦袋, 頭上扎著的小辮子跟著晃了晃:“啊?”
男人表情又變為驚恐:“快躲起來!這里怎么會有個小屁孩!你家大人呢?”
身后有人跑不動被蟲族夾住腰部高高舉起,痛苦地喊聲嚇得姜滿愣在那。
男人溫暖的手擋住她的眼睛:“別看。”
她渾身僵硬地被男人抱了下去,耳邊的痛嚎戛然而止, 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吸引了姜滿的好奇。
但她鼻子靈敏,聞到了塵土的氣味, 還有人的汗味和血腥味。
那群人停在了姜暮的身邊,這個男人長得很英俊,也看得出并不好相處。
但他就站在那,像是簡單望了一眼天,那只蟲族仿佛受到了指令一般僵硬在那不動了。
它松開了大螯,被它夾住的男人落地的瞬間已經砸暈過去了。
這是精神力!
為首的男人牧隆在入獄前也擁有B級精神力,他太懂這種感覺了。
靠著精神力碾壓比他弱的渣滓,簡直爽到爆!
他臉上的興奮掩蓋不住,總覺得抱著孩子的男人有些眼熟,但沒認出來。
姜暮簡單掃視了他們一眼,似乎并未將他們狼狽的模樣放在心上,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孩子,或許是不想讓她看到血腥的一幕,再抬頭時蟲族已經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激起一層塵土。
有人跑過去救受傷的同伴了。
姜暮看了一眼被沾染上塵土的雙腳,回想起‘自己’出門著急,沒來得及穿。
他的褲腳也被染上了一層黃土。
這塊地貧瘠得過分。
原本想放下姜滿又給抱上了。
他的記憶里沒有這個孩子任何片段,回想著過往,即使有被暗算的時候他也是清醒的。
按道理,他不可能有孩子,除非有人偷用了他的基因,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造了一個孩子……
但也不太可能,如果有預謀的話,應該在他身居高位的時候就找上門,而不是在他被做了實驗后。
這一切都說不通,但抱孩子的動作卻像是做過千百遍,熟練地讓他沉默。
而當他想要問出姜滿的來歷時,對上那一雙充斥著濡慕喜悅的明亮雙眼,他就覺得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個孩子。
聽到她喊爸爸的時候,姜暮的心像是被錘了一拳,塌下去了。
明明他不喜歡小孩,不喜歡吵鬧,但在肉嘟嘟的小孩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食指,歪著腦袋喊他爸爸的時候,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過是養一個孩子而已,他想。
作為聯邦赫赫有名的年輕上將,養一個孩子綽綽有余。
面對這群陌生人投來的滾燙視線,姜暮把孩子掉了個,將她臉按在自己懷里。
“這位大哥,你的飛行器還能坐多少人啊……”
牧隆一開口,幾人眼巴巴地盯著他身后的飛行器,如果不是看他沒動手就把蟲族宰了,這群人估計早就跑過去占位置了。
他們就不應該答應來這個地方!
姜暮全然沒理會這群人的熱情,冷淡開口:“兩個!
幾人縮著脖子,心有不甘又眺望著,只希望能看到多出一個位置來。
可惜不管怎么看,都是兩個。
飛行器的能耗大,到這里后基本上沒有能量再去別的地方了。
身后的追兵估計很快就能趕來,他不能干耗在這里。
“不過我可以之后送你們離開。”姜暮說出這句話時,幾人死死盯著他,生怕姜暮在騙人。
牧隆粗著嗓子逼近,那眼神跟刀子似的鋒利:“不騙我?”
姜暮并未正面回應,他直視著牧。骸艾F在飛行器沒能量了,我得先送她離開。”
牧隆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想著他們不過是一群坐牢的,也沒什么值得騙的。
只是他干星盜久了,難免帶上了多疑的習慣。
姜暮被打量著煩了,瞇了瞇眼。
牧隆立馬退后一步,他是真怕眼前這個男人反悔:“現在我們也沒有,不過再等兩天,主星會派人檢查,到時候你……”
他不好說得太仔細,又擔心眼前這個男人做不出偷盜這種事,急忙攬活兒:“你放心,到時候我給你偷……搞點能量,足夠讓你去其他星球了!
一點點也不夠。
姜暮計算著距離,他離主星很遠,遠到需要一輛更大的飛行器
主星會來人,倒是個好機會。
他頷首:“好!
回頭看向飛行器,姜暮也不隱瞞:“有人在找我,飛行器得藏起來!
那群人不知道他現在的坐標,要找上來也需要點時間。
牧隆一行人也不敢細問,聽到要把飛行器藏起來連忙介紹了附近的一個大坑——是前陣子隕石砸下的坑,容納它綽綽有余。
但如何不被發現……
姜暮早早拔下了信號接收器,隨后拽著飛行器扔下大坑,帶著幾人將坑填了。
簡單粗暴,但也不乏是一個好辦法。
塵土飛揚,姜滿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牧隆也是有眼力見的,連忙帶著幾人去了他們的大本營。
離這里還有一段距離,一眼看過去,小矮房跟狗窩沒什么區別。
但至少也是個住處。
沒想到矮房下還有一個大空間。
應該是為了流放犯人有意建造的一處庇護場所。
基本設施都有,但是食物卻沒多少。
這也是幾人餓得不行了,才跑出去看附近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
沒想到第一次跑出去就碰到覓食的蟲族,死傷了四五人。
唯一被救回來的是姜暮動手才保住了命。
但傷勢也很重。
這里可沒有醫療室,幾人只能給他簡單處理了一番,暫時止住了血。
至于后面的,只能等主星的人來看怎么處理了。
或許他會被帶回主星也不一定。
姜滿是這里唯一的小孩,即使去主星,她這個年紀和模樣也會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她坐在桌子上,也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陌生人。
女人給她拍了拍鞋面上的黃土,姜暮抓回了孩子的腿不讓碰,女人被那道視線看得訕訕:“我沒有惡意……”
姜暮沒回話,只是自己動手,給姜滿拍掉了。
看得出來他把孩子看得很緊。
不過在聯邦,這種情況并不少見。
其他人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是拉著女人往后走,小聲說著不要碰孩子。
女人連連點頭,又羨慕地看了一眼小孩。
姜暮將周圍都打探了一番,沒什么地方可藏的。
那群人如果追上來,他暴露倒是沒什么關系,但帶著孩子……
主星一堆豺狼虎豹等著他去解決,他得再想想。
還沒等到他想到,姜滿餓了。
肚子叫的千回百轉,十幾個人齊齊盯著小孩鼓起來的小肚子。
姜滿害羞地抱住肚子,小聲說:“不準叫。”
肚子回應似的又叫了一聲。
姜暮一把抱起孩子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做孩子最堅實的港灣。
“廚房用一下!
剛剛殺蟲不見血的冷酷男人扭頭就套上圍裙,成為了一個可靠的居家好男人。
他關上了門,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存在的,F在出去找食材有點耗費時間,他干脆——
觸手探出,一刀下去,被砍斷的觸手還在桌子上活蹦亂跳。
他眼睛也不眨將章魚腳切成塊,借著僅剩下來的一點油煮了一鍋海鮮湯,或者說章魚湯。
等到做完了才把孩子從隔間抱出來,畢竟讓孩子知道自己吃的食物是從父親身上砍下來的,不管是誰大概都不會有食欲的。
海鮮湯只加了一點鹽,但很鮮。
姜滿吃得小肚滾圓,剩下的姜暮全吃了,一點也沒其他人剩下。
等到從廚房走出來,父女倆吃得飽飽的,只剩下他們聞到廚房里殘余的香氣。
牧隆抓耳撓腮,將廚房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任何食材。
要是還有其他食物,早就被他們瓜分了。
他們憋著也不好意思問到底吃了什么,牧隆餓得啃指甲,但為了以后還是讓出了他們中最好的一張床。
但依舊是硬邦邦的。
姜暮到底沒直接不管,帶著孩子出去消食的時候,順帶著抓住了土里翻滾著的生物,長得像老鼠和兔子的結合體,肉很肥。
他剝皮割肉,先給姜滿留下了最鮮嫩的一塊肉當下一頓的食材,其他的煮了一鍋湯給他們喝了。
一群人吃飽喝足了眼睛也不綠了,態度極好地又送來了一床被子,姜滿蓋著剛好。
白天,他們陪著小孩玩兒,到了飯點就跟著姜暮去抓食材。
問到為什么知道這里有食物,姜暮剝皮時頭也不回:“以前做任務來過,我生吃了一個月等到了救援!
其他人眼里多了一層敬畏。
這樣的狠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兩天,姜暮沒等到追兵,終于等到了主星來的救援。
來人是監獄里的混子,沒有能力也沒背景晉升,只能被派出來干這種活兒。
當然,這群人游走在犯人和上司之間,總是能踩在警戒線上撈一點油水,從犯人手里收好處是常有的事,從上面分發下來的物資克扣給自己也是熟能生巧。
對于這群第一批被流放的犯人,他們并沒有什么好臉色,正是因為這群人已經沒什么油水可撈,當著面克扣屬于他們的東西也光明正大。
反正他們不可能再回去了。
就算告也沒證據。
牧隆殷勤地招呼著幾人進去坐,飛行器上還有兩個人坐在里面吃給犯人的物資,絲毫不遮掩聲音說著這次回去能分多少。
觸手纏繞在他們脖子上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還掛著微笑。
第44章 光明正大的回去
詹榮今年五十多歲了, 依舊還是監獄里的小嘍嘍。
不過混得時間長了,自然也知道怎么給自己撈點油水。
比如這次來這里也是主動請纓。
上頭知道他要吃點回扣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樣的活兒總要有人去做。
他享受著這群犯人的殷勤, 挺著大肚子靠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 嫌棄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果然還是家里的椅子舒服。
他抬起兩層雙下巴裝腔作勢:“你們的命算好了, 犯這么大的事, 也只是被流放!
有人嗤之以鼻, 流放的名額也只是針對他們這群沒有權勢沒有錢的普通人,所謂的權貴做得惡事足以繞星球一圈, 在監獄里過得可是神仙般的日子。
詹榮聽不到人群里的腹誹, 嚼了一口能量棒, 含糊說道:“你看聯邦還給你們送補給, 那個女的對,就是你……縮在后面干嘛呢?”
牧隆身后的女人猶豫了一下,最后站了出來。
“詹哥!
“嗯。”男人上下掃視了她一眼,“長的也不賴,怎么就走上殺人這條路呢?你老公也就偶爾打你, 還不是因為你生不出孩子!
女人低頭讓人看不清神色,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
打女人的男人在他們那叫孬種, 作為星際海盜的牧隆都得過去踹兩腳。
再說, 他可記得這個女人是防衛過當才進了監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起身擋在了女人面前止住了話頭:“詹哥,您下次什么時候來啊?”
被打斷了話,詹榮面色不虞地斜了他一眼, 不過他在這里時間不久了,的確該回去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肚子:“看情況。”
牧隆還不知道外面情況怎么樣, 想著再給那個承諾帶他們出去的男人爭取一點時間時,外面那扇門突然開了。
所有人的心都緊了一下。
進來的是另外原本守在飛艇的兩個人,詹榮臉一拉:“不是讓你們守著嗎!”
“詹哥!你看我們找到了誰!”說著兩人讓開了身體。
詹榮瞇眼一瞧,一個抱著孩子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那群犯人倒吸一口涼氣。
難不成偷能量被發現了?!
牧隆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瞪著姜暮頗有種不爭氣的意味。
他正要上前給姜暮打掩護,剛剛還在他們面前氣勢凌人的男人突然變成了夾子:“姜,姜上將!”
牧隆掏了掏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詹榮小跑過去又喊了一聲姜上將才緩過神來。
再去看站在門口的男人,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先前眼熟感是從哪來了。
臥槽!
是聯邦的姜暮!
姜暮來這里根本沒自報姓名,他們也不敢問。
反應過來的牧隆還想湊過去就被獄警給攔住不讓靠近,他只能看著詹榮對著姜暮的臉左瞧右瞧,或許是還持有懷疑:“姜上將,郁中將說您和其他士兵都犧牲了……”
“沒死成!苯簩⒆约菏直成系膫诮o他看了一眼,“芯片被人偷了,聯系不上聯邦。”
詹榮表情夸張地倒吸一口涼氣,隨后又笑呵呵地搓著手:“我當時聽到那個消息都不相信,果然我想的沒錯,姜上將戰績累累,不可能死在一個小小蟲族群里……”
他滔滔不絕,直到姜滿打了個噴嚏才停下。
“這是?”詹榮的視線在兩人的臉上打轉。
他可記得姜暮沒有結婚,更是沒有傳出任何戀情和緋聞,聯邦貴族的小姐主動接近也只得了男人的冷臉。
在其他軍官被拍到風流丑聞時,他簡直是一條清流。
姜暮也被稱為戰斗狂,完全沒有情愛的概念。
但現在這個……
“我的女兒!痹掝}落在姜滿身上,眼前的男人破冰般表情柔和了一些,“姜滿!
詹榮心中腹誹,獨來獨往的姜上將終究還是個男人,這不,女兒都這么大了。
但表面上客客氣氣的,笑著和姜滿打招呼:“你好,小朋友!
姜滿捏著爸爸的手指,禮貌地回了一句:“叔叔好!
姜暮并不想再聽這個人的恭維,視線一掃,直截了當地說:“我到這里后,多虧了這些人的幫忙!
牧隆聽到姜暮給他們說好話就很震驚了,畢竟他們這要啥啥沒有,反倒是他們跟著姜暮填飽了肚子,而他這樣的身份居然會在詹榮面前說這樣的話,這無異于告訴詹榮他們受姜暮庇佑,以后的生活會好很多。
詹榮哪能聽不懂姜暮的意思,他可太懂了!
“是是是……”詹榮眼尾都堆成褶子了,“我回去會跟監獄長提的,他們能碰到姜上將才是走大運了!
姜暮轉身就走。
詹榮連忙跟上。
一行人上了飛艇,姜暮抱在孩子住進了最好的房間,姜滿還是第一次坐這么大的飛艇,和末世的海島基地房間完全相反,這里足夠寬敞,甚至還有一大扇玻璃可以看到飛艇外的風景。
可惜現在還是上午,夜晚的景色才是最美的。
姜暮擰開水瓶遞給孩子,剛開始他是準備控制獄警帶他們回到主星,再去算賬。
但一看到姜滿,他又覺得沒必要躲著。
他并非臨陣脫逃,他遭人暗算落到這樣的下場,他還就要堂堂正正地回到主星,讓背叛者膽戰心驚,讓背后的人忌憚,讓孩子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公眾面前,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
他這么想著,就這么做了。
男人坐在椅子上聽著孩子發出的驚嘆聲,臉上也帶上了笑。
或許是動用了精神力,身體有些許不對勁,姜暮倚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
姜滿自己玩了一會兒,回頭看到爸爸靠在那一動不動,她走過去摸了摸姜暮的額頭,不燙,沒有感冒。
她小聲喊了一聲爸爸,姜暮蹙了蹙眉,仿佛被夢魘困住睜不開眼。
男人的嘴唇泛白,姜滿有些擔心,把食指塞到他的嘴里喂了水,半晌才看到他醒來。
睜開眼的瞬間,他的瞳孔在豎瞳和圓瞳之類轉變,再眨眼,又恢復了正常。
姜暮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精神好了很多。
“餓了嗎?”他輕聲問。
姜滿搖搖頭,從前這個時候應該在招待客人,她湊到姜暮身邊小聲說:“爸爸,我們出來要給鄔姐姐打電話說一下嗎?”
男人動作一頓,來這里后沒有通訊設備,倒是給忘了回電話。
“好。我跟她說一聲。”
姜暮從房間里翻出了一套最新的通訊設備,身為軍人,他的反偵查能力足夠讓其他人接收不到任何東西,而在通訊接通的那一刻,對面的聲音很遲疑:“你好?”
“鄔老板,我是姜暮!
對面停頓了片刻,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你怎么敢打到我這里?軍方已經從我這里問了四五遍你的情況,你到底是不是實驗體?!”
“店里我不回去了,工資也可以不用給我發,這段時間感謝你的照顧!苯好嗣诖,沒摸到煙。
“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鄔靜在另一頭沒得到準確的答復,但聽到姜暮這段話氣得連心底的害怕也沒了,“你是不要緊,孩子還要吃飯呢!賬號給我,我給你打錢!
“下次吧,別打回來了,有需要我會打給你。”姜暮含糊著,掛斷了通訊。
姜滿聽不太懂詹榮說的姜上將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爸爸沒有工資了,他們得找下一家店干活了。
不過好在爸爸的炒飯銷量很好,他們可以去別的地方擺攤炒飯賣。
小小的孩子,掰著手指開始為生計發愁。
她苦惱自己沒有帶上新衣服,沒有帶上爸爸買給她的小牙刷小玩具,爸爸甚至連鞋子都沒穿。
她以后還不一定能見到鄔姐姐了。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明顯,姜暮揉了揉她的頭頂:“爸爸有很多錢,滿滿不用擔心。”
這句話就像姜滿從前跟爸爸許諾以后她會考上最好的大學,會給爸爸買大別墅一樣遙遠。
畢竟前段時間,爸爸身上窮的只剩下一套直筒衣服。
小孩臉上的表情更加苦大仇深了。
一路上,姜暮就沒有讓她離開過自己的視線。
姜滿覺得爸爸盯著她就像是害怕會有拐子把她綁架走一樣,就連洗澡也不能放松,雖然不會看她光屁屁,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隔著門喊她的名字,聽到她的回復才會停止。
以至于姜滿多了一點煩惱。
爸爸太纏人了怎么辦?
這個問題直到她被姜暮抱著下了飛艇。
凌晨時分,天微微亮。
姜滿被被子包裹著窩在男人懷里,姜暮走得很穩,他對著想要寒暄的詹榮噓了一聲,隨后拒絕了同行,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詹哥,不用管姜上將了嗎?”
詹榮瞇了瞇眼,他本想著帶著姜暮去一趟聯邦基地,他將犧牲的年輕上將帶回來,這樣的榮譽不說能讓他升多高,至少也是個大功勞。
偏偏對方不配合。
他磨了磨牙,不復先前的討好笑容反而陰沉著臉:“不用管!
反正人已經送到主星,他照樣可以跟上級打報告!
到時候話任由他說,還不是功勞一件?
這么想著,他的心情又變好了。
哼著歌朝著聯邦基地的方向走去。
另一頭——
姜暮按照記憶避開監控繞到了一處隱蔽的住房,那是一棟獨立的小別墅,外表并不顯眼,也不是很大。
他握著姜滿的手輸入了指紋,又錄入了瞳孔,告訴她這里是她暫住的房子。
“是租的房子嗎?”小孩仰著頭問。
“是爸爸的,滿滿喜歡嗎?”姜暮打開門的瞬間,屋內的燈有自主意識般一點點亮了起來,姜滿好奇地到處看,“好多燈!
現在天氣還有些涼,房子里一下子就提高到了合適的溫度。
姜暮將她放在沙發上,取下了一塊屏幕讓她看:“有喜歡的風格可以自己挑!
沙發很軟,姜滿學著爸爸的動作滑動屏幕,然后點擊了一張圖片。
房子內部的布置開始自主變化,墻壁像是胃部蠕動著,不一會兒吐出紅磚堆砌的壁爐,里面烈火燃燒著木頭,發出輕微地噼啪聲響。
而她感覺身下的沙發也開始搖晃,深色的長沙發如同匍匐著的獅子突然站了起來。
“噗——”
姜滿抓住沙發扶手顛簸了一下。
再看去,她窩在了一張布制的單人沙發里,身上蓋著一塊柔軟的毯子,在她的腳下也鋪就了一塊厚厚的紅絨地毯,踩上去柔軟又暖和。
明亮的燈也變成了溫黃的燭火,壁爐帶來的暖意讓她沒能看清墻壁上掛著的裝飾品,她打了個呵欠,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姜暮放下手里剛到的小孩套裝——網購的速度非?欤疫包清洗保證衣服的干凈。他抱起姜滿重新窩回沙發里,非常享受現在的寧靜的生活。
聯邦基地——
早已聽到消息的郁朔聽到詹榮的自夸臉色越來越差,直到聽他說把姜暮帶回來的消息后猛地站起身。
“你說人在哪?!”
第45章 見面
新的一天到來, 住進新房子里的父女倆都有事情做。
特意挑選的房子并沒有掛在姜暮名下,也足以讓他放心姜滿一個人待在這里不被發現。
在事態還沒完全控制之前,他得保證孩子的安全。
那條奇怪的藤蔓似乎是姜滿的小玩具, 并不具有危險性, 畢竟這個叫小蓮的東西在姜滿面前乖順又體貼。
不過他還是將最信任的家用機器人給帶了過來。
那是一只圓柱形的家用機器人, 米色的外殼上還具現出了一套溫馨的圍裙套裝, 看起來還有些滑稽。
被輸入指令的機器人向小主人展現出了自己的熱情, 連聲音后面都帶著波浪線:“你好呀, 滿滿~”
姜滿在商場上也見過不少機器人,但從來沒有一個機器人會喊出她的名字。
小孩稀奇地湊過去:“你好!
“我叫奇奇, 滿滿可以隨時呼喚我哦~”
姜滿試探著喊了一聲:“奇奇?”
“我在, 小主人!
看著一人一機器人熟悉起來, 姜暮將光腦固定在姜滿的手腕上:“滿滿如果想爸爸, 可以給爸爸打電話!
他設置了最快和他通話的設置,簡單教了她一遍后又實操了兩遍,確保姜滿會用了之后讓奇奇給姜滿補充一下光網的使用方法。
他發覺姜滿對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不知道光網是什么,或許是在偏遠星球上她的父母并沒有教過她這些, 或者是……根本沒條件。
孩子的過往他并沒有查到,偏偏她又攜帶了身份芯片。
非常奇怪, 就像是突然出現一樣。
踏出大門時, 姜暮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奇奇手把手教著姜滿怎么在光網上玩游戲,小孩眼睛亮晶晶的,驚嘆地哇了一聲。
男人蹙起的眉頭緩緩松開, 輕聲帶上了門。
不管如何,姜滿喊他爸爸。
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聯邦監獄單人間——
被脫去外套的寸頭青年坐在床上, 身上的深色短袖緊緊包裹著身軀,緊實白皙的手臂靠在雙腿上,雙眸微抬,對著監獄外站著的人懶懶回答道:“不知道!
郁朔雙眼冒火,盯著監獄里并不配合的年輕少尉氣笑了。
“希望你在藥劑下也能像這樣嘴硬。”
門外的男人褪去表面的溫和,露出真實的一面。
他往外瞥了一眼,有人立馬走了進來。
“郁中將是要給我用違禁藥品了?”喻延動作不變,臉上扯出一抹挑釁的笑,“您向聯邦提交申請了?還是說,您在濫用私刑?”
郁朔手持藥劑,一步一步朝著喻延走去,面容說不出的溫和:“你一個小小少尉,誰又能說出去呢?”
兩人隔空對視,針鋒相對幾乎要具現化。
“也不是非得給你打……只要你告訴我,在M51星球你到底是為誰在掩護,為什么要替他掩護,我自然不會對你做什么的,你年輕氣盛,有大好的未來,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死磕對嗎?”
如果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士兵,或許早就交代出來了。
喻延哼笑著,壓下的眉眼野性十足,絲毫不懼面前的中將話里的威逼利誘:“我不懂郁中將說什么,那天情況我已經說了很多遍,屋外突然亮起紅光,我以為是郁中將那邊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趕回去!
他兩手一攤,一副被誤會的無奈:“我的飛行器被人開走了那跟我有什么關系呢?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嗎?”
郁朔猛然逼近,臉上笑容擴大:“那看來,你是不愿意配合了!
監獄門打開,喻延盯著逐漸逼近的男人并未躲避,他臉上掛著笑,手臂上的肌肉卻還是下意識緊繃。
那種違禁藥他沒試過,效果如何他自己也有些沒底。
郁朔抓住青年的手臂,正要往下按——
門外有人跑過來報告:“郁中將!”
郁朔煩躁地看向監獄外:“說話!”
來人不知道是跑得氣喘吁吁還是因為那道消息讓他緊張成這副樣子:“姜上將,姜上將他來了!”
喻延明顯感覺到抓住他手臂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抬頭看去,男人的臉色很是蒼白。
郁朔似乎忘記了他這個人,轉身就朝著監獄外大步走去,下意識地開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著裝,不斷回想著自己在那場任務里動手后姜暮是否有注意到是他動的手,回想著他在回到主星后完美的說辭,確保萬無一失。
姜暮是否注意到了他的動作?這次拜訪是否會將他的罪行一一列出?
一想到這些,郁朔頓時頭皮發麻,昨天聽到詹榮說的話后就派人去尋找姜暮的蹤跡,但不管他怎么查根本都查不到。
“他到哪了?”
身邊的人跟在后面也有些慌張,但對上郁中將狠厲的眼神立刻冷靜下來:“姜上將直接去拜訪了元帥,現在還沒出來……”
郁朔口舌干燥,雙手發顫地將帽子下的發絲整理順,大口吐出一口氣。
他強行扯出一抹笑,溫和的眼眸下卻是他無法控制的瞳孔發顫,“走吧。去迎接我們的……姜上將!
這條通向聯邦最高掌權人的辦公室的路顯得如此漫長,等到了等候室,他那顆心徹底沉寂下去。
等候室有人比他速度更快,金發青年雙臂挽在身前,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后忍不住打趣:“郁中將消息挺快的嘛。”
郁朔現在沒心情和他斗嘴,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如同被打上死刑的凡人等待著最后的判決。
“看起來你心情很差。”凌栩似乎沒察覺到郁朔生人勿近的氣息,反而歪著頭打量了著他,“也對,畢竟本來被判定為死亡的人突然出現,你身為好兄弟,應該也會為之高興。”
一句又一句扎心的話在耳邊回蕩著,郁朔連假裝都假裝不來,棕色眼眸死死盯著眼前的貴族沙啞道,“我孤身一人,不像凌少將含著金湯匙長大,自然不懂這種感受!
兩人像是在為姜暮的“復活”而感嘆,話里的機鋒也只有兩人才會懂。
等候室外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傳來,兩人的話也點到為止。
副官敲了敲門,臉上掛著恰當好處的笑容向著兩人傳話:“郁中將、凌少將,元帥有請!
郁朔臉上勉強扯出的笑容差點沒維持住。
踏出的每一步比美人魚變成人后在岸上行走還痛苦,他幾乎忘記了呼吸,直到那扇門被副官推開——
灑滿日光的室內,黑發男人身著軍裝,背對著門的方向坐在元帥面前的椅子上。
那道背影……
他看了二十幾年,從貧民窟走到聯邦軍部,他和姜暮花費了二十多年才踏上了這一塊曾經在商店顯示器看到的權力中心。
曾經背靠背奮斗過的好友,此刻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
郁朔臉色蒼白,他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黑發男人站起身,連禮儀都忘記了。
姜暮側過身,冷淡的視線朝他望來。
那雙平日里只對為數不多的人才染上溫度的眼眸,此刻看向郁朔時只有冰冷。
到嘴的名字如同被姜暮扼住了喉嚨,硬生生又吞咽了下去。
“姜暮能回來,我很高興!弊谏衔坏哪腥艘彩且活^金發,不過和凌栩骨子里掩蓋不了的倨傲不同,除卻上位者的威嚴外,元帥卻很是平易近人。
副官又搬過來兩張椅子,凌栩似乎并不怕事情敗露,面上含笑同姜暮打招呼:“姜上將,歡迎回來!
姜暮頷首就當是應了。
元帥并沒有發作,郁朔壓在心頭的巨石仿佛挪開了一些,足以讓他喘了口氣。
他雙眸含淚,喊了聲姜暮:“歡迎回來!
姜暮朝他笑了笑:“我也很高興還能見到你!
郁朔感覺他的話里有話,嘴角扯動著臉頰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他突然想起了關在監獄里的喻延,快速掃了一眼姜暮,有意和元帥提起這件事:“元帥,M51星球逃脫的實驗體還沒找到,不過我們聯系到了那棟房子的主人,她給出的消息是她招攬了一對父女在店里打工,其中那個男人叫做姜暮……”
他說到這里突然打住,仿佛才意識到一般抱歉地看向姜暮:“也許只是同名!
元帥喝了一口茶:“哦?”
凌栩立馬接話:“不知道姜上將回主星之前,是在哪個星球暫?應該也是M51星球吧?”
姜暮毫不遮掩:“是!
室內三個人都被這個回答給鎮住。
還以為他會扯出其他理由否認,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認了。
“我當時失憶了,被鄔靜女士收留!蹦腥算逶≡谌展庀拢路鹪谥v述自己的戰績般,“那一天我的女兒生病了,所以我很著急跑出去。士兵追趕我的時候正巧我看到了一家飛行器,就帶著孩子離開了那里!
他說得太理所應當,以至于這樣的話都讓人找不出錯來。
“后面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飛行器帶我們到了M52星球,那里的犯人幫助了我恢復記憶,趕上主星的獄警來送物資,我就跟著回來了!
凌栩仿佛第一次認識姜暮似的,見鬼一樣看著他。
郁朔原本想搞點陰謀論,沒成想姜暮徹底撕開了遮羞布,搞起了陽謀。
我就是那里逃出來的,都是因為你們突然襲擊所以才跑,怪不得我。
而且我光明正大回來了,率先向元帥打了報告,你們有本事就搞我啊。
凌栩敢搞嗎,他不敢。
郁朔敢說嘛,他不敢。
他們不知道元帥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一直沒有表態。
“這一段姜暮跟我講過了!痹獛洷砬榈,“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
郁朔是接了任務上M51星球的,他張了張口,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姜暮的表現來看,他對待自己不如以往。
估計是發現了什么。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向元帥說明這件事,大概是因為他沒有證據。
對,他雖然搞了小動作,但姜暮沒有證據。
既然發現了他有問題,那郁朔也不打算留什么情面了。
他笑了笑:“當時實驗體測出懼怕紫外線,所以在監測到房子里有實驗體后發出了警告……我的兵也不是隨便抓人,確實有緣由的!
他沒有明說,面露擔憂地看向元帥:“我倒不是懷疑什么,只是畢竟人死而復生這件事還有些不可思議,再加上最近蟲族開始異動,也不確保是否有什么東西頂替,要不然……”
姜暮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
副官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走到元帥身邊將報告遞了過去:“元帥,這是姜上將剛做完測驗的身體報告!
而走在門邊的副官突然打開了紫外線燈。
郁朔下意識朝著姜暮望去。
第46章 上熱搜了
紫外線投射的瞬間——
郁朔下意識看向姜暮。
他期待著眼前的人露出什么小尾巴——
十秒鐘……
五分鐘……
姜暮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 任由打量。
他和那群實驗體的反應截然不同,瞳孔也并未發生任何變化。
郁朔的心徹底涼了。
難道是他真的搞錯了?
但看喻延的反應很難不讓人懷疑。
偏偏M51星球因為城區撥款一直沒下來,所以連監控也沒有安幾個, 他們也拿不出什么證據去證明姜暮的身份有問題。
元帥抬眼, 副官走過去將紫外線燈關上了。
室內恢復正常, 安靜的只聽到文件翻動的聲響。
那是姜暮的檢驗報告。
作為死而復生的人, 自然是不被允許直接進入軍部大樓, 在進來之前他已經進行了血液檢測。
而元帥手里的這份報告更為詳細。
翻動的動作一頓, 元帥的視線落在了那一行字上。
【姓名:姜暮】
【精神力:SS+】
聯邦精神力為S+的并不多,但能從平民窟爬到這個位置的S+迄今為止只有三個, 其中一個就是姜暮。
而現在, 他再次升級了。
在聯邦, 也不過出了十幾個2S級別的人物, 但是現在最年輕有為的只剩下眼前的姜暮。
元帥放下報告,看向另外兩人:“還有什么問題嗎?”
凌栩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郁朔,對于之前他信誓旦旦保證姜暮死在了蟲族群里這件事,現在只恨得牙癢癢。
什么中將,到底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人沒搞死, 害惹得自己一身騷。
他哼笑一聲站起身:“元帥,我沒什么問題了!
喻延對外人的情緒尤為敏.感, 那句輕哼以及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不亞于一條鞭子打在他的臉上, 火.辣辣又難堪至極。
他跟著起身, 面色發白地扯出一抹笑:“姜暮,非常抱歉剛剛懷疑你的身份,歡迎你回來!
凌栩走到一半, 聽到郁朔的話翻了個白眼。
不愧是貧民窟的人,真會裝。
兩人之前是無話不說的好兄弟, 如今雖然沒撕破臉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姜暮仿佛沒聽到一樣站起身:“元帥,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你先等一下,郁朔你先出去吧!
元帥一發話,郁朔將被無視的羞辱壓下,行禮后走了出去。
拿到報告的姜暮對于自己精神力的上漲也有些意外。
精神力一般來說都是與生俱來的,很少有突破的可能。
被元帥問起后,姜暮回想起自己半昏迷過去時似乎喝到了什么東西。
冰冰涼涼的,很甜。
他只記得醒來后身體上的疼痛消失,反而渾身充盈著力量。
而每一次身邊……
都有滿滿。
他走出了軍部大樓。
日光很大,他一步步踏進了監獄,身上的制服筆挺,將人襯得修長有型:“我找喻延!
獄警一開始低著頭整理文件,聽到聲音后板著臉抬頭:“探監需要出示——”
他的話還沒說完,當他看清來人后聲音也跟著變了:“姜,姜上將!”
男人抬手,光腦上顯示出蓋了元帥印章的文件。
腳步聲逼近時——
寸頭青年正脫了上衣趴在地上做俯臥撐。
聽到聲音他完全沒有反應,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個,額頭上的汗泅濕了地面,從背后看,腰腹處的肌肉線條很是流暢漂亮。
腳步聲停止,姜暮喊了一聲:“喻延!
寸頭青年猛地扭頭,視線從監獄外的那雙筆直的腿往上看。
看到臉的瞬間,郁朔從地面上彈了起來。
“姜上將!”
跟在姜暮身邊的獄警上前開了門:“158號,你被釋放了!
喻延張了張口,視線掃過站在一旁的獄警最后什么也沒說。
他走到姜暮身側,接過遞過來的制服。
被他尊敬的上將拍著他的肩膀:“辛苦了!
喻延壓住翹起的嘴角,低著頭穿上外套含糊道:“這沒什么!
兩人一齊走了出去,喻延還想說什么姜暮已經獨自走遠了。
沒過兩天,遠在M52星球的一眾犯人突然被接了回去,從獄警嘴里得到兩句話:“你們命好,姜上將在元帥面前提了你們一句,不然你們能回來?”
能從那個鬼地方回到主星,這群人已經很感恩戴德了,監獄雖然沒自由,但至少能吃飽飯,安全有保障。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群被流放倒偏遠星球的犯人,就算姜暮將他們拋在腦后也沒什么關系,偏偏這樣的大人物也記得和他們的承諾。
牧隆當海盜那些年夜聽過姜暮的威名,當時他嗤之以鼻,如今倒也被姜暮重諾的為人折服。
等他出來,怎么也要拉著姜暮吃上一頓飯。
被他念叨的姜上將此刻上了聯邦熱搜。
#姜上將沒死
#姜上將隱婚生子
兩條熱搜立馬登上了頭條。
不管是學生還是上班族,在看到這兩條熱搜的瞬間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等一下……
姜上將還活著?!
再等一下……
姜上將有孩子了?!
這三條熱搜比做夢還玄幻,直到路人發出一聲夾雜著哭腔的怒吼:“姜上將沒死啊啊啊啊!”
整條街都跟著嚎了起來。
還有的跑到聯邦軍事大樓問:“姜上將真的還活著嗎?!”
警衛小臉也紅撲撲的,聽到這個問題點了點頭。
然后路人就高興地跑了。
一個接一個,問的人太多,總部干脆在門口的顯示屏滾動了一句話——
“活著。”
還不知道自己路人緣這么好的姜暮正抱著孩子逛超市。
在M51星球,他也只帶著姜滿去過一次,那里的商場簡單的一層,只夠售賣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和零食,但他記得,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拉著他的手,她很高興。
那樣簡陋的商場和主星的天差地別,但她很高興。
作為她口中的父親,姜暮心口發堵。
他回去的那一刻,見到背叛自己的好友以及對他審視的元帥,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去應對。
在去之前,他就做過實驗。
他已經不對紫外線有反應,就連血液也檢測不出任何問題。
是滿滿救了作為實驗體的他,恢復了他的神智才足以讓他回到主星。
如果他在M51星球被郁朔發現,憑借那個時候的自己連躲藏都很艱辛,更別說能穿上這身制服站在聯邦的土地上。
他抱起孩子,走進了主星最大的商場。
琳瑯滿目的商品看得姜滿眼花繚亂,更別說還有到處飛行、爬行的機器人,她甚至都沒聽到姜暮在跟她說話,小孩的眼里滿滿都是玩具和零食,看得有些呆。
姜暮抱著她先是買了零食,姜滿只挑了兩種嘗試了一下,嘗到好吃的東西眼睛都亮晶晶的,又遞到爸爸嘴邊。
姜暮不太愛吃這種零食,但面對孩子的分享,他嘗了一口才推回去。
滿滿抱著果凍吃得津津有味。
孩子可愛的外表吸引了不少顧客,特別是小蓮給她扎了兩個貓耳朵,一晃一晃特別可愛。
孩子已經夠稀少了,更別說還這樣可愛。
姜滿抬頭時發現有姐姐在拍她,小孩下意識地比了個耶。
可愛的小模樣引來大人的怪叫,又連拍了兩張。
姜暮拉平了嘴角,壓下帽檐抱著孩子往別的地方走。
身后傳來女孩和同伴的嘀咕:“我怎么感覺這個孩子很眼熟,之前是不是見過?”
“好像是……那個飯館里的小孩!”
“抱著她的男人你看到了嗎,雖然只露出下半張臉但也很帥哎!
“我總感覺也在哪里見過……”
姜暮抱著孩子去了機器人區。
奇奇陪了他十年,有些功能已經落后了。
他日后如果要出任務,把孩子一個人放在家里并不放心。
“先生您好!我們最新推出了一款X3人形機器人,模仿人類皮膚設計,不僅可以當居家機器人照顧家庭,還能在察覺危險后保護主人,現在正值新品打折期,價格只需49999星際幣……”
機器人一邊播報著,那款X3機器人的手已經伸到了姜滿面前。
和真人皮膚沒什么差別,姜滿湊過去打量著,還有汗毛呢。
姜暮帶著她退后兩步,對這種類人機器人他多少不太喜歡,抱著姜滿又看了其他機器人都不太滿意。
在星網上查看商品更便捷,但他想帶著姜滿多了解主星,更好的融入這里。
剛離開機器人區,周圍的人似乎多了起來。
他對周圍人的目光很敏銳,好多人雖然假裝買東西都往他的方向偷瞄,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滿滿的緣故,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
那群人躲在貨架里瞪著眼睛偷瞄。
姜暮:……
他轉身往門外走去。
身后的人浩浩蕩蕩的,也跟在后面。
姜暮腳步一停,身后的人又轉過身偷摸著周圍的商品,演技拙劣到不想去拆穿。
光腦收到一條訊息,他掃了一眼——“姜暮,你上熱搜了,我建議你這幾天不要出門!
晚了。
他快速翻閱頭條,看到第一條后還沒什么反應,但是緊跟著第二條的出現,讓他頓了一下腳步。
#姜暮隱婚生子
點進去后還附帶了一個孩子肉嘟嘟的側臉,看不清眉眼,模糊的也很可愛。
姜暮有些手癢。
姜滿或許也察覺到了不對,她眼睛圓滾滾的,將下巴擱在爸爸肩膀上時歪著腦袋打量身后行蹤詭異的顧客,奶聲奶氣地咦了一聲。
有人捂著嘴偷拍,姜暮摘下自己的帽子蓋在了姜滿的腦袋上,徹底遮住了她的臉。
男人回頭,凌厲雙眸看向身后的人:“請不要嚇到她!
有人興奮地拍著同伴的肩膀,說話語無倫次著:“真的,真的是姜上將!”
周圍的說話聲混在一起吵吵鬧鬧的,姜滿抓著帽子窩在姜暮懷里問:“爸爸?”
他壓著孩子的腦袋埋在自己懷里,如果剛剛只是欣賞姜滿的可愛,拍兩張照無可厚非,但現在這群人只是因為他出現的緣故,那就想都別想了。
他大步往外走,人群也主動讓開一條道給他。
上飛行器之前,姜暮再次看向眾人,不同于剛剛的冷漠,或許是察覺到他們并無惡意,他平靜地朝他們頷首:“謝謝大家!
有人主動揮手:“姜上將再見!”
“姜上將,你的孩子很可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總感覺說完這句話后,姜上將笑了一下。
這一波出行并未有姜滿的照片流出,眾人似乎都懂一位父親想要保護孩子的心,而他給孩子遮住臉的表現也讓本來討論姜暮妻子到底是誰的話題歪了一下。
“姜上將又不是娛樂圈的,沒必要這么關注他的私生活吧!
“在商場碰到姜上將,他人真的很好的!”
還有的歪樓:“不愧是姜上將,一個人拉高了整個聯邦的生育率!
網友沉默了,聯邦的新生兒越來越少,總感覺遲早有一天他們要滅絕。
姜暮沒怎么關注網民對他的評價,他正在為姜滿挑選學校頭疼。
一開始他并不打算讓姜滿出去上學的,他腦子里的知識足以將她從幼兒園教到大學。
但好友的話也讓他開始換位思考。
“難道你要讓孩子只陪著你一個人嗎?她應該也很希望和同齡人一起上學吧?”
對姜滿的過分關注讓姜暮似乎忘記了個問題——
他好像從來沒問過姜滿的意見。
新生父母對教育孩子這一塊實際上也是個新手,他們會將自己覺得好的東西都塞給孩子,但很少去問孩子的意見。
在察覺到自己的問題后,姜暮開始翻閱書籍,學習怎么樣更好的去和孩子溝通。
當他信心滿滿地準備和姜滿來一次交流時,姜滿卻表示:“都可以!
過往的幼兒園生活并沒有給她帶來多美好的回憶,小朋友也是會看菜下碟的,當別人有的東西你沒有,就很容易遭到排斥。
或許并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惡意,但孤零零一個人的感覺并不好受。
姜滿更想和爸爸待在一起。
姜暮抱著孩子揉搓了好一陣,稀罕的不行,不過他還是打算帶她去幼兒園看看。
姜滿看著爸爸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答應:“那爸爸陪我一起可以嗎?”
姜暮自然推了工作,為姜滿去幼兒園做準備。
首先是安全,還有對老師的調查。
他的身份足以讓他第一時間拿到學校的資料,不少得到內幕消息的學校紛紛偷來橄欖枝,姜上將的孩子在他們學校入學,那簡直就是一個活招牌啊。
不過姜暮并沒有回復那些私信,他一家一家調查,最后加上好友的推薦:“我親戚的孩子也在這家幼兒園,沒什么貴族,安保非常好,你大可放心。”
姜暮不放心,干脆帶著孩子直接去了。
他給姜滿辦下來的身份也下來了,從此他們是真正的父女。
一路上姜滿都很忐忑,抓住姜暮的手指不肯放。
姜暮干脆抱著她,任由孩子抱得緊緊的,兔子似的開始打量周圍的風吹草動。
迎接他們的院長笑容滿面,姜滿被學校的熱情感染到探出腦袋,最后坐在爸爸腿上回答院長的問題。
“姜滿多少歲了呀?”
姜滿伸出三根小短手指:“三歲。”
院長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滿滿真棒呢!”
姜滿被夸得仰頭看向爸爸,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姜上將請放心,我們這里的學生不多,但是安保是最好的……”院長挑重點的說,“您可以看我們學校以往的記錄,不管是升學率還是滿意度,基本達到百分之百。”
姜暮并不是很關心這些。
他捏著小孩柔軟的手,低聲問:“學業很重?”
“不會!痹洪L連連揮手,“我們主要以小孩的快樂為主,在快樂中學習知識是我們的教學理念……”
姜暮低頭看著姜滿:“要試試嗎?”
他在很認真詢問孩子的意見。
院長很有眼色地不說話了。
姜滿認真想了想:“好!
第二天,姜暮給她換上校服送她到了學校。
她握緊拳頭,站在教室門口時還在給自己打氣。
姜暮就在后面看著。
看著黏著他的孩子勇敢地站在講臺上介紹自己,他眼睛也跟著彎了起來。
教室里才十個人,每個人都認真聽著姜滿介紹,沒有人打岔,到最后結束的時候他們還會給她鼓掌。
姜滿一下子就放松了。
她往門外看去,男人穿著制服站在走廊處,正朝她笑。
姜滿也回了個大大的笑。
她走下講臺坐在了前排的位置,而她的同桌在畫畫,聽到動靜后才抬起頭來。
“你好,我叫黃茹。”
姜滿定睛看了她好一會兒:“你好,我叫姜滿!
黃茹笑了起來,臉頰上露出小小的酒窩:“你的名字很好聽,我總感覺以前聽過!
姜滿用力點頭:“以前我們是朋友的!
但是約定好了之后,她們再也沒見過面。
沒關系,現在又見面了。
姜滿吸了吸鼻子,真好,她的朋友又回來了。
第47章 日常
處理積攢快兩個月的公務, 姜暮才從座椅上起身。
他脫了制服外套,只穿著一件筆挺的白色襯衫,袖子挽起, 露出一截緊實的手臂。
門外有人敲了敲, 抬頭看去, 一頭耀眼的金發晃了進來。
“大忙人, 剛回來就這么勤奮, 讓我們這些下面的人怎么晉升?”
姜暮斜了一眼俊秀青年:“你這樣的身份還需要走晉升?”
凌祟捶了姜暮胸口一拳:“這是什么話?走, 去吃飯!
被這么一提起,姜暮恍惚抬頭, 才發現飯點都快過了。
也不知道滿滿在學校吃的怎么樣, 那個孩子好像沒什么忌口的, 不過不愛吃蔥姜蒜味道重的。
一會兒問問。
一邊想著順帶提起外套利落穿上, 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略顯沉悶的響聲:“走!
兩人身份可以說天差地別,一個貧民窟走出來的S+精神力學生,一個貴族嫡系出身的玩咖,如今卻是多年的好友。
“當時你那表情可欠扁,我喊你名字都不回頭, 拽死了。”
許是姜暮的死而復生讓凌祟放下了貴族最后的矜持,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往事:“我那天帶著一般人堵你, 沒想到還被你揍了一頓!
姜暮扯動著嘴角:“那是你活該!
凌祟:……尖酸刻薄的樣子還是沒變。
“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頓飯就當我請你安全回來了。”
兩人走進食堂時, 還有不少人在。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姜上將來了,食堂里的視線齊齊向門口投去,就連打飯的大叔都伸著脖子往外看。
凌祟撇嘴, 撞著姜暮的手肘:“名氣夠大嘛……”
“還行。”姜暮話雖這么說,但心里還是有些意外的。
從前他也是冷淡性子, 很少有人這么直視自己。
但這感覺還不賴。
他打飯的時候,大嬸笑瞇瞇的,一勺又一勺,餐盤都堆成了小山,嘴里還念叨著:“年輕人身體好,多吃點!
走在前面打的凌祟低頭看著自己一馬平川的餐盤,又回頭看了一眼姜暮的,頓時臉拉得老長。
姜暮比他還大兩歲,他就不是年輕人了嗎!
這是赤果果的偏心!
偏偏還得架著貴族的矜持,優雅地端著自己的盤子,絕不表現出一副沒吃過東西的嘴臉。
他剛找到座位,另一處就有個寸頭青年站起身朝著他的方向揮手:“姜上將這里!
剛準備抬手的凌祟:……
姜暮沒有過去,而是坐在了凌祟位置的對面。
凌祟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姜暮有時候也是很講義氣的嘛,至少給他面子。
這么想著,然后一抬頭——
剛剛揮手的寸頭青年自己端著餐盤過來了。
凌祟拉著臉,手里的叉子在面里亂扎。
姜暮對于突然坐在自己旁邊的喻延并沒有表現出意外,他低頭看著自己過多的菜,用還沒用過的勺子塞給凌祟一些。
凌祟瞬間雨過天晴,吃面的樣子優雅至極。
姜暮回頭又看到少年亮晶晶的雙眼。
跟狗似的。
他又塞了喻延兩大勺。
喻延低頭大口吃了一塊雞排:“謝謝姜上將。”
姜暮誰也沒理會,打開了光腦連接了排在最前面的聯系人——姜滿。
小孩可能是已經吃完了飯,很快就接通了。
她坐在屬于她的小床上,挨著黃茹的小床高興地和朋友貼貼。
凌祟湊過去看的時候就聽到光腦里傳來甜甜的嗓音:“爸爸~”
凌祟這才想起姜暮回來這一趟還帶回了一個崽。
姜暮笑了,那不是他平時對上政敵時的冷笑,也不是對上他說起那些過往時的嗤笑,眼前的男人眼睛笑得彎起來,眼尾揚起快樂的細褶,嘴角含笑輕聲細語地問:“今天中午吃的還好嗎?”
凌祟卷起面,以優雅又快的姿態解決了大半,擦了擦嘴站起身擠到了對面的位置。
說實話他還沒見過姜暮的孩子。
姜暮這樣冷臉狂妄的人,生出的孩子應該也不是什么好脾性才對。
直到——
他看到了畫面。
小孩換上了幼兒園的睡裙,估計要午睡散開了頭發,她對著鏡頭打了個呵欠,腮幫鼓鼓的湊到鏡頭前眨眨眼:“沒有爸爸做的好吃!
姜暮很吃這一套,一上午處理公務的煩躁都給清除了。
他應了一聲好,隨即說道:“放學爸爸去接你,我們去買菜,爸爸給你做飯。”
姜滿又湊近鏡頭,嘟著嘴啵了一下。
“爸爸最好了!
凌祟仿佛自己被親了一口似的:“我也要去你家吃飯。”
掛斷通訊的下一秒,姜暮冷臉拒絕:“不行!
喻延猶豫了一下:“姜上將,我可以幫忙打下手嗎?”
凌祟:你小子我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好在姜暮毫不留情地也拒絕了喻延,完全一視同仁:“不行!
凌祟高興了,連自己被拒絕的事情都給拋在腦后。
然后兩個人回到辦公室。
姜暮的辦公室是獨立的,也多虧的凌祟才沒讓其他人占了進來,他本就是貴族,再加上元帥還是他的教父,隨便發脾氣也沒人敢惹。
姜暮犧牲的消息傳來,凌祟第一時間帶人去找,找了一個禮拜被元帥喊了回來,說他無視軍規罰了半年的薪水。
不過對于家財萬貫的凌祟來說,這樣的懲罰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不過是給其他人擺個樣子而已。
凌祟坐在沙發上沒個正形,說起三天后的任務。
“郁朔那兔崽子聽說你不打算接任務,才接了下來。”
姜暮整理完桌上的文件:“你報名了?”
凌祟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那必須去啊,趁著他不在主星,揍人都不用擔心被告狀!
姜暮沒再言語。
“我會替你報仇的,那小子枉我還以為是個好人,沒想到也是個咬人不叫的狗,白浪費我拉他到中將的位置,你這個當事人倒是說句話啊。”
“不用!苯汉韧曜郎献詈笠豢谒鹕硗庾,“你不用插手!
凌祟急忙從沙發上起身:“你去哪?!”
“接孩子!
凌祟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一點。
這個點幼兒園都沒放學,接個哪門子的孩子。
姜暮還真去接孩子了。
姜暮和黃茹手拉著手跟在老師身后春游。
說是春游,不過是學校夠大,后山還有一片茂密的樹林。
姜滿可新奇了,偶爾蹲下身摸一摸剛長出花苞的小骨朵,又撿葉子說著要給爸爸,她比周圍的孩子都活潑,一路上嘰嘰喳喳的,連帶著其他的孩子也開始對小樹林都感興趣起來。
明明還是那個小樹林,但多了個會拉著小朋友玩的小孩就變得格外不一樣。
姜暮眺望著姜滿在樹林里穿梭,小花仙子似的,裙擺像花朵一樣飄蕩。
凌祟說的沒錯,他不應該將孩子捆在自己的身邊。
等到老師帶著孩子們下了山,姜滿背著自己的小包剛走出教室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人,一米八的身高,穿著筆挺的制服尤為顯眼。
他是第一個接孩子的家長。
姜滿一眼就認了出來。
蝴蝶似的小跑過去:“爸爸!”
姜暮彎下腰將孩子抱了個滿懷。
姜滿可高興了,從前爸爸工作忙很晚才來接她,小孩子也想自己的家長第一個來接自己。
從前她理解爸爸忙,但是現在這個愿望實現了。
她抱著姜暮在他臉上啵了一口。
姜暮不太清楚滿滿的興奮,和老師寒暄了一陣,姜滿指著同樣被爸爸抱著的黃茹介紹:“那是滿滿的好朋友,黃茹哦!
姜暮側過臉,看到了中年男人憨厚的臉龐,還有他懷里略帶害羞的小孩。
“你好,我是姜滿的爸爸姜暮。”
黃建云看到男人的第一眼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姜上將。
連忙笑了起來:“原來你是姜……姜滿的爸爸,你好,我是黃建云!
黃茹也很有禮貌地喊了叔叔。
姜暮笑了:“你們好,我家滿滿剛上學就交到了朋友,非常謝謝黃茹小朋友帶她一起玩!
在孩子方面,姜暮的話明顯就多了起來,甚至也變得更接地氣。
老黃受寵若驚,連連揮手:“滿滿性格好,跟誰都能玩得來。”
姜滿哼了一聲:“叔叔你說的不對,我只跟茹茹玩得好!
回去的路上,姜滿提起要邀請好朋友來家里玩的事。
先前滿滿在他面前表現得太乖太懂事,姜暮還有些擔憂,現在看到她這副小孩的樣子姜暮反而更高興。
他揉著面答應孩子的要求:“可以,想要什么跟爸爸說!
姜滿高興地搖頭晃腦:“那我問茹茹。”
問完回來面已經撈出來了,姜暮打開壓力鍋舀出噴香的骨頭湯放在碗里,將醬牛肉切成一片片放在姜滿的碗里。
一大一小坐在餐桌上嘬著面條,香噴噴的、滾燙的面湯喝得父女倆臉都紅撲撲的。
姜滿肚皮鼓鼓,坐在爸爸懷里被揉肚子。
姜滿很舒服,被揉的都快睡著了。
姜暮想起她下午才睡了一覺,拉著人出去走了一圈消食,避免晚上太精神鬧人的情況。
這些東西不知道從哪來,仿佛他天生就會。
他做的很是順手。
三天后——
郁朔一行人上了飛艇。
在此之前,郁朔還特意去了姜暮辦公室一趟,里面的人端坐在辦公桌旁寫文件,門也不給他開。
不過倒也正符合他心意。
說到底他還是怕姜暮,怕他在任務里給他下絆子,或者……
殺了他。
上了飛艇沒五分鐘就開了。
郁朔詫異:“凌中將不去了嗎?”
士兵回答:“凌中將早就上飛艇了!
郁朔也不知道姜暮為什么會和凌祟這樣的貴族混在一起,明明他們才是貧民窟一起走出去的兄弟,最后他們卻走的最近。
不過是個有家底的混子,郁朔并不在意。
任務地點離主星不遠,半天就到達了目的地。
他們這一次是來處理突然冒出的蟲族。
許是食物短缺,最近蟲族的異動很是頻繁。
那種多足巨型的蟲子,郁朔打心底里厭惡。
貧民窟里的窮人沒錢沒房,一到夜里到處都是家。
白天沒能吃飽的肚子在夜里更難熬,而垃圾桶里的食物是他們唯一能夠活下去的來源。
郁朔吃過很多,餿飯都是家常便飯,偶爾還會吃到里面的小動物,一樣的多足光滑,食物腐爛的味道都無法掩蓋蟲子帶來的惡心。
他下了飛艇,這次蟲族不多,帶來的士兵也沒多少。
凌祟并沒有下來。
郁朔對貴族接任務但并不動手的行為司空見慣,為了晉升鍍金而已。
他舉槍打中不遠處一只爬過來的蟲族,血液四濺,他上膛又開了一槍,這一次打到了腦袋,蟲族徹底倒地。
郁朔臉上揚起笑,對著周圍的士兵依舊平易近人:“你們都要小心一點——”
話音未落,身旁的士兵臉色大變:“郁中將小心!”
郁朔后頸一涼,一只蟲族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張開的口器朝他咬來。
狼狽一躲,身側的士兵已經躲開了。
郁朔冷靜開槍,沒想到打偏了。
眼看著蟲族撲了過來,他下意識往側邊躲去,腰間突然被什么東西擊中,他能感受到后背熱熱的,應該是他的血。
他沒能躲過蟲族的攻擊。
有人在背后放了冷槍。
郁朔似有所感地往飛艇的方向望去。
那里站著一個人,身形高挑,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里的槍。
其他士兵根本沒注意到飛艇上的動靜。
郁朔眼睛瞪大,他摸著腰后的傷口嘴巴一張一合:“姜,姜……”
飛艇上的男人笑了。
他張了張口,非常緩慢地朝他無聲做著口型——
再見。
第48章 交易
日落西山。
郁朔的尸體被運回了主星。
一同回來的還有消滅殘余蟲族勝利歸來的“凌祟”。
在收斂了郁朔尸體帶上飛艇后, 男人獨自回到小房間里。
他第一次使用升級后的精神力,比他想象中消耗更大,觸手已經控制不住地露了出來。
等下了飛艇, 他也只是吩咐其他人將郁朔的尸體帶回去, 然后往姜暮的辦公室走去。
里面的人無聊地翹著腳, 嘴里哼著歌。
聽到門外的動靜猛地彈射起來, 仔細聽外面的聲音。
“開門!
是姜暮的聲音。
凌祟大步走過去擰開了門, 見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沒別的問題才放下心來, 忍不住又抱怨:“……你是不知道這一下午的時間我怎么過的!
姜暮脫掉了身上的制服,遞給了凌祟。
金發青年似乎是早已習慣姜暮的冷淡, 接過自己的外套換上時想起這一次兩人身份互換的原因, 湊過去詢問:“怎么樣, 報仇了嗎?”
姜暮:“嗯。”
“那我先走了!卑l現他不愿意多說, 凌祟伸了個懶腰換了個話題,“我頂著會被元帥罵的風險幫你這個忙,請我去你家吃頓飯不難吧?”
“好!苯哼@一次沒有猶豫,“這周日,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
凌祟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看他眼神都不太對, 他還沒當回事,直到被另一位中將拍著肩膀夸:“凌祟你可以啊, 郁朔都死在蟲族手里了, 你給全滅了, 以前沒發現你這么能打啊!
凌祟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指著自己笑出聲:“我?”
“難不成還是我啊?對了,元帥讓我通知你, 如果你回來了就去一趟!
凌祟走在路上才想起來這一次是姜暮代替他做的任務,除了報仇還給他拉了一波毫發無傷的戰績。
居然沒跟他講。
等到了才看到姜暮也在。
元帥臉上帶笑, 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凌祟站在姜暮身旁肘了他一下,眼神里滿是“你干了這么大的事居然不通知我”。
“小嵩這次任務完成的很漂亮!痹獛涢_口,凌祟站得筆直,頗為心虛地應聲,“還行吧!
“可惜郁朔犧牲了,你記得處理一下后續事宜,該有的也記得補償。”
凌祟給元帥處理這些事已經得心應手,他行了個軍禮:“是!”
“姜暮,我記得郁朔也是你多年的好友,這一次你也協助凌祟處理郁朔的身后事吧!
姜暮臉色不變,接下了元帥吩咐下來的任務。
兩人一起走出去,凌祟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迎面而來的凌栩打斷。
“喲,聽說凌祟中將這一次立了大功啊!
同樣的金發,面前的青年掩不住臉上的陰陽怪氣,他在凌祟和姜暮兩人臉上掃過,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貓膩。
“喲這不是凌少將嗎?想立功的話可以去接任務,羨慕又不能當飯吃!
凌祟天生和凌栩不對付,兩人同年出生,元帥卻只對凌祟親近,從那天開始兩人的關系就勢如水火,凌栩看不慣他沒心沒肺的模樣,什么都要同他爭一爭,偏偏贏得少輸得多,每次碰到都得爭鋒相對一番。
這次也不例外。
“誰知道你這一次怎么立得功?”凌栩陡然逼近,凌祟完全不慫,肩膀一撞,笑了起來,“眼紅是病,得治。”
副官突然出現:“凌栩少將,元帥在等您!
凌栩未出口的話又憋了回去,他狠狠瞪了凌祟一眼,肩膀處被撞擊得有些發麻,退后一步整理自己的著裝,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假裝沒事人一樣跟著副官走了。
看到人真走了,凌祟才“嘶”了一聲,低頭胡亂揉著自己的肩膀。
“凌栩這家伙骨頭這么硬。”他邊跟姜暮吐槽著,再次提起之前的事,“你怎么立功了沒跟我說?害得我差點在元帥面前露餡!
姜暮停住了腳步。
周圍沒什么人。
“你怎么不走了?”凌栩回頭。
“元帥知道。”姜暮風輕云淡地丟了個炸.彈下來,凌祟半晌才冒出一句,“什么?!”
剛剛在會議室里——
元帥提前將姜暮喊了過去。
“有些事情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沒有下一次。”坐在上位的男人聲音淳厚,并不急躁,他像是一位體恤下屬的領導諄諄善誘,“凌祟是我看好的人,你可以利用他一次做你想做的事情,這一次你替他立了功權當相抵!
凌栩都能看出的貓膩元帥不可能察覺不到。
他端坐在那,面上含笑,卻目露警告。
殺一個貧民出身的中將雖然對聯邦來說是損失,但貴族的命卻不這么好動了。
姜暮直視回去:“您怎么保證凌栩不會對凌祟產生威脅呢?他背后的勢力比凌祟更多。”
室內靜默。
元帥在遲疑。
“如果您愿意,我將是您最快的一把刀。”男人垂下頭顱貢獻上自己最大的誠意。
半晌。
中年男人再次開口:“我不需要刀!
就當姜暮以為這一次投誠失敗之際,元帥嘆了口氣:“你要做凌祟手里的刀,他的心太軟了!
首領遲暮,留給他選擇繼承人的時間不多了。
而他的回答也默許了姜暮的行為。
“那你要什么?”寧愿將自己奉獻出來,卻無所求,這樣的人他不敢用。
黑發青年抬眸,那張冷淡的面容因為想到了姜滿而變得柔和:“我要我的孩子,平平安安,一生無憂。”
得到首領的承諾,姜暮的心才落回實處。
姜滿很喜歡待在這里,這里有她的好朋友,有最先進最繁華的設備。
每一位父母都想要給孩子提供最好的環境,至少讓她開心。
而不是跟著他流落在其他偏遠星球,在十平米的小飯館里小小年紀幫忙干活,去掙微薄的薪水。
因此,之前想帶著姜滿離開這里的心思也給擱置了下來。
他還年輕,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拼搏出一個其他人無法撼動的位置保證姜滿的未來。
他也不介意讓凌祟提前知道這些,元帥急著將凌祟推上位置,各取所需,他也是姜暮最好的人選。
凌祟還有些懵。
姜暮不介意跟他拉近關系,但現在沒時間。
元帥有自己的一套方案,凌祟不需要跟他一樣需要去戰場廝殺,一位合格的君主需要的是掌握馭人之術,在貴族和平民之間把握住平衡,聯邦就能穩定。
而他們也能安穩的活下去。
“走吧,郁朔的尸體還沒處理!
姜暮一提起,凌祟才反應過來似的跟在身邊。
只是他覺得有什么東西變了,但他也說不清楚。
郁朔的尸體躺在檢測儀里。
尸檢顯示,除了蟲族口器和大螯造成的傷害外,并無其他外傷。
匆匆趕來的凌栩搶過了那份尸檢報告。
他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看出任何不對勁,但他不甘心。
郁朔臨死前給他發了一個符號,是槍。
“我要重新檢查尸體!绷梃虻囊蟛⒉凰氵^分,姜暮站在一旁并未阻攔。
他任由凌栩扯掉了郁朔身上的白布,男人身上的傷口不多,死因是胸口受到重創造成的死亡。
凌栩一寸一寸翻看郁朔身上的皮膚,哪怕是蟲族啃噬過的傷口也一一翻開檢查,還用自帶的儀器掃描,依舊和之前的檢測報告一致。
他身上并無槍傷。
這不對。
但凌栩花了大半個小時的重檢并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點。
凌栩不得不放棄。
他盯著姜暮和凌祟,似乎想從兩人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凌祟是完全不知道姜暮做了什么,而姜暮是做了但沒有任何表情。
除了元帥和兩個檢測人員,沒人知道姜暮已經升級。
當然他們也不知道姜暮的精神力的提升足以控制一個精神力為A的中將產生中槍的幻覺,甚至模擬痛感導致他死在蟲族的口器之下。
“你們最好是不要落下什么把柄在我手上!
凌祟對于凌栩放下的狠話不屑一顧,邊掏耳朵邊和姜暮吐槽:“我們走吧,這里有狗叫!
臟話滿級的凌祟朝著生氣的凌栩露出一個假笑:“如果凌栩少將對郁中將感情至深,可以向元帥申請一下把尸體帶回去葬在你棺材旁邊,我想元帥肯定會同意的。”
不管凌栩后面罵的多臟,凌祟反正是爽了。
四點一到,姜暮手動給凌祟閉麥,然后準時出現在了幼兒園。
姜滿蹦蹦跳跳著沖到了爸爸的面前,舉起自己做的禮物給他看,是一副卡通畫。
上面用彩色的筆繪畫出了一大一小。
姜滿指著一根人說:“這是爸爸。”
姜暮眉頭下意識蹙起,仿佛在哪見過。
姜滿可得意地又將旁邊的一根小人問他:“爸爸猜猜這是誰?”
姜暮看著小人頭上的兩根沖天棒沉默了一瞬,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中說出了答案:“是滿滿!
“爸爸真棒!”被猜出答案的姜滿很有成就感,她嘟囔著跟姜暮告狀,“我給茹茹看,她都猜不出來這個是我!
剛說著,黃茹也小跑出來。
黃建云和他打招呼的時候,姜暮難得有些窘迫。
姜滿又興沖沖地舉起畫給黃茹的爸爸看:“黃叔叔,你猜這個小人是誰?”
老黃掃了一眼,比女兒更有情商地回答道:“是滿滿嗎?”
“黃叔叔也很棒!”姜滿豎起了大拇指。
姜暮頓了頓,邀請黃茹來自己家做客,黃建云還想推辭,姜滿連連點頭:“茹茹你來我家玩吧,我家可好玩了。”
小孩的友誼似乎可以在鬧別扭后的一瞬間又恢復如初。
黃茹比她爸爸先一步答應了下來:“好,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姜滿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她還沒有收到過朋友送的禮物呢。
回到家的姜滿吃到了爸爸做的雞腿飯,平時爸爸都會跟她一起吃,她是小碗,爸爸是大大碗。
但今天爸爸胃口不好,一口都沒吃。
姜滿吃完自己的雞腿飯,抱著泡好的奶瓶湊了過去。
客廳里的溫度適宜,男人換上了居家服,柔軟的質地,如果有小貓咪肯定會喜歡的踩上來。
姜滿爬上沙發窩在了他的懷里。
非常舒適,滿滿很喜歡。
她抓著奶瓶嘬了兩口,又仔細看了看爸爸的臉,好像有點白。
姜滿伸手過去摸了摸,有點涼。
“爸爸,你不舒服嗎?”
姜暮的確不太舒服,他猜想自己可能是精神力使用過多,一邊需要讓其他士兵將自己認成凌祟,一邊要對精神力為A的郁朔進行控制,盡管這一套做下來后他并沒有感覺多費力,但身體卻有些扛不住。
他喜歡孩子對他明目張膽的關心,點頭說是。
姜滿把自己的奶瓶懟到姜暮的嘴邊:“那爸爸喝,這個很好喝,甜甜的!
姜暮有些張不開口。
他輕輕推開奶嘴:“滿滿喝,爸爸只需要躺一會兒就行了!
姜滿察覺他是真不需要將奶嘴又懟到了自己的嘴里,她用力嘬了兩口,松開一只手將食指遞到了爸爸的嘴邊:“那爸爸喝這個,這個好得快。”
姜暮還以為是小孩的游戲,輕輕咬了一口滿滿的食指。
但口中卻真的多了一股清甜的水。
他慌亂中喝了下去,將姜滿塞進來的手指抓了出來。
她的手指上還墜著殘留的水珠,姜暮下意識還以為是他的口水,給她擦掉了。
大腦緊繃著的疼痛在一瞬間緩解,如同注入了特效藥,姜暮愣了愣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姜滿。
滿滿正抱著自己的奶瓶喝,腮幫一鼓一鼓的,天真地看向他。
身體恢復到全盛時期,姜暮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很快,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他變成實驗體后會在飛行器上恢復人的神智,也明白了回主星前身體好轉甚至精神力升級的關鍵所在。
“滿滿……”
姜滿湊過來摸了摸他的臉頰,是熱的。
“爸爸好了嗎?”
姜暮只知道眼前的孩子如果被外面的人發現了她的秘密后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他嚴肅地抱起姜滿和他平視。
姜滿拔出奶嘴,對著他打了個嗝。
原本準備的嚴肅話語在嗝聲中沒了動靜。
姜暮將孩子抱在了懷里,他有些慌張。
但耳畔聽著孩子平穩的心跳,聞到孩子身上的氣味,姜暮慢慢冷靜了下來。
原先的計劃被重新打碎了重造。
他沒有問姜滿手指里的秘密,只是認真地告訴他以后不可以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姜滿拍著胸.脯說:“爸爸你以前說過啦,滿滿記得,滿滿只給爸爸喝過!
聽到姜滿的話,姜暮回想起自己的過往,他怎么也沒想起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甚至連姜滿的秘密也是今天才知道。
“從前……”危機感迫使姜暮壓下心中的慌亂,輕聲詢問姜滿口中的那句話的含義,“爸爸之前說過嗎?”
“對呀!焙⒆訉τ谑澜绺嬷械陌职植]有認知,她只知道她的爸爸就是這個模樣,黑黑的頭發,長長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他不喜歡笑,但是姜滿并不害怕他。
他就是爸爸,滿滿的爸爸。
姜暮思考著或許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他們長著同樣一張臉,用著同樣的名字,而眼前的滿滿認錯了人。
他將額前的碎發抓到腦后。
抱著孩子的手更緊了一些。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仿佛眼前的孩子隨時會消失一樣。
“那滿滿……喜歡我嗎?”姜暮想到另一個自己如果也出現在這里,那滿滿真的會選自己嗎?
他心知肚明。
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年,而和自己也不過相處了兩個月。
姜滿又打了個嗝。
她給予姜暮十足的安全感:“喜歡!滿滿很喜歡爸爸!”
雖然不知道她口中的爸爸到底是另一人還是自己,姜暮卻獲得了詭異的滿足感。
姜滿從老師口中,還有電視里看到了英姿颯爽的姜暮,凡是有人提起這個名字都是夸贊。
那應該就是黑臉叔叔說給她聽的好人吧。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跟姜暮說起這件事:“爸爸,你要當個好人!
姜暮還以為自己做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小孩不知道是自己看到的還是從旁人口中聽到了什么,男人一時警鈴大作。
“滿滿為什么要這么說?”姜暮回顧自己在姜滿面前做過的事情,試圖找出自己不好的一面但沒有發現任何破綻,他扯出一抹笑,“爸爸沒有做壞事!
姜滿其實也不懂,她覺得爸爸一直都是個好人。
“不知道,黑臉叔叔說的!苯獫M都不知道黑臉叔叔的身份,“黑臉叔叔把滿滿送到這里來的!
姜暮從中抓取到了關鍵詞——黑臉叔叔。
那是一個他完全不知道的存在,能將孩子送到他的身邊,那也意味著對方也能將孩子帶走。
姜暮又恢復了從前的緊迫感,眼睛跟著姜滿走,似乎害怕她會消失一樣。
很快,周日來臨。
黃茹被他爸爸送了過來,姜滿拉著好朋友就去了自己的臥室。
臥室很大,除了衣帽間和浴室,走進去還有一間書房。
除了書桌,還有一個大型顯示屏讓她可以觀影玩游戲。
這間是姜暮特意給她設計的,床鋪也是姜暮親自帶著姜滿去商場挑的。在搬新家的第一天姜暮給姜滿打造了一個她最想要的臥室。
兩個孩子坐在鵝黃地毯上,對著大屏幕開始玩屬于孩子的換裝游戲。
凌祟來的時候姜暮已經套上圍裙在廚房里忙碌。
食材堆在臺面上,凌祟伸手過來想幫忙。
姜暮掃了一眼貴族的耀眼金發,實在是不敢想象讓這么個養尊處優的人會做出什么毒.藥來。他指著餐桌上剛送到的披薩,指揮他去跟小孩玩:“記得先敲門。”
凌祟端著披薩,頭也不回:“作為紳士,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順著聲音的方向凌祟找到了對應的臥室,輕敲房門:“你好,美麗的小姐們,你們的披薩到了。”
姜滿小跑出來給他開門。
是個頭發很耀眼的叔叔,笑容親切,姜滿拉著他進了書房。
然后看到了大屏幕上穿著粉色吊帶裙的盔甲戰士和一身熱辣套裝的大綠□□。
凌祟:……最近孩子的口味是挺特別的。
被強行拉入玩耍隊列的凌祟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高大威猛的……女戰士。
一大兩小玩得很是快樂。
而第一次吃到姜暮做的飯菜的凌祟看著姜暮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跟姜暮認識這么多年,沒想到他的手藝這么好!而且他還一次都沒吃過!
凌祟內心的不滿加快了夾菜的速度。
姜滿和黃茹的份量是另做的,小孩一般吃不了辣,兩個孩子一起吃飯吃得很香。
姜暮看著她們吃得香也多吃了兩碗。
這一天快樂的姜滿都不想睡覺。
如果不是黃建云來接孩子,兩個孩子黏糊得都要睡在一起了。
姜暮哄了好一會兒,姜滿才愿意和黃茹分開。
窩在爸爸懷里的孩子眼睛紅紅的,情緒不高。
分離是最難受的階段。
姜暮哄著她:“晚上睡一覺,明天你們又可以在一起上學了,是不是?”
姜滿這么一想,好像是的。
她抓住爸爸的手指,仰著頭看著他:“爸爸,你應該不會丟下滿滿吧?”
姜暮失笑:“不會。”
姜滿又抓緊了一些:“滿滿也不想離開爸爸!
“等到滿滿長大之前,我都不會丟下你的!苯褐挥X得孩子可能情緒上來,有些患得患失,他輕輕撫摸著姜滿的額頭,“睡吧!
“拉鉤鉤!
姜滿伸出小指,姜暮伸出尾指跟她拉了拉。
“騙人是小狗!彼街煺f。
姜暮笑著念了一遍:“騙人是小狗!
第49章 察覺
姜滿的幼兒園生活開啟, 姜暮也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死而復生帶來了無法拒絕的交易,還有潛伏在黑暗里的敵人對她們虎視眈眈,姜暮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凌祟這段時間累的根本沒時間和姜暮見面。
他也很忙。
元帥開始加強了他的工作強度, 身為中將卻從元帥身邊最基礎的副官做起, 從一開始看不懂眼色到看懂元帥一個微動作, 這一段日子簡直說不出的苦。
但從中獲得的好處也是肉眼可見的。
站在元帥身邊, 他能清楚地看清首領對于手下各個派系的態度以及制衡手段, 出身貴族, 自小除了學習禮儀外,當然也被灌輸了各個家族的情況才能在各種宴會上游刃有余。
這些凌祟也不是不懂, 只是從前太渾, 家里有兄長給他頂班他樂得自在。
在這些日子里, 凌祟自然不會不明白元帥的意思。
他想明白的那一刻受寵若驚, 也明白了為什么姜暮將聯邦里發生的事情都和他說明。
就像是他放在聯邦軍部的一只眼,即使在元帥身邊也能通曉各股勢力的變動。
凌祟并不笨。
他猜想著姜暮應該和元帥達成了什么協議。
凌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眼的,他把姜暮當朋友,轉頭卻發現自己被賣了一樣,心底徒生一股悶氣。
在食堂碰到姜暮的時候, 沒有像以往那樣湊過去,反而自己端著餐盤獨自坐了下來。
叉子用力戳著面條, 又忍不住往姜暮的方向看了一眼。
卻不料剛剛還看到他的姜暮并沒有主動過來, 而是坐在了那個見過的寸頭青年面前。
凌祟:……更氣了
喻延沒發現凌祟的瞪視。
他遲疑了半晌還是問了出來:“姜上將, 你的傷好一些了嗎?”
最近姜暮接任務接得很兇,但三次有兩次都會帶上喻延。郁朔的前車之鑒讓姜暮并不放心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任何人,但是為了以后他必須得培養出自己的親信。
至少能讓他喘口氣。
說起傷口, 姜暮眼神平靜,仿佛腰間那一處幾乎要攔腰斬斷的傷口并不值得放在心上:“沒什么事。”
喻延也不好說什么, 但姜暮在離開時破天荒地夸了他一句:“上一次任務做得不錯!
喻延的臉色立馬放晴了。
跟喝了十全大補湯一樣。
凌祟食不知味。
餐盤里的面條沒吃幾口,正打算起身,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凌祟面色不虞地回頭,對上姜暮的臉時表情又怔住了。
這小子是察覺到他心情不好,主動和好的嗎?
這樣的想法還沒過腦子,就被男人冷淡的話給沖走了。
“幫我接一下滿滿!苯航z毫沒有其他人在他面前那樣似有若無地討好,即使知道元帥在培養他依舊拽得要死,仿佛他更像是要接替位置的人一般吩咐著,“四點必須到,滿滿喜歡我第一個去接!
凌祟嘴里那句‘你怎么不自己去’沒說出口。
這還是姜暮在他面前第一次主動說出請求。
雖然態度不怎么好,但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諒。
凌祟自己在心里別扭了一會兒,在姜暮離開之前矜持地答應下來:“行吧,你家鑰匙給我!
“滿滿可以虹膜掃描。”
凌祟翻了個白眼,小氣。
剛說完,姜暮就聯系上了準備午休的小孩。
姜暮臉上帶著笑,告訴她下午金發叔叔會過來接她。
姜滿嘟著嘴:“爸爸工作很忙嗎?”
“還得忙一陣,滿滿乖,爸爸晚點回來。”
姜滿抱著枕頭翻了個滾,聲音悶悶的:“好。”
通訊一掛,姜暮的臉上的笑就不見了。
凌祟在一旁嘆為觀止。
“我說,你今天沒任務?為什么不自己去接?”
姜暮風輕云淡地解釋:“受了點傷,滿滿的鼻子很靈!
姜滿如果湊近就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本就敏.感的性格如果看到他的傷口肯定又會傷心,還會給他喂手指里的水。
他雖然知道水的治療效果很好,但他也明白有些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盡管他現在還不清楚到底那是什么,但也不想讓姜滿養成給他治療身體的習慣。
受傷是他自己的問題,而不是姜滿所需要承受的后果。
凌栩那一波人對他虎視眈眈,姜暮只能短時間使用治療艙,還得避開人的情況下。
因為不知道身邊的眼線到底有多少。
任務一多,他的精神力消耗起來也很快。
經過實驗的身體不復往日的強健,他發現了被改造后的不對勁。
精神力的過度使用會引發身體一系列的崩潰。
如今還只是開始,但如果長期使用下去……他再也無法掩蓋實驗體的身份,而另一個問題——
章魚的壽命并不長。
被抓回主星的實驗體已經死了兩個,或許他正在走那群人的老路。
但他誰也沒說。
普通治療艙的恢復只能最大限度做恢復小手術,如果是內臟修補則需要更高級的治療艙或者醫生。
姜暮從治療艙里出來后,凌祟給他發了消息。
是姜滿背著書包朝他揮手的笑臉。
姜暮跟著笑了。
凌祟不會帶孩子,但好在姜滿不需要怎么帶。
她懂得在大人不在的情況下照顧自己,凌祟接過孩子端來的果汁頗為心虛。
姜滿抱著西瓜汁坐在他旁邊,眼睛亮亮的:“一起看小豬佩奇嗎?”
凌祟:……好像也拒絕不了。
于是一大一小抱著果汁看起了小豬佩奇。
凌祟從來沒看過這種動畫片,也不是說有人阻攔他,只是這種動畫片……他之前根本看不上。
但現在他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跟著姜滿哼著歌,一點也沒有大人的樣子。
姜滿的肚子跟著叫了一聲。
凌祟看向門口,姜暮還沒回來。
“我來點餐,滿滿想吃什么?”凌祟打開了自己的光腦,遞過去給她瞧。
顯示屏上標著昂貴價格的食物并沒有受到姜滿的青睞。
她瞇著眼趴在凌祟的手掌心,點了一份香辣雞腿堡套餐,順帶著給凌祟點了一份板燒雞腿堡套餐。
巨長的一串金額只受到了一點皮外傷。
說實話,凌祟自小沒吃過這個東西。
平日里接觸的基本都是最新鮮的肉和蔬菜做成的精美食物,還是一些貧民根本接觸不到的食材他也吃膩了。
看在小孩可愛的份上,他沒有更換晚餐,不過還是多點了兩份鮮嫩小牛排。
這個世界的外賣送得比姜滿想象中還要快很多,基本上只花費了五分鐘的時間就送到了家門口。
奇奇把外賣送了過來。
它嘰嘰咕咕地說著主人給準備了食物,只不過還沒完成。
凌祟拿起漢堡,也覺得應該給孩子吃點健康的食物。
姜滿難得背著爸爸吃上一頓小肯,才不愿意吃家常菜。她抱著漢堡大口咬下去,小腮幫鼓鼓的,嘴里還哼唧著像是小貓吃到好吃的食物發出的叫聲。
凌祟揮揮手:“算了,我跟姜暮說一聲別準備了。”
看,孩子吃得多香啊。
凌祟這么想著,也跟著咬了一口漢堡。
你別說,第一次回吃這個東西味道還不錯。
牛排也送到了,奇奇給切成適合的大小送到了姜滿的面前,還給她衣領里塞了個小白巾子,儀式感十足。
姜滿舉起叉子,叉起一塊鮮嫩多汁的牛肉塞嘴里。
哇——
小孩吃到好吃的東西眼睛格外亮,凌祟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格外自豪。
看啊,他也會帶孩子。
姜滿吃的嘴巴上都是醬,非要給爸爸看。
姜暮坐在辦公室里,似乎沒開燈,但能聽到他的笑聲。
姜暮說下次還給滿滿買。
姜滿用叉子叉了一塊牛排試圖通過顯示屏遞過去:“爸爸也吃!
姜暮很配合地張開嘴假裝吃到了。
孩子被逗得咯咯笑。
吃飽喝足,玩了一天的姜滿沒有睡午覺,但依舊睜著眼等爸爸回來。
凌祟陪她看了一會兒電視,小孩就靠在他手臂上睡著了。
天黑了。
姜暮回了家。
凌祟望著站在玄關處換下外套的男人,也不由得抱怨了一句:“滿滿一直在等你!
姜暮的眼睛很黑,皮膚很白,他嗯了一聲走過來從沙發上抱起了孩子:“謝謝!
凌祟沒等來一個解釋,不過是別人的家事也不好管。
看著他臉色并不是很好,凌祟提議了一句:“要不要我給你請個假休息兩天?”
“不用!苯罕е⒆尤チ伺P室。
凌祟完成了任務捏了捏脖子出了門。
臥室里——
姜滿睡的并不安穩。
察覺到抱著她的人要松手,小孩似乎要睜開眼,雙手也抓住了男人的衣領不肯松。
姜暮干脆抱著她坐在躺椅上,輕輕搖晃。
他不愛唱歌,因為會走調。
但在沒有人的時候,嘴里哼出了一首并不成調的曲子。
他像是唱過千萬遍無師自通,隨著躺椅的搖晃男人的調子也被搖碎,一點點飄進了孩子的夢鄉。
第50章 叛亂
姜滿醒來的時候男人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
窗簾露出的縫隙讓日光闖了進來, 落在了男人蒼白的臉龐上。
姜滿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抬起來遮住了姜暮的雙眼。
男人的呼吸綿長。
姜滿昨天睡著沒等到爸爸回來, 早上睜開眼看到他時還有些驚喜。
她打量著男人的臉, 唇色比以往要白, 看起來不太健康的樣子。
姜滿把手指湊到爸爸嘴邊滴了幾滴水。
只是還沒來得及收回手, 男人警惕地睜開了雙眼。
口中的甘甜讓姜暮意識到了那是什么, 即使沒有治療艙的監測數據, 他也能從感覺上感受到了被治愈的力量。
低頭對上姜滿明亮的雙眼,姜暮想要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窩在躺椅上的身體一掃往日疲憊, 他支起上半身和姜滿道早。
“爸爸早!”小孩自己爬下了他的腿, 說著自己要拆新牙膏用。
姜暮按在腰上的傷口上, 昨晚回來之前傷口還留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他借著日光看了一眼——
那道傷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直至腰間白皙一片,根本看不出受傷的模樣。
……
蟲族來犯。
這一次并未發生在偏遠星球,而是突然在主星的一條街道上爆發的。
地面上突然多了個大洞,不少人湊過去看, 沒成想一只蟲族冒出頭,大螯一伸, 不少人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沒了命。
主星出現了蟲族, 而且是突然出現在了地下, 這一消息出現令聯邦住民產生了極大的恐慌。
主星設有隔離層,基本只有認證的飛艇和身份才能進來。
而現在,蟲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主星的地下。
這東西就像是蟑螂, 一只蟲母足以繁衍成千上萬的蟲族,當主星出現了一只, 誰也不知道地下到底還有多少只。
軍部立即派出了軍隊進行勘查。
而地下的那個洞早早被圍住,姜暮帶上了凌祟走了下去。
凌祟其實不太想來。
蟲族這玩意兒他第一次見到就惡心到吃不下飯,但這是姜暮第一回喊他出任務,就連元帥也沒有拒絕。
他雖然身份足夠,但還是需要一定的功勛壓住其他派系的口。
姜暮帶著鍍金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元帥也放心讓姜暮帶。
兩人下了洞,前面后面都有一大隊兵保駕護航。
凌祟搓了搓胳膊,不知道為什么周圍的空氣突然很冷。
他試圖和姜暮說話來緩解寒意入侵的黑洞帶來的未知恐懼,又擔心自己會影響姜暮對周圍事物的判斷,只能偶爾說上一句然后自己閉麥。
姜暮的注意力的確沒在他身上。
他在思考其他星球的安全性,蟲族的出現意味著主星并不是安全的第一首選。
如果蟲族的洞穴突然出現在幼兒園,姜滿白白胖胖的,長得也可愛,身上也香香的,他有點不太敢想下去。
凌祟在旁邊嘟囔著,他一句也沒聽清。
但手里的槍握得很緊。
他已經將姜滿送到了元帥那,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那里應該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一行人走了很久,這個洞更像是螞蟻窩,又深又繞。
姜暮踏出一步,突然察覺到了什么抬起了頭。
周圍的士兵和身側的凌祟并沒有什么反應。
但凌祟的注意力放在姜暮身上,他發現男人的停頓,回頭問他:“怎么了?”
腳下的泥土猛然塌陷——
姜暮抓住凌祟的手臂,一行人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摔了下去。
“你不是人類!
滿滿的治愈加強了姜暮的精神力和身體素質,他望著眼前巨大體型、如同蠶蛹蠕動著的蟲母,即使聽到了對方傳來的話也并無意外。
其他人都被砸暈了過去。
這個坑很深。
墻壁上黏附著的卵密密麻麻,是還未出生的蟲族卵。
抬眼望去,依稀能看到卵中蠕動的生命體。
它們離被孵化也不遠了。
“人類很自私不是嗎?”蟲母的觸角晃動著,不斷地引誘著眼前并不屬于人類的姜暮。
姜暮神色淡漠:“是!
被多年好友背叛,被人類制作成實驗體,被追殺……
如果沒有遇到那個孩子,身為實驗體的姜暮在逐漸恢復意識后將會對人類恨之入骨。
蟲母激動地蠕動著身體,似乎想要和他湊近一些:“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如一起統治世界吧!
他已經不算人類了。
章魚觸手從他身體里鉆出,粗壯的觸手在半空中揮舞,凌祟手指蜷縮,并沒有睜開眼。
“和我一起……繁衍種族直至占據所有的星球……”
蟲母的聲音都在顫抖。
“是人類把你帶過來的?”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蟲母還是第一次看到類人的怪物,但她并不討厭。
他很強大,從他身上的氣息就能感受出來,或許她還可以和眼前的怪物生出新的后代。
“一個人類。”蟲母的觸手指向凌祟的方向,“金色的毛發,和他一樣!
它吃吃笑了起來:“說是要跟我合作,以后可以讓我吞噬其他星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凌祟的心跳很快,他發現了一個讓他無法保持冷靜的秘密。
姜暮低頭,一只觸手卷起凌祟的脖子提了起來。
凌祟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喘.息著睜開了眼,對上男人豎瞳的眼。
他甚至忘記了說話。
這副場景對他的沖擊太大了。
姜暮開口,聲音冷得凌祟打了個冷顫:“想活嗎?”
他當然想活,身體卻僵硬地讓他的動作幅度緩慢,連話都說不出口。
“那就這么說好了,你的命換來一個承諾。”
凌祟反應遲鈍地沒想明白是什么承諾,他只看到姜暮的觸手扎進了蟲母的身體里,低頻率的尖叫從蟲母口中發出,黑漆漆的通道里傳來蟲族肢節發出的窸窣聲。
觸手抽.出,綠色的血液模糊了凌祟的雙眼。
……
元帥沒帶過孩子。
他沒有孩子。
唯一接觸過的也不過是凌祟。
但也沒有——
姜滿絲毫不認生爬上了他的腿坐在他懷里指著文件要看。
到這種程度……
元帥臉上的笑替換成了茫然和手足無措。
沒孩子的百歲老人迎來了爸爸新手期。
他拿起文件給姜滿看,小孩看不懂多少字,指著一句話問:“叔叔,他寫了什么?”
可以當太爺爺的元帥念給她聽。
小孩聽不懂,又去摸他的胡子。
“叔叔你的胡子真多,我爸爸就沒有!
小孩的注意力轉移得很快,但動作很輕,她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里面會有小鳥住進去嗎?”
元帥失笑。
姜滿看著他眼角的皺紋又問上了年紀。
“一百三十三歲了。”元帥摸了摸孩子的頭頂。
姜滿驚嘆地哇了一聲,連忙從他身上爬下去,順帶著給他捏了捏腿。
小孩的手小小的,力氣也小小的。
跟撓癢癢一樣。
她說:“爺爺,我不知道你這么大了。滿滿不是故意坐你身上的!
童言童語讓元帥也體驗了一把含飴弄孫的快樂。
他安慰著孩子說沒事,“爺爺的力氣很大,還可以活幾十年。”
姜滿又是哇了一聲:“那滿滿也可以活這么多年嗎?”
元帥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揉搓著孩子的額角承諾道:“當然,你會活很久的!
副官敲了敲門,凌栩走了進來。
元帥往孩子的懷里塞了個玩具,讓她去沙發上玩。
凌栩行了個禮:“元帥!
“有什么事嗎?”面對小輩,元帥一直是溫和的。
凌栩的視線掃過姜滿,面目不滿:“元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元帥仿佛沒看出他的意思:“說吧!
副官想將孩子帶下去,元帥發話:“她就待在這里。”
凌栩低頭掩飾著眼里的寒芒,再抬頭時臉上又掛上了得體的笑:“元帥,剛剛我得到消息,姜暮一行人進入洞內后失去了聯系……”
元帥掀起眼皮。
姜滿也抬頭:“爸爸?”
元帥將孩子招了過來,抱在懷里。
他吩咐著副官:“派人去查看情況!
副官下去了,凌栩瞇著眼打量著眼前上位百年的男人:“元帥,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為什么你看好凌祟卻從不看好我?”
明明是同宗,為什么要放棄他?
元帥開口:“因為他更適合!
“理由呢!”凌栩聲音陡然加大,姜滿放下玩具,看著兇巴巴的青年不說話。
元帥拍了拍孩子的背,上位者的威嚴氣勢帶來極強的壓迫感:“出去。”
凌栩冷哼一聲,門外又進來了幾個中年男人和一隊兵。
“這是打算讓我下位了?”元帥笑了一聲。
凌栩再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凌祟死了,你也只能選我!
“元帥,凌栩也是我們一手培養出來的,不會比凌祟差,你就放心吧。”
“外面已經都是我們的人了,你現在下達任命通知我們保你安度晚年。”
姜暮他們打不過,但現在有蟲族的加入,他們的勝算就大了很多。
反正賭一把,這個位置一行人都饞了很久了,這次可是難得的機會。
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幾人就要走上來抓人。
“那你們試試!痹獛浨昧饲米烂,身形突然消失在了辦公室。
“人呢!”
“不是說檢查過這里沒有機關嗎?!”
姜滿眼睛一眨,就到了另一個房間。
元帥牽著她的手站在了一面顯示屏前。
是辦公室的場景。
那群人正在到處找他們。
元帥低頭看著孩子,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爸爸沒事的!
姜滿也安慰他:“凌祟叔叔也沒事的!
一大一小笑了起來。
凌栩聽到外面有什么動靜:“干什么?”
他走出去,發現自己的兵都倒在了地上,而他面前站著本應該是在蟲族手里的凌祟和姜暮。
這兩人命真大。
他的心沉了下去。
但眼前就兩個人,他動用了自己的精神力。
身后的人也開始向姜暮和凌祟發起攻擊。
只要將眼前的兩人抓住,照樣也能威脅元帥。
這么想著,卻在一下秒對上了姜暮的雙眼。
他們的大腦猛然放空,到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暮抱回自己的崽,回到了家。
精神力的損耗太大,他休息了很久才醒過來。
姜滿趴在床頭睡著了。
蟲族的消滅讓聯邦主星的生活又平靜了下來。
姜暮去了一趟私人醫院,他放下了公務,回來的時候帶著滿滿去了一趟她一直很想去的游樂園。
姜暮給她拍了很多照片,有吃冰激凌的,有在海盜飛船上驚慌失色的,最后父女倆讓路人給他們拍了一張。
照片上,男人抱著小孩笑著比了個耶。
這一張照片最后被姜暮隨身帶在了身上。
姜滿最近發現爸爸有點忙,他時不時去地下室,但很快就上來了。
姜滿進不去,問爸爸下面有什么,姜暮告訴她是給她準備的禮物。
姜滿等啊等,等到了夏天的來臨。
爸爸從地下室走了出來,手里端著給她的禮物盒。
那是姜滿最快樂的一天。
她喊來了黃茹一起切蛋糕,晚上窩在爸爸懷里看星星。
她打了個呵欠,爸爸抱著她唱搖籃曲。
歌很好聽,但滿滿不想聽這個:“我要聽踏浪,爸爸。”
男人愣了一下,笑著摸著她的額頭唱了起來。
他唱的比原創還好聽,姜滿慢慢睜開了眼。
她坐了起來看著爸爸,又摸了摸他的臉。
是熱的。
她喊了聲爸爸。
抱著她的男人應了一聲,他說:“滿滿睡吧。”
姜滿睡不著。
第二天,她就困得爬不起來。
她說:“爸爸我今天不想去學校!
姜暮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燙。
“是什么不舒服嗎?”他說著就要抱著姜滿去醫院。
姜滿搖頭:“我想睡覺!
姜暮給她請了假,本來想留在家里照顧她,姜滿讓他去上班,說有奇奇照顧她。
姜暮同意了。
聽到門被關上,姜滿才從床上爬起來。
她穿著睡衣擰了擰地下室的門,打不開。
“奇奇!
奇奇打開了。
姜滿打開燈走了下去。
里面很安靜,她走到盡頭看到了一堆包裝好的禮物。
姜滿已經認得了不少數字。
她湊過去看——
“滿滿5歲禮物”
“6歲禮物”
“7歲禮物”……
姜滿掀開了半透明的布,看到了三個穿著同款外套的爸爸,他們的脖頸連著電線,和上次在商場看到的一模一樣。
姜滿走出了地下室,坐在沙發上發呆。
沒多久,姜暮就回來了。
他手里拎著熱氣騰騰的飯,走過來將孩子抱在了懷里。
“還是不舒服嗎?”
姜滿沒說話,大顆的淚滾落了下來。
她拉住爸爸的手,哭著說想要爸爸哄她睡覺。
姜暮擦干她的淚,哼唱著歌,這一次也沒走調。
姜滿哭得更大聲了。
黑臉叔叔抱著她的時候,姜滿還在哭。
她說不知道爸爸去哪了,黑臉叔叔給她擦干凈眼淚,說著爸爸回去了。
姜滿才停止了哭泣。
“你爸爸這次做了好事,可以回去了!
“那滿滿也要回去。”她的鼻子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
“時間不太對啊……”男人哼唧了一聲,“行,那你去找吧。不過現在他還不是你爸爸!
姜滿點頭,擦干凈臉又是一個愛笑的娃娃。
……
她打了個呵欠,一睜眼就到了床上。
有人從門口走進來拍了拍她的被子:“該起床吃飯了!
姜滿不認得眼前的人是誰,自己爬起來穿上衣服跟著走了出去。
像是學校,姜滿坐在小小的食堂里,面前是一份簡單的早餐。
她抱著饅頭啃了一口,四處張望著。
“姜暮,下次還打架就不準吃飯了!”
遠處傳來女人的呵斥聲,姜滿抬頭一瞧,半大的少年抓著饅頭咬了一口,臉上桀驁不馴的樣子很是欠揍。
噢,那是……
小時候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