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糾正……
是了,他一開始,是為了去改變的,為什么走到了“毀滅”這一步?
明明在上個世界之前, 他想的還是如何去改變……
究竟是從哪里開始念頭出了差錯?
晴天的記憶一點點回溯,停留在了那個海邊的山坡上。
暗紅像在流血的花枝構建的樊籠里,和他一模一樣的少年說“花開生兩面,人生佛魔間”,說他“預示著毀滅”,說“救救我”。
“。!”晴天顱內忽然一片清明, 仿佛一切籠罩在眼前的云霧都被撥開。
他再一次看向自己留的那張紙條,眉頭一壓, 幽幽藍眸里茫然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既然人有兩面,我可以毀滅,自然就可以創造!
相抵在一塊的指尖上下一轉,晴天結印的手勢改變,并起的雙指形成了個好似鐘表指針的模樣, 方才試圖毀滅的力量停止。
室內的風靜默了一瞬, 重新閉上雙眼的少年喉骨緊張的上下滑動了下。
他差點忘了,除了父母賦予的之外, 他自己生來就有的術式……
分裂的世界因他而起, 便也該由他而終。
打定主意,晴天深吸了口氣,緩緩睜開眼,唇邊一咧, 森白的小犬齒露出點尖尖,化成一抹不服輸的笑:
“去他的一個時代不能有兩雙六眼,我偏要!”
“領域展開, ”
“創世之鐘!”
高聲大喝的少年第一次開領域,拼盡了全身的力氣。
方才寂靜的風轉瞬間再度肆虐起來,上空的穹頂深處傳來了古老厚重的鐘聲。
“咚……”
“咚……”
“咚……”
緩慢而有規律的鐘聲傳達到每個角落,響徹整個天地,處于世間的眾人好似被按了暫停鍵,滯在了原地。
第一個世界里,高專的夏油杰和五條悟正停在了一起打游戲的動作上。
第二個世界里,兩個長了一歲的少年正在一邊嫌熱一邊吃冰鎮蕎麥面。
第三個世界里,教師五條悟和教主夏油杰肩并肩站在血流滿地的咒術總監部,抬頭看向上空,意識到什么,彼此的目光交匯后看向了同一個方向,定格。
大量的來自不同世界的記憶像海水倒灌般,兇猛的涌進兩人的腦海內。
而原來的世界里,兩人并排葬在一起的墓碑前,一束藍色的玫瑰花早已枯萎,是晴天走之前放的,花語讀作奇跡與不可能實現的事。
如今一陣風過,伴隨著鐘表的滴答聲,卷曲發黑的花瓣開始一點點恢復色彩和生機,慢慢舒展開來。
那些不同世界里連接著晴天的信仰咒靈力量在飛速的釋放,房間內端坐的晴天面目猙獰的咬緊牙,齒尖溢出了鮮血,也在毫無保留的將自身全部的咒力釋放出來,以此來維系過于龐大的跨越時空的領域。
“咚……咚……”
鐘聲緩慢厚重,但終于敲響了十二下,歸于靜謐后世界忽然全部陷入黑暗。
黑暗里的眾生瞬間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晴天痛苦的弓起背,顫抖的雙手無力的垂落下來,炙熱的火焰“噌”的一下自他身上燃燒起來,成了一片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成功了嗎?
還是……失敗了?
他腦海里執著著這個念頭,卻連睜開眼看看的力氣都沒有,耳邊倒是能聽見動靜,淅淅瀝瀝的雨打在屋檐上。
奇怪的是火焰卻燃燒的很安靜,沒有一點噼里啪啦作響的聲音,他也感覺不到疼,只是蒸騰的熱氣不斷的帶著灰燼四處飄散。
很快火光熄滅,此地沒了晴天的身影,只余下一點點煙灰,紛紛揚揚的落下,眨眼間又歸于黑暗。
天地間了無他的痕跡,就好像他從未存在過一般。
“滴答……”
“滴答……”
還是水聲。
晴天意識恢復,眉間下意識的擰緊,聽這動靜,難道還在下雨?
我還在那個世界里?
那我這是……失敗了?
他迷茫,仔細聽又發現這水聲聽著不太像雨滴。
他試圖伸出手去接雨水,卻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他好像輕飄飄的,沒了形狀。
恍惚間,晴天突然回想起來,這是流水聲,曾經在時間的縫隙里,有一條發光的時之洪流,流向盡頭的生命樹時發出的就是這個聲音。
那顆樹……
當晴天腦海里出現樹的模樣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道空靈的聲音。
“時間的旅人,你所求為何?”
所求為何?
晴天眨了眨眼,腦袋空空的,安靜了片刻才回應道:“為了和我在意的人一起生活!
“如此自私?”
那聲音又響起,依舊空靈,可晴天感覺比起剛才,這聲音多了一道威壓,像無形的命運化成的一只冰涼的手按在了他的脊椎骨上,令人發寒,并試圖壓迫他低下頭去。
他不愿,不屑的嗤笑著點頭:“嗯,如此自私!
“非要?”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越發的威嚴,環繞在晴天的耳側。
少年郎越笑越盛:“非要!”
流水聲加劇,晴天屏息靜待,以為會迎來什么攻擊,卻沒想到聽到那聲音嘆息了下:“睜開眼吧。”
方才令人膽寒的威壓撤去,這聲音再度變得冰冷。
晴天循著它的話做了個睜眼的動作,眼前的黑暗便忽然退卻,他能看見了,脊骨卻麻了一下,驚在原地。
這里確實是時間的縫隙里,但卻是快要崩塌的縫隙。
那條發光的河流變窄了許多,原本晴天以為的無邊無際的黑色夜空,此刻如墻體般往下壓,而地面卻在往上升,像是要把這條縫隙里的一切碾成粉末。
那株發光的枯樹根部被掀起,扭曲的樹根暴露在河流中,上方的枝丫被折斷,看起來即將傾倒,卻停在了傾倒前刻。
不是因為運氣好,而是……
散發著微光的河流上,有一個身形高大的,周身暗暗發紅的四手怪物,好像古時候壁畫上普渡的菩薩般盤腿坐著,低眉垂目,一半面露慈悲,一半面容兇煞。
四只手臂一手撐著壓下來的天,一手撐著上涌的地,而另外兩只手卻小心的護住了懷里的什么東西。
“宿儺……”
竟然是宿儺!
雖然不是宿儺的肉.體,但確實是宿儺。
此刻散發著微光,虛虛渺渺,比平時的身體大了十幾倍,是……
他的靈魂。
他怎么會在這里?
這個笨蛋……晴天僵了一瞬便慌了,臉頰濕漉漉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掉,想去抱他。
可他做出了抱的動作,卻什么都碰不到。
他一低頭,這才發現被宿儺的靈魂小心護在懷里的人,是一個垂著頭閉著眼的白發少年,身體同樣虛幻,但……
“是我自己……”
宿儺在用靈魂保護我。
他怎么做到的?
晴天懵了,還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能看到自己。
生命樹的聲音悠悠的飄蕩來,只說了四個字:“破而后立!
曉喻新生……晴天一瞬間感覺到靈魂顫栗,全然明白了一切。
“可是……為什么?”
那聲音像講故事般,緩緩嘆道:“人世間,每一次的相遇都是有意義的。”
第一個世界里,穿越而來的晴天懷著一顆赤誠的心,重新和父母建立了聯系,還意外的與宿儺有了機緣。
他在這些人沒有他的記憶脈絡里,埋下了一顆名為愛的種子,于是在第二個世界里,再度相遇后,種子被喚醒了。
記憶生根發芽,沿著看不見的脈絡通向了未來和從前的他們,所以在第三個世界里,父母知道了他的存在。
記憶和愛長成的參天大樹得以展開枝丫,庇佑了他。
又險些被他摧毀。
“但你接受了惡念的自己,殘缺的心性得以完整,它使得你在最后的時刻能堅持自己。”
人從來都是邪與善的交織體,他接受了代表著暗面的自己,相當于接受了毀滅,所以才能創造。
一切像是命中注定一樣。
“你獻出了靈魂想去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有人獻出了他的靈魂去留住你……”
晴天感覺自己心口痛的快要沒法呼吸,原來宿儺當初說有事要做,是指這個。
上一次在這里分別時,他說“我會來找到你”。
他做到了。
晴天看著那個撐著天地的虛影,心痛的像要碎了似的,聲音發顫的問:“那個笨蛋是誰?”
空靈的聲音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僥幸:“你不是已經見到了嗎?”
晴天閉上眼,眼淚再也沒法止住。
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宿儺……
他哭到窒息一般心里反復默念這個名字,祈禱這樣就能得到回應,祈禱對方睜開眼,用一種嫌煩的眼神看過來,嘴邊揚起一抹暗爽的笑,低低的罵他“吵死了,臭小鬼!
可他心里默念了千萬遍,那護著他的靈魂不動如山。
被淚水淹沒的視線里,晴天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臆想,竟恍惚生出了畫面。
畫面中宿儺穿著那身干凈的白色浴衣,慵懶的仰頭看著天,慢悠悠的說“我的南方草長鶯飛,陽光會曬下來,是個晴天!
“騙子……”
晴天哽咽著反駁,這里黑漆漆的,哪來的晴天……
騙子……
笨蛋……
“醒過來啊……”
求你。
……
一團由意識凝聚成的無形的虛影哭暈在洪流上,洪流盡頭的那顆生命樹垂下發光的枝丫來,努力的伸長,在他背上輕輕一推。
“回去吧,親眼見證你創造的世界。”
失去意識的虛影回到了宿儺護在懷中的人影上,但不知為何,人影沒有睜開眼醒過來。
時間的縫隙外,融合的完整世界里,擁有了全部記憶的五條悟和夏油杰,在恢復意識的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當初兩人告別的那條巷子。
黃昏時分,斜陽探入,巷子的上空,有一個透明的氣泡,氣泡上印著黑色的獨屬于宿儺的咒紋,而氣泡之內,一個奶娃娃蜷縮在里面,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晴天!”
夏油杰帶著哭腔喊他,上前將漂浮的氣泡抱進了懷里,清瘦的肩背顫抖,看起來隨時會碎掉般。
他手抖的厲害,頭一垂眼淚就從狹長的眸尾墜落,一只手很快抵上他的背。
寬大,溫厚,堅定。
夏油杰回過頭,迎上了五條悟那雙藍的驚心的眼睛,后者微微彎眸,聲音溫沉:“杰,別怕,我們能賦予他第一次生命,就能賦予第二次!
夏油杰顫抖慌亂的身體漸漸平息,五條悟抬手替他擦掉淚痕,他一手抱著裹在氣泡里的咒胎,一手和悟十指交握,兩股咒力同時交匯,涌入那個閉著眼睛的孩子身體里。
許久之后,里面的小嬰孩胸口起伏,漸漸有了呼吸,那包裹著他的氣泡上,暗黑色的咒紋一點點淡化,褪去,“啪”的一聲,氣泡破滅,夏油杰抱緊了懷里的小孩,泣不成聲。 .
當天晚上,高專的醫務室迎來了一個驚天大消息。
煙癮犯了極度想抽煙的家入硝子咬著煙蒂,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面前自己的兩個男同學,深吸一口氣,艱難的重復兩人的話:
“你們是說,你倆牽牽手,就生了個孩子?”
旁聽的夜蛾:“……”
震驚中的學生們:“……”
兩位當事人:“嗯!沒錯,就是這樣,硝子,你快幫我看看,我兒子為什么沒有醒過來?”
硝子:“……”
嘴里的煙蒂被咬斷了,她伸手接住掉下的煙,翻了個白眼:“你們初中沒上過生物課嗎?”
只有小孩才相信牽牽手就會懷孕吧?
“雖然但是……”虎杖很想捧場,但這真的太炸裂了,他默默指指兩人:“老師,你倆都是男的啊……”
夜蛾看了半天,頭疼的捏捏眉心:“行了,別鬧了,五條,夏油,你倆從哪偷的孩子,快給人還回去!
他的語氣一如高專時期教訓兩人逃課一樣,一直在擔心晴天狀況的五條悟和夏油杰這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
杰和他年齡都沒變,他們都清清楚楚知道了所有的事,按照夜蛾他們的記憶,這時候的杰還是被歸為詛咒師的狀態,為什么大家態度如此之溫和?
五條悟看了眼被夏油杰小心抱著的孩子,眉間微凝 ,他們暈倒前,晴天肯定做了什么,響起的鐘表聲改變了什么?
“這孩子是晴天啊,你們不記得了嗎?”他思索著問,得到了眾人茫然的搖頭。
五條悟繼續問道:“夜蛾,高層呢?”
被問的人表情疑惑:“高層腐敗勾結,下層的人聯名要求清剿,你和夏油是執行人,你倆忘了?”
說起這個,夜蛾表情凝重起來:“我正想問你們,執行的怎么樣了,為什么抱了個孩子回來?”
事件對得上,但原由不一樣,應該是晴天的原因……五條悟和夏油杰對視一眼,明白過來,這個世界,大概只有他倆知道曾經究竟發生過什么。
“杰呢,他現在是什么身份?”
醫務室里被他的問題問的懵逼了一片人,硝子皺皺眉,碾著煙道:“盤星教長期迫害非術師,傳播有害思想,他畢業后就去取締了這個組織,你倆當時還吵了架,拉著我揚言要去喝酒,結果第二天又和好了,你不記得了?”
夏油杰/五條悟:“……”
“老師怎么好像失憶了一樣?”乙骨擔憂,真希冷哼一聲,跟家入硝子建議:“家入小姐,你最好給五條老師檢查一下腦子,看是不是磕壞了!
“磕壞了今天的課是不是就變成自習了?”伏黑在一旁插著兜,關注點奇葩的問。
虎杖看了他一眼,想要吐槽又把嘴閉上了,他們的同期釘崎直接建議:“那不如放假!”
五條悟/夏油杰:“……”
大家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總之……真的是我和杰的孩子啦!叫晴天,他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醒過來,快幫我看看!”
硝子:“……”
“好吧,”她嘆了口氣,走到夏油杰身前查看他懷里的小孩,一旁的五條悟被夜蛾叫走,追問高層肅清情況。
接下來將由御三家聯合接管,他作為五條家主,話語權最大,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做。
“我目前查不出原因來,你們暫時先將他留在這邊的無菌室吧!毕踝邮栈厥,遺憾的搖了搖頭。
之后幾天,夏油杰幾乎住在了醫務室,天天守在外面,五條悟忙的要命的在處理高層遺留的問題,逮著吃飯的間隙才能跑來,抱住夏油杰一頓吸,名曰充電。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一天清晨,夏油杰來探視時,發現里面那個小小的咒胎變成了一個清瘦白凈的少年,靜靜的躺在病床上。
他像是一夜之間長大,驚的高專眾人全部趕來圍觀,剛從新總監部回來的五條悟站在眾人身后,遠遠的望著里面的少年,忍了許久的眼淚才終于掉了下來。
白色的眼睫濕漉漉的,眸光滟漣,哭著笑道:“哈哈,杰,不愧是咱們的孩子~”
是我們的奇跡.
晴天昏迷第五十天,高專來了位不速之客,從輔助監督到校長都進入了高度戒備的狀態,但這位詛咒之王卻只是闖進醫務室,在門口看了看那個叫晴天的少年。
硝子本以為以五條悟和夏油杰的性格,可能當場會跟宿儺打起來,因為他看起來對他倆的兒子很感興趣,準確的說,像是有段孽緣。
他看著晴天的眼神太不對了,簡直不像能在一個詛咒身上看到的,復雜的厚重的深情和偏執,硝子只撇了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
她覺得五條悟和夏油杰不可能看不出來,但兩人只是擋在他面前,幼稚的說“想要當我們家的女婿還早著呢!”
宿儺:“哼。”
硝子:“???”
哈?
這個世界終于瘋了?
宿儺,要當五條家的女婿?
他只來看過一回,不過就這一回,頭一次直面被譽為詛咒之王的男人的學生們,還是感受到了壓迫感,訓練的更猛了起來。
第六十天,對于多雨的早春而言,今天的天氣好的不得了。
晴天眼睫顫了顫,緩緩醒過來。
他已經被從無菌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里,房間開著一小半窗,風偶爾吹過來,帶來室外早早綻放的花香。
縫隙里流逝的時間和外面不一樣,晴天睜開眼,體感只過了一瞬,入目便是夏油媽媽愣住的臉。
夏油杰正坐在他床邊,把切開的蘋果削成兔子的模樣,雖然最后蘋果都被悟給吃了。
他堅信自己的孩子肯定會醒來,真看到他醒來時又以為自己在做夢。
“ mama ,我……”晴天開口喊他,嗓音低低的小小聲,還有些沙啞。他想解釋些什么,眼前卻被遞來一塊蘋果,果皮削成了兔耳朵的形狀。
夏油杰笑著看著他,溫溫柔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歡迎回來,晴天!
醫務室的門嘩啦一下被打開,急急忙忙趕過來的五條悟笑瞇瞇探頭:“兒子, papa來看你咯~啊嘞,這么感動嗎,怎么又哭啦~”
跟過來的學生們已經接受了晴天是老師和夏油教主的兒子這事,紛紛祝賀他醒來,并無情的拆穿他們的老師:“五條老師,你之前明明也哭的超兇的。”
“哈,怎么可能,老師可是最強,最強是不會掉眼淚的~”
眾人翻了個白眼:“ oi~”
晴天坐起身,視線從眾人身上一個個看過去,終于笑了。
太好了,大家都在,好好的活著。
除了……
他心靜靜的疼。
五條爸爸趁亂忽然彎腰,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他詫異的抬起頭。
……
去往高專的那條路上,兩旁生長著特別多的櫻花樹。
還是早春,但粉白的花朵已經爆滿了枝頭,地面也積了厚厚一層花瓣。
其中一顆櫻花樹上,躺著個身形修長英俊的人,白色的浴衣干凈無暇,粉色的頭發比櫻花稍深了一個度。
他曲著一條腿,另一條無處安放,放松的搭在了樹枝上,自然的垂下來,腳踝上環形的漆黑的咒印像游蛇般隨著踝骨起伏。
只露出了一點肢體,便散發著性感致命的危險,和櫻花的浪漫氣氛不太搭。
宿儺才不管這些,淺粉發白的花枝遮住他,他從枝條的縫隙間看天,風從遠方吹來,帶來了生的氣息。
陽光慢慢的滲透下來,他抬手搭在額頭上,被晃動的樹枝花瓣撲撲往下飄,混著陽光,落在了樹下的人云朵般的頭發上。
他仰起頭,花辨又緩緩的飄下去,劇烈起伏的胸膛預示著他是一路跑過來的。
熠熠生輝的藍眸像陽光下的海面,閃爍著碎金般的光芒。
宿儺躺在樹上,一點點揚起嘴角,身體一翻,從枝頭落下來。
像當初第一次見面那樣。
陽光燦爛,碧藍的天空之上偶有薄云飄過,像他眼前的人的眼睛,又不及他萬分之一的好看。
宿儺張開手,面前的人撲過來,抱了個滿懷。
他久違的感受到日光曬在身上的溫度,忽然想起來,一千多年前的自己,不過是想自由的活在陽光之下。
時隔千年,他終于,迎來了屬于他的那個晴天。
人間正是好時節。
處處逢春,處處萬里晴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