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直到白發(fā)蒼蒼……
讓蔣西翻譯合同并不涉違規(guī), 顧寧山跟廠里申報以后,就把資料帶回去給她。
白天蔣西大概做個粗稿出來,晚上顧寧山回家再幫她細化。
蔣西莫名其妙道:“怎么又學習上了……”
她沒時間總去蔣麗那里, 也幸好很快就能自己上手,蔣西只周六周日去市中心給她幫忙。
整個夏天除了跟顧寧山學習,就是去唐貝貝那里玩。
一九七八年的夏天到尾聲的時候, 蔣西又獨自踏上了求學之路。
下半年夏季高考的學生入學, 京大又迎來許多新面孔。
只入學半年,蔣西就成了師姐。
新學期學習進度明顯更快了許多,班里許多人都叫苦不迭。
好在蔣西一個暑假都沒放松, 甚至有了更多的積累詞匯。
在大家的叫苦聲中,顯得格外游刃有余。
沒有家人和愛人在身邊, 她幾乎全身心都投入在學習里。
這一學期在老師的推薦下, 她開始嘗試翻譯外文小說, 又在德文班開始旁聽。
除了每月固定四封信需要寄往青城, 她幾乎不怎么出京大校園。
元旦學校重開總結大會,蔣西在大家的推舉下,作為外語系優(yōu)秀代表在大會進行發(fā)言。
大學生活如蔣西想的那樣,充實精彩。
一九八零年,蔣西在老師幫助下, 出版了自己第一本翻譯的拜倫詩集。
從出版社拿到樣書出來, 蔣西直奔附近的郵局而去。
在郵局填好面單,把手里的樣書寄往青城。
從郵局出來, 穿過繁鬧的大街,坐公交車回學校。
改革開放已經如火如荼的開展,各種私營小店雨后春筍般冒出了頭。
街上鳳凰和飛鴿穿行不息,蔣西心思發(fā)散, 想起顧寧山去深市出差回來告訴她,那里已經小汽車遍地的事。
顧寧山說今年暑假帶她去一趟,想到這目光掃過街邊的店鋪。
花花綠綠的衣服穿在假人身上,擺在店門口。
她心思一轉,心想那邊天氣好,或許她可以再買幾件衣服到時候也能穿上。
現(xiàn)在她不僅每個月有補貼,還有稿費,想買衣服也不用再多猶豫。
只是她這樣想的時候,公交車已經來了,她沒有心思再想,連忙跟等車的眾人擠上車。
好不容易熬到京大門口,蔣西松了一口氣連忙下車。
還沒等她站穩(wěn),就被眼前出現(xiàn)的人嚇了一跳。
“你怎么來了?”
在車站等她的正是顧寧山,聽到她驚疑不定的聲音,沒有解釋而是問蔣西:“驚不驚喜?”
兩人已經好幾月沒見,蔣西當然驚喜,只是她驚喜之后又開始哀嚎:“你怎么不早告訴我你要來,我今天拿到樣書,第一時間就給你寄去了!”
聽到這話顧寧山已經不好意思再說,想給她一個驚喜這種話了。
略微尷尬的解釋:“事比較急,沒來得及給你發(fā)電報。”
蔣西只能表示理解,可心里還是有些難受。
嘟著嘴湊到顧寧山面前:“那書我還沒看完呢……就想著讓你也看看的。”
原本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鬧了個烏龍,顧寧山多有尷尬,心里暗暗發(fā)誓以后還是提前通知她好了。
“什么時候發(fā)行?我買十本給你賠罪,如何?”
說著抬手把她因為出汗黏在臉上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如今風氣很開放,蔣西在外面也不再拒絕他的親昵。
還在他的手上蹭了一下,才埋怨道:“你當我傻,你買十本花的不是我們家錢啊?”
沒想到她現(xiàn)在已經這么機靈,顧寧山失笑:“老師帶隊出國交流,從現(xiàn)在開始這學期我給他代課,到時候讓他買。”
“這個好,這個好。”
蔣西又高興起來,勾著他的手往學校里走。
想到剩下兩個月可以和他在一塊,心里又更高興一些,感覺處處鳥語花香,格外讓人開心。
兩人一邊走路一邊互通消息,聽到蔣麗在市里商業(yè)街的小店開業(yè)了,蔣西驚喜不已。
“天啊!她居然已經開業(yè)了,我是不是該送點什么東西。”
蔣麗的“臭干子”生意,這兩年越做越好。
去年把她媽從老家忽悠到省城以后,就從蔣家搬了出去。
母女倆在發(fā)電廠附近租了房子,有她媽幫忙,生意又擴大一些。
去年市里規(guī)劃商業(yè)街,蔣西和顧寧山買了一套房子出租,蔣麗聽說以后猶豫再三,拿了全部積蓄,又從老家借了一些也一塊買了個門面準備開店。
她賺錢沒瞞著蔣家人,李群芳看的心熱,還偷偷跟蔣西說以后她退休了,也做生意好了。
做什么生意她都想好了,她就在廠門口開個小賣部。
蔣西怕她以后沒來得及退休就下崗,勸她爸媽也一塊買了一套小門面。
娘倆的店今年初就租出去了,蔣麗則是準備自己干。
顧寧山做事一向妥帖,聽她說想送東西,就說自己已經送過了。
“媽說她裝完就兩口袋空空,我以你的名義和媽湊了份子,給她送了招牌。”
還有老家的兄弟姐妹,也湊錢送了鍋碗瓢盆。把她的店拼拼湊湊開起來了。
好在商業(yè)街是市里新規(guī)劃項目,開業(yè)當天人非常多,也算是開了個好頭。
蔣西又詢問了租他們房子的店怎么樣,得知都很不錯才放下心。
畢竟只有他們生意好,才會一直租她的房子。
夫妻倆聊了一路,手也糾纏一路,到蔣西宿舍樓下,顧寧山松開她汗津津的小手,放人上去收拾東西。
他來代課京大臨時分了單間給他,聽說他剛到還沒去看,蔣西就說拿盆和抹布去打掃一下。
顧寧山等了一會,看到臉頰紅紅的人下樓。
手里不僅拿了盆和抹布,還有一小包袱行李,一看就是她的衣服。
顧寧山心照不宣的接過去,蔣西嬌嗔著抱怨宿舍的人:“她們都笑我,要不然晚上我還是回去睡吧。”
“晚上再說?”
他沒正面答應,蔣西也沒羞多久。
學校分的單間也在居民區(qū)里,只不過是一居室而已。
房間也有三十多平,一張一米五的單人床,她要留這兩人就要擠著睡。
還有就是沒有衛(wèi)生間,要去外面用公共衛(wèi)生間。
顧寧山的行李已經送了過來,房間不大,兩人一塊收拾用不了多少功夫。
沒有多久就收拾好了,蔣西捂著肚子說餓。
顧寧山看她冒了汗,額發(fā)浸濕凌亂的貼在額頭,又出去打水給她洗臉。
“洗完臉就去吃飯。”
蔣西站著不動,顧寧山濕了帕子細細給她擦臉。
擦完鬢角,擦嘴角。
蔣西睜開眼睛看著他笑,兩人對視一眼緩緩靠近彼此。
窗外蟬鳴的厲害,蔣西的心跳隨著蟬鳴高漲,她不敢發(fā)出聲音,緊繃著身體坐在顧寧山身上搖晃。
顧寧山喘著粗氣,壞心眼的在她耳邊說:“還差一塊窗簾,待會我們一塊去買新的,好不好。”
蔣西咬著紅艷的嘴唇搖頭,顧寧山怕她太用力咬出血,摸索著把手指伸進去分開她的牙齒。
“嗚。”
不滿他的使壞,蔣西在他手指上留下齒痕。
事情結束也過了飯點,重新擦干身體,蔣西寸縷不著歪躺在床上。
“我餓!都怪你!”
顧寧山很難跟她解釋,在她面前自己毫無自制力這回事,只能乖乖認錯,說帶她出去吃。
他打量了床上的人一眼,蔣西實在餓得慌,看他眼神不善,立刻捂著胸夾著腿站起來找衣服穿。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獸,看的顧寧山哭笑不得。
京大后門已經很熱鬧,過了飯點也依然有店在開門。
兩人吃飯時,蔣西突發(fā)感慨:“現(xiàn)在真是太好了……”
顧寧山望向窗外,一切確實都非常美好。
“那是不是李蘭霜?”顧寧山只見過李蘭霜一次,還是前兩年她去家里找蔣西見過的。
因此不太確定那是不是她,蔣西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還真是李蘭霜。
李蘭霜在下鄉(xiāng)的地方備考,當時就說要考京市師范。
后來兩人失去聯(lián)系半年,再見面得知她真的考上了,才重新聯(lián)系起來。
蔣西撂下筷子出去,急匆匆走到馬路對面擺攤的人前面。
“李蘭霜,真的是你?”
正在吆喝的李蘭霜看到是蔣西,尷尬的笑了笑:“是我,你咋在這呢?”
想起這是她學校后門,又恍然道:“你來這玩?”
蔣西說她在這吃飯:“你怎么又想起擺攤了?”
李蘭霜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說:“我之前不是在鄉(xiāng)下當老師嗎?以前的學生寫信說考上了高中,我想賺點錢給她們買點東西寄回去。”
她家境一般,學校發(fā)的補貼每個月堪堪夠吃飽。
想省下來就要餓肚子,這不一狠心兌了些發(fā)卡頭繩,來擺攤了嗎。
蔣西真是服了她,這次是真的佩服的服了。
她的同學里面,李蘭霜的變化可以說是最大的。
“我?guī)湍阋粔K賣吧。”蔣西在她旁邊蹲下,又問她吃飯了沒有:“我跟我丈夫在附近吃飯,還是他先看到你的呢。”
李蘭霜說她吃過了才來的:“他不是在青城嗎?怎么來京市了?”
“他來代課的……”
兩人絮叨起來沒完,顧寧山結完賬出來,蔣西讓他先回去。
顧寧山原本想在旁邊等她,看她瞪眼還是先走了。
他走遠李蘭霜才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你還真是個厲害婆娘,我聽許文芳說你們家可是你當家。”
即便結婚多年,每次被人這樣笑蔣西還是忍不住臉紅。
她罵許文芳:“她怎么老愛背地里傳我們家的事。”
搞得認識的人都說顧寧山懼內。
李蘭霜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那樣。”
為了不讓她再說,蔣西主動拿起兩個發(fā)卡別到頭上,開始嚷起來。
看她動作熟練,李蘭霜還有些詫異。
蔣西得意的說:“我可是和我堂妹一起擺過攤的人!”
原來如此,李蘭霜知道她不缺錢花,看她這么熟練還以為她想不開找苦吃呢。
做生意本來就是件苦差事,不僅要拉的下臉,還要忍受許多失去尊嚴的事。
遇到貪便宜的人都是小事,遇到指著鼻子罵的人還不能回嘴才叫人憋屈,
她可不信,蔣西家里人會讓她做這些。
這樣想就這樣說了,蔣西聽罷笑道:“你還真別說,之前我在我堂妹那幫忙,還真有人找我們麻煩。”
為了一塊豆腐,被人罵了往上三代。
蔣西氣的腦子發(fā)昏,忘記對面是多彪悍的大媽,差點和人打起來。
還好她媽來了,才沒讓她被人打。
母女倆跟人撕巴了一頓,從那以后她再想去幫忙,就只能顧寧山有空跟著她才能去。
至于蔣麗,蔣明川一個電話打回老家,她幾個兄弟來站了一個暑假才回去。
李蘭霜聽完直咂嘴:“還好我這是短期生意,要是我碰到這樣的人,也要跟人打一架的。”
說完想起兩人就撕巴過,頓時笑了起來。
有人幫忙,很快就有人上前挑選。
挑到最后還剩二十來個,都被蔣西包圓了。
李蘭霜有些不好意思,蔣西還安慰她:“你這是為了做好事,我拿頭花送人,兩全其美的事不是嗎?”
知道她是為了幫自己,李蘭霜也沒有再拒絕,再三謝過她兩人才分開。
蔣西錘錘發(fā)麻的腿要回去,一轉身顧寧山正在不遠處路燈下站著等她。
“顧寧山!”
她飛奔過去抱住人:“你在這等我?”
顧寧山扶正人:“難不成我是路過?”
蔣西咯咯笑了兩聲,抱著他的手臂跟人回去。
路上還得意的說:“其實我心里有些你會在等我的感覺。”
想是這么想,心里還是有些不確定,直到轉身看到人的時候,心底那種難言的自豪和喜悅才涌上心頭。
“一直在等你,書店老板來看了我好幾次,沒辦法我走的時候只能買了兩本書。”
附近沒有能等人的地,他就去了書店。
一直待著不走,老板還以為他是抄書的,頻頻來看他。
蔣西這才看到他提了兩本書,她十分大方的說:“等會回去我給你報銷。”
家里錢都歸她管,顧寧山當然欣然同意。
有顧寧山在,蔣西單調的大學生活,顯得更充實了些。
有時候顧寧山先上完課會來接她,兩人一塊去食堂吃飯,偶爾也會去后街吃。
偶爾蔣西沒課,他要上課的時候,也會磨著他去他班里聽課。
不過她總在顧寧山的課堂上不專心聽講,去了兩次顧寧山就拒絕再讓她去了。
理由是看她左顧右盼,自己忍不住看著她發(fā)笑。
被學生看到有損他老師的威嚴。
蔣西只好作罷。
碰上兩人都有空的星期天,也會一塊去市里轉轉。
來上三年學,還沒去過什么地方的蔣西,顧寧山只來兩個月,她已經走遍了大半個京市。
大多數(shù)時間兩人會一塊去圖書館,老舊的圖書館外墻爬滿了爬山虎,綠油油的遮住熱烈的光,是大學為數(shù)不多能躲涼的地方。
顧寧山來代課也要寫研究報告,蔣西復習牛津詞典,再做日常翻譯工作。
兩人面對面相坐,偶爾也會有一個人托腮看著另一個人發(fā)呆的情況。
學到英文廣播聲響起,兩人才會離開圖書館。
吃完飯繞著未名湖散步,久而久之,學校不少人也都知道了。
物理系新來的代課老師和外語的蔣西是夫妻,夫妻倆非常黏糊,幾乎形影不離。
只是,這樣的算得上,悠閑又美好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顧寧山來京大代課,是因為他即將要調任京市787廠。
中間空出來兩個月,能讓他來京大多陪陪蔣西。
宋遠豐帶人從西德回來以后,顧寧山就重新開始忙碌起來。
從青城電路廠調任787廠,聽起來離蔣西更近了,事實上因為忙碌,兩人反而很少能見到面。
他剛調過去趕上蔣西放暑假,蔣西先回青城陪父母。
在青城呆了一個月才回京市找顧寧山,他每天早出晚歸,蔣西閑下來又在宋遠豐推薦下,接了幫機械廠翻譯說明書的工作。
怕出錯她每天早出晚歸查資料,偶爾蔣西還沒睡能遇到顧寧山回來。
也忍不住跟他吐槽:“我們這樣好像室友。”
她說完迷迷糊糊睡了,留下顧寧山心緒不明的輾轉難眠,深怕她哪天跑回學校睡去。
可惜他想那么多也沒用,天一亮蔣西還沒醒,他又要出門了。
國家百廢待興,沒有他猶豫的時機。
就這樣到了蔣西大四快結束,顧寧山才閑下來。
這時蔣西也正在面臨分配工作,得知顧寧山沒事,她木著臉說正好:“老師說我可以留京,你說我要不要留下來?”
顧寧山被她問的一愣,他還以為自己在京市,她留下來是肯定的。
蔣西很戀家,她不愿意留在京市肯定是為了他老丈母娘和老丈人。
他心里千回百轉,還在思考怎么回答才能讓她留下來。
木著臉的人裝不下去噗嗤一笑,指著顧寧山哈哈大笑:“瞧你這傻樣,你在這我能去哪?”
顧寧山面皮一松,把她拽到身前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胡鬧。”
“顧副廠長~”蔣西跟他討?zhàn)垼骸梆埩宋野桑竽懔藒”
她戲弄自己,當然不是一個巴掌能解決的,顧寧山又啪啪給她兩下,氣的蔣西羞惱道:“你再打我就去告訴老師我要回青城。”
顧寧山捏著她的嘴不讓她說話:“你敢。”
蔣西伸著手在他身上亂撓,她好些天沒剪指甲,指甲有些鋒利,也給顧寧山留下不少傷口。
好在她還記得顧寧山現(xiàn)在每天都要見人,并沒有往面上摟。
兩人鬧完,蔣西氣喘吁吁坐在他身上平息。
“我們老師說我的工作已經下來了,雖然離畢業(yè)還有兩個多月,但是單位要求我現(xiàn)在就去上班,到時候按滿期畢業(yè)算。”
顧寧山說這也算正常:“我們廠也有要求人才提前返廠,主要是現(xiàn)在各崗都需要人,知識型人才實在稀缺。”
他又問蔣西分去了哪個部門,蔣西說:“外事部,在翻譯組。”
但她有些苦惱的說:“我原本想留校的來著……”
受她的同學們影響,她一直都想試試當老師的滋味。
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蔣西是她們系不管是實戰(zhàn)還是書面學習都是最好的,學校想留也機會不大。
于是顧寧山委婉的告訴她:“可能留校的人并不想留校,所以……”
所以別在別人面前說這種話……
蔣西去新單位工作,現(xiàn)在住的顧寧山單位分的房子離她的就有些遠了。
“要不然你去跟我住?”蔣西單位也分房,只是比現(xiàn)在住的小。
顧寧山倒是無所謂:“不行我們把青城的房子賣了,在京市重新買也可以。”
可蔣西不想賣,那是我們第一個房子,我不想賣,萬一以后我們退休還回去呢。
這也是有可能的,顧寧山就說把青城商業(yè)街的門面賣了也行。
這倒是可以。
夫妻二人沒時間回去,蔣西就聯(lián)系了她爸,讓他幫忙看著賣了。
得知蔣西要留京,蔣明川倒是挺高興的,半個月以后就聯(lián)系女兒,告訴她門面房賣給了現(xiàn)在租門面的人。
不過錢他不打算郵過去,他不放心要和李群芳一塊去京市一趟給她送過去。
那門面房買的時候才一千多塊錢,蔣西還以為現(xiàn)在房價就翻了,就同意了讓兩人送過來。
她問顧寧山:“青城房價有變嗎?”
顧寧山也不是很清楚,他猜測:“難道是商業(yè)街的原因?”
兩人說不出頭緒,但是父母能來蔣西也非常高興,趁著休息一大清早就跑去車站接人。
蔣明川和李群芳順著人流出站,兩人都是第一次來京市,站在出站口還有些局促。
蔣西老遠就跟她爸媽揮手,沖到兩人身邊又蹦又跳。
被蔣明川幸福的怨怪一句:“這哪像上了班的人。”
一點都不穩(wěn)重。
其實她在單位還是挺穩(wěn)重的,只是在爸爸媽媽面前又變成了小女孩而已。
蔣西接過行李,帶人往公交站走:“我們先回去放行李,中午我?guī)銈內コ钥绝啞!?br />
短短一段路,她羅里吧嗦說了一大堆:“你們女婿可不是故意不來的,他今天臨時有事去廠里了,晚上我們再一塊吃飯。”
一起相處了這么多年,蔣明川和李群芳都不在意。
連連說:“讓他忙,讓他忙,我跟你媽沒請幾天假,過兩天就走了。”
“來都來了,怎么還不多請幾天?”
李群芳還在看窗外,聞言只說:“哪能走這么久,廠里一堆事呢。”
到了顧寧山單位的分的房子,李群芳只一眼就說:“這肯定是小顧單位分的房子。”
她也知道蔣西單位分了房子,但是他們來的這房子,跟他們在青城住的差不多大小了,一看就不像她分的。
“明天帶你去看我分的房子,其實也不是很小。”蔣西小聲分辨,顧寧山級別高嘛,分的房子肯定大咯。
李群芳立刻道:“我們自己家也不大,還能嫌棄你的房子小啊!”
并沒有被安慰到,等兩人參觀完,蔣西放好行李帶兩人出去吃飯。
京市發(fā)展的很快,現(xiàn)在已經滿大街招牌,很多之前關掉的“傳說中”的老店,也已經重新開業(yè)。
蔣西帶他們吃烤鴨的地方,也是個老字號。
她帶了顧寧山的相機,問爸媽要不要在門口合影留念。
蔣明川倒是挺想拍,李群芳怕被人看,左顧右盼要走,被父女倆強行拉著,在門口留了一張偷偷摸摸的照片。
烤鴨偏甜口,蔣明川是傳統(tǒng)咸鮮口味吃不太慣,李群芳倒是挺喜歡。
大部分都被她吃了。
看她喜歡蔣西也很歡喜,吃完飯又興致勃勃帶兩人去看天安門。
一提到天安門,兩人就來勁了。
也不顧舟車勞頓的辛苦,都催著蔣西快點走。
一天下來,趕路的兩人還精神熠熠,蔣西倒是累的被她媽一路拉著回去。
回去看到顧寧山,蔣西立刻道:“明天你帶他們去玩吧,我還是回單位上班好了。”
雖然她早就請好了假,但是這也太累了……
顧寧山說他明天有空:“明天早上你在家休息,我?guī)О謰屜瘸鋈マD轉。”
等她休息夠了,再回來接她。
兩人商量的功夫,蔣明川回屋一趟又出來。
牛皮紙信封放在桌子上,示意他倆看:“買房子的錢一共是兩千五百塊,你倆先點點。”
他們買的時候是一千七,確實漲了不少。
兩人沒有動信封,蔣明川也不在意,又把另一個信封遞給兩人。
“你倆以前買房子說買就買了,肯定是手里有錢,現(xiàn)在要把這套門面賣了肯定是錢不夠了。”
他讓蔣西接過去:“這是我跟你媽給你們倆的,也不多兩千塊錢……”
蔣西不接,連忙把錢推回去:“我們有錢,真的!不要你的錢。”
只是她和顧寧山想看看地段好的,才把門面賣了錢拿來備用而已。
顧寧山也出來推拒,蔣明川怕他倆要面子才不肯要,一定要給他們。
推到最后還是李群芳說:“那這兩千算先借給你倆的,你倆先放在身邊以防萬一,用不上過年再帶回去給我們。”
她一錘定音,三人總算停下來爭執(zhí)。
沒想到他倆是為了給自己送錢,才來的京市,蔣西感動得熱淚盈眶。
抱著她媽好一頓哭。
被感動沖昏了頭腦,甚至說出了“明天走斷腿,也要陪著他倆的渾話。”。
只是第二天走到被顧寧山背回來,哭著說再也不去玩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蔣明川和李群芳沒有多待,在京市呆了三天就回去了。
估計他倆還沒到青城,海市那邊又來了電話。
之前蔣西跟顧奶奶打電話說要正在京市看房子,顧奶奶跟顧雪峰說了。
顧雪峰打電話告訴夫妻倆,匯了五千塊錢給他們,讓他們去取。
也沒有多余的話,說完就掛了電話,只留下夫妻二人面面相覷。
“顧副廠長,你不行啊你。”
工作了這么多年,還是個被家人援助的孩子呢。
已經三十的顧寧山穩(wěn)如老狗,并沒有蔣西那般情緒波動就收下了。
錢到位房子就好買了,最后在蔣西單位附近的胡同里挑了一套小四合院買了下來。
花了一萬出頭,蔣李夫婦給的錢也沒動。
在青城住了這么多年的筒子樓,沒想到在京市住上了獨立小院子。
這院子不算大,進門左右兩間倒灶房,過了門房廊道院子里有東西廂房,正中間是堂屋。
原先住了幾戶人家,現(xiàn)在房子也不算新,需要重新裝一下。
他倆都算南方人,很受不了京市的冬天,把屋里火炕都給拆了又重新鋪的。
裝修一時半會弄不完,顧寧山還跟著蔣西擠她的小房子。
七月份蔣西回學校拍畢業(yè)照,說起來這是她拍的第三張畢業(yè)照了。
小學她在老家上,當時為沒人提要拍照。
初中去市里上學以后就開始拍畢業(yè)照,后來高中又去省城上,不僅拍了畢業(yè)照,還用顧寧山的相機和唐貝貝單獨拍了照片。
拍完畢業(yè)照,蔣西又擺脫同學給她和顧寧山拍一張合照。
如今她又要去拍畢業(yè)照了,現(xiàn)在站在她旁邊的,則是她的此生摯愛。
時間可真神奇。
她悄悄看向顧寧山,京大簡陋的白底紅字校名前面,照片定格在顧寧山單手搭在她肩上,而她偷偷看向顧寧山的樣子。
比起高中時畢業(yè)的傷感,這一次蔣西但是從容許多。
不僅因為大部分同學都留在京市,已經提前進入單位工作,更是因為沒有了前途的煩惱。
祖國百廢待興,等著他們每一個人去努力奮斗,為之奉獻一生。
大家心中只有激昂與勇氣,迫不及待河流大展身手,所以這一次的分別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可能是情緒影響,拍完畢業(yè)照一個星期,蔣西都非常亢奮。
每天工作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下了班還要在顧寧山面前念兩頁語錄才行。
一直到“意外來臨”。
————
“怎么辦?”
蔣西一臉懵的看著顧寧山,顧寧山也有些魂不守舍。
聽到她問自己,后知后覺的抬起頭:“什么怎么辦?”
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蔣西再次重復:“我這個月月經沒來……”
顧寧山再次恍惚,蔣西上去掐他,強調:“我可能懷孕了。”
“懷孕了?”
他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蹲下來給蔣西穿鞋:“我們去醫(yī)院看看。”
附近就有醫(yī)院,一來一回用不了多長時間。
一個小時后,兩人從醫(yī)院出來,確認蔣西真的懷孕了。
說起來他倆一年前就沒做措施了,當時已經計劃生孩子了,誰知道生孩子并不是說的那么簡單。
想要就能懷上的。
做了兩個月沒有動靜,蔣西還懷疑是不是她倆誰有問題,去醫(yī)院看了,醫(yī)生說都沒問題就是時候沒到。
兩人就隨緣了,沒想到一年以后蔣西都把這事忘了,反而就懷上了。
顧寧山年近三十還沒有孩子的時候,顧家和蔣家都急了,兩家都催的不得了。
不管別人怎么說,他倆就是不上心,這兩年催的人都絕望了也不想再提。
自然也不知道他倆備孕沒備上的事。
出了醫(yī)院蔣西摸摸肚子,問顧寧山:“要不然先去打個電話告訴大家一聲吧。”
顧寧山下意識點頭,又搖頭道:“電話亭人太多了,先送你回去,我自己去。”
電話亭哪來的人,蔣西讓他別這么緊張,不然帶的她也很緊張。
最后還是兩個人一塊去打了電話。
不同于蔣西想象中的反應,電話打到顧家的時候顧奶奶正要和阿姨推顧爺爺出去玩。
她急著要走,聽完顧寧山說“西西懷孕了,你告訴爸媽一聲哈。”以后,就嗯嗯著掛了電話。
顧寧山和蔣西正等著電話轉接青城的時候,電話亭的電話又瘋狂響起來。
“寧山啊?你說西西懷孕了?”
電話是蔣西接的,她告訴顧奶奶自己懷孕了,顧奶奶在電話另一頭笑開了花,舉著話筒告訴顧爺爺:“西西懷孕了!”
完全忘記電話收費這件事,蔣西只能大聲告訴她自己還要打給別人先掛了。
發(fā)電廠是李群芳接的電話,得知蔣西懷孕,她趕忙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說完以后就掛了電話狂奔出傳達室。
跑去那些說蔣西不能生的人面前,特意通知他們這個喜訊。
當然青城的事蔣西并不知道,也不在意別人背后說自己。
除了掛念的長輩寄來的東西,懷孕并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什么變化。
她的工作剛剛進入正軌,依然堅持風雨無阻的上班。
察覺到蔣西不想讓人過分關注她的肚子以后,顧寧山也很少再提一些什么注意的話。
只是每天晚上的酣戰(zhàn),變成相擁而眠而已。
三個月以后,蔣西突然來了興致想去爬香山。
正好兩人第二天都休息,顧寧山就帶她去了香山。
香山剛建了纜車,兩人到山腳下花一塊錢坐纜車上去。
香山的紅葉正是層林盡染的時候,到了山頂蔣西突然說:“不如我們一家三口在這里拍一張照片吧。”
顧寧山有些詫異,這是她知道懷孕以后,第一次主動提起孩子。
“你……”
蔣西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去找人拍照。
于是一家三口留下了第一張合影。
從香山回來以后,蔣西的情緒明顯好了許多,顧寧山也松了一口氣。
有一天晚上蔣西問他:“你是不是以為我不喜歡懷孕?”
顧寧山沒這么覺得,他閱讀過不少懷孕的書,知道孕期女性會被激素影響。
“沒有,我知道你如果不喜歡,結婚之前就會告訴我的。”
聽他這么說,蔣西來了興趣問他:“那我真不喜歡,你怎么辦呢?”
“你還要跟我結婚嗎?”
顧寧山沒有猶豫的說:“當然。”
“你不想懷孕,我們就會沒有孩子。”
蔣西沒有去懷疑他話里的真假,事實上從他們結婚以來他一直做的很好。
“其實我前段時間情緒不好,是因為我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我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心里,想到自己要成為媽媽了,感覺責任好重啊!”
所以她學著別人的樣子長大,把自己當做一個真正的成年人一樣去生活。
只是那天在山頂,她看到顧寧山在她身邊,突然又覺得沒關系了。
她會做一個好媽媽的,而顧寧山也會成為一個好爸爸。
顧寧山聽完她的話沉默片刻,又緊緊擁住她:“是的,我們會做好父母這個角色的。”
不止如此,往后余生他們也會攜手并進,承擔起每一份責任,做彼此的支柱。
直到白發(fā)蒼蒼,世界盡頭,他們攜手躺在墳墓里,再迎來新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