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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伉儷情深你儂我儂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翌日。

    宋儉爬起來的時候院子里早已沒了人, 聽宮德福說高開濟和陳修天還沒亮就離開了榮安巷,腳程直奔羅寨村。

    而徐羨和湯淶與他們是前后腳,一人挎著個賣貨郎的扁擔, 慢慢悠悠走街串巷去了。

    宋儉一看大家都有事干, 打哈欠的嘴巴很自覺的合上了。

    昨天蕭硬槐還問他是不是不想干了, 他雖然確實不想干, 但也還饞那仨瓜倆棗的俸祿,別說偶爾還能要點金豆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而他, 他是鳥人。

    宋儉穿戴整齊, 很積極的跑去問:“陛下,我去干什么!”

    蕭應懷淡淡瞥他一眼, 對他的一時興起視而不見。

    宋儉眨著眼睛:“?”

    “陛下?”

    “您給屬下也安排一點事情做吧,屬下可以的!”

    蕭應懷:“你是覺得與朕扮演來汾州探親的夫夫不算事?”

    宋儉忘了這茬。

    他低頭撓撓食指, 小聲說:“那……那要是這也能算進KPI里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蕭應懷已經習慣眼前的少年嘴里時不時蹦一兩個沒聽過的怪詞了,他只說:“嗯,算。”

    宋儉揚起了笑臉。

    恰在此時,院門被人敲響, 宮德福小碎步跑去, 一開門發現是隔壁的老翁老嫗,他們說院中東墻倒塌, 實在沒有辦法才來求助。

    宮德福幾十年常伴帝王身側,在宮里也慣會和百官打交道,這樣的小事自然不在話下,沒過一會他就與老翁老嫗聊得熟識。

    老翁老嫗得知他的兩個兒子都在膝下陪伴,感慨的抹抹眼淚:“好啊,好啊。”

    宮德福把這事稟了回去, 蕭應懷頷了下首,算作同意。

    宋儉正閑得發慌,立馬擼起了袖子,當著老翁老嫗的面,他大喊了一聲:“走吧夫君!我們去幫忙!”

    宮德福:“?”

    說好的兄弟呢?

    門口的老翁老嫗:“?”

    他們先看了看親密的“兄弟倆”,又看了看宮德福。

    然后尷尬一笑:“啊,原來是這種兄弟啊……”

    幫隔壁砌墻的間隙里,他們得知兩位老人其實也是有一個兒子的,不過他們提起便是唉聲嘆氣抹眼淚,宋儉還以為兩位老人是老年喪子。

    直到老翁說:“那些人也不知是從何處來,拐了不少身強力壯的小伙子走,前些日子老馮家的兒子也跟著跑了,非說跟著那些人走能入仕為官,老兩口眼睛都哭瞎了,真是造孽啊!

    宋儉和泥的手頓時停下了。

    接受過反詐教育且手機里常年下載著反詐app的大學生第一反應是,古代的詐騙團伙也這么猖狂嗎?

    緊接著他就聽到蕭硬槐問:“帶他們走的那些人是不是說著些你們聽不懂的話?”

    兩人老人對視一眼,遲疑道:“這……我們沒見過那些人,我家小兒自從離開汾州后便杳無音訊,我們也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

    宋儉好像也反應過來了什么,他看了兩位老人一會,又轉頭看向身旁的帝王。

    蕭應懷:“除了這些,你們還知道誰家的孩子跟著這些人離開了汾州嗎?”

    “知道些,好像……羅寨村老劉家的老大就是跟著這些人走的!

    蕭應懷手中輕頓。

    片刻后,他點了下頭,沒再多說什么。

    宋儉眨巴著眼睛。

    帝王身上穿著一襲最尋常不過的灰白色長衫,袖子挽起,砌墻的動作無絲毫生疏之意。

    而他露出的手掌布滿了薄繭,手臂上也有幾道經年難消的疤痕,這樣的任何一個特點落在旁人身上都會讓人覺得,這應是尋常人家做慣了活的。

    可唯獨在男人身上不同,饒是手上沾滿了臟污在這砌墻,身上的貴氣也依然不減半分。

    老翁老嫗還在一旁同宮德福說:“你們這兒子啊,以后定是做大事的人。”

    宮德福嘴里哎呦哎呦直說客氣,實際臉上早笑成了一朵花。

    宋儉在一旁偷看,沒一會就讓抓包了。

    他沖著帝王呲牙:“嘻~”

    砌完墻離開這里后,他們也很快離開了榮安巷。

    十七十八帶著幾個人前往羅寨村查探消息,宋儉跟著帝王一起去了一家成衣鋪子。

    說是帶他買新衣,其實宋儉很清楚,他們另有目的!

    宋儉乖乖貼在帝王身側,走進了成衣鋪子。

    鋪子老板瞧見他們忙起身問:“二位是想看成衣還是想量身裁衣?”

    宋儉嘴巴笑出一個小括弧:“夫君?你說呢?”

    蕭應懷低頭看他一眼:“幫他裁衣。”

    老板:“好好好,您隨我來,我幫您量量尺寸!

    宋儉:“好!”

    老板去簾子后取尺子,宋儉悄悄趴在帝王耳邊問:“陛下,我們要從這里打聽什么呀?”

    蕭應懷沒答,只伸手托了下他的腰:“去量!

    宋儉“噢”了聲,跟著老板走去。

    “哎呦,您這身架真是好,瞧這腰細的!

    宋儉在那嘿嘿:“也沒有啦!

    “聽公子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您是打哪來的呀?”

    宋儉乖乖答:“我和夫君從江南來,我們來汾州探親的!

    老板點點頭:“原來如此,”

    等老板說罷,宋儉又奇怪的問:“我好像也沒有口音呀,您……”

    話剛到這,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儉儉!

    宋儉話音戛然而止,扭頭看去。

    “量完就回來!

    “噢噢噢!

    挑好衣服款式后,蕭應懷付了銀子,問衣服幾日可以裁好。

    老板:“兩位公子后日來取便是!

    蕭應懷:“多謝!

    老板:“您客氣,應該的。”

    宋儉還等著在成衣鋪子里做點什么問點什么,結果給他量完尺寸就離開了。

    他一步三回頭的望著身后的鋪子,飛快的小聲問道:“我們什么都不做就走嗎?”

    蕭應懷:“做什么?”

    宋儉被問得一呆。

    所以來這里就只是為了裁衣服嗎?

    他眨眨眼:“我以為我們是來打聽事情的。”

    蕭應懷扣住了他的手,問:“所以在你的理解中,查探消息便是直接沖出門來問人?”

    宋儉:“……”

    不是嗎?

    蕭應懷:“城中冒然來了這么多人到處查探,目標太大容易讓他們起疑,先不要輕舉妄動!

    宋儉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蕭應懷偏頭,垂下臉在他耳邊說道:“所以朕說,你只要乖乖待在朕身邊與朕演戲便好!

    宋儉懂了:“嗯!”

    說完,他又親密的摟住男人的胳膊:“夫君,我餓了,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蕭應懷:“聽聞汾州永川樓菜品一絕,去嘗嘗!

    宋儉:“好好好!”

    永川樓。

    宋儉和蕭應懷在二樓找了個視野絕佳的廂房,小二拿來了菜單,候在一旁等著。

    “夫君,我想吃這個!”

    “夫君,這個我也想吃!”

    “夫君夫君……”

    小二聽著這一聲又一聲的“夫君”,靦腆的說:“二位真是……你儂我儂啊!

    宋儉聽到這個詞:“?”

    小二也默了下,換了個詞:“伉儷情深!

    詞用對了,但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宋儉撓了下臉蛋,抿著唇乖乖坐下:“我點好了夫君!

    等到小二離開后,宋儉才又開始低聲說話:“陛下,我們這樣……伉儷情深你儂我儂,他們就不會懷疑我們了嗎?”

    蕭應懷望著客棧樓下來往的人,輕抿一口茶:“嗯!

    宋儉:“噢!

    菜都上齊后,宋儉捧著碗埋頭認真干飯。

    正干到第二碗,樓下突然傳來一陣熙攘嘈雜的爭吵聲。

    “你算什么東西,誰準你碰我的?”

    這道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包子頭的麻桿,口音與這里的人格格不入,瞧裝束也像是從外地來的人。

    他與永川樓的另一位本地客人發生了爭執,整個人面紅耳赤。

    本地客人被他這無禮高傲的話激怒了:“我算什么東西?你又算什么?”

    包子頭麻桿“哼”了聲:“我可是京城來的,早聽你們汾州窮山惡水,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你也配與我說話?”

    “你!”

    本地客人氣急,正想上前,另一個臉上長痦子的人突然站了出來:“我們為何不配說?你是京城人便比我們汾州人高貴嗎?”

    包子頭麻桿一臉不屑:“不然呢?也就你們這樣的地方能養出那等奸臣。”

    痦子哥大聲道:“當今陛下都說要一視同仁,你這從京城來的卻這樣說,難不成你要告訴我們所有人這才是陛下的真實想法嗎?”

    包子頭麻桿嗓門同樣提高:“人貴有自知之明。”

    說完,包子頭麻桿得意洋洋的嗤笑一聲,大搖大擺離開。

    最后還扔下一句:“汾州賤民!

    這話引得永川樓不少人拍桌,痦子哥站出來義正言辭:“我們汾州人沒做錯什么!我們不該遭受這樣的待遇!”

    這話一呼百應,永川樓里聲音越來越大。

    而痦子哥把永川樓的民憤激起以后,悄聲無息的便從另一個門溜走了。

    宋儉和蕭應懷在二樓看得清清楚楚,他低聲說:“陛下,今年春闈之時混在秦溪舉子里的毛青便是這樣挑撥離間的!”

    蕭應懷對著窗外某處示意了一下,龍嘯便閃身追上了痦子哥。

    樓下還在爭吵,群情激奮。

    此時的某條巷子里。

    包子頭麻桿和痦子哥擊了一掌,兩人哼哼的笑著:“這些蠢貨,說兩句便信!

    “就是。”

    “那懸賞單子呢,我們晚上去領銀子,領完就去喝酒!”

    “這呢這呢……我可收得緊呢……”

    包子頭麻桿剛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后背就正中一腳。

    “哎呦哇嘞!”

    他朝前栽了出去,手中的紙一瞬便被另一把手拿走。

    兩人驚恐的看著身前的獨眼人。

    “你……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龍嘯將紙上內容看完,抬頭說道:“我?”

    “我與你們一樣,到處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看到了嗎?”龍嘯指了指眼睛:“被人打的。”

    “被……被誰打的?”

    “馬上你們就會知道了!

    巷子里傳來一陣又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

    半刻鐘后,宋儉和蕭應懷看到包子頭麻桿和痦子哥兩人又回來了,他們一人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趴在一樓嗚嗚的哭:“我們錯了!我們錯了!我們是一伙的!”

    永川樓里還在激動的人:“?”

    “我們再也不敢挑撥離間了!原諒我們吧!”

    宋儉撓了撓臉。

    樓下熱鬧散了之后,龍嘯又從窗口飛了進來,他手里拿了張紙遞過來。

    “這是那兩人說的什么懸賞單。”

    蕭應懷接來看了一眼。

    只見紙張最上方印著一個黑色的蝎子圖案,懸賞內容畫了一幅插圖。

    插圖上是兩人扯頭花打架,其中一人頭上標著大燕,另一人頭上標著汾州。

    懸賞金額:一兩銀子。

    宋儉:“?”

    月戎細作的才華都用在這里了嗎?

    第62章 月戎boss直聘 還是跨國詐騙

    懸賞單上的蝎子標志并不算太隱晦的秘密, 宋儉都能一秒猜到:“鬼市的懸賞?”

    龍嘯點了下頭。

    至于這個聽起來有些神秘的鬼市到底在哪,賣了一天香粉的徐羨和湯淶很有發言權。

    榮安巷。

    湯淶:“出了東城門向北十里地之外有一片荒林,荒林有一條小路, 初極狹, 才通人!

    宋儉接上:“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湯淶快快點頭, 然后繼續:“再行百步, 千步!

    宋儉:“……”

    “有一處廢棄了很久的驛站,鬼市就在那里, 每月逢三六九的日子會大開!

    宋儉:“今日就是初九!

    徐羨點頭:“過了今日就要再等三日!

    蕭應懷:“龍嘯。”

    龍嘯立刻會意, 閃身帶人離開率先去刺探情況。

    天色將暗之時,城東。

    宋儉用黑色的蒙面巾給自己圍得嚴嚴實實, 他摩拳擦掌,對著身旁的男人堅定道:“我好了陛下, 我們走吧!”

    說著就要從暗處走出去,被蕭應懷一把抓住后領口給拖了回來。

    “嗯?”

    剛要回頭,腰上已經環上了一條胳膊,男人抵在他身后,牢牢將他籠住。

    “走去哪?乖乖待這!

    宋儉小聲問:“我們不去看看他們懸賞的內容嗎?”

    蕭應懷沒應聲, 只從身后探來一只手將他的嘴巴捂住了。

    宋儉:“……”

    夜色漸深, 荒林中的動靜逐漸大了起來,許多人正影影綽綽的徐行。

    宋儉聽得不遠處兩人說話。

    “跟著這里的人真的能入仕為官嗎?”

    “多半是真的, 村頭王家的大表哥之前就跟著這些人走了,那可是我們十里八鄉唯一一個秀才,那能有假嗎?”

    “那我們跟著這些人去哪里做官?去京城?”

    “不知道啊,過去再看!

    宋儉被捂著嘴巴,唔唔兩聲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指,抬起頭:“陛下, 陛下,是不是……”

    “嗯!

    宋儉:“那我們也去看看!”

    蕭應懷扣住他的手,跟上了這兩人的腳步。

    沒走一會他們就到了一個大排長龍的地方,宋儉瞧見這兩人手里拿著一張寫滿了什么內容的紙張,高高興興的排在后面。

    蕭應懷瞥去看了片刻:“抓緊。”

    宋儉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帝王已經扣住他的腰帶他飛上了樹梢。

    “。。 

    蕭硬槐的輕功這么好要他做什么!

    他驚魂未定的縮在帝王懷中,一轉頭才發現,這里的視野絕佳,剛好能看到隊伍最前方的情況。

    最前方是……

    宋儉半瞇著眼睛看去,瞧見有人將手里那張紙遞過去,笑嘿嘿道:“俺已經把俺祖上三代都寫清楚了,俺能去做官了嗎?”

    那人將接來的紙遞給坐在后面的人,嘴里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

    坐在后面的人長著一臉麻子,拿著油燈看了半天紙上寫的東西,然后用不太標準的大燕話問:“你祖上都是放牛的?”

    “是啊是啊!

    “你爹和你爺都是放牛的?你是秀才?”

    “俺不是秀才啊,俺什么時候說過俺是秀才?”

    “你不是秀才你來這里做什么官?”

    “俺來之前沒人告訴俺只有秀才才能做官,他們都跟俺說來這里就能做官,俺就讓村子里識字的人給俺寫了這個,捏不要告訴俺不能做官,俺讓人寫這個還花了一文錢呢!

    麻子啪的拍下手中的紙,指著他:“說半天你不識字?”

    “對啊!”

    麻子揮揮手:“不識字你搗什么亂?去去去!下一個下一個!

    “誒?!誒?。◎_人嘞!騙人嘞!俺的一文錢!俺的一文錢你得還給俺!”

    宋儉:“……”

    這HR啊。

    月戎國boss直聘現場。

    下一個是位骨瘦如柴的病秧子,他咳咳咳咳的遞去自己的“簡歷”,說:“我……我……我……咳咳咳咳咳咳……”

    “噗——”

    病秧子吐出一口血。

    麻子:“……”

    宋儉安靜的抬頭看了看身后的帝王。

    蕭應懷面色如常。

    兩人:“……”

    然后繼續看去。

    麻子被紙上亂七八糟的內容激怒了,抬手暴揍旁邊的人:“你在外怎么宣傳的!怎么宣傳的!怎么宣傳的!”

    “就……就說包吃包住高俸祿……門檻低不挑人……”

    麻子打得更狠了:“回家吧!你回家吧!”

    宋儉沉默。

    聽起來更像詐騙了,還是跨國詐騙。

    此時另一邊,龍嘯正在帶人暗中觀察發懸賞令的人。

    批量印刷,邊畫邊發。

    不過他們并不知道,這邊剛領走懸賞令,走出去轉個頭就被天察司暗衛全部截獲,并收獲一頓胖揍。

    宋儉看月戎HR面人看得都困了,他掩著嘴悄悄打了個哈欠。

    不知過了多久,大排長龍的隊伍終于到了盡頭,就在這時,有人突然鬼鬼祟祟的捂著胸口走來。

    他低聲問:“聽說你們在高價懸賞天察司宋漸的畫像!

    枝頭打哈欠的宋儉:“?”

    嗯?

    怎么還有他的事?

    麻子看來人的樣子不似作假,瞇眼坐直:“你當真有?”

    來人十分神秘,攤出一把手:“這個價!

    麻子不覺得有人敢拿這種事情來騙他們,當即讓人給他拿了五兩銀子。

    來人接過錢袋子,認認真真的從胸口開始掏。

    掏掏掏。

    扒開外衣是中衣,扒開中衣是里衣。

    好半天才掏出來,他遞過去:“保真,我托人從京中高價買來的,作這畫像的人好像是叫什么……”

    “什么……”

    “哦對,祁景之!

    “那可是我們大燕最出名的大畫家,他畫的畫像,絕不可能有假!

    麻子一把抓來畫像,打開一看。

    “嘶~~~~”

    “天察司宋漸……當真長這個模樣?”

    那人撓撓頭,也不說話,拱了拱嘴,然后緩緩點頭:“嗯!

    麻子擺擺手:“知道了。”

    那人拿著錢袋子就趕緊走了,半刻都沒敢在這鬼森森的地方多留。

    麻子仔仔細細的看著畫像上的人。

    眼如豌豆,鼻若臘八蒜,臉像鞋拔子。

    嗯……

    長成這樣,一看就武力值很高的樣子。

    他說:“不能掉以輕心!

    正打算派人去尋,又有一人走來,他和剛走那人同款鬼鬼祟祟鼠頭鼠腦,掩著嘴問:“聽說你們在高價懸賞天察司宋漸的畫像!

    麻子:“??”

    他說:“我們已經有了。”

    他將手中的畫翻轉:“如果是這張的話,你就不必拿出來了。”

    此人一瞧,趕緊擺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這張。”

    “我這幅叫,宋大人妙斷愛寵出逃案!

    “這可是我們大燕最出名的大畫家畫的!

    麻子:“又是那個祁景之?”

    “嗯!嗯嗯嗯!”

    麻子盯著手中的畫看了半晌,最后還是揮揮手:“把銀子給他!

    雙方一手交銀子一手交畫。

    麻子將畫拿到手里后,展開一看。

    只見畫上的人戴著兩只毛毛耳朵,兩個紅臉蛋,眉心中間還點了一點紅。

    “……”

    他將兩幅畫都鋪展開放在了桌上,左右對比片刻后,一把將什么妙斷愛寵出逃案丟開了。

    “武功那樣高強的人,怎會長這般小白臉模樣!

    他拿好另一張畫像:“必要將這宋漸活捉!”

    “走!”

    然而剛走了一步,這廢棄驛站就被人包圍了。

    “你們是什么人!”

    龍嘯緩緩抽出了自己的刀。

    “送你們上路的人!-

    城郊驛站的鬼市被端,天察司審了幾個頭領。

    榮安巷。

    龍嘯回稟道:“挑撥汾州與大燕只是其一,他們此次潛入大燕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活捉宋大人。”

    宋儉背著手站在旁邊,整個一人形通緝令。

    他小聲咕噥:“去年在皇家圍獵場時他們要抓我,今年春闈之時也是,都說我知道什么……”

    但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蕭應懷的側臉隱在暗處,罩下一道深沉的陰影。

    宋儉眨了下眼:“陛下,我覺得這件事根源在我,不如以我為誘餌,引他們……”

    “搜捕城中月戎密探。”蕭應懷說。

    “一個不留!

    “是。”

    宋儉手指撓了撓,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件事絕對與原主有關,可宋儉并沒有原主的任何記憶。

    事到如今,這幾乎成了一個無解的死局。

    ……

    原主到底做了什么。

    又知道什么秘密-

    月戎國。

    月戎地處廣袤無垠的大草原,是以游牧為主的部落小國,這里民風彪悍崇尚武力,與大燕的信仰文化全然不同。

    但偏偏某些地方又能看出些大燕的影子,讓任何一個大燕人來看都能發現,月戎在汲取模仿大燕的風俗。

    某道小路上,有幾個穿著長衫的人正在被驅趕著朝前走,先不論身上的衣服如何,他們的長相就與月戎格格不入。

    很明顯,這是幾個大燕人。

    驅趕他們的人不耐又兇狠,嘴里嘰里咕嚕的罵著什么。

    “%¥%……!”

    有人瑟縮著低聲道:“這……這也不像讓我們來做官的啊……”

    “我們不會變成俘虜了吧?”

    驅趕的人聽到他們說話,又大喝一聲:“@#¥%!!”

    幾人臉色發白,走的更快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被押到了一個牢房模樣的地方,這幾人才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境況。

    “別關我們!別關我們!”

    “放我們走吧!我們什么事也沒做!”

    幾人慌里慌張的想逃走,卻被其中一個看守的人狠狠打了一棍。

    看守的人冷笑,嘴里居然說出了大燕話:“來了這里還想走……乖乖的自己進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眼看都要被壓進去當俘虜,這時幾人中突然有一人沖了出來:“別……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我知道一個秘密!我知道一個秘密……”

    話說到這里,他身上已經挨了好幾棍子。

    可嘴里還在說:

    “求你們了……帶我去見你們的新王……”

    第63章 驚天的秘密 他這個人,打小就粗心……

    月戎王宮, 殿中。

    那個高喊著“帶我見新王”的秘密人被拖到了最前面,他畏畏縮縮的垂著腦袋,頭也不敢抬。

    “就是你要見本王?”

    新王說著一口不太標準的大燕話, 嗓音冷沉沉的, 很濃一股陰鷙的反派味兒。

    “是……是……”

    “抬起頭來。”

    秘密人一激靈, 顫顫抬起來, 結果沒想到只對上了王座的背面。

    王座背后的人突然暴怒,對著旁邊的奴仆大罵:“愣著干什么!還不給本王轉過來!”

    “大王息怒, 大王息怒!

    王座被慢悠悠的抬著轉向了大殿, 秘密人這才看清這位新王的模樣。

    十分年輕,眉眼并不似其他月戎人那樣深邃, 只是脾氣暴烈,整個人臉上就寫著兩個字:好戰。

    “趕緊說, 什么秘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惹惱了本王就把你丟出去喂狼吃!

    他趕緊伏在地上:“小的……小的以前是……是秦府的小廝!

    闕斯伯聽到秦府兩個字,驟然停住。

    “你是秦府的小廝?”

    “是,是, 小的是給秦府的大人們倒夜香的。”

    “那年秦府上下被那狗皇帝滿門抄斬, 怎么單你活得好好的?”

    夜香小廝:“小的是藏在糞桶里逃出來的……”

    闕斯伯:“……”

    他沉默半晌,突然捏住了鼻子。

    “你離本大王遠點說。”

    夜香小廝忙朝后退了退。

    闕斯伯這才道:“說吧, 你要說什么。”

    夜香小廝:“說你爹。”

    闕斯伯:“?”

    他“啊”的一聲又一次暴怒:“無禮賤民,敢對本王說這樣的話!拖出去!拖出去!”

    夜香小廝被旁邊的人扣住,他驚慌失措的掙扎著,險些真被拖出去喂狼。

    “大王!大王!小的說的是真的!小的看過秦大人那封密信!那密信上就是這么寫的!”

    闕斯伯站了起來:“拖回來!”

    夜香小廝又被拖了過來。

    闕斯伯指著他:“你看過那封絕筆密信?!信上都說了什么?!”

    夜香小廝回憶著:“那蕭二必要置我于死地,我自知此番難逃一劫,只望這封密信能送至我兒手中……”

    闕斯伯認真聽著。

    “我兒闕斯伯, 爹行至此路已與這蕭氏江山不共戴天,以那蕭二的手段,定然要將我傳首九州以儆效尤,我兒……”

    這句“我兒”還沒說完,闕斯伯就已經大步走下來,一腳將他踹翻:“你倒是換個稱呼!”

    夜香小廝:“噗~~咳咳咳~~~”

    他捂著胸口爬了起來:“后……后面的小的也記不清了,總而言之,秦大人是您親爹啊大王!”

    闕斯伯突發惡疾:“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把掐住夜香小廝:“還有什么!還有什么!”

    夜香小廝被掐得說不出話:“還有……還有……”

    “快說啊!”

    “還有……”

    “軍……軍械庫……”

    闕斯伯目眥欲裂:“什么軍械庫!”

    夜香小廝:“是……是秦大人留給月戎的最后一道殺手锏……秦大人密信中說……這軍械庫……務必要您在大燕發現之前先行奪得……”

    “那軍械庫在哪?!”

    夜香小廝怔了三秒,仔細回憶:“好像……好像沒寫……”

    闕斯伯氣急敗壞:“怎么可能沒寫?”

    夜香小廝:“小的已經把那封密信看完了啊大王,不記得上面有提到軍械庫的位置……”

    “你看背面了嗎?”

    夜香小廝:“……”

    “你不會沒看吧?”

    夜香小廝:“……”

    他……他這個人,打小就粗心。

    還在秦府干活的時候就不小心弄混過秦大人的夜壺,所幸洗得干凈,秦大人到死都沒發現。

    闕斯伯恨不得把這個蠢貨一把掐死。

    如若……如若這個蠢貨沒有看到軍械庫的位置,那這個世界上知道軍械庫位置的人只剩下一個……

    宋漸。

    承乾四年冬,秦孝源府邸被抄,整個天察司傾巢而出,月戎派去的探子均無力回天。

    大燕的皇帝與他們都清楚秦孝源是一顆扎在深處的毒瘤,不只是禍國亂政,還有通敵賣國。

    而且早已非一日之事,前朝月戎頻頻騷擾大燕的底氣也來源于此。

    那時闕斯伯年紀尚幼,還不明白是為什么,如今看來,竟是因為月戎王室也流著他的血脈。

    ……

    秦府被抄那日,大燕降下了隆冬的第一場雪。

    宋漸握著刀柄,凜身站在秦府門前,望著府上黑沉沉的牌匾。

    一代奸臣就此落幕。

    府中四處都是哭喊聲,尖銳的,微弱的,垂死掙扎的……

    宋漸仿佛置身那年兩軍交戰的戰場,斷壁殘垣硝煙彌漫。

    他走了進去,身邊來來往往的暗衛抬著數不清的金銀財寶。

    耳邊有人說:“大人,陛下有旨,秦孝源的房中要您親自去抄!

    宋漸嗓音冷沉:“嗯。”

    他朝著門廊走去,而在進去前,突然視線一斜,手中的燕翎刀直直朝著另一邊飛去。

    “啊!”

    那想要逃走的人慘叫著從墻上墜落下來。

    宋漸收回視線,推門而入。

    秦府驕奢淫逸他一向知道,所以秦孝源房的奢靡他早已有了準備,一眼也未看那些價值連城的金玉。

    宋漸細細的摸索著房中每一寸地方,這之前帝王與他說起過,他很清楚秦孝源房中定然內藏乾坤。

    不出所料,宋漸從秦孝源房中發現了兩條暗道,還有七八個小機關,就在某個機關之后宋漸找到了那封藏在紅木錦盒之中的密信。

    他本該直接交到帝王手中,可鬼使神差的,他打開看了那封密信。

    那上面字字句句都是秦孝源通敵賣國的罪證。

    月戎王室有秦孝源的血脈。

    還有……軍械庫。

    宋漸瞳孔驟然緊縮。

    倘若這封信被送走,軍械庫定然會落到月戎,那對大燕來說將是亡國滅族之災。

    可若這封信交到帝王手中……

    宋漸低垂著眼眸,手指攥得發白。

    軍械庫落到大燕,這場戰事依然難以避免,以當今天子手段心性,必然要對秦孝源唯一的血脈斬草除根。

    宋漸身上忽的有些發冷。

    是……隆光三十四年?

    那是大燕與月戎的第一場交戰,只是憶起,宋漸便滿眼血色。

    他忘了所有的事情,卻唯獨忘不了他爹娘殘破的尸首。

    他摸過他爹只剩半顆的頭顱,他摸過他娘只剩半截的身子。

    那場從隆光三十四年持續到隆光四十年的戰事,讓大燕與月戎彼此都埋下了血海深仇。

    軍械庫中成千上萬把火銃,這秘密一旦問世,后果不堪設想。

    ……

    月戎的探子到來時,那封密信已然燒得只;覡a,他們堪堪退離。

    門外有人詢問:“宋大人,怎么樣了?”

    于是那灰燼也被拂得一干二凈。

    闕斯伯知道秦孝源留下的信中定然藏著驚天的秘密,可那信件被宋漸一把火燒了個干凈,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只有宋漸知道。

    承乾六年大燕傳來天察司首領疑似謀反的消息,闕斯伯才肯定,那個秘密宋漸并未呈到御前。

    可究竟是什么秘密,宋漸又到底要做什么。

    闕斯伯有預感,得此秘密者,得天下。

    隆光四十年嵊關一戰大敗,月戎多年來一直休養生息,他那些叔叔伯伯們懼怕那位大燕的新皇,從來不敢輕舉妄動。

    但闕斯伯不是他們,這些年他兢兢業業的在大燕搗亂,已經把汾州攪成了那樣。

    如今他已知那留下的軍械庫中是萬千火銃,更不會坐以待斃。

    殿中。

    闕斯伯一腳踢開那倒夜香的小廝,蹩腳的大燕話說得陰沉沉:“除了宋漸活捉,其他人,豆沙了!”

    殿中的人跟著嗚嗚大喊。

    “豆沙了!”

    “豆沙了!”-

    汾州城。

    街上人群熙攘,到處是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無人知道這城中暗處解決了多少月戎來的細作和探子。

    另一邊,高開濟與陳修在羅寨村探查陰陽鱗冊之事已有眉目。

    榮安巷。

    “這都是羅寨村百姓摁過指印的陳詞!

    “據我與高大人了解,汾州的官員與地主豪強上下沆瀣一氣,賦役黃冊中登記的戶口與實際情況出入不是一星半點,有些農戶家中人口分明只有三四人,冊中卻硬生生登記了十幾人!

    “魚鱗冊子中的田地更是嚴重失實,那城西袁家,知名的富庶大戶,登記在冊的田地竟只有三十畝地,反觀羅寨村幾戶貧農登記在冊的土地卻高達五十畝!

    高開濟作為戶部一把手,自知這有多么荒唐,他跪下連磕幾個響頭:“陛下,微臣失職!”

    蕭應懷看著手中一封封百姓陳詞,隨意的抬了抬手指:“汾州山偏地遠,自不可能時時監管到位。”

    “給龐清擬信,差都察院來汾州徹查!

    “你們在此地掩好身份,切忌打草驚蛇讓他們銷了證據,等龐清來汾州,輔他一起查辦!

    “是,陛下!

    宋儉在院中蹲著,一邊擇小青菜一邊胡思亂想。

    自打來了汾州后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可千頭萬緒籠著他,他也不知道到底該做什么。

    嗯……最關鍵的是專業不對口。

    他學的是新聞,還沒好好上課,學的一瓶水不滿半瓶水晃蕩,總不好跑出去給蕭硬槐添麻煩。

    麻煩已經夠多了。

    唉。

    宋儉又擇了顆菜,撐著臉蛋發呆,他大學要是學歷史的就好了,起碼能幫蕭硬槐以史為鑒。

    就在他抱著菜籃子傷春悲秋的時候,突然得知蕭硬槐要親自去一趟羅寨村。

    宋儉立馬爬了起來:“陛下!陛下!我也去!”

    蕭應懷什么都沒說,默認允他跟上。

    此時汾州城某處。

    “我們的人一夜之間消失的干干凈凈,這手筆,除了天察司沒人能做到!

    “宋漸必然就在這汾州城內!

    “大王有令,活捉宋漸!

    第64章 因為朕心悅你 我!我也喜歡!(4w營……

    城內某書局。

    “這就是宋漸的畫像?”

    書局老板:“是啊, 這可是我們大燕最知名的大畫家祁景之畫的,相傳他在宮中見過一次宋大人后便徹夜難忘以致憂思成疾,大病之后……誒?誒誒誒?我還沒說完呢!

    為首的刺客走出了書局, 沉沉的盯著手中畫作:“將城中所有這個模樣的人都抓來!”

    “是!老大!”

    刺客們飛快的散開, 街上很快亂成了一鍋粥。

    “你……你你你誰啊……你干什么?”

    “。 

    “救命啊!”

    “爹呀!”

    半日之后, 城外某個破廟里, 地上齊刷刷綁著一排人。

    “老大,都在這里了!”

    為首的刺客瞇了瞇眼, 嗓音危險:“你們幾個, 誰叫宋漸?”

    地上的人:“嚶嚶嚶嚶~”

    “唔唔唔~~”

    “啊啊啊啊~”

    為首刺客踢了旁邊的人一腳:“還不把他們嘴里的抹布拿出來!”

    “哦……哦哦哦,我這就去!”

    刺客小弟沖過去, 拔罐一樣挨個“!薄班!薄班!钡陌瘟顺鰜。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閉嘴!”

    為首刺客:“說!你們誰是宋漸!”

    地上的人都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是嗎?”

    “俺……俺不是……”

    “你呢?”

    “窩不姓慫,窩姓福……”

    “那肯定是你了!”

    “啊~我倒了~”

    為首刺客:“?”

    地上的人扒開自己的領口, 柔弱的說:“你們是要劫財~還是劫色~先說好,我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哦~”

    為首刺客驚悚的又掏出畫像和倒下的男人對比片刻。

    眼如豌豆,鼻若蒜頭,臉……比他鞋子還長……

    沒錯啊!

    “大人們~大人們~你們有什么沖我來~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旁邊的刺客小弟彎下腰:“老……老大……我受不了了……yue~~~”

    為首刺客突然暴怒,一把將畫扔下:“妖畫惑眾!”

    一圈刺客懵逼的抬頭:“?”

    “這根本不是宋漸的畫像!敢騙我們!”

    刺客小弟:“可是老大, 這就是祁景之畫的宋漸畫像啊, 你看下面還寫著呢。”

    為首刺客瞇眼:“畫成這樣,誰知道他有什么低人指導, 遲早把這祁景之也宰了!

    遠在京城的祁景之:“啊ti!”

    “誰罵我!

    把這些人都丟出去以后,一幫月戎刺客又找去了書局。

    那老板嚇得抱頭鼠竄,嚎了大半天指著角落:“我真的不知道啊各位爺爺!那里……那里還有一張畫像!我不收銀子,不收銀子!”

    為首刺客拿起上面的《宋大人妙斷愛寵出逃案》,瞇眼看了片刻。

    “哼!

    “聽聞那宋漸年方十九,面冠如玉……想來就是這張了!

    刺客小弟:“老大, 那我們還宰那個祁景之嗎?”

    刺客老大瞥他一眼:“等大燕被我們拿下了,一個祁景之算什么,大燕的天子我們也宰得了!

    “全城搜查!

    ……

    另一邊,天色漸暗。

    宋儉跟著蕭硬槐到羅寨村走了一趟,他們熟練的扮演著恩愛的小夫夫,將村中土地丈量失實的問題摸得更加透徹。

    村中百姓知道他們是從江南千里迢迢來探親的,對他們十分熱情,還要留他們在家中用飯。

    宋儉挽著男人的胳膊,擺手說道:“不用啦不用啦,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親戚還在等我們呢,是吧夫君。”

    蕭應懷:“嗯!

    “勞煩各位了,請留步吧。”

    宋儉屁顛顛跟在帝王身側離開了羅寨村。

    行至村外山林中,宋儉正要問晚上能不能不吃宮德福做的羹湯,他想去永川樓吃飯,哪知話音剛起,一道泛著寒光的暗器就穿過林葉直直射來。

    電光火石之間,宋儉被扣進了男人的懷中,幾番后退飛躍后,暗器“咚”的一聲釘在了樹上。

    力道之大,竟將樹上的鳥巢都震了下來。

    宋儉心跳撲通撲通,瞪著眼睛抬頭,從男人肩膀上望出去:“……刺殺?”

    蕭應懷眸底冷沉,并未出聲,只伸手輕撫著他的后頸。

    “真是好身手啊!

    說話間,林中涌出了一大批刺客。

    宋儉:“。。。 

    為首的刺客手中拿著一副畫像,對著男人懷中少年反復對比:“早能畫的這么像,還畫那樣的妖圖做什么!

    想起今日在廟中見到的那人他就一陣惡寒。

    宋儉顫顫的,心中大概有了估量,但還是抱著帝王的胳膊演戲:“……夫君,他們都是誰呀?打劫的嗎?”

    為首刺客:“宋大人何時竟成親了?真是稀奇!

    宋儉裝傻:“。渴裁此未笕耍銈冊谡f什么啊,我和夫君是來汾州探親的!

    “宋漸!”

    宋儉撓臉蛋:“宋漸是誰,不認識啊,我叫宋儉,不信你們問我夫……唔……”

    還沒叭叭完,蕭應懷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宋儉:“QAQ”

    耳邊傳來一道低低的嗓音:“奔著我們來的,多說無益!

    “唔唔唔……”

    那怎么辦啊!

    蕭應懷看了眼暗處龍嘯的身影。

    “跟緊我,莫要亂跑!

    宋儉點頭如搗蒜。

    “我……”

    “我”字剛出口,帝王已飛身而起,宋儉“啊”的一聲,趕緊手忙腳亂的跟上。

    “人人人人人好多人……”

    根本就是眾山眾海嘛!

    “放跑了宋漸,都給我提頭來見!”

    宋儉四面八方殺過來黑壓壓的一群人,他冷汗都快下來了,拼盡全力跟著帝王的身影。

    但最后還是慢了一步,身后一道疾厲的勁風朝他打來,宋儉臉色發白:“我靠我靠我靠!”

    蕭應懷視線飛快一瞥,抬手接住龍嘯扔來的長刀。

    一聲刀劍嗡鳴之后,宋儉只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身后“啊”的一聲慘叫聲,他的臉頰濺上了幾滴溫熱的液體。

    下一秒,他又一次被帝王緊緊環進了懷中。

    “機靈點!

    “狀況不對就跑。”

    “跑總會吧,應該不需要朕教你。”

    宋儉虎著有些蒼白的臉:“會是會……左邊左邊!”

    “身后身后!”

    蕭應懷回身伸手,一把掐住了襲來之人的脖頸。

    宋儉聽到了“咔嚓”的一聲。

    “……”

    原來蕭硬槐真能擰斷人的脖子。

    龍嘯與另外兩個天察司暗衛都在纏斗,宋儉一個閃身,從地上撿起一堆小石子兒。

    準頭怎么樣不知道,打中一個算一個。

    他朝著刺客堆里biubiubiu的扔。

    “啊!”

    “有暗器!”

    宋儉揣了一大兜石頭,小的拇指大小,大的拳頭大小,見著人就狂砸。

    刺客頂著一頭包:“該死的!”

    剛想沖來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林中防守松懈,蕭應懷扣住他還要扔石頭的手:“走!

    宋儉當即收手,埋頭就跑。

    “陛下,我們要跑去哪里啊?”他邊跑邊回頭看:“他們好像都是沖著我來的,不抓到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蕭應懷一把將他的腦袋轉回來:“你的意思是要朕把你交出去?”

    宋儉沒吭聲。

    “也行!

    宋儉:“?”

    蕭應懷嗓音輕描淡寫:“別的朕不清楚,朕只知道月戎對待俘虜有數不清的酷刑和手段!

    宋儉猛地一哆嗦:“啥?”

    “聽過月戎的萬蟲蠱嗎,他們會將母蟲放置在你體內,無論你走到哪里,都會有無數的蟲子來啃咬你的皮膚,直至將你咬的穿腸爛肚,當然,他們還會將你救活,畢竟還要從你嘴中撬出些東西來!

    “或許還有些小手段,你不說,便每天從你身上削下一塊皮肉喂給你吃……”

    宋儉:“。!”

    已老實。

    “嗚嗚~”

    “快跑快跑!陛下快跑!”

    蕭應懷:“不要朕把你交出去了?”

    宋儉跑得比誰都快,嗚嗚嗚的掉眼淚:“陛下,別把我交出去,我知道錯了!

    蕭應懷:“那就跟緊朕!

    宋儉:“嗯嗯嗯嗯嗯!”

    他們在林中飛快的穿梭,眼瞧著出了林子就是汾州城門,宋儉:“陛下!我們快走!汾州城門快要關閉了!”

    也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疊了什么debuff,剛說完,林子前方就又殺出來一撥人。

    宋儉腳步緊急剎住,嘴巴張了兩下,人已經被拽著飛去了另一個方向。

    他像根拉面一樣蕩來蕩去。

    啊啊啊~~~

    啊啊啊~~

    身后的刺客緊追不舍,宋儉滿腦子都是月戎的酷刑,偶爾腦子里還會蹦出一兩個電視劇經典橋段,比如逢追殺必碰懸崖。

    不過怎么會呢,他們又不是在演電視劇。

    宋儉揉了把鼻子,氣喘吁吁:“陛下,龍嘯他們不會有事吧?”

    蕭應懷:“不會!

    宋儉一百分的擔心勉強放下了兩分。

    跑跑跑!

    我跑。

    他一個勁的猛沖,沖著沖著發現他怎么光蹬腿但位移為0啊。

    一抬臉,他被蕭應懷按在原地,身前早已經沒了路。

    懸……懸懸懸……

    懸崖!。。

    出現了。!

    宋儉一個激靈轉過身來,周圍被數不清的刺客圍堵。

    宋儉咽了咽口水。

    “月戎是……是什么……大型刺客培訓班嗎?”

    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多刺客啊!

    為首的刺客像是受了重傷,臉上都是鮮血,硬撐著站在前方。

    “宋漸,你跑不掉的!

    宋儉沒忍住朝后退了一步,“喀拉”,崖邊土塊被他踩得松動,稀稀碎碎的掉了下去。

    深不見底。

    宋儉承認自己腿軟了,他默默貼緊了蕭硬槐:“怎怎怎怎么辦啊……會會會有人……人來救我們嗎……”

    宋儉沒得到回應,只看見帝王提起了刀。

    嗚。

    完了,真的完了。

    宋儉摸了摸自己剛才撿的一兜石頭,空的,好像都在逃跑路上掉出去了。

    為首刺客:“我們只要宋漸,把他交出來!”

    帝王手中的燕翎刀“嗡”的一聲。

    “乖乖待這!

    宋儉拽住他的袖子,瞪大眼睛:“別!”

    為首刺客冷笑一聲,揮了下手,立即有七八人沖了上來。

    蕭應懷手中長刀翻飛,手法又快又狠,眨眼之間便將沖來的刺客解決了。

    只余一個人摔在他們腳邊,蕭應懷神色冰冷,一眼都未看,刀已經落下。

    “垂死掙扎!”為首刺客怒道。

    “宋漸,乖乖把軍械庫的位置告訴我們,否則今日我們定會將你們二人碎尸萬段!”

    宋儉微怔一瞬,軍……軍械庫?

    “什么軍械庫?”

    他看向了帝王。

    蕭應懷側臉鋒利如刀削,冷厲的眉目蒙上了一層少見的陰戾。

    “別裝蒜了!只有你知道軍械庫的位置!”

    宋儉下意識回了一句:“我不是蒜!”

    圍堵在懸崖邊的刺客已經朝著他們沖了過來,且目標十分明確,大都朝著宋儉逼來。

    他飛快的躲閃著,想盡量配合蕭硬槐多撐一會。

    有人逼近他就往后挪:“你過來我就跳下去!我跳下去就……就沒有人知道軍械庫的位置了!”

    那人真被他唬住了,停頓片刻。

    宋儉當即要跑,結果幾人反應過來,七八只手朝著他一把抓來。

    “靠靠靠靠!”

    宋儉被硬生生拖了回去。

    “老大!我們抓到他了!”

    蕭應懷看過去,發現少年正被七八個人按著,臉色煞白。

    那些刺客看著地上倒著的一堆人,也有些懼怕,對著男人道:“別動!動一下我們就捅他一刀!”

    別!別。

    “老實點!”

    宋儉閉上眼睛,流下了兩道面條淚。

    笨笨的我~傻傻的活~

    他吸吸鼻子,說:“我真不知道那什么軍械庫在哪!

    刺客回:“不知道?進了我們的大牢你就知道了,比你還嘴硬的人我們見多了!”

    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

    宋儉想起蕭應懷說的月戎酷刑,狠狠打了個哆嗦。

    To be ……or not to be.

    宋儉狂咽口水。

    如果他今天被這些人擄走了,那只有一個結局,十大酷刑挨個上一遍,電視劇里看的那什么皮鞭沾涼水都是小case,他到時候真能被打成折疊屏,物理意義上的。

    如果從這里跳下去……

    宋儉斜著瞥了一眼,又被深不見底的崖底嚇得猛地一顫。

    跳下去有兩個結局,死,或者死后再穿回去。

    嗚嗚。

    宋儉悲痛欲絕。

    他不要上大刑啊。。!

    眼淚撲簌簌掉了好幾顆,他兩只手抬了起來,對著帝王比了個愛心。

    “陛下……嗚嗚……下輩子再見吧……”

    說完就一頭拱了下去。

    刺客:“啊啊啊啊。。!”

    “老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宋漸跳下去了。。 

    蕭應懷兩眼一黑,這個笨蛋!

    幾乎就在宋儉拱下去的同一時刻,蕭應懷也翻身跳了下去,所幸抓得還算及時。

    宋儉已經在閉著眼睛等著“pia嘰”一下摔死,然后睜開眼回到他的大學課堂了,結果正在自由落體的他突然被男人死死卷進了懷里。

    耳邊傳來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笨蛋!

    宋儉“哇”的一聲,眼淚登時就出來了。

    “陛下——”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聲。

    他聽說死在一起的人下輩子可以投胎成家人。

    嗚嗚嗚。

    好吧,家人也行。

    也行。

    ……

    ……

    那節課是新聞學概論,他聽得哈欠連連,趴下直接就睡著了,然后做了一個好長好長好長的夢。

    絕對是他有史以來最長的夢!

    他夢到自己穿成了帝王的暗衛,一睜眼就從梁子上摔了下去,滿大殿的人都說他要造反。

    怎么可能!他是五好青年!

    那狗皇帝根本不信任他,處處挖坑設防,他還被丟下了大獄吃了好幾天牢飯……miamiamiamia……

    不過那大獄里的牢飯真的怪好吃的,他胖了好幾斤。

    哦,他好像還認識了好多朋友,嗯……

    長鷹,龍嘯,十七十八,無常,松風。

    哦對,還有小八,蕭達。

    蕭達人其實怪好的,就是裝裝的慫慫的,比他們還貪玩。

    明明那么害怕他皇兄,但就是死性不改。

    對,還有蕭硬槐。

    其實吧,他覺得蕭硬槐也是個很好的人,就是有時候有點兇,但總體來說對他還是很好的,那些話都是嚇唬他,他知道。

    長寧河道決堤的案子,易大人家動物逃跑的案子,還有后來春闈的案子,每個案子他都能看出來,蕭硬槐是個明君。

    你看,后來他們還到汾州微服私訪了,大.根寨的土匪,羅寨村的村民,每個人的冤屈與不平他們都看到了。

    只是……只是……

    他們被追殺了,被追到了懸崖邊,他跳了下去,蕭硬槐為了救他也跳了下去。

    啊~~~~~

    笨啊,笨啊,他跳下去之后就能醒來了,蕭硬槐跳下去干什么。

    “媒介的所有者……新聞工作者……典型的案例……傳播……”

    宋儉迷迷糊糊,唔,好無聊的課啊。

    “滴答~”

    “滴答滴答~”

    嗯?

    什么聲音。

    宋儉吸了吸鼻子,打算從兜里摸出自己的耳機戴上。

    然而摸了半天,只摸到一片潮濕冰涼的地皮。

    宋儉心臟“咚”的一聲,下一秒就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發著呆,整個人愣愣的盯著上方。

    是……山洞?

    宋儉眼珠子轉了轉,反應了好久,然后嗖一下爬了起來。

    “嘶嘶嘶……疼疼疼疼……”

    他捂著自己的小腿和腳腕,艱難的挪了一下。

    “陛下!陛下!”

    宋儉剛叫了兩聲,一轉頭就看到男人正躺在一旁,他趕緊拖著受傷的腿腳爬了過去:“陛下,陛下你怎么樣了陛下?你還活著嗎?”

    山洞中鴉雀無聲,只有不知從哪傳來的滴答水聲。

    宋儉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這……這是有還是沒有啊!

    他又趴下來聽了聽他的心跳,有有有,沒死沒死。

    宋剛松了口氣,就看到男人腰腹間極深的一道傷口,血淋淋的。

    他伸手輕輕碰了下,立馬沾了滿手的紅。

    “陛下!陛下你別死。 

    宋儉知道蕭硬槐肯定是為了救他才這樣,他眼圈發紅,抹掉兩顆眼淚。

    崖底山洞不似城中,這里冷得刺骨,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好多,應該是掉下來的時候淌了河水。

    宋儉四下環顧著,想找點什么能蓋的東西,但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堆樹葉子。

    “嗚嗚……我們好慘……”

    他邊哭邊把樹葉子抱來,一片一片的往男人身上蓋。

    “陛下,我給你蓋厚點,蓋厚點就不冷了!

    把男人全身上下都用葉子蓋好以后,宋儉又一瘸一拐的撐著墻去看了看別的地方。

    “咕~~~~”肚子一天到晚沒事凈抗議了。

    宋儉本來想撿點干柴回來點個火堆,但是琢磨了一會以后他發現,他好像并不具備鉆木取火這個技能。

    啊,尸體硬硬的。

    繞了一大圈無果,宋儉的腿和腳也疼得實在受不住了,于是只好又縮回去。

    他抱著膝蓋坐在蕭硬槐旁邊,撐著臉發呆。

    發了會呆覺得有點累,又躺下了。

    宋儉:“……”

    沒逝的,聽天由命吧。

    嗚嗚。

    ……

    蕭應懷睜開眼的時候就察覺到自己肩膀上靠著一顆腦袋,再一掀眼,看到自己身上蓋著厚厚一層葉子。

    “……”

    他不過是睡了一覺養養精神而已。

    身旁的少年因為腿傷蜷縮著,眼睛與鼻梁交匯出的窩還兜著一汪淚水。

    蕭應懷默然半晌。

    宋儉又睡著了,不過這一覺睡得很舒服,整個人暖烘烘的。

    他咕噥著:“德芙公公……我想吃肉包子……”

    囈語間翻了個身。

    “嘶……”

    宋儉被腿上的傷硬生生疼醒了,他睜大眼睛,然后就對上了……嗯?誰的腰?

    往后挪了挪后終于看清,一抬眼對上了男人的視線,他這才意識到他躺在蕭硬槐的腿上。

    “睡好了?”

    宋儉懵懵的。

    蕭應懷輕彈了他一下:“莫不是摔傻了!

    下一秒。

    “嗚……”

    少年眼淚說掉就掉,啪嗒啪嗒的,邊哭邊說:“陛下……我……我以為你要死了!

    蕭應懷垂眸,輕蹭著他的臉:“敢當著朕的面咒朕死的人,普天之下也就你一個!

    宋儉淚眼汪汪的爬起來,不遠處靜靜燃著一堆焰火,他身上還披著一件外衫。

    “陛下……他們說的那個軍械庫我不知道在哪,我絕對不是有意要瞞著的……”

    說著還抬起四根手指發誓:“真的,我沒聽過他們說的什么……唔……”

    蕭應懷捏住他的嘴巴:“剛與朕患難生死,起來第一件事竟是說這些!

    “O3O”

    宋儉眨眨眼,眼眸被淚水浸得烏黑發亮:“窩系認真的……”

    蕭應懷:“在你眼里朕就是這樣的人?”

    宋儉睫毛顫了顫:“?”

    蕭應懷捏著他的臉湊近:“你覺得你不解釋朕便不信你,是嗎?”

    宋儉阿巴著嘴巴想說話,卻被捏得更緊,于是一個字都唔不出來了。

    他茫然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

    “朕真是不知道,若朕不說,你要何時才能聽明白!

    宋儉光是庫庫點頭,用力的往后撤了撤,吸溜一聲:“明白的明白的,陛下,我明白的。”

    蕭應懷眸光變得幽深。

    宋儉小心的躲避著自己的腿傷和腳傷,撐在地上認真道:“陛下,我知道的,您是明君,這樣的事情……”

    后面的話一句都沒說下去,因為他被男人環進了懷里。

    “笨蛋!笔拺獞训偷驼f了句。

    宋儉臉頰貼在男人頸間,恍惚間聽到了他沉穩跳動的脈搏。

    “……陛下……?”

    “宋儉!笔拺獞汛笫致湓谒暮箢i上,輕輕一用力,少年的臉被迫仰起。

    他直視著這雙柔軟茫然的雙眸:“讓朕高興一回能要你的命嗎?”

    宋儉心跳驟然失了一拍。

    蕭應懷低低的注視著他,視線輕落在唇間。

    “真當朕跳下來救你是因為朕是個大好人,嗯?”

    宋儉眸光避無可避。

    不消片刻,“(///////)”

    “陛下,我有一種預感……”

    蕭應懷:“什么預感?”

    宋儉臉蛋燙得厲害,摳著手指說道:“就是……我感覺您好像要和我……唔……表白……”

    男人的視線愈加沉重,像是要用眼神將他的唇舌攫取吞.吃。

    “朕還真以為你一無所知!

    宋儉撥浪鼓一樣搖頭,羞得仿佛頭頂上都熱氣騰騰。

    他努力的冷靜呼氣,吸氣,然后又撲通一下撲進了男人懷中。

    “QnQ!

    “陛下……陛下……”

    蕭應懷低頭:“要說什么?”

    兩人的心口緊貼,沉重炙熱的心跳逐漸共振。

    宋儉:“您喜歡我!”

    蕭應懷抬了下眉:“?”

    沒說反?

    剛才還共振的心跳現在逐漸不共振了,因為宋儉的心已經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不受控制了。

    他埋著頭:“……您……您就是喜歡我……”

    “之前……之前在大.根寨,我問您那些人走了沒有,您說沒有,但……但是我聽到了……他們早就走了……”

    “是!

    蕭應懷把少年低垂的臉再次抬起:“朕是故意的!

    他攬住手邊纖細的腰,唇抵在少年唇邊,話說得低低的,近乎帶著些蠱惑的意味:“因為朕心悅你……那你呢?”

    啊啊啊啊啊啊。!

    宋儉臉頰熱氣騰騰,死死閉上了眼睛,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我!我也喜歡!!”

    第65章 沒長小狗尾巴 再冷漠的男人舌頭都是軟……

    喊得太大聲了, 宋儉猛地嗆了一口。

    “咳咳咳咳……”

    他掩著嘴扭開頭,咳了好一會。

    “……”

    咳到最后實在咳無可咳,才紅彤彤的又鉆進了帝王懷里。

    蕭應懷用手指輕輕碰了下少年滾燙的耳朵尖尖:“怎么了?”

    宋儉不好意思抬頭, 埋頭一個勁的拱, 土撥鼠一樣嚶嚶嚶, 只撅著屁股在外面。

    蕭應懷也不吝再逗他兩句。

    “與朕親過那么多回了, 怎現在才反應過來要害羞。”

    “!”

    宋儉拱拱拱拱。

    拱得帝王悶哼一聲,才意識到眼前人身上是有傷的。

    宋儉蹭一下陡然坐直, 想去看傷口。

    蕭應懷撈住他, 很自然的貼過去在他臉頰上輕吻一下。

    “朕自己處理過了,無礙!

    宋儉抿著嘴巴不敢再亂動, 臉蛋紅紅的低頭,然后發現自己腿上的傷口似乎也處理了。

    剛才沒發現是因為披在身上的外衫擋得嚴實, 現在因為他扭來扭去一通亂拱,外衫從身上滑了下去,這才看到自己腿上的情況。

    他第一反應是:“我鞋呢?”

    蕭應懷:“處理傷口的時候脫了,不然怎么處理?”

    宋儉眨眨眼:“噢!

    然后又低頭看腿。

    從膝蓋到小腿肚之間的下褲被撕開一道很長的口子,腿上似乎敷了什么止血的草藥, 雖然被布條纏了兩圈綁住了, 但有些已經凝固的藥液汁水暈染在了白皙的小腿肉上,所以還是能窺見些端倪的。

    宋儉看完, 挪了挪,小狗一樣湊近,真誠道:“陛下,您居然知道這么多藥草的功效,之前我在禮部摔跤那次您就幫我包扎過傷口,您懂得好多呀!

    蕭應懷極輕的哼笑了聲, 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幫:“你平時也是這樣夸別人的嗎?”

    宋儉被捏得皺了下臉,搖頭道:“我很少夸人的。”

    蕭應懷:“哦?”

    宋儉乖乖仰著臉:“嗯!真的!”

    “那‘小湯大人你人真好’是誰說的?”

    “‘小湯大人騎射技術好精湛,百發百中’又是誰說的?”

    “是朕記岔了嗎?”

    宋儉:“(! _ · 。)”

    沒記錯的話,這至少得是半年前的事情。

    “夸徐卿性子好,夸陳卿有文采,夸宮德福體貼,夸永寧可愛,夸蕭達……這倒是沒夸過!

    “只說其他,路邊的狗你也要夸一句聽話有靈性!

    蕭應懷修長的食指碰了碰他的唇:“騙人的嘴巴。”

    宋儉被說得面紅耳赤:“您……您怎么都記得啊,我都想不起來了。”

    蕭應懷點了下鬢角:“順腦子的事!

    宋儉:“……”

    “不信!

    剛說完兩邊腮幫子都被捏住了,宋儉“啊”了一聲,掙扎道:“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

    蕭應懷兩只手一合,少年的嘴巴便又被迫撅了起來。

    “唔唔……”

    蕭應懷:“誰說你笨的,這不是挺聰明嗎?”

    宋儉抓住了帝王的手,很努力的說話:“陛下,這些話您記得這么清楚是不是因為您在吃醋呀!

    蕭應懷手一頓。

    宋儉呲牙:“嘿嘿~”

    正傻笑著,帝王突然傾身靠近了他,溫熱的唇瓣被壓住,緊接著唇上傳來刺痛感。

    “終于知道朕在吃醋了,要朕獎賞你嗎?”

    宋儉:“可以要金豆豆嗎……”

    然后唇瓣又被咬了一口,宋儉猛地一哆嗦。

    蕭應懷緩慢的與他摩挲著唇肉,吻得很克制:“你與朕在一起,朕的便都是你的!

    宋儉心跳如雷,被男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碰到的舌尖觸電般的發麻。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帝王這話是在請求詢問,還是陳述。

    宋儉有些宕機,好一會才問道:“陛、陛下,那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

    是不是要更正式的問一次才算呢?

    或者或者……他是不是要去準備一束花才……

    “唔……”

    胡思亂想驟然被打斷,唇舌被撬開,方才克制的吻像被撕下了那層虛偽的外衣,變得兇狠強勢。

    宋儉手都不知道該放哪了,呆愣愣的搭在男人手背上。

    “陛下……窩……”

    因為開這個小差他舌尖被咬了一下,宋儉有點疼,忙慌慌要把舌頭收走,整個人都往后縮。

    蕭應懷閉著眼眸,也或許并未閉上,只是垂著,但因為睫毛搭下一層陰翳,看不出端倪,他伸手將人強硬扣回,唇舌追得更深。

    宋儉被固定在帝王懷中,無處可避,他哼哼唧唧的說了些什么,都被盡數吞走,只余下一些柔軟的尾音。

    “……”

    宋儉抬起手,環住帝王脖頸,很輕的主動回應了一下。

    “(///////)”

    啊啊啊啊。

    果然,再……再冷漠的男人舌頭也都是軟的!

    蕭硬槐!也不例外!

    不遠處的火堆靜靜的燃燒著,天色漸暗,跳躍的明亮焰火成為了洞中唯一的光源。

    帝王與少年身影重疊相擁,映得纏纏綿綿。

    這一吻結束后宋儉人都迷糊了,半瞇著眼睛靠在帝王懷中,臉蛋坨紅。

    “陛下!彼蝺吸了聲鼻子:“德芙公公之前和我說您十六歲就上過戰場了,您包扎傷口那么熟練,都是那時學的嗎?”

    蕭應懷下巴抵在他的發頂上,垂著眼睛,不緊不慢的捋著他的后頸:“差不多!

    宋儉:“您十六歲的時候,是隆光三十八年嗎?”

    因為他印象中他們在大.根寨的時候為了取得大當家李儒溫的信任,蕭硬槐當時說了好長一段汾州的戰事過往。

    “那時汾州發生戰亂,您是真的在汾州,對嗎?”

    蕭應懷看向了懷中認真詢問的少年,“嗯”了聲:“是。”

    宋儉眨了下眼。

    “月戎第一次進犯大燕是隆光三十四年,戰亂發生在嵊關以北的西塘關,那時掛帥的是嚴翀將軍,也是朕的老師!

    宋儉知道嚴翀,就是那位小嚴將軍的爹,蕭硬槐和嚴嘉賜的關系很不錯,是君臣也是朋友。

    “大燕軍備一向羸弱,哪怕是嚴翀將軍那樣的名將也難抵來勢洶洶的月戎,那一戰長達三年,險些耗盡大燕本就為數不多的元氣!

    “隆光三十七年春月戎退離西塘關,大燕剛喘了一口氣,隆光三十八年月戎再次來犯,這次西塘關嵊關均被大破,一直打到汾州……那一戰又是三年,直至隆光四十年冬!

    宋儉仰著頭,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蕭硬槐怎么把中間那么重要的經過都省略了,他問:“汾州城戰亂的時候掛帥的人是您嗎?”

    蕭應懷:“嗯!

    宋儉:“那……那那那……您能不能再仔細和我說說……”

    話音剛落他就被彈了下,蕭應懷:“仔細說什么?要聽朕給你講講朕在戰場上是怎么殺人的嗎?”

    宋儉捂著頭:“嗚……”

    “早與你說過朕不是什么好人,朕在戰場上殺過的人不勝凡數。”蕭應懷手指撥了撥少年輕顫的睫毛。

    “剛才與朕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還問朕算不算是在一起,朕還沒答允,你想清楚,現在后悔還來得及,若日后反悔再想拍拍屁股走人……”

    蕭應懷捏了下他:“朕可不會手軟!

    宋儉又被捏得皺臉,然而這次皺了會卻不是再問,而是“嘻”的一聲笑了。

    他抱緊身前的帝王,仰著臉道:“騙人,陛下最會騙我了!

    蕭應懷挑眉,瞧著少年一副撒歡的小狗模樣:“朕怎么騙你了?”

    宋儉:“您總是嚇唬我,說要屬下回天察司領鞭子,但是屬下一次都沒挨過打!

    “那是因為你認錯及時,朕心情不錯,自然饒過你。”

    “不信不信!彼蝺:“您說自己在戰場上殺了無數的人,但您是為了保家衛國,多少人沒有您的膽量與擔當,您總和我說您不是好人,還不是騙我嗎?反正我不信!

    蕭應懷笑了聲。

    宋儉眼眸亮晶晶的,而后突然“啊”了一聲,捂住自己的屁股臉頰緋紅:“您……您摸摸摸……摸我做什么……”

    蕭應懷歪頭,朝少年身后瞥了瞥:“朕看看你屁股上是不是長了小狗尾巴!

    宋儉:“。。!”

    “陛下!”

    趁著少年呆愣臉紅,蕭應懷又伸手探了探:“沒長。”

    “那怎么和小狗一樣?”

    宋儉剛才接吻都沒現在這么慌亂,整個人要冒煙兒一樣,捂著臉:“啊!”

    蕭應懷:“還是說尾巴被衣服藏起來了?”

    宋儉:“嗚~”

    “沒有……沒有……”

    蕭應懷又哼笑了聲,把人撈進了懷中:“笨蛋!

    宋儉埋著臉。

    啊啊啊啊!

    這個蕭硬槐!好討厭啊啊啊啊!

    安靜拱了不知道多久,蕭應懷也不再逗他,靠著石巖閉目養神。

    宋儉望著外面的天色,終于想起來一件最重要的事。

    “陛下……我們怎么從崖底出去呀,也不知道我們掉下來多久了,龍嘯他們有沒有脫身,有沒有發現我們摔下了懸崖,有沒有告訴其他人來救我們,德芙公公肯定擔心死了,也不知道……”

    他一張嘴就叭叭個沒完,蕭應懷掀開眼,不緊不慢的看著他,在少年話音微頓,抬起頭的那瞬間,歪頭吻了過去。

    宋儉:“……”

    蕭應懷:“你我二人都受了傷,精疲力竭的狀態不適合冒然去尋找出路,何況你也不清楚那些刺客是否還在山崖上蹲守埋伏!

    “什么都別想,養好精神,天亮后朕去探探情況!

    宋儉乖乖點頭,靠了過去。

    安靜沒一會,宋儉還是忍不住又開始想。

    “陛下,那您知道他們口中的軍械庫是怎么回事嗎?”

    “大約猜的出來!

    “那如果月戎先我們一步找到了怎么辦?”

    “……”

    “不會。”

    宋儉咕噥:“……我要是能想起來就好了!

    說完額頭就又挨了一下。

    蕭應懷:“與你有什么關系?”

    宋儉:“……”

    “睡覺。”

    “唔!

    “怎么這次不呼嚕了?”

    “呼嚕呼嚕呼嚕~”

    第66章 邊關急報 若朕是……你爹

    榮安巷, 宮德福抱著柱子哭得梨花帶雨。

    “夭壽啦!夭壽啦!”

    “天爺!天爺。 

    “陛下啊——陛下——”

    旁邊湯淶高開濟正指著鼻子互罵。

    湯淶:“若不是你的差事辦得不到位,陛下又何故需要親自跑一趟羅寨村!若陛下沒有去羅寨村,又何故會被刺客追殺得下落不明!”

    高開濟:“你少在這瘋狗似的亂咬人, 陛下要親自去羅寨村跑一趟那是因為陛下心懷天下蒼生, 與差事辦得如何有什么關系?”

    湯淶:“我tui!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高開濟:“你光知道在這含血噴人找麻煩, 你怎不出去尋尋陛下的下落!只我一人是陛下的臣子嗎?!”

    湯淶:“用得到老夫的地方老夫自然萬死不辭!倒是你, 陛下下落不明至今你有過任何作為嗎?”

    高開濟:“你……你你你……”他手指篩糠似的顫了好幾下:“陛下……陛下他……你倒以為老夫心里好受……老夫……”

    說著說著,高開濟竟也悲戚的紅了眼眶。

    湯淶:“?”

    這老東西, 好、好下作的手段。

    高開濟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直接加入了宮德福的陣營。

    “若陛下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老夫也不活了……”

    徐羨扶著額頭:“亂成一鍋粥了。”

    陳修:“趁熱喝了吧!

    徐羨:“……”

    從他們得知帝王與少年被追殺下落不明至今已過去了三日, 龍嘯身上負傷,拼死回了榮安巷, 現在天察司所有暗衛都在城外搜尋蹤跡,但一絲消息也無。

    天色陰沉,汾州城轟隆隆響起幾道悶雷,沒多久便降下了瓢潑的大雨。

    此時,崖底山洞。

    宋儉正守在火堆旁邊, 眼巴巴的望著男人手中的烤魚。

    “咕~~~”

    蕭應懷撥了撥干柴, 火舌登時竄的更高,烤魚滋滋作響。

    “陛下, 是不是烤太久了……”

    蕭應懷掀了下眼,見少年直勾勾的,烏黑的眼珠子一動不動。

    他將焦香的魚拿出來放到旁邊晾了晾,宋儉的視線當即咕嚕嚕的緊跟過去。

    蕭應懷轉向他:“張嘴!

    宋儉連忙乖乖張開嘴巴,一副翹首以盼已久的模樣,結果烤魚沒吃到, 而是被男人低頭在唇間吻了口。

    “這種時候倒是專注。”

    宋儉呆呆的眨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在說他死盯著烤魚的事。

    “……”

    蕭應懷又親了口才把烤魚給他:“朕以前怎么沒聽說過小狗喜歡吃魚!

    宋儉兩手握著烤魚的木棍,臉色爆紅。

    啊啊啊啊!

    討厭討厭討厭!

    蕭硬槐!討厭!

    宋儉氣鼓鼓的背過身,miamiamia的小口啃魚吃。

    剛啃了兩口就聽到男人低低哼笑一聲。

    宋儉離得他遠了些。

    討厭討厭!

    吃飽喝足以后宋儉還吃了兩個野果解渴,肚子很快溜圓,他有些犯困,坐在火堆旁邊安靜的望著洞外連天的雨幕。

    好大的雨啊。

    宋儉撐著臉,恍惚的想,來到汾州居然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不管是被大.根寨土匪劫走,還是被追殺掉下山崖,都像做夢。

    也不知道龍嘯他們怎么樣了。

    洞外的雨聲鋪天蓋地,突然卷來一陣冷風,宋儉猛地打了一哆嗦。

    唔,冷。

    他偷偷回頭,發現帝王又靠在墻邊閉目養神,腰腹的傷口雖不再滲血,可宋儉仍舊記得沒包扎前觸目驚心的模樣。

    他們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宋儉不知道蕭硬槐怎么將他救起,又怎么將他弄到了這個山洞里。

    他低頭看看自己腿上的傷口,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嚴重。

    其實宋儉很清楚的,蕭硬槐有能力在兩人一起墜崖時保住他們的性命,那就有能力在不管他的情況下保全自己不受那樣重的傷。

    更何況從一開始蕭硬槐就完全可以選擇不跳下來救他。

    “……”

    嗯……他沒有真的覺得蕭硬槐討厭,那都是假的。

    宋儉撓著手指,眉眼間有些郁悶,他伸手撥了撥火堆,加了點柴,然后悄悄的朝帝王的方向挪去了。

    蕭應懷不確定外面的雨要下到什么時候,更不確定懸崖之上的兇險如何,所以他在盡量保存體力。

    只是他平日習慣性的敏銳,稍有風吹草動他便能捕捉到。

    比如此刻,少年正在輕手輕腳的靠近他。

    蕭應懷沒有睜眼,由著他來。

    宋儉在旁邊觀察了一會,然后小心的避開帝王身上的傷口,輕輕挨了過去。

    “陛~下~~”

    他眨著眼睛,仔細的盯著帝王的側臉瞧。

    沒動靜。

    宋儉伸出胳膊把人抱住,頭一歪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陛下,你冷嗎?”

    蕭應懷瞇著眼睛:“嗯!

    于是宋儉抱得更緊了,小聲道:“現在呢?”

    蕭應懷:“冷!

    宋儉眼眸微微睜大,蕭硬槐別不是失血過多了吧,安靜一瞬,他把臉也貼了過去。

    “陛下,還那么冷嗎?”

    蕭應懷沒再回應,宋儉正想去貼貼他的臉,腰間卻突然被一條胳膊纏上,下一秒他便被裹進了帝王懷中。

    “朕若說朕冷得要死了,你要如何?”

    兩人的臉距離極近,宋儉睫毛顫了幾下,好久才咽咽口水道:“胡說,騙我!

    男人呼吸溫熱,身上徐徐渡來令人十分踏實的干燥熱意。

    宋儉:“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冷!

    蕭應懷:“如今在朕面前連敬稱都沒了!

    宋儉不吭聲。

    蕭應懷額頭抵著他,盯著他看了良久:“朕有時候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環境能養出你這樣的……”

    宋儉順著說:“笨蛋?”

    蕭應懷親了親他:“寶貝!

    宋儉臉上的熱意瞬間攀升:“唔……沒有……”

    蕭應懷聽著。

    宋儉臉蛋紅紅。

    “我……我從小學習成績就不好,小時候我媽媽總說我是不省心的搗蛋鬼,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還沉迷打游戲,上課還睡覺……”

    這些話又勾起了宋儉的傷心回憶。

    是的,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慈善就是上大學交的學費。

    他眼睛突然有點栓栓的:“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他們驕傲過,現在還讓他們中年喪子……我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沒有我他們說不定會過得更好……!”

    話還沒說完,蕭應懷就揪住了他臉上的軟肉。

    宋儉:“不要捏我!給我臉都捏大了!”

    蕭應懷盯著他,嗓音很慢:“你爹娘知道你這樣想定要氣死了!

    宋儉:“QnQ。”

    “你怎么知道。”

    蕭應懷:“朕不知道,朕只是試著代入一下,若朕是……你爹。”

    宋儉:“?”

    “你能這樣肆無忌憚的搗蛋這么多年,說明你爹娘很愛你。”

    宋儉又掉下一顆淚:“。QnQ!

    “朕有很多兄弟姐妹,受寵的孩子諸如永寧和蕭達,他們大都是你這樣不諳世事的模樣,不受寵的孩子也很多,從來都是謹小慎微處處看人臉色,哪會像你這樣笨。”

    宋儉:“嗚~”

    “那我死了,他們怎么辦……”

    蕭應懷彈他一下,宋儉吃痛捂頭。

    “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還知道疼。”

    宋儉吸了吸鼻子,埋進帝王懷中。

    “陛下……我突然想到,我爹娘其實不同意我找比我大太多的男朋友!

    蕭應懷:“……”

    “?”

    呵。

    宋儉傷心傷了一半,挨了一頓狠親。

    山洞外的雨聲一直持續到第二日,宋儉正拱在帝王懷中熟睡,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

    嗯……

    是誰的聲音?

    那道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大,直至沖進腦仁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嗚嗚陛下啊。!”

    宮德福?

    宋儉陡然清醒過來,只見宮德福被十七十八架在空中,正滋里哇啦的朝著洞口飛來,身后跟著許多天察司的暗衛。

    “陛下!”宋儉驚喜的睜大眼睛,撐著墻就要從地上站起來:“是德芙公公……”

    唇間溢出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宋儉在看清宮德福臉的最后一刻,一頭暈了過去。

    ……

    宋儉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空無一人的教室里,他和“自己”面對面坐著。

    確實是他自己,身上還穿著那天他急匆匆從衣柜里扒出來的大T恤和牛仔褲。

    但又不是他。

    宋儉低頭看看,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那套三爪蟒紋服。

    他眨了下眼,困惑叫了聲:“宋漸?”

    坐在角落里的“自己”正在低頭看手機,手機中的聲音熟悉到魔音貫耳。

    “學習新思想,爭做新青年,歡迎收看本期的青年大學習網上主題團課……”

    “自己”抬起了頭,視線很平淡。

    宋儉:“你是宋漸!

    安靜許久。

    “是!

    宋儉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和原主見面,他眨了眨眼,醞釀許久,說道:“你……居然這么認真的做青年大學習!

    宋漸低下眼睛,聽著手機中昂揚奮進的聲音,說:“和平,很好!

    宋儉瞧他看得認真,還伸手準備答題,便閉上了嘴巴。

    一直等到宋漸戳戳戳,把上面的題都戳著答完了。

    他才好奇的開口問:“做對幾道題?”

    宋漸皺著眉:“一道!

    宋儉:“……”

    不是哥們,你這么認真也太唬人了。

    趁他沉默的間隙,宋漸又退出重新點了進去,看樣子是準備再學一次。

    宋儉不確定自己這場夢要做多久,所以想起來什么事就及時開口問了。

    “宋漸,你當時查抄秦府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宋漸很投入的聽著視頻中的講解,就在宋儉以為他壓根沒聽到自己說話時,宋漸開口了。

    “我發現了秦孝源留下的一封密信,但我燒掉了!

    宋儉:“為什么要燒掉?”

    宋漸很久沒說話。

    “……信中都是秦孝源通敵賣國的罪證,月戎公主的兒子闕斯伯,也是秦孝源的兒子!

    宋儉瞳孔地震:“草!

    宋漸:“我知陛下定要斬草除根,而闕斯伯此人好戰,若他知道這個秘密,也定然要將秦孝源的尸首要回去,國仇,家恨,一旦開始,戰事便永無止境!

    “我自知我此舉自私,我只是……只是有些厭倦了!

    說到此處,桌上的手機恰好讀到:“生逢盛世,當不負盛世,新時代的青年,沐浴在新時代的春風里……”

    宋儉手指蜷了下,不知怎么便開口說了句:“厭倦了戰爭的話,那就好好看看如今的盛世吧!

    宋漸說:“對不起!

    宋儉心情正激蕩著,突然想起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對了!”

    “宋漸!軍械庫在哪!月戎王室的人已經知道這個秘密了,他們正在到處追殺我!軍械庫的位置在哪!”

    宋漸神色一凌,正要開口。

    宋儉陡然醒了過來。

    他大睜著眼睛,然后猛地從榻上坐起。

    我草。。

    草。!

    重要的秘密!永遠!永遠!說不完。!

    宮德福聽到動靜從門外跑進來,激動的大喊道:“哎呦宋大人,宋大人您終于醒了!哎呦!哎呦!您沒事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快讓老奴看看!”

    宋儉晃著腦袋,試圖把自己打暈過去再做個夢。

    宮德福嚇得不輕:“哎呦您這是怎么了!

    宋儉試了半晌最終還是放棄了,他問:“德芙公公,我睡了幾天?”

    宮德福:“睡了有七天呢!

    宋儉:“??”

    一個夢做了七天嗎?

    他又問:“陛下呢?”

    宮德福突然支吾。

    宋儉心頭涌上一股很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

    “邊關急報,月戎大軍突然迫近西塘關,陛下他……前日就已帶人離開了汾州城。”

    第67章 蝎子玉 看得出他是公公~

    宋儉陡然睜大眼睛, 心跳漏了一大拍。

    “陛下……陛下去邊關了?”

    宮德福說到這里落下幾滴淚:“是啊,老奴拼死勸阻都沒能讓陛下回頭,陛下是心懷天下大義的人, 我這一把老骨頭終是目光短淺, 只盼得陛下平平安安的才好……”

    他還在哭哭啼啼, 正準備說下一句, 榻上的人卻突然跳下來,鞋都沒穿就飛奔著朝門外跑。

    宮德福差點沒暈過去:“啊啊啊啊啊啊呀!宋大人。∧ツ陌!”

    宋儉只埋頭跑。

    宮德福跟不上, 嚇得兩腿發軟:“宋大人!宋大人!宋大人您別跑了!”

    眼看著少年即將要沖出院門, 前方突然落下來兩道身影,是龍嘯和無常。

    兩人將少年一把攔下:“大人!”

    宮德福趕忙跑了上去:“天爺啊, 天奶啊,我的祖宗啊, 陛下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老奴照顧好您,您要是跑出去出點什么事,老奴才真是死也……”

    話還沒說完,宮德福突然看見少年眼眶通紅,人站在原地, 不跑也不鬧, 只是安靜掉眼淚。

    宮德福瞧了也揪心不已,終歸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更何況邊關兇險,怎能不擔心。

    他也擦了擦自己眼角,安靜許久,還是認真的把其中利害說了一遍。

    “如今月戎國已知曉您懷揣軍械庫的秘密,必不會善罷甘休,陛下早已想到, 所以離去之時托人假傳了消息出去,說您已經跟著陛下到了西塘關。”

    “月戎國視線暫時轉移,相比西塘關,汾州才是更安全的地方,您好好待在這里,切記別讓陛下分心啊!

    “而且宋大人,您莫要覺得待在汾州便是貪生怕死,不是這樣的,月戎大軍迫近,戰事打響只是時間問題,隆光三十八年的汾州之戰歷歷在目,現在整個汾州都是人心惶惶,陛下需要有人幫他穩住后方!

    “不僅如此,汾州陰陽鱗冊一事牽連甚廣,如今也到了不得不辦的地步,都察院的欽差大人們即日便能抵達汾州,您留在汾州與高湯二位大人督辦此事,也算了了陛下的一大心病,您說呢?”

    宮德福說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可少年怔怔的沒什么反應。

    過了一會,宋儉突然又轉身朝著房內走去。

    龍嘯和無常對視一眼,打算跟上去,卻被宮德福一手攔了下來,他嘆著氣搖搖頭。

    他也知道這件事對宋儉來說有些過于殘忍,所以并不多說什么,只望少年能盡快想通。

    廂房的門關了足足大半天,一直到太陽西斜之時才再次打開。

    “德芙公公!湯大人和高大人去哪了?我們晚飯要等他們一起吃嗎?”

    宮德福抬頭看去,發現少年笑意盈盈,還是以前那副活潑的模樣。

    他稍稍放心了些,笑道:“兩位大人在調查稅收之事,晚些回來!

    宋儉從房中跑出來,見宮德福又在灶前做飯,主動過來幫忙:“德芙公公,這白菜好大呀,我來幫你吧!

    宮德福點點頭。

    宋儉抱著小菜籃到旁邊,背對著宮德福,一點一點把外面一層白菜幫子撕了下去-

    西塘關,城門之上。

    嚴嘉賜遠眺著城外,憂心忡忡,不多時身側來了一位高大沉穩的老將。

    “爹。”

    嚴翀:“如何了?”

    嚴嘉賜回道:“還在迫近,按探子回稟的消息來看,不出三日就能抵達西塘關外!

    嚴翀眉頭緊蹙:“此番月戎來者不善,恐又是場惡戰。”

    嚴翀是兩朝老將,無論是對月戎還是其他小國,他都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只是這一次……

    他看著城中郁郁蔥蔥的林木,心下有些沉重。

    正值酷暑。

    此番交戰環境與隆光時期那幾場戰爭全然不同,先不說將領士兵受不受得住這樣的氣溫,莊稼還沒豐收,百姓正是農忙之際,軍中的糧食儲備能撐多久也是個大問題。

    西塘關全城戒備,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早已炸了鍋。

    兵部籌備糧馬的消息不脛而走,各地衛所調兵支援邊關,任誰看這都是要打仗的苗頭。

    有大臣要上書到玉山請天子回京,卻被告知天子早就到嵊關了,于是又開始哭天搶地:“戰場上刀劍無眼!怎能讓陛下冒此風險。∪f萬不可!萬萬不可!”

    一個文臣等于五百只鴨子,一群文臣堪比養殖場,哭的喊的鬧的叫的,稍微性急點的當即就要備馬追去邊關了。

    最后被兵部尚書廖寇文一嗓子罵回來:“陛下上戰場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隆光四十年陛下率兵大敗月戎時年僅十八歲,誰有陛下那樣的軍事將領才能,你們這些窩囊的,不知道做實事光知道給陛下拖后腿,誰再嚷嚷一句本官就算冒著殺頭的風險也要將你們先斬后奏了!”

    退回來的大臣:“嚶。”

    朝堂上一群嚶嚶怪,靠譜同僚龐清又離京去了汾州辦事,廖寇文已經很頭疼了,幸好沒過多久帝王口諭就到了京中,著郢王監國暫理朝政。

    蕭應懷抵達西塘關時恰是三日之后,月戎已在關外三十里地處駐扎,時時派人來挑釁,野蠻又囂張。

    城中都軍府中,帝王正站在沙盤前垂著眼眸,他身上仍是一襲最普通素凈的長衫,然而眸光冰冷,睨進犯敵人如螻蟻,讓人不寒而栗。

    嚴嘉賜說:“微臣抓了些來挑釁的月戎人,他們叫囂著讓大燕交出……秦孝源的尸骨,還有宋大人!

    有軍械庫之事在前,蕭應懷心中已經有了隱約的猜測。

    他伸手極輕的撥掉了沙盤中代表月戎首領的旗子,說道:“既敢叫囂,那他秦家便要做好被朕斬草除根的準備!

    嚴嘉賜神色也跟著沉了下。

    此刻的汾州。

    大.根寨。

    “大……大大大大哥,你看……看我……撿到一個……好東……好東西……”

    大當家轉頭看見一道疤從懷中掏出一塊玉,成色上好雕刻精致,伸手就是一巴掌:“你撿的?你平白無故在這鳥不拉屎的山上能撿到這么好的玉?我讓你撿!讓你撿!讓你撿!”

    說一句就打一巴掌,打得一道疤嗷嗷叫:“錯……錯錯錯了,是我偷的,偷……偷的……”

    “從哪偷的?”

    一道疤:“城……城西袁家!

    大當家稍一想就知道一道疤肯定是昨日在羅寨村時干的好事,袁家人與那里的百姓發生了矛盾,險些將幾位老人打死,他們去羅寨村幫忙,一道疤順手就偷了塊玉。

    城西袁家與汾州官員勾結,肆意侵占百姓農田,最是黑心腸,大當家也便沒計較,只說:“將這玉收好,袁家人可能會在城中找人盯著,你過些時日再去當掉!

    一道疤:“好……好的大哥!”

    他手里捏著玉,仔細的摩挲著上面瑩潤的光澤。

    這蝎子玉,做得真是活……活靈活現。

    嗯!

    他心情大好,殊不知城西袁家因為這一塊玉天塌了。

    “玉呢!玉呢!玉去哪了!”

    袁家小兒抱著腦袋:“我不知道啊爹,我記得那玉就在您身上揣著,我沒見!是不是您不小心落哪了?”

    袁老爺急得快瘋了:“找!給我找!把府里上下翻個底朝天也得給我找出來!”

    袁家小兒見他爹這樣,嚇得連忙躲在了柱子后面,趁不注意趕緊溜走。

    還同自己的隨從說:“我爹有神經病,我們快點走。”

    只有袁老爺清楚,這塊玉,是袁家與月戎細作接頭的信物。

    只是不小心掉了也好,就怕被有心人拿去,他們收到風聲說京中有欽差下來,如若交到欽差手里,他們袁家全族上下……死了都沒地方埋。

    ……

    自打邊關傳來戰事急報,汾州民心就開始動蕩,短短幾日時間宋儉已經在城中平息了三場紛爭,還讓龍嘯揍了幾個到處胡說八道的人。

    這地方本就形勢混亂,若放任下去,遲早要釀出更大的麻煩來。

    宋儉不是聽不進話的人,他很清楚宮德福口中說的那些話是對的,也明白這里為什么是帝王心病。

    他再怎么擔心沖動也分得清輕重緩急,戰事當前,他絕不能添亂。

    只是宋儉一閑下來腦子里就忍不住回想他昏睡那幾日做的夢,當然也或許根本不是夢,沒有那么清晰的夢。

    他在想,軍械庫到底會在哪里?

    他代入秦孝源想了下,始終覺得軍械庫就在汾州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就算真猜對了,偌大汾州又要去哪里找?

    這事想得宋儉腦仁都疼了,然而無論他再怎么急都沒有一絲頭緒,而像那日一樣近似于跨時空對話的夢他也沒再做過。

    一籌莫展。

    這日,宋儉突然聽龍嘯說城西袁家帶了一大幫家丁打手去了羅寨村,說羅寨村的百姓偷了袁家的東西。

    宋儉抬頭:“城西袁家?”

    龍嘯:“嗯,是汾州勢力很大的地主。”

    之前宋儉和蕭硬槐走過一趟羅寨村,這里的百姓生活艱苦但淳樸熱情,根本不像是會偷什么袁家東西的樣子。

    他蹙了蹙眉:“不太對勁,去看看!

    龍嘯:“是。”

    宋儉走之前和宮德福說了聲,宮德福又驚又怕,生怕他出什么事,畢竟上次兩人被追殺前也是去的羅寨村。

    宋儉上前抱了抱宮德福,拍拍他說道:“我會帶很多人的,放心吧!

    宮德福當即老淚縱橫:“實在不行,您把老奴我也帶上吧!

    宋儉想了想。

    “不行!

    “為什么!

    宋儉撓了下臉,因為——

    看得出他是公公~

    他不需要冠冕~

    第68章 biu滴否! 誤會!誤會!全是誤會!

    宋儉和龍嘯等人到了羅寨村時, 恰好看到袁家家丁正粗暴的抓著幾個老人從他們身上搜查。

    “東西呢?東西藏哪了?”

    老人顫顫巍。骸案魑焕蠣,我們沒偷東西……沒偷東西……”

    袁老爺氣急敗壞:“還敢狡辯!給我搜!一個人都不要放過!”

    眼看幾個老人被推搡的要磕在旁邊的石頭上,關鍵時刻, 幾個人突然從天而降, 三五下便將袁家的家丁踹飛了。

    宋儉沖去扶穩老人, 然后轉頭看向袁老爺:“您什么東西丟了?我猜猜。”

    “是良心嗎?”

    袁老爺愣了一下, 下一秒指著他:“你你你你!你這黃口小兒!敢這么跟我說話!給我抓住他!”

    宋儉嚇唬他:“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抓我?”

    袁老爺真的愣了一下,心說, 莫不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

    剛思及此, 就聽少年道:“我們是衙門里的捕快,你擾亂……擾亂公共治安, 我們當然要管!

    袁老爺聽到這總算放下心了,冷笑道:“你們府衙的洪大人都得給我三份薄面, 憑你們幾個小小的捕快就敢對我如此不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將他們押送去府衙,我倒要看看這洪成仁敢不敢將我抓起來!”

    宋儉撓了下臉:“唔?”

    叮咚,意外捕獲一個同黨。

    汾州府衙洪成仁。

    袁家的家丁已經惡狠狠的逼近了,同時被那么多刺客追殺過的宋儉現在心如止水。

    沒辦法, 見識過大風大浪的男人就是這樣。

    一群家丁打手舉著家伙什:“啊啊。。!”

    宋儉才不跟他們肉搏, 往后一退從地上撿起幾個石頭,照著人就扔了過去, 直接來了一個精準的triple Kill。

    宋儉嘿嘿一笑:“biu滴否!”

    袁老爺氣得跳腳:“抓住他!抓住他!給我抓住他!”

    但這回還沒等宋儉再動,他身后的幾道身影便已經飛身上前。

    家丁:“啊啊啊呀呀呀!”

    “嘭。”

    打手:“呀呀呀啊啊!”

    “咚!”

    袁老爺在旁邊凌空一個左勾拳右勾拳:“打。〈蛩麄!”

    宋儉很快鎖定,飛過去對著袁老爺就是一腳。

    袁老爺捂著挨踹的地方:“敢踢我!我……我定要你不得好死!我讓洪成仁將你押入大牢每天大刑伺候……啊!”

    宋儉眼疾手快,拽住袁老爺的耳朵:“張口就來,平時沒少欺壓百姓吧?狐假虎威的東西!”

    袁老爺顫著手跪在了地上:“哎呦耳朵耳朵耳朵!”

    大.根寨土匪收到消息趕來羅寨村時,正看到這一幕。

    給一道疤驚得都不結巴了:“哎呦臥槽!”

    大當家趕緊帶著人沖過去幫忙, 袁老爺瞧見來的人更多了,連滾帶爬的揮手:“走!走!我們走!”

    宋儉也不追,聽到袁老爺還死鴨子嘴硬的扔了句:“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們都給我等著!”

    宋儉掂了掂手里的石頭,瞄著他的后腦勺就是一砸:“還有句話你可能不知道。”

    “反派死于話多。”

    袁老爺滋里哇啦的帶著他的家丁和打手跑走了。

    他們這才開始收拾戰局,龍嘯帶人將幾位老人都挨個送了回去,剩下宋儉和大.根寨土匪大眼瞪小眼。

    一道疤:“你……你你你你……”

    大當家:“你夫君呢?怎就你一人在這里?”

    一道疤贊同道:“嗯!”

    宋儉蹭了蹭鼻尖,低頭道:“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了,我在這里等他!

    一道疤:“那……那那那那……”

    大當家:“那剛才那些人是你的什么人啊?”

    一道疤繼續:“嗯!”

    宋儉看了眼一道疤:“……”

    起到一個氣氛組的作用。

    他說:“都是我和我夫君路上結識的兄弟,他們人很仗義的!

    大當家點點頭:“看得出來,非親非故竟還愿意幫助這里的百姓,想來也都是好人!

    宋儉:“嗯嗯嗯!”

    大當家望著袁家跑走的方向,又道:“這幫黑心肝的東西,仗著有府衙那幾個狗官撐腰,慣會來這里作威作福,實在可恨。”

    宋儉心里早就記下了洪成仁的名字,只說:“放心吧,有我們在呢。”

    在羅寨村溜達了一會,確認袁家那些人不會去而復返他才放心,臨走前他還告訴了大當家自己的住處。

    說:“那個袁老爺看著就像個睚眥必報的,你們若有什么事,也能到榮安巷來找我們。”

    大當家沖他拱拱手:“那就先謝過小兄弟了,改天請你們到寨中敘舊。”

    宋儉揮揮手。

    而另一邊狼狽逃跑的袁老爺走到一半路突然如遭雷劈,他登時反應過來。

    “那日在羅寨村和那些老不死的爭執,大.根寨的土匪不是也在場嗎?”

    袁老爺沉吟半晌,陰鷙的說:“好他個李儒溫!果真是土匪做派。”

    當晚,夜幕降臨之后。

    一道疤用蒙面巾蒙好自己的臉,打算帶人摸進城中去找個當鋪把蝎子玉當掉。

    他們行色匆匆,沿著山林小道飛快的朝著城門走去。

    時候已經不早了,他們必須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從城中出來。

    一道疤走在最前面,回頭道:“你……你你你你……”

    身后的土匪了然:“二當家,我們跟的很緊!您放心走!”

    一道疤“你”了半天,指著他:“踩我腳了!”

    “……”

    正在幾人低聲蛐蛐之間,前方突然出現了七八個身著穿著樸素的人,他們抱臂站在那,像是等了很久。

    一道疤頓了下,以為是袁家派來的人。

    他們幾人在原地遲疑,對面的人看著他們也滿臉遲疑。

    兩方對峙下,對面領頭的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來,一道疤定睛一看。

    也是蝎子玉。

    給他們看完后,又指了指他們,然后勾勾手。

    一道疤:“?”

    莫不是……莫不是這些人想買走這塊玉?!

    一道疤和身后的土匪對視一眼,然后點頭。

    他小心往近走了走,試探著伸出一把手,意思是,低于五兩銀子不賣。

    領頭的人蹙眉,沒動。

    一道疤還以為他們是要先看看東西,于是從兜里摸出玉,給對方飛快的晃了一下,晃完又伸出一把手。

    在緊張而又刺激的靜謐山林中,一道疤旁邊的土匪聲音小而緩慢:“二~當~家~我們~為什么~不出聲啊~~~~”

    事實上這個問題在場的人都不知道原因。

    身后的土匪說了句:“可能因為這是秘密交易。”

    有道理啊。

    正在忙著講價的一道疤沒注意,身后不遠處又來了一大批人。

    袁老爺回去后左思右想都覺得這事就是大.根寨那幫土匪干的,他還是沒能坐得住,親自帶人來了那土匪窩的山下,結果沒想到剛來就撞見這一幕。

    袁老爺一眼就瞧見了一道疤手中的蝎子玉,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這些下賤的東西!”

    他又看看另一波人。

    雖然穿著樸素還擋著臉,但什么人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實在可疑。

    莫不是……莫不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

    袁老爺因為蝎子玉丟失的事最近一直疑神疑鬼,越想越覺得定是辦案的欽差無疑。

    若蝎子玉被欽差帶走,他們袁家只有死路一條,如果鋌而走險,或可有一線生機……

    他大喊一聲:“呔!你們一個都不能跑!”

    然后他身邊的家丁打手們便又雙叒叕沖鋒了。

    一道疤見到來人驚了一跳,忙朝后躲開。

    家。骸鞍“““。 

    誰知其中一個跑得太急,被路上的石頭絆了一跤,手中的木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兩秒后,正中對面首領的腦袋。

    “咚”的一聲。

    首領驟然怒了,竟然敢在他們面前如此囂張。

    難道是將他們之前派來的那批刺客全部殺光的人嗎?!

    首領一揮手,身邊的人都跟著沖了過去,沒一會兩撥人就打成了一團。

    一道疤咽咽口水,趕緊招呼著人跑路。

    袁老爺身形有些胖,被幾個人壓在地上狂揍,他氣急,抬手薅住一個人的耳朵扇他:“讓你打我!讓你打我!”

    被揪住的人疼得急了,張口冒出一句月戎話:“¥%*&!”

    袁老爺猛地停住:“??”

    趁著袁老爺怔愣之際,那人擼起袖子,打算狠狠給袁老爺一拳頭。

    袁老爺徹底想明白了,他大喊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嘭!”

    袁老爺狠狠挨了一拳。

    他捂著臉爬起來:“我姓袁!我是袁家的老爺!就是我一直和你們接頭的!”他比比劃劃:“我的蝎子玉!蝎子玉!被剛才那些人偷走了!是他們偷走的!”

    這些月戎新來的探子哪知道具體情況是什么,他們只認信物。

    現場嘰里呱啦雞同鴨講,袁老爺盯著已經消失在山林里的一道疤一行人,陰狠道:“本來打算暫時放過你們的!”

    然后又被打了一拳。

    一道疤離去時也聽到了那些人嘴里嘰里咕嚕的話,他一路跑回大.根寨,慌里慌張的說:“大……大哥!”

    大當家抬手又想給他一巴掌:“又怎么了?!”

    一道疤掏出懷里的蝎子玉:“這個……這個玉……”

    “沒當掉?城門關了?”

    “不是……不是……這……這個好像……好像……”一道疤自己心里也急,索性憋著,把話整理完整后才一口氣道:“好像是袁家和月戎接頭的信物!”

    大當家睜大了眼睛:“你看清楚了嗎?”

    一道疤:“沒……沒……沒看清。”

    大當家剛要說話,一道疤就指了指耳朵:“我聽清了!”

    大當家:“?”

    他終于還是給一道疤送上了巴掌:“不能!不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一道疤在旁邊嗷嗷的,大當家臉色愈來愈沉。

    原以為這袁家只是欺壓百姓,哪成想,竟還敢通敵!

    一道疤:“那大哥,我們……怎……怎么辦!”

    “這蝎子玉,絕不能再交給袁家!

    第69章 親愛的蕭硬槐 宋儉留

    西塘關外, 月戎大軍虎視眈眈。

    闕斯伯望著眼前這座堅固的城池,心中充滿了嗜血的暴戾。

    “父親的尸骨,我要迎回月戎, 宋漸, 我要親自抓獲, 這城池, 我也定要踏平!

    他手中握著一把寒芒乍現的鋒利匕首,利刃劃過面前, 他伸出舌頭舔了下, 而后冷笑。

    “哼哼哼……”

    下一秒。

    “大……大王……”

    闕斯伯不耐煩:“怎么了?”

    “您……您舌頭……流……流血了……”

    闕斯伯:“?”

    “血……血……血……”

    軍師臉色煞白,看著看著就兩眼一對朝后“咚”一聲, 倒了。

    現場驟然混亂起來。

    “啊啊啊啊!”

    “大王流血了!大王流血了!”

    “保護大王!保護大王!”

    “啊啊啊啊啊!”

    此時,嚴嘉賜披堅執銳登上城樓, 他神情嚴肅:“月戎進攻了?”

    來匯報的士兵撓了撓耳朵,遲疑道:“沒!

    “是那闕斯伯用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舌尖,軍師暈血倒地,后方不知前方狀況,軍心不穩, 才弄出了這樣大的動靜!

    嚴嘉賜抬頭, 默然半晌。

    “?”

    三十六計中有這一計?

    借刀殺人?聲東擊西?瞞天過海?調虎離山?

    還是……苦肉計。

    嗯……

    雖不解,但仍然表示尊重。

    回到都軍府后, 他將這件事一絲細節都不落的稟報了一遍。

    蕭應懷和嚴翀同時沉默:“……”

    嚴翀望向帝王:“陛下以為如何?”

    蕭應懷腦中濾出一句“也不能排除是他靈機一動犯的蠢”,但還是道:“莫要掉以輕心。”

    “南北兩門加強巡邏,讓蔡遜孟云各自帶兵守衛,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

    嚴嘉賜:“是。”

    月戎國兵馬強悍,向來善戰,此番十萬大軍壓境, 大燕就算能守下西塘關,幾戰下來也必然元氣大傷。

    前朝積貧積弱已久,留下的弊病遠不止眼前看到的這些,休養生息才是新朝上策。

    所以蕭應懷很清楚,此次西塘關一役,絕不能與月戎打消耗戰。

    可如今月戎已兵臨城下,留給西塘關的時間越來越少,沒人知道闕斯伯會不會突然強攻。

    蕭應懷與幾位將領徹夜長談,西塘關此城易守難攻,整體呈半月弓形,城墻堅厚,地理位置極其重要,算是守衛大燕百年的國門。

    闕斯伯想進犯大燕,西塘關是繞不開的一座城,且城中多軍戶,常年在為邊關戰事做準備,兵馬糧草充足。

    反觀月戎糧草一向匱乏,他們明白拿下這座城池的重要性,當然也明白第一戰不能久拖,拖到最后城中彈盡糧絕,攻城于他們而言便是弊大于利,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也是為什么闕斯伯發了瘋似的要抓宋儉,有了軍械庫中的那批火銃,再堅固的防守都能在連天的炮火中化為廢墟。

    西塘關一戰,軍械庫至關重要,月戎定會不遺余力。

    嚴翀不解:“若宋大人當真知情……”

    還沒說完,帝王就啟唇道:“他不知情!

    旁邊一位將領忍不住道:“陛下,可這軍械庫始終是個巨大的隱患,如若月戎先一步找到,那對大燕來說將是滅頂之災,末將實在憂心……”

    話及此,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高昂的聲音:“報——”

    “陛下!敵軍正在城外搖旗吶喊,聲勢浩大,恐有攻城之意。 

    嚴翀和另一個將領當即起了身:“陛下!”

    蕭應懷眼神冷了下來:“朕親自去看看!

    此時邊關的天色已然昏暗,可城里城外都是一片通明,數不清的火苗無聲攢動,炙得天如血色。

    蕭應懷披甲登上城門,睨向城外黑壓壓的敵軍。

    闕斯伯被圍在最中央的高頭戰馬上,陰沉冷笑,而后開口。

    “窩……可以再嗝泥門墜后……嘶……”

    他被舌頭上的傷口疼得捂臉彎下了腰。

    周圍士氣高漲的各大主將和士兵:“……”

    城門之上,將領蔡遜:“……沒聽說過月戎新王有惡疾在身啊。”

    嚴嘉賜:“好像是自己用匕首割的!

    蔡遜:“?”

    聽起來更像有惡疾在身了,還是腦子上的惡疾。

    好容易整理好自己,闕斯伯再次開口,我suo我suo,suo。

    “啊啊。 彼蠛耙宦暎瑢ε赃叺娜说溃骸澳鉺uo!”

    那人趕緊清清嗓子,喊道:“我們大王說,可以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

    “否則一旦開始攻城,我們定然一個不留!”

    蕭應懷對著嚴嘉賜示意一下,嚴嘉賜心領神會,悄聲隱去讓人將城中的火炮架至城門之后。

    大燕的火炮火銃從隆光十五年才開始出現,到隆光三十四年才第一次用到戰場上,然而火炮殺傷力極大,技術也不甚完善,傷敵也傷己,一直到如今的承乾時期這些火炮才被改進,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大規模投入使用。

    蕭應懷眉壓著眼,手中握著一把鎏金色的長弓。

    兩軍對壘,戰事一觸即發-

    汾州城。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大.根寨山下潛入了許多人。

    有道聲音陰狠沉重:“拿不回那蝎子玉,所有人都得死!

    黑暗中,疾行的身影宛如一條條游動的蛇,他們吐著信子,直朝大.根寨而去。

    萬籟俱寂之時,大.根寨中發出了第一道慘叫聲。

    一道疤捂著屁股被剌傷了,正顧腚不顧頭的朝里跑:“大……大哥!有有有有有情況。。 

    大當家面色一凌,拎著刀便往外走。

    待他走出去時就聽到寨子之外沖天的動靜。

    “誰殺了他們拿回蝎子玉,老爺就賞誰二百兩銀子!”

    大當家:“該死的!來人。》朗兀!”

    許多土匪衣服都沒穿好,急急忙忙的拿著刀和木棍跑出來。

    寨子外是打殺的聲音,大當家見有人要跑出去迎戰,視線四處環繞,連忙制止:“站。 

    外面的聲音固然駭人,可仔細一瞧,這寨中的防守十分森嚴,因為大當家之前聽了那位小兄弟的夫君建議,將寨中每個角落都重新加固過。

    他大手一揮:“這些人一時半會攻不進來,去將我們的投石車拉來!”

    這投石車也是當時那小兄弟的夫君給他親手畫下的圖紙,他們聽話的去找木匠做了個車子,現在終于派上了用場。

    “是,大哥!”

    寨子外的人還在大喊大叫的拿著刀破門破墻,根本無人注意里面的動靜,就在某人興奮的從門上爬上去時,突然從天而降一塊巨大的石頭。

    于是大.根寨中又響起了今夜的第二聲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隨著第一塊石頭的投出,緊接著寨中又飛出第二塊第三塊。

    袁家來的人狼狽逃竄,可有袁老爺的命令,人人頭上都懸著一把刀,他們也一步未退。

    大.根寨中的門在凌晨時分被破開,然而袁家的人損失慘重,剩下的也都精疲力竭,竟無力再攻。

    天邊破曉之際,袁家人被大當家帶人追得慌亂逃下了山。

    寨中傳來歡呼聲。

    “喔喔喔喔哦哦哦!”

    “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

    但他們并沒有高興多久,另一邊袁老爺氣急敗壞不擇手段,見自己派去的人死的死傷的傷,當即便又帶了一大批人去到羅寨村。

    村中許多老人都被控制住了,袁老爺揚言大.根寨若不交出蝎子玉,他們就一天殺一個人,然后將羅寨村中老人的頭送上大.根寨。

    袁老爺吃準了他們的心理,因為大當家李儒溫正是羅寨村人。

    ……

    榮安巷這天突然跑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他挨家挨戶的在門口偷看,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被天察司暗衛盡收眼底。

    直至他敲響那一戶人家,見到了描述中的少年。

    他大喊一句:“大當家托我來報信!大.根寨有難,求小兄弟出手相救!”

    宋儉當即站了起來。

    小乞丐飛快的把大當家交代的情況說清楚,宋儉臉色越來越差,龍嘯從后面的墻上跳了下來,眼神詢問。

    宋儉給小乞丐手中塞了一兩銀子,囑他注意安全。

    小乞丐離開后宋儉才說:“如果真的有月戎的刺客在其中渾水摸魚,那羅寨村的百姓都十分危險!

    龍嘯與月戎來的刺客對過手,知道其中有些是真的武功高強,就算天察司的人碰上也不見得能討多大的便宜,何況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而且現在月戎與大燕已在西塘關兩軍對峙,一步行差踏錯,羅寨村整個村子被屠掉都是極有可能的。

    但,不必猜都知道,月戎的刺客會在汾州渾水摸魚,定是闕斯伯派來找軍械庫的。

    宋儉也清楚。

    宮德福不知何時從房中跑出來,他聽了個全程,顫著手拉住宋儉:“宋大人,萬萬不可!您不能去啊!”

    宋儉手莫名也跟著顫了下。

    宮德福:“宋大人!宋大人!您有沒有在聽老奴說話,您不能去啊,太危險了!”

    宋儉很明白自己躲在榮安巷是安全的,可龍嘯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他怎么能只讓龍嘯去冒險。

    他知道蕭應懷走之前給龍嘯他們下達的命令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他,他也知道如果他讓龍嘯無常他們帶人去羅寨村保護那些百姓,龍嘯也依然會聽令。

    但是這件事……

    宋儉垂眸,沒有激烈的抗爭,只是對宮德福輕聲說:“德芙公公,你了解我的,如果我不去,有任何人出了什么事,我以后都不會開心的!

    宮德福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宋大人,實在不行讓龐清大人直接去捉拿那些人……”

    “不可!彼蝺很清醒:“陰陽鱗冊的案子正是關鍵時刻,龐大人表明身份貿然前去定會打草驚蛇,搞不好會前功盡棄!

    羅寨村的情況拖不得,宋儉握住宮德福:“德芙公公,我保證,我把臉蒙起來,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

    “而且……天下百姓都是陛下的臣民,就算陛下在這里,他也不可能放任不理的,你放心吧德芙公公,我跑得很快很快,絕不會拖后腿!

    宮德福梨花帶雨:“老奴哪里是怕您拖后腿啊,老奴是擔心您……”

    宋儉搖搖頭,想說一句“沒事的,解決完這件事我就回來”,但又一想,這話死亡flag的味兒有點太重了。

    不能說不能說。

    于是最后他留下了一封信,在信中寫道:

    親愛的蕭硬槐,我的初戀。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因為flag要反著立)

    你知道的,其實我也沒有很喜歡你,就算我活著,我也不會和你結婚(用線劃掉)成親的,我爸媽(再劃掉)爹娘根本就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我也實在沒有辦法,反正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沒了,就委屈委屈你找個新歡吧。

    你的前任——宋儉留。

    第70章 軍!械!庫! 骨碌骨碌骨碌……

    那一夜西塘關火炮聲震天, 月戎大軍只要往前一步城內便立即開火,闕斯伯被轟了個猝不及防。

    他不信邪,不相信這小小的西塘關能儲存那么多火炮和黑.火.藥, 然而沖鋒幾回連西塘關的城墻都沒摸到, 他狼狽撤離城下。

    嚴嘉賜帶兵追擊十里地, 射了幾箭出去嚇唬人, 一直瞧著月戎大軍不見蹤影才回城。

    都軍府中。

    將領孟云說道:“按我們如今這樣的打法,城中的火炮和黑.火.藥短期只能支撐月戎再攻城一次。”

    蔡遜:“與他們打消耗戰我們可打不起, 我倒覺得這一次就足以將他們的膽子嚇破, 此次月戎損失兵馬幾千,定然要休養些時日!

    蕭應懷盯著面前沙盤, 并未說話。

    嚴翀道:“非也,月戎比我們急得多, 他們糧草不足,拖一天形勢便糟糕一天,他們必定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西塘關,好為進攻嵊關打基礎。”

    孟云蹙眉:“不如我趁夜帶人去截了他們的糧!

    “不妥。”蕭應懷終于啟唇扔了兩個字。

    幾位將領紛紛抬頭。

    帝王說道:“若這次還不能將他們嚇退,西塘關便不再是最有利于我們的戰場, 這里易守難攻, 于我們而言太過被動!

    “朕倒覺得……”他手執一只旗子,輕輕落在沙盤某一高地上:“臺陵峽是個不錯的地方!

    另一邊, 汾州城。

    宋儉和龍嘯帶人朝著羅寨村而去,如果來報信的小乞丐沒說錯,今日午時過后大.根寨若還沒交出蝎子玉,那袁家人便會殺掉羅寨村中的一位老人。

    像袁老爺那種喪心病狂橫行霸道慣了的,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這樣的事情他說得出來, 就一定能做得出來。

    宋儉臉蒙得嚴嚴實實,龍嘯他們覺得他一個人遮起來太過顯眼,于是所有人都跟著他一塊遮了起來。

    他們在林中飛快的穿梭著,一刻不敢遲疑,到羅寨村時只見一片寬闊的空地上被推搡著趕來不少百姓。

    這些百姓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沒一塊好布,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顫顫巍巍的磕頭:“老爺,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

    袁老爺冷笑:“要怪你們就怪那李儒溫膽大包天偷了袁家的東西,若他今日乖乖將東西送來,你們誰都不用死,若他送不來……哼哼。”

    宋儉瞧見這個袁老爺就是一股無名火,怎么能有人壞得這么理直氣壯!

    和龍嘯無常幾人對視一眼后,他們分開幾路潛伏在暗處,打算伺機去偷襲,免得這袁老爺狗急跳墻拿這些百姓當人質。

    蹲守半刻鐘之后,終于讓他們找到了一個機會,龍嘯行動快如殘影,直接上去將袁老爺一把掐走。

    袁老爺被拖著晃了幾下:“yue……yue……”

    龍嘯手中的長刀“嘩”一聲比在了他大動脈上,說道:“放了這些百姓!

    袁老爺驚得那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手指抖著:“又又又又是你們!”

    龍嘯長刀瞬間逼近,幫袁老爺頸間劃了道很優美的血痕,袁老爺差點被嚇得尿出來:“爺爺啊!別……別殺我!”

    “你們幾個!趕緊松手!放開他們!沒看到我被抓住了嗎?!”

    有了袁老爺的命令,其他人也不敢再遲疑,連忙松手朝后退了幾步。

    袁老爺:“這位爺爺,能……能放開我了嗎……”

    龍嘯嗓音冷淡:“不能!

    直到宋儉帶人走來:“我們要先把他們送回去,在這之前你們誰都不能動!

    袁老爺訕笑兩聲,往后縮著脖子躲避刀尖利刃。

    宋儉親自去送這些百姓回家,邊走邊囑咐:“爺爺奶奶,這些天你們沒有其他事的話就待在家里,我們會在村子里多待幾天……”

    他話還沒說完,斜前方突然出現了許多人。

    袁老爺見狀大喊道:“殺了他們!我定會履行承諾幫你們找……”

    關鍵時刻龍嘯直接一將人打暈,然后丟到了一旁。

    而此時的宋儉和其他暗衛還有羅寨村的百姓都已經被包圍了,宋儉心里咯噔,猜出了這些人的來路。

    他立馬將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擋到身后,飛快說道:“無常開路,將人先送去谷倉那邊!”

    無常收到命令立即拔刀沖了出去。

    龍嘯行動更迅速,直接一刀劈了一人。

    宋儉面前圍過來三道身影,他也無暇再顧及別的,飛快將這幾個人引離百姓身邊。

    他現在這副身體不適合和這些人正面沖突,受傷疼不疼倒是其次,關鍵是他根本打不過,上去就是送菜。

    好在他跑得還算快。

    宋儉又制造了一點動靜,多引了幾個人來追他,身后跟著黑壓壓一群,宋儉心跳如雷,埋頭只管猛沖。

    我飛!我飛!我飛飛飛!

    他朝著來時的路狂跑,一瞬不停。

    只要他能跑回去,那就可以再帶幾個人過來支援。

    身后的人被越甩越遠,宋儉剛小松一口氣,一抬頭發現前面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人,宋儉“臥槽”一聲,轉個方向繼續跑。

    啊啊啊啊啊啊!

    結果沒跑多遠又碰上兩個人,跟鬼打墻一樣。

    宋儉繼續調轉方向沖刺,然而這次身后的人卻無論如何都甩不開了,他額上沁出了汗珠,視線四處觀察。

    終于在某個分岔路口處出現了轉機,宋儉回頭看了眼,那些人離他暫時還有一段距離,他立馬拐到另一條路上,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嘭”一聲跳下了那個小山坡。

    骨碌骨碌骨碌。

    骨碌骨碌。

    宋儉左手抓住一把干草,右手掰著一塊石頭,總算停止了骨碌。

    他喘著粗氣,一點一點挪著爬到那堆茂盛的草叢里,然后悄聲縮了進去。

    再閉氣。

    頭頂上傳來一陣又一陣踏過的腳步聲,宋儉捂著嘴一動不敢動。

    快走吧快走吧快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儉的祈禱奏了效,那些人竟然真的一去不復返,連他一根毛都沒發現。

    不過宋儉很謹慎,追他的人走了之后他也沒有立即出去。

    天色漸漸朦朧昏暗,宋儉躲得腰酸背痛,正打算爬出去,突然聽到上方又傳來了腳步聲,他當即縮了回去。

    “舍本逐末,不必理會袁家的人,我們直接去那寨子里將人殺光,蝎子玉自然能取回來。”

    “天色已經不早了,現在上山,速戰速決。”

    宋儉瞳孔緊縮,心頭“咚”的一聲。

    所以……他們要去把大.根寨的人都……

    宋儉呼吸驟然重了起來,他現在待的地方,離城門口不過一刻鐘的腳程,若等這些人離開他先回城,然后再搬救兵來……

    也或許他可以先這些人一步上山,把這個消息告訴大當家,讓他們撤離大.根寨。

    可是如果晚了一步呢。

    如果恰好撞上了這些人呢-

    大.根寨中。

    這種危難時刻,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大當家站在中間,臉色十分沉重。

    有土匪說:“大哥,那蝎子玉留在手里實在是個隱患,袁家不會放過我們和羅寨村的百姓的!

    “是啊大哥,不如我們現在就將這玉還回去,裝作我們什么都不知道,這樣依然能相安無事,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大當家一直沒說話,現在突然拍了聲桌子:“混賬!”

    “你們倒以為那姓袁的是個好心腸,這玉是我們唯一能和他們抗衡的把柄,你們信不信,我們今日將玉還回去明日他便找個由頭讓府衙將我們都抓起來!屆時我們都被抓了,羅寨村的百姓又當如何!”

    “何況這玉可是袁家通敵的關鍵罪證,若真還回去讓他們銷了,他們更不知道要猖狂到什么地步!

    “可是……”

    小土匪話音剛起,門便被一刀破開。

    為首的人輕輕抬了下手,那些人便沖了過來。

    大當家反應最快,當即拎刀擋了上去,一聲巨響后,大當家被震得朝后退了好幾步。

    他眼睛睜大,右手微微顫著。

    這些人就這么悄無聲息上了山,他們竟沒有一絲察覺。

    他立即大聲道:“跑!”

    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那些刺客冷笑著,正要上前,突然,面前飛來七八個小石子,有人躲閃不及,被砸的頭上冒出好幾個包。

    “有情況!”

    刺客們朝后閃避設防,又是七八顆石頭扔來,大當家連忙趁著這個間隙帶人殺了出去。

    石頭還在如雨一般往這邊飛,一會從這頭打來,一會又從那頭打來。

    他們忙著躲避,竟真讓不少土匪跑了出去。

    而房頂上的宋儉看差不多了,飛快從后面鉆走,他大喘著氣,臉頰通紅全是汗水。

    他一路從山下跑上來,在外面撿了一大筐石頭,險些趕上。

    大當家很快就瞧見了少年的身影,正被刺客包圍,他提著刀和一道疤沖了過去。

    “小兄弟!”

    宋儉抬眼:“大當家!”

    大砍刀“chua”的一下擋在宋儉眼前,又用力摜開,那些刺客被這股力道震得也后退了兩步。

    他們邊應敵邊飛快的說著:“小兄弟!怎你一人上了山!”

    宋儉:“我聽到他們說要來大.根寨斬草除根,來不及回城,想著先上來通知你們,沒想到還是被他們搶先了一步!

    “哦對,羅寨村的百姓有我那些兄弟在,你們放心吧!”

    大當家面上浮現動容之色:“你們都是好人!

    刺客:“都得死!”

    聽了刺客的話,大當家突然憤恨了,他舉起刀大喊一聲:“既都要逼我們!那我們就拼個你死我活!”

    宋儉都沒來得及伸手,大當家已經帶著一道疤率先沖了過去。

    “小心!”

    宋儉抄起一旁的木棍,也跟了上去。

    大當家塊頭不小,但卻并不笨重,相反十分靈活,刺客在他這里一時半會也討不到什么好。

    大當家一刀劈過去,趁著破開圍堵的空當,他低聲十分迅速的與宋儉說道:“小兄弟,我房中東墻上有一暗道。”

    宋儉:“嗯?”

    “你進去……朝左轉動旁邊的木榫暗道就會打開!

    大當家抵抗著刺客的襲擊,嘴里說得越來越快:“里面有一蝎子玉,那是袁家通敵的罪證,你務必要將那塊玉帶走!”

    宋儉渾身一震:“那你們呢!”

    “我們今夜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出去!”大當家:“若出不去,我們就與寨子共存亡!”

    “快走!”

    宋儉兩只手顫得快要拿不穩木棍,情況越來越危急,根本容不得他猶豫,宋儉一咬牙,朝著寨中狂奔。

    有刺客見他跑,當即敏銳的跟了上去。

    宋儉一步不敢頓,他知道大當家的房間就之前關他和蕭硬槐那間房的隔壁,他拼盡全力沖刺。

    一聲巨響,宋儉推開了門,他朝著東墻沖去,一把握住木榫。

    身后的刺客已經追了過來,宋儉趕緊轉轉轉,眼前的墻開了一道巨大的縫。

    后背一道勁風襲來,就在最后一刻,宋儉一頭跳進暗道。

    而在他進去之后的下一秒,暗道又“嘭”一聲合上了。

    兩個刺客瞧見了剛才宋儉開暗道的方式,他們也去轉動旁邊的木榫,暗道應聲而開。

    然而出乎他們的意料,暗道里空無一人。

    此時,宋儉手里抱著裝蝎子玉的木盒,整個人從高空墜落,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他疼得喘不上氣,緩了許久才半爬起來。

    太倒霉了。

    剛才宋儉拿到盒子的時候不小心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直直朝前摔去,落地時恰巧碰到了一個什么機關,地面大開,他直接摔了下來。

    也不知是多高的地方,摔得宋儉頭暈目眩,而且這里透不進一絲光線,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挪了兩步,似乎在黑暗中摸到了什么,宋儉本想撐著站起來,卻突然被手上冰冷的觸感硬控。

    “?”

    不er?

    他咽了下口水,手指一點點摸過去。

    長……長的。

    有……有口。

    是金屬。

    宋儉顫顫的輕湊鼻尖過去。

    火……火藥……是火藥味……

    草。

    軍!械!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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