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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地道逃生

    莊成全出游戲艙的一刻, 并沒有迎面對上提瓦列強盜,只是卻能看見他家的房屋屋頂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奇怪的武器彈似乎從高空落下, 直接砸破了他家的房頂,直接掉到了砸到了他的游戲房間來, 那流彈還在屋里燃燒,爆發出刺鼻氣味的白煙, 并且還在繼續穿透他家的地板向下燃燒。

    莊成全家的機器人管家,正在用特殊工具滅火, 慢條斯理地試圖消滅那枚還在爆燃中的危險炮彈, 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莊成全立刻看向窗外, 就看到極其富有威圧感的飛船正在星球上巡視,飛船身上印著大大的黑骷髏頭形成的提瓦列的標志, 大量機械兵被似乎是提瓦列的強盜帶領著, 在各個城市穿梭。

    莊成全所在的城市,似乎已經遭到了摧毀, 道路上很多開飛車逃亡的人, 但是越是逃跑, 反而越激起這些殘忍星盜們的樂趣,大多數都拖家帶口被炸死在路邊。

    還有很多機械兵在各個房屋搜索,他們帶有人體鎖定功能,能輕松找出躲藏在百米地下室中的人類, 將他們捕獲。

    莊成全所在的城市顯然已經被掃蕩過一遍了, 逃跑的被虐殺, 藏著的被捕抓,搞完這些,強盜們還要如同瘋子般對看似完好的地方進行轟炸, 不是為了抓人,單純是為了摧毀和玩樂。

    很奇怪的是,剛剛在游戲中的莊成全,竟然避開了這些提瓦列機械兵們的搜尋,只是在提瓦列強盜們最后的例行轟炸中,受到了一些沖擊。

    莊成全目眥俱裂地看著殘破的城市和隨處可見的尸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殘缺不全,而天空中,還有被抓捕的人正哀嚎痛哭著被機械兵綁進上方的大型飛船,有的聲音大點或者試圖掙扎反抗,都當眾被星盜們謔笑著虐殺。

    直播間里的觀眾也都鴉雀無聲一片安靜,很多人似乎在這里才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戰爭的殘酷。

    這殘酷的一幕,讓莊成全整個人都在發抖,他知道自己該盡快逃跑,卻一時間腦子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里跑。

    在莊成全看著周圍這殘酷的一幕時,也有惡意的目光從上頭盯上了他。

    正在莊成全城市上放,到處發射炮彈,摧毀一座座房屋樓宇的提瓦列強盜,忽然發現了系統提醒他下頭還有活人的信號,這名鷹鉤鼻的強盜疑惑地“嗯”了一聲,很快點了幾下,鎖定了莊成全所在的位置,就見眼前的畫面上出現了一臉蒼白仇恨的莊成全。

    “竟然還有只小老鼠,剛剛我的機械兵怎么沒有發現他?”

    鷹鉤鼻強盜語氣中浮現出興趣來,立刻調動手下的機械兵,“去,抓住他,我要知道他剛才靠什么躲開了系統的掃描。”

    ……

    [啊啊啊主播快跑,好多機械兵朝著你來了!]

    [媽呀,還有一艘飛船也在附近下降,上頭肯定有吃人肉的提瓦列強盜,主播別發呆了。]

    直播間里的觀眾們緊張地大叫,瘋狂催促莊成全。

    莊成全此時終于找回了意識,手腳發軟地開始往家里的地下室跑。

    逃亡的時候,莊成全給他那正在清掃家里的機器管家開了保衛反擊功能,幸好他之前賺錢后,立刻花了大幾百萬給管家升了級,甚至加裝了武器,但是家用管家到底和軍用機械兵性能相差太多,機器管家給莊成全打掩護拖延了不到三分鐘就被擊毀了,也沒能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戰績簡直慘烈。

    還好莊成全動作夠快,這段時間已經讓他跑到了他家中的避難地下室。

    這時,身后追來的機械兵身上,還放出了星盜的聲音,對藏到地下室的莊成全步步進逼,步步壓迫,【小老鼠,我已經看到你了,你好好躲藏,不用太著急,這個城市只有你一個活人了,我會給你一點時間,讓你把你剛剛用來躲過我lie03系統掃描的方式再用出來,我看看你是否真的有能力躲過。】

    【我現在還能清晰地看到你的身影,真是遺憾啊,你要是再這樣,等我抓到你,我可就要嚴刑逼供了。】

    【你猜猜我會對你做什么?我會割開你的頭皮,往里頭灌水銀,還會將你的手腳用低溫急凍起來,然后再用小錘子一點點敲下來,拿去做一些酒杯……】

    隨著機械兵沉重的腳步聲和破門而來的聲音,直播間里也被這強盜變態的話語弄得幾乎要崩潰,更別提身在其中的莊成全本人,他滿臉都是冷汗,幾乎想要將自己埋進墻縫里。

    [日他爹的,這提瓦列星盜簡直是畜生,不是人的狗東西!]

    [不行,提瓦列的lie03系統,據說可以穿透掃描地下三百米以內的生物,主播這地下室修建的障礙雖多,但對它們來說根本等同于露天無遮擋,繼續躲在這里,必死無疑。]

    莊成全邊走邊哭,“地下室還來不及修太長的向外通道,另一個通道在我家花園里。”

    眾人紛紛沉默,剛剛就有人看到了,那名星盜的飛船就正在朝主播家的花園降落,莊成全這么過去,等于是送上門去。

    這時,忽然有人道,[不對勁,你們聽到那提瓦列的話沒?他說這個城市只有主播一個活人了,還說主播剛剛靠著某種方式,躲開了他的系統掃描。]

    [這有什么不對嗎?這么大個城市,掃描系統偶爾漏掉一兩個也正常吧?但是這個變態竟然因為自己系統失誤,叫囂著要虐殺主播。]

    [不,我懷疑的是另一個事。主播你的地下室有沒有游戲倉或頭盔,反正是要死,你不如登陸換心游戲試試,看能不能真的躲開那強盜的掃描。]

    莊成全簡直暴躁地想要吼人別鬧,星盜已經近在咫尺,好些個機械兵特意來尋他,他在這種情況下玩游戲?這個提議簡直跟瘋了沒啥差別。

    他這么大個人就在地道里,進去玩游戲又不代表他的身體死了,怎么會搜不到?

    然而沒等莊成全拒絕的話說出,卻見直播間竟一水地開始勸說他,[對哦,我想起來了,我貝神的游戲不是普通游戲,是有鬼的游戲!我們在星際網上到處都搜索不到的游戲!]

    被這一提醒,更多人激動起來,覺得這還真有點解釋得通。

    很難說主播玩換心游戲的時候意識去了哪里,也許跟之前的聞都一樣,是去了地府酆都附近呢?那不就和半死沒啥差別?機器掃描不到死人很正常。

    [啊啊,這么說來,剛剛主播要是沒出游戲,說不定就躲過這一劫了!好恨。]

    [主播,快試試,他要是真找不到你,說不定因為好奇你身上的秘密,反而不會下狠手,如果你光是躲,他不耐煩了,直接轟炸了你整個地下室都有可能。]

    逃亡中的莊成全終于被說動,跑向他地下室特定的儲備房間去拿備用頭盔,然而他剛到地方,打開那儲備間的門,就聽身后“轟——”地一聲。

    七萬八拐的迷宮通道,直接被機械兵槍炮轟破,伴隨著槍炮轟鳴聲,還有星盜的聲音傳來,【小老鼠,你還沒有藏好啊,我現在看你的位置仍然清清楚楚,看來你根本沒有什么高超的躲藏技能,是我高看你了。】

    莊成全差點被碎石砸中,嚇得他趕忙不要命地往前跑,關閉上房門的瞬間,這道房門也快速變成一道墻的樣子。

    莊成全沖進屋搶過放置在這里的游戲頭盔和其他隨手一些物資,轉頭就打開隱藏柜臺下的另一個過道門,快速跳進去。

    這七歪八拐的密道和隱蔽門,對提瓦列星盜來說卻如同虛設,莊成全知道這樣下去自己根本跑不掉,死馬當活馬醫地邊跑邊戴上頭盔,快速啟動星網系統,“系統!立即進入換心游戲。”

    “轟——”

    又是幾道炮轟聲,放置頭盔物資的房間也被機械兵轟了出來,然而就在這時,機械兵的體內傳來了提瓦列星盜的“咦”聲。

    消失了。

    星盜看著莊成全的人體鎖定失敗,信號消失在掃描系統上,讓陷入茫然的機械兵停在了原地。

    不一會兒,鷹鉤鼻的星盜瞇起了眼,命令道,“剛剛人就消失在前方XX坐標直徑距離7.3米的位置,往那個地方轟,我就不信他能插翅飛走了。”

    “轟!!”

    機械兵直接按著莊成全最后消失的定位轟擊,兩墻之隔,被留在外界的直播系統里,直播間的觀眾們聽得瑟瑟發抖。

    很快,周圍碎石崩飛,過道和墻壁被轟得七零八落,機械兵們來到了莊成全信號消失的地方,然而這里卻沒有發現莊成全的人影。

    鷹鉤鼻星盜看看周圍,很快自己動手轟向了四周的墻壁,很快又轟出了幾個偽裝的隱藏通道,將手下的機械兵都派了出去,然而機械兵們找到通道盡頭,都沒有發現莊成全的蹤跡,他好像真的憑空消失了。

    “呵,有趣。”就在這時候,鷹鉤鼻驀然轟向了拐角,轟地一聲,墻角破開一個洞,躺在里頭的莊成全差點被擊中。

    [啊啊啊啊,糟糕!]

    [主播被發現了!]

    直播間里發出成片的尖叫聲,幾乎是面對面看著鷹鉤鼻壓迫性地走過來,將莊成全提起來。

    ……

    莊成全在游戲里幾乎想要抱頭痛哭,發現自己的身體落在星盜手里,為了讓自己不死得太慘,趕緊讓系統進入到全沉浸模式,全方位地斷絕和外界的關系。

    剛設置完,就聽到系統提醒,【外界正在喚醒,是否退出游戲。】

    “不退出,死都不退出,干脆讓我死在游戲里算了。”莊成全絕望地嚎叫著,雖然他也知道這不可能,只是垂死掙扎罷了,然而下一刻,他卻發現退出鍵消失了。

    莊成全:???

    正在疑惑間,就見直播間那邊,還能觀察到外界信息的觀眾們大叫起來,[臥槽,游戲頭盔被那星盜強行拔掉了,主播怎么還在游戲里!]

    [這下主播是不是被留在游戲里沒法出去了?這不就像是洛卡那邊患上游戲病的玩家了嗎?]

    [那主播的身體怎么辦?不會被星盜大卸八塊吧?]

    莊成全看到這里,頓時又害怕了起來,但是想想死在游戲里,總比被星盜虐殺來得強吧,至少感覺不到痛苦了。

    就在莊成全自我安慰的時候,之前那個危言聳聽的網友又冒出來了,【主播,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換心游戲是真的能影響現實,你按照要求好好攻略,也許能找到剿滅強盜,救出你自己的方法,別再整那些歪門邪道,會害人害己!】

    第212章 改換攻略

    看著那人說的話, 莊成全心中非常憤懣。

    莊成全痛恨著游戲怎么能影響現實,能影響現實為什么事先沒人提醒他?一會兒又糾結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什么主意,都是跟著觀眾和禮物榜的玩家在攻略, 為什么倒霉的卻是他?

    過了好一會兒,莊成全才終于冷靜下來。

    本來莊成全是個非常怕鬼怕暗生命的人。暗生命這種生物, 只要去看它們相關的信息,去想它們的形象, 就可能會吸引它們的到來,甚至讓它們在你的心里‘長’出來。

    這是上學時教科書里的話, 莊成全一直記在心里, 并對各種鬼故事鬼電影鬼游戲敬而遠之。

    這次他為什么會玩這個人盡皆知的鬼游戲?莊成全回過味來, 是因為他貪財。

    直播間這些觀眾給的太多了,他被錢誘惑了。

    是他開啟的游戲, 路人玩家也是由他挑選, 被他拉進游戲。

    他收了這些人的錢,所以他承接了這些人的因果。

    莊成全想明白這些, 臉像是打翻了的調味盤一樣五味雜陳, 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

    回憶之前他們為了幫朱爾旦作弊, 做過的那些事——殺害偶然發現他們作弊的官員,威脅拉攏下屬官員同流合污,對質疑朱爾旦的人進行迫害,買兇引強盜殺朱爾旦的妻子, 在朱爾旦作弊都沒有考過同期時, 調換別人的試卷……

    一樁樁, 一件件,做的時候,只覺得這是他們在游戲里遇到的一點小問題, 不足掛齒。

    但是發現這個游戲可能影響現實,他們做過的事真的會變成某些真實事件,映射在現實中,莊成全再回憶起這些事來,只覺觸目驚心,罪大惡極!

    “啪。”莊成全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倒是不無辜,但是卻害了同星球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想到路邊那些尸體凄慘的死狀,還有被提瓦列抓走的人,莊成全“啪啪”又給了自己幾巴掌。

    觀眾們小心地看著莊成全自虐,之前見他抑郁時擔心他想不開,如今他好像不抑郁了,卻忽然啪啪打起自己嘴巴子來,把臉都打腫了,又擔心他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

    [主播是不是受得刺激太大,瘋掉了?]

    [主播應該是內疚吧,他星球上死了好多人,那個人還一直說是主播害的……這怎么能怪主播呢?誰也不知道會這樣啊。]

    [哎,怪只怪我們一開始玩游戲時,沒太把游戲要求放在心上。]一邊指望著游戲能拯救世界,一邊又并不把游戲內的規章制度放在心上,光想著靠作弊走捷徑的方式,早點通關。

    觀眾們各自反思著,心中也升起了一些內疚感。

    [啊啊啊,快看,那個該死的星盜,他把主播的脖子擰斷了!他殺了主播。]

    直播間里頓時一片尖叫聲,莊成全也停下了手。

    ……

    “咔吧。”這是莊成全頸骨斷裂的聲音。

    提瓦列的星盜揪出了莊成全,見莊成全好像陷入假死狀態一直不醒,以為莊成全是用特殊方式在裝,折磨了莊成全半天,終于不耐地擰斷了莊成全的脖子。

    眼看著莊成全就要完全變成尸體,還是沒有任何蘇醒的征兆,那名星盜等了片刻,終于在莊成全腦死亡之前,皺眉吩咐待命的機械兵給莊成全治療。

    星盜到底是好奇莊成全身上的秘密,舍不得讓他真的死了。

    機械兵咔嚓咔嚓地上前,去給莊成全的脖子復位固定,同時開啟戰場治療模式對其進行治療。

    直播間里的莊成全和其他觀眾看著這些,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星盜注意到這被扔在角落里的腕式光腦。

    終于,星盜帶著莊成全的尸體離開了地下室,離開了直播間的可視范圍。

    空無一人的地下室安靜下來,周圍只剩下莊成全剛剛戴過的游戲頭盔,還在嘀嘀地閃爍著信號燈,搜尋著莊成全突然斷聯的身體。

    見這里沒什么好看的了,觀眾們漸漸離開了這個直播間,就在莊成全也打算關掉這邊的直播鏈接時,忽然他“咦”了一聲。

    “那是什么?”

    莊成全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些虛影,非常模糊,仿佛一道道云霧化成的透明倒影,但是這些倒影又仿佛偶爾顯出人類的模樣。

    莊成全立刻讓系統調整畫面的飽和度,盡可能捕捉周圍的動態畫面并自動分析成像。

    很快,直播間里呈現出的新景象,讓莊成全驚呆了雙眼,其他又回來的觀眾,也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見空無一人的地下室里,不知何時好像聚集了很多的‘人’,他們大多數傷勢嚴重,全身燒傷,缺胳膊斷腿,甚至有的頭都少了大半,看著已然不是活人的模樣。

    這些‘人’仿佛被頭盔吸引,不斷地聚集到地下室來,一靠近游戲頭盔,就消失了,仿佛嗖地一下進入了游戲頭盔里,甚至有可能是進入了這個換心游戲里。

    [這些是,鬼?]

    觀眾們的聲音似乎都變小了,靜悄悄地躲在直播間鏡頭后,看著這些仿佛吹口氣就能飄走的虛影。

    那邊,莊成全已然淚眼婆娑,擦擦眼淚才道,“是剛剛被提瓦列殺害的人,我看到我同小區的鄰居了。”

    直播間里,觀眾回過神來,激動地議論起來。

    貝雙游戲里的NPC,很多都像是真的鬼魂,早有人猜測它們的來歷,如今在場觀眾似乎略見一斑;另外一些人則在用之前聞都帶著小男孩一起死而復生的例子,安慰莊成全,鬼魂都出現了,也許他星球上的這些人也有活過來的希望。

    看著這些人的話,莊成全眼睛里果然燃起了希望和斗志。

    莊成全將心思重新放回到這個古怪的換心游戲上,之前因為他們一直試圖通過人間權利來作弊,已經漸漸遠離了這個游戲原本的劇情,甚至也遠離了劇情里的神神鬼鬼。

    莊成全回憶之前的劇情,問道:“現在我該怎么做?讓朱爾旦換心后靠自己考上狀元?然后修正他的心性,讓他成為一個好人?”

    聞言,觀眾們頓時精神一振,[是這個道理,之前我們太執著了。仔細想想,讓一個貪婪的聰明人變成好人,其實還是比讓一個笨蛋考上狀元,要容易很多。]

    [前者只需要針對朱爾旦,后者需要針對的是整個社會體制!]

    莊成全開了個頭后,眾人頓時重新商討起了新的攻略方向。

    不作弊的情況下,要一個笨蛋考上狀元,才是不可能的事,之前是他們非要化不可能為可能,如今轉換思維,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不能阻止朱爾旦換心。

    ·

    “老婆,我出門了。”

    “去吧。”

    朱爾旦憨笑著揮手跟莊成全告別。

    莊成全站在二門邊看著朱爾旦離開,手不禁有些癢。

    遙想之前幾次劇情走到這里時,他都是直接將朱爾旦敲暈,敲習慣了,突然放他離開,多少有些別扭,好像有什么事沒干似的。

    莊成全看了眼隊友頻道,這一次禮物榜上的大佬們,也照例氪好了自己的身份,不再是為了幫助朱爾旦作弊,而是為了更好地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以便“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榜一已就位,身份是王爺,封地就在朱爾旦他們縣所在的省,目前已經出發前往封地。]

    [榜二也已就位,身份是本地知縣。]

    [榜三就位,學生,準備游學,我已經申請來朱爾旦的書院讀書,三天內就會趕到,和朱爾旦成為同學,就近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榜四已就位,山賊頭頭,隨時準備出擊。]

    還有山賊!直播間里,觀眾搖頭感慨。

    還有榜五和榜六,他們這次可算是為朱爾旦布下了天羅地網,從上到下,從遠到近,甚至黑白兩道,將朱爾旦的現在和未來重重包圍。

    這是他們改變攻略方向后,重新制定的計劃。

    朱爾旦本身就有缺點,好色,且愛貪小便宜。

    換心后,朱爾旦不但沾染了心臟原主的尖酸自私,利欲熏心,還將他之前性格里的那些小毛病也都放大了。

    之前的劇情里,一開始的朱爾旦倒也不算大奸大惡,但是后面他為了財利,一步一步,越來越壞。

    從開始時袖手旁觀看心上人被害死,一朝得勢處處看不起糟糠妻,到貪圖美色換走受害人頭顱,為了斂財給有錢人做訟師,善惡不分助紂為虐,以及拿捏把柄威脅鬼神等……他是逐步墮落,壞事做得多了,就無感了,甚至成行為習慣了。

    所以到最后明知自己東窗事發要受罰,在妻子難產保大保小時,朱爾旦還是選擇保小放棄為他付出良多的妻子,收獲了他的報應——投胎的陸判。

    莊成全他們第一步準備要做的,就是從根本上打擊朱爾旦的貪婪和惡念,堅持不停地打擊,直到完全葬送他的惡。

    [下面我們要把朱爾旦看好了,只要他想干壞事,就讓他倒霉!但凡起壞心,就要讓他受到教訓!]

    [讓他行差踏錯時,感覺自己每一行動都不如意。]

    [最好多讓他感受感受人間疾苦,才能和普通人感同身受,這樣一來,也許他終能化自私的小愛為人間的大愛。]

    直播間里的觀眾們激動地盯著屏幕,將那邊朱爾旦的一舉一動都盯得死死的,好像生怕錯過他人生的哪一次小錯誤似的。

    莊成全將視線從直播間收回,看著朱家這個小院淡淡道,“天涼了,這個家該破產了。”

    如今的攻略中,莊成全的任務是最重的,苦朱爾旦心志,勞朱爾旦筋骨,餓朱爾旦體膚的重擔,幾乎都壓在了莊成全身上。

    夫妻一體嘛,朱爾旦能在程少榮難產時放棄程少榮,現在是程少榮的莊成全,當然也可以攪得整個朱家雞犬不寧。

    第213章 陰差陽錯

    朱爾旦醒了, 腦子里恍惚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就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變得無比清晰, 腦子前所未有的靈活。

    朱爾旦感覺有什么不對,為什么他的腦子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很快, 之前發生的荒誕之事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從他和友人們打賭,去判官祠背出陸判的神像, 到神像化成真人,他的友人們都被嚇走, 陸判和腿軟來不及逃跑的他把酒言歡。

    不止這些回憶歷歷在目, 朱爾旦的腦子好像脫韁野馬無處撒歡一般, 很快他之前聽過就忘的詩詞,看過就忘的經史子集, 一字字, 一句句,也都像是走馬燈一樣, 不斷地在他眼前回放, 而這些對他來說應該無比晦澀難懂的內容, 此時竟也都豁然開朗,仿佛他突然開了竅一般。

    朱爾旦眼睛逐漸瞪大,手驀地用力拍向自己胸口,然后用力一扯, 將本就有些散亂開的衣襟扯開來, 竟看到自己的心臟位置, 真的有一道之前未有的傷口。

    “陸判真的給我換了心??”朱爾旦驚恐地說道。

    他想起來了,酒到深處,他曾和陸判訴苦, 苦于自己頭腦笨拙,心竅不開,根本看不懂書籍寫不通詩文,連個秀才都考不上,辜負了家人的期待。

    【這有何難?給你換一玲瓏慧心就是。】

    朱爾旦當時苦笑著說陸判吹牛,‘人心如何能換?’

    【人身軀殼不過是一副皮囊載具而已。每日都有靈魂褪去軀殼,魂歸地府,身體都能換,人心如何換不得?你且等著。】

    朱爾旦當時來不及繼續反駁,陸判已經消失不見。

    等到朱爾旦再看到陸判時,就發現陸判手中真的拿著一個血淋淋還在跳動的心臟,說要刨開他的胸腔,把新的心臟給他換上。

    朱爾旦當時嚇都嚇死了,拔腿想逃,不過沒等他逃跑,他可能就暈死過去了,之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朱爾旦面色隨著回憶幾番變幻,最后全化為了狂喜,很快他跳下床,手忙腳亂地跑去翻箱倒柜,尋找自己的書籍。

    他像個瘋子一樣,飛快地把書打開,又合上,打開,又合上。

    什么叫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朱爾旦總算是真切地體會到了這些成語的真意!

    再看那些明經,明算。

    簡單!明白!易如反掌!

    很多問題他只要看個大概,就瞬間能想出十個八個解題思路。

    朱爾旦喜極而泣,差點要如范進中舉般激動地暈過去,“我有慧心了,我有慧心了,陸判沒有騙我!”

    “老婆!爹!娘!”

    朱爾旦忽然叫嚷著沖出去,想要向自己的家人分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有一群人正在同情他。

    [朱爾旦終于變聰明,但馬上也要變壞了。]

    [放心,為了防止他變壞,我們可是為他布下了天羅地網,別說他行差踏錯,但凡他敢想一下壞事,他都會發現這個世界是多么地殘酷且不講道理!]

    [怎么能說世界不講道理呢,不讓人干壞事,那得是多講道理的世界。]

    直播間不少人笑了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朱爾旦之后凄慘的未來。

    ……

    “阿嚏。”

    烏涵連打了兩個噴嚏醒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打了個盹。

    最近幾天她經常這樣,只要松懈下來,沒有什么事要忙,站著都可能莫名就睡著了,這個狀態,似乎是從上次讓人調查那個換心游戲開始……

    “可能是太累了。”烏涵了兩聲。

    烏涵現在對那個換心游戲心中有些回避和抵觸,每次想要觸及到相關問題時,總會下意識地跳過它。

    就在這時,烏涵的光腦系統傳來提醒,是他們黑星軍最近攻打下來的地盤的各種資源和各方勢力的梳理,還有她小姨催促她盡快處理其中產生的一些連帶問題。

    一向只愛打打殺殺的烏涵,看到這些正要慣例地頭痛,忽然她“咦”了一聲,竟發現今天她好像腦子特別的靈光。

    烏涵翻了翻這些資料,突然發現,往常這些難以處理的問題,各種勢力關系之間的兩難糾紛,此時竟如同小兒科一般,被她的大腦快速地肢解、理順,此時烏涵腦海中好像有著三百六十種計策,針對各種問題都輕而易舉信手拈來。

    趁著腦子如此靈光,烏涵趕忙開始批改各方呈上的疑難事要,刷刷地批復下去,給出處理方案。

    越是批改,她發現自己的處理就越入佳境,手段越來越高明,能夠在不動聲色之間,分化要分化的,打壓要打壓的,還能讓原本喜歡跳的那些人,挑不出錯來,看得烏涵都連連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贊嘆不已。

    “我怎么忽然變得這么聰明?”烏涵稀罕地摸摸自己突然開竅了的腦瓜子,有些不解,隨即只高興道自己可能原本就是這么聰明,只是精力全放在打打殺殺上,讓她低估了自己。

    烏涵頓時美了起來,甚至光是處理這些事,已經不足以消耗她的腦力,她眼珠一轉,腦海中一堆損人利己的精妙“好”主意就冒了出來。

    烏涵不禁有些蠢蠢欲動,要不要給之前截胡自己資源的那幾個家伙一點顏色看看?

    是要借刀殺人呢,還是來點栽贓陷害呢?或者制造內部矛盾,在他們的地盤內,暗中扶持一些地方抵抗勢力?

    潛藏在深處的苦泉之主,感覺到烏涵思維的變化,頓時有些失笑,沒想到受到貝雙游戲的影響,烏涵等一些人,惡念竟反而增多了,比祂反復在這些人心中誘導的效果都強。

    不過苦泉之主并沒有就此放松戒備,反而越發忌憚起了貝雙這個游戲。

    ·

    游戲里,惦記著朱爾旦變化的玩家和觀眾們,并不知道外頭世界發生的悄然變化,他們還在盯著朱爾旦的一舉一動。

    莊成全主播開啟了對主角朱爾旦的心通后,觀眾們甚至能知道朱爾旦腦子里在想些什么,朱爾旦在觀眾等人面前,可以說從里到外全無隱私。

    朱爾旦變聰明后,很快就在學院嶄露頭角,不但屢屢在課堂上大出風頭,甚至以頭名成績,通過了這幾天舉行的縣試,一舉奪得了案首。

    以他如今的成績,接下來通過院試拿到科考身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且之后大有可為!

    “爾旦兄,恭喜恭喜,你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爾旦兄,以后我可得多找你請教學問。”

    “爾旦兄……”

    朱爾旦聽著身邊人的恭維,只覺得整個人飄飄然,一股傲慢心油然而生,不自覺表現在面上。

    朱爾旦如今真切地感覺自己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是他巴結著別人,現在是別人在巴結他。

    只是童生預備試的一個案首罷了,卻讓他感覺到了身份變化帶來的社會認同感,這讓朱爾旦對權力地位的渴望越發強烈起來,當然與此同時,朱爾旦心中也生出了更多對他如今現狀的不滿來。

    他的家庭條件太差,這些天他在考試之余,用心鉆營賺錢之道,但到底是底子太薄,只能幫助一些富貴人家訴訟,才勉強獲得些許酬勞,雖然林林總總也攢下了數百兩銀子,但他還是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想想進京趕考的路費,上京后和京城學子恩師結交,那些人情來往的費用,朱爾旦都恨不得周圍富人再多犯些事,好給他制造更多的撈錢機會。

    除了錢的問題外,朱爾旦想到回家要面對言行粗鄙,相貌丑陋,又和他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妻子,更是一股郁郁浮上心頭。

    這些日他已經對他的妻子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將來他若考上狀元,這樣的妻子,如何配得上他?他現在都不敢邀請同學到他家里來做客,更別提以后。

    不過發妻扶他于微末,他若發家就拋棄發妻,肯定會為人不齒,若是發妻能自己出點什么問題,生個什么病,出個意外,暴斃可就最好了……

    “爾旦兄,什么時候方便,我等好去爾旦兄家中拜會一下。”

    想什么來什么,朱爾旦正糾結自己的妻子丑陋粗鄙拿不出手,這時突然就有同學起哄想要去他家做客,頓時他臉就有些青了,生硬地拒絕道,“不方便。”

    朱爾旦的態度讓周圍原本熱鬧的氣氛為之一靜,提議的人露出尷尬的表情,“啊這,是我考慮不周。”

    眾人見狀也幫忙岔開話題,心中卻暗道朱爾旦果然得志就猖狂。

    學堂中,不少人早就聽說朱爾旦在做訟師,干著憑借口舌之利幫助富人脫罪的事,為此頗看他不起。

    只是眼見朱爾旦起勢在即,馬上可能就要飛黃騰達,眾人還是壓下了心中不屑前來恭維巴結,尤其是當初因為朱爾旦憨直蠢笨,嘲笑作弄過他的人,不求朱爾旦將來拉自己一把,也得防著朱爾旦將來秋后算賬。

    心情一壞,再聽這些巴結朱爾旦只覺得不耐。

    思索著家中粗鄙的丑妻,朱爾旦腦海中忽然回憶起,之前驚鴻一瞥就勾走他魂魄的女人。

    可惜紅顏薄命,前日她不知為何單獨一日去那荒郊野外,被歹人所害……

    等等。

    想到死去的陸小曼,朱爾旦眼睛忽然一亮,很快他就沒了繼續聽往日同學巴結的心,快快地離開了學堂,按照之前的記憶,匆匆地趕往西郊破廟的方向去。

    他都能夠換心,那是不是也能請陸判將陸小曼的頭換給他妻子,反正陸小曼死都死了,這豈不是廢物利用?

    直播鏡頭外,莊成全帶著觀眾們,看朱爾旦匆匆趕往判官祠,不禁吐槽起來。

    [他真是越來越壞了。]

    [學好不容易,學壞三分鐘。]

    判官祠內,莊成全看到陸判答應了朱爾旦的請求,瞬間回憶起了之前第一次攻略時被換頭的經歷,不由感覺脖頸一涼。

    不過這次他可不會讓朱爾旦的如意算盤響太久。

    ·

    月上中天,夜深人靜。

    黑暗中似乎有看不見的人影風一般飄過,不知誰家的黃狗凄厲的叫了兩聲后,興奮等了大半天的朱爾旦,只聽門窗吱嘎一聲,未見門窗打開,卻見兇神惡煞面目駭人的陸判,已經出現在了他屋里。

    “啊!”朱爾旦驚跳。

    陸判的出現方式朱爾旦本已習慣,但是此時的陸判手里,卻捧著一顆還滴著血的美女頭,女人面上死不瞑目的絕望眼睛,直勾勾地望來,仿佛在控訴朱爾旦一樣,頓時給朱爾旦嚇得不輕。

    在床上裝睡偷瞄的莊成全也嚇了一跳,怕鬼的天性似乎都被激起來了。

    陸小曼死得真是很慘,死后尸體還要被有心人利用,不得安生,這讓莊成全和直播間的觀眾都有些唏噓。

    “陸判,這,這是……”朱爾旦語無倫次。

    陸判:【這不就是你要換的美人頭?你不用怕,待換頭成功后,這顆頭會重新活過來,表情自然也會有所改變。】

    朱爾旦聞言放下心來,迎著陸判進屋,就要請陸判動手。

    感覺到陸判的靠近,裝睡的莊成全差點忍不住渾身都要哆嗦起來,上回他被陸判割頭后才醒來,來不及驚恐多久,但是此時鬼神的壓迫感,帶著一股窒悶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莊成全的怕鬼綜合征都要犯了。

    陸判揚起手,正準備先卸掉朱爾旦妻子的頭顱時,忽然間他【嗯?】了一聲。

    隨即陸判皺眉起來,將手中陸小曼的頭顱往朱爾旦的手中一放,【有陽間官差朝著你家方向而來,我預感他們會與我沖撞,得暫時離開此地。你且先將這顆頭顱收好,我改日再來為你更換。】

    手中突然接捧住一顆死人頭,朱爾旦整個人寒毛都炸開了。

    【你記得將頭顱保存在陰涼通風之地,不要讓它見到太陽。】

    說著陸判就直接消失了。

    陸判走得是如此之快,朱爾旦還沒從驚恐中反應過來,陸判就不見了蹤影。

    等朱爾旦反應過來陸判臨走前的話,頓時差點驚跳起來,“有官差正在過來!?他們難道是來我家?陸判你把頭帶上再走啊!陸判!?陸判!!?”

    還在裝睡的莊成全暗暗松了口氣,他差點就要慘遭二次割頭了,直播間的觀眾們看著朱爾旦跳腳,興奮地催促著另一邊正在帶著大部隊往這邊趕來的上榜玩家。

    朱爾旦驚慌失措,叫了幾聲不見陸判返還,而外頭又似乎真的有人聲在靠近,只得手忙腳亂先把陸小曼的人頭給藏起來。

    莊成全特意等到朱爾旦找到藏人頭的好地方時,睜眼醒了過來。

    “相公,你在干什么?這么晚不睡,你蹲在床邊做什么?”莊成全打了個哈欠,裝作剛剛睡醒,將正要往床底塞人頭的朱爾旦,嚇得猛一哆嗦。

    沒等朱爾旦想好解釋的理由,莊成全已經手快一步地直接去扯他拿著的布包,“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東西?”

    “別!”朱爾旦差點跳將起來,但是晚了,莊成全的手勁極大,而他包人頭的布本來也沒有裹得太嚴實,被這么大力一扯,頓時整個散開來。

    陸小曼的頭直接從朱爾旦懷中脫手掉了出去,“哐咚咚”落地之際,看清陸小曼頭顱正臉的莊成全,頓時扯著嗓子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啊——”

    莊成全這一嗓子,幾乎要把朱家方圓十里的鄰居全部驚醒了,而本來就快要到朱家家門的一群官差,聞聽到這撕心裂肺的叫聲,頓時快步逼近,踹開朱家大門破門而入。

    朱爾旦嚇得心臟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他先是去捂住妻子的嘴巴,試圖讓妻子安靜下來,聽到外頭的動靜,又慌著去撿地上滾落的人頭,想要先將人頭藏起來,兩頭不顧之際,這時房門哐地被撞開,一大波官差魚貫而入,直接將朱爾旦和屋里的一片狼藉堵了個正著。

    “嘶——”

    不知是誰倒抽了一口涼氣。

    此時朱爾旦屋內,地面上滾著稀稀拉拉的血跡,朱爾旦的手上和身上,也都沾了不少血,手中還正提著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朱爾旦似乎還兇神惡煞地想要去捂死他的妻子。

    莊成全瑟縮在床角,整個人驚懼地好像快要碎掉了。

    朱爾旦臉上的表情比所有人都驚恐,手中提著的人頭慌忙扔掉,想要解釋清楚,然而他這一下,仿佛往本就在冒煙的油鍋里潑了涼水似的,直接讓現場炸了鍋。

    “不要動!”

    “住手!休得傷人。”

    現場頓時一片炸了鍋般地警告呵斥聲。

    “不是我,這個人頭不是我的。”朱爾旦口中不停叫著,想要解釋,但是根本沒有人聽,反而都沖過來將他撂倒,鎖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臉按到在地,防止他暴起傷人。

    一陣兵荒馬亂之后,朱爾旦就這么百口莫辯地被逮捕了。

    ……

    [刺激,朱爾旦這跌宕起伏的人生,這可比之前的攻略有趣多了。]

    [果然貝姐的游戲,還是得按部就班地按有鬼的方式來玩。]

    [你們別只顧著玩游戲啊,有人研究出來沒,這個游戲到底能怎么拯救巴尼亞?我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來?]

    [能讓你看出來,還是貝姐的游戲嗎?別廢話,肯定有什么深意我們還沒發現,先繼續和主播一起整治朱爾旦吧。]

    看完這一出雞飛狗跳的現場,直播間里,自覺找到游戲真正玩法的觀眾們,驕傲的驕傲,感慨的感慨。

    他們第一階段的計劃,就這么順利完成。

    本來大家以為陸判會把陸小曼的頭帶走,這并不影響他們陷害朱爾旦。

    沒想到陸判竟然把陸小曼的頭留了下來,從而陷朱爾旦于死地,倒是方便了他們的下一步計劃。

    對此,莊成全幸災樂禍道,“可能判官祠也不好藏納人的尸首吧。”

    觀眾們紛紛催著莊成全打開鏡頭對準朱爾旦,看看朱爾旦現在被抓到哪里去了,心態有什么變化沒有。

    ·

    “聽說了沒?巷子盡頭那家姓朱的兒子朱爾旦,他窮兇極惡,殺人分尸,還割下頭顱帶回家下酒!也不知他拿那人頭是想烹還是想炸,簡直殘忍變態至極!”

    “聽說他還半夜叫他老婆一起就著別人的頭顱下酒,把他老婆都嚇死了!”

    “可惡啊,聽說被殺的是城里的陸家小姐,二八芳華楚楚動人,就這么遭了這惡人毒手!這種惡人不死,天理難容!”

    “對,天理難容!”

    朱爾旦被抓后,他的“事跡”很快在周遭傳播開來,傳播速度極快,甚至整個縣城都知道他們這里出了個變態殺人狂。

    一時間,人人自危,就怕朱爾旦不死被放出來了,甚至不少人到衙門去請愿,盡快處死朱爾旦。

    ……

    暗獄苦牢之中,都是被關進來的重罪之人,甚至很多還是等著秋后問斬的兇犯。

    ——“啊!!我是冤枉的,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可惜她年輕貌美,早早死去,想把她的頭給我妻子換上。”

    ——“我只是想要換她的頭,頭是陸判割下來的,不是我,你們去判官祠找陸判詢問啊,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和陸判是朋友,你們相信我。”

    審訊室里的慘叫聲遠遠傳來,夾雜著刑訊工具發出的聲音,對此,牢房里的犯人大部分只掀了掀眼皮,但是剛剛被關進來的某個犯人,卻一臉感興趣的樣子。

    [古代的酷刑可真是嚇人。]

    [朱爾旦好慘啊。]

    [換我就要被屈打成招了。]

    這名新進來的朱爾旦的獄友,赫然是莊成全直播間里的榜六,此時一邊幫助轉播,一邊和觀眾們聊著。

    過了不知多久,痛苦慘叫聲停止。

    審訊室門打開后,一具剩下半口氣的破敗人身,被獄卒拖死狗一般拖了出來,扔回牢房去了。

    此人正是朱爾旦。

    旁邊牢房頂著犯人身份的榜六,見朱爾旦躺在那里不對,拈起他牢飯中夾雜的碎石粒,往朱爾旦身上扔,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榜六招人厭地叨叨道:“兄弟,你犯了什么事?判刑了嗎?是死刑還是流放?”

    朱爾旦一開始根本沒精力搭理周圍的獄友,他動也不動,渾身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榜六:“我剛聽你說什么陸判?是城南判官祠的陸判?你竟然認識地府的鬼神?”

    朱爾旦聽到陸判兩字,終于有了反應,撐著身體撲到牢門前,眼睛死死地頂著這個犯人的獄友,“你知道陸判,你相信我嗎!?我是被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是陸判幫我老婆換頭,那頭才出現在我家里,陸小曼不是我殺的!”

    朱爾旦越說越激動,他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后悔極了。他很是痛恨自己之前的色欲熏心,甚至懷疑是不是陸小曼的鬼魂作祟,在惡意報復他,讓他如此倒霉。

    報復他見死不救,報復他在人家死了之后,還要去貪圖她的美貌和頭顱。

    這幾天的審訊下來,朱爾旦也弄清楚了自己被捕的來龍去脈。

    那天他匆匆從學堂離去后,他鄰座那名新轉來的外地同學,見他行色鬼祟,好奇他去了哪里,竟悄悄跟蹤了他。

    結果自然的,那個外地同學在他去的荒郊野外,發現了陸小曼的尸體。

    據說外地同學當時嚇得狼狽逃走,緩了好久后,終于鼓起勇氣去縣衙報了官。

    然而就是那么巧,等官差們接到證人報案,去確認完女尸的存在,再前往朱爾旦家調查時,又正好和來朱爾旦家換頭的陸判撞在一起了!

    以至于朱爾旦提著個人頭,當場被抓個人贓并獲。

    時機太巧了,巧得根本沒有給朱爾旦任何辯解的機會。

    平日幫助富人們訴訟時,各種巧舌如簧的朱爾旦,這次卻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自己。

    現在任他百般辨說,說人不是他殺的,說是陸判要幫他老婆換一顆美人頭,根本沒人相信,甚至審訊人還會把他打得更慘,覺得他在糊弄傻子。

    這幾天朱爾旦幾乎挨遍了各種酷刑,差點就屈打成招了。

    現在唯一支撐著朱爾旦的,就是一口氣。

    往日他幫人訴訟,連有罪的人他都能給人弄成無罪,他不相信輪到他自己,他明明無罪,還不能為自己伸冤了!?

    聽著朱爾旦的心聲,對面榜六和莊成全直播間里的水友們,一片吐槽:

    [他還有臉想伸冤,他也不看他自己為了錢冤枉過多少人。]

    [他怎么不想想這是他的報應呢?]

    [還是應該再給他上上強度。]

    “我說得都是真的!只要能幫我聯系到陸判,陸判一定會來幫我伸冤!”朱爾旦有些瘋魔道,他一定要撐住,撐到他老婆來看望他,幫他去判官祠請來陸判,他就有救了。

    獄友一邊和水友們嘖嘖感嘆,一邊敷衍地安慰朱爾旦,“我是想相信你的,但是別人不會信你啊。”

    這句話又給了朱爾旦重重一擊,讓剛剛精神一些朱爾旦,再次一蹶不振。

    ……

    就這么過去了兩三日,在朱爾旦的日也思夜也盼之下,他老婆終于來牢里探望他了!

    可是前來探望的莊成全,卻給朱爾旦帶來了幾個噩耗。

    莊成全哭哭啼啼道:“我們被巷子的鄰居從家里趕了出來,爸媽都氣病了。縣太爺給你判了腰斬之刑,七日后就要在菜市口行刑,你吃點好的,準備上路吧。你說說你,好好的為什么要將別人的頭帶回家里來?等你下到地下之后,記得做個好人,別再做挖墳毀尸這等缺德事了。”

    朱爾旦被冤枉了許久,再聽這話還是心中憋屈不已。

    朱爾旦抓住老婆遞食物的手,“你去城南判官祠找陸判,請陸判來給我伸冤!我沒有殺人,那頭是陸判帶來的,他答應我要幫你變漂亮,人根本不是我殺的!”

    說著,朱爾旦又告訴了妻子,他最近賺來的黑心錢都藏在了哪里,讓她拿著錢去走動,給他開罪。

    “你的錢,其實我早就發現藏在哪里,而且我已經不小心花……光了”莊成全不太好意思地說著,眼瞅著朱爾旦要發瘋,他趕緊出聲安撫道,“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陸判的,請他為你伸冤。他那么神通廣大,肯定能還你清白!”

    朱爾旦聽說銀子被花光了差點氣炸,想要質問錢都花到哪里去了,但是被老婆一打斷,他立刻意識到此時不是翻臉的時候,陸判的事他現在還得指望老婆,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怒火。

    朱爾旦:“你快去,錢不重要,我出去以后還能給你賺更多銀子,你一定要好好將陸判請出來。”

    莊成全滿口答應,朱爾旦沉浸在期待里,完全沒有注意莊成全轉身離去時,似乎和他旁邊的獄友頗有深意地對視了一眼。

    ·

    判官祠內,午后的陽光斜照進殿,卻被殿內的陰暗壓制在角落,無法更進一步。

    【此事是我的過失,但是我不能上陽間公堂,我會召來陸小曼的鬼魂,讓她托夢去和此地縣令說明情況。】陡然變得暗了三分的神殿里,木質的神像忽然微微發出光,傳來了一道威嚴的人聲。

    莊成全沒有忽悠朱爾旦,說要幫忙請陸判,他頂著自己怕鬼的恐懼,真的來了判官祠。

    莊成全不斷催眠自己這只是游戲,鬼都是NPC,聽完陸判的話,只當走完了劇情,不敢多說什么,趕緊低頭走人。

    莊成全著急忙慌離去的背影后,木質的神像仍然在微微發光,似乎觀察著什么,直到莊成全完全消失不見,神像中隱隱傳出一句有些疑惑的聲音,【她的靈魂……不太對,怎么像是個男人?】

    除了這些疑惑外,陸判也突然有些迷惘,自己是為了什么要和朱爾旦一個人類結交,去幫他換心換頭?

    他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沒人注意到,陸判的疑惑增多后,他的眼睛似乎陡然變紅了一瞬,不過隨即,木質神像的微光消失,似乎陸判已經離開了這里,神殿恢復了寂靜。

    斜照進來的午后陽光,仿佛在微塵中扭曲了一瞬,隨即又像是數據恢復一般,變得正常。

    第214章 救世主們

    成了!

    朱爾旦很快得到了莊成全帶來的好消息, 幾乎要喜極而泣,然后就數著日子等待自己被洗清冤屈的一天。

    朱爾旦盼著盼著,洗清冤屈沒盼著, 倒是盼來了自己的問斬日斷頭飯。

    牢頭給朱爾旦送來了一頓有別以往的好酒好菜,“吃吧, 這可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菜,吃完這頓, 你就痛痛快快等著上路,做個飽死鬼。”

    朱爾旦聞言不敢置信地看向牢頭, “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分明該是縣太爺對我的補償, 怎么會是斷頭飯?”

    牢頭翻了個白眼, 罵道:“想什么美事呢,還補償?補償你早死早超生啊。”

    懶得多搭理一個將死之人, 牢頭罵完轉身就走。

    朱爾旦撲到牢門前伸手想要抓住牢頭, 他暴躁地大叫,“不會的, 你絕對是弄錯了!我要見大人, 陸判說要替我洗清冤屈, 縣太爺大人肯定已經知道我是冤枉的!”

    “對,你放我出去,我要親自去面見縣太爺,快放我出去!”

    說著, 朱爾旦瘋了一般哐哐搖晃牢門, 讓地牢各個角落里死寂的視線, 都嘲諷地落在了他身上。

    “叫,叫什么叫!”牢頭頓時大怒,朝著發瘋的朱爾旦就打了兩棒, 見他還不老實,轉頭喊上人,很快就給了朱爾旦好一頓收拾。

    不一會兒,朱爾旦就像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痛苦呻吟,無法起身。

    那頓斷頭飯也打翻在地,被糟蹋成一地狼藉。

    朱爾旦躺在陰濕的地牢里,他萬念俱灰,不能理解為什么陸判騙了自己,就在這時,卻見兇神惡煞的牢頭去而復返,一臉笑意地走到朱爾旦對面那名獄友的面前,打開牢門就將人放了出來。

    “張公子,你的冤情已經洗清了,大人下令將您無罪釋放。”

    朱爾旦看到這一幕,頓覺無比滑稽,本來這種事應該發生在他身上才是,可現在……

    等等,朱爾旦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朱爾旦如今關押的這個牢房,都是作奸犯科的重刑犯,基本都和他差不多,不是被判了處斬,就是要等著流放千里,進來這里的,幾乎很少有什么能“洗清冤情”的。

    也就是之前他做訟師那會兒,靠著各種手段,打通了一條用錢買命的賄賂通道,幫著行差踏錯的有錢人家,從此地撈出去過兩名族人……

    朱爾旦心中突突地跳起來,越想越不對勁。

    就在這時,朱爾旦驀地注意到,那名之前喜歡找他聊天的話嘮獄友,也就是牢頭放出來的張公子,忽然面帶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頓時讓半死不活的朱爾旦渾身一激靈,伸手抓住了牢房柵欄,眼睛死死盯著外頭那要走的張公子。

    可能是朱爾旦的視線太強烈,那張公子和牢頭說了兩句后,就向朱爾旦走來。張公子隔著牢門小聲沖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朱兄,我進來之前犯的事太大,家里叮囑我,在牢里好好找找,看有沒有能幫我頂罪的,他們好走動一翻,把我的罪名按在對方身上。我在牢里多番打聽,發現你是最適合的人選,所以……”

    “是你害我!?”朱爾旦用力抓了下柵欄門,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太明白了!

    朱爾旦心中簡直恨不得吃了這張公子,怪不得進了這鬼地方,這狗東西還有心情打聽他的事,和他閑聊,原來根本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但是朱爾旦知道自己此時也沒辦法對他怎么樣,忍辱求饒道,“我是冤枉的!你找別人頂罪,不要找我!”

    眼前的張公子攤手感慨道:“現在不是你冤不冤枉的問題了,實在是兄臺你的罪名太響亮,引起的民眾輿論太大。你割美人頭下酒這事都能干得了,其他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的事在你身上,也很容易讓人相信是不是?不找你頂罪,找別人也不合適啊。”

    直播間里,觀眾們看著朱爾旦被他們的榜六張公子搞得心態全崩,都是興奮不已。

    [看朱爾旦的表情,真是精彩啊。]

    [朱爾旦知道老張是用他的方法害了他,第一反應竟然是讓老張找別人頂罪,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嘖。]

    [這樣一個真小人,我們真的還有希望把他改造成好人嗎?]

    [你不懂,就是負負才能得正!老張,快繼續刺激他!讓他瘋,讓他狂,讓他為自己干過的事,后悔地哐哐撞墻!]

    榜六張公子哪有不同意的,繼續開始說戳朱爾旦心窩子的話,“朱兄啊,真不是我一人要害你,阻你生路。你可能沒發現,這幾天,這牢里其實已經走過兩人了,沒錯,他們都是把罪名安在你身上,拿你當了替死鬼,才能全須全尾離開。”

    朱爾旦本來已經氣血沖頭,雙目怒紅,聽完這句,險些當場梗死過去。

    “無恥!畜生!!!”朱爾旦含恨噴出不甘地咒罵。

    朱爾旦都明白了。

    為什么陸判都答應幫忙了,他這邊卻一直沒見動靜,原來縣太爺早就收了這些人的好處,拿他做了斷頭人情!

    現在就算殺害陸小曼的罪名被洗清,他也早已背上了其他人的罪名。

    朱爾旦又是著急,又是憋屈。

    張公子假裝無意地又添了句,“你別罵我了,也就是我人好,想讓你當個明白鬼,才會和你多嘴說這些。你且安心去吧,要怪,就怪那位有名的朱訟師。找死刑犯頂罪的操作,可是他在我們這地兒打通的先河呢。”

    “那可真是位能人兒。”

    張公子的最后一句話,仿佛一把尖刀,正中朱爾旦心口,將他那顆換來的聰明玲瓏心,生生扎了個透心涼。

    朱爾旦哪能不知道,這人口中的能人兒正是他自己!

    “啊!!!”

    朱爾旦終于氣得大叫出聲,但是大叫已經無法發泄他胸腔中那股不斷膨脹的情緒。

    朱爾旦看到張公子被自己喝得后退了半步,然后又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仿佛觀察一只陰溝里的老鼠般興味地觀察著他,旁邊的牢頭兇神惡煞地吼了過來,似乎就要招呼人過來再給他一頓好打。

    但是此時這一切,好像都與朱爾旦隔開了一個世界般。

    無比的荒謬感,以及不知該向誰發泄的憤怒和仇恨,仿佛爆發的風暴,在朱爾旦體內形成了深淵,這讓朱爾旦被無數情緒脹滿的靈魂,剎那間出現了一種風眼般的冷漠空白。

    我是誰?

    我在哪里?

    我的人生怎么會這樣?

    我的人生不該這樣!

    從心底傳出的無數吶喊,不斷撕裂朱爾旦他的靈魂,朱爾旦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在往上飄,好像惡鬼爬出了地獄,蜂擁而出地脫離他的□□。

    轟——

    仿佛無聲而又有聲地震蕩中,朱爾旦的靈魂中聚集而來的無形之物,仿佛被強烈的不甘打碎,分崩離析。

    這強烈的動蕩,引得那邊閉目靜修的貝雙,遙遙向此處看了一眼。

    ……

    那邊觀察著朱爾旦的張公子和直播間一堆人,只看到朱爾旦好像突然靜止不動了,正奇怪他是不是氣傻了。

    張公子他們忽然發現,朱爾旦身上好像出現了黑影。

    就在這時,地牢中像是發生地震一般驀地晃動起來,滋滋啦啦的聲音中,地牢里的牢頭和犯人,大都像是時間靜止一般卡住不動了。

    朱爾旦周圍的黑影還在擴大,甚至他周圍的墻壁和地板,也出現了撕裂一般的扭曲馬賽克痕跡。

    直播間里頓時停止了剛剛的嬉笑,不解地議論起這突發的異常狀況。

    [怎么回事?我這里看著有點穿模,屏幕也花了,是我卡了嗎?]

    [我這里也是,好像游戲出問題了,你們看,那些牢頭也都不動了。]

    [臥槽快看!朱爾旦身上的黑影,是不是一張張的人臉!?]

    直播間眾人聞聲一看,不少人寒毛倒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也有喜歡刺激的人驚呼是不是有鬼要出來了?

    朱爾旦身周如霧般的黑影中,仿佛有大量的鼻子和眼睛擠在一起,組成大大小小的無數人臉五官,且都充滿了憤怒和不甘。這些人臉正奮力掙扎著從朱爾旦身上剝離開來,一張張地漂浮在牢房之中,幾乎瞬間就要擠滿整個牢房。

    這一刻,朱爾旦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被無數惡鬼附身一般。

    張公子此時離朱爾旦最近,他也以為是朱爾旦身上被觸發了什么新的靈異劇情,趕忙仔細地盯著朱爾旦看。然而很快他愕然發現,朱爾旦身上的一張人臉,竟然是他熟悉的!

    張公子磕磕巴巴地問直播間里的人,“不是,這游戲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看到我大伯了?”

    這話一出,頓時引起了直播間觀眾的注意,連莊成全等人也都問了起來。

    [你大伯誰啊?]

    [是活的還是死的?]

    [嘶,難道貝姐的游戲把你大伯的魂招進來了?]

    “我大伯活著啊,活得好好的,還是我們那兒一……”霸。

    張公子湊近了想細看,然而話沒說完,就見那張臉仿佛被他的視線驚動,驀地向他看來。

    兩相對視之下,張公子后背寒毛都豎起來了,這就是他平常看到他大伯時候的反應,張公子反射性地就想逃。

    沒等張公子老鼠見了貓般逃跑,大伯那張臉赫然咆哮著向他的方向撲來。

    朱爾旦身周無數張如煙霧般飄著的黑色人臉,也跟著動了起來,頓時,整個牢房仿佛變成了什么地獄景象。

    “我去!”張公子被無數張咆哮的人面突臉,魂都差點飛了,直播間的觀眾們也都給嚇得哇哇大叫。

    眼看著那些人臉就要沖出牢房,忽然一道光芒嗡地張開,以牢門為界,像一張網般將這些人臉攔了下來。

    結實的牢門無風自動,“哐哐”搖晃不停,無數張人臉被那道光芒阻擋,擠在牢門之前,還掙扎咆哮著想要沖出來,這些密集的人臉,將牢門從上到下的每個縫隙都塞滿了,朱爾旦本人已經被擋得完全看不見了。

    場面著實駭人。

    別說在場的張公子差點嚇哭,直播間里的觀眾也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怎么感覺,它們想把我撕碎吃了?這、這些人臉到底——哇!”張公子正結結巴巴地詢問著,忽然木柵欄咔擦崩飛,牢門和那道光墻彎曲脹裂,似乎已經阻擋不住,就要被這些人臉擠破。

    張公子正要抱頭趴下,就在這時,那道攔住這些人臉的光芒嘩地擴散開來,光芒之后,空中好像有一只玉白的女人手伸了出來,向下輕輕按來。

    “喀拉啦”

    扭曲的墻壁,裂開的牢門,還有周圍世界崩壞撕裂的痕跡,隨著這只手下按,仿佛被撥動了時間倒退的按鍵。

    光墻后咆哮的人臉,也在不斷后退,甚至從原本的憤怒和不甘,逐漸變得安靜平和下來,仿佛所有的憤怒都漸漸變成了一場夢,一場幻境。

    震驚的張公子下意識地抬頭向上看去,發現那光芒之后,竟隱隱出現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張公子再熟悉不過,正是最近巴尼亞網上傳得神乎其神的地府之主,暗神貝雙。

    看著貝雙的身影,原本熱鬧的直播間里忽然一片安靜,仿佛全都忘了言語,只愕然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貝雙出現的時候,原本還在煽風點火的苦泉之主第一時間將自己藏匿好,生怕躲得晚了,就被貝雙發現了。

    在光芒包圍下,人臉不斷收縮,不斷后退,直到退回牢房中朱爾旦的身體里。

    朱爾旦身周的黑影,糾纏著無數的人臉,在光芒的環繞下,仿佛都睡著了一般,最后終于消失,只留下了朱爾旦一人的身影,無力地躺在地牢里。

    貝雙看了朱爾旦一眼,這一眼,讓藏起來的苦泉之主差點忍不住跳出來逃命,不過在苦泉之主逃跑之前,終于貝雙收回了視線,消失在了眾人的目光中。

    她沒發現祂?

    苦泉之主暗自慶幸。

    ……

    直播間外

    流麗震驚地看著屏幕中出現了貝雙的身影,看著朱爾旦身上那些不斷縮回去的人臉,突然地,她腦海中似有靈光閃過,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

    流麗猛地一拍桌子,滿臉都是激動和壓不住的喜悅。

    流麗作為巴尼亞人,對巴尼亞如今的亂局非常憂心,此前她就求助過貝雙,希望這位大神能出手改變巴尼亞如今的亂局,讓世界重歸和平,最后貝雙并沒有直接回應她,而是出現了這個換心游戲。

    流麗相信這里有著解決巴尼亞亂局的方式,所以一直關注著莊成全的直播間,關注著玩家們游戲的進度,以及對應的現實變化。

    流麗作為巴尼亞現世唯一‘活’著的城隍神,又有著往來酆都地府之能,她很快發現,游戲中的很多變化,竟然會對現實造成極大地影響,所以她才會匿名在直播間里出言警告,讓玩家不要胡搞,老實按通關條件通關。

    之前流麗雖然發現了游戲會影響現實,卻不懂為何如此,而此時,她終于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

    貝雙出現的時間極短,在那些朱爾旦身上冒出來的人臉消失后,光影變幻間,地牢里似乎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被按下靜止鍵的牢頭和犯人重新動了起來,游戲世界中穿模崩裂的花屏和馬賽克全都被修復,甚至朱爾旦這間殘破的牢房,也倒回到幾分鐘前的狀態。

    一切的異常都消失了,剛剛的事情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直播間里安靜了好半天,直到貝雙的身影完全消失,眾人才仿佛一同被按下播放鍵似的,炸鍋一般刷屏起來。

    [啊啊啊,我貝神竟然出現了!啊啊啊啊,我太激動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越來越不敢在貝神出現的時候說話了。]

    [別說說話了,剛剛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說你們怎么突然都不說話了,我還以為直播間卡了呢,搞得我也不敢說話了。]

    還有人嫉妒這榜六張公子的幸運,竟然這么近距離地看到了女神出現!

    張公子抹了下額頭密密的冷汗,看著牢房里昏過去的朱爾旦,旁邊重新動起來的牢頭似乎也沒有任何異常,只是因為他待得太久而多看了他兩眼,無聲地催促著他趕緊離開。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直播間里一個熟悉的網友忽然冒出來,發出驚人之語。

    【我知道了,我知道這游戲要如何拯救巴尼亞了!】

    這句話頓時讓整個直播間為之一靜!尤其當眾人發現,說這話的人,正是之前在直播間危言聳聽的網友時,更是心中一驚,連忙催促詢問發現了什么。

    之前正是因為這名網友說游戲會影響現實,說他們之前的作弊式通關是作死,還說就因他們的所為,才會連累主播莊成全的星球遭遇星盜,害主播差點涼了,如今直播間的通關方式才發生了改變。

    網絡那頭的流麗也不賣官司,直接提醒直播間眾人,回憶剛剛朱爾旦身上冒出來的那些人臉。

    張公子聞言,頓時心中一突,剛剛那些人臉中,可是還有他大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大伯是什么人,他自然再清楚不過。

    星際網友行動力都極強,立刻就有人用之前的錄屏去檢索,很快直播間就傳出來了各種大喘氣的聲音。

    [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

    [看看我們發現了什么!]

    [發現什么了,別賣官司了,快說啊。]

    很快,有人將一張張人臉對比圖甩了出來。

    這些被檢索出來的人,在巴尼亞首都被屠前,大都只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可能有一定的權利地位,但在貴族眼前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如今階層被顛覆,貴族盡除,這些人乘勢而起,如今都是在巴尼亞各個地區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甚至張公子的大伯都被檢索了出來,也是個地方勢力頭頭,算是地方一霸。

    直播間的網友們越看越心驚,尤其在最后,眾人發現,他們竟在朱爾旦身上的人臉中,找到了最近割據了巴尼亞的最大的幾方勢力主,烏涵,候開宇,紗若以等人。

    這可是真正的權傾一方之人。

    所有網友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這,這些人臉為什么會在朱爾旦身上?我們是在和朱爾旦玩游戲,還是……”張公子尤其后怕,想想自己剛剛對朱爾旦做的事,他真的很怕自己出了游戲,就會被他大伯拉出去槍斃。

    這么多大人物,都還在世的活生生的人,卻出現在游戲里被他們玩弄的主角身上,被他們折磨地幾乎崩潰?

    【顯然,酆都之主將這些人的一魂一魄,鎖入了朱爾旦的意識中,使他們在做夢時和朱爾旦融為一體,讓他們感朱爾旦所感,想朱爾旦所想。所以當朱爾旦改變了,這些當權者的心,也會跟著改變,所以這個游戲才會叫做換心!】流麗解釋著她的理解,言語間滿是對貝雙的贊嘆。

    【為什么這個游戲通關的條件,是讓朱爾旦成為一個聰明的好人?因為不聰明不足以領導眾人,平衡各方;不是好人,則不能對普通人感同身受,不會有憐憫弱小之心。】

    【如果你們真的能夠讓朱爾旦變成一個聰明的好人,影響到這些掌權者的心,那么巴尼亞可能就真的有救了!】

    聽完流麗的話,眾人第一反應不是激動,而是害怕,是后頸子發涼!

    回憶過往,不少人都有種,下一刻星際炮就會轟到自己家的感覺。

    甚至之前一直在直播間里呼喊救世,質疑這個游戲到底拯救巴尼亞,質疑他們是不是被貝雙騙了的人,也有不少在默默回頭去刪掉自己之前的言語。

    這根本不是在玩游戲,而是在刀尖上和死神跳舞!

    流麗后知后覺到大家的擔憂,連忙安慰道:【這個直播間被貝雙大神的力量籠罩,你們不用擔心會被這些掌權者找上門來,他們根本無法找到這個游戲,也發現不了這游戲的真相。】

    【我不會騙你們的,我是天烏星代城隍流麗。】為了取信眾人,這次流麗直接曝光了自己的身份,頓時引起了轟動。

    直播間也終于再次熱鬧起來。

    [我貝神,我真的感動哭,原來換心游戲如此用心良苦!]

    [我們竟然真的是在拯救世界哎!怕什么,就算沒有流麗城隍的背書,難道你們不覺得激動嗎?]

    [就是就是,我一點都不害怕,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對朱爾旦再做點什么了!]

    馬后炮地為自己挽尊完,眾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嘗試更多折騰朱爾旦的方法,來驗證他們能做到的影響。

    ·

    巴尼亞宇林軍新駐地。

    候開宇憋著一口郁氣,從小憩中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瞬間,他還在莫名地生氣。

    “砰”地一聲巨響,只見候開宇一掌拍下去,在他強悍的體質下,身下的合金床竟然被他一掌打斷。

    屋內瞬間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外頭守候的近衛軍呼啦啦涌進來,以為候開宇遇到了敵襲。

    見到候開宇沒什么事,近衛才放下心來問,“長官?出什么事了?”

    候開宇忍住氣道:“沒什么,你們下去吧。”

    候開宇總不能說,他做了一個夢,被夢氣狠了。

    被近衛軍這么一打斷,候開宇發現剛剛還很清晰的夢,竟然大部分都想不起來了。

    只剩下胸腔中那股強烈的怨憤情緒還在。

    夢里他好像遭到了陷害,被人污蔑,被人冤枉,貪官不分黑白對他屈打成招,小人背刺利用他頂罪,還有惡吏用各種酷刑折磨他。

    整個世界仿佛有張看不見的天羅地網,將他層層束縛,讓他每走一步都是錯,有志不能舒,有氣不能出。

    殘留的恐懼、痛苦、不甘和怨憤,久久徘徊不去地影響著候開宇。

    候開宇去運動了好半天,終于稍微平復心情,然而才好一會兒,下頭忽然來報,說他那個好色之徒堂哥,竟然在新占領……呸,新劃分到他們地盤的星球上,當街強搶民女,現在被當地法院逮捕了。

    候開宇剛聽完這開頭,臉就青了。

    那被強搶的民女,她家中在這顆新歸順的星球上有些勢力,現在出了這事,當地法院也不愿意放人,要給候開宇的堂哥開庭重判,現在堂哥那邊求了候開宇爸,想要候開宇去把他堂哥救出來。

    候開宇他爸還理直氣壯地要求,讓候開宇給當地不長眼的勢力,一點教訓。

    聽到這里,候開宇腦門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因為堂哥和他的血緣關系,加上他爸很護著這個堂哥,之前候開宇一直都對這個堂哥網開一面,對堂哥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候開宇沒少給他擦屁股拉偏架,各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之前候開宇對這些已經很不耐煩,今天受到莫名影響的他,更是弄死他堂哥的心都有了。

    ……

    法院里,所有當地人臉色都很難看。

    “當”地一錘落地,堂上的大法官女士硬頂著壓力,判了被扣押上堂的候堂哥,沒收作案工具,勞改三十年的懲罰。

    候堂哥不敢相信這種小地方勢力,竟敢這么對他,眼看著這些人真要過來行刑,他頓時大吼大叫,說要見他堂弟,“不就是搶了一個女人,你們竟敢這么對我。”

    “快住手,我要見我堂弟,我要見我堂弟!”

    當地人到底是有所顧忌,沒敢對候堂哥下死手,正在僵持之際,法院們轟地被打開。

    眾人回頭望去,就見如今的宇林軍的執行長官候開宇,被護衛軍簇擁著到來。

    法院眾人頓時露出忌憚之色,一時間竟無人先開口,只候堂哥一見到候開宇,就嘚瑟了起來,狐假虎威嚷嚷道,“你們死定了,我堂弟來了!”

    “我就說,你們早把我放了多好,還要勞動到我堂弟出面,你們這是大罪!”

    “堂弟,把他們都抓了!”

    候開宇額頭未散的青筋,再次突突跳了起來。

    候開宇本就忍耐到了極限,而他堂哥還在得意洋洋地不停戳他肺管子,讓候開宇仿佛又回到了夢中被貪官污吏壓迫,被冤屈被誣陷,有口難言的景象中,只覺得被他堂哥欺壓的受害人,好像就是夢里百般受委屈的他自己。

    突然,候開宇暴起抬槍,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對準他堂哥的□□就開了一槍。

    “嘭!”

    血花在衣物上迸濺,候堂哥痛得慘叫都發不出來了,夾腿扭曲倒地,他渾身哆嗦地差點直接痛暈過去。

    此時候堂哥別說質問候開宇,他連抬頭看候開宇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在周圍一眾不敢置信的眼光中,候開宇陰著臉道,“我平生最恨徇私枉法,你們不是判了沒收他的作案工具嗎?我幫你們執行了。下面你們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顧忌我。”

    “若是你們不敢行動,我就幫你們一槍解決了這禍害。”

    候開宇表明了自己打擊罪犯,尊重司法公正的立場。

    確定候開宇沒有開玩笑,當地剛歸順的人臉色難得變得好了起來,看向候開宇的眼神也漸漸帶上了一絲真心,這個發現,也讓候開宇的心情稍微轉好一些。

    ……

    候開宇槍擊堂哥的事,很快上了星際網上的新聞熱點。

    宇林軍勢力借機輿論造勢,為自己大肆宣傳了一番,這讓不少地方,都對宇林軍勢力有了一絲好感和幻想,覺得有這么一個正義不徇私枉法的長官,在他的領導下,普通人應該能過上好日子。

    一時間,候開宇在巴尼亞的聲望大漲,引來了不少嫉妒的目光。

    這則新聞很快也傳到了莊成全的直播間,給直播間帶來了不小的轟動。

    和外界不同,這里的觀眾們激動的是,候開宇的事,驗證了他們通過朱爾旦對現實的影響,是真實有效的;他們所期望的負負得正的方法,也真的有用!

    這更刺激了他們要當救世主的心。

    而此時,直播間眾人正在想辦法,要順理成章地將朱爾旦從地牢里撈出來,給他點希望后,再換個法繼續折騰他。

    莊成全帶著眾人的期望,再次來到了即將腰斬的朱爾旦牢門前,哭哭啼啼道,“陸判不能為你洗清冤屈,家中也無銀錢為你走動,明日你就要腰斬了,這可怎么辦啊……”

    朱爾旦此時也已絕望,他比他妻子更知道自己處境之糟糕,卻沒想到,妻子的下一句話,卻將心死的他驚得一跳。

    “為今之計,只有請陸判為你換頭。”

    第215章 救世主們

    朱爾旦死了。

    死在牢里。

    重刑犯畏懼腰斬酷刑, 提前自盡死亡,并不奇怪,但是朱爾旦的死相, 卻著實古怪。

    獄中朱爾旦表情祥和,仿佛只是睡著了一樣, 但是他的身體卻濕漉漉的,像是溺水的尸體被泡得發白腫脹, 頸部和身體連接的地方,一道清晰的傷痕, 好似身體和頭顱不屬于同一人, 衣衫也非常凌亂。

    朱爾旦這詭異的死相, 登時引起了不少臆測和討論,直到縣太爺下了封口令, 禁止人再談。

    與此同時, 鎮上富商宋家公子醉酒落水后,大病一場, 似乎變得古怪了很多。

    ……

    莊成全的直播間里, 觀眾們看著正迷茫于新生的朱爾旦, 興致勃勃地制定著新的計劃。

    朱爾旦換了頭,也換了新的身份。

    如今的朱爾旦,變成了宋公子,有富貴體面的父母, 有嬌妻美妾, 錢想花就花, 不用再出賣良心和底線去賺,換了個身份,他曾經想要的一切全都擁有了, 他似乎不需要再努力了,只需要像之前這個身體的少爺那樣,盡情享受人生就行了。

    朱爾旦就如同轉世重生一般,在自己的新人生中,恍惚又安詳地,享受著突如其來的富貴。

    覺得,人生就這樣,也挺好。

    什么仇啊怨啊,都可以放下了。

    ——這當然不是直播間的觀眾們想要看到的。

    莊成全等人的目標,是讓朱爾旦變成一個好人,一個疾惡如仇,能夠除暴安良,能夠真正體恤普通底層民眾的領導者,這樣才有可能完成他們的救世之舉,而不是讓朱爾旦成為一個僅僅不做壞事了的富貴閑人。

    畢竟他們還有一堆人等著“朱爾旦”來救呢,比如主播莊成全被提瓦列帶走的身體,還有各個遇到危險的星球。

    [下一步,就該榜四大姐出場了!]

    [四姐那土匪寨子已經磨刀霍霍準備行動了,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這也是我們再次驗證救世方針的重要計劃之一,如果能讓朱爾旦對土匪恨之入骨,說不定主播就有救了。]

    [嘿嘿嘿,可憐的朱爾旦,清閑不了多久了。]

    正漸漸松懈于富貴鄉的朱爾旦,還沒有感覺到即將臨頭的大難。

    ·

    “賊老天!”

    “賊老天!!我到底又是怎么惹你了!”

    被拴在豬圈里的朱爾旦恨得咬牙切齒,牙齦都咬出血來。

    前一刻還在享受著富貴的朱爾旦,如今破衣婁嗖地睡在豬圈里,聞著臭烘烘的豬糞,像條狗一般,被土匪欺辱折磨。

    朱爾旦這些天在宋家過著恍惚如夢的富貴閑人生活,時常反思自己,這一反思,他發現了,似乎只要他去做什么壞事,甚至有點什么不好的歪心思,就會遭到報應一般,遇到些不好的事。

    他害人,冤枉人頂罪來賺錢,轉頭他就被人冤枉,成了替人頂罪替罪羔羊;他嫌棄糟糠之妻拿不出手,想要給老婆換個頭,結果老婆的頭沒換成,反倒是他為了求生,不得不換掉自己的頭。

    只因為遇尸不報,有點小算計,就被尾隨的人發現并報官,被當成了殺人兇手,甚至連來抓他的官兵,都能挑在最鐵證如山的時間出現,讓他百口莫辯。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針對他!

    朱爾旦這么想著,同時也是真的對這仿佛在盯著他的賊老天有些怕了,就心道,反正現在也富貴了,那我從今天開始,不做壞事了,我好好享受新的人生,總該可以了吧?

    然而朱爾旦才剛剛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新生活,接受了這一切,一轉眼,他就遇上了兇殘的土匪!

    家中被劫掠,連他自己也被土匪擄到山寨里,遭受土匪們欺凌折磨。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要這樣!?

    朱爾旦好恨,這賊老天難道就看不得他好嗎?剛給他一些生活的希望,頃刻間就給他打碎!

    “嘭。”一腳朝著朱爾旦的頭踹了過來,一腳把他踹倒在豬圈里,直接一頭扎在一堆豬糞上。

    朱爾旦頭腦風暴的時候,不知何時,身后豬圈的門已經被打開,兩名土匪走了進來,而朱爾旦正好在門邊,雖然也沒怎么擋路,但是還是被看他不順眼的土匪給順腳踹了。

    土匪惡人先告狀:“堵在這里有沒點兒眼力見。都別睡了,給我起來干活,誰敢不聽話,就把你們剁碎了喂豬!”

    土匪兇神惡煞地叫罵著,這個豬圈里,一共被關了十三個人,都是和朱爾旦一批被擄上山的,如今他們白天要被土匪拉去當苦力,干最臟最累的活,夜里就被拴著睡在豬圈里。

    誰敢跑,敢不老實,就會做成豬食。

    朱爾旦被迫隨著鎖鏈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抹著臉上的豬糞,恨得想吃人。

    ……

    巴尼亞罪夜星內。

    紗若以揉著眉心,他面如冠玉的臉,美得不分雌雄,多看兩眼,就容易讓人恍惚。

    不過紗若以沒有性別,確實也是不分雌雄。

    小弟們很多都把頭低得很低,不敢去看他,怕看得自己心神不屬,小命都給看沒了。

    紗若以聽著小弟們的匯報,說著最近有哪些勢力尋求聯盟,甚至想要投靠罪夜星。

    當聽到兇名赫赫的提瓦列星盜赫然在列后,紗若以頓時挑了挑眉。

    最近黑星軍她們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開始剿匪,而宇林軍等勢力,也都對各自地盤上的星盜進行清繳和驅趕,甚至對紗若以的勢力也多有挑釁。

    畢竟紗若以也是從□□起家的,根子不算清白,雖然不是匪盜之流,但是也堪稱蛇鼠一窩。

    因為這種情況,那些沒被滅掉的星盜勢力,不少都將目光轉向了紗若以,試圖尋求援助,組成聯盟,甚至還有舉家投靠的。

    那個兇名在外的提瓦列,也是目前來投靠的星盜勢力之一。

    紗若以身邊的二弟發出疑問:“投靠?不是聯盟?我聽說提瓦列那群孫子靠著心狠手黑,積累了不菲的身家,他們舍得?”

    “確實是投靠,提瓦列最近跟過節老鼠似的,黑星軍和宇林軍對他們尤其下死手,都快被滅了。”

    “哥姐你怎么看?”說著,五大三粗的二弟看向了停止揉眉心的紗若以。

    紗若以平靜地道:“提瓦列積累下地盤和財富,我都要了。”

    “那我們是要接受提瓦列投靠了?那我可得準備準備,給這群手黑的孫子一點下馬威,讓他們分清大小王。”二弟摩拳擦掌地說著。

    紗若以:“不用,東西收下,人都殺了。”

    紗若以的話,讓在場的眾小弟都是一愣,畢竟他們現在也是在努力上岸洗白了,最近老大一直在約束他們,各種原本賺錢的產業都關停了不少,黑吃黑更是很久沒干,冷不丁又聽到老大說起以前的話來,差點有些不適應了。

    愣完,小弟們頓時都哈哈大笑,黑吃黑,這不是他們的老本行嗎?

    “還有其他那些星盜,壞事干多的,也送他們去見酆都之主吧。別什么垃圾都想往我這里湊。”紗若以語帶嫌惡地斷了星盜的后路。

    小弟們聽完,越發興奮起來,“沒問題老大!保證辦到。”

    不知何故,紗若以最近對盜匪之流也是異常的厭惡。

    一提到他們,紗若以眼前就會莫名浮現一些畫面,似乎不殺絕了他們,他就會被這些盜匪綁在柱子上,任由野豬生啃,甚至被埋在糞坑里,被欺辱折磨。

    小弟們不知道為什么黑星軍和宇林軍發什么瘋,突然開始剿匪,紗若以卻頗為理解,畢竟要不是他自己手底下就不清白,他自己也想去剿匪了。

    想到這里,紗若以忽然皺了下眉頭,這種奇怪的巧合,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

    莊成全已經從醫院里蘇醒,如今正在進行身體復健。

    在游戲里待久了,莊成全差點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莊成全的直播間里,到處都是歡呼聲,剛剛又有新消息傳來,讓他們從新聞廣播中,看到自己間接制造出的壯舉。

    在各種細微的變化互相作用下,巴尼亞的戰亂狀態開始快速地好轉。

    倒不是說各大勢力之間不打仗爭地盤了,而是他們對普通人的生命好像開始重視了,同時很多勢力的領頭人,都變得有些疾惡如仇起來,對兇殘的星盜匪徒零容忍,對自己手下魚肉百姓的官員更是雷霆手段。

    這讓巴尼亞各大地區的普通人,都真實地感覺到日子漸漸好起來了,漸漸有些遠離了戰火的感覺。

    [啊啊啊,我們成功了,我們拯救了世界!]

    [我們太了不起了!!]

    [諸君,讓我們一起舉杯共飲,共同期待太平盛世的到來。]

    直播間的觀眾們激動著。

    他們把游戲里的土匪強盜演繹得窮兇極惡,讓朱爾旦吃盡苦頭,成功使提瓦列星盜覆滅,甚至讓巴尼亞盜匪之流幾乎被清繳殆盡。

    他們把游戲里的貪官污吏的嘴臉刻畫得淋漓盡致,讓朱爾旦各種無能為力,成功使各個勢力領頭人開始整頓自己手下的人,重整體系內官員們的精神面貌。

    他們救回了莊成全的身體,也救下了直播間一些正在面臨戰火的觀眾的星球,同時還救下了很多很多人,通過他們不斷在暗中影響著這個世界。

    和平似乎真的離巴尼亞不遠。

    直播間觀眾們歡呼的時候,苦泉之主在眾多“朱爾旦”心中所占據的區域,不得已又被迫縮小了。

    在直播間那些人弄明白游戲方式,開始正確地去引導“朱爾旦”時,苦泉之主也曾試圖在其中搞破壞,但是貝雙之前的那漫不經心的一眼,似乎在祂心中種下了某種陰影,總覺得祂動作一大,就會被貝雙發現。

    甚至祂有種錯覺,好像祂已經被貝雙發現了,只是不知因何緣故,貝雙暫時放任了祂。

    這種種念頭,讓苦泉之主變得有些神經質。

    一會兒覺得祂應該更小心,不能妄動;一會兒又覺得祂應該趕緊找到新的突破口,或者干脆利用祂發現的依仗,直接和貝雙拼了。

    在這種矛盾的念頭下,苦泉之主節節敗退。

    直播間的普通人,對朱爾旦的改造不斷見成效,相應的苦泉之主在“朱爾旦”心中播下的種子,也在不停地被蠶食。

    “朱爾旦”們心中的貪念,被一種叫因果報應的潛意識所壓制;惡念,被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感覺所震懾,幾乎已經沒有多少容納苦泉之主的空間,如今苦泉之主簡直寸步難行。

    苦泉之主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不然祂早晚退無可退。

    普通人是靠不住的,風往哪吹他們往哪倒,大多數人心中所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苦泉之主這段時間離貝雙太近了,近到讓祂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天真,祂根本無法用曾經用過的手段,來動搖貝雙。

    上次祂們之所以能在酆都城取得建樹,取貝雙而代之,不過是因為她不在家而已。

    就在苦泉之主左右為難的時候,莊成全直播間里的一些聲音,仿佛沖苦泉之主發出召喚一般,吸引了祂的注意。

    [真好啊,可惜巴尼亞都快要和平了,卻沒有人知道這和平的背后我們做了什么。那些普通人,都在白白享受著我們辛勞的成果。]

    [是啊,我都有些遺憾貝雙大神對這個直播間的過度保護了。最近發生了這么多事,竟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們,新聞更是一點都沒有提及,搞得根本無人知道我們的功績。]

    [要是能讓其他人知道就好了,不讓他們進來直播間,就讓他們看看我們都為他們做了什么,這樣也不至于暴露我們的隱私吧?]

    這些話語在直播間里占比并不多,但是卻似乎也戳中了很多人心中的點。

    錦衣夜行,富貴還鄉,這是很多人心底最深刻的渴望。

    除了這些,還有更多另外的聲音,則是不斷地給主播莊成全砸禮物,提出更多的對朱爾旦的改造要求,試圖給自己或自己家鄉所在地,制造一些優待或特權。

    苦泉之主漸漸將目光從“朱爾旦”身上轉移,放到了這些直播間的普通人身上。

    祂的目光充滿興味,似乎是發現了一個新的,更廣闊,更龐大的好去處。

    貪欲和惡念在“朱爾旦”心中縮小了,但是卻在另外一個地方不斷地擴大著。

    終于,苦泉之主拋棄了“朱爾旦”,順著網線,進入了那些“觀眾”的心中,這一刻,那些仿佛在召喚祂的貪欲心聲,匯聚成汪洋大海,逐漸清晰起來。

    ‘憑什么我的功績無人知?’

    ‘憑什么那么多人能白白享受我的成果?’

    ‘難道我拯救了世界,最后卻什么優待也得不到?’

    ‘既然能夠通過朱爾旦控制各大勢力的掌權者,也許我能更進一步……’

    呵呵。

    苦泉之主微微笑了。

    【看看我發現了什么?】

    苦泉之主看到這些人身上,升騰起大量名為貪念和權欲的黑煙,仿佛一道道線,牽連到巴尼亞這星際的很多人身上。

    雖然直播間里的人確實在救世,也確實做出了很多的改變,但是他們的改變,也不一定帶來的都是好的。

    他們是救了很多的人,但是也有一些本不該死的人,因為他們做出的改變而失去了獲救的機會,還有一些本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這些錯亂帶來的無形力量,仿佛形成了一股龐大的業力。

    而現在這些人的貪念和權欲,還在擴大這種業力的影響。

    很多以前從未掌握過權利的人,可能一旦掌握了一點小權利,就會被權欲沖昏頭,忘記自己的來處,搖身一變成為那個欺壓曾經的自己的人。

    他們會把自己手中的那點小權利,在可以實行的范圍里,放大到最大,從而彰顯自己的高人一等,彰顯自己的特權。

    【屠龍的勇士,終究會變成惡龍,酆都之主,這一局是你輸了。】

    第216章 人心沉淪

    流麗看著表面上逐漸轉好的巴尼亞, 高興極了,覺得和平指日可期。

    不過,在這樣的轉好中, 流麗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直播間似乎興起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流麗看到原本眾志成城, 努力找到救世之法的直播間眾人,好像被某種不好的風氣分化, 很多個人的小心思浮現出來,漸漸甚囂塵上。

    流麗皺眉, 擔心這種逐漸擴大的聲音, 會產生什么不良影響, 然而沒等她研究出針對此的解決辦法,她自己就先遇到了更難解決的問題。

    流麗忽然收到了一個讓她無比震驚的消息。

    【流麗, 你爸死了!】通訊器那頭, 流麗的媽媽帶著哭腔喊著。

    “什么!媽你說什么??”流麗一下子呆住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流麗媽媽哭著說起了她爸的死亡經過。

    最近巴尼亞比較亂, 不少星球遭遇了滅頂之災, 老兩口早就收到流麗的信兒, 被安置到安全的地區,只是他們所在的安全地方,卻突然遭遇到了逃竄的星盜襲擊,流麗她爸不幸直面星盜, 直接被殺。

    流麗媽媽躲在地下密室, 才逃過一劫。

    當時整個星球都被星盜們屏蔽了信號, 直到現在那些流寇被清繳他們的大軍追上,再次逃竄,流麗媽媽獲救, 這才得以發出信息,和流麗聯系上,而此時流麗她爸都已經死了快兩天了。

    流麗媽媽哭著埋怨流麗,【你不是說我們只要待在這里,就很安全嗎?如果不是聽了你的話,你爸也不至于會死在這兒,你到底是給我們指了什么死地??你難道不知道有星盜會來這里嗎?】

    “這不可能!”

    流麗很是震驚,凌波星是她查閱生死簿,特地給她爸媽挑出來的安全之所,哪來的星盜流寇?

    流麗立刻去翻看生死簿,看到她爸死亡的那頁真真切切的記錄后,流麗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她也知道流寇是哪里來的了。

    因為未來改變了。

    巴尼亞的未來已經被換心直播間的“救世”改變了。

    原本不會去清繳星盜的掌權者們,忽然對星盜深惡痛絕,開始了大規模的清繳星盜行動,雖然這一舉動救下了很多本該死去的人,但是星盜們的垂死掙扎,也讓一些本不該死去的人死去了,其中就包括流麗她爸。

    流麗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驚怔。

    最近在確定了換心游戲的作用后,為了挽救一些人的必死命運,流麗頻繁在直播間里,暗中透漏哪些星球可能遭遇危險,哪些地方可能受到星盜們的洗劫,以及星盜們可能藏匿的大本營,協助莊成全他們完成對朱爾旦的針對性影響,借此對星盜們進行打擊。

    流麗萬萬沒想到,她救了別人,卻間接害死了自己的親人,一時間,流麗對她原本心心念念要改變的巴尼亞未來,產生了一絲恐懼。

    通訊器里再次傳來的哭腔,打斷了流麗的思緒。

    【好女兒,你不是城隍神嗎?你不是可以管死人的靈魂嗎?你快讓你爸復活過來吧,算媽求求你。】

    流麗下意識的反應是不行。

    地府雖然偶有陽壽未盡,讓靈魂重返人間的事發生,但是她當城隍神的時候就知道,隨意讓死去的亡魂還陽,是地府明令禁止的,這是對整個地府系統公平和公正性的破壞。

    她不能違背貝雙的信任,不能公為私用,開這個口子。

    【流麗,你說話啊,你不會不管你爸的死活吧?要不是因為你,聽信了你的話,我們怎么會遇到星盜襲擊啊!】

    “我……”聽到這話,流麗一瞬間有些心涼,但是似乎又沒法否認。

    流麗忽然想起來,她實際已經動用過私權了。

    流麗她爸陽壽未盡嗎?其實不然。

    按原本生死簿所記載,她爸媽本該在兩個月前,在巴尼亞戰亂升級時遇險。

    雖然最后流麗媽僥幸逃過一劫,但是她爸身死當場,所以她爸的陽壽,其實在兩個月前就到頭了。

    流麗看到了這個未來,看到了她爸媽死亡的時間地點,立刻把她爸媽從危險的老家星球帶出來,安置到她翻閱生死簿找到的安全避險地,也就是凌波星。

    那段時間她戰戰兢兢地關注著父母的安危,多次翻看生死簿的變化,直到確定他們真正安全后,流麗才終于放松了戒備。

    流麗怎么也沒想到,本以為她爸已經渡過的死劫,在她不斷參與換心游戲,推動未來的改變取得一定成果時,又忽然而至……打得流麗措手不及。

    還有凌波星上那些人,原本很多人都不該死的,也都死在這次意外的流寇事故中。

    那些人算不算是她間接害死的?

    流麗有些恍惚,信念動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了懷疑,不知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或許她真的該像酆都之主說得那樣,不去插手人間的事?

    通訊器那頭,她媽步步相逼,讓流麗復活她爸。

    流麗心慌意亂,“我……我不能再濫用職權……”

    【你在胡說什么?那可是你親爸!】流麗媽媽聽到女兒的一句否定,直接炸了,罵道,【你有這個權利不用,你是不是傻!?我怎么有你這么蠢的女兒!你今天要是能不管你爸死活,以后也別認我這個媽,我沒有你這種六親不認的女兒!】

    流麗心口絞痛,陷入天人交戰。

    流麗也在想,既然未來都改變了,生死簿也變化了兩次,那她再悄悄地修改一些,應該不會引起什么太大的影響吧?

    雖說她爸死亡時,肉身已經被毀壞,但是按現在的科技,等比例克隆一具肉身并不難,只要她能夠將她爸的靈魂帶到克隆的新身體去,到時候改成陽壽未盡,發還陽間,也不是沒有先例……

    流麗無意識地動筆,似乎想要劃掉眼前那頁中她爸的死亡信息,筆還沒完全落下,仿佛感覺到貝雙的視線在背后看著她,平靜卻充滿壓迫,流麗驀地驚醒。

    腦海里的貝雙只是流麗的想象,但也讓她羞愧難當。

    流麗并不是怕了,而是愧疚。

    作為現今唯一一個以活人之身成為城隍神的人,想到自己要背棄酆都之主對她的信任,背棄自己此前許下的要做好城隍神維護人間秩序的大愿,改而成為一個徇私枉法、濫用職權的貪官污吏,一個讓她自己都不恥的自己,她就覺得自己愧對貝雙,覺得自己不配。

    可是她媽說得對,那是從小疼愛她的爸爸啊。

    換了別人她肯定能夠堅持自我,但這不是別人……

    “沙沙。”流麗手中懸著的筆終究還是落了下去,用力在生死簿上劃了幾筆。

    ·

    [嘿嘿,真想利用朱爾旦,給我們直播間多謀點福利。]

    [怎么不行呢?我們既然有這個機緣,自然就有這個權利!就該想辦法讓朱爾旦給我們發錢!]

    [哈哈哈,還發錢呢,‘他’真要發,你們誰敢去領啊?如果朱爾旦背后那些掌權者知道真相,生吞了我們的心都有了。]

    [話也不是這么說,我們可以想個更妥善的方法嘛。]

    眾人玩換心游戲玩得漸入佳境,已經越來越會通過游戲來操縱“朱爾旦”,來遙控現實,取得自己想要的成果。

    這段時間,朱爾旦的人生反反復復地受到各種錘煉,不斷地被莊成全他們玩弄。

    每每剛要得意,轉瞬就可能跌入谷底,然而死到臨頭時,又總會陰錯陽差地遇到貴人,遇到一線生機,從而重新從谷底爬起來。

    這諸多的大起大落,讓朱爾旦的心性,從原本的暴躁貪婪傲慢,變得平和謹慎,變得知足知進退,甚至朱爾旦也開始能夠共情底層人民的苦難了。

    種種變化,體現在現實中,各地割據的軍閥,對屬地百姓們的待遇都好了起來。

    不會再隨意征兵,也不會再任由兵油子官油子去欺辱搜刮百姓,減免原本的苛政高稅,注意民生,竟在這亂世之中,顯出一些盛世之景。

    直播間里的觀眾們對此都非常有成就感,言談間不免都有了些居功自傲的得意。

    莊成全看著直播間里那些說要給自己謀福利的玩笑話,正要和觀眾們互動幾句,就在這時,他后臺忽然叮地接到一條私信。

    打開一看,竟又是匿名辱罵他的信息,莊成全皺起了眉。

    莊成全最近突然收到了大量匿名粉絲的私信謾罵,都是說他一心鉆到錢眼里,只認錢,只會帶給他砸錢多的富姐富哥們玩游戲,根本不管普通人的訴求和意愿。

    還說他沽名釣譽,不配當這個救世游戲的主播。

    這條私信相比還算客氣的,之前還有很多一上來就劈頭蓋臉將他罵得狗血噴頭的,甚至用各種污言穢語問候他的家人,將之前提瓦列屠戮星球的責任,怪罪到他頭上,說他是禍害,說是他引來星盜,害死了他之前星球上的鄰居。

    莊成全臉色幾番變化,看著如今和樂融融的直播間,心中發涼,猜疑著這些表面上都在贊美他的評論背后,有多少是發私信辱罵過他的人。

    只是因為他們沒法親自進游戲,沒有親身去接近朱爾旦。

    可是為什么他們非要親自去影響朱爾旦?莊成全覺得自己一直都是還算公允的,按照直播間里的大眾提議最多,巴尼亞現在最迫切的一些問題去制定計劃,哪怕進來游戲的榜一大姐大哥們,他也沒有任由他們胡來。

    在這種情況下,一些人非要親自去接近朱爾旦是何用意?

    莊成全不明白,明明一開始大家都是眾志成城要救巴尼亞,為什么現在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人心怎么就不齊了呢?

    正在莊成全郁卒時,忽地直播間飄來一道震撼的消息,直接一道飄屏的消息,震驚了所有人。

    [主播不好了!你的直播間暴露了!現在各大媒體發出懸賞令,在懸賞這個直播間里的人!大家趕緊把自己的信息隱藏起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直播間里原本在各種想要福利的觀眾們,全都慌了起來,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把自己的信息隱藏起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被人舉報了;同時又忍不住多看了屏幕上還殘留的網名兩眼,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失去了一個機會。

    也有很多人趕緊切換視野,去驗證這則消息的真假。

    然而現實比他們想的更殘酷。

    根本不用找,一離開直播間,各大媒體就像瘋了一樣,把信息輪番懟到眾人面前,仿佛在播報什么危害巨大的星際災害一般。

    新聞中指出,存在這么一個直播間,直播間里的人正通過玩一個欺世的游戲,來影響現實,使得巴尼亞頻繁發生戰爭,無辜死去了很多人。

    現在開始全星際通緝懸賞直播間的消息,任何人知道任一直播間的觀眾信息,都可以拿去領賞。

    “該死的,垃圾媒體造你爹的謠啊!戰爭哪里是我們引起的,我們明明是在救世!”恐慌的觀眾捶桌痛罵,但是卻無法改變網上鋪天蓋地的謾罵。

    飽受戰爭苦難的民眾,仿佛找到了出氣筒一般,在瘋狂地詛咒著上頭給他們尋找的宣泄口。

    最無恥的是,新聞完全避開了和酆都之主有關的消息,換心游戲,社戲游戲更是提都沒提到,只把所有的鍋都扣在了直播間觀眾身上,欺軟怕硬的姿態彰顯的淋漓盡致。

    莊成全心中慌張,他眼瞅著直播間里的名字成片成片地灰暗下來,快速地變成一串串毫無意義的數字,他也想如此卻無能為力。

    修改完匿名后,出外看到情況的觀眾們紛紛回來發瘋,聲嘶力竭地質問著[為什么直播間會暴露?],[不是說我們有酆都之主的力量保護著嗎?]

    不過很快,就有人把一些新聞截圖甩了出來,瞬間讓直播間眾多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

    消息竟然是直播間里的人自己泄露出去的!

    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換心直播間的事這么重要,多少人能忍得住不向外炫耀?

    所以換心游戲的事,不少人都對自己的親人透露過,或者對朋友透露過,甚至說一句我只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就在外頭拿直播間吹牛的也有。

    不知道從哪里開始,這些信息就這么傳開了,只是如今傳到了上頭掌權者的耳中,還被當真了而已!

    [完了,全完了。現在整個巴尼亞都信了媒體的說法,把我們當罪人!]

    [軍閥已經不打仗了,一心要把我們都揪出來。]

    直播間所有人都很著急,匿名還嫌不夠,又忙不迭地去刪除自己在直播間里的所有留言,甚至每一次訪問痕跡,就怕有人順著線索找到自己。

    但這也不完全保險,畢竟他們中有些還和自己身邊的人透露過消息,如果上頭給的賞金夠多,保不齊他們會被身邊人出賣!

    這時就有人把目光放到了莊成全身上,如果自己注定跑不了要曝光,那么趕緊舉報一個最有份量的,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投名狀……

    莊成全仿佛已經看到了直播間背后,這眾多讓他脊背發涼的視線。

    莊成全當然知道此時自己有多么危險,比起直播間里的其他人,莊成全是個人信息暴露最多的,整個直播間都知道他的身世來歷,甚至他現在的地理位置也基本暴露了。

    不用想都知道,如果直播間有人要去領賞,他肯定是第一個被出賣的。

    ……

    苦泉之主在墮落和猜疑的人心中笑得猖狂。

    【就是這樣,恐慌吧,掙扎吧,墮落吧,自己和自己打起來,自己殺死自己,我看酆都之主還如何救你們!酆都之主貝雙,我要你親眼看著自己被打臉,讓你想要拯救的人把你踩在腳下,看你還能不能保持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只是在這猖狂之下,苦泉之主眼神微有飄忽,似乎暗中還在想著其他的事。

    第217章 東方鬼帝

    “咔擦!”

    看著苦泉之主猖狂大笑, 水鏡前的小紙人氣得從白變黑,像一個怨魂似的,伸手就要爬進貝雙的水鏡, 似乎想順著‘網線’過去把苦泉之主給生撕了。

    貝雙伸手攔住了激動的小紙人。

    苦泉之主感覺的沒錯,貝雙早就在換心游戲中發現了祂的蹤跡, 不過貝雙卻沒有急著對祂動手。

    天人交感達到一定程度后,貝雙已經能從冥冥中感覺到更多的東西, 比如她想要的答案從哪里尋找,比如即將要發生的未來會走向何方, 又或者這個世界的過去和一些隱藏的真相。

    因為這種感應力, 貝雙發現她一直在尋找的, 能助她打破生死壁壘,讓地府成為真正的地府, 和這個星際的生命形成一個完整的輪回體系的機緣, 似乎要落在苦泉之主身上。

    苦泉之主會幫她找到那最后一絲生之力。

    但是不知是否受她的觀察影響,苦泉之主顯得過于小心翼翼, 行動有些緩慢了。

    “似乎還差了點什么。”貝雙看向水鏡。

    鏡中苦泉之主的倒影消失, 又出現了莊成全, 換心游戲的玩家觀眾,以及其他巴尼亞的普通人們。

    貝雙似乎看到了一些無形的線,在試圖將整個巴尼亞和酆都地府連接起來,形成一種生態鏈般的循環, 但是斷斷續續, 終不能成。

    旁邊的小紙人紙一三聽到貝雙出聲, 沒聽清她說了什么,立刻歪頭望來。

    這時貝雙手掌攤開,掌心中生死二字, 化為兩本書逐漸浮現,漂浮的書籍發出了若有似無的黑白琉璃光暈。

    黑白光暈你推我擠,互不相容,隨著光芒散開,站得離生簿較近的紙一三被白光照到,頓時發出啊地一聲鬼叫,快速后退。

    后退中紙一三抬手擋住了自己的頭臉,它手上已經被光芒照到的地方,如野火燎原一般快速燃燒起來。

    這火焰有些奇怪,在破壞燃燒的同時,竟在將小紙人的紙扎手不斷轉化成真正的人手,就見小紙人的五指逐漸分明,在火焰中長出骨頭和皮肉。

    聽到紙一三的尖叫,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待著的其他小紙人們,齊唰唰探出紙人腦袋來,似乎興沖沖地想要看紙一三倒霉然而見到著火的一幕,小紙人們嚇得咔擦嚓縮回腦袋,來不及幸災樂禍了,生怕火燒到自己。

    貝雙壓制了兩本書的動靜,看向擋住臉不放下來的紙一三,“沒事吧?”

    那火焰燒到了紙一三半個手臂和半張臉,被燒到的地方都變得沉沉的,好像填滿了奇怪的血肉和皮囊,這讓紙一三覺得自己變成了什么奇怪的丑東西,死活不肯把擋臉的手放下來,就在那嚶嚶。

    貝雙見它只是被不完滿的生之力侵蝕,頓時收回了力量給它恢復原狀,紙一三感覺到身體一輕,悄悄摸摸自己變回原狀的臉,這才放下了手,又不怕死地湊上前來。

    “咔擦嚓。”紙一三躲在貝雙身后,對著那本生之簿指指點點,似乎在和貝雙告一本書的狀。

    看到紙一三沒事,又開始小人得志,角落探出的紙人腦袋們,遺憾地陸續縮了回去。

    如今貝雙的小紙人已經沒有原先那么多了,靈魂碎片有了新去處后,貝雙就將大部分靈魂碎片安置了過去,讓他們尋找熟悉的記憶融合點,修復靈魂。

    最后剩下了十來個小紙人,都是不愿意尋找過去,尤其眼前的小紙人紙一三,更是喜歡黏著貝雙,跟前跟后。

    貝雙喜靜,紙一三就狐假虎威把其他小紙人都打發到水簾洞外去干活,只留它自己在貝雙身邊,被趕走的其他小紙人也不甘示弱,時不時就要從什么角落探一下頭,看看貝雙在做什么,以及看看紙一三什么時候死掉。

    貝雙打量自己眼前安靜下來的兩本書。

    生簿和死簿現在都已經如有實質,能量越發磅礴強大。

    兩者單獨出現時還好,但若同時出現,就會像是見到天敵一般,變得很有侵略性,仿佛要和彼此爭斗起來。

    就和這無法真正輪回的酆都地府一樣,這兩本書也缺乏了一個關鍵點,使得它們無法合成完整的生死簿。

    事態發展有些停滯,貝雙決定做點什么,在不影響她所期望的未來的情況下,推動苦泉之主往前走走。

    “嘩啦啦”冒著黑氣的死之簿自動翻開,來到黃泉百鬼錄的記事篇,空白的紙張上仿佛被無形的筆書寫著,逐漸浮現出文字。

    小紙人好奇看去,就見黃泉百鬼錄上更新到了第九十九篇。

    【九十九、東方鬼帝

    邪祟逃出地府,在人心中作亂,煽動人與人之間的懷疑和敵視,挑撥人間戰亂。

    東方鬼帝神荼、郁壘,為魑魅魍魎之主,坐鎮鬼門關,擒鬼怪,伏邪祟,驅邪避兇。

    人心鬼蜮,鬼在人心中,及時察覺心中之鬼,心念向善,可喚神荼郁壘之名,斬鬼換心。

    神荼郁壘居于桃芷山,守人間地府之鬼門,每年新舊交替之日,凡人至桃符于門,可引鬼帝神威護之,邪祟不侵。

    每日新舊交替之際,置桃符于門,入睡前點七根蠟燭于床前,以北斗七星排列,三更十分可開鬼門。

    備注:貪嗔癡慢疑,五毒之心生幽處,幽處藏暗鬼。閉幽處,驅鬼祟,是為換心,換心者可見換心副本,監督世間之惡。】

    隨著黃泉百鬼錄的更新,酆都地府忽然出現了大規模的動蕩。

    酆都府內還好,府外的地面好像成了海面,地勢起伏間,黃泉路如波浪震動,讓酆都內外往來的幽魂們被震蕩牽連,都惶恐不已。

    “快看!”驚慌失措中,就見鬼門關外,一座山巒拔地而起,山上似有一棵巨大桃樹生長開來,桃樹伸枝展葉,竟覆壓山體三千余里。

    隆隆巨響中,一道幽光落在鬼門關外那座剛剛形成的山上,【山名桃芷,鬼帝神荼、郁壘居處。】

    黃泉百鬼錄的新鬼神設定,似乎同一時間出現在所有地府居民的心中,讓原本慌亂的幽魂紛紛放松下來。

    山巒已定,桃樹上忽然躍上一只金雞,金雞一聲長鳴,頓時,鬼門關外原本散漫的游魂們,仿佛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壓力催促般,急趕慢趕地重新排起隊,快步進入鬼門關。

    ·

    在洛卡和巴尼亞的網絡上,久久未見動靜的北口鎮論壇,突然出現了變動。

    [臥槽,北口鎮論壇終于更新了!]

    論壇上原本只有幾人閑逛,突然刷到這新的內容,沉寂的論壇一下沸騰起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呼呼涌現,奔走相告,瞬間熱鬧了起來。

    ……

    尤金忙完一天的政事后,按著老習慣讓光腦調出了曾經的北口鎮BOSS的好感度頁面,習慣性地每天給BOSS發信息,送禮物,仿佛還在以前的北口鎮剛出現的時候。

    現在尤金已經是貝雙好感排行榜上最高的那個了,也是唯一的那個,因為他利用權利,把排行榜上的其他人都刪除了,就留下了他自己。

    尤金托腮微笑地看著眼前的對話框。

    好像下一刻BOSS就會回自己信息了。

    BOSS好感度仍然像以前那樣降降升升,會因為他太啰嗦了,不斷給他-0.1-0.1,會因為他偶爾送的某個禮物,打發著給他+0.1,好像一切都沒有變,但是尤金知道,它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這只是智腦按照當初他和BOSS聊天時的習慣,模擬仿造出來的好感加減規律而已,和貝雙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只是一個被遺忘的紀念品。

    心有些痛。

    尤金手撫著胸口默默想。

    這讓尤金忍不住懷念起當初BOSS的復制體雙雙,如果他不是一直在雙雙身上尋找BOSS的影子,如果他更尊重她,是不是就有可能……

    【叮。】

    光腦的提醒打斷了尤金的思緒,北口鎮更新的消息,讓百無聊賴的尤金精神一振,但是看到更新的內容后,尤金還是感覺到了一絲頭痛。

    北口鎮更新了,但是只看一眼,尤金就發現了這次更新隱藏的問題。

    之前巴尼亞戰亂,尤金作為巴尼亞敵對國的掌權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所以尤金暗中扶持了一些勢力,想要趁亂刮分侵吞巴尼亞的優良資源。

    換心游戲出現后,尤金那段時間也曾遭遇巴尼亞軍閥頭頭們類似的情況,比如時不時犯困魂不附體,仿佛睡著后去了什么別的地方,但是他又不記得自己的夢。

    感覺到不對后,尤金立刻投入天網中,終于利用主腦隔絕開了他和巴尼亞的聯系,也成功還原出了他模糊的夢境信息。

    尤金看到自己在夢里經歷了什么,結合自身微妙的喜惡變化,很快明白了巴尼亞變局的由來,也知道了那換心游戲的厲害。

    尤金感覺這是BOSS對自己插手巴尼亞政局的警告,雖然腦補著是警告,尤金卻也心中甜蜜,至少BOSS理他了?尤金從善如流地從巴尼亞退出,不準備繼續讓BOSS不快。

    尤金之前就覺得,BOSS這換心游戲恐怕不止是為了平息巴尼亞的亂局,如今黃泉百鬼錄的更新,頓時證實了他的猜想,原先小范圍的發布不過是游戲內測,現在BOSS經過之前的內測熟練后,準備全面上線了。

    所謂的監督世間之惡,不就是給平民監督掌權者的力量,從而成為掌權者頭上的緊箍咒,讓掌權者不敢作惡的意思。

    這自然讓尤金作為上位者的基因,感覺到了一絲威脅性。

    尤金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權衡著此事利弊。

    有主腦隔絕靈魂磁場,尤金自己是不用擔心被拉進游戲里,而其他那些尸位素餐者被拉進去改造,說不定對他更有好處。

    不過,任何好的政策或壞的政策,在從上向下的實施中,都會帶來各種正向和反向的影響,所有人都有私心,也都有善心和惡心,在這種情況下,就不會有絕對的好和絕對的壞。

    換心游戲也是如此。

    上位者不會想要被拉去改造,而下面的民眾得到了改造權利后又可能換了一張嘴臉,每個人都會為了自己的私心而爭斗,爭斗就會造成破壞,打破原有穩定的局勢,帶來動蕩……

    想到此處,尤金思維停住,自嘲一笑,他不過就是個牧羊場的場主而已,亂不亂的,又有何妨?

    如果BOSS野心極大,想要統治世界,那就更好了,尤金覺得自己肯定是能站到最后,成為離BOSS最近的那個人。

    尤金很快通過光腦下達了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封鎖北口鎮相關游戲內容,任何人不能阻攔洛卡玩家進行換心游戲,或者其他北口鎮游戲。】

    ·

    北口鎮論壇的更新,讓洛卡的老玩家們都動了起來,就如同冬眠的熊進入了春天,激動地聚集在一塊嗷嗷覓食。

    不過冷靜下來后,洛卡玩家們想想最近的遭遇,紛紛開啟了吐槽模式。

    [北口鎮更新了,這次不會又是僅巴尼亞可見吧。]老玩家們酸唧唧的發出評論。

    換心游戲副本出好幾個月了,洛卡的玩家也就是在巴尼亞的網絡上聽到過一點風聲,其他就再也沒見著任何游戲痕跡了,而之前酆都發生的很多事,他們也只是從巴尼亞那邊聽了一耳朵,跟他們毫無聯系。

    [城隍神沒有我們的份,假地府沒有我們的份,貝神還記不記得我們才是北口鎮的元老玩家了!我抗議!]

    [對,我也抗議!]

    [貝神再愛洛卡一次,你不能只顧巴尼亞!那群蠻夷有什么好?比我們可愛嗎!?]

    洛卡老玩家們可不管洛卡所沒有的假地府事件,其實是巴尼亞那邊的暗生命搞事,也不管洛卡被暗能量武器大規模包圍,大多數暗生命根本進不來洛卡的事實。

    和平慣了的眾人,只覺得貝雙大神重心轉移到巴尼亞后,就不愛他們洛卡玩家了,什么都沒有他們的份。

    不過抗議也沒用,貝神出了名的孤僻,以前北口鎮還在洛卡的游戲世界時,就很少有人能得到她的回應,刷好感度基本都白刷,現在更是仙蹤渺渺,人都見不到了。

    姬興此時也在這些玩家之中,看著論壇上熱火朝天的吵鬧景象,他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北口鎮剛出現的時候。

    今天北口鎮論壇更新前,姬興就在論壇里待著,看著北口鎮早期那關于半蓮副本故事。

    姬興從尤金那里得知自己一直追查的真相后,最近總是在恍惚,想要尋找進入酆都地府的方法,再去看看那個……大概就是他母親姬令云的人。

    姬令云確實是被害死的。

    姬興的父親表面上默默無聞,暗地里卻是當初零時區的負責人之一。

    為了研究人的意識如何加載到游戲世界里,讓人們死后仍能夠意識不滅,長存世間,零時區的人背地里坑蒙拐騙,做人體實驗,可謂是壞事干盡。

    姬興是從小聽著零時區的惡名長大的,他知道這些家伙人為制造各種不治之癥,下毒,輻射病,讓眾多受害者在極其痛苦之下,不得不自己花著錢求死。

    也知道零時區哄騙這些絕路之人自愿獻上生命,一邊用零時區意識不滅的假象欺騙對方的親人,擴大自己的生意,一邊背地里則是拿這些自行銷戶的可憐人,去做人體實驗。

    但姬興不知道的是,這些惡行,竟然和他名義上的父親有這么大關系!

    當初真相曝光,群情激憤,民眾們紛紛要求封停零時區,嚴懲相關人員。

    姬興父親雖為負責人,但身份極其隱秘,后臺也很大,所以在零時區被封禁時他逃過了清算,還成功和姬令云結了婚,讓姬令云當他的保護傘。

    只是他不甘自己的心血就這么毀于一旦,總想拿身邊人繼續做實驗。

    為了不引起姬令云的懷疑,姬興父親甚至主動請纓,依靠科技來讓他自己懷孕給兩人孕育孩子,從而一舉拿到了姬令云的基因,并借著懷孕的身份,對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和姬令云做研究。

    姬興的父親最后似乎是真的研究出了什么,激動地想要聯系當初的舊識和后臺,企圖重啟零時區計劃。

    也是這時,他和人聯系的暗線被姬令云發現了。

    那暗線正是姬令云的伯母,說來也巧,這竟和當初北口鎮游戲中那個半蓮的故事,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吻合。

    “殺豬匠的妻子半蓮,偶見丈夫和伯母通奸……”就如同半蓮故事里寫得一樣,姬令云一開始念著舊情,也擔心護不住姬興,沒有告發兩人,只是暗中調查他們身后之人。

    不知道她查出了什么,后來竟然有想要離職退隱,舉家搬遷去巴尼亞的苗頭,這也為后來她被造謠私通外敵埋下了禍根。

    故事里的半蓮被下藥暗害,現實中姬令云調查出了未來會害她被污里通外敵的消息,姬興甚至懷疑,那消息也是他那個父親刻意透露給他母親姬令云的,就是為了將來好栽贓誣陷姬令云。

    姬興如今再看北口鎮半蓮這個故事,只覺得心里陣陣發寒,他一直查尋的真相,好像早就隱藏在這個眾所周知的副本故事里,甚至比尤金能告訴他的真相還要全面。

    酆都之主早就把真相透露給他了,他卻絲毫不覺。

    只是母親到底查到了什么,落得如此下場,尤金并沒有告訴姬興,姬興知道這事可能涉及機密,自己那點交情沒資格多問。

    “換心游戲,鬼門關……”姬興嘆了口氣,之前他試過走黃泉路,但總是不能成功,希望這次他能借著游戲,找到進入酆都地府的真正方法。

    姬興隨手點進了一個論壇推薦的熱門直播間,想要看看別人是怎么研究進換心副本的。

    姬興剛進來,一抬頭看到主播名字——‘你爹不死’,姬興頓時皺了下眉,道了一聲晦氣,正要關掉直播間走人,就聽到那不死主播和水友嚷嚷道,【什么叫我家破產也來直播圈錢,皇帝老兒破產我都不會破產!開直播找鬼門,是因為我感覺我身上有鬼!嘶,你們不懂那種被鬼纏身的恐怖!】

    姬興想要關直播間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第218章 被鬼纏身

    鬧鬼?

    不死直播間里靜了一瞬, 很快笑鬧開來。

    [不死姐姐在說什么?我們洛卡聯邦還有鬼?我不信。]

    [土豪的莊園別不是買到靠近巴尼亞的邊緣地帶莊園了吧?還說沒有破產,沒有破產怎么會買那么偏僻的地方,承認了吧你就是窮了。]

    一群水友們哈哈哈地取笑著, 覺得這位當初北口鎮的知名神豪姐姐,如今也到了要開直播賣藝的境地。

    不死頭痛道:“別鬧, 沒開玩笑,我好像真的被鬼纏身了, 就指望貝神救我小命呢。”

    見不死說得煞有其事,眾人也漸漸好奇起來, 詢問她緣由。

    不死回憶起來:“當初我從天神星簇的莊園, 搬到了一個只有五千多平的首都星區小房子里, 從那開始我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五千多平的首都小房子!

    水友們嘴角抽搐地聽著不死的描述,簡直想給這個直播間點個舉報。

    不死壓低聲音好像害怕誰偷聽似的道, “自從在那個二手小房子住過一段時間后, 我發現我在半夢半醒起夜經過鏡子或任何反光物體時,會看到我身后跟著模糊的人影!

    還有偶爾啟動飛車的時候, 感應器會莫名顯示車上多了幾人, 或者周圍有很多人需要避讓, 有飛在天上的,有躺在地上的……你們說,這是不是鬧鬼?”

    水友們本來還想吐槽不死,聽到她的描述, 也被說得心里毛毛的。

    [如果只是看到人影, 倒是很像精神分裂的癥狀, 但是飛車的感應器都出現異常,那就真有點不對勁了。]

    [那個二手房里,是不是發生過什么兇殺案?有暗生命跟上你了?]

    [不應該啊, 洛卡到處都是暗能量武器,不死住的地方更是首都繁華區,估計一天得消殺三次,怎么可能有暗生命存在。]

    姬興也被提起了興趣來,這個主播說的情況,跟他有時候見鬼的情況有些像,但是顯然,不死身上的這些,沒有他媽媽那么兇。

    姬興好心提醒了一句,[暗能量武器只能查殺沒有物質依托的意識體,如果這些鬼藏在你的身體中,那么武器也就不行了。就像百鬼錄上說的那樣,你可能是心中有鬼,也許你也有什么執念未解。]

    “心中有鬼?”不死看到了姬興這句話,下意識復述了一遍。

    然而她剛提到個鬼字,不知打哪來一陣涼風,忽然“砰”地一聲,她身后的房門猛地被關上,嚇了不死和直播間觀眾一跳。

    ·

    洛卡玩家們聚在一起研究換心游戲的時候,北口鎮論壇更新之事,在巴尼亞并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波。

    現在巴尼亞正處于一片混亂的狀態,官方的巨額懸賞幾乎讓所有人都為之心動,雖然官方沒有明說通緝的是北口鎮的換心游戲,但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畢竟之前在巴尼亞掀起過莫大風波,又和游戲有關的,也就只有酆都北口鎮了。

    在這種大環境下,巴尼亞玩家對換心游戲避如蛇蝎,倒是那些一心想要懸賞的人,喜歡蹲點北口鎮論壇尋找可能目標。

    那些玩過換心游戲的玩家和直播間的觀眾,如今仿佛過街的老鼠,到處躲藏,他們懷疑直播間聊過的人暴露自己,懷疑自己的親人朋友出賣自己,終日心中惴惴,過得非常陰郁痛苦。

    苦泉之主掌握苦泉核心,人心中的痛苦折磨,就是祂的力量來源,如今祂潛伏在這些備受折磨的人心中,這些痛苦仿佛有源源不絕的力量補充給祂,讓祂感覺到無比舒適,甚至漸漸彌補了祂之前和貝雙交手后的損傷,讓祂可以分裂更多千百億意識,深藏入更多人的心中,煽動并吸取更多的痛苦之力。

    酆都之主太強大了,苦泉之主根本看不到打敗她的希望,所以之前祂明面上分體無數,潛伏人心中到處挑起巴尼亞的戰亂,給酆都之主添堵,其實暗中是在準備去啟動最后的手段,將祂偷來的苦泉核心歸還,讓下三淵合流,打開宇宙深淵,吞噬一切。

    不過那樣的話,祂一不小心,就會和酆都之主同歸于盡,是萬不得已之舉。

    這段時間,苦泉之主已經在貝雙的眼皮底下,成功接近了祂真正的目的地,表面上藏于人心中干的那些事,不過是為了讓貝雙放松警惕,從而猜不到祂真正的意圖。

    本來苦泉之主以為,以酆都之主的實力,肯定會發現祂的蹤跡,祂已經做好了分體傷亡過半的準備,然而沒想到,酆都之主不知是太過傲慢不把祂放在眼里,還是忙于他事,完全沒有理會祂,讓祂的行動無比順利。

    隨著吸取了越來越多人心痛苦帶來的力量,苦泉之主忽然覺得,也許祂不需要畏懼那酆都之主的淫威,再這樣茍上幾百年,說不定單靠祂自己的實力,祂也能和酆都之主斗上一斗,打敗她,奪取她的一切!

    從前眾多暗生命刮分巴尼亞,各自有各自的地盤,再加上彼此間的摩擦和約定,以及人類暗能量武器的威脅,苦泉之主很難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吸取人心苦痛。

    如今巴尼亞的暗生命幾乎被貝雙清掃一空,苦泉之主也為對付貝雙背水一戰,倒是給了祂難得的成長機會。

    不過現在祂和貝雙的差距還是太大了,祂欠缺時間……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足夠的痛苦,哪怕酆都之主坐擁九淵過半核心,苦泉之主卻也不懼。

    在苦泉之主看來,九淵下三淵才是九淵真正的核心,有著毀滅一切的力量,當初祂是親眼見證過的。

    也因為那時的機緣,祂意外得到了下三淵之二的苦泉核心,等到祂足夠強大時,祂完全可以去把下三淵合流,到時酆都之主根本不是祂的對手!

    【嗯?】

    苦泉之主忽然感覺到在巴尼亞這些人的心中通道,似乎被拓展出了一片新的區域,正是祂剛剛心心念念的有著大量獵物的洛卡聯邦。

    有詐?

    苦泉之主感覺到不對勁,怎么祂想什么就來什么?

    不過很快苦泉之主心中一松,因為祂感覺到了,這就是祂如今力量的一部分!

    就像那貝雙一樣,一出手幾乎就是天地之威,好像已和周圍天地融為一體,她之所想,就是天地所思,現在,祂也有了這種力量了,祂想要的東西,就自動被祂吸引過來,因緣巧合地出現。

    苦泉之主激動起來。

    對那正在向自己敞開的肥美土地,垂涎三尺。

    ……

    水簾洞中,貝雙手中擺弄著小紙人捏好的泥人,這個泥人被小紙人特地挖掉了腦子,但正好適用。

    貝雙在泥人身上寫上苦泉之主的名號,將之放進了洛卡聯邦的模型大門內。

    ·

    洛卡聯邦,不死的海底莊園內。

    剛剛突然的關門聲,把正在直播的不死和直播間的觀眾嚇了一跳。

    不死帶著觀眾一番排查,沒有找到原因,只能像她之前經歷的其他古怪事件一樣不了了之。

    不死所在的海底莊園,整個莊園都在海底,莊園系統制氧換氣,確實會有些微風循環,但是基本都是感觸不到的微風。

    而現在這屋里也只有她一個人。

    搞不清是什么情況,心中有些恐懼的不死,做賊似的和主播間的眾人低聲說道,“我現在不能提那個字,一提,周圍就會出現點奇怪的動靜,就像剛剛那樣。也許等會,你們也會看到我身后有其他人影出現,你們幫我注意一下。”

    聞言,隔著網絡的不少觀眾,都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這么刺激的嗎?以前只是假玩,這次要現場捉鬼了?

    不死也不多廢話,很快開始按照黃泉百鬼錄的要求,開始在門上掛上桃符。

    玩家們研究游戲攻略的速度是極快的,別看黃泉百鬼錄上只是只言片語,但是玩家們很快就根據當初玩北口鎮時整理的背景文化,把關于桃符的內容都給整理了出來。

    不死掛在門邊的桃符,是兩塊巴掌大的桃木板,上頭分別寫了上了“神荼”、“郁壘”二神的名字,同時她還在門上貼了紅色的二神畫像。

    桃木在洛卡聯邦不太好找,其他直播的玩家大都是貼畫像,也就是不死財大氣粗,都給整上了。

    屋里的窗簾全部拉上,燈也全關了,周遭頓時一片漆黑,不死在自己床邊按著攻略給出的方位點起了七根蠟燭,看看時間,她和直播間的觀眾招呼道,“時間快到了,我先睡了。我已經開啟了直播虛臨境,我一睡著,你們就可以看到我腦海中的畫面,不過你們也幫我看著點我身體這邊,如果有什么意外,或者沒有成功打開鬼門,就叫醒我……”

    黑黢黢的房間里,蠟燭微弱的光芒照在不死臉上,顯出一種別樣的詭異感,看得直播間的觀眾心微微懸起。

    不死交代完,就漸漸在蠟燭圍著的床上睡著了,不過可能還沒睡沉,直播間里,始終沒有形成虛臨境的畫面。

    觀眾們無聊的等著,眼看時間還差點,不少人已經在漸漸離開直播間,準備定了時再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滴答,滴答的模擬時鐘聲在直播間里響著,眼看著時間快要來到百鬼錄上所說的每日新舊交替之時,離開的觀眾也都紛紛回來,望眼欲穿地等待著會出現什么。

    [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虛臨境也還沒出現。]

    [看來又沒戲了,其他幾個嘗試的主播,也還沒有成功的。]

    就在直播間里閑散議論時,忽然,不死床邊的一根蠟燭噗地滅掉了。

    注意到的人,立刻驚呼起來,引得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蠟燭怎么突然滅了?

    總不可能是沒有氧氣了,主播不還好好躺在床上。

    第一根蠟燭滅了后,很快第二根蠟燭也噗地滅了。

    就好像被一個看不見的人吹滅一般,蠟燭一根接著一根,毫無征兆地突然撲滅,看得觀眾們頭皮發麻。

    這可不是游戲或虛臨境中的虛幻場景,這是現實中的真實場景啊!

    [百鬼錄上有沒有說,蠟燭滅了要怎么辦?]

    [沒有啊,而且時間好像也還沒到那新舊交替之時。]

    [先把不死叫醒吧,感覺現在這情況不對!]

    說著,直播間不少人已經發出了喇叭,嘀嘀聲中,床上的不死半夢半醒地睜開眼,這時她床邊的蠟燭只剩下兩根還亮著。

    “怎么了?”不死剛醒還有些迷糊,看到直播間七嘴八舌地在說蠟燭熄滅了,她猛地驚醒。

    不死向身邊看去時,這時蠟燭只剩下最后一根還亮著,不死下意識撲棱過去,趕緊伸手去護住那根燭芯搖晃的蠟燭。

    眼見著最后一根蠟燭的火焰好像穩定下來,不死松了口氣正要去拿旁邊的打火器,把蠟燭重新點燃,然而就在這時,蠟燭的火光后面,驀地伸出了一只冰冷粘濕的手,那只有四根手指的手,赫然抓住了不死護著燭光的手。

    “啊!”不死嚇得驚叫出聲,甩開手猛地后退。

    下一刻,最后一根蠟燭撲地熄滅,不知哪里傳來一聲凄厲的貓叫,整個直播間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臥槽臥槽臥槽!]

    [嚇死爹了,剛那是什么?不會是主播故意用道具搞出來的吧?]

    直播間面對著一片漆黑的場景,什么也看不到了,按理說直播間的技術,哪怕沒有一點光線,也應該能夠讓他們看到物體的輪廓,沒想到這次黑屏的這么徹底。

    就在直播間驚恐替不死擔心的時候,不死帶著被驚嚇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我,我現在該怎么辦?”

    [主播你沒死?太好了,趕緊把蠟燭點上,我們什么都看不見了。]

    [有誰住得離不死近嗎?誰去看看她,別忘了帶上暗能量武器。]

    [開玩笑,離得近也不敢過去啊。]

    不死聽著直播間的聲音壯膽,終于摸索著將她剛拿到手的打火器點燃。

    “啪嗒。”

    借著微弱的火光,不死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圍,一片漆黑下,火光似乎只能照亮不死自己的臉,周圍仍然什么都看不清楚,漆黑空曠讓這里陌生的已經不像是不死熟悉的臥室了。

    不死借著火光小心地朝著剛剛床的方向靠近,終于找到疑似在床腳的蠟燭。

    她趕忙將蠟燭點上,然而,隨著燭光亮起,光芒所照,出現的景象卻讓人大吃一驚。

    不死腳下哪還是她家里那昂貴的地板,取而代之的是伴著夜霧涼氣的潮濕泥土地,眼前點燃的蠟燭,也不是不死床邊的蠟燭,竟然是一塊墓碑前,燒了一半的祭祀品,似乎是之前誰在這里祭奠用過的。

    “這……這……”不死驚得嘴唇都哆嗦了,廢了好大勁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至于在直播間眾人眼下出丑。

    直播間里眾人也是一頭霧水,不太理解剛剛黑下來那一瞬,到底發生了什么,不死不是在她家的莊園里嗎,怎么突然間就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正當眾人不解的時候,那被燭火照亮的墓碑也完全出現在眾人眼中,上頭竟赫然貼著一張不死的照片,下面還有生卒年信息,{査媱,200X年—2026年,享年21歲。}

    不死愣愣地看著這墓碑上的照片和信息,半晌忽然幽幽道,“我果然已經死了嗎?”

    嗯??

    直播間的觀眾正想著査媱是誰,莫非是主播的真名?突然聽到不死這句話,不少人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一股涼氣從脊椎骨颼颼往上冒。

    怎么回事?

    主播為什么說自己已經死了?

    她要是死了,給他們直播的是誰?

    ……該不會,撞鬼的其實是正在看直播的他們吧?

    第219章 故地重游

    直播間里的人多少有些被嚇到了, 胡思亂想下,不少人紛紛退出直播間,在論壇上到處嚷嚷北口鎮新游戲鬧鬼。

    沒走的人冷靜思索后, 很快發現了不對。

    [主播你醒醒,你肯定沒死, 剛剛黑屏時,你應該是昏過去了, 現在你估計是在做夢,我們看到的都是你夢中的虛臨境情形。]

    經評論一提醒, 姬興也反應過來了——剛剛直播間是有兩個屏幕的, 一個是不死現實中的情況, 一個是等待她睡著入夢才會打開的虛臨境屏幕,但是在黑屏的時候, 兩個屏幕似乎都消失了, 隨著火光亮起,兩個屏幕合成了一個。

    當時所有人都在擔心不死的情況, 下意識以為屏幕亮起后, 還是之前現實里的環境。

    最大的可能, 是剛剛不死在黑暗中陷入了昏迷,再出聲時的她已經是夢里的她。

    [剛問了系統,現在確實已經切換到虛臨境屏幕了,看來剛剛黑屏的那一下, 主播是嚇昏過去了。]

    [嚇死我了, 這才對嘛。]

    原來如此。

    看到直播間里的分析, 不死終于回過神來,從那種莫名的沉淪感中脫離。

    不死剛要松了一口氣,就見直播間的人又有了新發現, [不對!這不是夢,是主播把鬼門打開了!你們仔細看看這地方,不覺得熟悉嗎?這他丫是西山墳地啊!]

    西山墳地!

    不死一愣,立刻朝周圍墓園左右看去,直播間的觀眾也不例外。

    果然這里非常熟悉,熟到北口鎮的老玩家們一眼就能認出的地步,正是不死從前來過的西山墳地。

    直播間的玩家們紛紛激動起來,仿佛有種回到快樂老家的感覺,一個個說起了當初自己在西山墳地的豐功偉績,當然也沒有漏掉主播的。

    當初不死是跟著大主播沃克進來的,一開始她玩的是沉浸模式,被替換了副本內角色的記憶進來探險,但是在墳地抄碑時受到太大驚嚇,吞下清醒藥丸強制清醒。

    不死翻閱腦海中仿佛如昨的記憶,奇怪道,“我怎么會在這?我這是進來游戲副本了?”

    [對啊,不是說打開鬼門會進入換心副本嗎,為什么不死會回到西山墳地?]直播間里的人也很不解。

    酆都城已經不是過去的北口鎮了,早先的游戲都已消失,西山墳地也肯定不是以前的樣子,但是這里卻似乎一切沒變。

    弄不明白什么情況,眾人開始催促不死探索一二。

    不死左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身旁貼著她照片的墓碑上,“我記得,在西山墳地如果看到自己的墓碑,接下來就要進入鬼村了……”

    說什么來什么,不死話音剛落,驀然感覺到腳下泥土松動。

    “喀拉。”兩只腐朽的手忽地從地下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不死的腳,就要將她往地底下拖拽。

    被那鬼手一碰,不死瞬間渾身麻木,如墜冰窟,整個人仿佛從腳到頭被快速急凍起來。

    驚恐中,不死還看到墓碑上的自己,沖她露出了古怪的笑,似乎在說你終于來了。

    不死心中的警鈴和危機感蹭地一下就上來了,尤其她注意到,抓住她腳的兩只手,那冰冷粘濕的觸感如此熟悉,其中一只手竟然還只有四根手指!

    眼看著快要被土壤淹沒,不死尖聲呼救,“臥槽,這不是夢啊,抓住我腳的那只手,是剛剛撲滅蠟燭的鬼手,是真的鬼!啊啊啊救命啊!我會死在這里!”

    直播間玩家們心中一凜,順著不死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只熟悉的四指鬼手!

    怎么辦?

    眼看著不死迅速下陷,眾人正著急不知所措,這時,“喵嗷”地又是一聲不知打哪來的貓叫響起,抓著不死的那四指鬼手驟然松開,消失不見。

    腳下一松,不死冰冷僵硬的身體稍稍恢復知覺,但是她仍在往下陷,很快她又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隨著不死陷入黑暗,直播間的觀眾們眼前也再次出現了黑屏狀態。

    不過沒讓眾人擔心多久,很快,黑暗的屏幕上出現了文字。

    【貪、嗔、癡、慢……】

    【疑】

    莫名出現的五個鮮紅大字,前面四字逐一出現又逐一消失,到最后一個疑字,卻保留了下來,那疑字不斷扭曲變形,似乎扭曲出了人類的五官,隱約化成了一張張鬼臉。

    直播間觀眾們不明所以,但是有字出現總比黑屏強一些,就在這時,黑屏的直播間終于又亮了起來。

    不死猛地從床上坐起,她好像又睡了一覺似的,左右觀望,發現她回到了當初西山墳地的小棺材房里。

    不死趕緊摸摸自己,“我沒事?我還活著?嗨,你們還在嗎?”

    不死問了一句后,直播間仿佛被重新開啟,水友們的回應聲陸續出現。

    [在呢在呢,剛剛嚇到我了,還好主播沒事。]

    [這游戲可真不敢玩了,光是看著,我都快分不清真假了,嚇人。]

    [主播現在是進入地底下的鬼村了?當初游戲里的鬼都是假鬼,那現在這外頭的鬼呢?]

    是啊,現在外頭肯定都是真鬼了。

    不死被說得心中惴惴,貓著腰從棺材房門縫往外瞄。

    外頭街上和當初的鬼村差不多,錯落的棺材房,周圍來來往往的老齡化行人,面容也都很正常,正常得都有些詭異了。

    不死現在也不敢奢想除掉纏著自己的鬼怪了,她只想趕緊從這鬼地方離開!

    當初游戲的出口,是要往土地廟的方向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也能從那里出去。

    在直播間玩家們的鼓勵下,不死打開房門,然后就目不斜視地往村中心走。

    不過,不死剛打開房門走了兩步,一個似乎是她鄰居的大娘,就叫住她和她打起了招呼,“査媱,你不是去前頭吃流水席了嗎?怎么這么快回來了?流水席結束了?”

    不死一僵,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回應。

    這人,不,這鬼怎么認識自己?好像剛剛還見過她似的。

    “我有事回來,這正要再去。”不死裝作很急的樣子糊弄了兩句,回完話,頭也不抬就匆匆往前走。

    不死埋頭走出去好遠,才敢回頭瞄一眼,想看看那鬼大娘的反應,然而這一瞄,她差點就臥槽出聲。

    就見剛剛打招呼的大娘,竟不吭不響地貼在她身后,腳不沾地似的挨著她飄,見她回頭,還沖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走那么急做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啊。”

    說著,大娘還姐倆好似的,把她冰冷的手伸過來,挽上了不死的胳膊肘。

    啊啊啊!

    不死的心中在尖叫,直播間里的觀眾也在嘶哈地倒抽著涼氣。

    不死冷汗都要淌下來,僵笑著呵呵道,“行,那行。大娘你人真親切。”

    大娘:“那也是對你才親切,你說說你,都已經被你有錢的父母認回去了,還住在咱們這小地方,還說你舍不得我們這些街坊鄰居,我就喜歡你這種不忘本的孩子,死在哪里,就是哪里的鬼。”

    不死愣住,“啊?”

    順著鬼大娘的話頭往下想,不死腦海中的記憶一下混沌起來。

    不死想起了她在林方傳媒大學上學,從小就是孤兒,但是收養她的福利院說,她是從人販子手里被解救的,說不定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她一直想要尋找到自己的父母,但遺憾的是,她大二那年的一次外出探險的時候,死在了這里,回不去了。

    不對,不死搖頭。

    什么死在這里,她沒死呢!她也不是什么大學生,她是洛卡聯邦的查家繼承人,有錢到沒朋友的女富豪!

    直播間里的觀眾看著不死的狀態有些不對,吵嚷著想要將不死喚醒。

    [怎么回事?主播好像有些迷糊了?]

    [是不是和這個鬼離太近,受到精神影響了?]

    [怎么辦,怎么叫醒她?她好像沒聽到我們的喇叭聲。]

    就在眾人著急時,突然斜刺里沖出一道身影,一把抓住不死,將她從這個鬼大娘手里給拽了出來,拉著不死就跑。

    不死被拽著狂奔,腦海中混亂的記憶轟地一下散開,按正常的軌跡,真真假假地分門別類起來。

    不死注意到身后那鬼大娘沒有再跟上來,心中松了口氣,但是眼前抓著她跑的人,又不知道是哪來的鬼,要帶她到哪里去。

    “你是誰?為什么抓著我跑?”不死詢問了幾聲,但是前頭那人都沒有回應,漸漸不死開始掙扎起來,“喂,你停下,別跑了!”

    不死幾次用力要甩開那人的手,終于,那人停了下來。

    停下后那人回頭來看向不死,不死猛一對上那人的臉,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仿佛不是看到了一個人,而是在照鏡子,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臥槽,兩個不死。]直播間里都在驚呼。

    [從身形到神態幾乎和不死一模一樣!這是什么情況?]

    不死皺眉看著對方,沒等她發問,對面那個和她一樣的家伙,先一步開口了。

    那個她一臉焦急地對不死說,“你先聽我說。你當初在西山鬼村受到驚嚇,掉了一魂,我就是你丟了的魂魄,所以我們本是同一人。

    你的身體空出來后,有別的鬼鉆進去了,跟著你離開了游戲,而我則被留在了這里。所以你最近時常會覺得,北口鎮這邊的記憶才是真實的,洛卡聯邦的記憶只是你死前的幻想。我說的對不對?”

    不死瞳孔微張,直播間的眾人一下子捕捉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這人說的難道是真的?]

    [應該是,我就說不死有些不對勁,剛進來時,她還說自己果然死了,原來是當初玩游戲留下的后遺癥。]

    不死張了張嘴,好像是肯定了這個魂兒的說法,但是又有些細微的出入。

    不死疑惑問道:“可我不是玩北口鎮游戲后,才覺得洛卡聯邦的我是虛假的。我從小要什么有什么,沒有遇到過任何難題,甚至幾乎沒人對我說過一個不字。我每天的日常就是玩玩游戲,沒有任何人生目標和追求,這樣空虛的人生,我一直都覺得有點虛假,你不覺得嗎?”你不就是我嗎?

    那個丟了的魂面無表情地看著不死,似乎一時間有些宕機。

    直播間為不死擔心的觀眾們,也一下被她整無語了,這是什么凡爾賽發言!

    不死話鋒一轉:“不過我確實總會想起北口鎮游戲時的記憶,老感覺少了什么,你莫非真是我丟掉的魂魄?”

    那個魂魄立刻點頭,“沒錯。你最近應該感覺到被鬼纏身,那就是從西山墳地跟著你出去的鬼魂,她剛剛被鬼帝使者驚走了,我們要趁她沒有回來,趕緊離開這里。只要我能回到你的身體里,你的靈魂沒有了漏洞,就不會再被鬼纏身。”

    不死好奇:“鬼帝使者?”

    另外那個不死解釋道:“鬼帝坐鎮鬼門關,只在陰陽交匯的特定時間,鬼門聯通人間時,他們才會出現,但是鬼帝使者會四處巡查,震懾作亂的惡鬼。你剛剛是否聽到過動物的叫聲?”

    直播間眾人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是那兩聲貓叫!]

    [我剛剛也覺得奇怪,直播間怎么會突然出現貓叫,也沒看到貓啊。]

    不死終于不再懷疑,急忙詢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么做?”

    另外那個不死道:“我們得趁它被鬼帝使者驚走,趕緊離開這里,一起回到你身體去。你跟我來,我們得從前頭土地廟離開。”

    不死當然記得土地廟是西山墳地的出口,當即不疑有他,跟著另外那個自己往前去。

    ·

    兩個不死躲躲藏藏一路奔波,終于來到了鬼村的中心土地廟。

    和之前北口鎮里時的熱鬧不同,如今這土地廟看起來非常冷清,廣場空無一鬼,土地廟廟門緊閉,門上還貼了封條。

    遠遠看到土地廟,那個帶路的魂兒就停了下來,對不死道,“土地廟被那惡鬼封住了,門上是它留下的鎮物,用來把我關在這里。我不能接近土地廟,一靠近就會被它發現,你快去,把那鬼怪貼在門上的封條撕下,那樣我們就能離開了。”

    [會不會有詐啊?當初北口鎮的土地廟里,可是鎮壓著一群吃人的惡鬼呢。]

    [感覺她說的像是真的。]

    [沒時間多想了,要離開土地廟,就得進去,總不能一直在這外頭待著。]

    直播間里議論紛紛,不死看了一眼,也覺得在這里等著不是事,從善如流地往土地廟走去。

    一路她小心翼翼,也怕剛剛那個惡鬼又突然冒出來,不過直到她來到土地廟門前,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順利的不像話。

    不死站在門前看著門上貼得封條,兩個白色的長封條交錯著貼在滿是灰塵的木門上,封條上似乎還畫了什么看不懂的鬼畫符。

    不死伸手碰到了封條,卻半天沒動。

    見不死不知在磨蹭什么,站在遠處的另個她著急催促道,“快撕啊,時間快到了,它馬上就會回來,再晚我們就走不了了。”

    “別慌,我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等我想想。”不死手指摸著封條,封條上的符文亂七八糟,但是不死不知怎么回事,竟越看越是覺得熟悉,好像在那里見過。

    而且明明是紙做的封條,卻好像很有份量,文字也仿佛是鏤刻上去的。

    “不好,我們被發現了!”正在不死研究的時候,遠處那個她忽然一聲慘叫,不死回頭,就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冒出來了很多鬼村里的鬼,有之前拉著不放的鬼大娘,還有她一路看到過的其他鬼。

    白天一臉正常的他們,此時身體卻似乎都腐爛了,仿佛喪尸圍城。

    這些鬼的身體東一塊西一塊的,好像是被勉強縫補成一個人形,看起來極其可怕。

    [遭了,不死在磨蹭什么啊,馬上都能逃出去了,她在那研究上了,她還能知道鎮鬼的符文不成?]

    [看得人生氣,這下好了,又變成困難模式了。]

    直播間的觀眾們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埋怨不死耽誤正事,一派則是覺得那個鬼的話也不一定能信,小心為妙,但是現在被這么多鬼圍上了,她們要跑只能往土地廟里跑,確實是耽誤了逃跑的好時機。

    眼看著一大群鬼村的鬼圍了上來,另一個自己淹沒在鬼群里,不死慌了起來,伸手就想要撕掉門上的封條,逃進土地廟。

    [別撕!時間快到了!]

    直播間里的一道叫聲,驚得不死手一顫,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

    [什么時間?]

    [馬上都快要被鬼吃了,別時間不時間的了!]不少觀眾都在罵這人添亂,這么關鍵的時間用大喇叭妨礙主播逃生。

    剛剛出聲的姬興快速解釋道,[剛那個不死不是說過,陰陽交匯的特定時間,鬼門聯通人間時,鬼帝就會出現。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而如今周圍唯一和門有關的,就是土地廟的門!我覺得有詐。]

    姬興見鬼經驗較其他人豐富,說的話讓不少人轉換了想法——對啊,他們本就是和主播一起來開鬼門的,但是為什么被那個自稱不死的魂兒一帶,就著急忙慌地光想著逃了。

    時間一到,他們不就應該安全了嗎?

    只是話雖如此,危機之下誰能如此冷靜處事呢。

    不死很認同姬興的說法,她自己心中也莫名不想撕門上的封條,被姬興這么一說,更是不愿意了,但是她這么一耽擱,圍困她的鬼怪們已經到了近前,一只只腐爛的手,伸老長爭先恐后抓上來,直接把不死拖離了土地廟前。

    “啊啊啊!”

    “滾啊!”

    不死一邊大叫,一邊伸腳踹飛兩只鬼,借力一個后空翻躍出鬼群,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她眼看著就要被鬼怪的海洋淹沒了。

    直播間的人干著急也沒有辦法,只能替不死數著時間。

    不死幾次沖出重圍,躲到土地廟前,但是她始終不去撕廟門的封條,這似乎惹怒了周圍的鬼怪,頓時不管不顧地撲上來。

    “喵嗷——”

    眼看著不死就要危險,忽然一聲貓叫,直播間眾人,看到一只白貓從旁邊房頂上一躍而出,白貓躍至半空,身形驀地放大,騰空中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白虎。

    那白虎幾乎有兩人高,身形修長,吼地一聲虎嘯,震得鬼村顫動,圍困不死的鬼怪們,更是當場被震碎了好幾個。

    [臥槽,救兵終于來了!]

    [這大貓就是鬼帝使者?原來是只老虎。]

    直播間里歡天喜地。

    不死見狀也松了口氣,趁著圍困她的鬼怪被白虎震懾,不死趕忙離開鬼群之中,然而就在她以為遠離危險時,突然“噗呲”一聲,一只鋒利如刀的鬼手突地從她背后刺出,竟直接穿透她胸膛。

    不死驚愕地低頭,看向自己胸前被洞穿的傷口,從她傷口里伸出的那只鬼手,正是之前有四根手指的鬼手。

    而當不死回頭,卻看到了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從背后偷襲不死的,竟是剛剛落入鬼群里,不知所蹤的另一個她。

    直播間所有人都沒想到,最后關頭他們會看到這一幕,頓時都傻了眼。

    不死:“你……”

    “我們本來不是相處的很好嗎?”那個頂著不死模樣的鬼,語氣陰森地指責不死,“我原想一點點滲透,等你活膩了,我再取走你的身體替代你。你為什么非要搞這么多事?既然你不想讓我好過,那你也跟我一起死吧!”

    不死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失去了知覺,整個人動彈不得,也逃脫不了,她只能上氣不接下氣地嘴炮罵道,“該死的……你他爹的、惡鬼先告狀!誰跟你相處很好,你到底是誰啊?我都不認識你好不好?”

    “你怎么會不認識我?”另一個不死眼神詭異,“我不是說過了,我就是你啊。”

    第220章 六道成矣

    “你可以把我當做平行世界的你。我有著你在北口鎮的記憶, 有著你丟散的魂魄,憑什么我不能是你?你不是本來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很虛假嗎?既然如此, 那把你虛假的人生讓給我又何妨?”

    說著,那個第二人格開始借著不死身上的傷口, 吞噬不死的靈魂,像是要鬼身上。

    直播間的玩家們, 聽到這些話,都很懵逼。

    玩家們有人猜過這個不死可能是惡鬼假裝, 也有人猜過她可能真是不死丟失的一魂, 但是沒人想到, 兩種猜測竟然都對。

    不死也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不過在和第二人格融合中, 她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不死確實在西山墳地時, 因為驚嚇丟了一魂。

    不過那丟失的魂魄,并沒有掉在北口鎮, 而是隨著她退出游戲, 被系統返回給她了。

    不死人生太過順遂, 再加上她經常沉浸式地玩各類游戲,以及頻繁使用清醒藥丸,雖然讓她不至于患上游戲病,但是她腦海里堆積了大量虛假被遺棄的沉浸記憶, 造成她經常會自我認知模糊, 還有自身現實記憶的錨點不強等等問題。

    因為這些原因, 不死那丟失的一魂,一直沒有回歸到她身體里,反而吸收周遭環境中的陰氣, 和不死疑心中的情緒能量,有了自我意識,變成了類似不死第二人格的東西,一直跟在她身后,想要取而代之。

    這也是不死半夢半醒時,常見到鬼影的原因。

    不死忽然就有點可憐這個自己,這個人格誕生于虛假中,以不死北口鎮的沉浸記憶為依托,她所說的她是平行世界的不死,不過是在強行在說她是真實的,強調一個兩人都知道的謊言。

    哪有什么平行世界的她?那不過是不死在游戲半途,就遺棄掉的一段虛假記憶。

    而她缺了一根手指的手,不死也終于想起來了,那是北口鎮她即將進入鬼村時,掙扎中自己弄斷了一根手指,在那里她吞了清醒藥丸醒來了,并很快恢復了身體狀態。

    但是在另一個她的認知里,她死在了那里。

    “你……”不死張張嘴,似乎不知要說什么,最后成了一句,“你辛苦了。”

    不死勉力握住另一個她的手,抱歉道,“但是我不能把我的身體讓給你,你應該回到我的身體里,我保證,我以后會更認真對待自己的人生。”

    另一個不死愣了一下,隨即大為惱怒。

    “誰讓你認真對待人生了?我他爹的是要你放棄,我來做身體的主人!看我馬上吃……”了你。

    【當——】

    就在這時,黑夜中似乎有沉重的鐘聲響起,周圍所有的孤魂野鬼們忽然動作一滯。

    土地廟的廟門,開始發出微光,并不斷向外擴散。

    這光芒似乎有破除虛妄的能力,光芒所照之下,周圍鬼村的環境逐漸消失,取而代之是不死家的地板和房梁。

    剛剛不死差點要撕掉的大門上的封條,并不是什么封條,赫然是她之前掛在門上的桃符。

    直播間看到這一幕,都激動起來,[啊啊啊時間終于到了!鬼門開了!]

    [好險,竟然如此,怪不得那個假不死要騙主播把封條撕下,原來都是障眼法!]

    [桃符要是被拿下來,這會兒主播指定要遭。]

    白光擴散中,黑暗在后退,黑暗中的鬼怪無所遁形。

    這時,左門神荼桃符上散發的光芒,忽然化為無數道金戟,金戟如漫天大雨,傾盆而下,刺破虛妄,將黑暗中躲藏的鬼怪們,盡皆刺穿,釘在地面。

    “啪嗒嗒……”鬼怪們發出慘叫,隨即,它們身體好像失去維系一般,轟然散開,散落成大量零零碎碎的人體零部件,胳膊、手、小臂、腿腳等等,滾落地面。

    這些零碎軀體部件,似乎原本就是散落的狀態,被不死的疑心中冒出的一絲絲情緒能量組合起來,才成為了一個個人形NPC。

    這西山墳地,這鬼村,也不是真正的西山墳地,而是不死在潛意識中再造的一個,獨屬于她一人的鬼域,她的心魔。

    不死心有所悟,下一刻,神光照耀在不死和另一個她身上。

    不死緊緊抓住那個驚慌想逃的她,看著她道,“査媱,你該回來了。”

    另一個不死愣住,隨即她的表情開始變化,漸漸從原本的兇惡嫉妒,變得和不死一樣平靜,兩人好像在不斷同步,終于,完全同步的那一刻,她消融進了不死的傷口里。

    不死感覺到腦海中似乎多了很多情緒和記憶,一瞬間,她感覺自己似乎成長了很多。

    性情好像有所變化,又似乎什么都沒變。

    右門郁壘桃符上擴散的白光,此時漸漸凝聚出了一個人形,落坐在巨大的白虎身上,伸手摸了摸白虎的頭。

    那幾乎完全由光芒形成的人影,直播間眾人看不清其樣貌,只覺得就是門上所畫的神像。

    【子時到,鬼門開。】

    白虎身上的神人發出喝令,這道聲音一出,眾人看到,那貼著桃符的大門,似乎變成了另一種模樣,似乎變成了一個幽深的黑暗深淵。

    直播間的觀眾們盯著那打開的深淵看,恍惚間看到了一條彎彎曲曲的黃泉路,抬頭就是鬼門關。

    周圍那些被神荼金戟打碎的靈魂碎片,原本在慌不擇路地亂跑亂爬,如今似乎有了方向性一般,七只手八只腳急急忙忙地往那黃泉路上趕,仿佛被什么可怕的東西驅趕,連滾帶爬地快速涌向鬼門關。

    不死回過神來,隨著周圍零碎的陰暗被光芒逐一擊碎,鬼怪被驅趕上黃泉路,鬼村最后一點痕跡也跟著消失,不死感覺自己心里仿佛被洗滌了一遍,原本積蓄的陰暗似乎一掃而空,情緒前所未有的平靜舒適。

    【莫疑己身,莫疑前路。心如明鏡臺,勿使惹塵埃。】

    不死耳邊似乎傳來一聲告誡,而后周圍的幻象,全都消失了,不死眼前只留下了她睡前貼在門上的神像和桃符。

    ·

    不死的直播給眾多玩家帶來了很大的參考,姬興等想要利用百鬼錄,來尋找酆都入口或者換心副本的人,也都從直播中找到了方向。

    直播開鬼門換心的不止是不死,還有很多其他主播也成功了,但是目前只有不死的經歷最為曲折危險。

    眾人猜測,這個游戲的難易度,可能和個人的精神狀態和心理問題有關。

    事后不少人詢問不死的情況,發現她的問題基本都被解決,鬧鬼的問題沒了,精神空虛也似乎被填滿,又變回了那個喜歡到處撒歡送錢的快樂女土豪。

    這讓原本被鬼怪嚇到的玩家們,紛紛鼓起勇氣決定去試試。

    洗心塵,開鬼門,送走心中鬼!

    洛卡人生活條件富足,但是精神問題較巴尼亞要嚴重很多,像不死這種差點被第二人格奪舍的,都不算是最嚴重的,還有更多沉浸在游戲世界中,已經和游戲世界融為一體的,身體沉睡不醒。

    不死的直播,在眾多精神心態不好的玩家和他們的家人眼中,仿佛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就算過程中可能遭遇很危險的情況,但是只要謹記不死的教訓,不要被心中惡鬼欺騙,成功之后,折磨他們的心理問題,說不定就能夠被解決掉!

    一時間,貼桃符驅鬼祟的游戲,在整個洛卡聯邦風靡起來,連原本對恐怖游戲不感興趣的人,也都想要嘗試一番。

    ……

    苦泉之主發現了新大陸。

    祂注意到洛卡聯邦的人似乎在將自己的內心敞開,挖掘靈魂深處的痛苦,這為祂鋪墊了鏈接的通道,讓祂可以跨過洛卡聯邦的武器屏障,無障礙地入侵到洛卡人的心中。

    原本就在煩惱自己缺少時間追趕貝雙的苦泉之主,最終沒能拒絕掉這誘惑,來到了洛卡聯邦。

    一開始祂還只是試探性地入侵過來,但是感受著每時每刻地能量提升,苦泉之主仿佛老鼠進了米缸一樣快樂,不自覺越陷越深。

    等祂發現不對的時候,想要抽身已經晚了。

    只見原本沉淪在痛苦的人類內心深處,不知何時起,到處都是金色的戟影,每每出現,幾乎就要將祂可以藏身的陰暗一掃而空,導致祂一個又一個分體意識被曝光,被圍追堵截,幾乎走投無路!

    【哪來的魑魅魍魎?竟敢如此放肆作怪。】

    苦泉之主被追的生氣,還要被起外號,聽到那有著酆都之主氣息的怪物,叫祂魑魅魍魎,雖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祂感覺受到了深刻的鄙視!

    你們又是哪來的鬼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

    苦泉之主在心中罵回去。

    想祂堂堂苦泉之主,可以和酆都神貝雙一戰的頂尖暗生命,如今卻被她的手下驅趕輕賤。

    苦泉之主越想越氣,很想調頭去和那倆東西拼了,但是他們身后傳來的酆都氣息,又讓苦泉之主投鼠忌器。

    只能埋頭不理,卷著自己剩下這點的能量,讓分體意識們努力逃出洛卡聯邦。

    【哪里逃,受死吧!】

    轟!

    苦泉之主感覺到自己的分體被無數金色的長戟粉碎,被老虎吃掉,在被圍追堵截中各種死法,很快將祂在洛卡聯邦積累的痛苦之力消耗一空,甚至還倒貼上了祂在巴尼亞的大半積蓄。

    然而好不容易苦泉之主逃回到巴尼亞,結果回頭一看,那金色的戟影和虎嘯,竟也跟了過來,并開始來抄祂老家了!

    苦泉之主在巴尼亞人心中種下的貪婪惡欲的種子,正在被一個個掘開,被挖出來,被絞殺。

    在祂投入到洛卡聯邦的時候,原本對換心游戲玩家全面通緝,對北口鎮畏如蛇蝎的巴尼亞人,像是突然發現了祂藏在他們心中搞事似的,竟放下了成見,也開始進行自己內心的清掃。

    甚至巴尼亞的掌權者們也赫然在列。

    【該死的,她發現我了,她肯定早就發現我了,她是故意在玩弄我!】

    本以為柳暗花明,卻又突然走到絕路,那種被玩弄的感覺,讓苦泉之主幾乎氣炸。

    雖然眼下的景象,本就是苦泉之主一開始預料中的情況,若是在祂沒看到希望之前遭遇這些,祂不會有一丁點情緒,可如今有了希望又被打碎,苦泉之主這個無心的暗生命,仿佛也從自己意識中,感受到了痛苦的折磨。

    苦泉之主抬頭看去,宇宙虛空安靜無比,但是祂卻感覺這虛空也是酆都之主的一部分,似乎這片天地到處都是她的視線,她的影子。

    她一直在盯著祂!

    苦泉之主感覺到無比的憤怒,憤怒掩蓋了祂無能為力的恐懼。

    苦泉之主忽然不再躲躲藏藏,直接顯露真身。

    【酆都之主,那就同歸于盡吧。】

    無數苦泉之主的分體匯聚,合流到一起,苦泉核心帶動汧水之淵現世,只是苦泉之主出現的地方,竟然是巴尼亞最大的禁區,伊爾星系。

    伊爾星系的三萬多顆星球,早在很久之前,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化為了怪物的樂園,那是屬于暗生命X17的領地。

    不過還好,這片區域老早就陷入了沉寂,離近死亡黑洞,是生命無法靠近之地,而里頭的怪物也似乎無法出來。

    巴尼亞表面上對這地方不管不問,實際一直在暗中監控,生怕這片禁區哪天會蘇醒過來,重現千年前的慘劇,當時幾乎整個巴尼亞都差點毀于一旦,甚至波及到了洛卡聯邦的星域。

    汧水之淵無形而有形,似乎流淌著被人類痛苦滾沸的水流,一經出現,就被伊爾星系的黑洞邊緣的光圈所吸引,匯流到其中。

    然而苦泉之主這段時間積累的人心痛苦之力,仿佛是某種燃料,隨著汧水之淵一靠近光圈,竟轟地燃燒起來。

    紅色的火焰,瞬間灼亮了整個宇宙。

    ……

    苦泉之主的動靜,立刻引來了伊爾星系周邊星際觀測站的注意。

    這一刻,不只是巴尼亞第一時間拉響警報,洛卡那邊也同時開始危機預警。

    離伊爾星系較近的星域,民眾們很快收到了撤離警告,檢測站直接開啟了全網新聞直播,顯示著禁區那邊危險能量的實時波動情況。

    巴尼亞和洛卡網絡上都炸開了鍋。

    [糟糕,這么強的能量反應,要出大事了。]

    [發生什么事了?新聞怎么都在說伊爾星系禁區的事,有強烈能量反應會怎樣?]

    [會完蛋!那代表著伊爾禁區的暗生命可能要蘇醒了!快跑!]

    洛卡這邊的人,看到新聞時還有些迷糊,巴尼亞的禁區出了問題,巴尼亞自個亂就是了,他們洛卡這邊也跟著亂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們洛卡也要撤離?巴尼亞那邊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你不知道,那可是伊爾星系禁區,當初龐大的伊爾星系,三萬顆生命星球都在一夕之間化為煉獄,我們離那邊是遠,但是如果災害范圍擴大,我們也不過只有一兩天時間逃命!]

    看到科普,不少洛卡人倒抽一口涼氣。

    三萬顆生命星球!得是多大的星系,才能有這么多能孕育生命的星球,竟然一下子就淪陷了!?

    洛卡聯邦離得較遠,但是撤離行動卻遠比巴尼亞開展的要快,勞師動眾,鬧得人心惶惶。

    而巴尼亞的情況則更為凄慘,靠近伊爾星系的民眾接到消息要撤離,但是現在到處都很亂,他們又能往哪里撤離?離開的飛船都第一時間被當地有權勢的人截留自用了。

    苦泉之主也不明白,汧水之淵合流到下三淵中后,為何會著火,當初下三淵合流時,也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直接讓這片宇宙破碎毀滅,一切都被攪碎,被卷到宇宙深淵中去,就像是在將這個宇宙一點點格式化一般。

    如果不是過程被打斷,可能整個巴尼亞都已經不復存在。

    如今的情況卻不大相同。

    紅色的火焰似乎將整個汧水之淵點燃,苦泉之主措不及防,沒能及時擺脫苦泉核心,被卷入汧水之淵中,恐怖的火焰瞬間將苦泉之主點燃,苦泉之主頓時感覺到了無名的痛苦。

    這痛苦不來自于外,而像是來自靈魂內部,祂竟仿佛那些被祂折磨的弱小人類一般,感受到了極致的內心痛苦。

    燃燒的汧水之淵夾帶著苦泉之主往中心合流,苦泉之主無力擺脫,只能看著自己不斷消亡,融為汧水之淵能量的一部分。不甘心的苦泉之主,憑著最后一點對苦泉核心的掌控力,竟然短時間的掌握住了已經和下三淵合流的汧水之淵。

    這一刻,苦泉之主發現,自己竟然能夠感應到貝雙所控制的上三淵和中三淵了。

    九淵本是一體,雖然分開,但是也自有聯系,苦泉之主在痛苦中狂喜,暗生命本就是陰暗的生物,哪怕不利己,也要損人,頓時,紅色的火焰仿佛找到了新的燃料,順著九淵之間的聯系,一路燃燒上去。

    【酆都之主,你出來!你不是想要我的苦泉核心嗎?你來拿啊!】苦泉之主痛苦而又猖狂地大笑著。

    祂看到了,紅色的火焰已經燒到了酆都城外的護城河,正在點燃整個酆都城,酆都城內的鬼魂們在驚恐地到處亂竄。

    隨著苦泉之主的叫囂,祂眼前的虛空,還真的出現了波動,眼前的虛空好像真的是貝雙的一部分一般,逐漸變成了貝雙的投影,苦泉之主的身體就非常巨大,但貝雙的半個身體投影出現,俯視著祂,又讓苦泉之主感覺自己和螻蟻一般渺小。

    讓叫囂中的苦泉之主笑聲一滯。

    ……

    酆都城上空,確實如同苦泉之主所見,這里的天空和地面都被火焰點燃,護城河里流淌的水已經不是水,而是紅色的火焰,奈何橋也成了一片火海。

    酆都城內的鬼魂慌亂亂竄,被那火焰一沾到,似乎就感覺到了發自靈魂的痛苦。

    火焰也燒到了貝雙的水簾洞,怕火的小紙人不斷地想要舀水想要澆滅周圍的火,但是這火似乎無法撲滅,越澆越旺,記得小紙人們團團轉。

    小紙人們護在好像忽然失去意識的貝雙左右。

    九淵已經合流,貝雙的意識似乎被那無盡旋轉的漩渦拉了下去,從鯢旋之淵一路往下沉。

    貝雙感覺自己好像完全和這片天地融為了一體,她似乎在酆都城上方看到紅色的火焰到處燃燒,她也似乎在伊爾星系看著苦泉之主在沖她叫囂,甚至好像也在任何一個地方,看著巴尼亞和洛卡的民眾們,在惶恐和不安中焦慮痛苦。

    苦泉之主點燃的火焰不止燒到了酆都,而是燒到了整個宇宙,幾乎每個人身上,似乎都有一根根名為欲望和惡念的黑線,延伸出來,成為那紅色火焰的燃料。

    貝雙認出了這火焰,這就是傳說中地獄里的業火。

    九淵最深處的肥水之淵,其核心為溟泉,掌握考焚之力,考焚之獄,其水不是水,而似火。

    和苦泉合流后,溟泉的火焰頓時被苦泉之中的痛苦和惡念引爆,從下往上一直燒到鯢旋之淵,從而彌漫整個宇宙。

    貝雙心中忽然有所明悟,原來這就是她找的最后一絲生之力所在。

    人的意念和行為造就因果。

    人與人之間的因果,人與地府之間的因果,如今都因為這一把業火的燃燒,被融合在了一起。

    人類在人生痛苦中誕生的執念、惡念,以及各種強烈的欲念,在被業火燒盡后,竟成為了輪回中的生機所在,仿佛土壤里的養分。

    花開花謝,落葉歸根。

    陰極陽生,一元復始。

    “六道成矣。”

    貝雙言出法隨,輪轉殿內那殘缺的輪回盤,從地面升到空中,轟隆隆逐漸擴大,似乎要容納下一片宇宙,原本輪回盤中未被點亮的人道、畜生道,以及天人道,如今一一成形。

    酆都城內外震動,宇宙似乎都發出鳴響。

    六道輪回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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