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逗貓棒
那道撕心裂肺的嚎叫聲似乎還回蕩在耳邊, 但兩人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淹沒在呼嘯而過的煙塵中,眾人只偶爾能瞥見有什么東西在獸群間快速移動。
但因為速度過快,也不清楚是過于疲勞的錯覺,還是真的有人經(jīng)過。
這樣的場景, 深深地震撼了初到墨菲亞斯的冒險者們。
一時之間, 與城墻下魔獸們嘈雜的吼叫聲相比, 是城墻上古怪的沉默。
“……大小姐會沖出去我早有預料到, 但扛著特伊克先生出去還是令人意外。”
梅洛斯回過神后,意味深長地看向伊爾森特。
“伊爾森特, 你怎么看?”
特伊克先生被大小姐單手扛走,當然算不上什么曖昧的場景。
可要是換句話來說,她把伊爾森特留下來守城,卻獨自帶著一位幾乎毫無戰(zhàn)斗力的成年男性離開這一點,卻十分少見。
他并沒有拱火兩人的意思, 只是單純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guān)心大小姐和伊爾森特的身心健康。
一時之間,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伊爾森特身上。
位于視線焦點的伊爾森特,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余的表情。
他神色淡淡地看了遠處消失的人影一眼, 平靜開口道。
“她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
并不清楚自己帶給新進人員多大沖擊的艾格,在獸潮中上躥下跳間, 終于順利地扒上了一只巨牙野豬,一路反向豬突猛進, 吭哧吭哧地朝著獸潮的始發(fā)地沖刺。
早在奧奇出聲的時候, 她就回想起對方在【人物圖鑒】上的一小段說明。
動物親和+50%。
再聯(lián)想對方第一次來到墨菲亞斯時, 野雞群在他身邊趴窩的樣子。
完全可以列出,奧奇等于魔獸眼里的香餑餑這個等式。
眼下的場景也驗證了她的猜想——
雖然不能直接轉(zhuǎn)變獸潮沖擊的方向,但也有將近一半的魔獸跟隨著他們的移動而掉頭。迫于艾格身上恐怖的氣息,魔獸們都在不近不遠地跟著。
甚至有的, 在艾格回頭時開始炸毛,在她看向前方的時候,它們又不受控制地屁顛屁顛跟了過來。
“領(lǐng)……領(lǐng)主大人。”
之前毫無預兆的高空起跳和失重感,差點沒讓奧奇的心臟從口中彈跳出來。
一路上,他的視野高高低低,還被鋪天蓋地的魔氣籠罩著。好不容易稍微平穩(wěn)一些,還是不免胃里翻涌,緩了一會兒,他才勉強從眩暈感中回過神來:“我、我們要去……”哪
他話音未落,疾速奔跑的野豬忽然一個急剎車,差點把他甩了出去。
憑借著強大的求生欲望,奧奇扒住了野豬堅硬的鬃毛。
暈暈乎乎地抬起頭時,他對上了一對金色的豎瞳。
陽光下,這雙眼睛像是反射著耀眼光芒的珍貴的寶石,令他毫無自覺地沉迷其中。
時間好像停止了。
面上被柔軟的絨毛瘙癢著,讓奧奇勉強回復了一瞬的理智,隨即他就被面前的場景震撼了。
如雪花般潔白耀眼的毛發(fā),被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暈。
蓬松的毛發(fā)下是若隱若現(xiàn)的結(jié)實肌肉,展現(xiàn)出恰到好處的美感。
更不用提它矯健優(yōu)美的身姿,和只需稍稍抬起就能輕松把人撕碎的巨大利爪。
沒有人看到它不會聯(lián)想到真正的野獸,僅僅是被審視著,也喚醒了遠古之前被狩獵的記憶。
一聲毛骨悚然的長嘯過后,它甩了甩身上的毛發(fā),重新低頭與兩人對視著。
白虎。
還是五米高的大白虎。
被這樣的龐然大物俯視,就連作為臨時坐騎的野豬也不再動彈,唯有身上尖銳的鬃毛在微微顫動。
然而,相比于它出現(xiàn)后就瑟瑟發(fā)抖的魔獸群。人類一方的表現(xiàn),就顯得太沒有把它看在眼里了。
不提已經(jīng)完全陷進去的奧奇,就連艾格也沒有對它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懼怕的表情。
這讓白虎看起來有些意外,反倒沒有急著做出撲食的動作,而是環(huán)繞著兩人走了兩圈。
艾格的視線也跟隨著它的動作徐徐移動。
它似乎短時間內(nèi)確認了什么,那雙富有威懾力的眼眸掃過艾格,再度落在了奧奇身上。
電光火石之間,它毫無預兆地張開了血盆大口朝他撲去。在猶如黑洞一般的巨口之中,血腥味近乎在鼻尖環(huán)繞。
就算是常年與魔獸打交道的奧奇,也仿佛僵在了原地一般。
下一秒。
“痛痛痛……”
奧奇一邊發(fā)出吃痛的聲音,一邊面帶笑意試圖阻攔它舔舐的動作。
“誒誒住口,這樣舔會掉頭發(fā)的!”
艾格:?
奧奇在多次抗議之后,這只大白虎終于放棄了幫他舔毛,轉(zhuǎn)而親昵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看起來和之前那只散發(fā)著可怖氣息的巨獸有天壤之別。
不過,要說來,它的魔氣也不像是其他食人惡獸那般覆蓋全身。在行走間,原本纏繞在它身上的黑色魔氣漸漸消散。
也就是說,它能控制自己身上的魔氣?
沒等艾格細思,
在與奧奇嬉鬧了一會兒后,它才緩緩轉(zhuǎn)頭看向艾格。
它并不像之前所遇見的其他魔獸一樣,在接觸她的視線后炸毛,又或者立刻擺出攻擊的架勢。
那雙金色的眼眸,要更加冷靜和深邃,更像是在暗暗窺探她的虛實。
這樣的目光比起以往遇到的魔獸要更具壓迫力一些,如果不談奧奇摸撓它的下巴之后,它一臉享受的瞇起眼的話。
每次它剛要張口威嚇的時候,就因為奧奇過于嫻熟擼虎手法,而再度變成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眼見一人一虎相處融洽,艾格遙望著逐漸聚集到他們身側(cè)的獸群,有了主意。
日光攀升。
墨菲亞斯的邊境處,暴動的獸潮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刻鐘。
在艾格離開后,它們的攻勢明顯減少了許多。但即使如此,之前堆在城墻下被踩踏而死的魔獸尸體,也已經(jīng)壘成了一堆小山丘。
隨著時間流逝,防御魔法陣的力量也逐漸削弱。
伊爾森特在安排后各個方位的負責人員后,便暫時離開,前往檢查魔法陣的狀況。
坎達爾和希露娜正代替他指揮各支小隊的行動。
前線的壓力越來越大,但在某一個時間點過后,魔法陣的沖撞聲消失了。
坎達爾做了個手勢,謹慎地看向城墻外的景象。
令他意外的是,獸潮并未結(jié)束。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它們行進的方向已經(jīng)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朝著與墨菲亞斯完全相反的方向離去。
希露娜:“外面什么情況?”
“雖然看不清楚……”
坎達爾遲疑地開口:“但應該是艾格領(lǐng)主做了什么。”
遙遠的山頭,出現(xiàn)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會注意到它,除卻因為在一眾黑色的魔氣中,唯有這只魔獸雪白的毛發(fā)格外顯眼外,還因為它的后背上,宛如正在急速左右掃動
的掃帚一般,抽搐的某物。
除了像炮彈一樣沖出去的艾格領(lǐng)主,他也難以想象有其他人能干出這樣的事情。
——
空中忽然飄落了一大片青色的落葉,讓召喚陣附近的兩人警覺地抬起頭。
“……杰洛克,你感覺到了嗎?”
約翰遜踢了踢中途突然昏迷的召喚師,凝重地看向杰洛克。
察覺到異常時,腳底的震動感已經(jīng)愈發(fā)清晰。
杰洛克:“先逃。”
這樣的震動絕不是一只兩只的魔獸,再加上剛剛召喚師突然吐血到底的反應,他懷疑那個女人已經(jīng)完全控制了獸潮……
但這怎么可能?
自古以來,控制魔獸的方法,除了特定的餌食,就是依靠召喚師以精神、靈魂共振才能夠讓人們與魔獸進行簡單的溝通和控制。
即使他對于對方的實力十分忌憚,可她根本沒有魔力,更別提和魔獸溝通。
在拼盡全力向外奔逃時,杰洛克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象。
正在奔涌的獸潮和領(lǐng)頭的白虎……頭頂坐著一道纖瘦的身影,正在猛烈揮動約莫十米長的長尾松?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枝葉正在漫天飄搖。
奔跑的獸群,似乎也在隨著樹干的擺動而左右跳動。
比起眼前的景象,杰洛克更愿意相信自己中毒出現(xiàn)了幻覺。
他一定是被這個女人的詛咒影響了大腦,才會覺得對方是靠著搖晃松樹來控制這只可怕的巨獸。
“啊嚏——”
艾格吸了吸鼻子,下意識左右看了看。在觀察的時候,她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
逗貓棒。
一款適合零到三歲大小貓的玩具。
這只與其他魔獸不同的大白老虎,說白了也只是一只大貓貓!
只要是貓貓,就抵抗不住靈活翻騰、高速移動、“吱吱”作響的物體!
被硬控住的大白虎,一路風馳電掣。
伴隨著一路轟隆隆作響,艾格和吃力地抓著白虎鬃毛、像風箏一樣飄起的奧奇,沖進了森林。
被繁枝茂葉遮蔽了視線,當艾格注意到的時候,就看到兩道銀色的人影被撲倒在地。
艾格:!
出人命了?!
另一邊。
眼看著那只恐怖的魔獸森然地張開了巨口,露出了尖銳的獠牙。瘋狂跳動的心跳,帶來了陣陣眩暈。
到了最后,視野一片黑暗,只聽到魔獸奔跑的聲音、嚎叫聲、長尾松呼呼作響的勁風聲,以及……遠遠地,傳來女人驚慌的聲音。
“窩超,不要吃臟東西啊!”
“誰是臟東西啊!”
正在裝死的約翰遜沒能拉住,杰洛克一個仰臥起坐憤怒睜眼,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爪子壓在他的頭頂幾公分遠處。
他僵硬地抬起頭,就看到那雙冰冷的金色瞳眸,正靜靜地與他對視著。
艾格從白虎的頭頂探頭,松了口氣。
“啊,原來你沒死啊?”
第82章 第 82 章 嫉妒
她的話音剛剛落, 就見面前的銀發(fā)青年身形一晃,以一副被嚇到咽氣的模樣安詳躺下。
艾格:?
最后,抓捕幕后真兇的工作早早地完成了。
負責抵御獸潮的坎達爾等人,在獸潮消失后, 便開始打掃城墻邊上的魔獸尸體。反倒是出去疏散群眾的埃克森等人, 因為距離原因, 還沒來得及返回墨菲亞斯。
梅洛斯剛從邊上經(jīng)過, 就和徒手翻過十米高城墻的艾格打了照面。
“……大小姐?”
還沒等繼續(xù)說些什么,他便和一雙金黃色的豎瞳對上了視線。
他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另一邊, 艾格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后冒出的大腦袋。
在奧奇的硬控和她的監(jiān)督下,這只大老虎還算聽話。不僅沒有對山上昏迷的三人下手,一路上也沒有對普通人發(fā)動攻擊,還和他們一起長途跋涉回到了墨菲亞斯。
一般情況下,艾格的確不可能讓這樣危險的魔獸在領(lǐng)地內(nèi)隨便行動, 可要是把它殺了……拜托, 這可是大貓貓欸!是毛絨絨、會打呼嚕的大貓貓欸!!是被她摸到也不會僵直的大貓貓欸!!!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要找辦法把它正式收編。
既然硬的不行, 那只能來軟的了。
艾格:“梅洛斯,城堡里有魚嗎?”
老虎該喂什么?
映入她腦海的第一順位就是魚。
只要是貓貓就不可能不愛吃魚, 其他的肉類都要往后排。
“沒……”
被這只巨型魔獸盯著,梅洛斯離當場昏闕過去只差了一點點。眼下他雖然看起來神色鎮(zhèn)定, 但魂也已經(jīng)飛了一半。
“那算了, 我去找找……幫忙看著這三個人。”
艾格無所謂地地聳了聳肩, 把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三位嫌疑犯扔下后,就朝著森林的方向離開。
留下一臉呆滯的梅洛斯欲言又止地看著她的遠去的背影。
——
將近正午。
樹影斑駁,金黃的日光順著枝丫流淌而下,匯入樹蔭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只一縷淺淡的光芒, 略過少女的側(cè)影。
伊爾森特檢查完魔法陣來到森林深處,就見到艾格戴著一頂草帽,手里攥著一根釣竿,眼神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平靜得像死了一樣的湖面。
這樣危險的魔獸出現(xiàn)時都會伴隨著強烈的魔力波動,這樣毫不遮掩地站在湖邊,唯一的捕捉工具還是普通的釣竿,可以說根本沒有釣到魚的可能。
伊爾森特正想開口提醒她,但在看到眼前的場景時,他不自覺地動作一滯。
往常總是陰郁地縮在角落的紫發(fā)青年,從魔獸的身旁走了出來,神色并沒有看到其他人時的緊張情緒。
他關(guān)切地在她的耳邊說了些什么。
然后,伊爾森特就看到少女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一瞬間,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覺,卻像是丟失了什么東西一樣。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在了眼里。
那雙如同火焰一般的眼眸含著笑意看了過來。
“伊爾森特~”
艾格轉(zhuǎn)過頭時,正巧發(fā)現(xiàn)了伊爾森特的身影,便熱情地揮著手:“你來的正好,我們正打算抓魚呢!”
釣竿的效率還是太低了,如果能直接下水抓魚的話,應該能很大程度的提高效率。
唯一的問題在于,湖水太深,且一眼看不到底,并不能確認是否有隱藏的食肉動物或者魔獸。
而且她和奧奇都沒有野泳的經(jīng)驗,在討論過后,還是沉痛地放棄了這個做法。
“……你要魚做什么?”
伊爾森特的語氣毫無起伏,只目光淡淡地掃向了一旁的奧奇。
接觸到他的視線后,奧奇下意識往艾格身后移動了一步,卻莫名感覺這位大魔法師的眼神更幽深了一些。
“當然是給它吃啊。”
艾格理所當然地指著那只高大的魔獸:“我釣了半天也沒能釣上來一只……難道是因為沒有打窩?”
“……要給煌云虎吃的話,普通的獸肉就夠了,雞舍里的雞也可以。”
伊爾森特收回了目光,語氣淡淡地開口:“沒有必要捉魚。”
“……”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
伊爾森特以為自己僵硬地情緒被聽出來了,剛想勉強說些什么轉(zhuǎn)移話題,就察覺到了一道無法忽視的目光。
紅褐色長發(fā)的少女仰著頭,笑瞇瞇地看著他,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她的呼吸掃過他的下頜。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熟悉的光景。
“……怎么了?”
艾格:“我剛剛問其他人,沒有一個認得它的。”
在城墻下,她遇上了用火魔法處理魔獸尸體的坎達爾等人。但當她隨口問了他們這只大白老虎是什么品種,每個人都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所以然。
艾格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不愧是全知全能的伊爾森特大魔法師。”
是這種原因嗎……
伊爾森特輕輕嘆了口氣。
微風拂過。
毫無預兆的風旋自湖中心向外散開,下一秒只覺水汽撲面,模糊了視野。耳邊回蕩起陣陣破開湖面的聲響,以及淅淅瀝瀝的水聲。
再次看清眼前景象后,艾格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起來。
下雨,下魚。
沒想到這樣的沒水平的諧音梗有一天能在現(xiàn)實成真。
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從天上落了下來,她直接感受到了漁民豐收的喜悅。
大白虎也顧不上和奧奇玩耍,低頭咬住一只大塊頭的活魚,嫻熟地用舌頭挑出魚刺,吞下了雪白晶瑩的生魚肉。
怎么看都是一只大了點的白色大貓貓。
在看到到處落滿了食物之后,大貓貓
開始埋頭狂炫自助餐。
艾格靜靜地旁觀了一會兒無損純享吃播后,又一條魚落下時,這只巨大的魔獸毫無預兆地一躍而起,連帶著把旁邊的奧奇也一把推開。
在差點摔倒的時候,艾格下意識扶了奧奇一手。
“謝謝艾格……”領(lǐng)主
奧奇的話還沒說全,在接觸到伊爾森特的眼神后,下意識啞了聲。
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依舊沉靜,可卻像是烏云層疊的海岸一樣,輕易能將人拖拽到危險的邊緣。
他們正站在原地,卻像是置于時代的暴風雨中,回到了過往。
“煌云虎的存在最久可以追溯到白魔獸誕生之初,但因為不喜歡在人前現(xiàn)身,所以很少人知道它。但在五十年前,它已經(jīng)近乎絕跡了。”
“……它的毛皮可以制成上好的皮草和地毯,它的尖牙作為價值不菲的收藏品在貴族手上流通,它的骨骼可以融入金屬打造成強力的裝備,它的血液可以用來制作魔藥。”
伊爾森特那比以往更加冷淡的聲音,卻引動了不尋常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話里的內(nèi)容,剛剛還在快樂進食的煌云虎,不知什么時候,擺出了伏在地上的戰(zhàn)斗姿勢,喉嚨里還滾出了陣陣低聲的咆哮。
愜意的氣氛一掃而空,頭頂籠罩上了陰云。
憑空地,平地響起了一聲炸雷。
雷霆。
和之前雷電狼的引爆的閃電不同,剛剛閃過的那抹幽藍色的光芒,力量更加純粹,也更加危險而暴躁。
平常看起來內(nèi)斂膽小的奧奇,并沒有因為那道可怕的動靜后退,反而微微顫抖著試圖上前安撫它。
但煌云虎像是已經(jīng)被徹底激怒,奧奇的安撫也沒讓它平靜下來,反而是他自己被抬起的爪子掀翻在地。
局勢一觸即發(fā),但艾格在觀察了兩邊后,本來抬起的防御動作卻漸漸放了下來。
她的身影背對著他們,朝著那只森然巨獸走去。
伊爾森特隨著她的遠去而緩緩抬眼。
這只巨大的魔獸,對于她的突然接近也有些緊張。
在后撤一步后,才警戒地看了看伊爾森特,又瞧了瞧艾格。
幾乎是本能的,它金色的眼眸瞇起,身體卻伏得更低了一些,嘴里依舊在不斷向外發(fā)出嘶嘶的咆哮聲。
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艾格卻像是毫無感覺一般,徑直地一步一步地踏入了它的攻擊范圍。
“在墨菲亞斯,如果你到處亂跑的話,會被邪惡的伊爾森特抓走,剝皮抽骨吸血煉藥。”
伊爾森特:“……”
還沒等他作出反應,她清亮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面對著靠近就無法窺見全貌的巨獸她卻表情從容。甚至還坦坦蕩蕩地攤開雙手,示意著自己的無害。
艾格:“為了安全地活下去,你只能成為我的從屬。”
如同火焰般灼灼發(fā)亮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它。
“選擇是,或否。”
魔獸并不能聽懂人言,但能從語氣、情緒、動作分辨出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淌。
在看到眼前張開了一片熟悉的血紅色魔法陣后,陰云消失了。
伊爾森特垂下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直到艾格朝他看去的時候,他才靜靜地抬頭與她對視著。
沉默,讓氣氛更加凝固。
就在伊爾森特以為她不會再主動和他搭話的時候。
艾格忽然長呼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
她依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仿佛剛剛的靜默不存在:“沒想到拿你嚇唬大白真的有用,它還能控制獸潮,感覺實力也不會太弱,說不定腦袋也很聰明……”
伊爾森特想說些什么,卻在她興奮的講述中安靜了下來。
她吧嗒吧嗒地和他說了很多,講了怎么上山,以及抓了哪幾個人,就和每次遇到他時一樣,直白明了。
“你說……大白?”
“我剛剛決定了它的名字。”
沒有人會以那種方法和煌云虎締結(jié)主從契約,也不會這樣叫它。
“但那是魔獸。”
伊爾森特垂下眼:“離那么近,就算是你也會受傷。”
第83章 第 83 章 做什么工作
她看起來毫無危機感, 甚至言語里還有幾分親昵。
至于這份親昵是對于那只危險的魔獸,還是另一個人,現(xiàn)在的他無法分辨。
“和魔獸締結(jié)主從契約有更妥當?shù)姆椒ǎ恪?br />
“伊爾森特。”
她抓住了他躲藏的視線。
無論主動或是被迫, 他都觸及到了那雙紅褐色的眼眸里漾著暖烘烘的笑意。
“要是沒有你在, 我也不敢那樣靠近它。”
空氣, 再次恢復了流動。
煌云虎消失后, 森林里悉悉索索的聲音也逐漸活絡了起來。
先是一聲試探的蟲鳴,緊接著一道囈語般的鳥啼, 再然后,就連湖面上也傳來了魚兒游動的聲響。
和煦的微風擾動著枝頭,也擾動著他們的發(fā)絲。
伊爾森特定定地看著艾格,眼眸里涌動著復雜的情緒。
但沒等他開口,湖面?zhèn)鱽砹艘宦曈昧軇铀鞯摹皣W啦”的聲響, 讓兩人都回過神來。
之前被大白一掌掀翻的奧奇, 以一個非常尷尬的姿勢從蘆葦叢滾落到湖邊的低矮處。在努力自救的過程中,終于還是落入了湖水。
可艾格和伊爾森特兩人之間的氣氛, 實在是不像是他能開口的時機。于是他一直忍耐到最后一根蘆葦即將被連根拔起時,才顫顫巍巍地抬起手, 弱小可憐無助地壓低了聲音。
“我不是故意打擾的,但不管哪位……能、能抽空救我一下嗎?”
——
等到艾格等人回到城堡的時候, 早就等在門口的梅洛斯, 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大小姐, 你們回來了。”
緊接著,他才謹慎地朝他們身后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只老虎……?”
艾格:“我收起來了。”
那就代表那只可怕的巨虎已經(jīng)沒有威脅了。
梅洛斯明顯地松了口氣:“那就好……剛好埃克森先生他們也回來了,我把那些人安排在了后院, 您要先見他們嗎?”
艾格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側(cè)廳的方向,隨口回了一句:“那就先去看看好了。”
“好的,大小姐。”
應下后,梅洛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面色有些微妙:“不過,還有一些住處被損毀的村民,想要來墨菲亞斯尋求庇護……”
說是尋求庇護,其實還算委婉。
大部分村民還算態(tài)度平和恭敬,但其中有一位麻煩人物。
梅洛斯目光一冷。
如果不是顧及艾格的想法,他早就把那種無賴潑皮趕走了。
“是你們引發(fā)的獸潮把我家毀了!今天一定要賠我錢和房子。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家門口!”
艾格剛走到后院,就聽到一聲囂張的吵嚷聲。
常年在外的冒險者們并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但這次為了回報艾格的恩情,加上確實也有不少獲救的村民真心實意地感謝,讓他們也對疏散人員這件事感到自豪。
但沒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人的友善。
埃克森皺著眉聽著那人的話,正打算再和對方爭辯幾句,就見到艾格走了進來。
“恩人小姐……”
對于把這樣一位粗魯?shù)哪?br />
人引來,埃克森也感到十分內(nèi)疚。
他一開始并不打算把這樣棘手的人帶來,可對方一路連滾帶爬,硬是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在艾格出現(xiàn)后,這個聒噪的男人像是找到了攻擊的靶子一樣,大踏步走了過來。
“就是你引發(fā)的獸潮?”
“貝利!你胡說什么?”
另外一個村民看不過眼:“他們可是救了我們,不要這樣不識好歹!”
“哼,哪里有那么好心的貴族,還不是有什么想要隱瞞的骯臟事,才會把我們都帶過來。”
名為貝利的男人冷笑了一聲:“我告訴你,我不會吃這套,我只接受給我搭一間房子,賠償我損失的牛羊。”
“你瘋了嗎?你哪來的牛羊……”
眼看著場面即將陷入混亂,艾格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她后退了一步,避開了貝利噴得到處都是的唾沫星子。
然而對方似乎以為她害怕了,表情愈發(fā)有恃無恐:“這位大小姐,你可不能仗著自己身份高貴,瞧不起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
這么說著,他又要上前。
但這次,他繼續(xù)逼近的步伐被攔住了。
一道無形的屏障隔在了兩人之間。
伊爾森特淡淡掃過了他一眼。
無形之間,強烈涌動的魔力聚集在他的身側(cè),即使是普通人,也能輕易感知到不好惹的氣息。
然而那位貝利只是稍稍停頓了一下,便依舊大剌剌地叉著腰:“怎么,只是說上幾句還不樂意了?要不怎么說貴族偽善呢?”
艾格無視了對方的挑釁,神色淡淡地側(cè)過頭向梅洛斯吩咐起來。
“帶其他人出去。”
她的話里,是希望他們回避的意思。
梅洛斯斜睨了那人一眼,才應了下來。
眼看著大廳內(nèi)的人都撤走,貝利叫喚得更大聲了,言語也從索要賠償變得低俗不堪。
“沒想到你居然喜歡和我私下做別人不該看的事情?哈哈哈哈……”
然而不管他的話說得多么難聽,艾格從始至終都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直到整個大廳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
“現(xiàn)在,可以好好談談了。”
艾格淡淡地抬起眼。
她沒有多余的舉動,卻莫名讓人感受到了具象化的壓迫感。
威嚴?
貝利感覺有點古怪。
眼前的人并不是如他所想的,被束之高閣的大小姐,對方對城堡內(nèi)一切事務的掌控力并不弱,甚至那位氣息深不可測的黑發(fā)男人也完全聽從她的指令。
但她也只有一個人。
就是不知道這身嚇人的氣質(zhì),從哪里學來的。
貝利用著打量商品的目光上下掃了艾格一眼:“就算你打算用身體回報我的話,我要的賠償也不會打折……”
“所以,你的訴求是,‘請引發(fā)獸潮的元兇賠償你’……這樣嗎?”
“是又怎么樣?”
貝利對于她重復的闡述感到不耐煩:“到底什么時候能賠給我?”
“那我想,你需要和它談談。”
“什……”
魔氣,陰冷嗜殺的魔氣從四周攀升,把他裹入其中。
貝利只覺眼前一暗,就被一個龐大沉重的生物壓倒在地。
“其他人膽子小,會被它嚇到。”
艾格面無表情地看向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男人:“我已經(jīng)了解了你的需求,之后就請你‘單獨’和它談談了。”
魔獸不比人類,見到獵物便往死里戲耍。
貝利驚慌地躲避著利爪,發(fā)出了一陣慘叫。
“喂!你不是要救人的嗎?居然把這樣的魔獸帶在身邊……喂,女人!”
“你……”
在短短幾秒之中,差點被這只可怖巨獸的利爪當場擊斃,貝利終于看到紅褐色長發(fā)的少女回過頭。
在他希冀的目光下,她一字一頓的開口。
“大白,不要吃臟東西。”
——
在大門徹底關(guān)上后,艾格才拍了拍手,輕快地朝大廳走去。
締結(jié)了主從契約的魔獸,是不會忤逆主人的命令。所以,那個人不會死,只是會吃點苦頭,這也正符合她的需要。
在這之后,就要考慮另一件事了。
墨菲亞斯的居民再加上冒險者們還有逃難來的災民,小小的城堡里已經(jīng)容納了百來號人。
有這么多人,就勢必要考慮吃飯問題。
剛到門口,就見以往寬敞的大廳已經(jīng)擠滿了人,只有坎達爾、梅洛斯、伊爾森特三人靠近門口在交談什么,其他人都在廳內(nèi)維持秩序。
見艾格出現(xiàn),坎達爾下意識脫下了頭盔行了個禮:“艾格領(lǐng)主。”
“坎達爾,讓其他人先不要去后院。”
艾格看了一眼廳內(nèi),轉(zhuǎn)頭對剛要招呼她的的梅洛斯開口:“梅洛斯,安排下愿意留在墨菲亞斯的客人們的臨時住處。”
“明白。”“好的,大小姐。”
“伊爾森特……過來幫我打下手吧。”
“……?”
艾格盯著伊爾森特歪了歪頭:“奧奇告訴我,你做的萵筍炒肉很好吃。”
伊爾森特無視了對自己眨眼的梅洛斯,遲疑地詢問道:“你打算煮什么?”
“野菜燉雞湯。”
艾格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樂地瞇起了眼:“先去一趟倉庫。”
距離她收獲野菜到現(xiàn)在還沒超過四天,也就是說,倉庫里很有可能還有她心心念念的……
“金色傳說!”
在看到青翠欲滴的野菜后,方才糟糕的經(jīng)歷都被艾格拋在了腦后,她眼睛亮閃閃地高舉著一捧野菜,抬起頭念念有詞:“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緊接著,她就像是一只虔誠地托舉著瓜子的倉鼠,原地繞了幾圈,不知道在做什么奇怪的祈禱舞。
伊爾森特忍了忍,終于沒忍住背過身。
直到艾格從忘我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發(fā)抖的伊爾森特。
“你在做什么?”
“……沒有。”
被光速否認后,艾格疑惑地盯著他看了幾秒,便小心翼翼地抱著那一摞野菜走了出來。
有了金色傳說的野菜,就要去找另一種食材了。
“咯咯咯!咯——”
叫聲戛然而止,艾格手起刀落,伊爾森特跟在她的身后快速清理作案現(xiàn)場。
兩人,一人管殺,另一個負責清除血跡、處理“尸體”,配合之默契,動作之嫻熟,讓暗中觀察的梅洛斯和坎達爾都不由得抖了抖。
就連本來只是路過的埃克森,在無意中一瞥后,都忍不住開口:“……恩人小姐和伊爾森特先生,之前是做什么的?”
這種專業(yè)程度,說是接受秘密任務的殺手也不為過。
梅洛斯面色嚴峻,欲言又止,最后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拯救世界的吧。”
“……?”
第84章 第 84 章 屆不到
拯救世界這樣的大話并不是梅洛斯自己說的。
伊爾森特和大小姐離開墨菲亞斯的這段時間, 希露娜在閑暇和居民們閑聊時,就會談起伊爾森特只身封印魔龍的故事。
梅洛斯雖然對于這種當事人都沒表態(tài)的背景故事不感興趣,但因為聽了太多次,已經(jīng)能復述下一部分情節(jié)了。
什么神明從伊爾森特出生的時候降下了神諭, 告訴他的父母, 未來的某一天他將成為救世主。
然后伊爾森特為了這個目標, 付出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努力, 歷經(jīng)艱辛、度過了層層危機,結(jié)識了各種各樣的伙伴。
最后在魔龍降世的時候, 為了保護朋友、家人和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伊爾森特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以自己為代價發(fā)動魔法和魔龍同歸于盡。
然而,機緣巧合,神明庇佑了他, 使得他活了下來。
至今, 這位隱藏在人群中的勇者,仍然使用著自己的力量, 默默幫助其他人……之類的。
聽完之后,梅洛斯都懷疑希露娜或許沒有看起來聰明。
光看伊爾森特現(xiàn)在這么一副“世界毀滅吧”的表情, 怎么看也不像是這么朝氣
蓬勃故事里的主角。
不過,這種話出于禮節(jié), 他也不會當著希露娜的面說。
畢竟這位小姑娘大概是真的十分向往成為那樣的人, 以至于就算重復講述同樣的故事時, 眼睛都在閃閃發(fā)光。
但問題是,自從被大小姐安排了種樹之后,希露娜的活動范圍常常集中在邊境的沙地,所以講到興起時, 她就會把手里的鐵鍬往地里一插,挖的坑看起來就又深又圓,讓梅洛斯的既視感就更加強烈。
尤其是,在看到艾格和伊爾森特的如此熟練而默契的殺雞分尸后,梅洛斯就愈感墨菲亞斯生活的眾人都往著奇怪的方向變化。
認真?zhèn)洳偷膬扇耍m然察覺得到梅洛斯復雜的目光,但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伊爾森特正忙著支起大鍋,控制火候,艾格則在一旁備料。
野菜燉雞湯。
野菜只需要簡單的清洗,但雞湯需要做的處理工序就不止一道。
艾格先將宰殺后的野雞拔毛洗凈,把切分的雞肉放入煮好的沸水中焯去雜質(zhì),瀝干備用,接著開始調(diào)制熬湯的配料。
去腥提鮮缺一不可。
野菜和雞肉都是天然的食材,直接燉煮也足夠美味。但加入新鮮的亞爾藍蘑菇調(diào)味,可以額外增添一份野味的鮮美。
再切入少許奇味果,作為蔥姜平替,將所有配料都倒入鍋中。
做完這一步后,就該把處理好的雞肉放入鍋中,轉(zhuǎn)為小火慢慢燉煮。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當雞湯也熬成了乳白色,肉質(zhì)變得鮮嫩酥軟時,艾格才加入了嫩綠的野菜。
今天人多,架起的湯鍋也比以往要多。濃郁的香氣順著熱騰騰的水汽,逐漸綿延到了各個角落。
饑腸轆轆的冒險者們,從一開始聞到香氣后就不住的咽口水,此刻更是已經(jīng)餓到兩眼發(fā)綠,個個都坐立不安,時不時探頭看一眼湯鍋在的方向。
直到艾格加入少許鹽漬果的粉末調(diào)味,在雞湯沸騰后熄火起鍋,他們才迫不及待地排起長隊。
坎達爾、普雷斯特和希露娜接過了幫忙盛湯和分發(fā)面包的工作,讓艾格和伊爾森特先抱著剛出鍋的一小碗雞湯,到角落里用餐了。
艾格小心地將湯吹得涼了一些,才輕啜了一口,就聽到餐桌邊上傳來了陣陣驚嘆聲。
第一次來到墨菲亞斯的冒險者和村民們連連稱奇,即便這些熱湯燙得他們“吱哇”亂叫,他們因為美食而洋溢的幸福笑容也遮掩不住。
喝一口濃郁鮮香的湯汁,再咬一口嫩滑的雞肉,不僅唇齒留香,還余味綿長。
如果吃膩了雞肉,還可以來一口嫩綠的野菜,不同于他們往日里吃到的粗糙口感的纖維,這些野菜近乎是在熱湯中化開一般,不僅在視覺上給乳白的雞湯增添了一抹綠意,在味覺上又和雞湯的醇厚相得益彰。
有人還忍不住詢問起本地的居民:“你們之前都吃這么美味的料理嗎?”
“我們領(lǐng)主人長的漂亮,心地還善良,愿意親手下廚做我們這種普通人一輩子都吃不到的美味。”
“偷偷告訴你,現(xiàn)在梅洛斯先生有在負責墨菲亞斯領(lǐng)地收容的登記,不論你有多貧窮,是哪里來的難民,只要通過對應的考核,和對領(lǐng)主大人宣誓,就能在墨菲亞斯居住。”
墨菲亞斯的居民們驕傲的夸贊,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豪,讓不少人都紅了眼。
本來只打算報恩的冒險者們,被雞湯香得迷糊,在吃完午餐后,就一個個順著坎達爾的指引到了“政務處理中心”,準備登記入住。
什么?沒有額外的屋子?
沒關(guān)系,出去冒險的時候,多的是沒有旅館,只能在篝火堆旁瞇一整夜的情況。完全不用準備房間,他們找棵樹睡樹上都行!
暫且不提,在這之后,因為居民們的口口相傳,短時間內(nèi)加入墨菲亞斯的人員爆滿。
將新加入的村民安排妥當后,就已經(jīng)到了夜晚。
梅洛斯打著哈欠,正準備回屋時,卻被走廊的黑影嚇了一跳。
“誰?!”
剛生起的困意被嚇到飛遠后,梅洛斯定睛看去,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這樣大半夜一副被大小姐拋棄的樣子游蕩在走廊上,會嚇到別人的。”
“伊爾森特。”
一襲黑袍的伊爾森特浸沒于夜色中,只能讓人一眼看到他慘白的皮膚。
明明前段時間,他看起來像休息好了,膚色已經(jīng)紅潤了一些,今天看起來卻又有些蒼白。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的緣故。
伊爾森特淡淡地看了梅洛斯一眼,只簡短地回答了一句:“抱歉。”
“……”
見伊爾森特依舊安安靜靜地縮在陰暗的角落里,梅洛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到了夜晚,成年人就該來瓶酒,我備了一些庫存,來嗎?”
“我對酒不感興趣。”
伊爾森特淡淡地:“而且你用的是她的金幣,還買這種和生存無關(guān)的東西……”
“少廢話!我難道不會有私房錢,到底來不來?”
“……”
開瓶,調(diào)酒,搖杯。
梅洛斯一氣呵成,但視線卻陰沉沉地盯著伊爾森特。
奇怪,非常奇怪。
這個男人非常不對勁。
梅洛斯看著伊爾森特輕啜了一口葡萄酒,皺起眉頭的樣子,雷達叭叭作響。
沒有否認被大小姐拋棄,反應也平靜得過分。
就算是自己調(diào)了酒遞了過去,對方也是一言不發(fā)地喝了下去。
明明中午時他和大小姐還旁若無人地在廚房……
梅洛斯想了想那中午時的畫面,只留下五彩班藍德黑冠雞血濺當場的印象,確實不像是甜甜蜜蜜的樣子。
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和往常雖然有些差異,但還算融洽。
一杯下去,這個黑發(fā)男人終于有了一點反應。
“你覺得奧奇特伊克……對她有什么看法。”
梅洛斯:“……”
但反應也太慢了吧!不應該在那位紫發(fā)青年來到墨菲亞斯的時候就該有危機感嗎?!
“他大概挺喜歡大小姐吧。”
“哐——”
杯沿磕到了吧臺。
伊爾森特面無表情地看著撒出來的葡萄酒,張了張口。
“抱歉。”
“沒事,倒了就再加點。”
除了那位奸商瑟維斯,梅洛斯已經(jīng)好久沒見到伊爾森特這副樣子了。
梅洛斯帶著在酒館時常用的笑容,再次斟滿了酒:“為什么會這么問呢?”
白天發(fā)生的事情,并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幫兩個杯子都斟上進酒后,梅洛斯也抿了一口自己杯里的葡萄酒,瞇起了眼。
在晌午的時候,大小姐扛著特伊克先生就沖下去了,或許兩人獨處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也不一定。
“……不,算了。”
還沒探聽到什么,伊爾森特再度沉默了下來。
梅洛斯早就見過了各種各樣難纏的客人,不論是借著酒勁訛詐、耍酒瘋、耍流氓,甚至是對他暴力相向,他都擁有豐富的經(jīng)驗了。
像伊爾森特這樣喝完酒和沒喝一樣,一晚上都安安靜靜的客人,梅洛斯見過許多,也早就習慣了。就算這么一句話都不說,他也能和對方枯坐一個晚上……
但這里不是酒館,他也不是服務生。
現(xiàn)在,他超級在意。
不論是白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伊爾森特誤解的事情,還是兩人現(xiàn)在的進度,如果直接問大小姐的話,一定會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擋回來。
有時候梅洛斯也不確定,這位總是奇思妙想的少女到底是真的沒有察覺到他們問題背后的目的,還是假裝沒聽懂。
但出乎梅洛斯意料的是,就算喝了酒,伊爾森特的口風依然很嚴。
一直到兩人對坐著喝了一晚上悶酒,也什么都沒打聽出來。
正當梅洛斯感覺時間差不多,準備認命把人送回屋的時候。
他們背后傳來了一聲清亮的聲音。
“梅洛斯 ,你們在做什么?”
艾格有些意外地走了過來:“伊爾森特也在?”
梅洛斯:“那個……大小姐,我們只是進行了成年人的交談,順便喝了一點點酒。”
艾格掃了心虛的梅洛斯一眼,還沒開口,趴在桌上的伊爾森特忽然睜眼看向她。
他身上的酒氣并不濃郁,可發(fā)出的聲音,卻完全是醉酒的呢喃。
“我該怎么做……”
艾格還沒聽清伊爾森特的問話,就見他身形晃了晃。
她下意識想抬手扶住他,下一秒,脖頸處遠遠地就感受到癢癢的呼吸。
“我該怎么做,你才會知道……”
他干澀沙啞的聲音,輕輕掉落在了她的耳邊。
“我喜歡你。”
第85章 第 85 章 XL/L/M
他看起來醉意上頭, 眼底氤氳著濃濃的困倦。
強撐著說完這句話,伊爾森特便失去了重心,徹底歪倒在她的身上。
艾格怔怔地站在原地。
雙手因為想要扶住他而懸在空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半攏著的, 尚未完成的擁抱一般。
燭光照亮了男人的側(cè)臉和緊鎖的眉頭。
而背對著光, 那雙紅褐色的眼眸陷于陰影里, 看不出任何情緒。
窗外, 月色朦朧。
室內(nèi),搖曳的燈影像是不定的心緒一般時隱時現(xiàn)。
在兩道身影的不遠處, 梅洛斯憋得面色通紅。
這個氣氛實在不像是可以出聲的樣子。
沒有任何預兆,伊爾森特忽然間扔下了個炸彈。
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梅洛斯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太過多余。但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他早就錯過了最佳的離開時間。
旁聽現(xiàn)場的前提是隱沒在人群里,他一個人明晃晃地站在一旁, 就像是某種拼命發(fā)光的東西一樣不合時宜。
即便如此, 在注意到了艾格投來的眼神之后,八卦的欲望還是蓋過了偷偷摸摸圍觀的心虛。
梅洛斯努力穩(wěn)住面部表情, 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揚起了古怪的微笑,就連聲音都扭曲得上揚了八度。
“大小姐, 剛剛伊爾森特說了什么?”
和無法很好地完成表情管理的他相比,當事人卻表現(xiàn)得相當平靜。
“他喜歡我啊。”
艾格疑惑地看了過來, 那雙眼神看起來清澈無辜:“怎么了?”
梅洛斯:……?
怎么了?
這話說得梅洛斯幾乎以為兩人只是談起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梅洛斯一臉驚訝:“您就這樣的反應?”
艾格同樣一臉驚訝:“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啊?
梅洛斯瞳孔地震, 反駁的話語卡在喉嚨不上不下。
“希露娜不喜歡我嗎?還有墨菲亞斯的居民們他們不喜歡我嗎?”
艾格理所當然地開口:“那么多人喜歡我, 多伊爾森特一個很奇怪嗎?”
“……”
這絕對很奇怪啊!
大小姐對喜歡的理解也太博大了吧!
“不是,大小姐,就是說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還是有差異的……”
梅洛斯難得被震到不知道說些什么,還沒等他努力講清楚這其中的巨大差異。
就見艾格一矮身, 把伊爾森特橫抱了起來。
和她懷里的男人相比,她的身形實在要嬌小很多,以至于整個畫面都給梅洛斯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艾格:“有什么事可以先等我送他回去再說。”
“……沒事了。”
梅洛斯瞪著死魚眼,語氣毫無起伏:“大小姐慢走。”
事到如今,看到大小姐面不紅氣不喘地公主抱伊爾森特,他已經(jīng)什么臉紅心跳的旖旎氛圍都感受不到了。
艾格:“喔,那就好。”
遠遠地目送著兩道身影離開,梅洛斯原地變幻了幾個表情后,才一臉微妙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
平靜卻又暗流涌動的一夜過去。
大清早,伊爾森特就聽到門外的敲門聲。
他房間內(nèi)的窗簾被拉上,室內(nèi)的光線并不算刺眼。
只是宿醉后,額頭還是能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鈍痛,讓他沒能馬上從被窩里起身。
身上穿的衣服還殘留著昨夜的酒氣。
伊爾森特微微皺起眉頭。
一陣亮光閃過,身上衣物的皺褶和氣味一同消失后,他才走過去把門打開。
剛打開門,他就看到了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梅洛斯。
“……都是宿醉,為什么你會沒事啊!還一臉沒事人的樣子!”
梅洛斯震怒:“而且大小姐也精神飽滿,偏偏只有我睡不著!”
伊爾森特:……?
他的默不作聲似乎激發(fā)了對方傾訴的沖動,然后他就聽著梅洛斯絮絮叨叨地說著,太陽剛升起時,艾格在田野里滿臉幸福地看著剛長好的果蔬,快樂地在廚房叮呤哐啷地準備了早餐的一系列瑣事。
最后,怨氣很重的梅洛斯,見他還是一臉無動于衷的樣子,陰沉沉地翻了個白眼。
“呵,記憶只有三秒,睡眠質(zhì)量卻和豬崽一樣的男人。”
伊爾森特:……?
與此同時,另一邊。
叼著面包的艾格,正一臉發(fā)懵地聽著耳邊叮叮當當不斷震動的機械音。
【叮——】
【系統(tǒng)通知:檢測到玩家聲望值已超過500,領(lǐng)地居民人數(shù)超過100,綁定領(lǐng)地(墨菲亞斯)升級至LV3】
【解鎖領(lǐng)主技能(農(nóng)耕中級)】
【解鎖領(lǐng)主技能(范圍保護)】
【解鎖更多領(lǐng)地建筑】
【解鎖更多居民職業(yè)】
……
什么東西?
艾格懵懵地看著系統(tǒng)面板一串接著一串的提示,大腦還沒來得及處理超載的信息量。
在仔細閱讀了提示內(nèi)容后,她才意識到,隨著自己的個人聲望和居民人數(shù)的提升,好久沒有動靜的領(lǐng)地等級也終于提升了。
嚇得她又嚼了嚼面包,喝了口牛奶才冷靜下來。
在簡單掃了一眼升級的內(nèi)容過后,艾格率先點開了【居民職業(yè)】的更新內(nèi)容。
這次居民職業(yè)里增加了行政監(jiān)管人員,諸如警察、法官,還有隸屬工匠職業(yè)的鐵匠、匠師,以及原本職業(yè)的進階,像是屠夫、守衛(wèi)之類的,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涵蓋小型城鎮(zhèn)里的各行各業(yè)。
比起之間孤零零的個位數(shù)職業(yè),種類也更加豐富。
包括這次加入墨菲亞斯的人員數(shù)量也比較多,艾格也在一一閱讀完圖鑒內(nèi)的介紹后,簡單依照每個人的優(yōu)勢和傾向,分配了職業(yè)。
光是這一件事就花了艾格不少時間。
在分配完最后一個人的職業(yè)過后,她才依照系統(tǒng)通知的順序,繼續(xù)上拉。
【領(lǐng)地建筑圖鑒】
【畜牧場:可自動完成已有家畜養(yǎng)殖,收集家畜產(chǎn)出副產(chǎn)品,場所人員數(shù)量:20人】
【鐵匠鋪:可自動完成初、中級裝備、武器、工具制作,場所人員數(shù)量:5人,注:人員至少1人職業(yè)為鐵匠】
【農(nóng)貿(mào)市場:可依照季節(jié)交易各色農(nóng)畜、手工制品,場所人員數(shù)量:15人。
【領(lǐng)主技能(農(nóng)耕中級)】
【當領(lǐng)地內(nèi)居民職業(yè)為農(nóng)民時,此居民可與領(lǐng)主共享30%的農(nóng)耕技能。】
【注:普通居民使用種子種植時,莊稼依照正常季節(jié)時令一季一熟。玩家種植時,莊稼一月一熟,且獨立收獲時,額外有種子掉落;居民職業(yè)為農(nóng)民時,種植莊稼可達三月一熟,且獨立收獲時,較低概率有額外種子掉落。】
建筑部分的問題,艾格準備等之后差不多安頓下來之后 ,再和奧奇確認建造的事宜。
而且這兩天瑟維斯沒有出現(xiàn),可以晚一些再和他溝通建材的購買價格。
至于農(nóng)耕技能這一點倒是和之前差異不大,也就是之前農(nóng)場的種植的效率提升了一點。
艾格最為關(guān)注的還是【領(lǐng)主技能(范圍保護)】
之前系統(tǒng)通知領(lǐng)地陷入戰(zhàn)爭時,艾格就十分擔心墨菲亞斯的安危。假如系統(tǒng)更新后,領(lǐng)地能擁有更高的防御能力,那當然就多一份保障。
在點進范圍保護的生效頁面時,就見系統(tǒng)面板上,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被畫出了四個空位。
而最上方,則顯示著一小行系統(tǒng)提示。
【當領(lǐng)地內(nèi)設置四位守衛(wèi)時,領(lǐng)地防御能力依守衛(wèi)能力逐級加強。】
【請選擇守衛(wèi)】
當把指尖移動到選擇守衛(wèi)的按鈕上時,眼前被100多號人員的名字和資料覆蓋。
根據(jù)個人能力強弱,每張人物資料卡上都發(fā)出了不同顏色的光芒。
從低往高,依次是灰色、藍色、紫色、金色。
艾格一眼便找到了兩張閃著金光的牌面。
除了埃克森以外,還有一位被自己解救的冒險者是金色,而其他的冒險者大多都是紫色卡面。
但……除此之外,守衛(wèi)里還有些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艾格一臉深沉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系統(tǒng)面板,終于還是忍不住伸手,劃拉起來。
【是否將選中對象設為守衛(wèi)?是/否】
【是】
陽光正好,在城墻邊上巡守的士兵們正在警戒過程中,忽然面前就散開了一團巨大的魔氣。
見到突然出現(xiàn)的龐然大物,士兵們一時也陷入了慌亂。
“有魔獸!通知坎達爾隊長!”
“怎么回事?!獸潮不是結(jié)束了嗎?”
“等等……是白虎!”
艾格透過窗外,遠遠地看到亂作一團的士兵們,和一下子被轉(zhuǎn)移到陌生地點,眼神純善到茫然的“大白貓”。
意識到自己干了一件實驗雙方都受到嚴重驚嚇的事情之后,艾格就馬上把大白撤了下來,但事實上,突然消失的魔獸帶來的影響,甚至更加夸張。
沒過多久,坎達爾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線當中。
“艾格領(lǐng)主,剛剛北邊的城墻上突然出現(xiàn)又消失的白虎……?”
在注意到艾格不自然的表情后,他明顯地松了口氣:“下次有這種事情可以麻煩您提前通知我們一聲,以免造成士兵的恐慌……但如果您的目的是為了加強他們的心理素質(zhì)的話,那就另說了。”
“……好的。”
艾格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等到坎達爾離開后,艾格也吃完了早餐。
雖然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事情,但因為短時間內(nèi)想不起來,她便馬上拋在腦后。
按計劃,她走到了地下室。
“你竟敢如此對待我們?!這樣劣等的食物豬都不吃!”
剛踏入地下室,艾格就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指責。
負責送飯的士兵對這樣的責問毫無反應,但在看到艾格出現(xiàn)時,則馬上站直了身子,認真地向她行了個禮:“領(lǐng)主大人,早上好。”
艾格點了點頭,看向被綁成蠶蛹一般,吊在空中的四人……
等等,四人?
艾格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角落里眼神渙散的威廉,陷入了沉思。
在她還沒搞清楚對方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時,那道頤指氣使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喂,女人。”
約翰遜皺著眉看著面前的紅褐色長發(fā)少女:“你認得我們是誰嗎?”
他對眼前人了解不多,但既然對方接受了國王陛下分配的領(lǐng)地,自然也該對他們有所顧忌。
能對來自希爾斯家族的他們?nèi)绱舜拄敚苡锌赡苁且驗樗齺碜脏l(xiāng)野之間,沒有見識。
“認得啊。”
艾格一臉真誠地點了點頭。
騙子。
杰洛克淡淡抬眼。
她分明對他和約翰遜毫無印象。
這樣回答,或許是她過于自滿,又或是單純的挑釁。但不論如何,想要通過家族的名號來讓對方放了他們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等他開口質(zhì)疑,在場的所有人就聽到少女認真地抬手指向杰洛克。
“XL威廉”
再然后是約翰遜。
“L威廉”
到最后,艾格自信開口:“M……”威廉。
威廉呆滯的雙眼終于忍不住有了波動。
“你也太冒犯了吧!”
第86章 第 86 章 白給?
艾格確實不記得另外兩個人是誰。
隱約之間, 她確實有一點點模模糊糊關(guān)于銀發(fā)藍眸美青年的記憶。
但很可惜,雖然曾經(jīng)的游戲論壇里,也有諸多玩家對銀毛角色大放厥詞的XP論述,不過艾格并不屬于此類。
甚至, 她對于這類角色, 臉盲。
是的, 在她眼里, 眼前的三位銀發(fā)男子長相也大差不差。怎么看都只是多了兩個等比例放大的威廉。
但在威廉劇烈抗議下,艾格也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表述, 深深地傷透了這位小少爺?shù)膬?nèi)心。
于是,她只能絞盡腦汁,用自己并不豐富的語言模塊,試圖挽救一下對方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她明白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子, 面對雙開門大冰箱的年上哥哥們, 都是口頭別扭,實際艷羨, 只要換成年齡差距的表述就絕不會有問題!
“那就……大威廉、二威廉、小威……”
“求你閉嘴吧!”
威廉氣得牙根癢癢,一肚子的話憋在喉嚨口, 但由于魔法契約的限制,他又不能言語攻擊, 于是只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艾格:“而且, 他們就算了, 我為什么還在這里?!”
他在墨菲亞斯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當天就被綁上了魔法契約。在聽到獸潮來襲的時候,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家族的計劃,還沒開心一會兒, 就被套了麻袋,綁在了城墻上。
好不容易等到獸潮結(jié)束,他又和兩個并不相熟的族里的堂哥關(guān)在了地下室。
怎么想,他都不該是吊在這里的那個人啊?!
“你說得對。”
艾格贊同地點了點頭。
“但我想,梅洛斯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到底是什么道理啊!明明只是從他到來第一天就看不慣他的那個金發(fā)賤民,在找理由折騰他罷了!
見威廉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一直旁觀的約翰遜和杰洛克也一臉復雜地打量起艾格。
上次,他們的見面是在莫桑德利。
他們永遠無法忘記,因為一時掉以輕心,結(jié)果落入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少女陷阱的事情。
尤其是這一次對方甚至能夠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阻擋了連小國軍隊都難以抵擋的獸潮。
從他們進入領(lǐng)地后的一瞥中,他們就覺察到了這里的不同尋常之處——
前線黃金階的冒險者,后方毫無魔力的普通人,以及城堡附近的耕地。
這三項,每樣單單拎出來都能讓人大跌眼鏡的狀況,在這塊曾經(jīng)被滅世魔龍盤旋的詛咒之地,卻和諧地組合在了一起。
而將這一切整合起來的人,無疑是眼前這位少女。
艾格切爾西。
這一次他們并沒有看輕對方,相反,他們做了足夠多的準備。也足夠謹慎地去應對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但即使如此,結(jié)果依然敗得慘烈。
難道……神明并不站在他們身邊?
這樣的想法冒出的一瞬,他們的背后就生出一陣惡寒。
不,絕無可能,他們所有的行動都是神的意愿……
“我們再聊聊,你們進攻墨菲亞斯是因為什么?”
少女清亮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思緒:“我奉勸你們還是趁現(xiàn)在坦率地說出來。”
聞言,杰洛克率先抬起頭,對上了少女的視線。
如果對方再次放出那只可怖的巨虎,他們恐怕難以承受那股可怕的威壓。
事到如今,他只能想辦法撐到家族來救他們。
約翰遜直白地冷笑了一聲:“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告訴你?想要聽我們求饒,不如現(xiàn)在殺了我們?”
聽到這話,艾格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另一側(cè),唯一默不作聲的那位召喚師。
“你呢?”
她才剛剛轉(zhuǎn)頭,還沒怎么發(fā)問,就見那位召喚師好像看到了可怕的怪物一樣,精神恍惚,言語混亂。
“我什么都不會說……我絕不會說……神不會允許背叛者活下去……我……”
他大口喘著粗氣,逐漸瞪大了雙眼,就這樣忽然間對方就沒了聲。
等艾格小心翼翼地走近對方時,就見他頭一
歪,呼氣進氣都沒了。
“……”
突如起來的情況,讓艾格沉默了下來,也同樣讓約翰遜和杰洛克面色凝重了些。
這樣的手段,只可能是那位大人的警告。
但他們?nèi)晕粗溃@個女人會用什么樣的方法迫使他們說出所知道的一切。
希爾斯家族全員,都向神明宣告過誓言。
假如無法避免,他們只能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那個……”
紅褐色長發(fā)的少女像是被嚇到一樣,半天才回過神,隨后在三人的目光下,遲疑地開口:“我……我還什么都沒干呢?”
這人,真不是她殺的。
總不能是她嚇死的吧?
艾格反思,艾格不自信。
畢竟自己能把普通的貓貓都嚇到僵直過,要是把人嚇死,雖然離譜,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
最終,這場沒頭沒尾的問話,在看到召喚師血濺當場后不了了之。
考慮到,如果問一個問題就有一個人爆頭的話,還是有點太費人命了。
艾格決定直接去找當事人對峙。
“你要去王都?”
伊爾森特在得知她的打算后,沒有猶豫:“我也去。”
這趟出行只是短途,而且領(lǐng)地內(nèi)還有埃克森等高階冒險者在,艾格也沒有什么不放心。
只是……
伊爾森特:“你要怎么帶上他們?nèi)齻人?”
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杰洛克、約翰遜和威廉,和需要搬動的貨物一樣,只能通過繩子固定在飛行坐騎的背上。
但假如是這樣的話,就需要借用到更加適合搬運的飛行類白魔獸,也就還需要一定時間和驛站協(xié)商確認。
“這有什么難的。”
艾格一臉疑惑:“直接綁在爪子上不就行了?”
聽到她的發(fā)言過后,本就死氣沉沉的希爾斯家的三少爺,一瞬間表情萬念俱灰。
高空,長途跋涉的高空,身下毫無憑依的一路飛馳而去,就算是擅長飛行魔法的魔法師都不能接受這樣的酷刑。
他們終于完全明白了。
這個女人,是要他們死。
梅洛斯猶豫地讀了讀空氣,才謹慎地開口:“大小姐,你帶過去的人是要活的還是死的?”
或者……要死要活的?
——
亞爾藍王都,主殿內(nèi)。
昨日的血腥氣似乎尚未完全消散,前來議事的公爵貴族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兩側(cè)。
“陛下……”
“噓——”
主座上的人像是被什么驚擾了,緩緩地抬起眼,看向了窗外布滿陰云的天空。
雖然那里什么都沒有……不,還是有一個黑點由遠及近。
王都是不允許飛行坐騎在王宮附近盤旋,會這么做的……
在場的貴族們臉色一變,回想起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某個人。
一時之間,沒有人敢再開口。
令人窒息的寂靜,一直持續(xù)到一道并不清晰的振翅聲響起。
遠遠地兩個身影出現(xiàn)。
而在他們身后的,還有一串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人影。
……一串?
“傳令,誰也不許攻擊貴客。”
城墻上,已經(jīng)對準飛行坐騎的侍衛(wèi)們,在接到傳令后,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沒過多久,那只巨大的飛鳥降落了。
“早安,國王陛下。”
殿門大開,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了過來,與話音一同落下的,還有三位銀發(fā)藍眸青年,和……一具已然身亡的召喚師尸體。
悠然的腳步聲響起。踢踢踏踏得像是踩在他們的心臟上一般。
“希爾斯家族的人員三番五次到我領(lǐng)地發(fā)動突襲,是否應該給我個解釋。”
沒有任何魔力波動,來人的身上卻帶著力抵萬鈞的威勢。
而在她的身后,最強的大魔法師卻自然地落后她半步,與她一同迎著周圍人或警惕或畏懼的目光。
“這可是王都治下的希爾斯家族鬧出的丑事,要是陛下說毫不知情,也不太可能吧”
少女懶散的聲音傳遍了所有角落,而當他們終于看清她的神色時,之前還有些許雜音的人群齊齊噤聲。
那雙紅褐色眼眸逆著光,猶如涌動著危險氣息的魔獸在環(huán)視著領(lǐng)地般,一一掠過了所有人。
氣氛愈發(fā)詭譎難辨。
“希爾斯公爵已畏罪自殺。”
國王從座位上站起,他身旁的侍從從另一側(cè)小步向前,彎著腰呈上了一個盒子。
“希爾斯家族的人已盡數(shù)處決,假如你想確認的話,他們的尸首都可以予你驗證。”
隨著盒子被打開來,上方那道威嚴的目光也落在了紅褐色長發(fā)的少女身上:“我知曉艾格勇者仁慈,如果無法對帶來的這幾人下手,可以由我來發(fā)布絞首的旨意。”
聞言,艾格同樣也抬起頭與此處的權(quán)力至高者對視。
對方的眼神毫無波動,似乎給出的物件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饋贈和承諾。
盒內(nèi)的鮮血尚未完全干涸,但只看被扔下那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就可以判斷,這顆頭顱的主人的確是希爾斯公爵。
但要說畏罪自殺的話,臨死前應該不會這樣不甘的瞪大雙眼。
“如果這都無法平息勇者的怒氣的話,也還可以再商談。”
所以,這是一場生意。
艾格終于察覺到其中的違和感。
這位至高權(quán)力者,根本不在乎貴族怎么想,甚至愿意用他們的生死和她談生意。
起初,她以為亞爾藍王都各個貴族勢力盤根錯節(jié),國王陛下或許需要相互制衡而對希爾斯家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她沒想到這件事情處理得這么干凈。
諾大的家族,才過了一天時間,就能直接消失殆盡。
至少明面上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整個貴族世家放棄陽光下的資產(chǎn)、特權(quán)甚至生命。
殿內(nèi)安靜得能聽到針落下的聲音。
三位銀發(fā)藍眸的希爾斯家的少爺,因為被下了禁言魔法,只能瞪紅了眼睛,死死地看向那位冷酷無情的掌權(quán)者。
“這倒不需要,墨菲亞斯還缺人手。”
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又濃重了一些,艾格的表情不變,依舊帶著一分漫不經(jīng)心:“不過陛下,除了這些之外,難道我們不配拿到額外的補償嗎?”
“當然不會。”
對方像是早有預料一般,語氣沉穩(wěn):“之后會有人帶兩位去寶庫,看中的任何東西都可以帶走。”
情況有些出乎意料,但國王陛下的態(tài)度可以說好得過分。
在離開宮殿,隨著女仆前往寶庫的路上,艾格還在沉思。
上午詢問希爾斯家族的目的時,她還沒過多詢問,那名召喚師就當場暴斃。
而包括威廉在內(nèi)的三個希爾斯少爺,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也沒說出什么關(guān)鍵信息。
于是,她選擇直接來王都和希爾斯公爵對峙。但很明顯,現(xiàn)在所有的相關(guān)人員都已經(jīng)被處理掉了。
他們不歡迎她。
可即使如此,她也并沒有遭受任何刁難和阻礙。
以至于,就算國王的態(tài)度讓艾格感到有些不對勁,也不能推敲出什么結(jié)論。
就算詢問系統(tǒng),也沒什么特別的信息。
“勇者大人,可以進到里面挑選。”
女仆的聲音讓艾格回過神。
她點了點頭,余光瞥了一眼陳列架上堆滿的金幣、銀錠和各式各樣的寶石,就朝著更深處走去。
既然思考不出答案,就先放在一旁。
一路上,能看到許多被精心保存到金銀首飾、雕塑、王冠、權(quán)杖都無法引起艾格的注意,直到周圍陳列的東西變成了盔甲和武器。
她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情,戴上了女仆準備的蠶絲手套,小心翼翼地將各種保存完好的盔甲和裝備拿了起來。
【尼莫全身鎧:
品質(zhì):傳說級
荊棘:反擊敵方攻擊50%傷害(如為狀態(tài)控制魔法則100%反擊)。
守護:抵擋敵方30%傷害,當敵方等級比玩家低時,完全防御。
敏捷:裝備后,提升20%移速。】
【羅莉萊戒指:
品質(zhì):傳說級
精神系攻擊無效
精神系探查無效】
【海德拉項鏈:
品質(zhì):傳說級
再生:遭受(物理/魔法)普通攻擊后,以每秒500點回血;遭受(物理/魔法)致命攻擊時,將保留1血量并觸發(fā)堅守狀態(tài),此狀態(tài)下將持續(xù)30秒無傷(此階段無法回血);注意:觸發(fā)一次堅守后,此戒指技能將進入冷卻,冷卻時間:30天。】
【……】
聽著系統(tǒng)一條一條報出裝備的性能和品質(zhì),一時之間艾格完全安靜了下來,只有那雙仿佛墜入了星河的眼睛閃著陶醉的光芒。
她都不敢想象,這里居然有這么多好東西?!好多都是游戲當中沒有看到過的裝備和武器,甚至狠狠動搖了艾格之前生起的懷疑和猜測。
白給的反派……啊不是,能把傳說級裝備隨手送給她的,能是反派BOSS嗎?
有哪家反派boss會拼命送上好的裝備給對家啊!
第87章 第 87 章 芬利蘭卡
就在艾格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幾乎要失去理智,徹底沉浸于快樂的海洋之中時,她突然聽到一聲嗡鳴。
在耀眼的寒芒閃過后,伊爾森特的魔杖橫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面前正懸停著一把散發(fā)出圣潔光輝的長劍。
下一秒, 長劍如同被什么東西吸引了一般, 猛烈地向伊爾森特沖了過來。
隨著每一下襲向他的攻勢, 劍身都散發(fā)出強烈的圣光。
這道光芒太過純凈, 就連周遭的空氣都仿佛被凈化了一般。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艾格便看到伊爾森特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在一擊不成, 銳利的劍鋒再度襲來時,艾格拿起就近的武器,擋在了伊爾森特的面前。
她的眼睛瞇了起來,隱隱透露出兇狠的戰(zhàn)意。
原本攻勢迅捷的長劍,在艾格出現(xiàn)后, 有一次懸停在了空中。
奇怪的是, 這一次,空氣中似乎也涌動出了一股奇怪的對峙氣息。
這柄長劍在靜靜地停留了一會兒, 最后主動回到了劍鞘。
被驚呆的女仆這時才意識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緊張地趕了過來:“博拉斯公爵您沒事吧?”
艾格盯著那把收鞘的長劍沒有出聲。
【救世主圣劍
品質(zhì):???
特性:???
備注:曾為某一任勇者使用過的武器】
會自動攻擊他人的武器并不多見。
在《黑狼之魂》中有少數(shù)武器可以投擲出去后, 主動飛回主人身邊。
但沒有任何人控制,卻會自己攻擊人的武器, 她的確沒有見過。
“伊爾森特。”
艾格回過頭, 盯著伊爾森特的雙眼:“這柄劍有什么問題嗎?”
聽到問話, 他的動作一頓:“沒有,它是能夠凈化魔獸的圣階寶具。”
“那你剛剛做了什么?”
“……我想拿起來。”
空氣沉默了下來。
即便是一旁的女仆,也察覺到此時氣氛的不對勁。
她焦頭爛額地偷偷觀察著他們,見兩人不知道什么緣由僵持了半天之后。
艾格收回了目光, 蹲下身來。
“傷口怎么樣?”
這一次,在她的手快要觸及傷口附近時,伊爾森特反而像是要被灼傷一樣,向后避開了。
“沒事。”
他聲音僵硬地開口:“小傷。”
艾格的手停滯在空中,似乎因為他的舉動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她便恢復了平常的表情,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女仆。
“麻煩幫忙把剛剛我看的那幾套包上吧。”
艾格看上的裝備和武器,都已經(jīng)放置在提前準備好的箱子里了。只是為了防止碰撞,需要額外進行一些包裝。
“好的,勇者大人……”
女仆遲疑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詢問:“那,那柄劍您要帶走嗎?”
“不了。”
聽到艾格的話語,伊爾森特下意識看了過來。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
就見艾格隨意地擺了擺手:“這種程度的武器,可以讓我們村最好的鐵匠自己打。”
“而且……”
她的視線緩緩落在伊爾森特身上:“沒有它我也不會輸。”
她微微勾起了嘴角,但目光卻如他初見那樣,像一團熾熱的火焰一般,能將所有的阻礙燃燒殆盡。
張揚,且目空一切。
幾乎不像是這片大陸上任何一個地方能養(yǎng)育出的戰(zhàn)士。
伊爾森特恍惚地看了她一會兒,在過了幾秒后,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一樣,微微錯開了視線。
他抬手給自己釋放了一個治愈魔法。
代表生機的綠色光芒從他的周身一晃而過后,伊爾森特站起身,攏了攏被擾亂的衣袖。
隨后,他一言不發(fā)地握緊了魔法杖,徑直地朝著那把圣劍歸位的方向走去。
“鏗——”
空氣中再次回蕩起嗡鳴聲。
同一瞬間,伊爾森特果斷地用魔法杖擋下了圣劍的攻勢后,牢牢地握住劍柄,只用一秒收劍入鞘。
“我相信你會贏。”
僅用一個照面,掌握了攻擊軌跡之后,他便全然沒有了最開始那般狼狽。即便手里的圣劍劇烈震顫著,但伊爾森特依舊像是毫無感覺一般,牢牢封鎖了它的行動。
下一秒,他抬起手,將那把劍朝她的方向遞了遞:“但是帶上它會更好。”
他靜靜地看向她。
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分辨不出任何情緒。
艾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伊爾森特,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劍:“你讓我?guī)纤脑蚴鞘裁矗俊?br />
她很少看到過伊爾森特執(zhí)著過什么東西。
包括剛剛,她問他做了什么。
他回答的是‘想拿起來’。
伊爾森特是一位魔法師,也從沒有表現(xiàn)過對近戰(zhàn)武器的喜愛。
他想要拿起來這把劍,恐怕還有別的原因。
面對艾格的質(zhì)疑,伊爾森特沉默了下來。
他并沒有像平常一樣,用談起魔法技能、某段歷史的語氣,輕松地給出理由。
“……曾經(jīng)有一任勇者,拿著它保護了其他人,只是這樣而已。”
只到了最后,給出了一個幾乎不算理由的原因。
艾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松了口:“……我明白了。”
她抬起手,在伊爾森特的視線下,逐漸朝著把柄暴動的圣劍探去。
奇怪的是,當她觸碰到劍柄的那一刻,那顫抖不已的嗡鳴聲反而消失了。
這把據(jù)說是傳說中的圣劍,就像是一把普通的武器一樣,靜靜地躺在她的手里。只是當艾格再次試著把它抽出劍鞘時,劍刃也同樣發(fā)出了和剛剛一樣圣潔耀眼的光芒。
就仿佛最開始躁動都是錯覺一般。
救世者……圣劍嗎?
第一次,比起武器而言,她更在意伊爾森特沉默的理由。
之后的時間,兩人沒有再說話。
雖然并不清楚國王陛下慷慨的原因,但在確認過內(nèi)部并無危險,且擁有大量價值高昂的裝備后,艾格一路掃蕩。直到女仆的面上都逐漸掛不住時,才收了手。
等到兩人帶著一摞稀有裝備從寶庫出來時,國王陛下并沒有任何的過問,但在他們準備離開之前,對方卻提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名。
“瑟維斯伍德。”
主座上的國王神色莊嚴,只目光靜靜地落在艾格的身上:“艾格勇者,你也認得他嗎?”
艾格眼底的笑意淡了下來:“陛下為什么會突然提及一位商人。”
上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并沒有因為她的突然發(fā)問而惱怒,反而像是因為她的回答感到疑惑。
“或許你不知道,他還是芬利蘭卡的第三皇子。”
“……”
“芬利蘭卡最近并不穩(wěn)定,我想你應該會對這個消息感興趣。”
艾格抬起眼,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對方:“為什么您會這么認為?”
殿內(nèi)傳來了理所當然的輕笑聲。
國王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勇者總會出現(xiàn)在危機發(fā)生的地方,不是嗎?”
——
無形的風在呼嘯。
連片的陰云遮擋了流淌而下的日光,前方的道路時隱時現(xiàn)。
在急促的喘息聲中,灌木叢中傳來了被撥動的聲響。
驟然發(fā)黑的視線,劇烈跳動的心跳,以及時時伴隨在周邊的恐懼,都讓貝利的動作更加的急切和雜亂無章。
一直到從低矮的灌木叢中竄出后,警惕的觀察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確認沒有任何危險時,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到這里為止,總算是逃離了墨菲亞斯的邊境 。
他長呼了一口氣,發(fā)泄的捏緊了拳頭跺了跺腳。
那位領(lǐng)主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tài)。
看著只是一位年紀不大的少女,卻圈養(yǎng)著危險的魔獸,肆意控制著獸潮,殘害普通的平民。
其他人都被她表面無害的樣子欺騙了,只有他認清了對方的真面目后,讓她惱羞成怒,把他扔給了那只可怖的巨虎。
他根本無法回想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只記得被反復地抓住、放跑、抓住、放跑,在剛有生的希望時,就能看到面前血淋淋的大口。
這樣的過程重復了整整一個白天。
到了夜晚,他便直接被那只巨獸攥在爪心,一邊還要直面它口中呼出的腥氣。
疲憊、恐懼就這么如影隨形地伴隨著他。
雖然不知道那只可怕的巨虎為什么突然消失,但他也來不及多想,抓緊時機逃跑了出來。一路上,為了躲避守衛(wèi),他還選擇了最不引人注目的森林穿過。
聽說墨菲亞斯有各種魔獸出沒,他一路上卻只遇上些不主動攻擊人的白魔獸。
這一定是至高神諾斯在庇佑他,否則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在那只魔獸的手上能撐到成功逃脫。
“感謝諾斯神!”
就在貝利虔誠地跪下,親吻著土地,發(fā)自內(nèi)心的進行禱告時,忽然動作一頓。
他聽到了人聲。
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貝利并不敢放心太早。而且萬一是那位領(lǐng)主的人發(fā)現(xiàn)他偷偷逃竄出來,很可能會比之前的經(jīng)歷更加生不如死。
貝利屏住呼吸,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看去。
只見幾個商人裝扮的人正坐在不遠處的樹蔭底下,正點燃著篝火烹飪著什么。
商會的商人出來行商?
注意到馬車上熟悉的商徽,貝利稍稍感到安心了一些。
商會的商人從來不會參與到各個地方的瑣事,只需要提供他們需要的商品和金錢就能完成交易。
至少遇見他們,比遇見不知名的其他什么人要好上許多。
不過即使如此,貝利也并沒有馬上起身。
但濃郁的香味,從那頭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一天沒有吃飯,上午還一路全力奔跑的貝利,逐漸感受到了疲憊和饑餓感一同襲來的困頓。
肚子傳來的轟鳴聲率先沉不住氣。
“誰?”
圍坐在篝火旁的身影十分警覺地站起身,其中看起來像是商會隨行護衛(wèi)的人,率先朝他的方向走來。
這時候再躲避也沒有意義,反而可能被當作可疑人物發(fā)動攻擊。
“不好意思,幾位先生。”
貝利從陰影中走出,盡量保持平靜地說道:“我遇到了些麻煩,一天沒有吃飯了。”
幾人對視了一眼。
看起來像是領(lǐng)頭的黑胡子看了他一眼,便打了個手勢,示意護衛(wèi)后退。
“要一起用餐嗎?先生?”
“我身上沒有錢。”
貝利遲疑地開口:“這餐飯我可能付不起。”
“不用付錢。”
黑胡子聽到他的話,像是被逗笑了一般:“你可以和我們講講之前經(jīng)歷的事情。”
“我們這些常年到處游蕩的人,就愛聽各種傳聞。”
看來他遇上了好心的商人。
放松下來的貝利,一口熱湯下肚,還沒來得及把經(jīng)歷過的驚魂的一天吐露出來,就聽到一旁的馬車上傳來了一聲模糊的驚叫。
“……這是?”
他看向了黑胡子。
對方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我們只是在這附近做生意,那些都是準備宰殺的羊。”
貝利手上動作一頓:“看著好像有很多?”
剛剛他餓得發(fā)昏,并沒有注意到一個一個布袋在馬車上小幅度的扭動著。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場景讓他有點心下毛毛的。
也許是剛剛在墨菲亞斯的經(jīng)歷太過可怕,讓他比起以往要更加多疑。
黑胡子見他貝利動作遲疑,笑著將碗里的湯也一飲而盡。自然地走了過去,把壘在最上方的布袋拉開。
里面是一只綁住了四蹄的黑山羊。
“這些都是費了很大的勁從亞爾藍、烏斯收購的。”
貝利松了口氣,好奇地看向袋里的山羊,忍不住發(fā)問:“這樣很費時間吧?能賺嗎?”
“能賺這個數(shù)。”
那黑胡子比了個手勢。
貝利飛快地低下頭,掩蓋了眼底閃過的貪婪。
“居然能有這么多嗎?你們都賣給誰?”
不知道是不是放松下來,他的頭腦變得有些困倦。
貝利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就見那幾位看起來爽朗的商人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他。
“芬利蘭卡的皇室。”
第88章 第 88 章 隱瞞之事
芬利蘭卡位于大陸的西北方向, 與亞爾藍和烏斯都有領(lǐng)土相接,但因為有高山河流阻擋,從亞爾藍進入芬利蘭卡需要繞上一段長長的遠路。
當?shù)貧夂蚋稍铮a(chǎn)水果、美酒, 以及牛羊。
這個小國三面環(huán)山, 常年孤立在這片大陸上的爭斗之外, 與世無爭地發(fā)育著。
可以說, 比起墨菲亞斯而言,它更符合一個種地游戲的開局。只要它不從內(nèi)部腐朽, 這樣平靜安然的日子應該能一直維持下去。
這些都是艾格在游戲里跑地圖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當時她為了卡極限快速進入芬利蘭卡走了高空,結(jié)果到了高海拔咔咔凍得掉血,一路生啃了N個亞爾藍蘑菇,才成功在芬利蘭卡的城鎮(zhèn)中心著陸。
這種外人難以進去, 普通人難以出來地段, 正常來說,就算發(fā)生騷亂也很難影響到外界。
但……亞爾藍的國王陛下突然提到芬利蘭卡不穩(wěn)定的消息, 恐怕這場騷亂與冒險者工會的失蹤案也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又或許,和希爾斯家族做過的事情有關(guān)。
不論怎么說, 對方提供這個消息有著太過明顯的用意——讓她前往芬利蘭卡。
這樣的目的實在說不上是善意。
隨著余光的景色快速流逝,亞爾藍王都的景象, 離他們的視線愈來愈遠, 可頭頂?shù)年幵七未消失。
正在飛行坐騎的爪子上懸掛著的三人, 在清醒過來后一睜眼就是萬丈高空以下的景色。在心驚肉跳的高空飛行體驗中,威廉已經(jīng)昏闕了大半天,另外兩人,則到了現(xiàn)在才適應了風噪。
杰洛克沉默地與約翰遜對視了一眼, 從對方的眼中,都能看到強烈的動搖和空白。
當國王陛下輕飄飄地說明了已經(jīng)將希爾斯家族鏟除時,他們并不相信。
但其他家族憐憫、嘲諷的目光,和那顆瞪大了雙目的頭顱,已經(jīng)直接地把血淋淋的現(xiàn)實揭露在了他們的面前。
很明顯。
為了神明,希爾斯家族要去死。
但為什么,他們非要去死?
不僅要死,還要連財產(chǎn)、榮譽、權(quán)力都被輕而易舉的剝奪,最后的所有人都瓜分了他們的尸體……
“你在想什么?”
冷然的聲音瞬間讓杰洛克瞬間清醒了過來。
最強的大魔法師伊爾森特博拉斯。
在聽到對方出聲時,還以為是對他們的警告,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的背后一凜。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對方并不是在和他們說話。
少女清亮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不決,緩緩地傳了過來,
“我在想,如果把亞爾藍的國王陛下劈暈的話,能不能讓王宮里的侍衛(wèi)相信我并不打算取而代之。”
杰洛克&約翰遜:?
飛逝而過的風并不能艾格清醒,反而加重了她腦海里的迷霧。
直到伊爾森特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才打破了沉寂。
她并不想造成外交事故,也不想當什么陛下。
但是這位亞爾藍國王陛下的謎語人屬性,讓她真的很想讓對方吃一發(fā)敵我方判定。
如果真的是敵人倒是還好,早打晚打總歸要打的,能亮出血條的BOSS打著不虧。
但要是友方NPC,她想要若無其事地當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幾乎毫無可能。
至于……瑟維斯
艾格對于他擁有不尋常的身份并不意外,越是關(guān)鍵的NPC,越是擁有好看的皮囊和越挖越有的身世。
最關(guān)鍵的是,他已經(jīng)進了圖鑒。
比起懷疑對方的忠誠度,她現(xiàn)在更在意瑟維斯是不是真的在芬利蘭卡,以及那里的騷亂是什么。
艾格憂郁地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應該在他晚上臨睡前動手,才比較不惹人懷疑嗎?”
“……”
伊爾森特由衷地發(fā)出建議:“換個國王對你來說不難,但如果得知國王被殺,亞爾藍周邊國家的反應要比你預料的更麻煩。”
……換個國王不難嗎?
杰洛克:……
明明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兩人交談之間,卻像是出去吃頓飯一樣簡單。
的確,他們其中一位是能封印滅世魔龍的大魔法師,另一位是殺死魔龍的勇者。
即便不想承認,這兩人的殺傷力恐怕遠超出他們所能想象的邊界,也絕不是可以被輕易利用的家伙。
他甚至就連這兩個人現(xiàn)在正在思考什么問題,都無法猜測出來。如果還有腦子的話,就該知道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應該是學會和這兩位危險的家伙相處融洽。
又或者……
杰洛克閃過兩人出現(xiàn)時的種種場面,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位傳說中的大魔法師伊爾森特,到了墨菲亞斯,卻還要負責駕馭飛行坐騎,
要知道這種級別的魔法師,在貴族世家里,都是用金銀珠寶供起來的人物。不僅吃穿用度都用上等,出行也絕不會讓對方做這種仆人才會做的事情。
沒有牢不可破的聯(lián)盟,這是他們的機會……
艾格:“說起來,伊爾森特,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你指的是什么?”
男人的聲音淡淡地傳來。
杰洛克與約翰遜兩人都收斂起存在感,屏住了呼吸仔細探聽。
“你最近突然對我特別好,還時不時看著我,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我的附近……”
艾格一臉面色凝重:“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什么?
“……?!”
等一下,他們聽到了什么?
這對嗎?不對吧?
什么叫‘最近對我特別好’‘時不時看著我’‘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附近’?
“毫無疑問,杰洛克。”
約翰遜死氣沉沉地壓低了聲音,在幾乎被呼嘯而過的風撕裂了句子時,他的目光憐憫地看了杰洛克一眼:“這個女人是根木頭。”
“……不,這種表現(xiàn)就算說是欺騙后的心虛也說得通。”
杰洛克繃緊了臉色:“結(jié)論并沒有問題。”
威廉:“……”
半途清醒的威廉并沒有發(fā)出任何看法。
他只是在思考著,為什么他們?nèi)齻人要在飛行坐騎下,鬼鬼祟祟地偷聽著這種對話。
沒等三人爭執(zhí)出結(jié)論,迅疾的狂風再度降臨,耳膜都感受到了強烈的陣痛,杰洛克和約翰遜也光速閉上了嘴巴,驅(qū)動著少許魔法,試圖在不被上面兩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努力活下去。
另一邊。
伊爾森特若無其事地收起了部分用于阻擋風勢的魔力后,微微側(cè)頭看向艾格。
她的目光灼灼,不躲不閃地看著他。
“……我確實有事情沒告訴你。”
他平靜地開口:“是關(guān)于瑟維斯先生的事情。”
——
夜晚,密布的烏云遮擋住了皎潔的月光。
光是站在戶外,看著一絲光芒都沒有的天空,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呼吸。
透不過氣的窒息感,似乎還縈繞在空氣中。就算外界的空氣已經(jīng)足夠清新,背負而來的沉重也難以消散。
塞卡瑞敲開了唯一一間亮著燈的房間。
“監(jiān)督者,你打算忙到什么時候?”
他雙手抱著手臂,對著從書案里抬起頭的菲羅拉挑了挑眉:“連工會會長都沒你這么勤奮。”
“那是因為他已經(jīng)去找神明匯報工作了。”
菲羅拉淡淡地開口:“你如果有其他安排可以隨時離開。”
回來不過兩天,工會各種事務就已經(jīng)堆積如山。
之前的失蹤案中,冒險者工會會長的繼任者也殞命其中,在順位的順位后,剩下的了解工會內(nèi)部規(guī)劃和運行規(guī)則的人就只有她。
沒有其他人能代替她完成這些工作。
這兩天她都沒怎么合過眼,眼下的疲憊也完全遮擋不住。
塞卡瑞并沒有聽她的解釋,徑直地走進了房間,把她面前的文書抽了出來。
“采買物資?發(fā)布的通緝?nèi)蝿眨看槊鞯墓治铮俊?br />
他干脆地把一整摞的資料中最厚的那幾冊翻出來,收了起來:“這種小事情,就不勞煩監(jiān)督者操心了,我來做就行。”
“你需要休息。”
“我睡不著。”
“……”
塞卡瑞若有所思地掃了菲羅拉兩眼,在她投來的視線下,換了種方式開口:“我聽說了,你之前被關(guān)押在那個地方。”
菲羅拉動作頓了頓。
“你經(jīng)歷了什么?”
這個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的男人隨口問道:“是什么讓你睡不著的事情嗎?”
腦海里一晃而過黑暗中,一只藏匿于黑暗的巨獸,悄無聲息地蜷縮在黑暗中,吸吮著她的魔力的影像。
那些人并不限制她的進食。
但也正因如此,她能清楚的聽到,當自己恢復力氣時,那虛空之中若有似無地吞噬著她的魔力的咀嚼聲。
就好像,她只不過是一個中轉(zhuǎn)站,只負責用魔力喂飽那只怪物而已。
這種認知讓她惡心。
所以后面她不再吃飯,僅僅喝少許的水維持著生命。
但即便如此,那道聲音也一天比一天更近。
那種怪物,在這之前她從未見過。
它并不像是這片大陸原有魔獸。
不僅能吸吮人的魔力,外殼也堅硬到無法憑借普通的武器擊穿。黑暗中,那只魔獸泛著紫色的熒光,那似乎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就算是那位伊爾森特先生,有一瞬間也被它身上的尖刺穿透,那一刻他看起來面色蒼白,血液順著刺尖向外滲出,滴落在水中。
她差一點以為,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因為他那冷淡的黑漆漆的目光,看起來就和長期被汲取了營養(yǎng)后,腐朽的枯枝一般。
不,“已經(jīng)死了”并不準確,或許是覺得,這個人習慣了平靜地迎接死亡。
只是結(jié)果而言,似乎那種感覺只是她被關(guān)久了出現(xiàn)的幻覺。
菲羅拉垂下眼,平靜地開口:“不值一提的事情罷了。”
第89章 第 89 章 羊
“不值一提?”
塞卡瑞對于這種說辭并不相信, 在他試圖開口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監(jiān)督者。”
門外,守衛(wèi)聲音有些模糊:“有人找你。”
“沒有預約的話不見。”
塞卡瑞在伏案那人
應聲之前,率先開口:“工會這個時間關(guān)門了, 白天再來。”
“但、但是……”
守衛(wèi)欲言又止:“她已經(jīng)沖進來了。”
甚至現(xiàn)在還笑瞇瞇地拿著一把刀, 抵在他的面前。
菲羅拉嘆了口氣, 站起身:“是誰?”
門被輕輕地打開。
裙擺從門檻上搖曳而過。
守衛(wèi)緩緩地跪在門框邊上, 眼神畏縮地看了一眼這位紅褐色長發(fā)的少女。
“在下艾莉奧特曼。”
這位看起來身形瘦弱的少女,將肩膀上的大刀放在一邊, 優(yōu)雅地提了下裙擺。
紅褐色的眼眸在燈光下漾著明朗的笑意。
……?
將希爾斯那三位少爺安置在墨菲亞斯,順便按下賣身契后,艾格便再次只身一人來到了冒險者工會。
她并不打算大聲聲張,也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就用上了當時隨意在冒險者工會注冊填寫的假名。
“喲, 塞卡瑞先生晚上好~”
與艾格接觸到視線的瞬間, 塞卡瑞便后退了一步,僵硬地站在一旁。
菲羅拉見是艾格, 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平靜地打了聲招呼:“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艾格在隨手將門關(guān)上后, 面上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容:“抱歉,來叨擾兩位了。”
在她身邊發(fā)生的事情, 似乎無形之中有什么牽引著她去了解什么東西。
系統(tǒng)并沒有發(fā)布這相關(guān)的任務, 可這些線索就像是一根一根細細的絲線, 把她越纏越緊。
于是,她來到這個千絲萬縷的結(jié)點。
艾格:“關(guān)于之前的失蹤案,我在想,你們是不是知道得更多一點?”
伊爾森特說, 是瑟維斯告訴他菲羅拉被關(guān)在哪里,而且對方很確信,這位冒險者工會的監(jiān)督者知道陷于迷宮的他們,真實所在的位置。
“……我也正想,如果有時間的話,再找您商量下。”
菲羅拉的目光稍稍變了變,在沉吟片刻后,她與艾格對上了視線:“關(guān)于前任會長的委托,還有一些沒完成的事項,不知道你還接不接手?”
沒完成的事項?
艾格挑了挑眉,面上表情不變:“先說說看。”
這件失蹤案,持續(xù)的時間遠比他們得知時要更加久遠。
菲羅拉:“在十年間,冒險者工會不斷接收到有普通人失去蹤跡的消息。”
因為都是在荒山野嶺失去消息的村民、孤兒又或者是一些不能在明處說明的人員。失蹤者家屬在當?shù)胤磻螅惨驗檎也坏骄索,各地行政人員也就對于這種消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總有人不愿意放棄。
于是這樣的任務,從四面八方,最終匯集到了冒險者工會手上。
“或許你見過這張畫?”
艾格看了一眼繪制在羊皮紙上的畫面,眼底流露出一絲詫異。
扭曲的火柴人。
初看就像是胡亂涂鴉一樣的圖案,但凡認真辨認后就會感覺到一股不舒服的氛圍。
血腥、暴力、瘋狂。
和她在莫桑德利毀掉的那張畫一樣。
“莫桑德利、曼徹斯火山,在這張畫里標記的兩個地方你都去過”
菲羅拉點了點羊皮紙上的紅點,眼神認真地看向她:“你是否察覺到了共通之處?”
共通?一個掛在天上的迷宮,一個把她卷進風暴的結(jié)界,要說場景有什么相似點的話,幾乎完全沒有。
除了——
“一進到里面就會消失的魔力,以及無法被普通人破壞的紫色陣石。”
艾格緩緩地開口:“……或許還可以再加上,那里都死了很多人。”
“是的。”
菲羅拉聽到她的回答后,點了點頭:“這是一場獻祭。”
“但遺憾的是,工會能知道的真相就到此為止了。”
“我們之前也嘗試過用精神控制的魔法對現(xiàn)場出現(xiàn)的‘教徒’進行詢問,但……”
她不再詳細展開,艾格也知道結(jié)果。
“那么這里呢?”
艾格指向了唯一一處在羊皮紙上沒有被圈出來的標紅的點:“你們在這里還打算做些什么吧?”
聽完這句話,塞卡瑞也顧不上尷尬,轉(zhuǎn)過頭與菲羅拉對視了一眼。
“工會曾經(jīng)評估過失蹤案的任務,當時判定的危險等級是白銀階以上。”
塞卡瑞:“但最后那些人在曼徹斯火山被你救出來了——但在那之前,他們?nèi)サ氖欠依m卡。”
菲羅拉:“現(xiàn)在,我們判定這個任務的危險等級在黃金階以上。”
“唉……”
艾格不滿地嘆了口氣。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同一個地方的時候,那這種地方就一定有陷阱。
原本想拖一段時間處理,但現(xiàn)在看來,還是要想辦法速戰(zhàn)速決。
“要接任務可以。”
艾格懶洋洋地看了過來:“監(jiān)督者,工會應該有辦法讓我快速混進去吧?你知道的,我要趕時間回家。”
聽到‘趕時間回家’這個描述,塞卡瑞無意識地打了個冷戰(zhàn)。
另一邊,菲羅拉面對著艾格,從容地伸出了右手。
“成交。”
——
次日。
芬利蘭卡,主城區(qū)。
又一輛滿載著“貨物”的馬車吱呀吱呀地碾過了車轍。
守衛(wèi)在確認過商會的證明后,就不再查驗,揮手讓車夫離開。
這輛馬車就這樣緩緩地駛過了城關(guān),從哄然的鬧市經(jīng)過,再從渺無人煙的小道上離開。
也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久,外面才再度響起了攀談聲。
“新的羊進來了嗎?”
“有母羊?倒是少見。”
“都是些沒有爪子的畜生,在‘欄’里也表現(xiàn)不好,死得太快了。”
“這次的可能不一樣,據(jù)說,身子骨比其他的強壯些。”
“瘦得沒幾根骨頭,吃都不夠塞牙縫,再強壯也熬不過第二次出欄。”
……
昏暗不定的光線,和悉悉索索的聲響。
駕車的人用著令人不適的語氣,談起牲畜的買賣。
而在車內(nèi),艾格稍稍活動了下被繩子磨出傷痕的手腕,滿不在乎地從透過麻袋,看向了自己對面的另一雙眼睛。
那是屬于人的眼睛,可不是有著四蹄的羊。
在車輪再次停止后,外面有人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響。
艾格只感覺自己身體一輕,像是貨物一般被隨意地扛了起來,扔在了地上。
和她一起被綁過來的,還有其他人。
歲數(shù)、樣貌、性別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只有他們被當作獵物一樣套上的服裝,帶兜帽的袍子,恰好能把他們都長相都遮得嚴嚴實實,但也讓視線受到了阻礙。
艾格微微仰起頭,才看到在石砌的墻面上雕刻的字。
【斗獸場】
“都別亂跑,不然后果自負。”
接收他們的,是一位膀大腰圓的壯實男人,他滿臉橫肉,還耍著一根帶著倒刺的皮鞭。
剛剛見有人撒腿要跑,那根鞭子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把那人一鞭抽倒在地。
他們站在人來人往的入口,再往里,能看到布滿鐵絲的另一邊,近乎瘋狂的人們。
抓著大把金銀的貴族,以及臺上血肉四濺的尸體。
那些聞到血腥的魔獸,在撕咬完殘缺的肢體后,又再次撲向觀眾席,卻被某種魔法牢牢地束縛在了原地。
惡趣味。
在這個男人開口命令之前,里面又傳來了一陣令人戰(zhàn)栗的咀嚼聲,聲音太大,近乎是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被驚嚇到的眾人,幾乎都倉皇逃離,以至于周遭響起了一陣接著一陣皮鞭將肉綻開的慘烈聲響。
路過的,不論男人女人,都冷漠地看著那些因為出逃的人。
那種視線,與其說是看著人,不如說更像是看著逃離的牲畜。
“第一次出欄的羊沒有價值,除非能活著回來,先生。”
登記處侍者的話語,讓男人止住了手上的動作。
男人冷哼了一聲,才陰狠地開口:“算你們好命,老實去登記報名,不要想著耍花招。”
“不然在那之前,你們就會和里面那攤爛泥一樣的結(jié)果。”
他手上的皮鞭松開,剛剛被纏住的那人已經(jīng)沒了氣息。
人群逐漸靜默,一個一個面如死灰地,排著隊等著宣告自己的死刑。
“接下來,輪到你了。”
侍者帶著機械的笑意,語氣平靜地開口。
配合著血肉飛濺的場景,昏暗的室內(nèi)像是彌漫著絕望的殺意。
在剛剛四處慘烈的哀嚎聲中,面前是為數(shù)不多,身上沒有血跡的“羊”。
寂靜的空間傳來了少女清亮的聲音:“謝謝,不過我想確認下,我們參加這個活動是有獎勵的?”
侍
者愣了下,才遲疑地開口:“……是的。”
“那這個獎勵是掛在我們的頭上,還是那個人頭上。”
“在你們身上。”
“但我們永遠不能出去是嗎?”
“……”
兜帽下方,只能看到這位少女勾起的唇角。但來到這里的人不是神色倉惶就是走投無路,從未出現(xiàn)過像她這樣,鎮(zhèn)定得像是在閑逛自己的后花園。
“假如你能活著回來,我會再回答你的問題。”
侍者面無表情地催促:“請完成登記。”
艾格聳了聳肩,并沒有反抗這樣的安排。
只是沒等她按照流程登記,她的身后又傳來了一陣騷亂。
就連剛剛還散發(fā)冷意的侍者,面上都露出了一絲意外。
“又有新的羊?”
那是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高傲和不耐煩:“都說了,不要什么都往這里送,真當芬利蘭卡是垃圾場嗎?”
她的兜帽被驟然掀開。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艾格瞇起了眼。
下一秒,她撞進了一雙驚訝的琥珀色的眼眸。
第90章 第 90 章 牧羊犬
他微微卷曲的發(fā)絲隨意地垂在額前, 左側(cè)鬢邊的頭發(fā)被編成粗糲的辮子,露出了那雙醒目的眼眸。
瑟維斯。
比起以往見面時的樣子,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粗獷和貴氣。
更別提對方白色的長袍上綴滿了星辰般的寶石,一身行頭下來, 艾格的感想在“好有錢”, 和“好刺眼”中來回橫跳。
不過, 眼下并不是敘舊的時候。
即使看出了瑟維斯想要說些什么的樣子, 艾格還是假裝回過神來,惶恐地低下頭顫抖著。
“三皇子殿下, 貴安。”
那位猶如奴隸主般目空一切的男人,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敢舉著皮鞭,面上陪著諂媚的笑:“您知道的,我們一向是依照陛下的標準絕不敢懈怠, 這次挑選的也都是上等貨。”
然而不知為何, 他的解釋并沒有讓對方面色和緩下來,反而讓這位三皇子殿下看起來愈發(fā)莫測。
殿下……是在發(fā)怒?
他甚至不清楚三皇子的這種情緒是否該稱作怒氣, 他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壓力變得更大了一些。
“這只羊膽敢直視我, 看起來比其他‘羊’要有些膽識。”
瑟維斯噙著冷漠的笑容開口:“帶她直接到第二次出欄的場地。”
第一次出欄,就是由這一批所有的“羊”, 在自相殘殺中決出勝利者。
第二次出欄, 就是對上‘牧羊犬’。
負責押運的男人低頭應下, 心底暗暗松了口氣。
每次進貨的羊群都有數(shù)量要求,假如少了一只羊,他們就不得不想辦法盡快調(diào)貨過來。就算有途徑,但總歸要更加麻煩, 而且這次國王陛下要得急,還可能會延誤了期限。
他還以為三皇子殿下看上了這只母羊,想要自己留下享用。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一切都是他多想了,這位殿下一向不好美色,這一次也只是單純地感覺被冒犯而發(fā)怒。
沒聽到殿下甚至要把對方扔到牧羊犬的場上嗎?
這是覺得她活得太久了。
男人瞥了一眼垂著頭的少女。
剛剛卸貨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這人倒也有幾分姿色……
男人暗中可惜。
如果不是時間緊迫,他肯定要先用用再送過來的。
下一秒,感受到瑟維斯再度投下的充滿壓迫的目光,他趕忙低下頭,收起了暗中活絡的小心思。
充滿壓迫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瑟維斯的目光隱晦地落在艾格身上后,抬腳朝著內(nèi)場走去。
在他離開后,艾格再次將兜帽拉上,無視了其他人的視線,只應付著侍者的詢問。
過了門口,就是斗獸場的地方。
那位眼神下作的男人也不敢上前跟著她。
她雖然不知道“出欄”是什么意思,但在被單獨帶到一間空置的房間后,也大約明白,自己大概是跳過了初級關(guān)卡,直接進入了下一關(guān)。
四周都是鐵皮,只留著一小點縫隙作為通風口,里面的氣味臭不可聞。
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之后,偌大的空間內(nèi),只回蕩著陰冷的金屬撞擊聲。
這樣的地方呆久了,就算沒有因為戰(zhàn)斗而死去,普通人也遲早會陷入瘋狂。
艾格若有所思地在房間里踱步。
沒等走過一圈,門外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領(lǐng)主大人。”
穿著士兵服裝的瑟維斯把門關(guān)上后,眼神復雜地看了艾格一眼:“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
他像是換完衣服后,馬上便沖了過來的樣子。胸口還在劇烈起伏著,說完一句話后還喘著粗氣。
艾格意外地挑了挑眉:“原來你進你們家的地盤,還需要偷偷摸摸的嗎?”
瑟維斯:“……”
她看起來狀態(tài)不錯,這和預想的差不多。但他沒有想到,在得知自己與亞爾藍皇室有聯(lián)系后,對方還能如此平和地與自己對話。
他調(diào)整了下呼吸,盡量保證自己的吐字足夠清楚和快速:“之后您所有的問題,我都會向您解釋,現(xiàn)在時間不多,如果要離開只能趁現(xiàn)在。”
在這里逗留的時間再長一些,就要被“他們”察覺到異常了。
但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領(lǐng)主大人,恐怕并不打算臨陣脫逃。
見對方遲遲沒有動作,瑟維斯嘆了口氣:“或者……您需要我配合什么?”
他在看到對方的瞬間,就猜到她不會輕易地答應自己離開。
艾格:“你在這里見過紫色的陣石嗎?”
“……沒有。”
瑟維斯回想了下,便果斷地開口:“斗獸場并沒有對我完全開放,大部分權(quán)限并不在我手上。”
聽到他的回答,她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抬起眼。
在并不明亮的地方,被這樣一雙宛如野獸般的眼眸盯著,即便是瑟維斯,也一瞬間被濃烈的壓迫感驚到。
比起以往而言,她的耐心變得要差了一些……或者說,她似乎有些煩躁。
但,為什么?
人們總是認為上位者喜怒不定,可這種感覺在對方身上出現(xiàn)卻并不常見。
“那你可以離開了。”
沒等他想明白,艾格便干脆地擺了擺手:“有機會幫我留意下。”
瑟維斯還想發(fā)問,在聽到細微的響動后,他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那您之后請小心,我先失陪下。”
如同出現(xiàn)時那樣,他像是躲避著什么東西的監(jiān)視般匆匆離去。
艾格閉上了眼睛,直到守衛(wèi)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時,才跟隨著指令,朝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wǎng)的另一端走去。
場上的血跡像是從未被清洗過,到處都留著殘肢和碎骨。
主辦方絲毫不擔心這樣的血腥畫面會給下一位上場的參與者什么樣的沖擊,而看臺上的觀眾就更加不在乎了。就算隔著還有十幾米的距離,也能聽到他們沖天的歡呼聲、喧鬧聲。
臺上的搏斗、慘叫和死亡,反而大大刺激了他們的感官,那些人像是野獸一樣,咆哮、嘶吼、毆打、**。
說是衣冠整潔的“上流貴族”,看起來要更加像是畜生。
入口的工作人員冷冰冰地投擲了一個東西在地上。
“你的武器。”
艾格面無表情地看向剛剛閃過的光亮。
那是一把還算鋒利的匕首,只是上面還沾著溫熱的鮮血。
上一個上場的人,手臂還沒被完全啃噬干凈,武器就先被奪下,留給了下一位挑戰(zhàn)者。
“拿上,進去。”
那道聲音繼續(xù)冷然地指示著。
艾格抬頭看了一眼發(fā)聲的那人。
對方在接觸到她的視線后,像是被嚇到一般,后退了一步,隨后像是被激怒一樣,大聲呵斥:“你想死嗎?快給我進去!”
艾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將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在催促聲中踏上了這片曾有過無數(shù)亡魂的地面上。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觀眾席上的聲音像是邪道的祭祀儀式的咒語一樣,不斷的重復,充滿著壓迫和韻律。
場上的氣息也令人不適,四面八方全都是狂熱到發(fā)魔的目光,以及……幾乎把人壓倒的惡意。身處其中,那股壓抑到令人作嘔的氛圍也就愈發(fā)明顯。
隨著倒計時結(jié)束,來時的入口被“哐當”一聲關(guān)上。
在一分鐘之前,艾格還在考慮怎么低調(diào)潛入。
她的腦海里還在復盤,怎么樣才能偽裝成驚險刺激的勝出。
但現(xiàn)在她改了主意。
想看血腥暴力是吧?
頭頂,傳來了類似野獸饑餓的低吼聲。
在空曠的場地上,一道黑
影如同雷霆般從空中落下,一張血盆大口直沖著場上的少女而來。
太慢了。
艾格輕盈地閃過這道黑影的一擊,準確地將匕首捅入魔獸的腰腹,狠狠地拉了一道口子。
在一陣凄涼的哀嚎聲中,黑色的血星星點點的噴濺而出。
只聽到一聲劇烈沖撞的聲響,現(xiàn)場便爆開了一陣煙霧。
“我們現(xiàn)在可以看到,場上因為‘牧羊犬’的猛烈沖擊冒出了濃煙。”
負責解說的主持者,充滿激情的聲音傳到每個角落:“這是屬于第二次出欄的羊的對戰(zhàn),是否能帶給我們更多的期待……”
“那不是煙!”
有觀眾發(fā)出癲狂的笑聲:“哈哈哈,牧羊犬死了,我贏了!我贏了!!!”
魔物的身形已經(jīng)湮滅成一絲一縷的魔氣,消散在空中。
“我們可以看到,戰(zhàn)斗結(jié)束得超出所有人都想象!這次的獲勝者是……一只母羊!”
在主持者的聲音響起后,所有看臺上的人,視線都落在了那位站在場中心,看起來弱得過分的少女。
她上場甚至不到十秒。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然而就像是開水沸騰前的一秒,
在認知到發(fā)生了什么之后,押注失敗的人更加瘋狂而聲嘶力竭地喊道:“這么弱的魔物誰找來的!”
“不接受!這是作弊!!”
“我根本沒看到她怎么行動的,給我重新開賽!!”
混亂逐漸蔓延至各個角落。
場上的鐵門遲遲未開。
過于干脆的單方面勝利,讓觀眾們既無法感受到殺戮的快感,也無法接受押注的金錢就這么打了水漂。
他們怒斥著、咒罵著,認為這是主辦方對他們的戲耍。這樣的言論越來越多,以至于主持者在確認后,不得不上場發(fā)話。
“抱歉,因為我們錯誤估計了這位新人小姐的能力,未能讓各位貴客獲得應有的體驗。”
“在此,我們將放出更高一階的守門魔物,嘉爾姆守門犬。”
他的話音落下,關(guān)押魔獸的籠子被再度抬升起來。
一道鬼魅般的影子在里面影影綽綽無法看清。
猶如午夜夢回,行走在無人的巷內(nèi),周遭的一切忽然變得詭異而扭曲。
誰也沒看見它的身影,但又確實有某種東西出現(xiàn)在了斗獸場上。
這股猶如實質(zhì)的壓迫感,讓場上的人員再度陷入了瘋狂。
“嘉爾姆!嘉爾姆!給我狠狠地咬碎這只母羊!!!”
“讓鮮血永遠留在祭臺,讓神聽到我們的愿望!!”
“……”
艾格抿了抿嘴,抬手拋轉(zhuǎn)起手里的匕首。
“喂,上面那個!”
呼喊聲被掩蓋在觀眾席的嘶吼之中,那位主持者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
艾格深吸了口氣,再次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我說……”
銳利的銀光閃過,誰也沒注意到的時候。
“砰”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徑直地突破了防御法陣,釘在了深紅色的椅背上。
唯有戴著假面的主持者,驚訝地看向劃破了他面龐的匕首。
他動作遲緩地低下頭,看向了站在場下的那位,目光如同跳動烈火的少女。
他看著對方的口型一張一合,身體卻猶如被最頂級的捕食者盯上一樣,無法動彈。
“現(xiàn)在可以聽我說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