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軒窗被帶到了羽的山洞,晚上窩在大白鳥的翅膀下面睡,可能是蓬松鳥毛的溫度適宜,在他孵蛋的第三天,胖達鴨有了破殼的跡象。
羽、松和月在這一天也早早回家,一家人就時不時摸一下偶爾轉動的蛋。
但胖達鴨一直不出來,應軒窗氣得喵喵叫。
“要不烤一烤,應該能把他燒出來?”松的提議獲得了月的一記肘擊。
“我把你烤一烤,怎么樣?”
月冷笑,隨后溫柔地抱住著急、還在孵蛋的小貓:“別急。我的耳朵告訴我,這只小鳥已經到了出殼的時候,只是在賴床罷了。”
月把貓薅起來,揉了一下他的肚子。
“你看你都瘦了。”
——瘦在哪里,肚子明明還是圓的!這咪咪獸孵蛋臥床不起天天都是大哥二哥親手喂飯,明明胖得生長期抽條都不明顯……松內心嘀嘀咕咕,但沒說出來,畢竟他大哥早已威脅地看了他一眼。
“和我一起做飯好不好?你前一段時間要的白玉肉我給你切了一大塊。”
應軒窗抬頭看月:“我要不孵蛋,可惡的賴床小鳥會不會冷到?”
這件事情很難回答,有的蛋需要在破殼過程保溫,有的甚至一開始就不用親鳥孵化——月正在為難,羽轉身,變成了潔白蓬松的大鳥,占據了山洞三分之一的地盤。
“我幫你暖著。”羽說。
他龐大溫暖的身體讓應軒窗很有安全感,于是,他頃刻就把“可惡的賴床小鳥”交給了羽照顧。
羽在月和松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把蛋團到了翅膀下。
風雪鳥一族確實是父親承擔孵蛋任務,在這個漫長,一般為三個月的孵化過程中,風雪鳥父親會記住蛋的味道,未來哪怕是相隔千里,父親也會帶著親族憑借味道常去看看孩子。
如果蛋不是父親的伴侶生的,風雪鳥也會將其視為親子,親密相待,但風雪鳥壽命極長,可以存活150年以上,如果孩子早于自己去世,風雪鳥可以感知到并悲痛欲絕。
小時候,他們的風雪鳥爸爸曾經講過故事:曾經有風雪鳥孵了別的獸人留下的蛋,但那獸人早夭而亡,風雪鳥旋即郁郁寡歡,五十年就墮崖而死。
“大哥,要不我暖著吧。”月忍不住說。
羽感知到翅膀下的心跳和小鳥的翻動,搖搖腦袋:“只是一會兒,沒事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因為風雪鳥的本能,只是短短的幾個瞬間,他已經記住了這枚蛋味道——是混雜著貓味的雨后泥土清香。
——應軒窗不清楚風雪鳥的密事,覺得大鳥幫自己孵蛋很正常,于是歡欣雀躍地開始處理白玉肉。
白玉肉是獸人對雪白脂肪的統稱,這種肉雖然吃一塊能很久不餓,但是實在是太難吃太膩味,一般獸人都不感興趣,于是,月用一顆心臟的份額換回了六十個貓大小的一塊白玉肉。
“把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切掉……”
應軒窗還沒有手,于是指揮月和松把脂肪中的淋巴結切掉,然后把肉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塊狀,待到火燒起來,應軒窗讓月往里面放了水、辛辣嫩草和一種叫做“二花綴”,可以去腥增鮮的花朵。
石鍋比較厚,放了那么多草藥進去,水還涼著,正好放入肥肉一起煮。
火燒得熱烈,水漸漸隨著熱氣散開,另一種透明的輕質液體充盈了石鍋的底部,應軒窗將草藥撈出,純凈油脂的香味濃重熱烈,哄得在場的每一只嗅覺靈敏的獸人都深吸了好幾口氣。
“好好聞的味道……”月說。
應軒窗和松差點沒流出口水,就連羽都不由自主地挪動了一下爪子。
為了挽救理智,應軒窗揮舞爪子:“快!快腌肉!”
月和松如夢初醒,開始切下新鮮肉然后拌入草料,鳥蛋,除此之外,應軒窗還指揮他們切了一些青菜一起閹著。
“我們等會兒烤肉吃。”應軒窗得意洋洋:“這是新吃法哦。”
月當即就答應了,在這一個月時間里,在應軒窗的指揮,他們一家人現在吃得極為豐富又營養。
石鍋中的油漸漸多了起來,白玉肉皺縮,變成了深褐色。
“把肉撈起來,月哥哥,然后灑點鹽拌一拌。”應軒窗說道。
月聽話照做,收獲了滿滿一碗的油渣。
應軒窗說:“可以吃啦!”
幾人幾乎迫不及待地一人往嘴中倒了一把,他們咬碎酥脆的表皮,內里尚未燃盡的油脂爆裂,在嘴中投下香味炸彈,微微的咸香提味,讓口唇不至于在濃郁油香中迷失。
正在孵蛋的羽都吃了不少,吃著吃著,他神色古怪地往翅膀下看了一眼。
自從油香開始擴散,蛋里面的鳥就在不停動,但是懶惰戰勝了一切,胖達鴨依舊沒有啄殼。
羽本來想幫他啄一下,后來轉念一想,這世界上沒有又懶又能吃上好飯的道理,這只鳥和松很像,估計饞著攙著,自己就出來了。
油燒好了。
應軒窗和月有著極高的默契,二人配合著開始預熱石板,加熱油脂。
在應軒窗的挑選下,月帶回來了三塊肉,一塊是雪花紋的腰腹肉,一塊是三肥兩瘦的五花,還有一塊就是白玉肉,準備的菜是“波爾草”和一種肥厚的葉片。
這些菜肉腌制過后,都濕淋淋地散發著復雜的香料香味。
“滋啦”
被切成一指厚的雪花紋腰腹肉一接觸到被石板,血水被頃刻擠出,顏色轉暗,比煮湯濃郁幾倍的肉香頃刻噴出,離得近的應軒窗覺得自己被糊了一臉,他很不爭氣地吸了口口水。
松早已按耐不住:“可以吃了嗎可以吃了嗎?”
“切開看看!”應軒窗說。
月聽言行事,用較為鋒利的打制石刀切開一開,內里的肉還有些微紅,但幾息之后,內里的微紅也消失不見了。
“可以吃啦,這時候最好吃了!”
月將石板上的兩片肉用石片舀起放在葉子上,將其分成四份,給松塞了一口之后,親手喂了羽和應軒窗。
雖然沒有蘸料,但是肉本身新鮮又品質高,吃緊嘴里,柔軟又汁水豐沛。
應軒窗滿意地伸手:“非常!好吃!”
松伸出雙手和他擊掌:“我贊同!”
月接著烤肉,四個人邊烤邊吃,雪花紋腰腹肉烤肉,就要烤五花,五花肉在四個人的共同投票下,決定烤到焦脆再吃,但現在問題也來了,石板上五花的油滴入火中,濃煙四起。
“咳咳”
應軒窗往月的懷里鉆,月也被熏得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羽將蛋團到身下,伸展雙翼,微風卷曲,濃煙伴著香味順著洞口涌出。
石山開始騷動了。
一些人驚疑族長的山洞是不是著火,一些人純粹被香味吸引,獸人們三三兩兩地來到了族長的洞口,然后盯著石板上的肉流口水。
這一雙雙綠色、紅色、反光帶鐳射的大眼睛……大晚上怪嚇人的。
應軒窗瞅了一眼,社恐大爆發,又縮回了月的懷里。
這時候,當然是族長主持局面了。
羽威嚴開口:“我們剛剛在實踐一種新吃法,就如同腌肉,煮肉湯一般,本來也是打算教給大家的。明天下午,狩獵隊和采集隊早點回來,一起在廣場燃起篝火,搭建灶臺,大家各自帶好自己喜歡口味的腌料、薄石板、新石鍋來到廣場上。”
“芽季即將結束,我們風雪部落也算是穩定了下來,并且迎來了許多新生命,我想,我們應該慶祝,可以嗎?”
“好!”
“唧唧!”
“吼!”
……
大家一致認同,都很開心,興奮的叫聲驚起飛鳥,在夜色中傳了很遠。
羽被氛圍感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罕見帶著笑意說道:“明天大家記得把幼崽也帶上,沒長牙的也可以出來嘗一下味道,認識一下大家,但沒出殼沒出窩的,就吃不到了。”
幾乎是話音剛落,他腹部下面的蛋就一個大后仰,然后傳來了稀稀疏疏的啄殼聲。
獸人四散而去,羽變成了人形,他圍上獸皮裙,把胖達鴨的蛋放在了應軒窗懷里面。
天哪。
應軒窗小心翼翼地捧著這枚他親自孵了三天的蛋。
軟黃但有力的喙啄破了純白的殼,剛出現一個小洞口,一只蓬松的翅膀孔武有力,迫不及待地從中插出,然后用力一轉,幾乎是打碎了外殼。
“?”
感覺怪怪的,這么雄壯有力的幼崽嗎?
貓們和鳥們都浮現出了迷惑的神情。
“達達!”
胖達鴨鉆了出來,果真如系統所說,如同小黃鴨一般大小,渾身披著可愛的黃色絨毛。
它看了一眼應軒窗,張開嘴,指著那里。
“達達!”
“我沒有手,沒辦法喂你。”
應軒窗話音剛落,突然覺得身上一股暖流涌過,他的身形幾乎眨眼就變了。
“呀。”
月眨眨眼睛,伸手圈住了應軒窗裸露的身體,羽反應極快,找了塊獸皮蓋在了應軒窗身上。
“天哪!”
看起來大約十幾歲的應軒窗捧起胖達鴨,開心地說:“我化形了!這下我可以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