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離提著刀,凌空而起,維系者看著他一步步升高,直至與自己平視,
在祂印象中,好像只有這么一個人敢與自己平視,
也只有這么一個人不在既定的命運中。
“僭越之人,”
一瞬的驚詫掠過,維系者看著他的目光重回平靜,
祂由絕對的理性構成,既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再懊惱后悔都沒有用,不如思考該如何處理。
天邊的雷聲已經徹底消散了,因為此世最為殊勝雷霆就懸浮在半空中,
古龍大權入體,徹底達到這片大陸最高階的生命階層后,何離覺得眼界似乎都開闊了許多,
原本因真逝去,而對維系者引起的滔天恨意,在此時竟然都緩緩平復下來,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這種情況也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但...
換句話說,你會為一只螞蟻的死去而傷心嗎?
魔神也好,凡人也罷,他們終歸屬于凡靈,而那些天之上的,其實已經與他們不在一個層次了。
他明白維系者為什么漠視一切了,并非天生冷酷,
而是,站立于天空島之巔的祂,站于另一個維度的祂的眼中,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維系整個提瓦特世界線,
在此之外,無論是歸離集也好,芬德尼爾也好,腳下的坎瑞亞也好...一人一城甚至一國,對祂來說,其實都不重要,
只有何離,超脫于世界的唯一一個例外,才屢次遭到祂的針對,
若從這個角度來看,維系者無疑是正確的不能再正確了。
可何離又做錯什么了呢?
你要塵世之神死,行,我成為祂然后死給你看,璃月往后再無塵世之神,
你要歸離原毀滅,行,洪水滔天我沒阻止,大家搬家到天衡山以南便是,
身為二代雷龍,我甚至愿意放棄古龍大權,只為雷之神能夠好好活下去...
世界線并不脆弱,相反,它的容錯率和包容性十分強大,蝴蝶效應幾乎不起作用,
我唯一的心愿只有愛的人永遠幸福,這個心愿應該很好實現的...可為什么...
...
他唯一做錯的,只有維系者口中一直說的那句話:
“僭越之人。”
他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可他會離開嗎?
不會,
所以他一步步走到了現在,直到能與祂平視。
...
“知道嗎,我其實很討厭我目前的狀態,”
何離突然開口了,搖著頭,似乎要把平靜如死水的腦海搖出一絲波瀾,可惜沒有用,
他感受體內噴涌的能量,看著掌心:
“陌生,淡漠,無情...”
“世間的極致本應如此,達到頂點,便再也容不下他物,”
維系者罕見地多說了幾句話,或許是世間難得有與祂同一層次的人。
“你說的沒錯,這份力量的確很強大,沒有人能夠拒絕,”
何離點點頭,又搖搖頭:
“但很可惜...我更喜歡人。”
“渺小而脆弱,不過滄海一粟耳。”
“所以你從未好好看過他們,連俯視都未曾有過...但我看過,經歷過,”
何離緩緩道:
“無需千百年,只需一瞬,便再也不能忘懷。”
“與我說這些干什么,”
維系者已經對這番談話有些厭倦了,漠然地道。
“因為...”
何離橫起刀,風聲頓起,雷霆乍響:
“我會送你去看,你曾不屑一顧的世界。”
...
夢想一心悍然顫動,滾滾雷霆將天空映如白晝,無數漆黑的順著地脈即將蔓延整個大陸的魔物,頓時化為了灰燼塵埃,
刀鋒在空中拖曳,引得空間都一陣震動,如蛇般的雷霆順著刀鋒朝維系者斜劈而去,
這道雷霆,維系者無法躲開了,只能揮起手,排開無數道鎖鏈,擺滿了蒼穹,潮水般壓了下來,
刀鋒被擋,何離避也不避,壓低身形,按刀入鞘,
下一瞬,他身化雷霆,穿過無數條鎖鏈,來到維系者面前,刀鋒劃斷了祂鬢前發絲,在祂臉上留下一小段血線,
而突進未防,鎖鏈也在后一刻直直地掃中了何離的后背。
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何離不退反進,刀鋒再次如雷蛇般竄來,
坎瑞亞從未有過如此大的雷,無數污穢,無數漆黑的魔物,在這雷光下皆觸之即碎化作了塵埃,
維系者右手憑空一捏,一根鎖鏈憑空而出,毫不遲疑地點向來者咽喉,
何離在空中卻是停也不停,不顧受傷,左手直抓鎖鏈,強行令其偏到別處,同時刀直掠而出,
又在維系者胳膊留下一個傷口,絲絲金血冒出。
一擊得逞,何離吸了一口氣,右腳重踏,刀若流星,又是一刀劃去,雷霆游走在刀刃,攻勢愈發凌厲,兩人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這番不要命的打法,維系者聞所未聞,到達這個高度的,哪個不惜命?
哪有這樣急吼吼著擺出同歸于盡架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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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是真的一點都不留戀現在的力量?
“你既然不喜歡這副狀態,又為何要使用這份力量?”
應付著他的攻擊,維系者終于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狂風驟雨似的攻擊,終于停了一瞬,何離頓了頓,原本以為已經失去的情感終于又涌了上來:
“因為這份力量...是我愛的人送給我的。”
“是巴爾么,”
維系者點點頭,若有所思。
祂是理性的化身,即使不看天道,單看已經化為完全之龍的何離,只需略微猜想,便能猜出,
“她本就該在今天死去。”
這句輕飄飄的話讓何離怒目圓睜:
“凡靈的生死,憑什么由你一句話來界定?
你漠視凡靈萬物,傲然立于天地之外,于是你視看萬物為棋子,就連神之心都是棋子模樣,
可我今天偏要讓你看看,看你口中的,渺小而脆弱的凡靈,是如何創造此世最耀眼的雷霆——!”
無數雷霆侵染天幕,他踩在空中,無數鎖鏈橫掃而過,雙手按刀,
他身形下壓,這一下便將全身的氣勢壓縮到一個點內,天邊的雷霆驟然熄滅,似乎在將這世間所有的雷霆都壓縮在這一刀之上,
維系者搖搖頭,揮手,空中的無數鎖鏈,頓時像箭雨一般向何離刺去,
有些擦身而過,有些被擋開,但更多的,是從他身上帶出了血花,
短時間內,他赫然已成了一個血人,
但他此刻仍緊閉雙眼,身形穩定如鐘。
...
他在回顧,至今為止,走到現在的一生,
他是凡人,這是他一開始的模樣,被視作異類,連丘丘人都打不過,
后來他成了騎士,學會了一些劍法,但仍脫離不了凡人的范疇,
好在多年后,他遇到了一位好師父,好師父帶他入門,授他仙術,
此后,終于走出了凡人的范疇,師父也成了他的老婆。
再到后來,也是他第一次接觸天道,
天道是他的劫難,卻也是他的道引,循著天道,他慢慢成了魔神...
再千年后,他又成了雷龍,元素神座崩壞,于是他成了完全之龍...
他當過凡人,當過仙人,當過元素龍...
他似乎當過很多人,旅途中也遇到過很多人...
人們總說,路遙遠了,見的多了,便容易迷失自己,不忘初心總是很難。
但...旅途很長,何離變的很多,卻有一樣東西一直都未變。
那是一個心愿:
我要讓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永遠幸福。
回首看鏡,他還是他,何離還是何離,從未變過。
...
這是獨屬于凡靈的形狀,也是獨屬于何離的靈魂,
是維系者永遠都無法理解的精神,
也是何離無數世累積的底蘊,如今蓄積在這一刻,
雷龍心裹挾著雷神本源劇烈跳動,他的手腕驀然猛烈顫抖,一道炸雷猛地響起,他睜開雙眼,紫色的雷龍幻影從刀鞘中噴涌而出,
維系者眼神無神了一瞬,眼前的一切鎖鏈都消失了,只剩那道貫徹整個天際的雷電,
“這便是...天道么...”
祂喃喃自語,閉上了眼睛。
命運言,祂今日陷入沉睡。果不其然。
...
撲通——
何離坐在了地上,維系者原先懸浮的地方已經空無一片,雷聲散后,整座天際都靜悄悄的,
就連坎瑞亞也是,方才那一刀,幾乎消滅了在場的所有穢物,原本發生在歷史里的大陸浩劫,竟一下子削減了七成。
呼呼呼——
何離不斷喘著粗氣,渾身浴血,神色有些發呆,
愣了愣,他緩緩抽出刀,上面還留著維系者金色的血液...他將刀看了看,輕輕抱在懷里,自言自語:
“真,這世間最耀眼的雷聲,你看到了嗎?”
他此刻應當是想哭的,卻哭不出來,眼眶里連半點淚水都沒有,
他不是凡靈,失去了凡靈的情緒,
他甚至連悲傷都做不到。
“...”
他怔住了,
不久后,他呼出一口氣,忽然將刀插在土里,緩緩站起身,像是決定了什么,語氣漸漸鄭重:
“對不起,真,這個身體,這個力量,這個命,是你救的,我本應該珍惜,但...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的,
你若不在,我要這力量有何用?所以...對不起了...”
說完,他忽然舉起右手,化電為爪,猛地刺入心口,血液紛飛,
再拿出來時,那鮮血淋漓的掌中,便多了一顆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
在那顆心臟中,能夠看見正在盤旋的,淡淡的粉紫色氣息,
那是雷電真的本源,
雷電真的本源進入他的心臟后,并沒有消失,而是一直保存到現在,
【心靈之盒:靈魂將有一部分儲存在心臟之中,心臟完好無損,則其中的靈魂完好無損】
看著那粉紫色的本源,何離的眼神漸漸變的柔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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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的,我不怕死,我只怕無能為力...很顯然,我的手段要多一些。”
可雷電真的本源既然完好無損,又怎該儲存,
何離將目光投向了插在土中的夢想一心。
【雷神本源已與你的心臟融在一起,若將其送入夢想一心,屬于你的靈魂必將泯滅,且畢竟是外物,就算蘊養了千年,雷神本源在其中,也會極其不穩定,容易游離】
“可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何離反問。
系統沉默。
何離開始將雷電真的本源緩慢渡入夢想一心,
過了會,系統又出聲提醒了,
【此模擬結束前還有需要交代的事情么】
“遺言么...”
何離想了想,驀然想起還在稻妻的幾人,
他輕輕一笑:
“那就把我的存在抹去吧,這樣...這五百年里,她們心里的壓力也能少一點。”
【是...】
他們沒再說話,漸漸的,烏云散開,雷聲徹底沉寂下去,
驚蟄過后,春天便來了。
...
良久,又是一縷雷霆劃過天空,
一道焦急的聲影出現在半空:
“真,真?你在哪里?”
不久,她便發現了插在此地的夢想一心,放在此地已成空殼的神之心,
還有一灘血。
坎瑞亞的上空驀然又雷聲震震起來,
原來驚蟄過后,還有雷聲。
————————
心靈之盒:沒想到吧,時隔兩百五十多章,老子又出來了,還是MVP。
二合一,累死了,生怕你們吃刀,急急忙忙就把結局更出來了。
還有,這個8.9分作者看不順眼很久了,看在這份上還不...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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