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有點累,很麻煩吧?”塞維爾拉著阿薩亞進了房間,“做個精神治療咱們再去吃飯?”
“不用,休息一會兒就好,你才說你餓了。”阿薩亞拒絕了塞維爾。
他剛截斷了一段骨翅,精神上的失落怎么樣都沒法掩蓋,真要做精神治療,阿薩亞覺得自己會黏住塞維爾,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
會嚇到他的。
正想著,阿薩亞的通訊器響了,是阿方索。
阿薩亞稍微往露臺那邊走了兩步,但也不算是避著塞維爾。
“阿德里安沒去叫你吃飯?”
“沒有,他覺得我在欺負他。”阿薩亞一點沒有為阿德里安掩飾的意思,“我這就過來。”
放下通訊器,阿薩亞滿臉歉意又心懷僥幸跟塞維爾解釋,甚至還有點啰嗦,就為了能在心愛的雄蟲身邊多待哪怕幾秒鐘。
“阿德里安從小就會裝無辜,裝可憐,更會騙蟲,好像所有蟲都在欺負他,但他是范斯廷家的雄子,地位穩固。”
塞維爾注意到阿薩亞沒有說“他從小就被慣壞了”,這是開脫常用語,有這句話就能證明阿德里安很受寵,家人都向著他。
“阿方索接手家庭事務一來一直都很順利,阿德里安出生那幾年,我也已經作為繼承人,全面接手第三集團軍的各項事務。誰會欺負他?誰敢欺負他。”
“范斯廷家是聯邦數一數二的家族,他不僅有雌蟲跟班,他還有雄蟲跟班,他真的——如果他來跟你道歉,你別相信。”
塞維爾推了推阿薩亞,“你趕緊去吃飯吧,再耽誤一下,等阿方索親自來找你,我就解釋不清了。阿德里安肯定說了我攔著你不叫你去的。”
不得不說相同套路的兩只雄蟲是真的了解對方,阿德里安還真就是這么說的。
“那我真走了。那張芯片上有今天晚上的菜,你撿你喜歡的點。”
阿薩亞再次離開,塞維爾覺得他這個黏黏糊糊又猶猶豫豫的勁兒,抑制劑怕不是要失效了。
不過等阿薩亞離開,塞維爾忽然發現一件事,阿薩亞形容阿德里安的詞兒……
他分辨得出什么是綠茶,他也知道什么是小白花。
他是真的喜歡我。
嘖嘖,被美色蒙蔽的雌蟲。
等吃過飯,塞維爾仔仔細細的洗了手,然后去衣帽間了。
阿薩亞給他準備了不知道多少套衣服。
單單白色的亞麻襯衣,粗略一數就是上百件。
塞維爾隨機挑選了幾名幸運襯衣,對照著經由阿德里安認證過的紋章仔細的對比。
全都一樣。
紋章學是必修的選修課,大體的象征、傳承、變形,以及常用圖案花紋是什么意思,塞維爾有點印象,而且也知道該去哪里查資料。
紋章中間是代表范斯廷的黑森林,下方是一對張開的翅膀,這是雌蟲的象征,如果是權杖,那就是雄蟲。
最上頭是代表戰神的刀兵,周圍還有一圈花朵的變形紋路。
靴子后頭有烙印上的紋章,就連正裝的深藍色禮服,也用同色的絲線繡了紋章上去。
小黃鴨上也有。
這真是……有種被圈住的安心感。
喪心病狂到他很喜歡。
阿薩亞回來的時候已經挺晚,城堡整個都安靜了下來,就連機器人也切換成了靜音模式。
塞維爾換了睡袍,斜靠在壁爐前的沙發上,腿上搭著毯子,手里拿了一本范斯廷家族史在看。
橘色的燈光映照在他身上,整只蟲溫馨又和平。
這是為他亮的燈,這是在等他的雄蟲,阿薩亞忽然變得文藝起來,有熱涌從他的心里流出,他差點就熱淚盈眶了。
而且因為跟家里蟲吃飯,說的也都是聯邦局勢帝國動向,以及防備帝國來使并且從他們嘴里套話,阿薩亞是一針抑制劑都沒補。
又因為在失效邊緣,理性逐漸喪失,想先見到塞維爾再打抑制劑,所以他現在從里到外都很難受。
“阿薩亞。”塞維爾叫了一聲,下一秒他就被阿薩亞抱在了懷里,力氣還挺大。
“這是怎么了?”塞維爾輕輕在他背上拍著,“他們欺負你了?”
“我有點累。”阿薩亞覺得自己脆弱極了,骨翅雖然不會疼,但是塞維爾現在就拍在那個地方。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瘋狂的愛意,也不知道自己斬斷了翅膀。
可如果說出來……他會覺得自己是個瘋子,然后徹底的拒絕自己,驚慌失措的逃開,再也不見。
“塞維爾。”阿薩亞輕輕叫著,你會離開我嗎?
“嗯。”塞維爾答應,輕拍變成了撫摸,帶給阿薩亞更多的安慰。
“我……”阿薩亞單膝跪了下來,昂著頭看著塞維爾,“明天要開始狩獵巡禮,我有點緊張。”
自信強大的雌蟲露出這樣虛弱的神態。
昂著頭的姿勢讓脆弱的喉結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越發的美味了。
是收獲的季節啊。
塞維爾輕輕嘆息,下午還好好的,商量點事情吃個飯就成了這幅模樣。
塞維爾在阿薩亞頭上輕輕一吻,“別怕,你只要拿出十分之一的實力,就能贏過所有蟲了。”
已經快要控制不住的信息素壓制了阿薩亞的脆弱,他點頭說了一聲“我知道了”,就以強大的自制力恢復了正常。
阿薩亞站起身來,“我去洗漱,早點睡。”
塞維爾很是惋惜,柔弱的阿薩亞就好像是限定款,出現時長沒超過十分鐘。
可是沒關系,他有漫長的時間可以跟他相處,也可以挖掘出他性格的每一面。
阿薩亞去了盥洗室,鎖好了房門。
他先是投影出塞維爾的3d影像,然后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骨翅項鏈,小心翼翼虛套在了投影脖子上。
“你喜歡嗎?”阿薩亞輕聲問道。
投影怎么會說話呢?
阿薩亞看著“塞維爾”緊閉的雙眼,等了許久,“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投影在阿薩亞的控制下微微點頭,阿薩亞嘴角的微笑顯出歇斯底里的滋味。
他把項鏈收回,盯著“塞維爾”又給自己補了一針強效抑制劑。
大概半個多小時過去,塞維爾等來了帶著微微水汽的阿薩亞。
“快來,被窩給你暖好了。”塞維爾挪到另一邊,“暖暖和和的保證馬上就能睡著。”
補過抑制劑的阿薩亞又成了溫柔而強大的雌蟲上將,他在床邊坐下,語氣輕松而愉快,“如果是在以前,狩獵巡禮的前一個晚上,雄蟲是要為雌蟲整夜祈禱的。”
塞維爾有點招架不住,別的不說,情緒波動這么大,是真的有精神分裂的風險的。
他是真的察覺不到,還是已經沒法控制了?
塞維爾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
中期目標是要幫著他停藥,短期目標當然是要順著他的意思,別刺激他。
他可是個專家。
雄蟲那整整七年的專業課程,講的全都是如何應對雌蟲的情緒波動。
聯邦的教科書全都是各種方式的精神治療。
至于帝國的,聽見識過的雄蟲說過,帝國的基本都是各種姿勢的?一頓,或者很多頓。
他可以結合起來幫阿薩亞治療嘛。
“祈禱?幫你的獵物祈禱嗎?讓它們別死太快,免得你不盡興?”
阿薩亞笑了起來,心里也很是慶幸,他偽裝得很好,敏感的雄蟲一點都沒看出來。
阿薩亞靠在了塞維爾身邊,手指挑了一縷淺金色的長發,慢悠悠的繞著。
“你想要什么,明天我獵給你。”
“讓我想想……我哪里知道黑森林里有什么?”塞維爾很是不滿意,“嗯,要肉嫩q彈的、肥瘦相間、要有自己獨特的味道、汁水很足,還要能顯示你強大武力的。”
“不行。”阿薩亞思索片刻,“只能獵一樣,不能這么多。”
啊?我的未來雌君,你真的不怕精神分裂嗎?
塞維爾飛快把燈一關,“睡覺!”
臥室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見。
阿薩亞放心大膽的轉過身,背對著塞維爾,然后用手臂在被子里撐出足夠的空間,投影了一個小號的塞維爾。
背后能感覺到塞維爾帶來的熱度,懷里還有一只,他只需要這么一點點卑微的幸福。
塞維爾睜大了雙眼,困的確是有點困了,但是……阿薩亞背對著自己是幾個意思?
他毫不客氣地貼了上去。
“你身上可真熱。”塞維爾的臉貼著阿薩亞的后背蹭了蹭,舒服極了。
雄蟲忽如其來的碰觸讓阿薩亞亂了陣腳,瞬間的僵硬和輕微躲避,讓他撐出空間的手臂變形了。
懷里的投影如幻影般破碎了。
恐懼感如過電一般麻遍了全身,阿薩亞閉了閉眼睛,“塞維爾,你這么大的雄蟲,是不能往雌蟲身上撲的。”
聲音有點冷,還透著點不耐煩,他還睡著自己暖的被窩呢。
塞維爾撇了撇嘴,也沒堅持,“好吧。”
他往后挪了挪,靠著床邊閉上了眼睛。
塞維爾很快睡著了,阿薩亞卻睜著眼睛,他輕輕翻過身子,平躺在床上,看了看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塞維爾”,又在黑暗里勾勒出右手邊塞維爾的輪廓。
然后輕輕、輕輕的,伸手探進了塞維爾的被子。
只進去了一點點,能感受到微暖就再也不敢前進了。
“塞維爾……”這一生呼喊輕到連他自己都沒聽清楚。
第二天一早,塞維爾被激昂的號角聲吵醒了。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阿薩亞半靠在一邊,溫柔而專注的看著他。
“醒了?”
真的,再這么時而興奮,時而冷淡,還交替得這么快,距離爆發不遠了。
塞維爾伸了個懶腰,伸出胳膊在阿薩亞的手臂上捏了捏,然后看見被自己碰觸過的地方泛起了淺淺的粉紅色。
“你手臂捏起來真舒服。”
肌肉在不用力的時候是軟的,但是這個手感又有別于脂肪的軟,是有韌性的q彈,讓蟲愛不釋手。
“趕緊起來。”阿薩亞掀開被子起身,“今天有一整天的行程,上午狩獵,下午就要開始宴會了,晚上還有舞會。”
塞維爾伸出雙臂,振振有詞的撒嬌,“要抱抱才起來。”
阿薩亞的嘴角怎么也壓不住,他回頭看著塞維爾亮晶晶的眼睛,兩步走到床邊,伸手抱住了塞維爾。
塞維爾在他懷里把臉蹭了個干凈,“可以了,趕緊去洗臉。這么大的雌蟲,還天天要雄蟲抱抱。”
阿薩亞無計可施,只能伸手在塞維爾背上一拍,轉身去了盥洗室。
洗漱過后,兩蟲對面坐著吃了頓一點也不豐盛的早餐,“今天要穿一天的正裝,每次都別吃太多。”
塞維爾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跟著阿薩亞進了更衣室。
熱切的眼神叫阿薩亞有些無奈,“你怎么不換衣服?”
“我不知道該穿什么呀?你幫我挑,這么多衣服,我怎么分得清什么時候該穿什么呢?”
“狩獵巡禮穿正裝,軍官也可以穿制服。”阿薩亞拿了一套深色的衣服給他,長褲,小皮鞋,短款的馬甲,里頭的襯衣的袖口是收緊的,外頭是素面的燕尾禮服,“就穿這個。”
調戲歸調戲,正經時刻塞維爾從不找麻煩,他動作麻利換好衣服,對著鏡子整理細節,然后就看見了掛在角落里的——
應該是阿薩亞的舊制服,紅色的上裝,黑色的褲子,是很久以前的款式,想必應該是他加入第三集團軍的第一套制服。
單從肩膀的尺度看,那會兒阿薩亞比現在小了至少兩圈。
塞維爾抽出來看了看,肩章已經全去掉了,就是單純的制服,他拿著衣服對著阿薩亞笑。
阿薩亞被他笑得耳朵都熱了起來,喉嚨里不知道發出幾個什么音來,接過衣服掛好。
“你要是想試,等明天。明后兩天都是休息日,什么活動都沒有。”
塞維爾意味深長的哦了長長一聲,又裝作懵懂的問:“我聽說今天晚上的舞會要跳通宵,特別累,所以要連著休息兩天?”
不是連著休息兩天,是連著胡鬧兩天。他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過也的確不能讓他留到太晚,免得看見不該看見的活動。
阿薩亞點了點頭,“你還小,不可以玩通宵。十點以前就得回來。”
收拾好自己,塞維爾跟著阿薩亞出去,坐上短駁車,往黑森林深處去了。
平臺已經搭建好,觀賞席是一個個給未婚雄蟲們安排的小圓桌,后頭則是能坐一家人的稍大些的圓桌。
阿薩亞把塞維爾領到阿方索面前,“照顧好他。”然后轉身去了后臺準備。
塞維爾環視一圈,雖然聯邦的雌雄比例高達10:1,但是來參加社交季的,性別比例還挺和諧,甚至雄蟲還要更多一點。
阿方索給塞維爾安排了第一排的小圓桌,一邊的侍者很快端來冷肉拼盤、點心、牛奶和果汁。
阿方索體面又不失尷尬的解釋了一句,“阿薩亞說不能給你喝酒。”
那也只能微笑了。
“你還要去招呼客人吧?我自己坐著就行。”
沒過多久,伴隨著激昂的鼓點,狩獵巡禮開始了。
阿薩亞第一個出場,穿著蟲族的傳統服飾——也就是上半身不穿,下半身是用粗制的皮子做成的短褲。
秋日早上偏冷色調的陽光照得他白到發光。
跟五個雌蟲拳拳到肉的打斗,也叫臺下的塞維爾看得血脈僨張。
跟在場所有的雄蟲都不一樣,他是唯一親手摸過阿薩亞的肌肉的。
不過輕柔的撫摸,就能叫阿薩亞身上泛起好看的粉紅色,但這么劇烈的打斗,阿薩亞的皮膚卻依舊白皙,一點痕跡都不會留。
只有我才能在他身體上留下痕跡。
也許再用點勁兒,他身上能綻放出更加艷麗的美景。
“你好,我是蘭斯·德·庫利奇,庫里奇家的雄子。”
阿薩亞剛下臺,塞維爾身邊就坐下來一位雄蟲,身高腿長,已經是成熟雄蟲的身形了。
不用說,肯定是因為阿薩亞來的。
“我跟阿薩亞從小就認識。你看今天到場的單身雄蟲,有快一半都是為了阿薩亞來的。在普通蟲里,可能作為雄蟲會受追捧,這應該給了你錯誤的自信,貴族不是這樣的,你不可能跟阿薩亞在一起。”
塞維爾安安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后用37°c的嘴說出了讓蘭斯從頭氣到腳的話。
“我昨天晚上是跟阿薩亞一起睡的。”
“這在貴族里不算什么!”蘭斯氣急敗壞道。
“認識我的第一天,他就熱潮了。”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貴族的聯姻!”
“你只能看著我親他。”
“認識一百年都沒進展,你應該好好反省你自己。”
“你能坐在這里,是因為你姓庫利奇,我能坐在這里,是因為他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