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寶寶你是一款芒果小蛋糕!
布魯斯難得開始反思, 孩子們總是指責他是個控制狂,同事們——外太空辦公室的那些——也總說他神經太緊張或者侵犯隱私。
這些指控并不會讓布魯斯扭轉態度,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做的當然不合法, 同時也讓其他人感到冒犯,但只要這樣的行為有用, 偷竊來的信息能在關鍵時刻提供完備的蝙蝠方案,或者保證每個人都身處安全可控的范圍內,他就不會停下這樣的行為。
他的孩子和后輩們一開始發怒、咒罵、排斥甚至大打出手,這些都在蝙蝠俠的預期之內,因此他能相對平和的接受,并在心里認同孩子們的情緒。
他做的當然不對,但只要這些準備能起作用, 那他就不會停下。
他因為迪克想要離開哥譚而大吵一架, 用監控把哥譚建設成蝙蝠城市,即便是他的戰友戈登,偶爾也會對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知道那目光是什么意思,蝙蝠巨龍把哥譚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任何人進來都會得到一句“滾出我的哥譚”——盡管他并沒真的那么說過。
巨龍只是稍稍打了個盹,他守護的孩子就流落到外, 被荊棘劃得遍體鱗傷,于是巨龍發怒, 瞪大干澀的眼睛時刻關注著一切,確保城市中每一只貓的棲息之地都在自己的監控之下。
這個世界越來越危險了, 他這樣做當然有意義。
他的孩子們憤怒、委屈、大打出手, 堅稱百分之百的控制是妄想和監控, 學會了拆除少數外在的竊聽,卻習慣了保留著身體里的電子玩意兒。
他們反抗布魯斯的控制, 但自己也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控制和監聽是保護,丟竊聽器代表著信任,黑進電腦里留言是關切。
而那些孩子們,他們自己也熟練掌握丟竊聽器的能力,堅持表示百分之五十的控制正處在恰當邊界。
孩子們總是在布魯斯的耳濡目染之下,沾染上一些他們自己并不認可的生活習慣,于是控制成了家庭中的一種生活情調。
而布魯斯的同事們,他們并未習得這項技能,卻通過一次又一次預備方案確定蝙蝠俠的能力,習慣了“蝙蝠俠總是對的”的說法,也漸漸在了解人類之身的蝙蝠俠后,對他的所有行動都抱有寬容。
這對蝙蝠俠的行為有幫助,他即便不情愿自己恐怖而冷硬的面具被摘下,卻依舊在無數關切下軟化了棱角。
于是最可能反抗蝙蝠暴龍統治的同齡同事們叛變了,超級英雄們本就有各種手段和能力,對唯一人類同伴身上那些“毛茸茸的小癖好”都見怪不怪,就連綠燈俠從自己身上發現定位器,也只是咒罵幾句“f**k Batman”。
更多時候,他們苦笑著互相對視:“蝙蝠總是這樣。”
“他總是對的。”
蝙蝠俠因此失去了太多的反思機會,這些理解和接納是柔軟的糖漿,把蝙蝠尖銳的棱角包裹進去,讓那些凸出的尖刺看起來像是糖漿變硬時的拉絲。
這些糖漿讓布魯斯不至于真的傷害到其他人,但偶爾,當布魯斯想觸摸自己尖刺前段,感受他有多鋒利的時候,那些糖漿也會減緩他的動作,在他耳邊溫柔安撫:“沒有人被刺傷,我們明白這些刺對防御很重要,我們明白你,布魯斯,如果不是必要,沒人想長出尖刺。”
于是布魯斯守在自己的位子上,明白自己不可能改變,也習慣了這樣的行為。
直到某一天,他遇見一個柔軟的、果凍一樣的人,她的外殼比皮革更加柔韌,內里卻比水流更加柔軟。
布魯斯的尖刺不會刺傷她,反倒是她流淌著避開尖刺叢林靠近布魯斯時,他自己會感受到緊張和無措。
布魯斯以為他們可以永遠保持這樣貼近的距離,即便那團柔軟的東西并不懂得保護,也不明白險境和野獸是什么——這些布魯斯都樂意也習慣代勞,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對方平穩呆在尖刺叢林下,被布魯斯帶著找到安全的地方。
布魯斯一直這么以為,夢娜是個沒有主見又對危險感知遲鈍的人,她并不介意且需要被永遠保護,而布魯斯也樂意做這個。
直到某天,他偶然和對方分開,卻看到許許多多被刺穿的孔洞。
對方依舊柔軟的像是水流,溫柔淌過來反過來安撫他:“我明白這是你對我的愛,你瞧,這些洞口沾染著糖漿,這嘗起來是甜的。”
“你是我的父親,你有權力對我做任何事。”
夢娜并沒開口,聲音從流淌著糖漿的傷口里流出來,血液有時候是粉色的,溫柔安撫他說“別在意,我樂意被這樣對待”,有時候又是綠色的,伴隨著珍珠落地的持續敲擊聲,傳出尖利的永不停息的大笑:“承認吧,蝙蝠,你和我如此相似,我們才是同類!”
笑聲越來越響亮,靠的越來越近,布魯斯幾乎已經聽到了對方的腳步聲,他掙扎著想給對方來一拳,身體卻被粘稠金黃的糖漿包裹,肢體無比吃力,甚至到了移動手指都困難的程度。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讓他聽不清腳步聲。
三個人還是四個人?距離自己還有八米、六米、四米……腳步聲輕重不一,三個人腳步粗重,另一個墊著腳尖體重較輕,聽起來像是個女性,這四個人都有明顯的訓練痕跡……
蝙蝠俠計算著如何用自己身邊有的工具打倒這些人。
他枕頭下面有幾個飛鏢,床頭柜上的花瓶摔開是個煙霧彈,那里面的刺激性氣體能暫時制住那邊幾個人,趁著這時間他要跳起來扯落窗簾遮掩他們的視線,再對他們逐步擊破,并用臺燈上偽裝成裝飾藤蔓的特制套索控制住他們。
蝙蝠俠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計算他們靠近的腳步,距離右側胳膊不足三十厘米的地方忽然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那僅僅是一段短促的氣流聲,比腳步和心跳聲小太多,但蝙蝠俠還是第一時間聽到這聲音,頓時頭皮發麻,下意識屏住呼吸:
闖進來的還有第五個人!
而屏住呼吸的一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愚蠢的反應。
來不及想別的,布魯斯迅速跳起來把被子甩向那三個男性,借著他們被被子蒙住臉的時機翻滾出去撞倒兩個又踹翻一個,正要繼續動作,忽聽房間門口傳來一聲帶著怒氣的、略顯尖利的小孩子聲音:“你們要對父親做什么!”
“父親”這個詞讓布魯斯理智回籠,他迅速調整呼吸,收回緊握著蓄力隨時打斷對方一根骨頭的拳頭,低頭看到被自己撲倒的二兒子,緩緩地,嘴角挑起一個輕佻散漫的弧度。
對方正齜牙咧嘴揉著腦袋,咒罵著“狗屎的達米安!你能不能稍稍控制下你的厄勒克特拉情結!計劃原本萬無一失,都被你搞砸了!”
杰森又罵了兩句被掀翻就咸魚躺平的提姆,一回頭看到布魯斯還在自己身上,還是那種風月場上勾引女人的表情,頓時一陣惡汗,一用力,竟然真的把對方踹了下去。
“狗屎的老蝙蝠你能不能正常點,惡心死了!”
布魯斯回神,反倒露出了更柔和曖昧的笑容,刻意內收下巴,用因為略仰視而變得圓鈍的藍眼睛注視著杰森,輕柔的扇動睫毛,勾唇淺笑,給了對方一個明亮的、屬于哥譚王子布魯斯韋恩的甜蜜wink。
杰森顯然沒預料到這個,他正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正看到這一幕,一時間目瞪口呆,像是忽然和美杜莎對視,僵硬著重新跌坐回地上,隨即顧不上尾椎骨傳來的痛感,表情驚恐又屈辱,臉色漲紅,像個被同性調情的絕望直男一樣破口大罵:“你他*的有什么病!他*的惡心死了!老子——”
“杰森少爺,”房門口忽然傳出一句平穩和藹的聲音,一時間卻壓過了所有躁動。
就連杰森也下意識收聲,惱怒的紅色一直蔓延到衣領里面,脖頸上青筋都蹦起來了,卻只能憋屈的忍者不要發出聲音。
阿弗端著銀盤靜立在門口,平靜卻掌控全局的眼神掃視過整個房間,微不可查地在恢復冷臉的布魯斯身上停頓片刻,又輕柔飄過,落在杰森身上。
“聽亞茨拉斐爾先生說不同的語言會導致花卉生長狀態不同,我不希望任何一朵花因為詛咒和威脅而凋謝,您能明白一個孤單生活在偌大莊園中,不得不通過養育花卉豐富生活的老年人的苦心嗎?”
杰森四肢僵硬著點了點頭,脖頸還紅著,卻一偏頭避免看向布魯斯的方向,梗著脖子從窗戶上跳下去。
尋找落點時還沒忘記避開陽臺下的天竺葵。
在阿弗的威懾下,這些原本打算趁著布魯斯睡眠時間,潛入他臥室做點以下犯上事情的孩子們陸續借口離開,不管是布魯斯還是阿弗,都沒繼續說什么呵斥的話。
“所以史蒂芬妮上次是怎么進來的?”
迪克驚嘆:“你甚至能進入布魯斯的浴室而不被他發現!”
另一邊,提姆懶散的落在達米安后面,兩人互相用勉強被阿弗接受的雙關語諷刺互相攻擊,而卡珊德拉則和剛剛趕到莊園的芭芭拉和杜克解釋情況。
“布魯斯很早之前就醒了,他的呼吸平穩的不正常,可能很早就發現了我們,準備著等迪克在靠近幾步,就給他來一個過肩摔。”
“所以我們錯怪達米安了?”
“如果沒有哨子精,布魯斯至少發現不了卡珊,阿弗也不會被吸引過來,我們五個打一個,還有可乘之機。”
提姆撇嘴,下一秒就被忽然竄起來的達米安踹向上半身,他險之又險的彎身從樓梯扶手上翻過去,幾個借力平穩把自己扔到樓下沙發上,然后身體癱在沙發靠背上,對著無能狂怒只會背后耍陰招的哨子精比了個中指。
“就我來看,布魯斯醒來時候的驚嚇不像是裝的,他沒必要這么做。”卡珊德拉提出自己的觀點,下一秒就被提姆用去當做攻擊達米安的手段:
“可能他被親生兒子的尖叫嚇到了呢?布魯斯肯定也沒想到,自己兒子的聲音竟然可以比女孩還尖細。”
“德雷克你想死!”
達米安怒而爆發,跳起來就要拔出不知從哪里掏出來的武士刀,被迪克壓著肩膀攔下來后依舊持續掙扎,在提姆持續的語言攻擊debuff下逐漸失去理智。
芭芭拉在卡珊德拉的介紹下,大概明白了早上發生的烏龍事件,她樂不可支,朝提姆招手:“偵探,我知道你肯定錄像了,發我一份,我保證任何時候都會有蝙蝠俠沒找到的備份文件。”
提姆欣然接受,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文件發出去,隨后所有人的手機都微不可查的震動一下,任何人,無論誰的第一反應,都是摸手機把視頻先保存到不同的備份文件里。
史蒂芬妮在保護好備份之后,則直接點開了視頻,躲開達米安暴怒debuff下的無差別攻擊,和其他人一起討論韋恩王子的甜蜜wink。
——以及絕望的直男杰森。
視頻上方忽然彈出消息提醒,那上面是杰森的頭像,對方先發了一個問號,隨即就開起了長篇大論的臟話攻擊。
史蒂芬妮劃走對方的消息,那些卻鍥而不舍的彈出來,擋住哥譚王子散發柔弱渴求保護的魅力藍眼睛。
“芭芭拉,”她揚聲召* 喚:“釋放阿弗病毒,我真的受不了大紅了,他火氣好大,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我并不討厭這個,”芭芭拉回答:“杰森的破防在某種程度上,拉高了這件事的笑料程度。”
輪椅上沉穩的紅發女孩嘆氣,憐憫道:“冷靜下來的杰森一定會為自己現在的表現而后悔的,我猜他會愿意去外太空待一段時間。”
沉穩的芭芭拉說著,把杰森提出了秘密群聊,隨即釋放“阿弗病毒”,把杰森的程序攻擊始終阻擋在外。
“我賭兩個月。”史蒂芬妮自信舉手,“也許攪局者可以接管哥譚黑//幫,大紅的勢力范圍都有哪些?”
“我賭三個月。”杜克提醒:“杰森的最高記錄是半年沒回地球,猜猜這次他能不能打破這個記錄。”
“賭注呢?朋友們?”迪克自信舉手:“我賭五個月,壓上我銀行卡里的一般余額。”
“沒人在乎你那三瓜倆棗的鋼镚,迪克,”提姆嘲笑,然后謹慎道:“這是一個陷阱,杰森現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一個女兒,我猜他會呆在家里的女兒早早回家。”
“一個月,”他自信看著其他人驚恐的目光,壓上自己的籌碼:“用一個月假期做賭注。”
“說的像你有那種東西一樣,”芭芭拉微笑插刀。
她把所有人紛亂掙扎的賭注和改變記錄好,避免有人左右搖擺反復改變,然后自信掃視所有人:“我賭半年。”
“你們大概沒和克里斯汀相處過,也不清楚那女孩的秉性。克里斯汀可不是一個能安分接受保護的人,恰恰相反,她才是具有強烈保護欲和控制欲的那個,哪怕僅僅兩周,她也不會愿意杰森離開自己獨自涉險。”
“但你選的是半年,比我們所有人都長!”
“當然,親愛的,”芭芭拉像是已經預見了自己的勝利,所以對其他人的質疑格外寬容。
“我說過,克里斯汀可不是個安分的女孩,她毫無疑問具有冒險精神,我猜她會和杰森一起離開地球,父女兩個人進行互相接納的‘蜜月’旅行,誰知道她們愿意什么時候回來?”
其他人顯然沒想到這個點,提姆挫敗的向后倒去,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抱枕堆里,似乎已經遇見了自己失去所有假期的未來。
不過說回來,那種東西他本來就沒有,籌碼只是泡沫經濟,兌換不來任何實際東西。
反正總不可能比現在更忙了。
這么想著,提姆把自己的臉埋在抱枕當中,發出絕望的小聲嗚咽。
克里斯汀會愿意接管韋恩集團嗎?
幾人說說笑笑著下樓,甚至還按住暴怒的達米安,讓對方接受了賭盤。
他們已經聚在沙發邊,史蒂芬妮才注意到少了一個人。
“卡珊,你賭多久?”
卡珊德拉將視線從二樓方向收回,遲鈍地意識到問題,慢吞吞遲疑著說出她的想法:
“我猜大紅不會離開,”卡珊心中有一些不太妙的預感,她說不上來這是因為什么。
或許是因為她最近睡眠增加的原因?她今早起床時頭有些脹痛,總覺得在夢中經歷了很多非常糟糕的事情,但當醒來之后,大腦中只剩下朦朧的印象,潛意識也十分抗拒回想起那些。
她下意識看了眼二樓的方向,放下這些說不清楚的糾結思緒,繼續回答其他人的詢問。
“我猜克里斯汀不能離開,她從沒和其他女孩分開過這么遠的距離。”
“你絕對猜錯了,卡珊,”立刻有人自信反駁:“你把友情看得太重了,克里斯汀并不見得也這么想。”
“克里斯汀性格過分獨立甚至冷漠,除非有關鍵的事情要溝通,她從未主動聯系過任何一個同伴,其他人發的消息她即便看見,有時候覺得沒必要,也干脆會直接不理會。”
“不是不理會,”芭芭拉解釋,“她會在確保你睡著之后的時間里回復,這樣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寒暄。”
史蒂芬妮則是捧著臉星星眼看著卡珊德拉:“親愛的卡斯寶寶~你也太太太太太可愛了吧!卡珊你是一款非常重感情的芒果小蛋糕!”
第92章 “這也是你的家庭。”
布魯斯并沒對阿弗說出實情, 那個奇怪的夢沒有任何根據,甚至能睜開眼看到孩子們的一瞬間,他就把夢中的情況都忘了七七八八。
這并沒有什么要緊的。
但布魯斯還是想要和夢娜談談。
孩子們可以習慣他的控制欲, 他也知道這點他絕不會改變,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的做法就是正確的和正常的。
正常人不會給孩子身體里注射定位器的。
但今天要拍全家福, 孩子們從全世界趕回來,此刻笑鬧著聚在一團商量著各種情況,他們不約而同的把任務放在一邊,只聊著發型、足球、圣誕節和家人。
這樣的情形下,即便冷硬不近人情如蝙蝠俠,也并不愿意打破溫馨的氣氛。
阿弗也絕對不會允許這個的。
夢娜和克里斯汀毫無疑問得到了許多關注,早在她們剛剛出現的時候, 帶有蝙蝠圖標的各個或大或小的群里都傳播開她們的信息。
史蒂芬妮主動請纓, 想要擔任介紹夢娜和克里斯汀的任務,但兩個小孩都不是熱愛社交的人,對此都婉言拒絕。
克里斯汀甚至想要逃離這樣的環境,這里的家人太多了, 每個人又都抱有絕對的好心,讓她進退不能, 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還不是全部,”杰森癱在沙發上, 樂意看到克里斯汀難得吃癟的樣子:“好多人都還沒回來,就我知道的, 好多人在自己的城市里被絆住腳, 有的人甚至還在外太空。”
“我以為今天拍的是全家福?不是蝙蝠群英會的集體會議?”克里斯汀坐在杰森身邊, 身體慣性翹起二郎腿,忽然對上阿弗溫和的視線, 心里一緊,把翹起的腿放了下去,端端正正坐好。
“阿弗可不管這個,”杰森好笑的看了克里斯汀一眼,把旁邊做成紅頭罩樣式的紅色爆米花桶塞進對方懷里,“雖然他確實比較希望孩子們能擁有優雅的禮節習慣,但阿弗可不是老古板,并不會管那么細,更何況今天是家庭聚會,阿弗會為了這個容忍所有不良生活習慣的。”
“至于蝙蝠群英會?他們當然也是家人,如果正好有空,來拍全家福是最好的,沒空來,后期也可以p上去,這是偉大的科技力量。”
說著,杰森移開視線,忽然和廚房門口的哈珀羅對上視線,對方咧嘴一笑,忽然抬起手機,指指上面正在播放的視頻。
即便杰森距離很遠,他也清晰看到了上面的圖形,兩個壯漢身處屏幕兩邊,一站一坐互相對視,背景是無比熟悉的窗簾和雕花木窗。
杰森當然知道那是什么,他臉色變換莫測,表情扭曲,但到底還是忍住了,沒在克里斯汀面前打架。
他女兒目前還不清楚這件事,他希望對方永遠不會看到這個視頻。
“哇哦,我沒想到,你們家庭這么龐大……每個人都算家人——”
克里斯汀語氣有些恍惚,她在沒人察覺時迅速收回思緒停下話語,注意到杰森頻頻看向廚房的視線,挑眉,理解地拒絕了杰森一直以來的陪伴:“如果你打算進廚房參與晚飯制作,那為什么不去呢?”
杰森跳起來,笑著和克里斯汀擊了一個掌。
因為早上發生的烏龍,今天整個韋恩莊園里的話題中心都會是杰森,他又不能在阿弗眼皮子底下和他們所有人打一架,又阻止不了他們異樣的眼光和調侃,坐在沙發上陪克里斯汀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實則心思總在某個時間猜測兄弟們如何把他的照片做成表情包。
如果不是克里斯汀,他早就躲到廚房和阿弗一起了,他并不經常回韋恩莊園,每次回來都想和這位長輩多呆一會兒。
“謝了,克里,”他趁克里斯汀沒注意,揉了一把對方的發頂:
“還有,蝙蝠家族十分龐大,這現在也是你的家庭了。”
——
全家福拍的非常順利,即便沒有史蒂芬妮介紹和主動破冰,夢娜和克里斯汀也迅速和其他人熟悉起來。
晚餐過后,許多時間并不充裕的朋友就要離開,余下的幾個人商量著今晚夜巡時一起出去,順便背著蝙蝠老爹再進行一些年輕人自己的慶祝活動。
布魯斯臨時收到超人那邊的什么消息,今晚夜巡不會回來,這就給后輩們更多的自由消遣。
“夢娜呢?她怎么辦?”
克里斯汀即便不愿意稱自己為義警,也已經習慣了超級英雄的行動和作息,又具有相當敏捷的身手,一直都是和杰森合作夜巡的。
夢娜則不同,好在卡珊德拉很快舉手,聲稱自己可以帶上對方一起。
“還有小D,總不能把他和布魯斯留在莊園。”芭芭拉十分細心,她并不想讓這場聚會變成孤立。
即便達米安絕不會因此而表現出受傷。
“管他干嘛?”提姆撇嘴,但還是說:“迪克絕對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兄弟的,如果他不來,那是他孤立了我們,而不是我們孤立了他。”
顧慮被打消,大家又興高采烈地計劃起夜巡之后的活動。
“先夜巡吧,小杰鳥、克里斯汀一組,史蒂芬妮和提姆一組,卡珊德拉一組,我和小D一組,青鳥,你和蝠翼一組,夢娜和芭芭拉坐鎮后方,大家每人一條路線,巡視完兩遍就收工回家!”
迪克分配任務,歡快昂揚的宣布完,然后一揮蝙蝠披風去找達米安了。
女孩們稍晚一步,她們出門的時候還在嘰嘰喳喳,詢問夢娜需不需要制服或者代號,分發用來溝通的耳麥。
“制服就不要了,”芭芭拉皺眉:“夢娜還不確定會不會做這份工作,她今天只是暫時體驗。”
說這,她轉身彎腰,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小聲說什么密辛的動作:“如果你在猶豫要不要入這行,行內人只有一句建議:快逃!”
女孩們又笑作一團。
笑了一陣,史蒂芬妮才抹掉眼淚,“制服就算了,不過你可以想一個代號,這樣可以不用暴露真實姓名。”
她們此時已經離開了,分別在夜色中踏上了他們自己的路,兩人一組或一人獨往,只有頻道中玩笑聲后面疾呼嘯的風聲見證者他們的動作。
提姆剛剛打倒幾個攔住加班女性的醉鬼,聲音背景里還有兩個混混的痛呼聲。
“蝙蝠的‘真名保密原則’?”
頻道里時不時消失一段聲音,又忽然毫無預兆的加入進來,話題并不因個人的離開而暫停,夢娜這邊聽到的始終熱火朝天。
每個人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有說藍鵲的,有說蝙蝠小學生的,有積極推銷羅賓女孩代號的,也有的慫恿夢娜頂替掉達米安直接自稱羅賓的。
芭芭拉拒絕了兄弟姊妹們的建議,提出一個切實的問題:“不要夾帶私貨,姐妹們,為什么代號不是蝙蝠就是鳥呢?”
所有人頓住,然后聽見芭芭拉的聲音:“神諭、圣言這種名字也很不錯啊。”
通訊頻道里又吵起來。
今天的哥譚非常和平,雖然他們一共處理了十四起個人犯罪,兩場團伙走私,一起幫派之前的火//拼和泥臉越獄后的鬧事行動……
但相對來說,今天的哥譚稱得上和平。
夜巡完成一半的時候,又有人重新提出了這個話題。
“好了姐妹們,讓我們聽聽夢娜自己的意見吧。”
于是頻道中紳士的留出一段空白,響起女孩慢吞吞遲疑的聲音。
夢娜再三確保了可以代號得完全由自己構想,被其他人拒絕提供幫助之后,又詢問是否可以從已有的文學創作中獲取靈感,包括《圣經》,才試探著開口:“也許,我該叫…癩病人?”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這下連背景音里的風聲也沒有了。
癩病人這個身份在《圣經》中出現過多次,那其中記載的古時候,癩病人因為身患傳染性疾病,被人群排斥在外離群索居,當他們為了生活被迫進入社會環境時,他們被要求拿著鈴鐺或任何能發出響聲的物件,邊敲邊大喊著“癩病,癩病!”,以確保其他人能提前避讓開。
《圣經》里一個著名的神跡講,一個癩病人因為信德,被神子耶穌救治,而夢娜又在等待誰的垂憐呢?
芭芭拉確信有好幾個人關掉麥克風后,一定發出了一些阿弗不允許的咒罵聲,她簡單回復了卡珊德拉關于“發生了什么”的問題,平復好心情在頻道里發言:“我覺得代號沒必要花里胡哨,M就挺好,簡潔明了,等你之后想不開要進入這個行業,再想代號什么的也不遲。”
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建議,包括夢娜自己。
女孩下意識點頭接受,后面的幾秒內才聽到芭芭拉的提議,她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困惑為什么自己的方案被否決,下一秒就把一切都拋卻掉欣然接受。
但后續的聚會并沒有順利展開,他們剛剛到達杰森的一個安全屋,超人就帶著蝙蝠俠飄在了窗戶外面。
“M出來,和我們走一趟。”
所有人都露出牙酸的表情,這話太像警察打算叫人去喝茶會說的話。
“發生了什么?”史蒂芬妮站在夢娜面前,勇敢面對蝙蝠老大。
蝙蝠俠試圖讓自己不贊同的視線透過白色護目鏡發射出去,但面前站著的是史蒂芬妮,對方完全不吃這一套,大有一副“不說清楚就休想做任何事”的架勢。
蝙蝠俠過了一遍要做的準備,覺得告訴他們也無妨,于是開口:
“露易絲萊恩帶著代號K坐車到堪薩斯,即將和超人見面,基于K的能力,我們必須要做好各種超人被腦控的準備,避免發出不可避免的災禍。”
“M的記憶可能會提供一些幫助。”
“如果你老到忘記夢娜的名字,我可以提醒你。”史蒂芬妮吐槽。
超人看起來顯然很緊張,但還是附和著其他人不滿的聲音補充:“他們說的對,B,我不喜歡你叫柯拉代號K。”
第93章 “我也想像你一樣,媽媽。”
“寶貝, 有什么心事嗎?”
飛機上,露易絲坐在一邊,正拉開小桌板在上面辦公。
她在整理最新的稿件, 為了能和柯拉互相適應相處,她去天堂島呆了近一個星期, 征得亞馬遜人同意之后做了訪談和調研,計劃寫出一篇介紹天堂島立場和態度的文章,避免有些聽說天堂島是全女性島嶼,臆想男人稀少會更加尊貴的男性貿然偷渡,這非常影響天堂島和平的外交政策。
但在露易絲身邊,柯拉卻十分不安,她兩只手緊緊捏著裙邊, 在露易絲視線落到她身上的第一時間雙手抱臂, 做出一個十足沒有安全感的擁抱自己的動作。
露易絲嘆了一口氣,她的稿件也整理的基本結束,只差一點收尾,晚上臨時趕一下就能結束。
她干脆把電腦合起來, 作出拋下一切認真參與進交談的樣子,讓柯拉又一陣緊張。
“是緊張嗎?你不喜歡克拉克嗎?”露易絲故意這么說, 果然看到女孩用力搖頭,臉頰都因此泛出些粉色。
露易絲嘆一口氣, 探過身捏捏對方的臉頰,陶醉地喟嘆:“上帝啊, 你怎么這么漂亮!”
女孩有明顯的向后躲開的動作, 被露易絲捏上臉蛋的時候下意識閉上眼睛, 卻沒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而只是女人纖細帶著薄繭的指腹按壓在皮膚上, 軟捏著帶來些微癢意的拉扯感。
并不讓人反感。
柯拉剛剛適應這樣的接觸,下一秒露易絲的臉就忽然湊近,輕輕地,夾雜著甜味和薄荷味的香風撲在柯拉臉上,隨即她臉頰一涼。
露易絲在她酒窩處落下了一個淺淡的吻。
柯拉的眼睛徹底睜大了,圓圓的又黑又亮,帶著受驚的無措,愣愣的看著露易絲。
她確信自己看到了某種貓科動物,她年輕時候養過一只波斯貓,性格不太好,相處起來著實磨合了很久。當熟悉起來之后,那只貓依舊對人愛答不理的,但當露易絲把臉湊過去埋在對方肚皮上,或是主動用臉蹭蹭貓貓的胡須,它的貓會整一個炸開,像是某種棉花團子,眼睛就像現在的柯拉,圓圓的又黑又亮,瞳孔外延顏色略深,看起來無措又莫名讓人感到期待。
等等。
露易絲的思維有一瞬間抽離,她的貓不是藍眼睛嗎?
柯拉也是藍眼睛,為什么她剛剛會用“又黑又亮”形容。
露易絲敏銳意識到不對,但下一秒,當柯拉開口說話的時候,這股莫名的思緒又忽然消失,她有些忘記一秒前自己想的是什么,但見多了各種大場面的露易絲并不認為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她把這個疑點藏在心里,面上依舊是笑著和柯拉交流。
“家里的每個人都很好,我敢說,肯特家人是我見過最淳樸正直的人了,即便我在全世界見過那么多人,我也可以堅定確信這一點。”
“她們都很期待你的到來,我敢確信,瑪莎現在已經在做蘋果派了,她不確定你喜歡吃什么,一定會拿出自己最拿手的東西招待你。”
柯拉還是很緊張,于是露易絲一個一個介紹每一個家人。
“這是卡拉,她是克拉克的堂姐,老天她那頭金發真是漂亮,像是黃水晶一樣閃閃發光,她很早之前就想去見你了,但聽說你的情況并不確定你會不會喜歡貿然見面,就在家里等著。”
“這是瑪莎,她是一位極其富有智慧的女性,會用熱情和愛關照每一位家庭成員,你知道嗎?康納最開始出現的時候,克拉克自己一時間鉆了牛角尖,是瑪莎拍板做主,把康納拉進了家門。”
柯拉翻看著幾張照片,眼睛發亮,顯然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
她沒在繼續蹂躪她可憐的裙角了。
露易絲松了一口氣,聲音更加柔和歡快,翻出了小男孩的照片:“這是喬納森,你們見過的。”
柯拉下意識向后縮了縮,她沒控制好自己的力氣,直接把固定好卡位的座椅向后掀翻過去,所有人都聽到了卡扣滑絲的聲音。
后面坐著的是兩個學生模樣的男生,原本在自己的小桌板上看電影,前排座椅被掀翻,他們擺在桌上的爆米花桶、可樂和平板都被掀落在地,他們自己也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蹭”地站起來,還沒來得及理論什么,就被露易絲冷靜的語氣控住,很快被安撫住情緒。
露易絲承諾會給予賠償,但兩個男生并不領情,他們互相嘰嘰咕咕說什么,試探著要了一個更高的價格。
這點錢并不是很多,即便靠露易絲的獎金也能輕松支付,但她還是皺起眉,不贊同的看著這兩位年輕人。
“我承諾支付的賠償里,計算了平板電腦的維修費、衣物的洗護費、花費時間折算的費用和爆米花的費用,余下的部分就算成你們兩位受驚的精神損失費,這已經仁至義盡了。僅僅那一下平板電腦不見得受損,選擇酒店的公共洗衣機而不是洗衣店也能省很多錢,加上航空公司給的補償,如果妥善處理,這些錢足夠支付你們旅游的很大一筆支出了,再貪婪的話,我確保你們什么都拿不到。”
兩個男生本來并不確定敲竹竿能成功,對兩個學生來說,原本的賠償方案已經非常豐足了,提出更高金額也只是試探。但當真的被露易絲不留情面的戳開意圖,并且態度強硬的拒絕,他們青春期的自尊心受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熱血上涌,就要推翻棋局論個高下。
他們再次解開安全帶就要站起來,忽然下陷的座位后探出一只手,那只手潔白像棉花一樣,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兩人只覺得那手比他們見過的橡膠娃娃還精致,律動和搖擺就像是精靈一樣,一個常年迷戀日本動漫的更是覺得,這只手就是動漫蘿莉走到現實世界應該有的樣子。
兩人的眼睛完全黏在那只手上,但下一秒,他們飄蕩在玩偶店、日漫和大尺度片子的大腦就驟然回神,兩人同時后仰,瞳孔緊縮震蕩,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旖旎心思。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只手探到身后,扶著倒下去的靠背一點點掰正,這次的動作緩慢了許多,他們因而能聽到靠背一點點破開節檔卡槽,“咔噠咔噠”著強行逆行復原的聲音,對方顯然沒有輔助前面的調節器一起調節,兩名男生幾乎能看到座椅被強行掰到彎折的樣子,那只手離開的時候,他們甚至能看到座椅上留下的淺淡手印。
“你們——”兩名男生臉色煞白,眼看下一秒就要尖叫了,露易絲才幽幽出聲,用平淡但略含威脅的語氣詢問:“我們怎樣?你們看見什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一個大聲反駁,聲音引來飛機里其他人的注意,另一個匆忙捂住他的嘴,面對著露易絲咽了一口唾沫:“沒有任何問題,女士,這只是一場意外,我們不要任何賠償,什么都不會說出去。”
露易絲挑眉,還是要求對方兩人離開飛機后留下來,把一開始說好的賠償給他們,不過這話聽起來怎么都有種“一會兒給我等著”的威脅意味,兩個男生心里不知道多警惕,但面上還是瑟瑟發抖的點點頭接受安排。
露易絲轉頭回去,勝券在握的表情消失,面對有些無措的柯拉,從冷靜果決大記者的身份回到了嘗試帶領自閉女兒和其他家人建交的焦慮母親。
她猶豫著,說起剛剛發生的事情:“注意到了嗎?他們本來被你的身體吸引,腦子里絕對在想什么齷齪的事情,但當你出手展示出足夠壓倒他們的力量時,即便再心懷不軌的人也要首先為自己的小命著想,他們絕不會對你有任何冒犯的舉動,相反,你的實力可以讓他們對你產生敬畏。”
柯拉看著她,猶豫著不確定該說什么,她在希波呂忒的教導下明白了展現攻擊性并不是過錯,露易絲又教她擁有這樣的能力并不是罪過,柯拉慢慢開始接受自己的身體、自己的糟糕經歷和那些異樣的眼光,逐漸找到方法努力自洽。
但她始終不知道該怎么適應自己的能力,唯一的方法就是躲藏,但現在,露易絲給了她另一條路,另一條顯然不夠道德和正義的路。
她確信露易絲不會這樣教導喬納森,她對這樣顯而易見的差異感到不安。
女孩眨眼的動作非常緩慢,她猶豫道:“我不確定……這會帶來很多問題,獨裁、暴政、自我中心,也許相比我的心理問題,提出這個更極端的方法并不對……”
“你會成為獨裁者嗎?”露易絲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溫和而堅定。
于是柯拉目光對到那雙眼睛中,下意識跟這開口:“當然不,我絕不會那樣做。”
即便是為您,媽媽,我也不會那么做。
露易絲緩慢的笑起來,眼下的臥蠶團成柔和而圓潤的弧度:“我也這么確信。”
“而在我這里,你的情緒問題和世界和平一樣重要。”
柯拉當然知道這是夸張,但她還是被這句話震懾到了。
露易絲看著女孩微張的嘴唇,笑容更加擴散,又湊上前捏捏對方的臉頰。
“我好想沒和你討論過這個問題,但事實上,許多知道我的伴侶是……的人,都問過我類似的問題,包括哥譚那位。”
“他們詢問我作為一個普通人,是否對和一個…特殊志愿者組成家庭做好了準備,畢竟他是被所有人警惕的存在,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搞出很大的動靜。”
“任何和他一起相處的人都得做好他失控的準備,克拉克最喜歡的那位朋友更是做了無數種預案,而我作為一個完全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和他生活在一起是很危險的。”
在露易絲的循循善誘下,柯拉很快也沉浸入了這個問題,她沉思片刻,不自主咬起嘴唇,顯然想到了自己也是可能帶來危險的特殊志愿者之一。
柯拉的目光帶著茫然、無措和求知欲,映入了露易絲的目光里,讓這位見過太多丑惡和陰謀的大記者再次發笑,又湊過來毫無預兆地親了親柯拉的臉。
“你真可愛,寶貝。”
“原因很簡單,親愛的,我是個普通人,首先體能就比世界上頻繁出現的太多超能力者、變種人和機械愛好者不能比較,而在普通人的群體中,我還是一個女人,體能天生比男性弱,在這個充滿不安的世界上,單論力量和體能,普通女性屬于最底層。”
“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一個超能力者都可能危害我的人身安全,任何一個普通男人都有可能傷害到我。”
露易絲喝了一口水,把自己精通槍//械和堅持健身學習格斗的事情咽回肚子里,而讓這個例子更絕對而具有說服性。
“作為一個沒有超能力的女人,和一個普通男人相處并不見得更安全,和超…級志愿者與和普通人相處都有危險,那在這個層面上對我而言,他們之間沒有區別。”
這個說法顯然讓柯拉感到驚訝,沒人覺得超人和一個普通男人有同等分量的威脅,其中一個能動動手指就能輕易擰斷另一個的脖子,任何人甫一聽說這個論點,都只會覺得說這話的人瘋了。
但柯拉除了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外,很快就將自己代入到路易斯所說的情況中,驚訝的發現事情竟然確實如此。
她茫然看著露易絲,面上帶著脆弱的不安,帶著期待和祈求地等待露易絲給出應對方法和回答。
她完全代入到露易絲講述的情況中,而忘記自己是個具有超人血脈的超能力者,論武力值在這個世界是頂級存在。
她似乎經常忘記這一點,無論是應對自己能吸引別人注意的能力,還是對待其他人異樣的目光,她都下意識以弱者的姿態應對,以至于露易絲一開始接觸對方的時候,常常會忘記她有超人血脈。
“你瞧,”露易絲攤手:“我就是這么一個普通女人,當我潛入到東南亞國家調查人口買賣案件時,即便沒有特殊吸引力,對那些男人而言也和你此刻差不了多少——他們可是能對著羊和公雞發…生沖動的人。”
“而這種時候,要保證我的安全就得靠槍//支和武力,只有讓他們恐懼并敬畏我,他們才能拋開情//欲的目光。這點放在工作和生活中也適應,只有用實力擊倒他們,爬到他們頭上,他們才會正視你的能力,而不把你當成一個花瓶。”
“這對女性來說確實是偏見和壓迫,但我目前想到的解決辦法也只有這個,展示力量,打碎他們的偏見,才能拋開性別偏見,和那些人正常相處。”
露易絲的表情十分自信,柯拉這一瞬間,終于意識到那源于什么,那自信來源于力量和成就,露易絲萊恩過往的成就、獎項、選擇和堅持共同鑄就了她的自信,這份自信又反哺她,讓她堅不可摧。
柯拉愣愣看著露易絲,良久,她合起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嘴唇,重新抬眼時目光變得堅定:“我想像你一樣,媽媽,我想做你的女兒。”
“您能繼續為我介紹我的家人嗎?我會和她們好好相處的。”
第94章 “她認為自己是妻子而非母親。”
柯拉心里被點燃了努力變強的火種, 內心久違燃起要克服一切困難成為強者,讓其他人只能仰視她正視她的能力,而不是被她的外貌所吸引。
她聽露易絲介紹的格外認真, 但直到空乘人員出來提醒距離下飛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即將和陌生人見面的恐懼感重新回來, 壓得柯拉喘不過氣,勇氣像水流一樣從漏洞的容器里流出去,柯拉對此無能為力,甚至痛恨起自己先前強烈的想要自我實現的欲望來。
如果她之前并沒想要變得無堅不摧,她就不會為自己現在的軟弱而自責焦慮。
她又一次捏緊了自己的裙子,看著身上穿著的帶著小粉蝴蝶結的裙子,焦慮同時帶來洶涌的自我厭棄, 這身裙子似乎有生命一樣一點點收緊, 壓迫她的肋骨、胸腔、腰腹,箍住她的肌肉和關節,讓她一口氣都喘不上來,血液聚積到面部, 她的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怎么有正經的、一個心思單純的、干凈正直的小孩穿這樣的衣服呢?
別人能穿不代表她也能穿,她本身就擁有不可阻擋的性吸引力, 不把自己包起來阻隔外界,還要穿這樣暴露的衣服, 她的內心深處到底是什么居心呢?她難道雖然排斥,但內心深處依舊在渴望那些男人的關注嗎?
柯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幾乎立刻躥起來, 有好幾秒種腳尖離地, 但好在她和露易絲坐在一排,其他人沒發現這點小動作。
“要去衛生間嗎?”露易絲微笑:“空乘人員說飛機還有四十分鐘降落, 你還有十分鐘的調整時間,然后我們就得乖乖坐回座位等待降落。”
柯拉緊張的拽了拽衣擺,點點頭就要從露易絲膝蓋前面擠出去,她本想背對露易絲,但想到要讓對方看見短到膝蓋上方的百褶裙,以及要把屁股對準對方,她就膝蓋發軟。
柯拉正面對著露易絲,從對方膝蓋間溜出去,藍色的眼睛始終盯著露易絲的表情,經過對方面前時,下意識扯了扯裙擺,試圖讓裙擺看起來沒那么短。
“很漂亮,”露易絲正在把電腦和其他文件裝進電腦包里,偶然回頭看到女孩的表情,微笑著鼓勵:“所有人都會喜歡你的。”
她說完就意識到這對眼前* 的女孩并不是意見好事,急忙補救兩句,柯拉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話里的這點,情緒并沒更加慌張。
也許這孩子已經突破這些情緒了。
露易絲嘆了一口氣,收拾完東西等待柯拉回來。
女孩在衛生間里呆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到空乘人員開始催促回到座位,露易絲不斷回頭張望,她都沒有蹤影。
不會擔心和其他人相處,臨陣脫逃沖出飛機飛出去了吧?
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的大記者很快打消了這種想法,飛機始終平穩駕駛,沒有外殼被打破時氣壓灌出的情跡象。
就在露易絲即將到衛生間門外催促時,柯拉終于回來了,此時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空乘人員詢問了好幾次女孩的蹤跡,所有人都收拾好東西做好降落的準備,柯拉一出來,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力。
人群中齊刷刷爆發出一陣吸氣聲,有的男性下意識就像站起來,被安全帶拉了回去,但炙熱的目光還是投射到女孩身上,具有實體一樣舔舐過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膚。
柯拉明顯瑟縮了一下,迅速矮身彎腰躲回座位,好在她們的座位就在衛生間外面第二排,不需要經過許多許多人就能回來,前排坐在靠走廊處是兩個女性,一個老婦人拉著柯拉的手反復摩挲說著“真漂亮啊”,另一個中年女性則扯著柯拉的裙擺,摸著裙子上的漂亮格紋,但她的動作卻讓柯拉的裙擺外延被抬起來。
后面已經有男人彎腰,試圖從下面看柯拉了。
“女士——”
“你有病啊,拉人家裙子做什么!”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前面的聲音微小而局促,柯拉訥訥的拉著自己的裙擺,企圖擺脫中年女人的動作。
后面的聲音清脆響亮,完全壓過了柯拉的聲音,來自中年女性旁邊的年輕女孩,和這聲貫徹飛機上空的怒喝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清脆的拍響。
女孩說著,直接一手把中年女人的手重重拍了下去,清脆響亮的聲音像是一個巴掌,打在飛機里每一個愣神的乘客臉上。
空乘猛地清醒過來,大聲呵斥著讓站起來的人坐下,心里焦慮自己控場失敗的情況有沒有被監控后的檢查組看到,自己的績效還能剩多少。
其他人還有的戀戀不舍,但被廣播里的聲音催促、被空乘制止并被飛機內其他女性報以鄙夷的目光,也紛紛收斂起來,不管內心怎么想的,明面上不敢再有什么動作。
柯拉因此脫離人群的注視,松了一口氣沖到自己的座位,彎腰把臉埋在膝蓋里長久不愿意起身,直到露易絲安撫的拍拍她,提醒她系上安全帶,她才恍然回神,匆忙坐正準備好。
扯她裙子的中年女性那邊聲音依舊持續,即便空乘人員一起提醒了好多次,那兩人的爭吵還是持續喋喋不休。
那是一對要大都會旅游的母女,但此刻她們還沒到目的地,氣氛已經焦灼到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女兒剛剛那一下不僅打醒了機艙里的其他人,更是一巴掌打在母親的臉上,讓母親覺得顏面無光,為了家長的尊嚴想要數落女兒,但剛剛那一下確實是自己不對,只好從其他地方一遍遍挑刺。
“你這是什么表情?我帶你出來玩還帶錯了?你就是這個態度?”
女孩抱臂看著窗外,第其實這時候空乘人員已經要求拉上遮光簾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是用這樣的沉默表達自己的不滿。
柯拉為對方感到窒息,她想做點什么,但站在人前的恐懼壓倒了一切。
她明白實力可以壓倒那些非議,但目前除了展現氪星血統,她想不到其他任何方法。
柯拉什么都沒做。
于是那位母親在一次又一次在空乘人員勸阻的空隙里,數落自己的女兒逃課、鬼混、亂交男女朋友、把釘子釘到臉上、即便母親忙得要死也絲毫不幫忙做家務……說到最后,母親已經數落起女孩的自私、浪蕩、甚至下賤。
“女士!”空乘忍無可忍,看表情幾乎要脫下高跟鞋砸在母親臉上,但礙于自己的獎金和工作,她頓了好幾秒,還是把刻薄話咽了回去,為監控器可能存在的檢察人員低頭:“請您保持安靜,飛機即將降落,您的行為會違反航空公司的規定,如果您執意不改,那后續可能產生的一切危險狀況都將由您承擔。”
這是一句威脅,但顯然并沒有具體的威懾力,女人只是第一時間短暫被唬住,隨即就意識到自己說話不會讓飛機墜落。
“我是一名記者,”露易絲忽然揚聲,舉起的手上帶著亮出自己記者證,另一只手拿著一個相機,鏡頭對準兩人爭吵的方向。
她的目光看向空乘人員:“女士,這邊遇到了什么問題?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鏡頭轉過飛機后排座位,轉了一圈,又落回兩人身上。
這顯然比幾萬分之一的意外狀況更有威脅。
中年女人下意識想沖上來對露易絲說什么,但對上露易絲不帶感情的目光,一瞬間后腦布滿冷汗,跌坐回自己座位。
后面再也沒發生什么意外狀況,有露易絲和背后媒體的威懾力在,沒人敢對柯拉有什么動作,雖然如此,女孩依舊在下飛機之前給自己套上了厚重的外套。
露易絲去機場旁邊的車站買去堪薩斯的票,柯拉一個人找個角落躲起來不讓人發現。
她們目前降落在大都會機場,不遠處還有萊克斯盧瑟拍攝的旅游廣告,那上面的盧瑟是個光頭,而廣告公司則帶有惡搞性質的給上面的盧瑟帶上了一頂假發。
于是盧瑟微笑著站在巨大廣告牌上俯視眾生,而他頭頂的紅色假發迎風飛揚。
“真不可思議,”柯拉背后想起聲音,是那個幫她說話的女孩,對方此刻正雙手插兜背著巨大的旅行背包,嚼著口香糖站在柯拉身后,“我想不通盧瑟是怎么允許這種東西存在的。”
柯拉局促的回頭看了看,沒看到其他人。
“是在和你說話,小妞,”那女孩走上來,伸手想和柯拉握手,手腕從袖子里露出來時,卻顯露出些許紅腫因子,有的還很新鮮,顯然剛印上去不久。
女孩迅速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但柯拉追上去開啟超級視力,還是看到了對方想要隱藏的東西。
她呼吸一滯。
女孩整條手臂外側都有深深淺淺的掐痕,同樣有這樣傷痕的還有腰部和大腿。
女孩當然不知道自己想要隱藏的秘密已經被柯拉看到了,她嚼著口香糖作出散漫的樣子:“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小妞,那個女人干的真不是人事。”
柯拉腦海里全是對方身上的傷痕,下意識安撫對方:“那沒什么。”
“當然有什么!”女孩忽然有些生氣,“你他爸的不知道那女人有多惡心,她當時一定想趁你不注意掀開你的裙子。”
她聲音忽然一停,忽然注意到柯拉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兩人間忽然彌漫起一陣令雙方都感到局促和難過的靜謐。
女孩深呼吸了兩口,差點把口香糖吸到喉管里,關鍵時刻被柯拉迅速拍了拍背,咳嗽著吐了出來。
身體劇烈動作,手腕上的掐痕重新暴露出來,她索性直接掀開衣袖,擺爛似的給柯拉展示。
“看吧,如果當時我不阻止,她很可能給你腿上也來一下,不為什么,那女人純屬腦子有病,看誰都像是搶她老公的狐貍精。”
柯拉忽然想起飛機上女人咒罵女兒的那些話,大多數人很難想象一個母親竟然會罵自己的女兒下//賤、放//蕩,但柯拉就這么輕易接受了一切,并且完全能對女孩兒感同身受。
她深吸一口氣,為自己腦海中驟然降臨的巨大陰影,這像是某種巨浪到達之前的巨大地震,讓她有些站不穩。
女孩卻以為這是因為對方被自己的描述所驚嚇到。
“這有什么,小妞,即便你再不愿意相信,你也得承認,世界上就是有母親會嫉妒女兒,甚至嫉妒到在生活上每一處都打壓控制對方的地步。”
“她認為自己在家庭中的定位是妻子,而不是母親。”
第95章 “我慣常添油加醋搬弄是非。”
那女孩的母親也去買車票了, 她們因此得到了一段短暫的時間。
她本來是想安慰柯拉并道歉的,但到最后她自己卻成了那個傾吐苦水的人。
“你絕對想不到我媽干了什么!”
她在冷靜的時候稱呼自己的母親為“那個女人”,卻在情緒上頭時叫對方“媽媽”。
柯拉慢半拍看過去, 對方坐在臺階上,把臉埋在膝蓋里。
“我真的懷疑她是不是有病, 她會跪下給她老公洗腳祈求對方別離婚,老天我真是……”
女孩張牙舞爪地揮舞四肢,似乎在毆打空氣中一個不存在的人,最終卻泄氣地收斂情緒,又變成蔫蔫的樣子。
“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但,老天啊!我朋友為給我過生日買了蛋糕到家里來找我, 甚至承諾只要我站在門口吹個蠟燭就好, 她卻吼我打我把我鎖在房間里,不讓我出去……她向我的每一個朋友說我的缺點,說我有偷錢的習慣,如果誰的東西忽然失蹤, 不用想都是我干的……”
“……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但我沒有其他朋友了, 我以前是有朋友的,但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過面了……我媽媽燒了我朋友借我的書,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她……還有一個朋友,但她討厭我聊起家庭, 我瘋瘋癲癲的樣子會嚇到她……”
她絮絮叨叨說著, 手指糾纏起頭發, 用力到頭皮都繃緊,然后無意識用吐出來的口香糖把頭發纏在一起。
手上卻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愣住,緊接著感受到手里的頭發被拿走。
柯拉靠近,耐心的一點點口香糖剝離下來,扶住她頭發上沿避免動作拉扯到頭皮,用了很久才勉強把口香糖大口撕下來。
頭發上還有口香糖參與的膠,柯拉找了一圈沒找到濕巾,只翻出一瓶礦泉水,倒在手上一點點撫順頭發。
這期間兩人都沒說話,那女孩只是愣愣的看著柯拉,神情驚愕又迷惑,胸腔里有什么東西溫熱的鼓脹著,跳動時每一下都能頂到心臟。
柯拉終于勉強擦干凈了頭發上的殘余膠,她的臉后退,從遠處打量那一片頭發,這終于讓那女孩兒回神,對方下意識想推開柯拉的手,卻在最后只是從手背后虛虛握住。
“你干嘛做這些?”她意識到自己語氣太強硬,慌忙找補:“我不是——你沒必要為我做這些,那都是我自己找罪受——那上面是我的口水,很臟的。”
柯拉前所未有地平和,在陌生人面前她不再充滿傷痕,而可以作為一個撫慰者,前所未有的充滿母性。
老天,放在之前,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樣的說法可笑。
“沒關系。”她內心平靜地像是平波無浪的水面,靜靜地能映照出任何事物的影子:“沒關系。”
我喜歡為你做這些。
“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做你的朋友嗎?”柯拉退后一點,和對方維持在比社交距離略近的位置,伸出手。
那女孩囁嚅著卻并沒答應,反倒扭過臉,聲音輕得幾乎發顫:“不,我是因為你是陌生人才說這么多的,如果你成為我的朋友,你會受不了我的,我性格非常非常糟糕。”
柯拉還想說什么,那女孩站起身,抿著唇低頭,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
“你最好別對我抱有什么期待,那女人說的也不全是錯的,我就是一個愛吐苦水苦大仇深的人,可能還會偷走你的錢包。”
她站起身,似乎卸下了什么,又似乎把糟糕的東西扛在了肩上,那東西壓得她直不起腰來。
“我說話總會添油加醋搬弄是非,我媽也沒那么糟糕,她會帶我逛街,試穿裙子笑著問我怎么樣,然后撒嬌讓我幫她買……她會晚上和我談心,說她怎么把我拉扯大,把她和她老公的感情生活都講給我聽;她會尋求我的安慰,哭著說她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了……她其實也很可憐,我不該那么說她的。”
女孩的聲音從腦袋下面傳來,悶悶的,后半段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柯拉身為氪星人,當然能聽到對方說的一切。
“她年輕時候也很有才華的,人也很要強,如果不是結婚,如果不是生下我,她大概能過得更好……她只是擔心我離開……她嫉妒她老公給我買裙子,嫉妒我有給我過生日的朋友,嫉妒我可以上學,嫉妒我從小就不用挨餓,嫉妒我不用和她一樣,被迫做家庭主婦…她嫉妒我年輕,未來可以有任何想要的樣子……”
“但她同時又擔心我離開,擔心我拋下她,擔心我走得太遠而讓她控制不住……”
“她要旅游也只能找我陪她,也很可憐的。”
“人怎么能活著這樣……好可憐。”
女孩低頭嘟囔著走遠了,她的脊背被沉重的背包壓彎,眼睛始終盯著腳下的地面,沒有焦距,也沒有落淚。
背上的背包太大太沉重,裝著為離開家門的母親提供安全感的所有行李,她走著走著不得已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減緩背包的巨大壓力。
她走得很緩慢,走得很累,走向自己母親的方向。
柯拉本應去反駁的,她應該站在對方面前說這不是你的錯,但實際上,她只是愣愣的站著,連對方名字都不清楚。
露易絲很快回來,她拿著兩張車票招呼柯拉坐車,后者渾渾噩噩地上了車,腦袋抵在車玻璃上,被搖晃跳動的車窗撞到搖晃,好半天才回過神。
她感受到大腿一側和其他人貼著的觸感,幾乎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看露易絲的眼神也迷蒙冷的要碎裂開。
但這是露易絲。
柯拉恍惚著看清了露易絲的臉,好半天,在對方疑惑又耐心的目光中安定下來,踟躇著詢問:“你會和女兒談心嗎,媽媽?”
“你想和我談心嗎?”露易絲整理坐姿,讓自己顯得更認真一點,作出耐心的傾聽模樣。
“不!”柯拉打了個哆嗦,頭發似乎都豎了起來:“我只是,只是想問,你和女兒談心的時候會聊什么?”
露易絲只覺得這女孩兒迷茫的藍眼睛看得人心臟軟趴趴的,似乎盛滿慢慢的溫熱的水,稍微搖擺就能晃出來。
在柯拉之前,她沒養過女孩兒,談心也只有之前和柯拉的經歷,但對方這么問著,卻像是覺得她有好幾個女兒。
而柯拉自己和露易絲無關一樣。
但露易絲不忍心讓這雙藍眼睛得到預期之外的回答,于是她思考著,預想自己以后會和柯拉進行的睡前談心。
“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聊很多話題,我對你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感興趣,寶貝,我喜歡聽你說起學校里討厭的老師、招搖的同班同學、怎么都都得不到準確數值的化學實驗、爭搶著想要拿到第一的大胃王比賽……”
“我愿意看你新做的樹葉書簽、聽你如何一點點只開硬幣大小的小口,就掏空了這個橘子,我想聽你聊起讓你心臟怦怦跳的男同學,和你一起討論要不要打耳環,以及班里有幾個人涂了漂亮的指甲油……”
露易絲一口氣羅列了許多場景,這些每一個都讓她發自內心的感到充實,她的臉上帶上了悵然的微笑,想象著柯拉穿上白大褂、實驗服、朋克樂隊服、橄欖球制服或完全不修邊幅,每一個設想都如此可愛,她敢確信,即便穿著加油站的緊身短袖,柯拉也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加油員,讓每一個人看到她都能發自內心的一起微笑。
她對柯拉未來可能從事什么行業并不確定,但卻從不懷疑最后一點。
柯拉的笑容具有所有的感染力。
“但,媽媽,”女孩的聲音把她從暢享中拉回來,露易絲看著自己面前穿著粉色短裙的女生,露出同樣溫柔的、愛憐的、內心滿足的笑容。
這笑容讓柯拉有些慌張:“你不和我說什么嗎?”
“說什么?”
“談心的時候,你不和我說什么嗎?”
柯拉從露易絲的諸多列舉里獲得勇氣,得以更仔細的問出這個問題:“你不說說你和爸爸的吵架嗎?我絕對會站在你這邊的!我也可以聽你傾訴生活里的糟糕事情,我可以幫你排解憂慮和擔心。”
“不,”露易絲的笑容收攏,成為溫柔但有力量的淺淺弧度:“如果你愿意聽,我也樂意和你分享,但這些事是我該和克拉克說的,如果他讓我不高興,我就去和他好好聊聊,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不該被牽扯到你的夢里,相信我,我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以及,”
露易絲忽然收聲,表情稍微嚴肅了些:“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這點?”
“我不喜歡‘更愛爸爸還是媽媽’這樣的選擇,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了什么,都不會讓孩子回答‘幫媽媽還是幫爸爸’,大人之前的爭論應該由我們自己解決。”
“所以,”露易絲捧住柯拉的臉,用鼻尖蹭蹭對方的鼻尖,額頭抵著額頭微笑:“你不用永遠站在我這邊,無論你支持什么,站在哪里,我都會一直愛你。”
第96章 “我保證。”
堪薩斯斯默維爾深處, 遠離城鎮的農場中間,暖黃的燈光在藍色霧氣的傍晚照出一輪亮光,像是梵高《星空》里的場景。
堪薩斯冬季寒冷潮濕, 具有足夠的低溫和水汽降雪。
現在是十一月末,前不久剛剛下過一場小雪, 土地還是濕潤的深褐色,就被早晚的低溫凍住,大地的顏色于是被保存在冰層中。
青綠的麥苗硬茬茬地戳在地里,每棵小麥上都至少長出了四到五片葉片,貼近地面的地方也早早長出了分枝,長勢很好,不虧克拉克專門請假回家種地, 還從布魯斯那里要到了促進植物生長的化肥。
斯默維爾處于堪薩斯北部, 早晚溫差能達到十三度,昨晚的最低溫度是負七度,現在即便還沒到達最冷的時間段,麥苗上還是落下了薄薄的霜, 手電筒用特定的角度照過去,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反光。
手電筒光束原本無意義地掃射, 照到麥田中某團陰影時忽然停住,隨即光圈擴大, 隨著視線越來越清晰,布魯斯走到了克拉克身邊。
而正義聯盟主席此刻正盤腿坐在地上, 一根根揪著面前的植物。
“你這是在毀壞作物, ”手電筒光照到克拉克身后, 麥苗間的壟道上有一排麥苗被連根拔起來,根莖處還帶著泥土。
“那是稗子, 布魯斯。”克拉克依舊盤腿坐在地上,聲音悶悶的:“我很好,感謝你的關心。”
他又拔出一株小麥,給布魯斯比較兩者根莖的不同,然后又妥善把小麥塞回原本的土坑里,才拍拍衣服站起來。
布魯斯哽了一下,和對方并肩朝房屋的方向走去。
他短暫思索自己要不要和克拉克直接說明,但在這之前,克拉克自己率先問了出來。
“說說吧,布魯斯,你都布置了什么?”
克拉克依舊有些蔫頭耷腦的,快到家門口時揉了揉臉,打起一陣精神。
他當然有能力自己看見,但平時生活中他并不愿意侵犯他人的隱私,盡管今天無數次想要看露易絲和柯拉的情況,為他們今天的見面做一些準備,但他還是制止了自己的行為。
露易絲并不介意他隨時投去目光,但他還沒得到柯拉那孩子的允許,對方的特殊情況、對視線的應激態度也不允許他那么做。
布魯斯報出了幾個地點,分別位于克拉克家里、麥田中的幾個位置、農場的谷倉、稻草堆和地下室等多個地方。
“那里都有我的部署,”布魯斯坦言道:“還有,迪克他們今晚的聚會也轉移到你家里了。”
克拉克沒想到,堪薩斯農場的普通家里竟然容納得下這么多人。
如果放在往常,他會很高興朋友們來家里做客,但現在,想到他們來的目的,他的肩膀就又塌了下去。
“戴安娜也來了,我看到了。”他垂頭喪氣,如果有耳朵,此刻已經耷拉了下去。
他語氣有些低落,夸贊朋友的小孩:“我看到夢娜了,她和道恩在樓上陪小喬聊天,她氣色好了很多,還跟著道恩一起叫瑪莎奶奶。”
朋友們當然是為他可能的失去理智做準備的,一想到自己可能在女兒面前露出某種……令人難以接受的表現,他就想用腦袋去撞墻。
一直以來,克拉克都對自己的魔抗有清晰的了解,盡管勇敢無畏,但大多數時候,沒有蝙蝠俠的授意,他并不會貿然接近魔法側敵人,任何可能干擾他大腦、讓超人可能叛變的人都是紅色警戒對象,他始終堅定這一點。
但他不能永遠不和柯拉見面——僅僅是短暫設想這樣的情況,他都覺得難以接受。
他無法做到把一個孩子擱在家庭之外,即便那孩子再怎么具有危險隱患,也總該有具體的應對方法。
康那就是最好的例子,而那孩子現在非常適應自己的家庭。
柯拉也將適應這一切。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氣,小熊氣球重新被充滿氣體,鼓囊囊的漂浮起來。
“我準備好了,也許,即便遇到最壞的情況,我的背后還有你們兜底不是嗎?我相信你不會放任我失去控制的,這是什么——”
布魯斯不可置否地點點頭,把手里的正在燃燒的雪茄塞到克拉克手里:“康斯坦丁的魔術禮裝,其中燃燒的煙霧能讓人獲得一定程度的魔法抗性,能阻隔簡單的詛咒、法術影響和心理暗示,還能為使用者提供一些正面情緒。”
“我不抽煙的,”克拉克疑惑,內心為有這樣的隊友而感動得一塌糊涂。
“拿著就行,”布魯斯看了看腕表:“這只雪茄燃燒完全的時候,露易絲和柯拉也差不多該到了,到時候家里的所有閑雜人等會被清出去,留在明面上的只有女孩們。”
“扎塔娜在東邊的密蘇里州有魔術表演,結束之后才能過來,她沒來過你家,沒有確切的目標地印象,傳送無法建立,我讓喬納森去接她了。”
布魯斯把一切都安排的非常細致,克拉克完全沒有插手的機會,他感動得藍眼睛波光粼粼淚眼汪汪,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和布魯斯當場結拜為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太感謝你了,布魯斯,有你在這里真好!”
而布魯斯的回答是輕哼一聲,轉身走進黑暗里。
除了告訴超人的那些部署以外,他還準備了些其他的,比如火星少女梅根……如果克拉克知道他時刻準備著監聽柯拉的心聲,他就不會是現在的態度了。
布魯斯設想了下最壞的情況,遺憾的發現,以超人的道德高度,即便再不爽他,除了把他趕出去也不會做什么了。
一切都準備得井然有序,使用了無畏雪茄的超人也充滿了信心,他重新變得皮毛鮮亮笑容陽光,除了戴著眼鏡,他看起來和超人沒什么區別了。
布魯斯帶來了一套頂級裁縫精良剪裁的純手工西裝,能完美勾勒超人健壯的肌肉和身材,那是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甚至有受害者獲救后還驚呼著把手搭在超人的胸前。
但克拉克始終猶豫,然后在瑪莎的建議下換上了父親喬納森的西裝,那西裝款式老舊,雖然很干凈,但依舊因為年久氧化而看起來灰撲撲的,尺碼也比克拉克身材小了一圈,他擠進那件衣服的時候不得不縮起肩膀,這看起來和超人就有了一定差距,而無限接近于小記者克拉克肯特了。
在克拉克換好衣服后,他很快聽到了麥田那頭傳來的車輛引擎聲,他率先走出家門,迎接家人歸來的喜悅沖上大腦,和著無畏雪茄帶來的勇氣和魔法加護,他腳步輕快,迎著汽車,朝麥田那頭跑去。
車上的人顯然也看到了他,露易絲隔著車窗和克拉克招手,開車的卡拉同樣露出微笑,一陣風馳電掣——分不清是開車還是她帶著車輛飛過來——幾乎是其他人剛剛在自己的崗位上準備好的時間,汽車就到了克拉克跟前。
首先下車的卡拉,她對克拉克比了一個大拇指,就快速飛回到家里,遠遠觀望后面的親子互動。
露易絲隨后下車,她表情溫和,和克拉克交換了一個擁抱,雙方互相說了幾句“想念”和“愛”,給車里的女孩做足心理建設的時間。
瑪莎在克拉克出門時,在他懷里塞了兩件厚羽絨服,此刻就起到了作用,一件卡其色的披在了露易絲肩上,后者回給克拉克一個臉頰吻作為謝禮。
另一件粉色的還在克拉克臂彎里搭著,他有用生物立場維持衣服的溫度,簡單把羽絨服卷起來,到時候一打開披在女孩兒身上,衣服里面的溫暖和熏香就會籠罩住對方全身。
車里的女孩一直沒有動靜,如果不是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克拉克幾乎要以為里面沒有人。
沒有人催促,所有人都做好了各種準備。
堪薩斯是溫帶大陸性氣候,斯莫維爾又處于堪薩斯的北部,這里白天和晚上的溫差更大,冬天的風更冷冽,刮在外露的皮膚上也更疼。
但車里是溫暖的,盡管有揮之不去的皮革味,混雜著薰衣草香薰的香精味,沉悶地凝聚著人們呼吸代謝的味道——
但車里的溫暖的。
柯拉搓了搓手掌,她年紀太小,皮膚太細也太軟,有些地方因為傷疤脫落,還顯露出格外脆弱的粉色。
這樣的她離開車廂的庇護,一定會被冷風刮傷的。
她現在要從車輛孤島到那邊的島嶼去,中間是懸崖,如果那邊的地域并不適宜她生活,如果那片土地上連年冰霜,或者更直接一些,如果那片土地排斥甚至對她產生惡意,她要怎么經過懸崖回到汽車孤島呢?
柯拉深吸了一口氣,她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等待著的兩個成年人。
他們穿著很厚實,露易絲身上被套了一件蓬松的羽絨服,她似乎并不擔心嚴寒,微笑著和克拉克說著什么。
而柯拉知道,他們雖然在聊天,但只要自己有下車的意向,那些視線都會歸到自己身上的。
希望超人的魔法抗性沒那么低。
她暗暗祈禱,忽然聽到露易絲打了個噴嚏,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而車門已經打開一條縫了。
有冷風灌了進來,柯拉似乎失去了所有氪星血脈,被冷風激地一個哆嗦。
她想起更多實際的事情,想起飛機上那對母女,想起更早之前遇到的惡欲目光,想起即便遮擋嚴嚴實實,也會被死死盯上的日子,想起即便自己什么都沒做,也依舊會被予以“狐貍精”、“蕩//婦”等稱呼。
但露易絲的目光透過車窗看過來,又讓她想起了另一些談話。
那是天堂島時候人們告訴她的,惡欲和她無關,不是她的錯,就像酒精和沖動不能成為犯罪的借口,她的吸引力也無法為那些淫//穢的態度脫罪。
喬納森和達米安就曾經見過她,他們甚至和她距離相當近,但那兩個男生就沒受到柯拉的影響。
天堂島的戰士中即便有和同性組建家庭的人,她們也被柯拉的面貌吸引,但所有人的情緒都是正面的贊美和夸揚。
飛機上的男生明顯被她的手吸引,但因為她展現出的力量,理智和控制力就忽然回歸,也能控制住言行和動作,甚至躲她還來不及。
柯拉想到了很多,這些中的每一個都讓她充滿勇氣,她又看了眼車前窗,透過那扇最大的玻璃,她能看到不遠處屋檐下站著的道恩和夢娜,那兩人都微笑著看著她的方向,她們是即便最黑暗的設想應驗,柯拉依舊有勇氣生活的底線。
柯拉打開了門,外面的風果然很冷,晚上的空氣有些干燥,非常刺骨。
在鎮上的汽車站時,柯拉本來想把新買的粉色短裙換下去,她對打扮自己有莫大的羞恥,尤其這樣的裝扮要展現給其他人,就更讓柯拉感到羞恥和難以接受。
但露易絲和卡拉一邊站一個,以略微強硬的態度阻止了她,按她們的說法,美貌是一種常常被扭曲的特性,是一個人生活充實自信的展現,是引導其他人對你看法的重要因素,這并不是一種服務于他人的能力,而是自身的一種特性,甚至是能夠使用的一種工具。
——總之,柯拉依舊穿著那身粉色的短裙,她因而感受到更刺骨的寒冷。
但在她打噴嚏之前,一件暖烘烘的衣服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那衣服干燥的陽光帶給她,因為略有些長,能把她的手腕腳踝全部包裹住。
當克拉克半蹲下來,幫她把拉鏈拉到最上面的時候,那股濃郁的、和著甜玉米、蘋果、陽光、肥皂和任何美好事物的味道一股腦順著身體,從上而下,撲了柯拉滿頭滿臉都是,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被包裹在太陽的溫暖里。
隨即,在周圍無數道視線的注視中,在夜風、星河和小麥搖擺的簌簌聲中,在緊張或警惕地目光中,在女孩屏息的等待中,克拉克肯特目光清正溫和,帶著溫和的關切和憐愛,輕輕靠過去,把女孩帶進了自己的擁抱。
柯拉靠近了真實的太陽,她被烤的太熱,幾乎想落下淚來。
克拉克感受到抽噎聲,更加用力的完全把柯拉納入了自己的擁抱中,大手溫柔地輕撫女孩后背,順著對方脊骨一點點向下。
“別哭,女孩。”
他頓了頓,又開口:“痛痛快快哭一場也好,以后不會再有那些糟糕事了,我保證。* ”
——
布魯斯和幾個人一起站在不遠處的谷倉里,他們大張旗鼓的準備絲毫沒有用上,但沒人為此感到煩躁或產生被忽視的情緒,所有人都如釋重負,帶著輕松的微笑,聚在一起計劃一會兒要不要聚會。
扎塔娜來的時候,布魯斯正好掏出黑卡,宣布一切消費韋恩買單。
熱切地討論聲中,她再三確認了超人那邊的情況,才靠近過去,站在布魯斯身邊笑瞇瞇地:“看來沒我什么事了?”
“萬幸。”布魯斯同樣微笑:“這是最好的情況,多虧了康斯坦丁的魔術禮裝。”
“康斯坦丁也來了?”扎塔娜環顧四周,沒看到對方。
“我花十萬買了他一支香煙,他本人并不適合也沒有興趣到場。”
布魯斯微笑著解釋,雖然他知道康斯坦丁一定獅子大開口了,但看在那支香煙非常有效的份上,他并不在意那些無足輕重的花銷,后續也會在康斯坦丁那里繼續回購。
“你給超人用了?”扎塔娜卻顯得有些驚訝,她又看向遠處田埂上的三人,這次注視花的時間更長了些。
布魯斯不由得也緊張起來,周圍其他人也都受到影響安靜下來。
扎塔娜匪夷所思:“超人身上并沒看出多少魔法殘余,有倒是有一點,但那太微弱了,對一只動物或許有效,但對智慧生命則不會有任何魔力上的加持。”
“什么意思?”布魯斯遞過來一個塑封袋,里面是他用做檢查而搓下來的煙草。
扎塔娜把那些倒在手心里,仔細搓了搓又嗅了嗅,才鄭重地向布魯斯說明情況。
“我恐怕你被騙了,布魯斯,煙草里確實含有一些魔力殘留,但并不是康斯坦丁平時使用的雪茄——這更像是把什么熬煮過魔藥的廢渣加在了普通雪茄里面。”
“這點魔力含量可以忽略不計,對人幾乎產生不了影響,至于超人……他為什么能從中獲得力量,我猜起作用的應該是尼//古//丁?”
第97章 “超人有自己的辦法。”
這次聚會來了比預想中更多的人, 如果有超級反派往這里扔一個導彈,超級英雄團體勢必將損失慘重。
除了原本就準備在這里的后備計劃成員,后面還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
布魯斯家里剛剛拍完全家福, 聚集的許多蝙蝠群英會成員就在附近,加上他們本就打算夜巡結束后聚會, 于是順勢把聚會地點改到了堪薩斯。
綠燈俠最近回到地球,閃電俠正好在和他找地方共進晚餐,聽到這邊有許多同事,兩人于是直接過來參加現成的派對。
介于閃電俠的食物攝取量,以及克拉克家確實也容納不了這么多人,于是一行人帶上瑪莎的蘋果派和小熊餅干,轉戰大都會韋恩旗下的快餐店, 留下克拉克一家人享受團聚晚餐。
最近和平了很長時間, 大多數人都不介意和兼職同事們聚餐,已經在場的幾個人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演變成了正義聯盟和少年泰坦的聚會,已經來的人為了避免孤立情況, 索性都在大群里發了聚會邀請。
好在餐廳足夠大,也已經提前清場了, 除了工作人員,沒有普通人圍觀, 也沒有超級反派圍攻。
綠燈俠哈爾穿著經典棕色皮夾克,一邊把賣相好看的人食物塞到巴里的盤子里, 一邊打著哈欠和旁邊的人聊天。
“好久沒有反派鬧事了, 是吧?地球的空氣里都充滿著讓人骨頭發軟的懶惰氣體, 一回來就想好好睡一覺。”
鋼骨在腦海中統計了最近發生的反派鬧事,頗為驚訝的發現確實是這樣:“確實和平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已經打破之前的記錄了,那些罪犯近來都沒有什么新招數,除了造成一些恐慌之外,幾乎沒產生什么傷亡……戰損都少了一大截。”
“就連國家之前的戰爭也安寧了許多,”戴安娜喟嘆:“世界比我想象當中都要好,有時候連著好幾周沒換上鎧甲戰斗,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好像世界都慢了下來,”閃電俠擦擦嘴,暫時結束一輪進食,他把面前擋住他整個人的盤子送回后廚,返回來自然絲滑的接上上一句話:“警局里的糟糕案件也少了很多,局里很多警察都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這在之前可想都不敢想。”
布魯斯敏銳地注意到這些變化,他不動聲色的思索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把這項列入備忘清單,打算之后統計下發生變化的具體時間。
他并不打算現在直接提出來,這毫無疑問會打消同事們聚會的興致,要做后備計劃也不差這一會兒。
“也許是冬天到了,”一邊一個綠色的人開口,他正站在餐桌邊的香檳塔跟前:“也許很多人身體里都有一部分動物性,他們冬天需要冬眠,所以睡眠會格外多。”
“也許吧,”布魯斯不可置否,卻在那個人正打算轉身離開時出聲,布魯斯韋恩面龐下發出的是蝙蝠俠的喉癌音,聽得周圍許多人都打了一個哆嗦,綠色的人也差點把手里的酒瓶子摔出去。
“未成年不能飲酒,野獸小子。”
周圍齊齊安靜了一瞬,然后不遠處少年泰坦的年輕人中爆發出一陣臟話和爆笑,顯然所有人都被蝙蝠俠陰影嚇得不輕。
“真是惡趣味,”戴安娜是少有幾個并沒受到驚嚇的人,她輕輕抿了一口香檳,翻了個白眼:“男孩。”
布魯斯韋恩像是沒聽見,但在香檳酒的掩蓋下,他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顯得有些得意。
道恩和夢娜坐在年輕義警的圈子里,兩人都不完全能融入那些玩鬧中,好在這這時候朋友們都在身邊,也沒人多關照她們,于是她們肩貼著肩坐在一起,夢娜時不時拿點食物,吃的時候表情格外專注、眼神都落在食物上,仔細且近乎虔誠地咀嚼著,吃得非常忘我。
而道恩則完全相反,她捧著一杯橙汁,好半天都沒喝下去一口,在身邊年輕人爆發出哄笑的時候,她的視線總不由自主瞥向那邊的戴安娜。
她太過心不在焉,以至于連夢娜都發現了一點端倪,她猶豫著,試探伸出食指戳了戳對方:“你吃蛋撻嗎?不太甜。”
她猶豫著,擔心對方理解錯意思,又解釋道:“很好吃。”
“不吃,”道恩預期有些生硬,她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在狀態,再開口時聲音重新溫和下來:“謝謝你,夢娜,但我沒什么胃口。”
夢娜低低“哦”了一聲,不清楚自己追問對方心情會不會太惹人煩,猶豫了下始終不能確定自己的觀察結果,于是低頭繼續虔誠地啃了一口蛋撻皮。
反倒是道恩率先忍不住,她習慣交心、傾訴和聆聽別人的傾訴,這時候也迫切想要在朋友這里獲得建議:“我有些不明白該怎么和媽媽相處,”
夢娜嘴里的食物還沒咽下去,還是乖順地抬頭,咀嚼的動作停下,等待對方后面的解釋。
她實在很適合做一個聆聽者。
“我知道媽媽喜歡什么樣的小孩,我只要成為她想要的樣子就夠了,這并不是什么難事,我也不覺得我在其中收到了傷害……但媽媽并不愿意我這樣,她說更想看到真實的我。”
道恩托著腮幫子:“但想讓媽媽開心,就是我真實的愿望啊。”
夢娜顯然沒辦法回答這么深奧的問題,她捧著蛋撻凝神,目光逐漸變得呆滯,被道恩推了推才回神,卻連道恩為什么而焦慮都沒完全理解。
道恩并沒強求夢娜作出回答,她又嘆了口氣:“媽媽說想要真實的我,但真實的我就是不想讓喜歡的人看到糟糕的一面,而且媽媽那么好,她就應該得到最好的小孩。”
夢娜嘗試理解,她最近看了幾本溝通技巧的書,絞盡腦汁想半天,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表現出感同身受和理解,但實際上她什么也想不起來。
腦海中被喚醒的那部分記憶像是潮水一樣洶涌,拍打著岸邊的礁石,但撲上岸的都是些零碎的泡沫,還不能夢娜主動捕捉,就消失在了太陽光下。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還是道恩再次開啟了話題:“你那邊怎么樣?”
夢娜點頭,表示自己一切都好,道恩卻嘆氣:“不是家里,我是說,之前小丑直播,加上你去學校被記者拍照,還有學校里引起的騷亂……那些事情,后面怎么處理的?”
這觸及到夢娜的盲區了,這種東西除非其他人主動告訴她,否則她很難想到主動去問。
道恩再次嘆了一口氣,正要說什么,手機上忽然彈出一個消息:“我也許知道。”
發信人是克里斯汀。
道恩和夢娜都不在意定位和監聽的問題,她們直接詢問情況,而克里斯汀雖然不喜歡聚會不在現場,也不喜歡寒暄和回消息,但總能在她們需要的時候出現。
“柯拉的存在很早就被神盾局發現了,消息散發出去之后,被認為是萊克斯盧瑟的人造人,萊克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承認了這一點,總之,柯拉已經暴露在公眾視野下了。”
“夢娜同樣,法蘭西斯那邊,鋼鐵俠根本沒打算隱瞞,她們甚至一起出席了一些科技場所,沒人發現不了她們之間的血緣關系。”
“奧德莉之前現身哥譚廢棄發電廠,也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只是消息流通并不多。”
隨著消息一起發過來的,還有幾個以每個女孩名字命名的文件夾,里面都是關于她們的新聞報道。
“綜上,天眼會和神盾局要求針對我們的情況作出解釋,具體到個人,每個人的處理方法不一樣,比如安東尼斯塔克直接懟記者解釋,布魯斯韋恩打算自己親身出面解釋和韋恩集團公關部共同澄清,布魯斯班納不喜歡媒體的過度關注,而超人似乎是打算和柯拉一起在發布會上解釋。”
“在媒體面前嗎?”
道恩有些憂心忡忡,柯拉的情況實在不適合被太多人看見。
“不用太擔心,超人有自己的辦法。”
克里斯汀如此回答,夢娜依舊維持著沉思的表情,而道恩卻像是想通了什么。
輪椅忽然被輕柔的晃了晃,道恩回頭,果然看到柯拉站在身后。
對方穿著露易絲安排的粉色短裙,但外面也套上了棉質緊腿褲和淺粉色羽絨服,毛茸茸的圍巾、帽子、耳套、手套一樣不落,比之前見面圓了一圈。
明明她才是幾人里面唯一不怕冷的人。
但引起女孩們注意的并不是她的穿著,而是占據她大半張臉的一個碩大的黑框眼鏡。
在柯拉的背后,克拉克肯特、康納肯特、喬納森肯特紛紛出現在聚會現場,和其他人打著招呼,除了康納,每個人毫無疑問都帶著同款的黑框眼鏡。
相比起來,悄然出現在女孩身邊的柯拉并沒引起多余的注意。
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柯拉有些害羞地往道恩輪椅后面躲了躲,下意識扶了扶眼鏡邊:“我覺得很好看,媽媽特意讓爸爸把眼鏡邊框做圓,她說還有其他顏色的鏡框,但黑色就很好,我很喜歡。”
第98章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隊長?”
娜塔莎坐在史蒂夫身邊, 遞給對方一杯咖啡。
史蒂夫之前并不喜歡咖啡,對托尼等人埋頭實驗室就晝夜不分,需要靠咖啡而不是健康作息維持清醒的做法也不贊同。
更何況, 他自己是注射了血清的超級士兵,很少有需要咖啡提神的情況。但現在, 至少最近一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咖啡的味道。
他們昨天剛剛結束了一起案件,那據傳是和九頭蛇有關,于是復仇者聯盟所有人全副武裝前去,卻發現只是個小角色的虛張聲勢。
任務結束的非常輕松,除了依舊神經緊張,覺得這是九頭蛇陰謀的尼克福瑞, 沒人把這起案件放在心上, 但史蒂夫羅杰斯作為隊長,今天還是不得不來神盾局做任務匯報。
昨天結束的很早,按理來說每個人都該休息充足,但實際上, 無論是史蒂夫還是娜塔莎,每個人眼下都掛著淺淺的黑眼圈。
史蒂夫接過咖啡, 叉掉閱讀器上的文獻,把那收進包里, 才和娜塔莎寒暄:“昨晚沒休息好?”
“也許吧,”娜塔莎揉了揉眉心, “睡眠時間很長, 但睡眠質量很差, 一直在做夢,大概率還是噩夢……最近睡眠都不太安穩。”
“布魯斯也有類似的癥狀, 他說過自己最近有些嗜睡,也經常做噩夢,也許這和什么魔法或詛咒有關,需要請斯特蘭奇博士來做個檢查。”
史蒂夫給出中肯的建議,娜塔莎卻搖搖頭。
“和那沒關系,隊長,說說你吧,你最近在忙什么?”
這個問題讓史蒂夫表情奇怪起來,他垂下眼睫把咖啡一飲而盡:“沒什么,還是之前那些事,你知道的…親子時光。”
娜塔莎當然看出對方并不想說,她沒挑明這點,而是壓低聲音像是話里有話:“不管你在做什么,隊長,我都勸你最好停一停,這可和復仇者聯盟或是超級英雄不一樣,你的做法引起了很多人的忌憚。”
史蒂夫原本并不想說這件事,但娜塔莎的建議讓他非常不舒服,盡管明白這是好心的建議,但也足夠讓史蒂夫惱火。
尤其聯想起這兩天調查的資料,想起他和伊蒂斯前往貧民窟看到的情況,他針對上面那些無形的人的怒火就燃燒的愈發爆裂。
“引起了誰的忌憚?我明白我在做什么,如果有人感到不舒服,那只能說明他們之前的觸手伸得太遠了,這些服務于人民的東西被他們中飽私囊,那些人——”
“隊長!”
身后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瑪利亞希爾抱著文件站著,一身黑西裝,五官冷峭,像是一柄出鞘的劍,又像是驚醒的鐘,霎時讓史蒂夫收了聲。
“福瑞局長已經準備好了,輪到您進去匯報任務了。”
史蒂夫張了張嘴,把余下的話咽回喉嚨里,轉身跟著進來辦公室。
尼克福瑞和先前無數次一樣,端坐在背靠落地窗的大辦公桌后面,雙手交叉著放在辦公桌上面,獨眼沉沉地注視著史蒂夫,帶著威懾,一個眼神就能讓膽小的人畏懼和信服。
史蒂夫當然不吃這一套:“昨天任務的情況已經發到你郵箱了,沒察覺到任何九頭蛇的蹤跡,復仇者聯盟……”
“等等,隊長,”尼克打斷他:“你知道我叫你來不是為了昨天那件事。”
“那還能是為了什么?”史蒂夫裝作聽不懂,壓下自己心里憋悶的怒意,繼續自說自話:“昨天任務的現場照片發現……”
“隊長!”尼克福瑞站起身,在辦公桌上投下一片陰影。
“你現在在做的事情很危險,我需要你盡快停止你所做的事。”
空氣陷入安靜,史蒂夫也站起來,和尼克福瑞雙目對視,誰也不讓一步。
“我不會停下的,福瑞,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什么是對的。”
“這不是對不對的問題,”尼克福瑞感到頭疼,他后退一步,把自己扔到辦公椅上。
“這和你之前的行動不一樣,隊長,沒有具體的敵人,沒有正義方和反派,沒有人有惡意,但攻擊從不因為惡意和傷害而停下。”
“這是政治,隊長,你正在介入一個危險的領域,而政治沒有對錯。”
“當然有,”史蒂夫反駁:“這決不是什么政治,而是法律的正義性,既然法律被制定,那就應該公平的約束所有人,并給予所有人機會。服從法律是正義,違抗法律則是錯誤。”
尼克福瑞并不說話,即便史蒂夫站著他坐著,自己處于下位狀態,而對方激烈的言辭駁倒了自己,他卻沒有任何處于弱勢的感覺,而是瞇著眼睛依舊和史蒂夫對視,目光鋒銳甚至帶著點過來人的憐憫理解。
“你之前并不糾結這些,隊長,是什么導致你改變了態度?”
他并不反駁對方的觀點,雙方都明白法律和正義只是表層,都明白史蒂夫即將面臨的是什么。
“你明白政治是什么,你清楚那有多危險,黑暗中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盯著你。政治是大樹盤根錯節的根系,任何一個變化都牽連頗深,除非你像破壞蛛網一樣把它全盤撕碎,那就不可能只針對一個枝杈作出改變。”
說完這些,他不再看史蒂夫,而是翻出了幾個文件夾扔在桌上。
其中一個文件夾因為慣性翻開一頁,里面赫然是一則新聞報道,上面講述了教育部長的兒子被指責挪用公款,被號角日報揭發并羅列罪證當眾質問。
后面的文件夾并沒打開,但他們都明白那里有什么。
議員、勞工部長的外甥、共//和//黨公開發言人之一……
這都是史蒂夫和伊蒂斯黑眼圈的來源。
史蒂夫羅杰斯是最知道政//治危險性的,自從重新在這個世界醒來,經歷過外星人入侵和那顆導彈,史蒂夫對美國政//客的期待值一降再降,九頭蛇臥底神盾局的事情也讓他更加寒心,他的心越來越遠離這個國家的核心,而那些政客卻因此而沾沾自喜,覺得一個沒有過多使命感的美國隊長更好控制。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那些,就像他容忍神盾局的特工住在自己隔壁,政客和那些作死的官員本和他沒有關系,但他高估了自己。
美國隊長可以成為征兵的噱頭、成為國慶明星人物和國家凝聚力具象化,但史蒂夫羅杰斯并不能做到割裂。
當他看到有瘦弱的孩子被打倒在垃圾桶邊,他可以使用力量阻止這場霸凌,當他看到有政客把國家補貼中飽私囊,看到不合理制度下拼盡全力卻依舊游離在底層邊緣的人,看到有孩子接受不合格父母的負面教育,他的力量很難起到關鍵性作用。
好在伊蒂斯帶他看見更多,好在她們還有更多時間,好在她們都充滿憤怒并矢志不移。
史蒂夫最終并沒聽完尼克的勸阻,他明白對方是為自己好,但他也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他將義無反顧,走在這條路上。
“你打算做孤膽英雄?”托尼的聲音忽然從史蒂夫沒來得及摘掉的作戰耳機里響起,他的聲音依舊玩世不恭,和尼克帶著深沉擔憂的鄭重其事截然相反。
史蒂夫腳步微頓,他隱約覺得,托尼會給出完全不同的意見。
果然,對方的聲音在鍵盤敲擊的背景音中響起,依舊懶散,卻十分具有信服力。
“哈!偉大的美國隊長先生,您是怎么看待‘隊友’這個詞的呢?”
另一邊,伊蒂斯也接到了法蘭西斯的電話,對方聲音十分不耐煩,聽起來像是在做什么其他事的間隙說話。
“聽說你們要針對政//客搞事?這可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拿起來也只會糊你一手泥。”
伊蒂斯額角一跳,多日以來缺乏睡眠和長時間鉆研文本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心神,此刻隨便什么人來都能和她吵一架,更別說這種帶刺的語氣。
“你什么意思——”
“打住!”法蘭西斯那邊鼠標一直點個不停,時不時敲敲鍵盤,噼里啪啦打出去一長段字,和伊蒂斯說話也非常沒有耐心。
“要搞這種黏糊的鯰魚,就該比他們更加狡猾,至少,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點能明白嗎?”
“我是來幫你們的,針對那些貧富差距問題,我們可以聯合更多經濟學家、社會學家和法學家一起分析宏觀上的問題,社會福利、生存條件和法律規定都可以嘗試解決,具體反腐調查方面星期五可以幫忙,斯塔克企業的慈善基金會也可以幫助許多人,這勢必能幫你們解決許多問題。”
“而余下的,那些具體的人和具體的事情,就照你們的計劃來。刨除了其他阻礙,你們專心去安撫布魯克林貧民窟的事情也應該輕松很多。”
伊蒂斯被這一長串打懵了,她反應了很久,才想通法蘭西斯的說法,一時間為現狀改變而興奮,另一方面又有點劃歸自己羽翼下的事情需要別人幫助的惱火,但她明白這不不對。
她努力思考了很久,這期間法蘭西斯那邊就一直傳出激烈的鍵盤聲,時不時傳來一聲沒有指向性的咒罵,很久,對方才注意到這通電話。
“你怎么不掛?”
伊蒂斯抿嘴,性格使然,說不出感謝幫助的話,只能別扭地提問:“你需要什么報酬?”
以前法蘭西斯每次幫忙,要么是惡趣味想看她出丑,要么就是需要在其他地方使喚她,總之,沒這么好說話的。
法蘭西斯本來癱在電競椅上,聽完后眼珠一轉,忽然彈跳起來,即便隔著電話對方看不見,她還是言笑晏晏目光炯炯:“這么說起來,剛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她看著電腦屏幕上“人氣超英排行榜”的界面,自己叫“鋼鐵俠第一直播女裝”的ID被另一個叫“給神奇女俠投票帶截圖送五美元”的ID擠了下去,恨得牙癢癢,聲音也帶上了些許憤恨。
“你去說服美國隊長,讓他給鋼鐵俠拉票。”
第99章 貧民窟怎么能有正常人?
在伊蒂斯意識到這個“人氣超英排行榜”是什么之后, 她就冒著違背承諾的指責,毅然拒絕了法蘭西斯的提議。
兩人就這一點來回拉扯,最終爭論結果是:伊蒂斯說服史蒂夫, 用美國隊長大號幫鋼鐵俠投票。
這勢必會幫鋼鐵俠帶來大量流量,但壞消息是, 伊蒂斯也決心加入榜單競爭,決心把美國隊長人氣搞上去。
“不可能的,小妞,”法蘭西斯翻白眼,看著視頻那邊臉蛋漲紅的金發女孩,沒有任何被競爭的焦慮,反而帶著些憐愛。
“你不知道榜單前面那些人事先預謀了很久, 論壇里那個神奇女俠激推四五個月前就開始買票了, 蝙蝠俠的票也很高,ip哥譚的一個個都是瘋子,聽說那些超級反派還預謀攻占哥譚電視臺拉票,講真這到底是吸粉還是吸黑?”
伊蒂斯的肩膀瞬間塌下去, 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些。
法蘭西斯繼續若無其事的介紹戰況:“道恩也很早就加入戰況了,神奇女俠論壇的那個畫手大觸就是她, 她晝夜不分發糧,一天好幾幅作品, 和那個女俠激推兩個人組成了論壇的半壁江山,一個寫文一個畫畫, 神奇女俠的周邊是所有超英里最多的。”
伊蒂斯的背也彎了, 她既沒有法蘭西斯的腦子, 沒有神奇女俠激推的財力,也沒有道恩的創作能力, 想推美國隊長上榜實在有些難為她。
“超人的票數一直蠻高,估計等超人和柯拉一起出鏡后,他的票數會迎來一個飛躍式增長。”
伊蒂斯向后坐會椅子上了,站著怪累的。
“還有,你不是還打算深入調查貧民窟情況,哪有時間參與論壇管理和運營?做事要專精,乖,別想了。”
伊蒂斯揉了揉臉,悶悶“嗯”了一聲徹底放棄。
而在視頻掛掉的一瞬間,法蘭西斯長長呼了一口氣。
美國隊長對美國人民的意念加成還是很深的,如果美國隊長真的參戰,這個目前還算比較小眾的粉絲圈自發打榜就要上升成全民人氣超英排名了,這勢必會沖垮目前暫且形成的幾家票數穩態。
讓美國隊長大號給鋼鐵俠投票也是一場豪賭,她確信只要伊蒂斯并不熱衷打榜,被美國隊長賬號吸引來的大部分票數都會被轉化在鋼鐵俠旗下——全美都知道,美國隊長本人當然不熱衷這些,投給美國隊長也沒用。
法蘭西斯預估了所有情況,再三確認之后,呼了一口氣,在實驗室門打開之前叉掉了電腦界面,裝作從未分心地專注敲程序。
——
弗蘭肯小學迎來了一位新的體育老師,這人一來就立志整頓原本懶散的橄欖球隊,不僅失心瘋地讓女學生加入橄欖球隊,更是不厭其煩的一家一家敲開學生大門,要求家長把適齡兒童送到學校來。
“老天,誰知道那些女學生會在更衣室里干出什么事!”
原本的體育老師此刻成了副手,雖然工資沒變,工作還更清閑了,但他依舊滿腹牢騷,憤懣地在校長辦公室里大聲指責。
“想想吧!那些把橄欖球當做出頭機會的男生該怎么看這件事?他們常年和女生一起訓練,比賽的時候怎么能打得過那些純男生團隊的對手?他們的未來怎么辦?”
“安靜點,奧利弗,孩子們在休息。”
校長坐在辦公桌后面,椅子靠背挨著后面擁擠的書柜,以至于她起身的動作會被卡住,坐在偶爾離開座椅只能從椅子邊擠出去。
這是一件相當逼仄的辦公室,所有家具都是舊的,每個柜子都滿當當裝著檔案、資料、作業或者孩子們的手寫信,桌面也不例外,體育老師奧利弗怒氣沖沖錘桌子的時候,上面的紙頁沙沙作響,撲簌簌落下幾張A4紙來。
椅子和桌子之間的狹窄距離限制了她的動作,因而她只是心平氣和的坐著,安撫著奧利弗的情緒:“讓女孩們接受訓練也好,之前帶孩子們參加比賽的時候,很多老師都說他們也有女子橄欖球隊,如果女孩們受到訓練,她們也可以獲得去一個好學校的機會。”
“但那是在剝奪原本橄欖球隊員的機會!”體育老師顯然十分不忿:“校長,您想想科里亞納,那孩子智商低下,家里又沒有人管,如果失去橄欖球這個機會,他還會有逃離那個家暴父親的機會嗎?”
“還有杰勒米和曼德爾,他們報警的時候是你去和警察交涉的,你最應該知道他們的情況,如果他們不能在明年三月的比賽中取得成績,他們要怎么相信自己還有未來?”
“奧利弗,安靜!”校長終于按捺不住站起身,雙手撐在桌上微微俯視矮胖的體育老師,“你說的那些機會女孩們一直都沒有,現在她們不過是享有和男孩一樣的機會而已,橄欖球隊一直都是男女混招的,如果不是史蒂夫老師來,我很好奇要多久才能看到一個女孩通過橄欖球隊獲得機會!”
這簡直荒謬!
奧利弗張了張嘴,有太多話想說,他想起那些惶惶不安看著他的男孩們,大多數人甚至連吃飽飯都是問題,他們大多都有營養不良的問題,把打橄欖球當成脫離貧民窟的唯一機會,那么賣力的打球,卻依舊不得不因為要幫父母維系家用或混跡幫派尋求自保而耗費大量時間和力氣。
他接受弗蘭肯小學的橄欖球隊長達十一年,對這里的孩子來說,依靠學習成長幾乎是個無稽之談,他們出生的羊水里幾乎多多少少都帶點大//麻,一些孩子盡管本心不壞,卻依舊被迫染上毒//癮,他們相信自己智力低下,大多也身體瘦弱充滿風險疾病進入體育行業、街頭說唱和互聯網幾乎是他們少有幾個算得上體面的成長空間了。
奧利弗帶著這一級的男孩們連著訓練好幾個月了,他們每個人聊起明年三月的比賽都眼含憧憬,奧利弗常常背過身去不愿面對那些期待和笑臉。
即便再怎么努力,橄欖球員加上替補一共五十個人,能被中學球隊選走的也不過五人,十一年來,比賽當天因為各種原因被阻撓沒法到場的有幾個人,賽前體檢又會刷下去一大批人,即便是被中學選走的四五個人,也時刻面臨著被擠掉名額和臨時勸退的風險。
奧利弗沒有孩子,因而他把這些男孩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
他完全想不到,這些孩子已經這么艱難了,為什么還有人想要剝奪擠壓他們最后的生存空間。
“女孩們需要什么機會?她們不用努力也能滋滋潤潤的活,把這些機會留給男孩們不好嗎?”
他幾乎脫口而出,話音剛落的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并本能地產生恐懼和后悔。
——對面的校長顯然也是個“不需要成長就能過得很滋潤”的女性。
“奧利弗!”校長果然出離憤怒,她同樣出身貧民窟,知道這里的孩子成長空間如何逼仄,更知道這里的女孩成長道路如何荊棘遍布。
“你最好清醒知道你在說什么!”
奧利弗表情有些瑟縮,看著比自己更高的上司,在職業危機的影響下,他當然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多不對。
至少不該在女領導面前說出來。
“叩叩”門口傳來敲門聲,奧利弗原本還不確定自己是否應改為了飯碗道歉,此刻如蒙大赦,轉頭和門口的人寒暄。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
門口出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一來就搶走他飯碗的新體育老師史蒂夫。
對方身材高大肌肉緊實,即便那張臉看起來平庸,但幾近完美的身材怎么看都不會缺少工作,而來到這么一個小學校和自己搶飯碗。
他對這人最原始的惡意也來源于此,貧民窟里怎么能有這樣光明磊落的“正常人”?
“奧利弗,”明明校長也已經壓下憤怒坐下了,這人卻絲毫沒有袖手旁觀放任自流的成年人社交辭令,反倒用藍眼睛定定看著他,語氣鄭重仿佛在說什么天大的事:“你不該那么說女孩們,她們正因為你這樣的觀念,才更缺乏機會。任何人,無論男女,都需要成長和進步,都需要機會!”
“說得好聽!”奧利弗幾乎立刻就被引爆了,他反唇相譏:“如果有那么多機會,我當然會平等分給每一個人,但問題是有嗎?鍋就這么大肉就這么多,男孩們連點湯都喝不上,給那幫女的吃完,她們擦擦嘴拍拍* 屁股給人去當情婦,其他人還怎么活?”
“這完全是你的偏見!”
“住嘴!奧利弗!”
“呦,看看是誰急了?”
前兩個聲音來自校長女士和史蒂夫老師,而在他們之后,還有一個聲音同樣慢悠悠響起,那人站在史蒂夫身后,下巴尖瘦,嘴上涂著黑中泛紫的口黑,耳朵和臉上穿著許多個金屬環,下眼臉掃著濃厚的黑色陰影,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餓到昏厥。
對方抱著文件夾從史蒂夫身側擠進來,裝作不經意在胸肌上撐了一下,才施施然進來站到校長辦公桌面前,把自己的文件遞過去。動作同時笑著看向奧利弗調笑:“戳到你痛處了吧,奧利,你覺得你女朋友不肯為你生孩子,最后寧愿當別人情婦也不愿意接受你的求婚,不是因為你家暴、酗酒、利用學生謀利賺錢,而是因為她天性放//蕩?”
那人笑著撫掌:“真是‘偉大’的見解!‘名垂史冊’!‘千古流芳’!”
第100章 “按這個時代的方式做事。”
史蒂夫為女人讓路的同時, 顯露出門外貓著腰聽八卦的老師,這里的建筑隔音非常差。
那女人這么一說,門外偷聽的人群中也爆發出一陣嗡嗡的笑, 奧利弗猶如北一巴掌打在臉上,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丟下一句并沒什么作用的狠話,轉身離開人群匆匆逃離。
校長啞然失笑,把門口的老師們都遣散走,才給辦公室里兩個人做介紹。
“這是吉蒂馬歇爾,四五六年級的歷史老師,她說話就是這樣,人其實不壞, 但這么說話總會得罪人, 據我所知,已經被班里的孩子和家長套麻袋揍過三次了。”
史蒂夫前面還在微笑,聽到套麻袋頓時臉沉了起來:“怎么會有這樣的事?”
“以后不會有了,”吉蒂懶洋洋道:“我跟我老娘學了點道上功夫, 現在那些人不敢隨便找我麻煩,相反, 我偶爾還送一些人美妞兒回家,報酬是一個香吻, 真不賴!”
這人說話每個正形,笑嘻嘻的給校長一個飛吻, 看起來既像是調情又像是熟人之間的玩鬧, 史蒂夫驚疑不定, 決定忽略對方性取向這種私人問題。
吉蒂進來之后,校長明顯放松了很多, 她笑著和對方打趣,約好了一起吃午飯,臨走的時候還叮囑她不要化濃妝:“學生們背后議論你的話不太好聽,家長們也投訴過很多次了,不是針對你,但他們把孩子交到一個濃妝艷抹的老師手上難免不放心。”
“得了吧!”吉蒂翻了個白眼并不以為然:“我不化妝風評就能好嗎?凱基黛米瑪麗哈勒貝拉,她們哪個不是家里著火都要笑對學生,抽屜里不是潤喉糖就是降壓藥,但瞧瞧吧?不管學生還是家長,哪個就少說兩句了?”
“家長再來,就說我是跨性別者、素食主義者和環保衛士,他們要投訴我做好我妥善使用互聯網的準備!”
“家長壓力也很大……”校長還在嘗試勸說,但顯然已經失去了勸人最重要的信念感。
畢竟她自己的抽屜里也全是降壓藥。
校長話音未落,吉蒂的身影就已經離開了。
女校長嘆了一口氣,對史蒂夫笑笑,示意對方坐在面前的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史蒂夫幫校長把辦公桌往外拉了拉,好讓對方能舒舒服服活動四肢,坐下,這才注意到校長身后有一個美國隊長的盾牌。
美國隊長本人就在面前,那面盾牌顯然是仿制,但令人驚訝的是,那并不是塑料玩具,而是個結結實實的鐵家伙。
“這個啊,”校長注意到史蒂夫的目光,無聲笑笑,拿起來擋在頭前面給史蒂夫展示了下:“為了避免有些家長情緒過激準備的,吉蒂還建議我備一根棒球棍,但我脾氣不好,真擔心什么時候沒忍住把那東西扔出去,還是作罷。”
史蒂夫完全沒看出校長有哪里脾氣不好,但他并沒反駁什么。
于是校長也直奔主題:“史蒂夫哈羅德先生,我不得不警告你一些事情,盡管您可能是帶著好心來,但這些事情毫無疑問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
她顯然猶豫了很久才決定要提出這場談話,反復在腦海中推敲過要怎么說才能不傷害史蒂夫的好心,這時候分點剖析,說得流暢又誠懇。
“盡管您帶來了斯塔克企業的資助,打算為孩子們做一些事,這當然是好事,但您的動作可能有些太大了…我是說,你把那么多孩子一個個從家里叫出來,甚至不惜驚動社區管理員、教育部管理員以及兒童和家庭服務辦公室,這么大的排場,是否考慮過您的資金問題,斯塔克企業也不可能贊助所有人,其余的那些孩子總是要回歸家庭的,而您又不會永遠在這里……”
校長這話說的非常友好和隱晦了,實則她幾度懷疑過對方只是個依靠慈善事業賺取流量和擺拍的網紅,驚動那么多部門的工作人員時幾乎就要下定論了,她認定這人在這里呆不長時間,也不讓并沒因為史蒂夫來就裁掉原本的體育老師奧利弗。
“不用為資金擔心,女士,”史蒂夫第無數次感謝托尼的參與,并再三認識到團隊能發揮出的力量有多大。
“我和斯塔克企業的高層有聯系,他們的能力足夠資助所有學生,他還計劃開設一場專門的慈善晚宴,資金不是問題,唯一的擔憂是這些補助金被不良父母拿走,或者被沒有規劃能力的孩子快速花掉。”
“而我,”史蒂夫露出燦爛的笑,即便他此刻戴著仿真面具,也能讓人感受到由內而外的溫暖和踏實感。
“我雖然因為另一個職業的原因,無法一直擔任體育老師,但我絕不會離開這個地方,我許諾,也堅信,我會看著一些孩子長大成人,盡所有可能幫助他們。”
其實在史蒂夫說自己資金充裕的時候,校長就松了一口氣,史蒂夫說完后面的擔憂,反倒讓校長對他感到安心。
至少這人是有仔細規劃過對孩子們的幫助的。
“既然如此,史蒂夫,”一個心事落下,校長也松了一口氣:“既然你真心希望孩子們好,那我也有這么多年作為校長的一切經驗和建議,關于學校的建設,關于那些孩子的學習,我想……”
校長說了很久,史蒂夫也仔細傾聽這些最貼近孩子的聲音,從懷里掏出一個非常老式的本子做記錄,全程專注嚴肅,連校長關于暴躁家長和她自己家里的反對聲音也認真聽完。
直到某個時刻,校長桌上的鬧鐘忽然響起,那聲音意味著就快放學了,兩人于是分開,史蒂夫準備去操場監督橄欖球隊的訓練,而校長則要盡快處理因為聊天積攢的文件和公務。
“放心,史蒂夫老師,我會把你所做的一切上報給教育部,會盡力給你換回一些名譽和獎項,這點我還是能做的。”
校長甚至開了些玩笑:“如果你之后能夠進入教育部,可不要忘了弗蘭肯小學這幫孩子。”
“大概率不會,”史蒂夫含糊道:“比起那些,還是留在學校里,做一些能看得見的事情更適合我。”
畢竟史蒂夫哈羅德只是個假身份,他自己本人即沒辦法在任務之外當一名體育老師,也無意進入教育部參與到政//治中去。
現在是十一月多,天氣很冷,太陽落山也很快,窗戶外面的天色已經沉悶發黑了。
史蒂夫不得不快步離開,心里記掛著昨天晚上和伊蒂斯一起在操場上安裝的高瓦數大燈,不確定臨時做的燈泡能不能起到效果。
但出門沒多久,他的神經就立刻警覺起來,腳步一頓,看向不遠處樓梯口的方向。
那里的陰影里走出一個人,一身黑,下巴尖翹臉頰干瘦,涂著濃黑的口黑和黑色眼睛,看起來既像是下一秒就要餓暈,又像是從刻板印象童話故事里出來的女巫。
正是吉蒂馬歇爾,對方依舊勾著懶散的笑,眼睛彎著,目光卻充滿審視。
“久仰大名,哈羅德先生,”她率先開口:“我聽說你對瑪麗安夸了海口,說自己可以給每個孩子一個機會?”
瑪麗安就是校長女士的名字。
史蒂夫沒想到剛在辦公室里和校長說的話,現在就被另一個人說出來了,他沒料到這里的墻壁隔音竟然差成這樣,一時間啞然。
而對方卻把這短暫的沉默當成了某種警惕,結合史蒂夫剛剛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她的位置,吉蒂覺得這非常正常。
她對史蒂夫的身份有了諸多猜測,但并不打算在這上面深究,她是個比校長更加徹底的現實主義者,只在乎史蒂夫能做什么在做什么,而對他到底是為了成名還是其他毫無興趣。
“當然當然,我對你的錢并沒什么興趣,也相信你確實想要幫助貧民窟的這些小老鼠們,”吉蒂后退一步,倒退著看著史蒂夫,攤開手示意無害,和對方一前一后走著。
“奧利弗說他‘如果有足夠的機會當然會平等分給每一個人’,我是不相信的,但你不一樣,史蒂夫,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你是個該死的、無可救藥的好人,而正巧,我雖然不認為自己品德高尚,卻也覺得我能為你準備做的事給予一些小小的幫助。”
“我打算做的事?”
史蒂夫好奇,他剛來這個學校不久,滿打滿算不過兩天半,即便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卻被眼前的年輕老師破解了?
“一點來自女性的直覺。”吉蒂自謙。
“聽說你在詢問那些孩子們家里貧困的原因,甚至愿意聽瑪麗安說她下班后的牢騷,我猜測,你并不只打算帶來一大筆資助這么簡單?”
史蒂夫沒有回復的回答被她當做默認,于是她繼續:“而根據我的猜測,你的計劃是個絕不可能實現的天書奇談,更別說處在我們的國家……上升的機會是一件奢侈品,在哪里都是,丹麥貧窮線以下卻沒有任何上升途徑的小孩有百分之二十五,英國有百分之三十,而美國,美國這個經濟極度發達的霸權國家,世界霸主!一生無法脫離貧困的概率卻高達百分之四十二!”【1】
吉蒂說著,情緒明顯激動起來,盡管對方用夸張的捧讀和大笑掩飾,但史蒂夫依舊能看得出她的憤怒。
對方顯然為不止眼前這些孩子,而是更多孩子考慮過很多,她大概嘗試用自己的知識和能力去理解,想要幫助卻無能為力。
“機會是個奢侈品!先生,我并不認為你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也不覺得你有足夠的資本——即便托尼斯塔克本人來,也不見得能作出為此奮斗的巨大決心!”
史蒂夫不覺得托尼會因此退縮,但他并沒直接反駁對方的說法。
他需要更貼切這里生活的原住民的聲音,對方保持傾訴欲對他有很大的幫助和啟發。
他們一點點靠近操場的方向,日光也越來越昏暗,隔了老遠,史蒂夫看到了明亮的白色簡易路燈,也遠遠能聽見孩子們的吵嚷和歡呼聲。
他在不遠處站了一會兒,想聽見更多聲音,而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直接咳嗽出聲。
“我最開始猜你是沒經歷過疾苦的上層人,但又不像,你對霸凌、欺壓和貧苦都很熟悉,甚至能猜得出那些幫派分子的某些黑化,能輕易知道教室里那些人看起來壞,其實只是長相兇巴巴,而哪些人看起來成熟穩重,背地里卻參與幫派斗爭。” :
史蒂夫汗顏,實際上自己雖然小時候也在布魯克林生活,也經歷過霸凌也見到過貧民窟的黑暗,但那已經快一個世紀過去了,那些黑話和組織形式早就時過境遷,他能分辨得出班級里的不安分子,全靠伊蒂斯和她手下的幾個小姑娘。
吉蒂稍稍停頓了下,并沒對此繼續做出什么評價:“但您顯然不熟悉現在的環境,哈羅德先生,您顯然和潮流脫節太久,實際年齡也和外表不符,我沒看過哪個年輕人不會使用智能手機的,隨身帶鋼筆和筆記本的習慣也非常老派,老實說,我只在我奶奶身上看到過。”
史蒂夫沒忍住咳嗽出聲,而吉蒂微笑,終于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我猜測你對這里的所有經驗都來自于老一輩的口口相傳,你的長輩早些年生活在貧民窟,而你繼承了他們的意志。”
“但他們的方法已經過時了,先生,這和二戰期間不一樣了,那時候只要努力就能實現階級跨越,中產階級能輕松維持他們中產階級的生活水平,而如果你有更高的志向,附注行動,一切都會得到。”【2】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已經成為泡影了,先生,你要為這里做出改變,就不能沉浸在那段時間里了,想要改變現在的世界,最好先仔細看看這個世界,按這個時代的方式做事。”
“聽說過斯芬克斯之謎嗎?先生,那才是我們時代的樣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