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猜想
太陽帝君再三說明了同舟共濟的重要性,勸說她回頭是岸,回到道門這個群體里面,還說:“我們待你始終都是自己人。”
大夏冷笑了一下:“當初是你帶頭絞殺我的吧?我要是死了,被你們吃了,那也真不算外人。”
“你怎么這么說呢?我們不吃人。”
大夏又冷笑了一下。
“為了表示誠意,這些送你。”
太陽帝君把一卷羊皮遞給大夏,大夏沒有接,問:“這是什么?”
“這是很多人的養生心得,天尊說你可能需要。”
大夏搖頭:“我不需要,死亡于我而言不過是一場沉睡,只是不會再醒罷了,風風雨雨過后,我就想酣睡一場,而且金獅答應我,無論生老病死我們都在一起,所以一起赴死也是一種不錯的結局。順便跟你們說一句,我死了之后肯定會找個地方做長眠之地,希望你們不要來找我,我也不想受打擾,更不想被挖出來吃掉。”
太陽帝君覺得大夏腦子壞了:“你居然相信男人?我以為你不會信他這種明顯一看就是謊言的話。你忘了那么多人被男人騙了之后的下場了嗎?”
大夏說:“記得!但是還會有很多人前赴后繼地被男人騙,甜言蜜語真的動人啊!我以前也很不理解,但是,我聽過之后覺得這感覺還不錯,挺上癮的。”
“難以理解!”太陽帝君又問:“這些你真的不看?”
“不看,我要死得利索些。”
太陽帝君把羊皮收起來要走,大夏攔住他:“慢著,我有件事一直弄不清楚,想問問你,你有時間聊聊嗎?”
“有啊,有茶嗎?客人上門連杯茶都沒有嗎?”
大夏說:“我都是喝下面河溝子里的水,你要是不覺得不體面,咱們去河邊聊吧,渴了的時候隨時趴下喝一口,你覺得呢?”
太陽帝君低頭看看山腳的河溝,也沒再提茶的事兒,問道:“你想問什么?”
“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我師父,我師父養我這么大,對我那么好,我卻殺了他那么多弟子,唉!我跟你說實話,我自從感受到我年歲不久了之后回去過,但是他閉關了,我也見不到。”大夏抹掉眼淚,接著說:“我在臨死前想做點什么贖罪,你也能理解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就想去收集我師兄他們的遺物,到時候整理好了送回師門,你和我師兄師姐他們關系好,你知道他們以往的軌跡嗎?去過什么地方,在哪里逗留過,我去找找,萬一找到點什么,也能圓了我的心愿,我死的時候也沒什么遺憾了。”
太陽帝君問:“真的?”
大夏反問:“我在你心里是那種大奸大惡的人嗎?”
“那倒不是,只是過去了這么多年了,就是當年真的隨手扔過什么東西,如今也找不到了。”
“你說得對啊,時間才是最可怕的。唉,要是沒東西,你跟我說一下他們去過哪里吧,我匯集成冊交給師父,他老人家要是想去看看就去,不去就算了。”
“這幫不上你。”大夏的同門們唯一的一次門派大聚會就是在構建地府的時候,地府的秘密太多,太陽帝君不打算讓大夏知道。他就說:“你有這個心就行了。我這會還有事兒,告辭。”
太陽帝君回去之后把和大夏聊天的內容告訴了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等太陽帝君離開后,太上老君就說:“這丫頭說得很直白,地府的陣法吸收了太多的靈氣。”
元始天尊心想郁儀沒說啊,隨后一想,從太陽帝君講述的內容來看,雖然沒提靈氣是如何消耗的,后面卻實實在在暗示地府消耗了靈氣。
元始天尊說:“他們那門中,不是所有弟子都會陣法,從酒神以往的表現來看,她該是不會陣法的。”
“不會不代表沒見過,別的人能學,她就是沒學過該知道些皮毛。”而且不一定不會。
元始天尊狐疑地問:“難道真的是地府在消耗靈氣?”
太上老君沒有回答他,而是說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一件事:“咱們開靈智的時候世間萬物都已經存在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后來只有女媧有造物的能力,所以大家稱呼她為媧皇。可見哪怕是有大法力大智慧的神,也不是人人都能造物的,更別說造出一個族群了。”
女媧才是神中獨一份的存在。賦予生命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能力,特別是賦予的生命還可以不斷繁衍,這更是了不起的成就。至今為止只有女媧辦到了!
因此元始天尊就想到了地府,地府的六道輪回不具備繁衍的能力,只能奪靈魂化作羅剎族成為六道輪回的燃料和無數陰兵。
那么靈魂的最終歸宿是什么呢?
是化為靈氣散落在空氣里啊!靈魂被六道輪回奪走,地府法陣又消耗了大量的靈氣,天地之間的循環斷了,所以靈氣才大量衰減。
太上老君說:“天地為爐,眾生為薪。”轉頭看了看煉丹的爐子,爐子里面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突然之間太上老君覺得自己悟了:眾生都會死,只不過在被生出來的那一剎那間,無論是人還是神,都被當作木柴點燃了,只不過有的神是體積大的木柴,燒得慢。眾生是小木柴,燒得快。
他就說:“地府那邊不能再這么放任下去了。”早先地府是天庭建立的,但是紫薇大帝他們太蠢,壓根守不住,最后落到了佛門手里,這事兒讓老君很不爽,也沒多說什么。如今從地府無法得到什么好處,又不在天庭的控制中,加上在不斷消耗靈氣,還留著地府干嗎?
元始天尊皺眉:“師兄,拆了地府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難就難在那里的陣法咱們一時半會清理不干凈。”
當時為了讓地府穩定下去,那時下了大力氣的,當初是群體合作,可是畫下陣法的人已經不在了,誰來處理這些陣法呢?
老君說:“這沒什么,徒弟沒了,難道師父就破解不了?不過是再等幾千年罷了。”
元始天尊就說:“佛門肯定不愿意拆,這中間還有一番拉扯呢。咱們提前做好準備,地府是必須拆掉的。”
太上老君點頭,同意了元始天尊的說法。
彩石山上,大夏趴在榻上曬夕陽,金獅回來了。
現在大夏也不愿意做飯了,所以金獅回來的時候還回個她和紫石金睛獸帶飯。
他帶飯大部分是從一心寺的廚房里往外帶,這些大部分都是給紫石金睛獸吃了。至于大夏,金獅變著花樣給她買金城的好吃的,到目前為止金獅給大夏帶回來的外賣一直都不重樣。
大夏接著油紙包和竹筒,打開后看了看,竹筒里面居然是芒果糯米飯,聞著有些甜。
大夏忍不住說:“哎呀,我不舍得離開人間就是因為每天都有好吃的啊!”
紫石金睛獸在一邊蹲著,看著面前的大餅欲哭無淚,他不想吃素。
金獅例行問話:“今天怎么樣?還難受嗎?”
“沒有,今天挺好的。”
金獅不放心,因為他發現大夏自從大病一場差點死掉后開始變得懶懶的,以前的大夏是個勤快人,一天到晚都在忙,后山的豬都養得膘肥體壯,現在豬已經餓得自己從豬圈里跳出來找吃的了。所以他這陣子頻繁去一心寺就是為了去找一些上好的藥材回來給大夏。
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了大夏說:“外面進貢的人參,你拿去煮了吧。”
大夏就說:“這對我沒太多用處,蟠桃我都有,吃了都沒用,別說這些了。”
“你不懂,想要保養身體就要在平時下功夫,不是一次兩次吃了天材地寶就能好的。”
大夏坐起來說:“我去煮參茶吧,到時候你也喝一杯。”
“好的。”金獅嘴里答應著,跟著大夏去了棚子里。剛進去大夏就說:“你的包打聽來了。”
黃眉過了一會到了附近,站在云彩上打招呼:“師兄,最近好嗎?”
金獅對他的到來笑臉相迎,因為他發現大夏恢復得挺好,他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大夏已經知道黃眉來了。
黃眉進到棚子里看到只有一個爐子在燃燒,吸了吸鼻子問:“我這沒聞到味道,你們是不是還沒做飯啊?正好,算我一個,尊神,多放點肉。”
金獅還笑著的臉瞬間拉長,冷冷地說:“我們家最近幾天不開火做飯,只有茶水,愛喝不喝?”
黃眉立即說:“喝,一定喝,沒法吃飽也要混個水飽。”說完又問:“難道外面的傳言是真的?尊神你要天人五衰了?”
大夏沒什么反應,金獅眉頭緊蹙:“什么意思?”
“外面說尊神如今天人五衰了?天人五衰你是知道的,現在大家都傳說你要喪偶了,嗷,別生氣,不是我說的,我是學別人說的。”
大夏對金獅說:“快不然放開,你別提著他耳朵,他疼!”
金獅松了手問:“誰說的?”
“靈山那邊先傳的,地府也是這么說,前不久你師兄他們不是弄了個美人計嗎?本來給你找了絕世美人,結果聽說了酒神天人五衰,這件事就不辦了,算是無疾而終。我本來還想著湊你跟前看看那美人什么樣呢,也看不到了。
你別瞪我!尊神,他瞪我。”
大夏當沒聽見,金獅冷冷地說:“他們癡心妄想!”
大夏把人參切片放到陶罐里去煮,剩下的人參收了起來。她干活的時候跟金獅說:“外面以訛傳訛,不必想那么多,前不久不是說要去見見你師父當面謝他嗎?到時候去了再說,你氣什么?”
黃眉問:“你們要去見世尊,先別去,他不在家靈山,去天庭了。你們也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去了天庭在大天尊跟前說幾句話,再和其他人談笑一二,一天就過去了。你們下半年等他回來了再去。”
大夏心說自己能準備得更從容一些,就說:“說得有道理,就下半年去吧。”
黃眉本就是健談的人,壓根不會讓場面冷著,于是說:“對了,你們聽說最近孫悟空他們遇到的事情了嗎?”
大夏和金獅都很關心取經團隊,大夏立即問:“他們走到哪里了?”
黃眉說:“快到平頂山蓮花洞了。”
這不是金角銀角的地盤嗎?
金獅和大夏的想法一樣:“嗯,這一關應該是好過的。”
黃眉反而說:“師兄,事情沒發生,你怎么能輕易論斷呢,你著相了啊。”
金獅看著黃眉,忍不住跟大夏說:“幾日不見,黃眉兄弟境界高了啊!”
黃眉不客氣地說:“那是,早晚我能成佛作祖,你們要相信有這一日。”
第122章 遮天
孫悟空在平頂山丟了師父和師弟,金角銀角讓小妖精細鬼和伶俐蟲去把孫悟空收了。
為了從這兩個小妖手里哄騙出凈瓶葫蘆,孫悟空特意神魂離體招來了五方揭諦,讓他們去天上找玉帝想辦法。五方揭諦中的金頭揭諦此時來到南天門外,也不跟守門的天兵天將報告,更不待通報,大踏步直奔凌霄殿。
此時凌霄殿后面休息的堂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絲竹樂器都在響,廣寒宮中的仙子們翩翩起舞,玉帝正設了小宴招待如來,陪著吃席的是李靖父子和一些其他佛門在天庭里的官員。
這時候宮女進來,在玉帝身邊緩緩地說:“萬歲,金頭揭諦來了,直上凌霄殿,等著召見。”說是等著召見,都在大殿上等著了,這就是催著玉帝趕緊辦事。
玉帝聽了抬手讓宮女退下,跟如來說:“那孫猴子遇難了。”
如來抬起右手掐算,隨后說:“他們師徒已經到了蓮花洞了。”
“蓮花洞?”玉帝問托塔天王:“這里聽著耳熟,是哪里的洞府?”
李靖回答:“在平頂山,老君的兩個童子被菩薩借下去,如今算算,也有些時日了。”這是客氣的說法,那兩個童子下界的時間可不短了,也不是菩薩借下去的。
玉帝感慨:“老君那邊的啊!”
這一條取經路的安排很有意思,黃風嶺是如來的勢力范圍,黃風怪被靈吉菩薩抓走就是如來表明態度,取經乃是大事,任何人都不能破壞,他先打個樣,抓了黃風怪等于自罰三杯,勸各個后臺把自己的馬仔管好。
他這邊打完樣,取經隊伍走到了寶象國,奎木狼被抓回天上,玉帝的態度也很明確,哪怕奎木狼是他的人,和取經的事情沖撞了照樣要抓回來。
如今走到了老君勢力所在的平頂山,就等著老君表態了。
玉帝和如來自然是要讓老君讓一步,服個軟,要不然往后這一路上的妖怪都不服管。玉帝就讓如來在后堂坐著,親自去了凌霄大殿,金頭揭諦來到大殿上,和玉帝說起了精細鬼伶俐蟲拿著的凈瓶和葫蘆要去抓孫悟空,孫悟空反而想要哄騙過來兩樣寶貝。
孫悟空的辦法很簡單,他要用一個裝天的假葫蘆把兩件真寶貝換過來。
這么一個荒唐的主意玉帝立即答應了,甚至不惜讓天庭這么龐大的朝廷配合,讓大夏形容就是用機關槍打蚊子。
玉帝當然知道這兩樣寶貝的厲害,他也愿意配合孫悟空,只是如何把天裝起來呢?天不歸天庭管,天地亙古存在,天地在神明出現前就出現了,別說玉帝,只怕是老君他們都不能把天裝起來。
這時候哪吒三太子這個小機靈鬼想了個主意:借真武大帝的皂雕旗在南天門展開,遮蓋天空半個時辰是沒問題的。
玉帝點頭:“這主意不錯,去找真武借旗吧”。
真武聽了覺得離譜,皂雕旗是軍旗,象征著軍權,拿這么嚴肅的東西就是為了配合孫悟空騙兩個不入流的小妖?然而真武是玉帝的人,玉帝說可以,真武大帝只能把旗交給了哪吒。
真武看著哪吒拿走了旗幟忍不住嘆氣,他身邊龜蛇二將就問:“帝君為何嘆氣?”
真武就說:“驪山上幽王點燃烽火戲諸侯,最后犬戎攻打鎬京諸侯大都不來救,如今拿皂雕旗去戲耍,和烽火戲諸侯有什么區別。”
龜蛇二將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哪吒三太子拿著皂雕旗出南天門,隨后在得到孫悟空的肯定后立即展開皂雕旗,天地之間瞬間黑了。
大夏這在做午飯,拿著大菜刀咣咣剁骨頭,天瞬間黑了,棚子里只剩下火光,燒火的紫石金睛獸立即跳起來鉆出去四處查看,回來跟大夏說:天黑了!
前幾日奈陳境內地龍翻身,如今朝廷中樞官員聚集在一心寺的蓮池邊匯報賑災的事情,正商量要不要再開一次糧庫,因為莊稼全完蛋了,這青黃不接的時候災區沒糧食,估計夏收也泡湯了,所以賑災一直到秋季才能結束,而且這時候要趕緊發放種子,現在種上去還能收秋季的莊稼,要不然這一年都要賑災。
在這些大臣吵嚷的時候天空突然黑了,有人說:“日食了嗎?”
又有人說:“不像是日食。”
日食不是這樣的,必然是太陽先黑一邊到最后全黑,哪有突然黑的。
金獅的手指點了一下池面,池面上瞬間出現點點星光,金獅說:“立即趕回各自衙門,預防著各處突然出現大事。”
寺里的僧人趕緊拿火把送官員們離開,金獅飛到空中看到天地之間一片黑暗,不只是奈陳,北方的車遲國女兒國祭賽國等地方也陷入了黑暗中,他飛上天空,越是往上飛越是能感受到一股子肅殺之氣,最后似乎被什么東西擋著,抹著像布,無邊無際,攔著他飛上天庭。
最后金獅又回來了,既然上不去天也就不上了,他要先回去看看大夏。
大夏正在家里做飯,紫石金睛獸忙著燒火,他要燒四眼灶,叼著木柴轉著圈塞進灶里。
金獅看到他們兩個和以前一樣心里瞬間放心了。
金獅就說:“外面各種聲音都有,很多人都大哭大鬧,我還擔心你們……”
大夏說:“擔心什么?又沒晚上做過飯,這和以前做消夜時候一模一樣,是不是啊紫石?”
紫石金睛獸嗷了一聲表示肯定。
大夏接著說:“這氣息我熟,這是天庭的軍旗,當初在西海上圍剿我的時候,就玩意一展開遮天蔽日,差點裹住我,全靠豐本劍鋒利。”
“軍旗?皂雕旗?”
“嗯。”
“天上有人造反?”不怪金獅這么想,這是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他一直以來想造反,感覺這是瞌睡遇到了枕頭,立即說:“我去看看。”
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
紫石金睛獸聽了趕緊跟著跑出去,走到時候還嗷嗷跟大夏說等他回來再吃飯。
金獅坐在紫石金睛獸背上直沖天庭,突然之間天光大亮,金獅和紫石金睛獸同時覺得陽光刺眼,立即把眼睛閉上,等到再睜開眼睛,就看到很多神仙都在半空中。這里面還有很多佛門的菩薩。
大家聚集在一起都說起剛才天突然黑掉的事情。一邊說一邊去往天庭,互相交換消息的時候也都知道剛才展開的是皂雕旗,都紛紛戒備,預備著天庭此時血流成河了要么救援要么趁著混亂下手撈取好處。
結果大家到了南天門遇到了哪吒手持皂雕旗攔路,紛紛詢問是怎么回事,而且要鬧著進入天庭,別是大天尊出事兒了你們瞞著不讓大家知道。
哪吒這才發現事情鬧得太大應付著前面這些割據諸侯們,玉帝那邊也沒有輕松到哪兒去,老君親自帶著天庭百官來詢問這件事。雷府水府等處情緒激動,大家都受皂雕旗節制,大家都是受到冊封的真神,不是人間玩雜耍的,拿著號令大家的旗幟胡亂揮舞是什么意思?現在不給個說法絕對不行。
此時大俠悄悄地來到了西天門。
金獅想渾水摸魚,她更想。于是來到了西天門,想著趁機畫下陣圖。
然而此時的西天門守衛森嚴,大夏不死心,又去了其他的天門處,發現守衛力量比平時更多,只能悻悻然回來。
過了四五天金獅才回來。
紫石金睛獸等著吃的飯早就餿了,大夏重新給他做,金獅就說:“我們剛去,老君就下令四門戒嚴,不放我們進去,擔心這些人間勢力沖進去會出事,剛才玉帝、老君和我師父一起出來,三人都好好的,我們才回來。”
大夏心說怪不得各處都沒有混亂呢,原來老君鎮住了場面。
金獅也覺得十分可惜,兩人同時嘆氣,隨后又一起對著哈哈笑起來。
大夏說:“好可惜,我還想看他們的笑話呢,看不到了。”
金獅也說:“是啊,我也覺得可惜,我以為他們會亂起來呢。”說到這里,他就說:“我師父還在里面,不知道其中有沒有什么齟齬,我回頭找黃眉打聽一下。”
大夏心想找黃眉打聽不如直接去偷聽,雖然風險大,但是得到的消息絕對勁爆。
她也沒說,招呼著金獅喝茶,又給紫石金睛獸做飯。
黃眉卻在這時候又跑來了。
他來了之后立即把吃飯的紫石金睛獸趕出去,讓他到外面吃去。
隨后就對大夏和金獅說:“大消息,大消息,我主人剛才和燃燈佛祖一起上天了,我從九靈元圣那邊得到一個消息,你們聽了一定大吃一驚。”
金獅很想知道:“快說,別賣關子了。”
“老君瘋了,他讓拆了地府!”
金獅詫異:“拆了地府?地府是能拆的?”
大夏說:“怎么不能拆?我剛出世的那會,壓根沒聽過地府?”
黃眉立即糾正大夏:“尊神,你沒聽懂我兄弟的話,我兄弟是說地府是我們佛門的根基,豈是能拆的!”
金獅點頭:“轉世輪回這個說法是佛門的基石,一旦動搖非常嚴重。”
作為參與佛門發展大壯的一員,金獅知道轉世輪回的重要性,盡管他不知道如何操作,但是他知道很多底層百姓痛苦掙扎著生活還能那么溫順就是因為盼著來世,這輩子受到的苦難越多,下輩子就能投胎到好人家。還有人在陽間得不到的公正期盼著死了能得到。
一旦沒有了地府和輪回這個概念,那么人間是什么樣子的?
那么依托地府出現的龐大陰官體系又該何去何從?
大夏說:“挖掉地府這個膿包大家都能多活一陣子,不挖,加速死亡,看大家怎么選吧。”
黃眉問:“尊神怎么這么說?”
大夏冷笑起來:“你哪里是給我們送消息的?是來打聽消息的吧?”
黃眉笑嘻嘻地說:“尊神,我送了你們那么多消息,件件都是真的,從您這里換個消息不過分吧?”
大夏說:“不過分,但是你只能告訴你主人,他還不能亂說,要不然到時候麻煩找到我身上,我和你主人算賬。”
“好說好說。”
第123章 應對
大夏說:“在說一切消息之前,該跟你說一個事實,就是天地之間萬物數量或者是能量是恒定的,這個恒定的意思是說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永遠不會變多也不會變少。
萬物的本質就是金木水火土,就拿水來說,云霧雪雨都是水,水是恒定不變的,喝下去的水、天上的云、河里的河水這些你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加在一起永遠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不過是變了個模樣存在著,要么云多一點,要么河水多一點,總之這些東西無非是各種形態多點還是少點罷了。
水是萬物之源,對地上所有的生靈來說水是不能缺的。但是無論是人還是飛禽走獸,大家喝下去的水占據的數量不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后以各種方式又變回了水。這些水是怎么分布的呢?大量的水被四海龍王占據,還有一部分被天宮用了,再接著就是江河湖泊這些,往下細分,總能在各種地方找到水。
到了神仙這里,神仙們不可或缺又常常忽視的是靈氣,人和萬物對靈氣的需求不大,有沒有都行,沒的話頂多沒人或者是沒妖怪飛升,所以人和萬物幾乎不消耗靈氣。
就如同水可以變化成云氣雨霧一樣,靈氣也在循環,在神仙們的呼吸吐納之間,在各種仙山洞府之中,都有靈氣循環。就如海洋占據著最多的水一樣,神仙不能缺的靈氣什么地方消耗得多呢?”
黃眉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反問:“是地府?”
大夏說:“咱們先用排除法,天宮消耗靈氣嗎?消耗的也很少,因為天宮是早就存在的,天宮和各處洞府一樣都是住人的地方,無非是占據的地方高了一些居住的神仙多了一些。因為神仙多消耗靈氣多,換句話說,循環的也多。
早先不周山沒有倒塌的時候,能站在不周山的山巔一步跨入天宮。所以天宮和各處神仙洞府消耗的靈氣就如同人和萬物生靈消耗的水一樣,看著很多,比起儲存的靈氣來講那是滄海一粟。
就如你剛才問的那樣,地府消耗的靈氣有很多。這會兒就要說一說地府了,在說地府之前,要先說一下靈氣是怎么循環的。
人這一輩子要想活命靠的是兩樣東西,一種是土,一種是氣。早年女媧造人,人的軀體來自土,能行走呼吸靠的是氣。人死亡之后,身體回歸土壤,靈魂回歸于氣,氣就是靈氣,靈氣滋潤了萬物,同樣萬物在死亡后也變成了靈氣。
地府建立后,本該在死亡后一個月之內消散的靈魂去哪兒了?去了地府?
萬物的靈魂去了地府,靈氣的循環就被打斷了。地府是人造的地方,人造的、龐大的、能年年月月日日不斷吸收人魂魄靈魂的地府所需要的靈氣你自己算算?
本來循環就斷了,然而還有一個地方在一日比一日更加貪婪地吞噬靈氣,靈氣變少的原因就很明了。
現在已經出現端倪了,如果不拆地府,日后只會消耗的更嚴重,就跟滾雪球一樣,他們需要的靈氣會越來越多,這個雪球越來越大,大到最后整個天地都承擔不了。
該如何辦,你覺得呢?”
黃眉聽了用手搓著下巴,遲疑地說:“聽你這意思是非拆不可了?”他跟金獅說:“師兄,你是知道的,咱們不能失去地府,可是堅持下去也沒好處,這真是令人左右為難。”
大夏這時候背對著他們,臉上的表情譏諷:“這就跟人身上起了膿包一樣,擠爛了會疼,甚至能疼死。不擠爛身體會越來越虛弱,虛弱死和或許立即死這是個二選一的大事,就看有沒有人有這個大勇氣大智慧戳破這個膿包了!”
此時在凌霄殿上,不少人都在爭論這件事。
和佛門上下一心反對拆除地府相比,天庭的態度不統一。
城隍這個系統是天庭控制人間的底層系統,如今全部歸地府管理,對于天庭來說已經名存實亡了。但是,這龐大底層系統里大部分官員都是道門的人,如果沒有好辦法安置他們,反對拆地府的人就有很多。畢竟這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
這還只是主要原因,次要的反對理由就更多了,比如說有的官員面上是道門的弟子,可是內心更偏袒佛門,考慮狂熱到佛門的利益比他們自己的利益更重要。還有一些官員事先和佛門勾兌過,拿了人家的好處,自然在凌霄殿上極力反對。
反對聲音最小的是一些明白人,這些人覺得不對勁。
運行地府靠的是法陣,法陣這玩意需要靈氣作為驅動和媒介,雖然地府的陣法龐大復雜,但是運行了幾千年了,以前怎么不見有靈氣減少的兆頭,現在怎么出現了?
他們也沒想到無論是天上還是地上,有數不清的陣法已經布下,只等著啟動了。
所以這些人思來想去,覺得地府是消耗了一部分靈氣,靈魂變成了靈氣的這個理論是對的,但是就跟水化萬物,萬物化水一樣,靈氣循環中萬物的靈魂只是其中一項,在地府建造之前,大家也是反復論證過的,為什么靈氣就在這四五百年里面不夠用了?
他們懷疑是錯的,但是又沒證據證明地府消耗了大量靈氣這個理論是錯的,甚至聽起來無懈可擊,壓根沒有反駁的地方。
關鍵是地府真的在爭奪魂魄,這是不爭的事實。
一時之間,他們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證據,自然發言被各方忽視。
現在的大殿上,道門人心不齊,佛門一致反對。玉帝這個名義上的至尊站在了佛門那邊,老君的提議頭一輪就被他否定掉了。
老君想到這件事不好辦,沒想到這事這么不好辦。
當初就是他振臂一呼把那些“六天故氣”斬殺殆盡,也是在他的提議創建了天庭,對神明和人間開始了治理,而玉帝不過是一個被選中的凡人,當時覺得他品德高尚讓他來做個傀儡,如今也脫離了掌控慢慢開始張開獠牙。
看著佛門從一個小勢力變成龐然大物,再看以前的傀儡如今翅膀變硬了,老君的心情不可謂不復雜。
他一瞬間就覺得受到所有人背叛和拋棄,關鍵是他有這樣的提議為的是大部分神仙的將來,沒想到這群人的貪婪和短視居然到了不顧死活的地步,他開始心灰意冷。
所以在大家的極力反對下,太上老君的提議被反駁回來,最后大家不歡而散。
元始天尊跟著太上老君來到了兜率宮,太上老君令童子們回避,很平靜地跟元始天尊說:“這一處地方十分腐朽,我不打算再管了,你我加上靈寶,咱們三兄弟去隱居吧。”
“隱居?”元始天尊不同意:“不過是遭遇了一次小小的挫折罷了,您怎么就生出這樣的心思?這天庭是咱們兄弟出了力氣的,我說句不托大的話,沒有咱們就沒有天庭。咱們隱居不就等于把這天庭拱手讓出去了?
這么多年來,咱們兄弟從沒有這么狼狽過!您放心,咱們的贏面還很大,回頭我去整合人手卷土重來……”
太上老君伸出手,阻止他說下去。
“這天庭就是一塊腐肉,你爭奪一塊腐朽的臭肉有什么用?花了大力氣爭奪到手里了也臭了,甚是臭不可聞,你難道要和腐肉為伴嗎?這是注定要滅亡的朝廷,也是注定要崩潰的地方,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早點找到退路。”
“退路?”
太上老君點頭:“昆侖山!眾神誕生在昆侖山,咱們兄弟三個回昆侖山去。”
元始天尊憤憤不平:“我還是有些不甘心。”
太上老君很平靜:“今天在凌霄殿上他們爭吵的時候我想起一件事來,因為是突然想起的,所以才有了抽身的念頭。”
“什么事情?”
“絕地天通!幾百年前天地突然警示要有一次絕地天通,”太上老君說:“盡管咱們一直看不上人族,覺得他們是女媧創造的,甚至當年很多神拿他們當口糧,但是咱們到了后來內心還是承認了的,他們才是天地之間的主角,才是背負大氣運的族群,要不然有些神明為什么要去做人族共主?為什么數次絕地天通都是人族發起的?”
元始天尊說:“也不盡然,只有中土那邊的人族有這樣的大氣運。”
太上老君沒和他辯論這個細節,而是說:“下一次絕地天通肯定會來,佛門猖狂,天庭失職,所以遭殃的是誰你該是能想象得到的。”
“話是這么說,可是每次絕地天通不過是削減神仙的權力,下一次并不能一定把咱們怎么樣。”
“你不怕后輩神明嗎?我很怕。”
元始天尊弄不懂他怕什么。
就問:“您不是一直說推翻第一代神明的人是第二代的神明,推翻第二代神明的是第三代神明嗎?
可是第三代神明不成氣候啊!就算是金獅和孫悟空能打,但是這兩個明顯沒太多腦子,咱們還是第一代神明呢,二代神明死傷殆盡,二代三代們都不一定能成事,誰能把咱們怎么樣?
二代倒是有個遺留下的余孽,就是酒神。難道您說的是酒神?我看她腦子也不好使,和大部分女神一樣沉溺情愛。”
“你就沒想過,過一段時間就不會出現第四代了?”
“靈氣枯竭,怎么可能還有第四代?”元始天尊說完又覺得這話有點過于絕對了,停頓了一會才接著說:“也不好說,萬一第四代不靠靈氣呢?天地孕育的神明,咱們也就見了三代,有了前面三代,必定還會有第四代,別的也真的不好說啊。”
太上老君才說:“是時候抽身了,回到昆侖去,到時候遠離喧囂,我煉丹你煉器,靈寶隨便閉關,咱們兄弟還能再活萬萬年。”
元始天尊點頭:“我過幾日就回去,先把昆侖收拾一下,等靈寶出關了讓他布置陣法。到時候咱們只管坐山觀虎斗就行。”
太上老君點頭:“你去辦這件大事,悄悄的。拆地府的事情我還要和他們拉扯,就是咱們隱居了也需要靈氣,盡管咱們自有辦法控制昆侖山上的靈氣,可是靈氣多點總比少點強。”
時間到了秋季,白日里秋高氣爽,溫度變成了早晚冷中午熱。夜里大夏往金獅懷里湊了湊,下意識覺得金獅是個大火爐,靠著很溫暖。
金獅下意識地摟緊她,兩人湊在一起面對面睡覺。突然一陣鐘磬聲響起來,大夏煩躁地嘟囔了幾句,往下縮,抓著金獅的衣服抱著自己的腦袋,不想聽到這吵人清夢的聲音。
然而鐘磬聲越來越大,第二聲響起來的時候金獅就醒了。
他捏了個訣,聲音消失,大夏安靜了下來,金獅輕輕地把她的四肢掰開,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又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輕輕拍著,大夏再次深度睡眠。
過了一會,靈吉菩薩落到了小院子前,上前輕輕地敲門。大夏煩躁地坐起來,嚷嚷了一句:“誰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外面靈吉菩薩說:“大事,金獅,不可缺席。”
大夏已經醒了,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金獅,推了他一把:“去去去,趕緊去!不去他們還來叫你。煩死了!”
金獅也很煩,哄著大夏再睡一會兒,好一會才出門。
靈吉菩薩埋怨他:“你這也太慢了。”
金獅冷著臉:“就不能白天再召集人嗎?”
說完坐上紫石金睛獸離開了。
路上靈吉菩薩說:“這是大事!老君要拆地府,地府這地方是萬萬不能拆的。”
金獅就說:“有什么不能拆的?要是有個地方比地府那邊更讓佛門上下得好處,一個地府算什么?轉頭就能棄之如敝屐。”
靈吉菩薩點頭:“你說得對,中原就是這樣的好地方,可是中原那邊的皇帝不好惹,雖然拓跋燾宇文邕早就化為飛灰,可是他們也真的滅佛了啊!難道那時候咱們佛門的勢力不大嗎?那勢力也真可謂是震山撼岳,然而還是兩次被斬于馬下。”
金獅說:“那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靈吉菩薩贊同:“你說得對,中土畢竟不是一般的地方。”
說話間到了靈山腳下,大家急匆匆進入靈山,此時佛門里面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
最后來的這些都是各處的割據勢力,金獅的一直就在菩薩們中間,和大家交換消息,大勢至菩薩就說:“老君那邊態度強硬,這次雖然大家都反對,我看他是不會放棄的。”
旁邊國師王菩薩也說:“咱們也不會退縮的,要是失去了地府沒了六道輪回咱們的信眾會少一半,咱們的影響力會大打折扣。”
沒了香火和信眾的結果就是教派死亡,這么多依附于這個教派的人自然也是樹倒猢猻散。
金獅突然之間悟了,別管經書上寫得多么美好,最終都是靠世俗的權力來變現的。
一時間他微微一笑,身邊蓮花開了又敗最終消失不見。很多人紛紛往這里看,都問他:“金獅,你頓悟了?”
金獅說:“以往有個問題困擾我多時,現在想通透了。”
周圍都是祝賀的聲音,金獅也一一還禮。他下山后殺孔雀一族就是因為他完全相信經書上眾生平等這些話,事后他對經書懷疑過,抵觸過,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學以致用,這個道理別人或許幾年都弄明白了,但是他卻花了幾千年。
哪怕他頓悟了,他也信眾生平等。他不會因為明白了黑暗而對自己的坐騎張口孽畜閉口畜牲,也不會打開門讓紫石金睛獸睡到屋子里。只是他已經正式直視這個世界上的眾生,不再書生氣地追求絕對的眾生平等。
這時候不少在靈山修行的小妖們端著茶水又來送了第二遍茶。金獅看著這些小妖們就想起了金金。
旁邊的國師王菩薩說:“這都喝了第二遍茶了,佛祖他們怎么還不出來?雖然到了秋季,淮河還會泛漲,我們那邊有個水猿,每到河水泛漲的時候就要興風作浪,一般人還降不住他,我只怕他趁著我不在又要惹事。”
坐在他們后面的除蓋障菩薩說:“放心吧,我的經驗就是大事他們在后面商量好,只有小事才會讓咱們討論,這次是大事,開大會不過是通知咱們一聲,大會不會拖太長時間的。”
但是國師王菩薩還是有些不放心,對金獅說:“你去后面催一催?”
金獅才不去呢,閉上眼裝沒聽見。
此時橫三世佛和豎三世佛加上四大菩薩一起討論這件大事。
大家都清楚,這件事可以和老君硬頂,但是能硬頂的時間也就是這幾十年,再長也就是這幾百年。現在靈氣雖然顯出一些短缺的苗頭了,大家都沒受到什么影響,所以都站在佛門這一邊,如果一旦短缺甚至是開始枯竭,那么情況很可能會逆轉。整個佛門都可能會被所有神仙攻擊,到時候事情就難以收場。
經過一段時間協商,這幾位作出一個決定:拆一部分!
如果老君咄咄逼人,那就對外屈服,拆地府。
但是怎么拆是有說法的,早先地府建造的目的是道門中有些人為了求長生,現在佛門控制地府是為了顯靈!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顯靈,讓活著的人知道他們的親人真的轉世投胎了,他們會相信親眼看到的,口口相傳,一次顯靈會帶來一二百個虔誠的信徒,這些人堅信不疑,并且帶著子女世世代代都是虔誠的信徒。其次才是各種私活和好處。
所以要拆掉一些不涉及核心的陣法,比如黃泉路,比如奈何橋,比如閻王殿,比如十八層地獄,就是不能拆六道輪回。
什么時候拆,怎么拆,拆之前獲得什么樣的權力讓渡都需要合計,這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商量好的,所以達成了拆一半的結果后,大家從后面的小佛堂來到了大雄寶殿上。
整個大殿安靜了下來,世尊如來佛祖開始講話,意思就是不能答應拆地府。
下面群情激憤,大家都知道地府是根基,是大家費了心思奪來的,自然一致贊成不拆!甚至為了以防萬一,做好和道門動手的準備。
大會開到這里算是結束了,大家開始散了,金獅留下拜見師父。
金獅先是寫了師父在大夏的事情上幫著周旋,這是真恩情,金獅也是誠心誠意感謝他,還說過幾日帶著大夏來感謝師父。
如來看他這表現很欣慰,覺得那刺頭徒弟總算見到了恭順的樣子,就說:“一飲一啄皆是天定,不去為她奔走,也遇不到老君謀劃拆地府的事情。說到底咱們也是因禍得福。她如今怎么樣了?我有些天材地寶,你帶回去給她用上吧,也不用來我跟前道謝,她那人桀驁不馴,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這些兄弟打不過她,不用來了。”
金獅抬頭看他,想知道這小心眼的師父是不是在說反話。
如來是說真心話,自己不可能親自動手,打贏了不光榮,打輸了更丟人。關鍵是酒神那人不可控,前一瞬間還言笑晏晏,再一眨眼就翻臉了,如來是真心不想和她接觸。
金獅是知道自家師父的,金銀珠寶有很多,天材地寶沒幾件,就推辭了,說大夏已經好了。
但是他身邊的師兄弟都不信,要是真的小毛病,那天怎么跟瘋了一樣去挖土?
像舍利弗目健連這些,都相信過上幾百年,金獅會迷途知返的。
于是師父兄弟在一片溫情脈脈中分開,金獅也是微笑著離開了靈山。
大夏反而驚訝了:“你師父不讓我去?”
她都準備好了,因為不敢再取心頭血,她這次取的眉心血,這比心頭血更難取,好不容易趁著金獅不在家把顏料給弄好了,反而不讓去了!
金獅點頭:“我師父最近因為地府的事情焦頭爛額呢,回頭有機會再去吧。”
大夏嘟嘟囔囔:“我還不想去呢!”氣死了!
紫石金睛獸的大腦袋從金獅背后伸出來,對大夏嗷了一聲,說大夏額頭上貼的花鈿太丑,這是大夏為了遮擋針孔才貼的,聽了瞬間火氣上頭,追著紫石金睛獸打。
紫石金睛獸喊著救命被大夏拖走捶了一頓,金獅微笑看著,心里在悄悄地盤算:看樣子佛門不會如老君所愿拆掉地府,那么真的靈氣枯竭了,大家該怎么辦?
自己和大夏又該如何度過末世呢?
要提前準備了。
第124章 打聽
大夏發現最近金獅對治理國家有了點興趣,雖然和以前相比就多了一點點,也僅僅是盤點了國庫,發現和賬目對不上流放了些官員僅此而已,但是這種事情以前是沒有的。
相對應的就是大夏他們在生活上有了點改變,金獅每次回來的時候會帶些進貢來的稀罕玩意,比如奈陳少見的榴梿芒果,還有很多中原來的綾羅綢緞。
因為和金獅朝夕相對,大夏對他的變化真的很敏感,畢竟作為一個生活千篇一律的人,隨便一個小改變都會讓大夏覺得新鮮和意外,因此就會不自覺地關注他從而分析他這樣行為的背后是什么樣的邏輯支撐他思考。
對于這樣的改變,大夏還是給予了積極的鼓勵,畢竟她偶爾吃點不常吃的東西覺得挺意外的,這種意外會帶來一些驚喜。至于綾羅綢緞,大夏倒是表現得一般般,她做飯是愛好,沒興趣再培養裁縫這個愛好了。所以看了一眼就把各種顏色的綢緞堆放在家里,最后金獅常用的那張榻被堆放得滿滿當當,這顏色讓人賞心悅目,大夏準備放一陣子再收起來,也不許金獅挪動。金獅看她沒有收到百寶袋里,就這么堆放著,知道她不是那么喜歡,也就沒再帶回來。
日子過得平靜而溫馨,大夏在這樣的日子里養精蓄銳。
早先的神明們有一個概念,就是天地萬物,吃任何東西都會補充到自己的身體里。
大夏因此熱衷于食補,生怕自己再像以前那樣犯病,金獅背地里也有這個擔憂,除了給大夏收羅各種天材地寶當補品之外,他還把紫石金睛獸放在家里,萬一大夏在暈了,有紫石金睛獸報信。而且他比以往更離不開大夏,沒事兒絕對不會讓大夏離開自己的視線,有事兒也是短暫的外出,不會分開太長時間。大夏就覺得紫石金睛獸跟著自己一起補,補的又肥了一圈。
然而金獅寸步不離讓大夏覺得很煩,這樣的生活讓她覺得沒什么自由。她知道兩個人爭吵毫無意義,大夏知道他擔心什么,就努力展現自己已經恢復,身體壯實,絕不會再犯病。
這樣安撫之下金獅也沒那么緊張,大夏還主動跟著他去了金城,在冬天里面住在金城,金獅隨時都能回來看她,冬去春來,金獅雖然還很擔心,也沒以前那種風吹草動就讓他緊張的狀態了。
眼看著又到了夏天,山上涼快,大夏又搬回了山上,現在她喜歡在山腳下的樹林里用絲綢做吊床躺著午睡。
在這平靜的生活里黃眉又來了。
黃眉這次是來詢問金獅有什么打算的,畢竟外面人心惶惶。
黃眉試探地問:“師兄,你也知道,咱們是萬萬不會拆除地府的,但是老君那邊咄咄逼人,如果要是咱們打起來了你打算怎么辦?”
金獅斜眼看了他一眼:“大家都是怎么辦的?”
“你跟大家不一樣。”黃眉這么說的原因很簡單,以前對外戰斗力輸出都是靠金獅,一旦兩家談判不成,回頭靈山還是要讓金獅打頭陣。
問題是金獅哪怕愿意也是獨木難支。
道門底蘊深厚,人才濟濟,是真不怕動手。
所以黃眉說完看了一眼遠處山腳下正在吊床上午睡的大夏。大夏這個戰斗力比金獅強多了。所以就有佛門的人說要想辦法讓大夏偏向佛門,這一點大家都認可,然而具體怎么實施都沒有太好的辦法。
金獅說:“真的到了兩家兵戎相見的時候,那就是生死存亡的時候。這時候各處道場還要藏著掖著嗎?除了我這里,誰的道場里面不都養了一群打手,不,說打手太難聽了,該說護法。誰家的護法都有些絕活兒,難道到那種時候也要藏著掖著?”
金獅說完對著黃眉上下看了看,黃眉不是自由身,他就是不愿意也由不得他。所以最焦慮的就是黃眉這些人,雖然表面上是童子坐騎守山大神一類的人物,實際上都是各個地方儲備的護法神。
黃眉嘆口氣:“這就是你和我們的不同之處了,你不管怎么說,應對起來也更從容,我們就不行了,哪怕不想動手也要動手。所以這半年來我找很多人問過,他們各家的主人是愿意聯手的,只是……”
如果說道門人心不齊,佛門表面上同仇敵愾,實際上也人心不齊。
金獅說:“都怕吃虧是嗎?”
“是啊!自家攢的家底拼完了,回頭實力下降被人欺負了怎么辦?”
金獅說:“我最近在讀書,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
“古往今來每次縱橫捭闔不是靠是否正義取勝,而是誰的實力強誰會取勝。實力強也要看內部構成,眾多勢力結成的聯盟中沒有主導,最后還是會分崩離析。
咱們這里看上去實力強,和道門比起來實力卻不是很強,看上去很團結,卻又不那么團結。對方則不然,實力強勁,還有老君壓制各方,一旦完成整合咱們不是對手,所以我對前景很悲觀。”
“你的意思咱們會輸?輸了呢?輸了之后呢?”
“那就把以前的老手藝拿出來。”
“什么手藝?”黃眉問完就覺得自己傻,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對外宣稱的和實際做到的有些差別罷了。就比如說眾生平等,然而在靈山,別說眾生平等了,男女就不能平等。唯一的一個女菩薩是除蓋障菩薩,她就跟個背景板一樣,有什么事情從來不會征詢她的意見,她的家底比金獅還寒酸。靈山都這樣,更別說世間各處了。
黃眉就說:“反正大家現在都對這件事犯嘀咕呢,你也早做準備。”
金獅說:“我比你們能選的路子多,我現在已經進無可進,但是退的話,我還有這片河山,做不成神仙做個國主也不錯。再退一步,我做不成國主,和大夏長相廝守也行。再退一步,縱然不能長相廝守,埋骨在一處也行,我還有選擇可以死的權力。黃眉,不要犯貪癡嗔。”
“是了,個人有個人的出路。”黃眉是連死的權力都沒有,往日主仆關系再親密,也改變不了他受制于人的事實。
“你也別想那么多我”金獅安慰黃眉:“你主人說到底還是盼著做世尊的,而且你們小西天實力強勁,除了我師父就是你主人手里的棋子多,所以厄運不會降落到你頭上。”
“借你吉言,聽到這話我心里放松了不少。”
黃眉說完就告辭離開了。
黃眉走后沒多久,城隍蘇方來找大夏。
金獅在平臺上打坐,城隍來拜見后就去了山下。
大夏已經把兩個土墩變成了兩把椅子,邀請城隍坐著喝茶。
城隍愁眉不展,大夏知道他為什么這樣,現在天庭重新梳理各地城隍,要求他們不再聽從地府翠云宮的安排,直接聽從泰山帝君調度。
蘇方說:“法理上,這是應該的,但是……您也知道,縣官不如現管。”
泰山帝君想要管理城隍,必須和翠云宮的地藏王菩薩再拉扯一番,地藏王菩薩不會輕易放手。
蘇方就說:“如今我們要表明態度,到底是聽翠云宮的還是聽泰山的?只能二選一,別想著腳踏兩條船。”
大夏問:“你想聽哪頭的?”
蘇方抬頭看看半山腰上平臺上打坐的金獅,小聲說:“下官自然想聽泰山那邊的,除了那邊是法理上的上官之外,因為那邊就是泰山。泰山啊!在山東境內呢!”
大夏笑起來:“你不妨說得更明白一點,那邊是中原,中原啊!你我魂牽夢縈的中原,做夢都想回去。”
“是啊!日后去泰山匯報日常豈不是能在本地和中原來往。我現在怕的是大師的態度。”金獅是佛門中人,他的都城隍戰隊泰山,自然是要有所動作的。
大夏說:“你要是這樣,就兩邊橫跳,放心吧,兩邊橫跳的人多著呢,不差你一個。人家天上的神仙都身在道門和佛門眉目傳情不清不楚,也差你一個。”
“但是人家出事兒了頂多是會被殺雞儆猴,我就是那個雞啊!說起來日常過得也很累,大漢故去了上千年了,我已經茍活了上千年了。有時候我自己想想,我自己都想死。”他壓低聲音問大夏:“您有辦法讓我再回大漢嗎?”
大夏嗤笑:“你問我干嗎?我還想回到當年呢?我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你肯定能打聽出六道輪回的秘密。叫我說,你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去和地府的人拉近關系,問一下你要是投胎,看能不能投回大漢。”
“問過了,不行。”蘇方搖頭:“我聽守衛六道輪回的一個官差說,投胎只能向前投,六道輪回不能向后投。”
大夏這下明白了,諦聽沒本事回到過去。
這么一比,自己比他境界更高。
大夏嘆息說:“那就沒辦法了。”
蘇方兩眼放空,喃喃自語:“我想回到大漢為什么就那么難呢?”
第125章 真假
蘇方失望地走了,他走之前跟大夏說活著太痛苦了。
他不覺得干活累,只是覺得除了干活之外的事情都累,他也想過就此去投胎,日后當個種地的小民,只是他又不甘心下一輩子稀里糊涂的過去,所以到最后都沒下定決心去投胎。
大夏一直在想:六道輪回存在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兒。
對于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里的百姓來說,想著下輩子能過得好點也能理解。對于那些失去了親人的人來說,想到親人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里生活著也能安慰人。
凡事有利必有弊,這輩子受苦,下輩子還受苦,世世代代受苦,大部分人知道了這個真相后還真的愿意投胎嗎?畢竟社會永遠是個金字塔結構,享受富貴的永遠是少數人,大部分都是金字塔的基座。
大夏從椅子上起來又去吊床上躺著,晃晃悠悠地看著天空,不得不思考生與死的意義。
金獅從平臺上飛下來,坐到了吊床旁邊,問大夏:“怎么了?不高興?”他看著大夏瞪著兩只眼珠子看著天空,半天都不眨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夏說:“不是,我躺在吊床上晃悠的時候總是頭暈惡心,我就躺著不動,我覺得我大概是腦子有問題,所以我的腦袋也不動。”大夏覺得八成是腦袋發育有問題,前庭額葉在化形的時候還是不夠像人。
金獅聽了忍不住笑起來:“我頭一次聽到有人這么說的。”
大夏白了他一眼:“現在聽到了?”大夏覺得他肯定沒聽懂。
金獅點頭:“我還以為剛才蘇方說了你不愛聽的,現在正難受呢。”
“我也沒有那么難受,”大夏說:“他現在情緒低落,很想投胎。我又不好跟他說不是人人都有后臺的,他雖然是個城隍,這些年來對佛門沒什么大貢獻,勉強算勤勉而已,輪回這事兒輪不到他。”
金獅聽了想起師兄來,就皺眉問:“你覺得輪回是個騙局?似乎是一直不看好輪回這件事。”
“我不確定。你還記得你那個小師弟嗎?”
“誰啊?”
“就是那個,我拆了天宮沉睡三十年,被你師父寄予厚望的那個,叫什么摩柯什么什么的!你還沒想起來?”
“哦,他啊。聽你提起他來,似乎好久沒聽到過有關他的消息了。”
“是吧!他比你師兄輪回得早,你師兄這都是第十世了,他也該到第十世了,無論好歹,都輪回十世了,怎么沒聽說你師父對他有安排?為什么沒他的消息了?”
金獅皺眉。
大夏從躺著變成坐著,就說:“我想了很久,你看我想得對不對。
投胎這種事兒先不提,早先女媧告訴我,沒有任何神通把經歷過的記憶抹去的,只會大腦察覺到不開心,讓經歷者遺忘那些傷心的難以接受的經歷。那種經歷過一些撕心裂肺的事情雖然忘了,但是記憶是真的還在。
我認真想過,你師父為什么要讓你師兄去輪回,就是用每一世的經歷告訴他,做個和尚才是他的歸宿。父母不可靠,妻兒不可靠,兄弟更不可靠,種種幸福轉瞬即逝,只有痛苦才是永恒。
他在種種欺騙謊言背叛和各種求而不得之間心灰意冷出家為僧,他每一世都在寺廟里獲得了安寧,所以那種靈魂的安寧讓他每一世都尋找寺廟,在青燈古佛中走完自己的一生。
這是最理想的效果,然而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就是讓你師兄意識到從此留在佛門,他會得到魂靈上的安寧和愉悅。弊端也很明顯,他失去了愛眾生的能力。雖然經書上說佛愛眾生不離眾生,現實和經書上有些區別,但是,佛是真的有憐憫之心的,是真的有愛眾生的能力的,但是輪回得越久,慈悲、勇敢、奉獻這些可貴的品質越少。
盡管被輪回的人想不起來前幾次轉世,但是他不會信任任何人,這是生來的本能,是每次受傷后自我保護帶來的下意識反應。
那么,這個人還是原來的人嗎?你的師兄還是原來的師兄嗎?他還符合成佛的標準嗎?”
金獅皺眉在思考。
大夏接著說:“你要承認,在你不知不覺中你師兄經歷了很大的變化,甚至變得不像他了。”再直白地說,你們走上了不同的人生岔路,人生岔路相交的可能性已經幾乎為零了,靠著感情維系,終究會被漫漫時光磨滅掉。
大夏又接著說:“我堅信不是人人都有投胎轉世的機會,除非是你師兄這種特殊的關系戶。而這個過程也不是可控的,更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你那位緣分不深的師弟已經在數次轉世投胎中磨滅了他進入佛門該有的那點資質,泯然眾已,已經被放棄了。
所以蘇方想投胎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有人答應了他,最后他的靈魂也不會去到想去的地方。”
說白了,蘇方不值得佛門花大力氣把他投入六道輪回里面,讓他投胎沒有任何的好處。哪怕是讓一個凡人投胎,也因為這個凡人有大量的親友在世,能見證這項神跡的人有很多,口口相傳的事情能引起轟動,繼而能收獲大量信眾。讓蘇方投胎,誰來見證這輪回的奇跡呢?蘇方的子孫說不定都不記得這個祖宗了,他的摯愛親朋隨著漢朝的離開也永遠離開了。
金獅問:“你怎么就篤定六道輪回不能投入太多的人?”
大夏立即說:“你要知道你騰云駕霧的底層邏輯是什么?我是說,你要知道你為什么能騰云駕霧?”
金獅回答:“是我知道真言咒語,念動真言就能騰云駕霧。”
“對,真言咒語是從哪兒來的,憑什么念動真言就能騰云駕霧?”
金獅不知道,但是他也能擠出一個詞:“靠的是靈氣?”
“然后呢?”
“然后?”金獅說不出來了。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靠什么來運行支撐的。女媧是能補天的人,為了能補天她除了自己資質好腦袋聰明之外,還要很勤奮,善于思考,她要用幾十萬年觀察星星,從而明白星宿之間最底層的秘密,明白天是靠什么一直掛在天上的,她能補天不是偶然是必然,只有她數十萬年的學識儲備能補天,別人一知半解,只會把事情辦得更壞。說白了,靠的是厚積薄發。
我不知道地府的六道輪回具體怎么操作,但是我知道真言咒語是怎么運用的,換句話說,我知道諦聽同時無法運作太多的人輪回。”因為他在一個時間節點只能做一件事,他沒有大神通在同一個時間節點操作全世界的靈魂。
大夏接著說:“如果換成女媧和伏羲中的任何一個,那六道輪回的場面比現在繁榮得多。他們兩個能不分空間時間把每個靈魂送到他們想去的地方。如果可以,女媧能把蘇方送到漢高祖提三尺劍斬白蛇起義的年代,蘇方能跟著劉邦蕩平天下混個關內侯。但是諦聽不行。諦聽沒有女媧的資質好,沒有女媧勤奮,更沒有女媧的種種大魄力。
好了,說得有點多,扯得遠了。”
金獅問:“你覺得地府被拆了之后大家何去何從?”
“還能何去何從?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唄。”神仙世界永遠死氣沉沉一潭死水,沒有人間世界這么能折騰。神仙浪費了大把的生命享樂,人族用有限的生命折騰。大夏重新躺回去,說了句實話:“我是不愿意和那群神仙在一起的,如果可以,我愿意流放自己,和他們永遠不見。”
金獅是隨時隨地強調他和大夏的關系:“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咱們一起。”
大夏轉頭笑著問他:“你能舍得離開你師兄?”
“舍不得,大師更舍不得你。”
大夏說:“假如我和你師兄都不會游泳,都落水了,你要先救誰?”
金獅說:“自然是誰近救誰啊!”
大夏佯裝生氣:“你都不說先救我,你是不是心里沒有我?你以前說得那么多都是騙我的!”
“你的意思是我沒救你,你就生氣了?不是,還有紫石啊,他有龍的血脈,水性很好,我和他同時救你們不行嗎?”
大夏就沒法和他生氣,伸出指頭在他的額頭上戳了一下:“你啊!”
金獅看她眉開眼笑,松口氣,哪怕是假生氣,他也很緊張。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么過去,晚上吃了飯,吹滅了燈,如往常一樣睡下。
大夏這邊安眠無夢,另一邊孫悟空和豬八戒一起潛入烏雞國的宮中,把井里的一具尸體背出來,這就是那烏雞國的國王。
孫悟空被唐三藏念緊箍咒念得頭疼欲裂,只能上兜率宮討要一粒還魂丹。
兜率宮重重疊疊,孫悟空徑直闖入進去,立即被巡邏的靈官抓住押送到了老君跟前。
老君在丹房煉丹,心情不錯,看到孫悟空來了,對幾個童子說:“各處都要看護仔細,那偷丹的賊又到了。”
孫悟空立即跳上前來,跟他打趣:“老官兒,俺老孫早不做這事兒了,你也真是,還提這個干嘛?”
老君就問:“你這潑猴,你以前偷我的丹,前日在平頂山上又賴著不還我的寶貝,如今不保著唐三藏去取經,來我這里干嗎?”
“來求丹藥,聽說老官兒你有九轉還魂丹,先給俺老孫十粒八粒,老孫這里救人呢。”
老君就問:“救誰?唐三藏?”
“不是,是下界烏雞國的國主,那是個倒霉鬼,被道人推入井里淹死了,尸體就浸在井里。前日里夜游神找井龍王索要這國主的魂魄,說是奉了上面的旨意送魂魄和那老和尚在夢里相見,國主的魂魄對老和尚講了前事,老和尚的慈悲心犯了,逼著俺老孫把尸體找出來,又逼著上天來找醫治那國主的法子呢。這不想到您了嗎?您這里一粒丹藥保管讓那國主起死回生。”
老君冷笑一聲:“這是把我道家的地方變成他們的佛國啊,暗地里奪了也就是了,還要用我的丹藥救那國主的性命,這是什么?”
“什么?”
“殺人誅心啊!”
孫悟空立即后悔來了,覺得自己似乎卷到了什么事情里,自己和那老和尚似乎都被做了棋子。但是人都已經到了兜率宮了,想退是退不了的,只能對著老君笑嘻嘻打哈哈。
老君帶著孫悟空去了盛放葫蘆的房間,把一個個葫蘆拿起來看看又放下。
孫悟空不敢催促,只能跟著看。
老君說:“你聽過一句話吧?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就是前浪,被后浪拍死在了沙灘上。”
孫悟空嘴巴很甜:“您不能這么說,您可是天庭的中流砥柱。”
“老了,不行了。年輕人取代我們這些老東西是早晚的事兒。你師姐跟你說過沒有,這世界就是小的掀翻老的,再等更小的來掀翻小的。”
孫悟空還真的聽過類似的說法,只能打哈哈。
太上老君說:“她肯定跟你說過。她是我道門弟子,你也是,你們習的是我道門正宗神通,說來道門是我開創,你們都是我的后輩,你求上門來給你一顆丹藥也沒什么。”
嘴上這么說,老君還是不緊不慢地一個個檢查葫蘆。
孫悟空只能催:“多謝您了,那國主急等著救命呢。”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都死三年了,不礙事,等得起。猴兒,教你個乖,辦事兒不能太利索,利索了別人就輕視你,你要讓他們等得抓心撓肝了再回去,也好讓他們知道這丹藥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
這點辦事兒的小心機孫悟空懂,但是孫悟空在唐三藏那里經常吹牛,把自己以前吹的牛氣轟轟,要是回去的晚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但是他又不敢明搶,他以前不懂,經歷過平頂山蓮花洞那些寶貝的震撼之后才明白,當年不是道祖拿他沒辦法,是真不把他當回事。道祖畢竟是道祖,他這個不知道多少代的弟子在道祖跟前還真不敢明搶。
看他抓耳撓腮,太上老君還是不緊不慢,就問:“你師姐最近在干嗎?”
“跟那個小和尚在恩恩愛愛的過日子,反正他們兩個沒羞沒臊得過了幾百年了,您問這個干嗎?您不能掐算啊。”
“對她的事情我還真的掐算不了。”太上老君拿起一個葫蘆,在耳邊搖晃了一下,聽到里面的嘩啦聲,又滿意地放回去了。
太上老君說:“今日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師姐是我的克星。”
“克星?”
“是啊,你聽過她給你講一代二代神明的區別沒有啊?”
孫悟空搖頭。
太上老君說:“她的話你要往深里想,不能只聽表面的那一層,剛才不是說天意注定年輕的掀翻了年長的嗎?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有掀翻年長的權力。你比如西方的那些人,他們永遠是旁門,機關算盡也于我沒有什么大礙,能威脅我的也就是你師姐了。”
孫悟空好奇地追問:“只有特殊的人才能辦到?我師姐她特殊。”
太上老君點頭,把架子上的葫蘆給重新擺了一遍,力求每個葫蘆的懸掛的角度都是一致的。他一邊擺一邊說:“你聽說過女媧嗎?”
“聽過,蓮花洞里金角銀角說是你化作女媧補天。”
太上老君手一頓,老臉一紅,若無其事地說:“那是他們胡說八道,媧皇是媧皇,我是我,你以后再聽到這些不可信。接著說女媧,女媧是我們那時候最厲害的一個女神,你可能不知道,早先是女人當家,女神也是如此。男首領稱王,女首領稱后。男神之中以伏羲神王為主,女神中以女媧為主,但是她功績太耀眼,后已經不足以體現大家對她的敬愛,所以稱呼她為媧皇。”
“哦。”這種事兒還沒人給孫悟空講過呢,他聽得津津有味。
老君接著說:“女媧早先也不是那么出眾,她們是靠競爭上位,誰本事大誰說了算。我們之后的幾十萬年都相安無事,后來第二波神出生了,就是二代神明。他們很想對前輩們取而代之,這里面按照天意也要出現一個后來統領神明做出一番偉大的功績。只是他們都死了,可偏偏活下了一個女神,雖然剩下她自己,但是她不死二代神不算全軍覆沒,她已經是事實上的后了。”
“啊!”孫悟空覺得匪夷所思,師姐那人整日琢磨吃,真的會是個后?
老君接著說:“女媧后來下落不明,一代后沒了,所以二代后在天地眼里自動繼位。她自然看我不順眼,早晚有和我動手的時候。不過她也不是沒克星。”
“啊?她克星是誰?”
“她的克星是三代神王或者是第三代后。二代神就剩下她,二代神明死亡后在極短時間內冒出你們三代神,三代神大部分不成氣候,剩下三個妖怪,也既是你,金獅,牛魔王。牛魔王不成氣候,你和金獅之間必有一個是神王。你也看出來了,這里面沒有什么厲害的女妖,自然也沒有后。換言之,滅了后的只有王。”
孫悟空立即說:“老官兒,你想挑撥俺老孫和師姐?別想,門都沒有!”
太上老君拿起一只葫蘆,笑著說:“猴兒,你誤會了。天意如此,但是天意也不是非要讓人這么做。你師姐和我相安無事,她雖然叛逆,也沒干欺師滅祖的事情。我雖然提防她,也沒對她下死手。我告訴你這個就是跟你說,小輩永遠都在克制長輩。有一日你想造反,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說完從葫蘆里倒出一枚仙丹遞給了孫悟空:“拿去,這仙丹能救那老國主一命。”說完手指在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兒上彈了一下:“這玩意你師姐跟你說怎么去掉嗎?”
“說了。”
“她說讓你他日坐上蓮臺,這玩意自動就掉了,是吧?”
“是。”
“猴兒,你記住,要坐蓮臺就要坐最大的蓮臺,要不然你脫去的只是你頭上的金箍,還不得自由。只有你主宰眾生了,你才能真正地得到自由。”
孫悟空不服:“你在天庭說一不二不也是受人算計不得自由嗎?”
“是嗎?”老君的手放在胡子上,笑著問:“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沒得到自由呢?”
孫悟空嘟嘟囔囔:“烏雞國的事情就是有人算計,你也笑得出來。”
“猴兒,你要用執子人的思量想事情,而不是做個棋子在棋盤上跳腳。這一路上你先給自己弄個佛國,找個只聽你話的國主庇佑他,你做到這一步,你就是一方割據勢力,到了靈山,你最少得到一個菩薩果位,你腦門上的這個金箍兒自然就掉了,你也有了一席之地。”
老君說完對著孫悟空揮手:“去吧,我和你師姐早晚被你掀翻,但是我們都不會害你的。”
孫悟空平被一陣風送出兜率宮直落下界。
滿腦子都是老君剛才的話,老君會這么好心眼?
這老頭的話必定真假參半。
孫悟空看著手里的還魂丹說:“那老倌兒肯定是讓我反了如來。”孫悟空看了看西方天空,他是表現得很溫順,他也確實恨透了腦袋上的緊箍咒。老君雖然不懷好意,但是他也給指明了一條路。
孫悟空心里盤算著先給自己劃拉一片佛國,這事兒跟師姐相好的小白臉有經驗,過幾日去找他們問問。
心里計較好了,孫悟空進了屋子,唐三藏等得著急,看到孫悟空回來,就說:“天光大亮了,怎么才回來!你若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念緊箍咒了。”
孫悟空只好說:“師父,老君不在家,找丹藥費了好一番功夫呢。”
豬八戒立即說:“你怎么不把所有的丹藥都拿來。”
“去去去,”孫悟空推開豬八戒,把丹藥遞給唐三藏:“師父,喂他吃下去吧。”
第126章 討論
中午孫悟空來彩石山吃飯,他問起金獅當初是怎么建立一國的。
金獅自己說:“是他們哭著求著讓我當國主的,我一開始是不同意的,是他們不愿意走,最后才有了這個國。”
孫悟空不信,轉頭問大夏:“真的假的?”
大夏正專心地剝蝦,聽了就說:“我也不知道。”
旁邊吃飯的紫石金睛獸不斷點頭,那大腦袋點得跟狂風驟雨一樣,想忽視都很難。
金獅看他是大夏的師弟,還在保護自己師兄的份上,給他講了當年的事情。
“早年我和師兄在靈山跟著我師父修行,我是個不愛動的性子,從沒下過山。過了很多年,有一天我下山辦事兒,來到天竺國境內看到孔雀的族人在吃人。
靈山就在天竺境內,而且孔雀大明王和我們住在一起,大家都是一個山頭上的,我自然沒認錯。我看到他們飛起來吃人,一口氣能吸著吞掉一個村子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直接吃到了肚子里,那是真的吃人不吐骨頭。
吃完人后,那群孔雀洋洋得意地跟我說沒吃飽,一口氣吃掉一個村子不是他們的極限,是這個村子里就這么多人。我當時就很生氣,我說你們怎么吃人呢?然后打了一架,我把他們都殺了,準備剖腹把人放出來,結果人早死了,進入孔雀肚子里的那一刻都已經死了。
我就因為殺同門又辱了尸身的罪名被流放到這里。那一心寺早先是關我的監牢。我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念經,本來安安靜靜挺好的。過了沒多久,有人逃難到這里,進來和我商量,要挨著一心寺搭建個窩棚,我沒管,隨他去了。
慢慢地人就多了,人多了之后嘰嘰喳喳爭吵不休,我就很煩,讓他們推舉個頭領出來各處管著,特別是晚上,少爭吵幾句,吵的人不能念經。
再后來他們遇到旱澇來求我,遇到妖怪來求我,我是真不想管,但是人越來越多,你知道那些人嚷嚷起來聲音有多吵鬧嗎?恨不得把一心寺的大殿給掀了,我為了讓他們閉嘴就給他們把事兒辦了。最后人越來越多,附近的人都來投奔,我人沒出一心寺,已經是國主了。所以你問我怎么奪一個國,我真不知道。”
孫悟空抓耳撓腮:“你這法子好用是好用,就是時間太長了。”
大夏問:“你問這個干嗎?”
孫悟空擺擺手:“師姐,我等會跟你說。”他又問金獅:“你當了這么多年國主,就真的什么事兒也不管?有沒有什么好用的法子傳授給我?”
金獅看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孫悟空說:“我雖然沒經驗傳授給你,但是我從書里學來一招,可以教你,不過效果好不好不知道。”
“您說。”
“中原王朝對身邊部族或者小國用的羈縻制度。優點就是快,缺點就是和你的關系比較松散,很容易被人撬墻腳。”
孫悟空自言自語:“羈縻,聽說過。”隨后他跟金獅和大夏說:“早年我去求學的時候,那時候中原還是漢朝呢,聽過羈縻,知道怎么回事。”說完就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金獅一杯。
大夏就問:“你今兒跑來問這些是為了什么?怎么突然開竅了?我以為你最少再過幾年才能開竅呢?”
“開竅?師姐也覺得這是條不錯的路子?”
大夏說:“有個地盤,這個地盤我是說勢力范圍不是指道場,有個地盤才有進入靈山的敲門磚啊。你問問金獅,佛門在乎什么?他們在乎的是香火,道門不在乎這個,或者說沒有佛門表現得那么明顯,道門給人的感覺是喜歡躲在山上吸風飲露,但是佛門不一樣,你看他們的寺廟,要建在別人容易找到的地方,為的就是世俗香火和口口傳播。”
金獅還毫不客氣一針見血地指出:“還為了銀子,寺廟放貸規模很大。”他冷哼一聲:“佛門上下窮的也只剩下錢了,滿庫的金銀,除了金銀別的一概沒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寺廟放貸中,而且借了他們的錢等于借了佛祖的錢,有幾個敢不還的?就不怕下地獄嗎?”
大夏就用胳膊推了一下金獅:“我師弟這是剛入門,你講這個豈不是讓他不適應。對了悟空,你今兒怎么突然問這些了?”
“師姐,老孫前幾天見到了老君,就是天上太上老君這個老倌兒。他說了很多事兒。”
孫悟空把見到老君的事情講了一番,還問驚呆了的大夏:“師姐,你知道你是后嗎?”
大夏手里舉著一個啃了一半的大蝦,眼睛都瞪圓了。
“我是后?我頭一回聽說誒。”
金獅坐在他們姐弟中間,默默喝了一口茶,問孫悟空:“你說權力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權力?”孫悟空不是很懂:“愿聽其詳。”
金獅說:“權力來自百姓,你看,我在寺里監禁的時候,我就成為他們的國主了,這個國主不是我自封的,是他們承認的,他們愿意頂禮膜拜,愿意每年交稅,愿意奉我為王。”
孫悟空點頭:“你這說法新鮮,但是也對。”
金獅就伸手摟住大夏的肩膀:“你師姐先不論能不能做后,先說她的百姓,按照老君的說法,二代神已經沒有了,剩下她自己,也就是說她連百姓都沒有,別說她是后了,她就是宣稱自己是皇也沒權力啊!”
大夏就說:“我感覺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一個小孩子在門口對著空曠的大街喊‘我做皇帝啦’,然后給自己套上個竹冠,自得其樂地玩耍起來,他此時也是皇帝,但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帝。”
大夏說完把手里的蝦放在盤子里,拿旁邊的布巾擦手,跟孫悟空說:“那老頭的話你只能聽一半,他那人向來是滿嘴謊言。讓你先劃拉一片地方做你自己的佛國確實是個辦法,別的聽聽就算了。”
孫悟空不死心地問:“俺老孫就做不得神王嗎?”他斜眼看了看金獅:“牛魔王老孫是不放在眼里,要不然咱們現在出去做一場比個高低?”
金獅說:“不用,我直接投降了,你就是王。”
大夏就說孫悟空:“你想做這個王還真不容易,那老頭少說了很多人呢,我問你,你覺得楊戩如何?”
“楊戩?”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時候和楊戩斗過,可以說不分勝負。他老實承認:“在五五之間,楊戩是有大本事的。”
大夏又問:“你和二十八星宿中的任何一個相爭,你的勝算大嗎?”
“二十八宿?”孫悟空跳起來蹲在了凳子上:“世界,二十八宿算什么,前幾日俺老孫還追著奎木狼打呢。”
金獅和大夏對視一眼,金獅問:“你真把二十八宿當膿包了?”
大夏強調:“他們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廢物,相反,他們是真正的高手,是天庭的頂級戰力。別看靈官們厲害,靈官們大部分是人族飛升,他們拼盡全力和你斗個旗鼓相當,但是二十八宿認真起來,你是未必能斗得過。”
孫悟空疑惑地看大夏。
大夏說:“你知道二十八宿的壓箱底絕活嗎?”
孫悟空搖頭。
大夏敲著桌子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這人吃虧就吃苦在你是個大喇叭,你有什么本事人家都知道,人家有什么本事你不知道。你會七十二變,你會筋斗云,人家會什么?”
看孫悟空還是不信,大夏說:“你啊,下次把嘴巴閉緊點,別什么話都說。往后這一路上你看著點,回頭遇到二十八宿,他們偶爾露出的一點本事足以窺見崢嶸。”大夏強調:“上次我去鬧天宮,是二十八宿在太陽帝君的指揮下排布魚麗陣,幾乎擋住我了。你還以為那是二十八條雜魚嗎?”
金獅說:“不提牛魔王,就楊戩,哪吒,二十八宿,十一大曜,你覺得你神王之路好走嗎?”
孫悟空這才覺得老官兒真的會哄人:“俺老孫還真以為天下無敵了呢。”
大夏說:“聽聽他胡扯也挺好的,能增加信心。他是想把你當槍使,但是說要把你坑的送命倒不至于,頂多讓你自生自滅,他對徒子徒孫還是有那么一絲絲香火情的。”
孫悟空立即問大夏:“師姐,師父和太上老君是什么關系?”
“這事兒嘛?”大夏為難地說:“回頭你問師父吧,讓他老人家親口說比我說你更信服一些。對了,回頭師父那邊你多走動,我告訴你,師父是有大本事的,你就學了個七十二變已經打敗這么多人了,要是全學了,神王之位就手到擒來。你看我本事多吧?師父教的。所以你回頭多去問安,多關心他人家,他看你親切乖巧就教你了。”
孫悟空覺得師姐拿“學本事”當葫蘆卜吊著自己這頭驢,不過孝敬師父是應該的,孫悟空還真的是一個有孝心的徒弟,就沒計較師姐這種態度,笑著說:“放心,我必會去拜見師父的。不說了,在這里吃半天了,那老和尚還等著午飯呢,我就這把齋飯帶走了。”
大夏和金獅看著孫悟空背著一袋子大餅饅頭走了。金獅跟大夏說:“你師弟可憐啊,被你和老君聯手糊弄。”
“糊弄什么了?”大夏說:“我讓我師弟和我師父多親近怎么了?”
金獅說:“他將來是佛,和道門多親近……”
大夏倒打一耙:“你這是門戶之見,小心眼!”
金獅看了一眼大夏,都慫恿這猴子對世尊取而代之了,這是門戶之見?長了眼睛地都看到了。
金獅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上下叛亂何時休啊。”
第127章 成長
大夏回去收拾桌子上的餐具,金獅就跟著來問她:“老君說的一代二代三代是什么意思?”
大夏回答:“我也不知道,這說法我是頭一次聽說。”
倒不是她瞞著金獅,她也真的是頭一次聽說。大夏把碗碟放到了鍋里準備洗干凈,一邊擼袖子一邊說:“我覺得這是他們自己劃分的標準,就好像咱們私下里說某某某和某某某是一派的一樣,沒什么參考價值。”
金獅覺得大概也是這個意思。
他就擼袖子幫著大夏一起洗鍋,紫石金睛獸在棚子外面伸腦袋看了看,發現今天不需要自己洗鍋,立即撒丫子跑出去玩耍去了。現在秋天了,外面有很多好玩兒的,秋高氣爽大雁南飛,如此時節就要趁著白天盡情玩耍,到夜里就看不清了。
炒菜用的是葷油,大夏發現碗上的葷油很難刷,就把碗碟放到了草木灰里先用草木灰搓一遍。
她一邊洗一邊問:“你和二十八宿真的一起長大的?”
“也不全是,要真的按照老君的說法,我們確實差不多同時出生的,前后最大的也就是相差了幾百年。”
他就問大夏:“我有個疑問,咱們父母是誰?你看,你是地里面的一根草,我看你這種草很普通,按道理說不是什么名貴的草,想成神很難的。我和我師兄就更難說了,我們乃是一對印章,你說我們是怎么出現在山谷里的?又是誰鑄造了我們?到你師弟就更不好說了,他是天生地養的石猴。”
說到這里金獅停頓了一下,跟大夏說:“我知道老君為什么這么緊盯我和孫悟空了,我們都沒有父母。你看楊戩,他有出身來歷的,他是玉帝的外甥啊,他父母都有姓名。再看三壇海會大神,他盡管和李靖的關系不好,隨時都想殺了李靖,可是他是李靖和殷夫人的兒子,上面有兩個哥哥,下面還有妹妹。”
大夏順著他的思路說:“二十八宿里面也有很多人有父母,比如昴日雞,人家父母也是能找出來的。”
“對,奎木狼也是。”金獅一邊擦手一邊說:“天庭對神和仙的區分很明顯。就拿現在的標準來說,神是魂靈飛升,仙是□□飛升。父母賜予身體發膚,這是有來歷的。魂靈飛升則是脫離這種來歷,咱們縱然是有身體發膚,可是也找不到來歷。”
大夏把碗放好,就說:“你別想那么多,水來土掩,我覺得想得多了反而不好,說不定一代二代這樣的劃分就是那老頭子在故布疑陣呢。那老頭子心眼多,壞得很,你別上當了。”
大夏的武力值足夠強,不管老君有什么算計,直接打回去,就這么簡單粗暴。
金獅想起一個問題,皺眉問:“我有件事想找你解惑。當時眾神都在的時候,你的戰斗力高嗎?”
大夏想了想:“算中上吧,看和誰比呢。和伏羲女媧這兩位大神比,我就是個小蝦米,在他們跟前連盤菜都不是。但是在別人面前,我還是很強大的。”
“那喜神呢?”
“她?她正常情況下比我差點,但是她一旦殺紅眼那是敵我不分,千里之內沒活物。”
“你們兩個都這么厲害了,怎么還被三千靈官追殺?不是說靈官都是人族飛升的道士嗎?就算喜神受傷了,你帶了個拖油瓶,打不過跑總行了吧,為什么連跑都沒跑走,反而被人家逼到絕境,不得已要死一個才能破局?”
大夏嘆口氣,“那時候的靈官不全是人族,現在的靈官全是人族不假,那時候的靈官全是我同門,好多都是一個師父教的,我破不了他們的招。螞蟻還能咬死象呢,何況他們也不是螞蟻,我也沒象那么龐大。”
“同門?這同門不只是你師父的弟子,還有三清的弟子吧?”
“對。”
“也就是說,二代神傾巢出動絞殺你?”
大夏想了想:“你這么一說,確實是。按照老君的說法,我算是二代里面的年紀比較大的。我師父的弟子都是分輩分的,我前面是廣字輩的,我是大字輩的第一人,悟空他是悟字輩的,大字輩和悟字輩中間隔著七輩弟子呢。
早先我死賴著不出師讓我師父養了很多年,那時候我那些師弟師妹們已經一波又一波地下山去了。我被師父從云頭上一腳踹下去之前,他帶我已經見過很多大人物了。女媧伏羲,包括老君他們,都是以前我師父拜訪老友帶我去認識的。我記得很清楚,早先我跟著我師父四處蹭吃蹭喝的時候還沒什么新出現的神,他們看我都很新奇,我師父也喜歡帶著我去顯擺。過了大概千年,那真是如雨后春筍一樣出現很多資質很好的神,都是出生不久,經常聽說某某大神有小徒弟了這一類的傳言,我師父也是那時候開始下山撿徒弟,都撿上癮了。
不過悟空是自己找上門的,我師父說他的資質很好,悟空去的時候,我師父沒什么入室弟子。入室弟子你知道吧?”
金獅點頭,金獅和大夏這種都是入室弟子,師父教養這類弟子真的跟養兒女一樣,是會傳授絕活的。菩提老祖在孫悟空去的時候雖然有滿山弟子,但是給這些弟子講些經卷,沒教給什么真本事,這些弟子也有飛升成仙的,但大部分都是修行一輩子沒什么仙緣。菩提祖師活得久,過去五六百年后,五六百年前那些沒老死的弟子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菩提老祖他的絕活太厲害,只要學了早晚都要鬧事兒,就是不鬧事兒,現實也不允許他們做泛泛之輩。
大夏接著說:“我師父看悟空靈透,他還沒吃過人,從出生到現在都是吃果子,咬松嚼柏,是個好苗子,就收他做了入室弟子。
經過剛才悟空這么一說,我也察覺到了,悟空之后似乎沒有什么大妖,而且這幾千年天生地養的妖怪少之又少。”
金獅點頭:“你師弟大概是最后一個三代神,如果按照老君的說法,那就是最后一個三代神。”
他蹙眉說:“不知道四代神什么時候來?”
大夏說:“不會有了。”
“什么意思?”
大夏說:“不會再有四代神了,因為……”
這時候外面晴天霹靂,劈在紫石金睛獸不遠處,把紫石金睛獸嚇得嗷了一聲趕緊跑回棚子里,變成一只小狗鉆進了金獅的懷里。
金獅皺眉看著瑟瑟發抖的紫石金睛獸,很想把他從懷里扔出去。
大夏不滿地看看外面,喃喃自語:“我又沒說什么,想想都不行啊!”
金獅看著大夏叉腰對著外面的天空運氣,想起每次大夏想說點什么,天空總是示警,想到她剛才說不會有四代神了,她說的那么篤定外面劈得那么及時,金獅心里明白,是真的不會有四代神了。
大夏對外的天空比畫了個中指,又嚷嚷了一句:“血肉苦弱機械飛升,早晚會有機魂出現的。”
外面晴空萬里,大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勸自己:“不氣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金獅提著紫石金睛獸的后脖頸把狗狗放下,紫石金睛獸真的嚇壞了,嚶嚶叫著不愿意下去,然而金獅沒有安撫小坐騎的意思,直接把狗子放下了。
紫石金睛獸趕緊跑到大夏腳邊嚶嚶嚶嚶求安慰。大夏蹲下摸著他的腦袋說:“哎喲,紫石嚇壞了吧,天雷可不好扛,這玩意至陽至正滅一切妖邪,乖啊,沒事兒了,不會劈你的,我們紫石又沒做壞事,天雷才劈不到你身上。”
金獅走到棚子的檐下看著遠處群山,想著大夏剛才說的“至陽至正滅一切妖邪”,這么說,神在上天的眼里也是妖邪?
上天覺得什么才不是妖邪?人嗎?
人才是被天地鐘愛的族群,身負大氣運。
大夏哄著膽小的紫石金睛獸出去玩了,就問金獅:“今兒不去寺里了?我記得最近是皇糧入庫的日子,你不去坐鎮?”
金獅說:“不去了,多一點少一點又能怎么呢?人總能活下去的。”
此時在烏雞國內又是一番光景,烏雞國王歸位,哭哭啼啼,情愿把國家讓出去,領著妻兒去城外為民。
唐三藏堅辭不受,孫悟空也再三推讓,他倒是說了些做國主的不好之處,比如“黃昏不睡,五鼓不眠,聽有邊報,心神不安,見有災荒,憂愁無奈。”
倒不是孫悟空真大方,把這片地方白白拱手讓給其他菩薩,有前面老君指明道路,后面師姐肯定了這條路能走后,他還要做個君子謙讓不取,而是他此時的身份太尷尬。
戴罪之身。
要先把這層戴罪之身的身份給去掉才好光明正大地分一杯羹,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順。
想要脫去這層身份有兩個辦法,其一就是玉帝赦免,孫悟空覺得在取經后玉帝八成會赦免他,但是這不是百分百確定的,孫悟空對此不抱希望。
另外一個辦法就是人間王權赦免他,他以前是不把人間國王放在眼里,可是這一路走來他已經發現人間王權的厲害之處了。那真是于無形之處顯威風,神權是斗不過王權的。他師姐這樣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人物照樣因為一紙禁令進不去中原。
因此他覺得最有可能的是回到大唐得到唐太子的赦免,畢竟保護老和尚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唐皇是要酬功的,唐三藏也說過回去稟明陛下這類的話。孫悟空聽說唐天子是個氣度恢弘的人,不會小氣到不給一張赦免詔書。
所以這一路上要做的就是先讓路過的國家給他們塑像燒香,有了這一抹香火,日后收攏也方便。
因此烏雞國王就給他們四個塑了四尊像,又帶著妻兒親自把他們送走,整個過程都表現得感激涕零,又再三跟他們說取經回來一定要再來坐一坐。
唐三藏師徒幾人揮別了烏雞國君臣往西去了。這一去孫悟空徹底轉變了思想,他已經積極地投身到這個鉤心斗角的世界,心態也從一個棋子往棋手轉變,開始站在老君玉帝和如來的視角俯視整條取經路,琢磨起每個人的思維和動機,不再盯著表面的那點東西揪著不放了。
齊天大圣不過是年幼不懂事時候的一個幻夢,而如今他要走上一條真正的與天齊平的道路,雖然他現在還顯得稚嫩,然而他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已經在成長了。
他日必將成為一株參天大樹與天齊平。
迎著夕陽,孫悟空的心情在這晚秋飛揚起來,人很愉快,對這一條西行路也不排斥了。
第128章 來客
進入冬天,各地百姓也進入了農閑時候,官府的徭役也一般在這時候開始。
大夏和金獅就從山上搬回金城,金城這時候正在進行一項大工程,那就是換城墻。各家各戶都要出人,把舊城墻給拆掉,重新用石頭泥土修建新城墻,這一項大工程,自從奈陳立國到如今一千多年來這是第三次換城墻,官府調撥了金銀,百姓也需要出人干活。
大夏這是獨門獨院,大家嘴上不說,都知道她不是個正常人,所以衙役戰戰兢兢來找她收錢,她家戶籍登記只有一個人,徭役的工期有兩個月,想來她是不會跟一群力工們一樣出力干活,大概是出錢找人。
在衙役來之前,胡同里就有不少有壯勞力的人家來找過大夏,想讓大夏雇傭他們服徭役。大夏想著這錢給鄰居掙了也好過給官府,所以在衙役來之路之后,大夏就說了讓鄰居替自家干活的事兒,領了簽據,大夏給了鄰居幾兩銀子,接下來的兩個月徭役就和她沒關系了。
大夏來了之后,城隍蘇方來往就方便了很多。
陰官都是晚上辦差,白日里睡覺。蘇芳也是利用白天的休息時間來找大夏,大夏就順手做飯招待他。
蘇方來的次數多了,也就沒了拘束,坐在廚房里給大夏剝蔥扒蒜,幫著紫石金睛獸拿柴點火。
大夏就問:“你最近忙什么呢?”
蘇方頂著兩個黑眼圈說:“最近換墻,沒了墻,外面的孤魂野鬼就往城里闖,百姓又看不到,城隍廟的差役全去缺口那里抓鬼了,這些鬼被抓后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事喊冤。”
大夏就說:“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翠云宮和泰山那邊受夾板氣,這黑眼圈,這怨氣,太明顯了。”
“幾百年都在處理雞毛蒜皮的事情,換您也有怨氣。我是沒地方晉升了,往后還是和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打交道。
至于翠云宮和泰山那邊,泰山那邊更強勢一些,法理上人家才是正統。但是翠云宮也沒閑著,我雖然不去地府了,這些年來也認識了不少鬼差,大家還聯系,聽說翠云宮對土地山神下手了。”
大夏好奇地放下刀,認真問:“怎么說?”
“天庭控制人間用了四條路子,分別是城隍,山神,土地,以及家神。家神就多了,比如門神灶神這些,還有巡視的日游神夜游神等等。經過這些年天庭內部爭權奪利,靈山在一邊虎視眈眈,就造成了這四條路子被靈山控制,雖然現在城隍被泰山收回,但是土地山神這些還是一盤散沙,以及日游神夜游神都聽命于靈山。
這里面最致命的一點您知道嗎?”
大夏立即說:“愿聞其詳,請指教。”
“指教談不上,咱們就是閑聊。您看,天庭這四路安排,城隍是官府,土地和山神是里長保長,家神是眼線,缺了什么?”
大夏立即明白了:“缺了一支駐守大軍。”
蘇方點頭:“對,就是缺了一支大軍,可是靈山有了,人家有一支龐大的陰兵,羅剎!”
大夏點頭,羅剎是護法惡鬼,確實是一支陰兵,平時就養在地府和羅剎國,關鍵是數量龐大。道門護法更多是神明,還有很多天兵天將,但是大家都在天上。民間雖有兵馬,但是這沒法和無窮無盡的惡鬼比數量,畢竟是道士自己養的兵馬,私人部曲怎么能跟正規軍相比。
蘇方就說:“天兵天將鞭長莫及,下面的土地山神自然是誰近聽誰的。在誰的道場附近就被誰管。所以啊,最后的結果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對了,以前那個耕地的大白牛您還記得嗎?”
“大白牛?”大夏吃驚的是他話題跳躍得太快,不是在說山神嗎?怎么就說起牛魔王了。點頭說:“記得啊,牛魔王,把奈陳的荒地犁了一遍,走的時候金獅給了他不少錢財,后來他成親不是請你喝酒了嗎?”
蘇方點頭:“不僅是成親,他兒子滿月的酒我也去蹭了一杯,那真是高朋滿座,我這身份地位,都沒能進洞,在外面坐的。后來就沒再來往了,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牛魔王娶的是羅剎女,還不是個普通的羅剎女,是世尊的護法羅剎。”
大夏掀開鍋蓋,笑著說:“別看牛魔王是個妖王,人家長了一個人間富貴的腦袋,想的就是光大家業,做個豪強。羅剎女有這樣的背景他自然會娶,這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兒。”
“確實不稀罕,我聽說佛門招攬牛魔王,他沒答應。現在和一個妖狐勾搭上了。”
大夏說:“人家家里的事兒,我還真沒打聽過。我見過牛魔王的夫人,是個很有善心的羅剎,全不像個惡鬼。”
“我要說的就是這事兒,他們不是生了個兒子嗎?我聽地府的那些惡鬼說,這孩子在他娘跟前是個好孩子,出了門就變了臉,比他爹都要狠厲。牛魔王往日吃人殺妖橫行鄉里,這孩子更甚,不僅欺負到了妖怪們頭上,更是把土地山神抓來奴役,沒人敢管。”
“哦?這么過分。”金獅從門口進來,蘇方趕緊站起來,金獅的手壓了一下示意他坐下,問大夏:“杯子呢?我倒杯水喝。”
大夏轉頭把洗好的杯子遞給了金獅,跟他說:“我們在說牛魔王那一家子呢。”
金獅點頭:“我在門口聽見了一句,蘇方說羅剎女的孩兒很可惡。”
蘇方接話:“那不是可惡,那是很惡。說到底那孩子的本事是真大,方圓幾千里能打得過他的估計也就是您二位了。”
大夏好奇了起來:“真的假的?這話說的,我還真的想去看看那孩子。”
蘇方說:“孩子是個有潛力的孩子,就是父母不會教,牛魔王不管,也沒好好地以身作則。孩子娘倒是管了,。只讓孩子吃齋念佛做善事,那孩子偏偏不是個善胎,如今一家三口人分居三地,這也算是家庭支離破碎吧。”
這時候變成狗狗模樣的紫石金睛獸叫了兩聲,提醒大夏水開了,大夏立即把牛魔王一家的事兒忘到了腦后,趕緊處理食材。
金獅端著杯子想的就多了,他覺得孫悟空大概是三代神里面的最后一個,沒想到還有一個。
他打算回頭遇到了羅剎女去問一問。
大夏趕緊把煮排骨的水撇去浮沫,因為廚房太小,她把金獅和蘇方趕出去,飛快地把排骨撈出來備用。
沒一會廚房里傳出了一股濃濃的香味,大夏在翻炒排骨的時候從里面撈出一塊丟給了眼巴巴看著的紫石金睛獸讓他嘗嘗咸淡,這時候有個穿白絲綢的男人晃晃悠悠到了門口。
他對著門口的老樹看了一會才敲門,金獅已經到了門口。
金獅客氣地問:“帝君怎么來了?”
太陽帝君拱手說:“路過,來看看師妹,你也在啊。”
金獅的眼角立即耷拉了下來,這話什么意思?他不該在這里嗎?
太陽帝君指著大樹說:“這樹要開靈智了,草木開靈智化形,殊為不易,他能化形也是因為得了師妹的濟了。”
金獅客氣地說:“您請。”
太陽帝君進院子里就聞到了香味,驚喜地說:“居然有這么美味的飯菜吃,這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太陽帝君來到了廚房門口,被茱萸花椒嗆得咳嗽了一下,也沒進去,在門外打招呼:“師妹,哥哥來看看你。”
大夏提著鍋鏟出來,疑惑地看著他:“你怎么來了?”
“瞧你說的,還不能來看看你啊?早先你想吃野果的時候還追著哥哥給你摘果子呢,現在吃你一點都不行了。”
大夏上下看著他:“野果是給我摘過,也請過吃過鋼刀,我差點死你手下呢,等著,我等會兒給你多下點毒。”說完又去炒菜了。
太陽帝君不以為意,大聲說:“多下點沒事兒,別影響了味道。”
說完跟金獅拱手:“打擾了。”
隨后看到躲在一邊的蘇方,看了一眼說:“我說你怎么躲那么遠,原來是個鬼啊。”
鬼怕□□,蘇方能不拔腿就走已經是很鎮定的了,側面也能說明他確實有幾分功力的。
太陽帝君才不會將就,就跟蘇方說:“你不走還留著干嗎?靠近我就飛灰湮滅了,你這也是為了吃不要命啊。”
蘇方真沒辦法,只能匆匆和金獅抱拳告辭,連忙回城隍廟。
把不相干的人擠對走,太陽帝君坐在了剛才蘇方的位置上,金獅重新給他倒了杯茶。
金獅問太陽帝君:“帝君此次為何而來?”
“哦,請師妹幫個忙。”
兩人都沒再說話,大夏把菜炒好,叫外面的人來端菜。金獅沒動,太陽帝君問:“你怎么不起來?”
金獅說:“我不吃,所以我不動,你吃你就要動。”
太陽帝君覺得這小子是故意的。
這心眼也不大啊。
就起來到了廚房和大夏一起端菜,大夏出來還問:“城隍呢?他去哪兒了?”
太陽帝君說:“我讓他走了。”
大夏哦了一句,很生氣:“你也太過分了,你怎么把我朋友趕走了。”
“他不走要和我坐一起然后變成灰嗎?”
大夏就說:“說來說去都是你做了惡客,你有事兒?”
“地府外面有大量的陣法,我請你幫個忙,去拆了,放心,回頭事情辦成了,厚禮奉上。”
大夏皺眉:“我不會啊!”
太陽帝君提著筷子說:“真的?廣暉曾經跟我說你師父教你了,你學得還不錯。”
“我師父是教了,我也學了,但是腦子笨學不會,我師父為了面子,滿世界說徒弟可聰明了,那是打腫臉充胖子呢!難道他能跟大家說這徒弟笨得冒煙,那樣他老人家的臉往哪兒放啊!話又說回來了,當初女媧還手把手教我看星象呢,我到現在都分不清二十八宿在哪個位置。”
“真的假的?”
“我騙你干嗎?我師父是閉關了,又不是隕落了,回頭你們問他啊。”
“你怎么連你師父的壓箱底絕學都沒學會,你學會什么了?”
大夏得意地說:“天罡三十六變!我就是靠這個躲過你們搜查的。”
太陽帝君點頭:“這也確實是真的,這真是一招鮮吃變天。”
他也不提陣法的事情了,對于金獅來說,這又是一個沒深入了解過的詞兒。而且似乎陣法對地府來說很重要。
第129章 往事
大夏又問:“你們這是要強拆啊?人家答應了嗎?萬一不答應呢?”到時候就要打起來了。
“不答應?為什么不答應?是大義上站得住腳還是實力上站得住腳?”太陽帝君說完看了一眼金獅,金獅沒什么表示。
大夏就說:“雖然不拆在道義上站不住腳,但是真的翻臉了你們未必能占到便宜,二十八宿里面有多少人和人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凌霄殿上又有多少內鬼,這事兒不好辦。”
太陽帝君點頭:“是啊,不好辦,但是也要辦啊!這事兒不是關于一家興亡,而是關乎所有神仙的。我問你,要是靈氣沒了,你法力大打折扣,你怎么辦?”
大夏說:“要真是到了那一日,自然是和大家同舟共濟。”
“是嗎?”太陽帝君接著說:“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你不想著斬殺他們給天下除害,振臂一呼成女媧那樣挽狂瀾的人物?”
大夏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說道:“什么?讓我和女媧相提并論?”
“對啊!”太陽帝君強調:“她補天不僅救了人族,也救了天下蒼生啊。你也有這個機會挽救天下蒼生。”
大夏心想:好大一頂帽子蓋下來的!
她說:“我沒這本事啊!解決事情不是靠打打殺殺,是靠大家坐下來聊的,你看我,我德高望重嗎?我本事大嗎?我有人有勢力嗎?都不是,你怎么就跟我說這個呢?”
大夏強調:“我是我,我沒這本事的,你讓我給安排一桌酒席還行,你讓我挽救蒼生,我真不行。”
大夏由內而外地覺得自己不行,她就不是那種站在臺前的人,更不覺得自己能領導大家,覺得自己的小身板是沒法把這么大的重擔扛起來的,因此顯得誠惶誠恐,連連推辭。
太陽帝君就不再提這件事了,一頓飯吃完,他主動說:“師妹,哥哥有幾句跟你說,你跟我出去走走。”
金獅就在家里等著,大夏把太陽帝君送到了半空中。太陽帝君跟大夏說:“師妹,你我乃是道門中人,縱然有齟齬,也是咱們自家的事情。萬萬不可做出什么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大夏這下聽懂了。
“哦,你的意思是打起來了,讓我和你們站一伙,不要和金獅他們站在一起是嗎?”
太陽帝君沒說話,默認了這個意思。
大夏就忍不住冷笑:“郁儀哥哥,你不覺得這話說出來就很荒唐嗎?
早先你們想弄死我的時候可沒說過這么大義凜然的話啊!那時候是真的奔著弄死我去的,但凡你那時候手下留一點點情義,還想著我小時候跟個跟屁蟲一樣跟著你們滿山跑的情義,我也不會自我滅門了。”
太陽帝君嘆口氣,知道靠情義打動不了大夏,就問:“你怎么才能站到我們這邊來,或者是兩不相幫呢?”
大夏說:“這才對味,別提什么情義,都到這份上了,除了利益你們和我也沒什么可談的了。”
太陽帝君說:“開價吧。”
大夏想了想,就說:“你這來得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開什么價格合適。這樣吧,你們的事情別牽扯到我們,我只想和金獅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別傷害他,讓他完完整整地陪著我,我們兩個能長相廝守,歲歲年年耳鬢廝磨,永遠快樂下去。”
“你也攔著他,別讓他出手。”
“這我沒法攔著,我能管住我,但是我管不住他,就跟我管不住你們一樣,你剛才的話說得讓我以為我是天下的后,能管這個管那個,能平息天下紛爭,能號令各方一樣,實際上我連自己都管不好。”
這是什么都沒談出來,但是太陽帝君今兒也不算白跑。就說:“行吧,事情不是一兩天惡化的,靈氣也不是一兩天耗完的,這事兒再說吧。你真不去看著拆地府嗎?”
大夏笑著擺擺手,太陽帝君拱手:“告辭。”
“慢走!”
大夏回到了院子里,廚房里面紫石金睛獸變成狗子站在凳子上用兩只前爪洗鍋。因為天氣冷,洗鍋的水都是熱的,所以這回換金獅燒火。
大夏進門就看到鍋里熱氣往上飄,紫石金睛獸吭哧吭哧用抹布使勁擦鍋,大夏立即說:“金獅,別燒了,等會兒水就開了。”
她把手放在紫石金睛獸腦袋上擼了一下:“你就不覺得熱嗎?”
紫石金睛獸委屈地哼唧:都說水熱了,主人還不停手!
大夏又往紫石金睛獸的腦袋上擼了一下,金獅站起來拍掉了身上的干草,他剛才發呆出神沒聽到紫石金睛獸的話,這會跟大夏說:“去屋子里坐一會吧。”
大夏點頭,讓金獅提著小火爐自己端著陶罐,準備回房間里煮茶,留下紫石金睛獸一獸在干活。
大夏把陶罐放在了爐子上,又從罐子里拿茶葉,問金獅:“今兒喝什么茶?”
“你上次采的野茶就挺好的。”
大夏把一些褐色的葉片拿出來預備著水開了沖泡。
金獅就問:“地府和陣法有什么關系?”
大夏就問:“‘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我就問你,八卦和五行是什么?前些天說起騰云駕霧,你說是念動真言就能飛騰起來,真言不過是一句咒語,咒語不過是表象,支撐真言咒語的是陣法,陣法靠靈氣驅動,組成陣法的就是五行八卦這些。再細化下去,就是《易經》上說的,‘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逆著這句話,就是伏羲女媧他們幾十萬年來的鉆研過程。微言大義,很多人的心血就濃縮成了這幾個字,一字都改不得。他們也從來沒有隱瞞過我們法力從何而來,看不到的地方又該如何運轉,只是沒有人能系統地學習罷了。
早先的那些大神,他們出生后在漫長的歲月里也好奇過力量來自何處,并且也認真研究過,每個人在這方面都有一定的探索成果,比如說女媧在星象上有大成就,伏羲從河圖洛書中推演八卦,羲和望舒探查兩儀,最后大家一起逆推太極,從而提出無極假說。
我師父沒有他們聰慧,跟我說他當年只配給大神們整理這些理論,在偶然靈光一現后,想把各種結論組合在一起,最后效果不錯。拿著這點微末成就在這群大神中沾沾自喜自我安慰,以至于后來厚著臉皮開宗立派。
要我說,就是最有本事的大神去研究,勉強跟得上的神明來總結,不入流的壓根不懂。我師父算勉強跟得上,老君比伏羲略差一點點,但是比其他人強多了。別看只有一點點,那真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兩人的神生選擇和結局也完全不同。當年那些具有探索精神的神都走了,留下一些固步自封的人抱著前人留下的故紙堆翻騰。我要是老君,我就極力去驗證無極,然后朝著混沌前進,但是他沉浸在煉丹里,在長生的路子上狂奔著不回頭。”
“你的意思,這世界是可以拆解的。”
大夏點頭:“可以啊!不過吧,有這樣本事的是女媧伏羲這類人,女媧補天,為什么她能補,因為只有她能補。同樣啊,這次拆地府,也只有女媧來了才能滿足老君拆掉地府所有法陣的想法。”
“你師父呢?”
“我師父啊!”大夏低頭笑起來:“雖然作為弟子背后說師父不太好,但是……我師父別看他在陣法上開宗立派,可是他的成就不如他的弟子們。”
“啊?”
“我師兄師弟中有很多人都是這方面的高手,后來他們的問題是我師父解釋不了的,他們才四處游學結交朋友找人解決這些問題。
這里面數得著的都是我前后的同門們,剛才我說的廣暉,廣圓,廣曦,這三位兄姐,我同輩的大光,大靈,我后面的慧庭,慧景,真字輩的真君,這不是稱號,她名字就是真君。往后的就沒有了,截至到真字輩,后面的弟子都沒再學過了。
那么多弟子,學得好的也就是這幾個。這幾個的成就是超過我師父的,我聽說地府那邊,當初也是廣暉師兄親自設計陣圖,其他同門協助,一番辛苦才把陣法排好。對了,天庭攔著我的那個魚麗陣,就是我廣暉師兄排的,現在郁儀還在用,都不知道調整一下。
后來在西海上,我殺了廣暉這位師兄,那真是性命相搏,誰都沒留情。然后本來不相干的廣字輩師兄師姐們聽了消息一起殺來,非要替師父清理門戶。師父都沒親口說要把我掃地出門,他們叫著要殺我清理門戶,我也沒解釋,就把他們給殺了。沒過多久其他的同門一起殺來要給哥哥姐姐們報仇,我殺的鮮血紛紛,跟下雨似的。我師父趕來的時候發現死的都是自己的徒弟,當時就崩潰地大哭,我扔了兵器不敢面對我師父,就逃了。”
金獅正腦子飛速想著怎么勸她,大夏又接著說:“唉,怎么說呢?也算是注定吧。我不是把喜神給吃了嗎?我說出來你肯定害怕,但是你就是害怕也不能離開我。”
“怎么會呢?那種時候肯定是性命要緊,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金獅摟著大夏安慰,大夏不需要這種肢體上的安慰,她不是個小白花一樣的女人,真的在乎男人的安慰,她就是嘴上這么一說。被金獅摟住后就把茶葉扔到罐子里,讓金獅趕緊倒茶,順便也給自己倒一杯。
金獅忙起來就把胳膊拿開了。
大夏接著說:“那不是三千靈官圍剿我們嗎?大喜,喜神以前她沒名字的,非要隨我,自稱名字是大喜。大喜死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她說她以前在山里長大,山里都沒人和她說話,而且因為她飯量大,山中獵物少,她只能漫山遍野地張網,就想多捕獲些獵物。別說人了,就是大點的活物都沒有,常年吃點小飛蟲什么的,連個說話的都沒有,特別怕孤獨寂寞,她的意思我懂。
廣暉師兄找到我的時候,他站在云上,看著我蜷縮在山谷的兩塊石頭夾縫里。他痛心疾首,說我已經墮落到不肯放過同伴了,說我已經不是個人了。
我一句話沒說,他把我開除人籍,我心想,他帶著人一路追殺,這幾天幾夜難道真的看不到我是他師妹嗎?我都被逼到啃同伴了,還不肯放我一條生路,這到底誰是魔?
而且我全程什么都沒做,我每天干的事情就是打獵吃飯,搜集干草,四處砍柴,我做這些犯了哪一款天條了?我腦子認為他就是為了殺我而殺我,我當時腦子里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我知道,我當時的模樣看著不像個人,但是他絕對是披著人皮的捕食者,我就是他的獵物。”
“你們以前有什么過節嗎?”
大夏覺得沒有:“我在山上住了一二百年后他就下山去了,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和他有過節。”大夏又一次對他說謊了,她和這位師兄是真的有過節,不僅是他,廣字輩很多人看她不順眼,大夏也看不慣他們就是了。
金獅說:“都過去了,別想那么多了。”
“是啊,都過去了。”大夏端著杯子說:“我是不敢往我師父跟前湊,所以我的孝心就外包給悟空了。”
被寄予厚望的悟空這時候被豬八戒沙和尚救醒,第一句話就是:“師父啊!”
豬八戒立即接腔:“猴哥兒,你別喊師父了,你睜開眼看看我們,我們在這里呢。”
孫悟空睜開眼,看到豬八戒沙和尚和四海龍王。
孫悟空悲悲戚戚地說:“俺老孫吃虧了。”
豬八戒說道:“要不是老豬救你,你這會都銷賬了。”
孫悟空掙扎著起來謝了四海龍王,這四海龍王也沒幫上忙,客氣了幾句就走了。
三兄弟坐在河邊,孫悟空抹著眼淚:“再想不到這小妖如此厲害,牛魔王居然養了這么一個厲害孩子!”前幾個月還想著打敗金獅踩著牛魔王做神王呢,今兒就在牛魔王的兒子紅孩兒手里吃了虧,他是難咽下這口氣。
偏偏豬八戒還嚷嚷:“你平時看不起人,把自己當成個大人物,現在被一個三百歲的小妖怪給坑了,差點都沒了命,怎么不威風了?”
沙和尚怕他們兩個打起來,立即說:“二師兄少說幾句,大師兄剛吃了敗仗,師父又被那妖怪抓去了,咱們應該從長計議啊。如今咱們就該找救兵來救師父啊!”
孫悟空點頭:“是該找人救師父,我第一輪沒贏了那小妖,第二輪四海龍王沒滅了那妖火,這第三輪……”孫悟空看著沙和尚:“去請那一路救兵呢?”
沙和尚說:“取經這事兒是南海菩薩管著的,不如請她。”
經過種種波折后孫悟空親眼看到菩薩設計讓紅孩兒戴上了箍兒,和自己一樣從一方妖王變得受制于人,心里五味雜陳。
于是從號山離開后,他湊著中午給唐三藏化緣的功夫跑到彩石山,看到棚子里的東西都收了,連灶上都沒有了鍋,立即去了城里。
大夏看到他出來分外高興,連忙招呼他坐下。問道:“今天想吃什么?”
孫悟空說:“隨便有口熱湯就行,今兒不是為了一口吃的,是因為有事兒和師姐說。”
“什么事兒?來廚房說,我記得前幾天我和金獅在湖邊的店鋪里買了很多干貨,我給你做蘑菇湯吧。”
孫悟空就跟著大夏講了他遇到紅孩兒的事兒,免不了吐槽:“菩薩還想把那紅孩兒收去做善財童子,也不想想,那紅孩兒當妖王的時候把六百里山神土地搜刮的穿衣披塊布吃飯靠大樹,這樣的搜刮手段還做善財童子?也不知道菩薩是怎么想的。紅孩兒桀驁不馴,瞧著不是個輕易低頭的主兒。”
說到這里他對紅孩兒居然有了點同情,也就是一點點而已,畢竟大家都是被哄著戴上了金箍。當初如來給的三個箍兒,分別戴在了孫悟空,黑風怪,紅孩兒三個妖怪的頭上,這讓孫悟空不勝唏噓,如果沒有菩薩亂辦事,說不定現在就是跟這兩個妖怪搭伙兒保著唐三藏往西去呢。
大夏從鍋上鏟下兩個餅,一個給了孫悟空,一個給了燒火的紫石金睛獸。
大夏說:“我給你多做點餅,你們留著路上吃。說起來菩薩也是愛才,私藏的兩個箍兒都用在了收攏人才上。”
“師姐,你就替她說話吧。是俺老孫小看了天下英雄,那紅孩兒確實能打,看來單打獨斗不如抱團壯大。”
大夏聽到了立即說:“你能體會這個算是開竅了。”
孫悟空笑著問:“開竅了?”
“嗯嗯,開竅了。”
兩人對著哈哈笑起來,大夏說:“你等著,我去拿幾個雞蛋來,你要吃蒸的還是煮的。”
“都行。聽師姐安排。”
大夏說:“那就吃蒸蛋吧,我蒸蛋一絕,等會兒讓你嘗嘗。”
大夏往院子外去,找鄰居借幾個雞蛋。
孫悟空就看到紫石金睛獸兩只前爪像是人的胳膊一樣靈活地掰開餅子吃下去,還能時不時地塞一根木柴到灶里,忍不住說:“誒,紫石,你是不是快要化形了?”
實在是這兩只前腿像人的胳膊一樣,已經脫去了獸形,變得像人了。
紫石金睛獸趕緊搖頭,告訴孫悟空:主人說門口那棵樹能化形了我都不一定能化形,他說我笨!
孫悟空立即跳到廚房門口往外看,看到院子外面亭亭如蓋的一株老樹,仔細看確實是有了些靈氣纏繞。
他回來跟紫石金睛獸:“那樹化形還有很多年呢。”
紫石金睛獸點頭:我要化形也有好多年呢。
這時候一陣輕微的震動傳來,孫悟空又跳了起來,蹲在廚房的凳子上:“地龍翻身了?”
紫石金睛獸的獸性更多,更敏銳,立即搖頭。
大夏拿著幾個雞蛋進來,說道:“這雞蛋可新鮮了,是從雞圈里剛拿出來的。紫石,你搖頭做什么?”
孫悟空替紫石金睛獸回答:“我說地龍翻身,他搖頭說不是。”
大夏笑他們:“兩個沒見過世面的,才不是地龍翻身呢,這是強行破壞陣法帶來的震動,看來天庭是一刻都不愿意等,應該是有人強行破陣。這陣沒有破,估計等會還有幾次震感。外面正修城墻呢,紫石,你去跟你主人說一聲,讓他看點城墻,別再震塌了。”
第130章 過往
孫悟空疑惑:“怎么就這么著急?這和撕破臉沒兩樣了。”他在西游路上學會的就是大家互相留面子。
大夏就說:“這有什么?有些事情就是壓得越快,辦得越快。佛門都已經傳教了,不在別的地方壓一壓他們的銳氣怎么得了?而且道門是一退再退,如果還這么看著沒什么行動那真是退無可退了。”
“哦?”孫悟空跳起來蹦到大夏身邊問:“早先是怎么回事?為何一退再退?”
大夏問:“什么是道?”
孫悟空回想了一下《道德經》就說:“道可道,非常道。”
大夏笑著搖頭:“道,就是路。有可能會殊途同歸,也有可能走上的是一條死路。
假如你站在一片荒野,四面八方極目遠眺,什么都看不清。你身邊一群人都想走到不同的地方看風景,然而他們沒有探路的勇氣,不敢承擔探索失敗的后果,在原地嘰嘰喳喳。而你永遠的邁出第一步,并且還成功了,后面的人就踩著你的腳步來到你的身邊追隨著你,在你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你已經得道了。”
孫悟空就說:“明白了,道是道,佛也是道。不過是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大夏說:“從他們現在道場的方位看,確實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但是從道路來看,他們探索的是一個方向。”
“怎么說?”
“因為他們所站的位置是一樣的,你可以理解成一棵樹分了兩個枝干。其實說起來,是伏羲女媧踩出了一條道,后面的人一股腦地跟了上來,但是伏羲女媧沒有再探索,這些具有開創精神的頭領們消失了。
或者說女媧他們探索另外一個方向去了,剩下的人追不上,只敢在原地打轉,了不起就是往旁邊走幾步,但是害怕迷失方向,走出去幾步后再趕快回來。
他們剩余的這些人中,有些不是沒有探索的勇氣,而是沒有了探索的智慧。用老君的話說,每一代神中都有一個領頭的王或者是后,會帶領本代神明沿著前路探索,一旦走錯路,后一代神明會糾正上一代的神明,然后不斷地向前走。”
“開創?探索?”孫悟空急切地問:“開創什么?探索什么?”
“萬物的秘密,一切的起源。”
孫悟空哪怕聰明,琢磨了半天,還是沒琢磨出這兩句話的意義。就問:“老孫是不是也沒這種智慧。”要不然怎么就聽不懂呢?
大夏說:“也不是,你要是有大把的時間無所事事,不用來爭權奪利,”這時候地面又震了一下,大夏若無其事接著說:“也不用來求長生這鐘沒什么意義的事情,你就會去觀察周圍。就如女媧,躺在山上一天又一天,很多年后隨意一瞥夜空,發現星星和印象中不一樣,于是她就開始盯著夜空看,最后發現了諸多規律,伏羲幫她計算,最后逆推來處。
我說站在曠野里四面八方都是路,他們帶著人走的方向是逆推來處,他們要探尋的是他們從哪里來,所以他們一直想探明混沌,想知道如何開天辟地。”
大夏的思維慣性是“到哪里去”,是順著時間往前走,和女媧他們的探索正好相反,所以在掌握回到過去之前,她對女媧傳授的知識永遠聽不懂,因為她的思維就是和女媧逆著來的。
在女媧他們離開很多年后,她才懂了時間其實是循環往復亙古永恒,沒什么意外的話,她會在下個循環里面和女媧他們再見面。
太上老君說的沒錯,大夏就是女媧之后的另外一個后,后不僅僅是權利意義上至高無上的那個人,她需要王來拱衛,后就如早先所有人族里面慈祥年長的女首領一樣,她不是靠力氣大坐穩首領的位置,靠的是卓越的眼光,精準的判斷以及豐富的閱歷,指點著族群渡過難關,一次又一次戰勝災害,讓種群延續下去。
大夏已經走出了一條不同的道路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然而這條路很極端,大夏打算把自己流放,不,她要流放了所有人,讓這些人原地打轉去吧。
她不稀罕這些子民們!才不想給他們做后!
孫悟空聽得心潮澎湃,盡管不懂,也知道這比長生厲害多了。就說:“俺老孫真是晚生了幾千萬,不,是十幾萬年。要是早點出生,俺老孫如今也是有一番功績了。”
大夏盛了兩碗菌菇湯出來,把餅子掰開泡在里面吃。
她就說:“這話誰都會說,但是呢,你在那個環境里面就知道有多難了。而且你犯錯還有回頭的機會,師父那個時代我沒經歷過,不知道。我們那個時代,犯錯是沒有機會回頭的。”
大夏用筷子夾起餅,跟孫悟空說:“犯錯的下場就一個,被吃掉。”說完一口嗷嗚吞掉了餅子。
“哦?”孫悟空湊近大夏問:“咱們同門也會吃掉同門嗎?”
“不會啊!師父不允許,但是讓別人吃掉是可以的啊。師父總覺得他養了一院子的小乖乖,實際上沒有一個省油的燈,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他們在師父跟前可老實了,但是在外面豢養了不少妖怪。師父不反對他們在外面養妖怪,做神明前要學會做妖王,師父是不排斥咱們做妖王的。”
孫悟空問:“有什么奇聞逸事給講講嗎?”
“講講啊?也有,我這一輩是大字輩,我記得好像是大福,大福是個兔子精,白白胖胖的,性格是好顯擺。
上面的一群兄姐們都不是好人,表面上都很愛護弟弟妹妹,實際上不是。我作為大字輩第一個弟子也確實失職,沒保護好他們,但是他們也不稀罕我保護就是了。
師父在以前收的徒弟個個都聰明,教的東西都一樣,而且是教什么會什么,他這師父做的很輕松。
但是從我這里開始,師父發現徒弟和徒弟不一樣,我就很笨,這個笨不僅僅是學不會他教的內容,整個就很傻很天真。我往后的這些弟子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因此他老人家悟出個道理,要因材施教。”
孫悟空說:“好事兒啊!師父還問過俺老孫學什么呢?老孫就咬定了要學長生。”
“但是哥哥姐姐們不覺得因材施教是個好主意,他們覺得師父在給我們開小灶。因為大福是個胖兔子,師父專門給他創建了功法,教他學醫,然后他開始顯擺師父對他好,別人要學,他也盡心盡力地教了,但是大家學不會,特別是廣字輩的那些,人家都是學什么會什么,結果學不會醫術,他們不覺得自己笨,都覺得他故意假大方,就……”
“就殺了他。”
“師兄想設計他,絕不會辦事兒這么糙,是大福搶了送信的差事跑出去玩兒,路上被人抓住,差點煮了。大福歷經千辛萬苦被師兄找回來,對師兄感激死了,在師父跟前哭哭啼啼,師父心疼他,就是想給徒兒報仇,劫匪早跑了,也不知道是誰想報仇也沒機會。然后大福就是師姐們的小跟班,還變成小兔子乖巧地給姐姐們抱著玩兒,哼,那真是從精神到身體都成了玩具。”
孫悟空看著大夏,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想必這一招也用在你身上過。”
那是自然,他們最想把大夏折騰成小跟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大夏的腦子里只有一句話“人類永不為奴”,從進門第一天開始沒少跟他們斗心眼子。
大夏平靜的說:“嗯,師父說我可以出師了,讓我出去歷練,我下山就遇到幾個人圍著吃烤魷魚。我饞,上去厚著臉皮跟人家分。你說這能怪人家嗎?我是自己饞啊!人家給我有錯嗎?人家害怕我動手才給了我一份。就是到師父跟前打官司我也不占理。
我吃完發現這哪里是魷魚啊,他們在吃同類,嚇得我哭著回去找師父了,后來我才知道這群人是師兄他們養的妖怪,我當時就該想想,一群普通妖怪怎么有本事弄死個深海神來烤著吃,我看到吃的就走不動道了。
師兄他們大呼失敗,因為一般神開了同類相食的頭之后很難忍住,我居然忍住了,還跑回去以‘我有罪該監禁’的理由死皮賴臉地讓師父養了上千年,每日吃了又睡睡了又吃,連師父都受不了我。”
“師父一點都不知道嗎?”
“知道了,那也是日后了。師父為什么反感你在同門跟前顯擺,那是除了大福,喜歡顯擺的還有其他人,他是看過弟子們因為妒忌等各種心思起了害同門的心思。我悄悄地告訴你,后來啊,師父怕同門們見面多了生出風波,他就在其他地方養弟子。
也就是說,我把咱們洞府出來的弟子滅門了,他在其他地方還有。就是那些人我們不知道,他也不跟我們說。
打那之后,他對你前面那幾輩人就沒那么盡心了,畢竟弟子多了,要來回跑,所以精力不夠用了,也不教什么壓箱子的本事了。”
孫悟空兩只眼珠子轉來轉去:“真的嗎?他現在到底是閉關了還是躲別的地方去教弟子了?”
“自然是閉關了,現在也沒弟子讓他撿了,他自然是閉關去了。”要是躲到別的地方教弟子,大夏這滿世界扔小石頭早被發現了。
大夏接著說:“其實,大福也還活著。”
“哦?”
“當日很多人來殺我,大福也來了,本事小不說,膽子也小,看到那場面早嚇傻了,兩條腿抖地跟篩糠一樣,我就沒弄死他。他現在就在廣寒宮給人搗藥呢。他的那個玉杵是開天辟地的寶物,可見當初師父對徒弟們是多么盡心盡力了。”
孫悟空出師的時候是光著兩只手,想到一個在月宮搗藥的兔子都有先天寶物確實心里冒酸水。
他眼神看看大夏的百寶袋,以為這寶貝也是師父給的,仰天嘆口氣,說道:“這也是老孫我沒緣分!”
大夏就說:“不能這么說,師父肯定還有寶貝,這樣,等他出關了,你多去走動,時間長了,師父看你孝順就賞賜給你了,他老人家心可軟了,要不然也不會被廣字輩的那群哥哥姐姐哄得團團轉。”
孫悟空本來就是個孝順的猴子,還有這等好事兒,立馬答應。
大夏笑瞇瞇,今日份孝心外包成就達成!
此時在沙漠里,大福兔子跟著太陽帝君踩著沙子吭哧吭哧的趕路。
走了幾步,他突然說:“慢著,郁儀哥哥,是這里。”
說完大福蹲下開始刨坑,太陽帝君問:“你確定嗎?”
洞里傳來一句:“確定。”
過了一會,一只白兔子跳上來,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說道:“找到脈絡了,只是……”
太陽帝君問:“只是什么?”
大福說:“只是我感受到還有一個法陣,很龐大,很神奇,像水像氣,遠觀是霧近觀什么都沒有,很高明的一個法陣。”
太陽帝君說:“還有就對了!這地方層層疊疊,你師姐廣曦說這里至少嵌套了三千個陣法。找到了是吧?你把洞挖大一點,我去看看,直接破壞就行。”
大福皺眉,他一直和師姐們的關系好,覺得師姐們的本事是做不出如此龐大又如此渾然天成的陣法。可是轉頭想想,如果是好幾個人集思廣益呢?
太陽帝君跳下去,過了一會,沙子震動了一下,黃泉路瞬間顯現,又消失無蹤。路上的鬼魂陰差隨著黃泉路的消失立即灰飛煙滅。
六道輪回處坐著的諦聽睜開眼,嘆息了一聲,又閉上眼睛繼續打坐。
直到太陽帝君和大福出來,翠云宮才收到黃泉路消失的報告。
大福又把挖出來的洞給填上了。
看著大福吭哧吭哧的填洞,太陽帝君問:“阿大真的沒學過陣法?”阿大是門中對大夏的稱呼,因為她是大字輩第一人。
大福回答:“她腦子笨,學不會。師父因為這個頭疼,把她送到女媧跟前,說是讓女媧給她開開竅。媧皇也沒招,把她送到了伏羲神王那里,伏羲神王教了幾年也不行,說孩子是個好孩子,無奈認死理開竅慢。羲和大神就接手了,羲和大神教了半年就受不了,說這是個榆木腦袋,送到了望舒那里,在望舒那邊學了五年,好脾氣的望舒主動收拾東西送到了太一神那里。”
“她在太一跟前學過?”
“學了,也不行,最后是太一親自把她送回了斜月三星洞,因為她去了之后餓極了,太一辟谷,勸她也辟谷,她就把太一的蒲團給吃了。”
太陽帝君哈哈笑起來,笑得肚子疼。
“哎呀,果然是她!廣暉說她走到那里吃到那里,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