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31章

    劉明怎么也沒想到蘇合香爸媽不在了,驚得扭頭看她,講話結巴:“妹,妹子……”

    “明姐,你幫我買瓶冰糖雪梨,要冰的。”蘇合香從斜挎的小包里拿出一張兩塊的給劉明。

    “行,那你……我就到前面小店買,我不走遠,你有事叫我。”

    劉明不放心地三步一回頭。

    蘇合香臉上結冰霜:“吃瘋牛肉了嗎,在大街上亂叫。”

    她看著無能狂怒的中年人:“說吧,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不就是見到好久沒人影的外甥女想說說話!”舅舅痛心疾首,“你把我當你舅了嗎?我是你唯一的舅舅,什么叫我好意思提你爸媽,我怎么就不能提了?”

    他開始指責起她來了:“你看你,穿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衣服!”

    蘇合香今兒出門選的玫紅色運動套裝,上衣拉鏈拉下來一些,露著里面的一小部分白色Y字吊帶。

    她脖子修長,扎了個丸子頭,耳朵上兩個細圈銀耳環。

    大街上的女性各種吊帶,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隨便穿,五顏六色無拘無束,個個自由奔放,人人都在展現自己,自信張揚。

    她的穿著再正常不過。

    “還有你那臉,跟個鬼一樣!”

    不過是化了點煙熏妝,就成鬼了。

    蘇合香冷笑:“徐大輝,你算個什么東西啊。”

    舅舅眼珠都要瞪得掉出來,他拿著公文包的手指:“你!你!”

    “你書讀什么地方去了,哪個老師教你的管自己舅舅叫名字?!”

    蘇合香面對他那副要氣死了的樣子,細眉興味地上揚:“我以前就叫的你名字嗎?”

    舅舅不說話了。

    以前怎么會這樣叫。

    不都是舅舅長舅舅短,跟舅舅好親的。

    蘇合香索然無味地轉過身去。

    舅舅扯她胳膊:“你住哪,現在做的什么工作?剛那是你朋友嗎,怎么什么人都當朋友處,你別走。”

    蘇合香用力甩開他的手,曾經能把她舉起來放脖子上騎著看舞龍獅的舅舅老了,被她這么一甩,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無所謂路人的打量,她冷眼旁觀:“又要錢啊?”

    舅舅身上襯衫讓汗打濕,胸前后背都有一大塊水印,他急促地喘著氣:“你到底怎么了,講個話一身刺,舅舅是真的想關心你過的好不好。”

    “不要錢?”蘇合香抬頭看看天,“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啦。”

    “別耍小孩子脾氣,這幾年你到哪去了。”舅舅哽咽起來,“小時候你多乖,越大越不懂事,你給你爸媽上個墳都半夜,上了就走,家門都不進,這像話嗎,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

    蘇合香詫異:“是嗎,擔心我啊,這我真不知道,我還以為都惦記著我爸媽留給我的錢,想給揣自個兒兜里呢。”

    舅舅厲色:“說的什么話!那是怕你亂花!”

    “你媽你爸不能管你了,只能我管你,你才多大,哪知道世上的人有多壞,別人可不都是你舅舅,真心對你好,盼著你好,想你能……”

    一聲笑打斷了中年人的鬼話連篇。

    蘇合香笑出了聲。

    舅舅惱怒她的不尊重,擦了把腦門的汗壓下火氣:“你家房子幾處墻不行了,我給你修了好多次。”

    蘇合香不以為意:“墻不行了就倒唄,讓你修了嗎,多管閑事。”

    舅舅像是不認識她了,那眼里的失望快要滿出來,然后還表現出“我外甥女一定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性格才會變得這樣差”的神態。

    “我知道你只是嘴上說說,你心里還是想有親人。”

    “有的親人吧,這么多年沒見,還不如不見呢。”蘇合香笑彎眼睛,“舅舅,以后我就當你死啦。”

    舅舅氣得站不住,眼看就要昏過去。

    蘇合香撿起地上的塑料扇子,拍拍上面的灰,抬腳就去和小店門口張望的劉明碰頭。

    后面傳來路人的驚叫。

    舅舅倒在地上,眼睛還在偷偷注意蘇合香的方向,裝暈呢。

    然而他的算盤落了空,白忙活一場。

    外甥女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渴望親情,好忽悠的小女孩。

    蘇合香一下沒回頭,她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風是熱的。

    夏天是蠻磨人,但總會過去。

    **

    蘇合香喝掉劉明買的冰糖雪梨,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逛老街。

    劉明卻是緊張她的情緒。

    直到天黑了,蘇合香說想去酒吧喝酒,劉明才有種“是該這樣”的心情。

    蘇合香喝酒的時候,劉明全程陪著的,一步都不離開。

    劉明也不敢喝多,兩個人不能都不清醒。

    那是要壞事的。

    蘇合香喝了好多,她說她要吐,劉明攙她去洗手間,看她對著馬桶吐得厲害,不停拍她后背給她順氣。

    等她不吐了,就扶她去洗手池,自己把手打濕了,幫她擦擦臉和眼睛,這一擦,讓她成了花貓。

    有的人長得太標致,妝花了都不丑。

    劉明問道:“妹子,好些沒啊?”

    “我沒事。”蘇合香把頭靠著她肩膀,嘟囔著要給老男人打電話。

    老男人?誰啊?劉明正好奇,就見蘇合香把手當耳邊,嘴里發出“嘟嘟嘟”聲,然后命令道,“趙礎,過來給我倒酒。”

    劉明:“……”

    “妹子,你要打電話啊,我給你拿手機。”劉明個高有力氣,扶她還算穩,騰出手拉開她包拉鏈,找出手機給她,“打吧。”

    蘇合香瞪了手機好一會,打了個酒嗝,她胡亂按戳手機,還真給點開通話記錄,撥了過去。

    那邊接得很快。

    蘇合香吐字不清。

    劉明幫她說:“趙工頭,合香妹子想你來給她倒酒。”

    “好,我現在就過去,謝謝你陪著她,麻煩你一直配著,別放她一個人,哪怕是一分鐘。”

    男人講完就掛了。

    劉明看一眼醉得眼若桃花的蘇合香,把她們的地址發給了她妹標名字的號碼。

    要是換個人說的那些話,她會覺得對方只會動動嘴巴,不會付出行動,特地開一小時的車過來倒酒。

    那工頭不一樣,他是真的會趕過來。

    劉明的直覺就是這樣的。

    所以當工頭出現在酒吧的時候,劉明是不意外的。

    趙礎摟起軟在皮椅里的愛人,讓她靠在自己懷里,掐著她臉叫她張開

    嘴,把買來的醒酒茶給她喂下去。

    之后整理整理她的衣服,確定不走光就一把將她抱起來。

    看半天快看呆了的劉明回神:“趙工頭,合香妹子今兒遇上事了。”

    劉明了解的信息也不多,就說蘇合香見著了舅舅,還有她爸媽不在世上。

    趙礎愣怔好久,他抱著懷里人的手緊了緊,再次跟劉明道謝。

    “客氣什么,應當的應當的。”劉明幫忙拿包,“慢點兒。”

    到了酒店外面,趙礎把蘇合香放到后座,摸了一下她喝酒染上紅暈的臉,柔聲說:“你乖。”

    隨后給她系上安全帶,側身看一眼劉明。

    “我不坐順風車了。”劉明把蘇合香的包遞過去,“我開車來的,還要拿貨呢。”

    趙礎頷首,接過包就開車離去。

    沒在這個城市找個酒店過夜,趙礎帶蘇合香回了泗城。

    蘇合香一路上都在睡,到公寓卻醒了,大概是醒酒茶起了作用,她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

    趙礎把她的白球鞋脫下來放床邊,拿毛巾擦她的手跟臉,見她一點都沒反應就有些慌。

    “寶寶,你和我說說話。”他哄著,“和我說說可以嗎?”

    蘇合香嘴唇輕動了幾下:“說什么,說我爸媽哪年沒的,怎么沒的?”

    趙礎心口發堵:“不是要你說這個,你就說你……”

    “十七歲。”

    蘇合香自言自語:“我十七歲那年,他們走了。”

    “不到十七歲,生日沒過呢。”

    蘇合香和趙礎講她爸媽,講的不多,其中包括她爸爸的病。

    她爸爸管著媽媽,不準媽媽隨便和男的說話,去哪都要跟著,也不想她到自己看不著的地方去,就要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總是懷疑她哪天要和誰跑了。

    而她媽媽沒辦法,又累又怨,又愛她爸爸。

    她稱之被畸形的婚姻。

    趙礎的面色瞬間僵白,怪不得她那么介意他跟蹤她出行。

    “是我不好。”他眼里掉出眼淚,“我會改,我一定改。”

    “我好好吃藥,我之前沒堅持吃,以后不會了。我錯了,真的錯了。”

    趙礎坦白,后悔,他單膝下跪,拉著她的手把臉放進去,“你打我好不好。”

    蘇合香手上都是他的淚水:“又討打,神經。”

    耳邊是男人壓制的哭聲,她說出事那天爸媽來峴城看房子,他們碰上酒駕的,兩個人都沒了。

    是村里人來學校找她,喊她回去的。

    “我那幾天都沒哭,想不起來哭,事情好多。”蘇合香呢喃,“過蠻久才明白以后都是我一個人了。”

    “你沒了家,我給了你家的溫暖,你就把自己還我,不是我以為的愛情。”

    趙礎羞愧地發著抖,“我只是在你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

    還學會用成語了。

    蘇合香把手抽出來不給他拉,還要把他的眼淚擦他衣服上:“說什么呢,那時候我爸媽已經走了一年多,最難熬的時候都過去了,”

    趙礎哭紅了眼,他緩慢地喘息:“那你當時怎么……”

    蘇合香翻過身去,拿后腦勺對著他:“心情不好。”

    讓舅舅一家給害的。

    爸媽不在了,她就住在舅舅家里面,一開始她是被溫暖包圍著的。

    舅舅舅媽都對她好,舅媽還和她睡,夜里幫她蓋被子。

    兩三個月后,舅舅說要做個生意,沒有錢,問她能不能幫他一把,她幫了。

    蘇合香得到的是什么呢。

    表弟說她命好,撞她爸媽的是富人家,有好多錢。

    小孩怎么會說那樣的話。

    不是大人教的,就是從大人那兒聽來的。

    那時的蘇合香太害怕一個人,她就選擇了捂住耳朵當個傻子。

    直到舅舅生意失敗又找她拿錢,說一定能做起來,她沒答應。

    “那錢就讓合香留著,你別動其他心思,她大了,可以收好了。”

    說這話的舅媽在半年后的一天把生活不順全推給她,罵她是白眼狼。

    還說她都要高考了卻輟學,那么好的成績,年級前幾,糟蹋自己讓爸媽失望。

    舅舅也怪她說:“那時候你要是肯拿錢的話,我們一家早就發了。”

    蘇合香不是不想上學,是她上不了了,她的內心世界已經快要崩塌,整晚整晚的失眠,要死掉了。

    “是你們一家吧。”她說了這樣一句。

    舅舅舅媽都看她。

    表弟在開開心心地啃著雞腿。

    舅舅摔了碗:“什么你們一家!不都是一家人!我跟你媽是親姐弟!”

    當時那碗咂到地上,有個碎片蹦起來劃破了蘇合香的臉。  :

    疤沒留臉上,留心里了。

    后來蘇合香多次想回到過去,把年少的蘇合香臭罵一頓,然后擦擦她的眼淚,叫她堅強點,以后會好起來的。

    再后來她都不去想了。

    蘇合香的丸子頭被解開,她讓趙礎滾回去。

    “怎么突然叫我滾。”趙礎沙啞著聲音回憶過往,“我把你送到派出所不馬上走就好了,那樣我也能知道你爸媽不在了。”

    蘇合香的語氣挺平靜:“現在說這些做什么。”

    老男人又胡思亂想:“你要和我處對象,真不是想著報答我?”

    “你給我什么了,要得著我以身相許。”蘇合香聽他再床邊哭,一直哭,受不了地說,“那時候是喜歡!”

    哭聲停了。

    趙礎湊近她臉頰:“喜歡。”

    蘇合香提醒他認清現實:“那時候!”

    趙礎垂下濕濕的眼:“嗯。”

    他們好的那三年,她說她身份證上的地址是老家的,只是全家早就不住村里了,他信了。

    她每年回家過年,吃年夜飯,看春節晚會,收壓歲錢,年初一在家待著,年初二同樣不出門,年初三年初四走親戚……什么都和他說,他也信了。

    小腦袋瓜子里的伎倆都用在他身上了。

    趙礎把玩從她頭上解下來的黑色皮筋:“你這幾年在哪過的年?”

    蘇合香沒回應。

    趙礎就扳過她的臉,動作強勢,神情卻是哀求。

    蘇合香沒弄開他手,就拿指甲摳了下:“少用這種心要碎了自己要不行了的眼神看我,我到處玩挺開心。”

    她在,爸媽就在,家也就在。

    蘇合香忽然說:“我渴了。”

    趙礎去倒水給她喝。

    蘇合香喝了兩口就不喝了,她大腦放空片刻:“我家的房子要倒了。”

    趙礎喝掉她剩下的水:“回去把東西拿走?”

    轉瞬就做決定:“拿東西不好坐車,開車方便些,我開車送你回去。”

    蘇合香感覺自己嘴里酒味沒那么濃:“兩千多公里。

    “不遠。”趙礎微頓,小心觀察她臉色,“正好見見你爸媽。”

    蘇合香說在墳里呢,怎么見。

    趙礎把手放她眼角,指腹摁了摁。

    “搞什么,我又沒哭。”蘇合香躲開他的手,“你給自己摁吧,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沒出息死了。”

    “我是沒出息。”趙礎在她床邊地上坐下來,他穿著外面的褲子,不能坐床,這是她以前制定的家規。

    房里彌漫著酒氣,趙礎感覺自己也喝了酒,他揉太陽穴,他們沒到兩家知根知底的那一步就分了。

    所以有的事,拖到今年的這天才知道。

    趙礎凝視床上人的身體,把她運動短褲的兩邊褲腿撫了撫,突然問起來:“我見你那天,你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蘇合香從舅舅家出來后就去了好幾個地方,渾渾噩噩了好長時間,到峴城是初秋,她蹲在路邊,感覺一切都好沒意思。

    要是過會兒沒發現有意思的人和事,就去找媽媽。

    就那一會兒時間,有人想帶她去旅館,有人想拉她去樹林,有人想哄騙她去橋洞下。

    只有趙礎帶她去派出所,想讓警方聯系到她家里人。

    所以她用幾個謊言進入了他的世界。

    起先她只是想看看爛好人的生活,找找他慘的地方打發時間,后來覺得他責任心太強,是個很死板無聊的人。

    就又想去找媽媽了。

    她叫他去廚房燒飯,然后在他切菜時和他說要去旅行,他低頭掏口袋,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零錢。

    沾著菜葉的手把大張的捋平整,叫她拿著。

    然后開始捋小張的,捋完就去房里,出來時塞給她一個鐵盒,里面

    是一百的。

    他把身上和出租屋的錢都給了她,叮囑她不要把錢放一起,分幾個地方放,到別的地方要到電話亭打電話給家里報平安,不要輕易相信人,不要和陌生人講話。

    如果錢要丟那就讓它丟,命更重要。

    笑死人,他拿自己當爹了。

    她當場噗嗤笑起來,跟他說不是真的要去旅行,玩兒的。

    那時的她決定繼續留下來,在他這騙吃騙喝,最后趁他去工地的時間一走了之,讓他看看人心險惡。

    日子一長,她開始喜歡把自己埋在充滿他味道的出租屋里。

    沒有討厭的人,沒有惡心的事,多好。

    可以說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把那出租屋當避風港。

    那里住著她的青春期。

    蘇合香轉身坐起來,俯視著至今還和她糾纏不清的老男人:“做嗎?”

    趙礎一愣,他按著床沿起身,荷爾蒙夾著淡淡煙草味靠近她。

    “不做?”蘇合香冷了眼,“那我找別人了。”

    趙礎笑笑:“你想我殺人坐牢就找。”

    “自己不做,還不讓我做?”蘇合香抬起一條腿踩他胸膛,“愛做做,不做就滾。”

    趙礎握住她小腿,向下摸到她腳踝:“今晚是真的不能做,我把你小妹妹舔高興,你好好睡一覺。”

    第32章

    可以做,但不能親。

    看也不行。

    后兩樣摻合進來的東西就多了,不像只做,單純就是性,是生理需求,不包含其他。

    蘇合香沒管趙礎,她自個兒去洗漱,穿了睡裙躺到床上睡覺。

    這一覺她睡得蠻沉,也長,好久都沒睡這么好了。

    蘇合香醒來已經是快中午。

    房間窗簾是避光的,全拉上了伸手不見五指,她迷迷糊糊以為天沒亮,摸到床頭手機開機才知道事什么時候。

    手機上好些個短信。

    有劉明發的,楊語發的,也有趙嘉言發的。

    其中還有條來自嚴向遠,凌晨給她發,問她睡了嗎。

    蘇合香回了兩位美女短信,她坐在床頭揉揉臉,啪啪拍幾下,感覺清醒了些就開電視。

    好像漏了什么。

    不管了,先看電視。

    蘇合香打著哈欠調臺,遙控器被她按得……

    咦,指甲怎么短了?

    蘇合香舉手看指甲,不但短了還平滑圓潤,她眼角一抽,想起來漏的是哪個了。

    小燕子在吃窩窩頭,蘇合香下床出去,一股從地板磚飄上來的濕氣夾著廚房香味向她圍過來,她到餐廳,最先進入她眼簾的是一束玫瑰。

    插在丑丑的花瓶里,被放在餐桌一角。

    她的視線從玫瑰轉移到桌上三個餐盤,一盤是清炒黃瓜絲,旁邊那盤是切成塊的西紅柿,拌了糖的。

    第三個盤子裝的是幾張面餅,不用嘗都知道一定是放了一點糖和鹽。

    還有個碗,里面是小米粥和剝了殼的雞蛋。

    蘇合香抓抓有些凌亂的長發。

    陽臺那邊有腳步聲朝她走近,停在她身后,把被她折磨的一把發絲解救出來,溫柔地理順。

    “不是早上做了放到現在的,是才做的。”趙礎和她說,“你昨晚喝了酒,今天第一頓吃清淡些,晚上再吃油葷。”

    蘇合香調頭去衛生間。

    拖鞋踩著的地面好干凈,都能當鏡子了,她進衛生間沒看著昨晚洗澡換下來的臟衣服。

    門外那位不但把她公寓的衛生搞了,衣服洗了,還做了吃的。

    蘇合香要拿牙膏,發現牙刷上已經有了,她面不改色地刷牙,刷一半突然停住,含著牙刷就跑出去,口齒不清地要問趙礎什么。

    “內褲嗎?洗了。”老男人說,“我沒放洗衣機,手搓的。”

    蘇合香瞪他一眼。

    趙礎抬手擦掉她嘴邊牙膏:“我沒拿來做壞事。”

    怎么,還想被夸啊?

    蘇合香回洗手間,她出來時沒見著趙礎,房里的響動引她到門口看了看。

    趙礎在拆她主機,似乎是會修,她沒阻止他,吃東西去了。

    不一會,趙礎到餐廳說主機灰太多,清理干凈了開機,是流暢的。

    “哦。”蘇合香喝小米粥。

    趙礎去洗了手回來:“你想幾點出發?過會兒還是下午?”

    蘇合香莫名其妙:“去哪?”

    趙礎把手放在她椅背上:“你老家。”

    蘇合香反應過來,垂下眼睛夾了塊甜甜的西紅柿吃下去:“我沒想今天就回。”

    “就今天吧,下午走。”她忽然又改變主意,“你沒事兒?”

    趙礎搖頭:“我去給車加油。”

    蘇合香沒問他吃沒吃,他卻主動說他吃過了。

    昨晚的那場談話似乎沒留下一點痕跡,又似乎直接讓什么重組。

    **

    兩千公里,正常開是十八九個小時,趙礎每個大點的服務區都停,他開了二十六個小時。

    不是他需要休息,是副駕上的人叫的。

    而且他怕抽煙車里味道大,車在高速上開的途中煙癮能忍就忍,忍不住了就吃薄荷糖,褲袋里塞滿了糖紙,口腔舌根都是薄荷味。

    他是在夜里把車開進村的。

    蘇合香叫趙礎找東西砸鎖,他馬上就明白她沒家里鑰匙。

    她是沒有,鑰匙在她那個掛名舅舅那里。

    個中原因懶得去想。

    生銹的門鎖被磚頭砸下來,蘇合香一個人走了進去。

    趙礎沒進去,她沒讓,他就不進。

    門口有顆桃樹,趙礎想象小姑娘摘桃的畫面,他走到樹下,發現樹上沒一個桃子。

    腳邊散落一些桃核。

    趙礎面色驟冷,他扯了片桃葉塞進口中,機械地咀嚼著,焦躁產生耳鳴導致他氣息紊亂。

    晚上的藥還沒吃。

    趙礎立刻去車上拿了藥,混著唾液吞下去。

    脖子上的繩子這才松了些,不至于讓他體會窒息。

    蘇合香打著手機的手電筒在家里走動,爸媽不在了,她沒兄弟姐妹,戶口本上就她一個人,她成了戶主。

    人一輩子就是迎來送往,遺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她家人都還在的。

    她在哪,家人就在哪,所以她對老家沒有多深的執念。

    家里的東西她其實有帶走一些,比如她公寓陽臺那盆紫羅蘭里的土,是小院挖的。

    蘇合香去爸媽房間,門外有人過來,是還沒睡的村民。

    趙礎給人拿了包玉溪,村民受寵若驚有問必答,對他一口一個老板。

    村里沒幾個秘密。

    趙礎從村民嘴里了解到了許多事,要不是晚上光線暗,村民能被他臉上的表情嚇到,當是見了鬼。

    **

    大半個小時左右,蘇合香收拾好了東西出來,就拎兩個包。

    舅舅不知道她回老家,就算趕回來已經來不及,舅媽也不清楚她人在村里,免去了鬧劇的發生。

    包被趙礎放進車后備箱,蘇合香走夜路進山。

    趙礎幫她把在路上買的紙錢點燃,看她給爸媽燒紙,風里的灰燼味道嗆鼻。

    他心疼她受的痛,吃的苦,挨的委屈。

    絲毫沒有“她爸媽要還在,她就不會孤單沒依靠,在大雨中哭泣等一雙手拉扯,他們不會遇上”這種想法。

    趙礎低聲:“要不要把你爸媽遷到峴城去?”

    蘇合香看燃燒的火焰,原先她是想遷的,哪知爸媽到她夢里說不肯。

    “就讓他們在這吧。”

    趙礎蹲下來,拿了個樹枝在火堆里撥撥:“那我明年還送你回來。”

    火光映在這對年齡相差八歲的男女臉上,某個瞬間,他們之間仿佛是和諧的,交融的。

    蘇合香給爸媽送了一波錢就要下山。

    趙礎說他想跟她爸媽說兩句話。

    “少把自己當回事。”蘇合香瞥他那副可憐巴巴的小媳婦模樣,嫌道,“就兩句,多一句,我就讓我爸媽上來嚇你。”

    蘇合香去旁邊找螢火蟲。

    一只都還沒找到呢,趙礎就抓了只給她:“寶寶,我可以給你舅舅一家使絆子嗎?”

    蘇合香一怔,她沒問趙礎跟誰打聽來的,捉著他抓的螢火蟲就走:“不用,反正他們沒發財,沒我過的好。”

    趙礎問她當初讓沒讓他們打欠條。

    打個鬼。

    那時候她哪想到這個,想到了也不會提出來。

    蘇合香腳步不停,草擦過她褲腿,帶來點生機勃勃的癢意,她越走越輕快:“給他的錢還他照顧過我的情分,不欠了的。”

    “好。”

    趙礎的遺憾好多,包括她沒走完的高中生活,他在下山時問她想不想繼續上學?

    蘇合香被一根藤蔓攔住了去向前方的路。

    一只手替她扯斷藤蔓,她接著走:“我都多大了。”

    趙礎口吻認真:“可以的,多大都不晚。”

    蘇合香一邊走,一邊說著:“你自己怎么不上?”

    趙礎告訴她:“我上不了,我的腦子不如你,智商也比不了。”

    蘇合香把螢火蟲放掉,看它飛進樹叢消失不見,她收回視線看老男人:“喲,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趙礎低笑,英俊又迷人。

    山風吻過蘇合香的耳朵和發絲,她大步走過荊棘小路。

    上學啊,再說吧。

    **

    從老家回泗城,蘇合香的心情好到叫上兩個前任到她公寓打跑得快。

    第一把蘇合香贏了。

    趙嘉言的臉色沒法兒形容,靠,牌桌上不講感情,不然有個鳥的意思。

    他哥這樣搞顯得他活該被甩。

    趙嘉言后槽牙都咬上了:“哥你不詐是吧,那下把我也不詐。”

    趙礎淡聲:“沒有炸怎么炸?”

    “不是四個九嗎?”趙嘉言湊近看他的牌,“怎么就三個?”

    趙礎說:“只有三個。”

    “不可能,九一直沒出來,香香姐牌清完了都沒,那就一定在你手上。”趙嘉言眉頭打結。

    “那就奇怪了。”趙礎沉吟,“掉地上了?”

    趙嘉言馬上就彎腰去找,沒找著,他必須要搞清楚,二話不說就開始擺牌。

    擺到三分之二就找到了那張缺失的梅花九。

    夾哪張牌里面去了。

    趙嘉言懷疑是他哥藏的,只是沒有證據,他有些不爽,他哥到底哪來的這么會。

    要不是他先遇見香香姐,他還有勝算嗎?

    那還是有的吧。

    畢竟香香姐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

    四舍五入就是一見鐘情。

    趙嘉言迅速把自己哄好,他懶洋洋地洗牌:“還是打麻將好。”可以摸小手,想想就刺激。

    “三缺一。”蘇合香笑著說,“那我再談一個,湊上數?”

    “別別別。”趙嘉言冷汗都下來了,他的腦子在嘴巴后面追,“咱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

    桌上靜了靜。

    趙嘉言扔掉快洗好的牌逃遁。

    洗手間里爆出他崩潰的嚎叫,要死要活的。

    趙礎把牌收收,利落地洗好,前傾精悍的身體,深黑的眼盯著蘇合香:“三個不行。”

    蘇合香對他翻了個白眼:“要你說啊。”

    古代三妻四妾有點意思。

    別說愛不愛的,情不情的,起碼人多,熱鬧啊。

    不過現在不是古代,她不是古人,無福消受。

    見趙礎還盯著自己,蘇合香桌底下的腳踢他一下:“去把你弟弟叫出來,牌還沒打盡興呢。”

    趙礎坐著沒動。

    蘇合香問他是不是耳朵聾了,他講:“左邊腿你沒踢。”

    話講出來,還有點委屈。

    蘇合香對他的離奇要求見怪不怪,她招招手:“你過來。”

    趙礎起身過去,身高腿長地立在她面前。

    她在他左腿上留下幾個腳踢過的印子:“舒服了嗎?”

    趙礎微笑:“舒服了,謝謝寶寶。”

    **

    打完撲克牌,蘇合香去吃刨冰,帶著兩個跟屁蟲。

    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地面都沒干透還搞那么大陣仗。

    就像中年男人辦事兒,非要來,不給來就耍臉子發脾氣,還提要求一二三四五,講究地點,講究服裝,講究造型,講究燈光,還要配音。

    忙活一通,真來了,按秒算,能到一分鐘都是發揮超常。

    蘇合香算算,趙礎三十三了。

    那家伙還在吃藥。

    是藥三分毒,鬼知道會不會讓人軟綿綿。

    蘇合香撩了撩頭發,下過雨絲毫不涼爽的風吹起她裙擺,她穿的波西米亞半身裙是劉明店里賣的,蘇合香用它配了個純白修身短T,腳上一雙帆布鞋,青春靚麗。

    趙礎跟趙嘉言嘛,也是穿了衣服的。

    口哨聲響起,趙嘉言說她超美,搖著狗尾巴蹲在后面給她拍照。

    趙礎到她身旁,低聲講還是要穿長一點的短袖,肚子不能吹風,會著涼。

    蘇合香很輕地“嘖”了一聲,煩死啦。

    **

    吃冰的地方是個路邊攤。

    刨冰用塑料碗裝,櫻桃水往上面那么一澆,絕了。

    蘇合香還要了紅豆,特別甜。

    趙嘉言支著頭,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感覺她更嬌也更媚了。

    像吸了好多個書生陽氣的妖精。

    可妖精不吸他陽氣。

    他青春有血性,每天用不完的精力,腹肌八塊鳥干凈,逗逗就能比鉆石還堅硬的處男一個,不香嗎?

    愛過的兩個人最差是熟悉的陌生人,好點是朋友,更好點是親人。

    說實話,這半年追他的女生里,有那么幾個身上有他喜歡的點,也都不夠多。

    他還是想做蘇合香的男朋友。

    趙嘉言趁他哥去買煙,對著前女友掏心掏肺:“香香姐,我沒把伍琳琳當女的,但她又確實是女的。”

    “是我傻逼。”他真心誠意地為當初的混賬趙嘉言道歉,“對不起。”

    這么久,冷不防地說這個。

    蘇合香給了他一個“能吃吃,不吃就滾”的眼神。

    趙嘉言坐近些:“我就是想說,你看你的名字是三個字,我的名字也是三個字,我們的名字都般配。”

    蘇合香感覺后腦勺冷颼颼的,她一回頭發現老男人就站在幾步外的路燈下面,手里拿著買來的紅雙喜煙,不知道站了多久。

    視線一對上,老男人轉身就走,她喊了一聲,問他去哪兒,他說去派出所改名字,改成三個字。

    “……”

    蘇合香沒攔著。

    “我哥逗你玩的。”趙嘉言生怕她被這招感動,“他早就過了改名字的年紀。”

    蘇合香拿著勺子在冰沙里戳戳:“趙嘉言,我跟你說多少回了,我倆不會再有可能。”

    趙嘉言一愣,他臉色臭起來,一米八多的大男生耷拉染成金毛的腦袋,小聲嘟囔:“干嘛突然給我一刀。”

    然后用嬉皮笑臉掩蓋傷心:“二十五歲的蘇合香說沒可能,不代表二十六歲,二十七歲的蘇合香說沒可能。”

    不等蘇合香說什么,他就去找老板加冰。

    蘇合香吃了口冰沙的功夫,趙嘉言跟老板吵起來了。

    “鬧什么呢。”蘇合香過去訓他,“要鬧就回家鬧去,別在街上丟人。”

    趙嘉言指著老板跟她告狀:“他媽的冰要錢。”

    這下蘇合香也沒了好臉:“加冰還另算錢?”

    老板說:“美女你加冰免費。”

    是懂火上澆油的。

    趙嘉言當場發瘋,要把攤子拆了,蘇合香費半天勁才讓他消停,回桌上繼續吃冰。

    蘇合香沒給趙礎發短信,他卻是給她發了一條。

    趙礎:[晚點還會有雨,你別在外面待久,刨冰也不要全吃完,那樣對腸胃不好,也傷子宮。]

    蘇合香把手機按了。

    **

    回了公寓,蘇合香玩了會電腦就下樓,站在一樓1節 臺階上面背過身去。

    “給你三秒。”

    不管他在哪,在做什么,也不說自己要做什么,就給他這點時間。

    “我開始計時了  ,趙礎。”

    電話沒掛斷,她笑盈盈地數著:“一秒,兩秒……”

    到第三秒,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如潮涌。

    趙礎跑到她面前,他們體型差大,她才到他胸口,哪怕是她踩著臺階,也要他把腰背彎下來。

    男人濕熱的氣息灑到她臉上,她不問他剛才在哪,又跟蹤她到樓下是不是,只問:“藥按時吃了?”

    趙礎低喘:“按時吃的,我想你監督我吃藥,我一定把病治好,不做讓你討厭的事。”

    蘇合香把通話按掉,再次突兀道:“名字不用上派出所改,三個字叫不慣。”

    撲通,撲通,撲通

    趙礎的心跳太快,也太用力,一聲聲地在他胸膛震動,讓他回到年少像個毛頭小子,渾身發熱掌心全是汗,他喉嚨里吞咽幾下:“嗯,不改。”

    蘇合香慢悠悠:“下次看病的時候,我要全程在旁邊。”

    趙礎愣愣看她一會,閉了閉眼:“寶寶,是我想的……”

    蘇合香說:“我可以和你再試一次。”

    最后一個字還在舌尖上,他就掐著她腰,把她撈過去,大力摟在懷里揉。

    蘇合香扇趙礎,他抓住她的手,低頭親她手腕內側。

    她用另一只手扇他,再次被他抓住。

    他扣著她雙手,要親她的唇。

    蘇合香扭開臉,不給他親:“我說完了嗎你就亂來。”

    趙礎隱忍得眼睛都紅了,他牽動面部肌肉,對她笑:“是我不好,你說,我聽著,說多久我都聽著。”

    “試試是字面意思,就算現在的你能給我帶來點新鮮感,讓我同意復合了,這也不表示我就要和你捆綁一輩子,我那時候膩了。”

    蘇合香被他抓著的兩只手沒掙開:“保不齊以后還會膩。”

    她平靜又理性,永遠不會愛情至上:“你看你怎么想,愿不愿意。”

    趙礎垂眼:“怎么還問我愿不愿意。”

    “我當然是愿意的。”

    他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無比虔誠地親她指尖:“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一億個愿意。”

    第33章

    試用期第一天,趙礎就開始了他的騷操作。

    早上他就用不知道什么時候配的鑰匙進了公寓,他把蘇合香伺候好了,在快要送她去店里的時候,問她要根頭繩。

    蘇合香站在鏡子前噴香水:“你要頭繩做什么?”

    趙礎情難自制地把腦袋靠近她耳后,嗅她香氣:“我想拿來戴手上。”

    蘇合香透過鏡子瞥過去,她蓋上香水瓶蓋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在她身后貼著她的趙礎穿了白汗衫黑長褲。

    趙礎在她耳邊吐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穿的就是這一身。”

    喔喲,還走儀式感,搞這套。

    蘇合香蓋好香水瓶子放臺子里面。

    見她一直沒肯給他頭繩,趙礎就握著她肩,把她扳過來對著自己:“不用了的。”

    蘇合香打開他手:“扔了。”

    趙礎把她小上衣領口往上拉了拉:“那你給我快壞了的。”

    煩人。

    蘇合香又把被他拉上去的領口拉回去:“也扔了。”

    趙礎的唇角抿了起來。

    洗手間變得壓抑,周圍氣流都似乎要凝固。

    蘇合香給嘴唇涂上唇彩,腰上多了只手,從一旁摸到前面,掌心貼著她若隱若現的小肚,暖爐一般熱。

    男人眼下青黑,他昨晚沒睡。

    蘇合香拿著細細唇彩在給她捂著肚子的大手上敲敲:“要我給你那種,是想讓別人覺得皮筋的女人很邋遢?”

    趙礎聽她這樣說,眼底閃了閃,像條期待主人賞根肉骨頭的大肉,兩只眼睛眼巴巴地盯著。

    蘇合香在角落化妝柜翻翻,丟過去一個新的頭繩。

    趙礎接住了,卻是說:“我不要新的,要有你味道的。”

    蘇合香瞪他:“有你提要求的份兒?”

    趙礎把新頭繩放回她的化妝柜里:“我想你了,就聞聞頭繩。”

    蘇合香戲謔:“光聞,不咬不舔啊?”

    趙礎耳根薄紅,害羞地講:“寶寶,你好了解我。”

    大早上就發騷。

    蘇合香解下頭上的砸他懷里,邊拿挽發絲邊說:“不要再叫我寶寶,誰二十五歲還是個寶寶。”

    趙礎把頭繩戴腕上,搓搓墜上面的鉆石:“可你就是我的寶寶。”

    蘇合香讓他滾出去。

    “那我去給你把涼鞋擦擦,在門口等你。”趙礎在她后頸捏了下才出去。

    蘇合香找了個簪子插/進頭發里,繞兩圈固定住,她把耳邊碎發打理打理,拿一對4毫米的珍珠耳釘戴上。

    鏡子里的女人皮膚白透有光澤,像一顆飽滿鮮亮的果實。

    護膚品沒白擦。

    她奔三了,她都奔三了。

    蘇合香摸了下光滑修長的脖頸,覺得有點空,就掛了條跟耳釘同樣大小的珍珠項鏈,她對著鏡中的自己笑得嫵媚動人。

    奔三就奔三嘍,還有好多年。

    **

    劉明是第一個知道蘇合香跟趙礎關系變化的。

    當時奇瑞停在學校后門不遠,蘇合香在車里聽趙礎嘮叨,他都叨一路了還沒完。

    “我上午會給你發短信,一會就發一個,一會就發一個,你可以不回我,但你要點開看看,我太激動,昨晚到現在都感覺在做夢,你同意復合了……試試,嗯,是試一試,是我說錯……”

    唐僧念經一樣。

    蘇合香受不了地捂他嘴,被他舔/手心。

    他還對她起立。

    “你給我在車上待著,下去了消了再出來。”

    蘇合香打開車門,腿還在車里呢,就和從站臺那邊過來的劉明四目相對。

    上衣后面的衣擺被向下拉扯。

    她回了神,給了身后那只手一下,淡定地走下車。

    趙礎探過上半身,跟她說中午一起吃飯。

    雖沒怎么露臉,聲音卻沒壓制。

    故意的,絕對是。

    蘇合香深吸一口氣,笑著朝曖昧擠眼的劉明走去。

    劉明不意外:“好上啦?”

    蘇合香和她走在人行道上:“剛開始接觸。”

    劉明看她氣色:“妹子,我蠻佩服你的,你能為了愛不管其他。”要是她,再喜歡前男友的哥哥都不敢好。

    蘇合香一臉的無語:“什么愛不愛的,都說了在接觸。”

    劉明捂嘴笑:“好好好,接觸。”

    發現奇瑞掉頭了,劉明奇怪道:“你男人怎么把車開走了,他不去工地啊?”

    “有事兒。”蘇合香沒糾正劉明的稱呼,她走進校門。

    劉明跟上她:“那還送你過來。”

    “自己要送。”蘇合香包里手機震了下,八成是老男人的短信。

    路上的大學生們頻頻看兩個店老板。

    一個清純又柔媚,一個頂著偏中性的大氣臉做辣妹。

    劉明雖然不白,卻是高挑有雙大長腿,她穿了個很涼爽的肚兜,算是今年夏天流行款之一。

    肚兜就是常見的四根帶子,前面中間兩根細帶子被她拉上來,掛在脖子上系了個結,肚兜兩邊的帶子往后系在背上。

    蓬松到肩頭的梨花燙,腦門綁了個寬寬的明黃色發帶,一對兒同色系大耳環。

    她的脖子上有幾條彩色大鏈子,兩只手上也掛了幾個手鏈。

    肚兜下面是條牛仔熱褲,配閃閃的柳釘腰帶。

    蠻弄潮兒。

    劉明店里生意死灰復燃,她就有心思修飾自己了。

    這不,簡單一裝扮,就大放光彩。

    她這副活出自我的樣子,跟前段時間的頹廢消極判若兩人。

    現在都有自信給自己賣的衣服當模特兒了。

    蘇合香摸劉明裸露在外的背部:“明姐,你背怪好看的,適合拔罐。”

    “妹子,你背也適合。”劉明身上穿的肚兜還有件黑色帶刺繡的,是復古風,純棉的,手感好蠻舒服,她想著哪天拿給合香妹子。

    妹子胸型挺又大,肚兜前面能撐起來大好河山。

    在外面穿會讓人吃不消。

    可以在家穿,讓她男人噴鼻血去吧。

    劉明邀請道:“怎么樣,有時間一塊兒拔罐去?”

    蘇合香

    沒當場答應:“要都是女服務員的店。”

    “怕你男人醋啊?”劉明攬著她打趣,“還說沒愛。”

    蘇合香懶得再反駁。

    劉明在心里尋思,應該是合香妹子喝酒那晚有的進展。

    窗戶紙破了個洞。

    劉明想到那咋咋唬唬的帥哥大學生,合香妹子能應對好的,她有能耐。

    不然也不會接受包工頭的感情。

    **

    蘇合香暫時把趙嘉言丟犄角旮旯去了。

    一上午,她手機就沒怎么停過,趙礎總給她發短信,后面帶個尾巴——1314520。

    每條短信都帶這串數字。

    她說要新鮮感,他在給了,從拿到試用男友身份的那一刻開始,挖空心思的給。

    工地十二點停工開飯。

    蘇合香等不到那時候,她十一點就要吃,最晚十一點半,不能再往后拖。

    原本趙礎要在十一點過來店里,工地臨時出了狀況,他就叫她自己吃,別等他了。

    蘇合香和劉明去食堂二樓館子吃飯,路過工地的時候,她隨意看了眼施工的工人群體。

    按她這個距離是沒辦法把所有崗位都收進眼底的,尤其是遠點兒的,高點兒的。

    可她就是注意到了鋼架上的趙礎。

    早上穿的白汗衫脫掉了,光著膀子,手臂肌肉因為用力而隆起,那片滾落汗水的小麥色在烈日下發亮,透出蓬勃性/感的生命力,那是一種會讓女人腿軟腰酸的生猛。

    他在給干不好節點區域綁扎的小工們做示范,扳手擰主筋的速度力道以及準度都令人咂舌。

    蘇合香正要把臉轉過去,趙礎就向她這邊側低腦袋。

    太曬了。

    蘇合香收回視線,走她的路。

    趙礎轉了下手中扳手,低頭給鐵絲扭緊到極致,他吐掉嘴邊香煙,教小工們打綁扎的技巧,間距的測量和把握。

    教完就扔掉扳手,踢開旁邊標尺從懸跳板上跳下來,拿了放在推車把手上的汗衫就要擦臉上大滴的汗。

    頓了頓,徒手抹掉已經滑到胸膛的汗漬,大步回宿舍拿毛巾。

    十二點出頭,趙礎拎著去殼的荔枝去見他的小香香。

    蘇合香不在店里,她在劉明那兒追劇。

    劉明的店比她的大,收銀臺放了個小電視,能收幾個臺。

    店半掩的玻璃門被敲了兩下。

    劉明推推看電視看入神的蘇合香,給她指了指門口。

    蘇合香沒馬上出去,關鍵劇情播完了,她才不快不慢地走出劉明的服裝店。

    劉明注意到那工頭沒有等得不耐煩,也是,誰談了合香妹子那么正的美女,不把她當祖宗供著。

    **

    蘇合香一回店,趙礎就把“休息中,暫停營業”的小牌子掛到門外。

    “就掛一會。”他向她解釋。

    蘇合香坐到收銀臺,一手托腮,一手撥旁邊的四季便利貼紙。

    趙礎用牙簽插了個荔枝喂她嘴里,她吃掉果肉,把核吐到他伸過來攤開的手掌心。

    這一幕多自然,以前就這樣子。

    “看的什么電視?”趙礎喂她第二顆荔枝。

    蘇合香說是《大明王朝1556》,她把臺上的馬醉木搬近些,繁茂翠綠枝葉在她手上舒展。

    趙礎原先每天不是在工地,就是在酒局,他沒時間看電視,也沒想買一臺放宿舍。

    這會兒他動了看電視的心思,和愛人一起看。

    他的小臂壓上玻璃柜,和吃荔枝的女人拉近了距離,償她帶著水果香甜的味道:“上午有沒有想我。”

    蘇合香不咸不淡:“忙死了,哪有空。”

    “我有。”趙礎深深凝視她,緩慢講,“我一直想你。”

    做什么都想,不做什么也想。

    想狠了,就叼著她的頭繩哄一哄自己。

    時間比她沒答應給他機會的時候,還要難熬。

    他越活越回去,對著她,根本沒辦法穩重起來。

    一盒荔枝被他喂完,他說:“玩具不給你換新的了,有我了,玩具能做的我可以做,玩具不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到。”

    蘇合香整理柜臺邊架子上遮陽帽:“嘴閉上。”

    趙礎揶揄:“它不想。”

    蘇合香給他安排個活兒:“最里面有個燈會閃,你看看去。”

    趙礎欣慰又高興:“就該用我。”

    蘇合香訓他:“去不去?”

    趙礎低笑起來,笑聲抓人耳朵,他在她惱火的眼神里打電話叫人送來工具。

    電源被趙礎切斷,螺絲刀在他手中靈活乖巧,他干練地卸下射燈外面那層殼。

    蘇合香站一旁看著,純屬看個熱鬧,她又不想學。

    “焊點都正常,是好的,沒脫開。”男人手指骨節粗曠突出,嗓音低沉,“驅動發黑,燒了。”

    蘇合香“哦”一聲:“那是要換驅動嗎?我這沒有。”

    趙礎又打電話,他在等工人送新驅動的時間,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蘇合香的唇上。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都不會和對象滿大街親。

    在外面最多拉手,摟個腰揉下耳垂。

    他不想她因為他的不克制,被人認為她是個隨便的姑娘。

    但這是店里,她的店。

    他想和她接吻。

    其實他們做些親密事情的地點,最好是家里。

    他好想和她接吻。

    太心急,也不怕失去試用期。

    他好想好想和她接吻,要想瘋掉了。

    中午她經過工地,他在擰鋼筋。

    明明他在高處,她在下面,卻像是她在俯視他,那種感覺讓他靈魂都在嗡鳴。

    他喜歡被她駕馭,熱愛在她腿/間的每一分,每一秒。

    趙礎再難忍住,他將內心喧鬧不止快把他吵死的渴念放了出來。

    蘇合香睫毛一顫:“才第一天,要點臉。”

    趙礎勾勾唇,臉最大的用處是給她扇。

    “我太久沒親了,不知道還會不會親,你檢驗一下好不好,就一下,我親不好你和我說。”

    他哄著他的香香,偏頭湊上去,下意識地含/她柔潤上唇。

    “她最喜歡我親她了。”

    弟弟的顯擺在趙礎腦中響起,猶如一根針刺向他激烈跳動的心臟。

    他滿腔陰霾,咬/住了被他含/著的那一小塊唇/肉。

    蘇合香吃痛,警告地推了他一下。

    男人單手握住她雙手,霸道地反剪到她身后,她被壓到金屬貨架子邊沿,上面的戒指耳飾等小玩意兒晃蕩著碰撞,叮叮當當地響。

    趙礎沙啞地講著:“我輕輕的,輕輕的。”

    他舔/她被自己咬/過的唇/肉,抵/開她唇/齒到她嘴里。

    去吃她香/軟的舌。

    隔了幾年,他們接了個吻,荔枝味的吻,好甜的吻。

    蘇合香還好,趙礎卻是喘上了,眼尾都泛紅。

    “你摸摸我。”

    他拉著她的手放進自己汗衫里。

    蘇合香觸碰到的不是一片汗濕,趙礎衣服沒換,卻是洗過澡來的。

    肥皂味混著男性氣息纏上她鼻尖,她被他帶著,經過他冰涼的皮帶摸上他腹部,小手指的指尖碰到了他卷曲蠻橫的黑發,聽見他隱忍的低哼。

    蘇合香手下是清晰分明的肌肉線條緊繃,發燙,每一塊都蓄滿爆發的性張力。

    她掙開他的引導,隨心所欲地往上,拍拍他結實的胸肌。

    還有小茶色。

    這是他的敏感區。

    她掐了一下,他立刻就弓起腰,顫抖著把臉蹭進她脖子里。

    第34章

    王奮過來送驅動器。

    美女老板趴在收銀臺,大概在睡覺,王奮馬上就在門口把腳步放輕,盡量不搞出大響動。

    工頭換驅動器的時候,王奮在旁邊學習。

    換好了,工頭沒走,他把燒黑的驅動給王奮:“回工地去。”

    王奮傻頭傻腦:“工頭你不回啊?”

    然后就聽工頭講:“我要找個木條測一下光源聚點,看看用不用調角度。”

    王奮似懂非懂:“那行,我先回了。”

    出了精品店,王奮大步去扶梯,他走著走著,鬼使神差地返回去,偷偷從店門口往里看。

    蘇老板已經沒在收銀臺趴著了,她在工頭維修射燈的地方。

    工頭把她擋著,兩人可能在說話,面對著面。

    下一刻,王奮眼睛睜大。

    背對他的工頭忽然偏了偏身體,雙臂圈著懷里女人,眉頭皺在一起,冷冷淡淡地向他掃一眼。

    他還納悶工頭中午不去找頭繩的主人,卻是來這給弟弟的對象修燈,他就沒想過兩件事可以是一件事。

    怪不得別人讀書他放牛,他好蠢。

    王奮擦著一腦門的汗跑走,工頭跟精品店美女老板好上了。

    那不是他弟弟對象嗎?

    王奮使勁兒晃晃腦袋,工頭人品保證不可能做三,所以美女老板一定早就單身。

    跑出商場,王奮撐著

    腿在太陽底下呼哧喘氣,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工頭脫單的事兒告訴工友們。

    等一下!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宿舍,也都不忙,工頭不讓別人送東西,就找他,說明是信得過他這張嘴的。

    沖著工頭的這份信任,他也要在嘴上按個鎖,絕不能到處叭叭。

    王奮拍拍胸口,好險,差點就讓工頭失望了,他可不想走阿成的老路。

    **

    蘇合香沒看見趙礎底下工人去而復返,她嘴唇有些紅/腫,只有三歲小朋友會以為她是讓辣條辣的。

    罪魁禍首不知悔改,還要親。

    蘇合香讓他滾,他輕笑,“寶寶,你一天叫我滾好多次。”

    她把被他把玩的一縷發絲拿回去:“那你滾不滾。”

    “滾。”趙礎手上空了,就摸她臉,“等會兒就滾。”

    他們四目相視,他就湊過來親她唇角,神態是那么的純情,那么的陶醉沉迷。

    她一晃神,他就掐著她下巴,更深地碾著她嘴唇。

    他們又親在了一起。

    要死了。

    老男人的吻技不但沒退步,還疑似去哪進修過。

    蘇合香在他抓著她屁/股捏的那一秒,用了點力咬/他舌/尖,趁他停頓的瞬間退開些,輕/喘著:“不就是要我看看你還會不會親,能不能親好,行了,可以了。”

    趙礎眼底遍布欲/望:“你剛才看我的眼睛濕濕的亮亮的,我以為你想和我親嘴,你喜歡。”

    蘇合香臉上潮紅未退:“誰喜歡了。”

    再親下去內褲就要濕,生理性本能讓她沒轍,她可不想中午回公寓換內褲,濕了不換那多難受。

    蘇合香煩躁地重復那四個字:“誰喜歡了!”

    趙礎短促地冷笑一聲,不喜歡我親你,那喜歡誰親你?我弟弟嗎?

    怨恨伴著苦澀在他心底蘇醒,橫沖直撞。

    不能被她發現他還介意。

    他之前說過自己就只有一點介意了,他必須藏好。

    讓她知道他仍然陷在可笑的怪圈里沒能出來,會不要他的。

    書上說釋然是要用漫長歲月去琢磨的東西。

    是一門學問。

    他文化水平低,學得慢了些不是應該的吧。

    應該的。

    趙礎壓下找不到通道口的**,他捕獲到她的站姿在兩三秒內換了幾次,眼色暗了暗,在她耳邊啞聲:“內褲是不是濕了。”

    蘇合香眼皮一跳:“說的是你的吧。”

    “嗯,濕了。”趙礎笑,“我待會要回宿洗澡,想著你打,不然我下午會不好過。”

    “流氓。”蘇合香去收銀臺,叫他帶上工具出去。

    趙礎對這個詞不排斥,她這么說他,聽著都讓他口干舌燥,想叫她見見什么叫真正的流氓,他還想在店里賴上一會,可她要趕他走。

    那就走吧。

    他讓她掐了下,到現在都是癢的。

    蘇合香在收銀臺喝水,隨意地問磨磨蹭蹭的老男人:“你吻技哪兒練的?”

    趙礎一頓,我能從哪兒練,我過去現在都只有你一個,這一生就只吻你。

    他幽幽地對她微笑:“工地因為天氣不上工或者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我會咬/個繩子在嘴里用舌頭打結,想著我這根舌頭哪天還有福氣讓你舒服。”

    蘇合香人都傻了。

    神經啊!

    正常人會給繩子打結練吻技?

    還讓老男人練出來了。

    怪不她感覺他的舌頭太靈活,像蛇,要從她口腔鉆進她子宮。

    真是受不了。

    **

    下午工地上出現了一大奇觀,工頭坐在磚頭堆上,拿根管子折星星。

    王奮和一群工友在路邊樹陰下休息,褲管上不是水泥就是土,他們被曬得黑到冒油光,臉上頭上身上的汗淌個不停,**都滴水。

    奢侈的在喝冰飲料,節省的喝的是宿舍燒的涼白開和茶水。

    大家邊解渴,邊瞅工頭折管子,不光瞅,還計數。

    “第幾個了?”

    “八個?”

    “什么八個,這都十四個了!”

    “我去,神速啊!”

    “工頭上學那會兒是不是在課上不干別的事,光折它了,誒,我忘了工頭沒咋上學了。”

    ……

    “工頭有相好的了。”

    工人們嘰嘰喳喳地猜測是哪個姑娘,唾沫星子亂飛。

    知情人士王奮挺直腰桿,他不說,就不說。

    趙礎把折好的星星放進口袋,讓它和其他的在一起。

    管子全是粉紅色,星星就也是粉紅色的。

    小心肝要從他這得到新鮮感,他就做以前沒做過的事,多做做。

    趙礎拿手機點開,他盼著香香給他打電話,他故意不馬上接,讓她聽一聽他為她設置的專屬來電彩鈴。

    ——不是因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為想你才寂寞。

    可她幾乎不會主動打他電話。

    趙礎編輯短信,一滴汗從他硬朗眉骨落下來,在被太陽照得看不清的屏幕上開出一朵透明花朵,被他粗糲的手抹去,他把短信編好發送到香香手機上,帶著他滾燙的迷戀和那串數字承諾。

    快收工的時候,趙礎走了下神,手被生銹的釘子劃傷了,他發現傷口有泥土滲進去,就隨便在水管下沖了沖。

    蘇合香和他碰面的時候見到了,叫他去醫院打破傷風,他說沒什么事,不用去醫院。

    她扇他:“去不去?”

    趙礎被她扇的那邊臉口腔內膜酥酥麻麻,他用舌頭舔/了/舔,笑著講:“現在就去。”

    **

    蘇合香被趙礎求著陪他去的醫院。

    夏季夜晚來得慢,他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還是亮著的。

    路邊有賣菠蘿的,蘇合香隨便看了眼,趙礎就買一串給她吃。

    菠蘿在鹽水里浸泡過不知多久,吃到嘴里涼涼的透著甜,不怎么刺撓。

    一路都是車尾氣攪拌熱潮。

    趙礎牽她手,被她甩開了,他又去牽,又被她甩開,附贈一句警告:“不要碰我。”

    “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他無措地道著歉,“我以后一定多留意自己的身體,不讓你擔心。”

    蘇合香吃著菠蘿,不搭理他。

    “我不說話了,不煩你了。”趙礎走在靠著馬路那邊,處理過傷口的手拎著藥,塑料袋在熱風里作響,他們背后是大片火燒云,畫上去的一樣美。

    蘇合香的手機響了,是趙嘉言打來的。

    趙礎給她把手機舉到她耳邊,替她按了接聽鍵。

    聽她說:“是啊,不在店里,在外面,你哥手傷著了來醫院打破傷風,我陪他來的。”

    “你為什么要陪?”趙嘉言危機感爆棚地靠一聲,想起來個事,“我有同學看到我哥中午從你店里出來,手上拿著工具。”

    蘇合香咬/嘴里的菠蘿,聲音模糊不清:“修射燈。”

    趙嘉言立刻就把她陪去醫院的做法,定義為是禮尚往來,她最不喜歡欠誰了。

    他人在教室,腿搭著桌子,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吊兒郎當地說:“我哥沒事吧。”

    “你自己找他問。”

    蘇合香撇下趙礎往前走,不管他都和弟弟說哪些。

    她不需要對趙嘉言交代報備她的選擇,他什么時候發現全看老天爺的安排。

    發現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在沒發現之前,就不要去想發現以后的事。

    其實也沒什么,他不重要了,隨他鬼叫。

    “嘉言總會知道我們談對象,這事瞞不過他的。”趙礎結束通話過來,“我不是演員,演不出不是你男人的樣子。”

    “讓你演了嗎,就矯情上了。”

    蘇合香把手上的菠蘿水擦他褲子上:“都怪你,害我嘗回頭草,還要在你前女友,你弟弟前女友

    這兩個身份的基礎上,疊一個你接觸對象的身份,我就在你們兄弟倆中間打轉了。”

    趙礎沉聲:“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蘇合香把菠蘿根根丟給他,那地方太硬不好吃。

    趙礎滿足地吃她沒吃完的菠蘿。

    如果當初他關好心里那頭怪物沒有犯蠢,不那么沒用,他弟弟哪有機會,還不是只能靠邊站。

    如果他和身旁人一直一起走,不曾分開過,現在他們說不定已經是夫妻。

    白白浪費幾年時間。

    趙礎的情緒變得不那么平穩,他咽著菠蘿,眼眶輕微充血。

    不晚。

    他會努力做她的家人,愛人,朋友,哥哥,老公……

    所有她生命里失去的,缺少的重要的角色,他都想做。

    **

    上了車,蘇合香坐在副駕,由著趙礎給她系安全帶,她聞著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和熱烘烘的汗味:“你別總對我穿衣有意見。”

    趙礎低眉垂眼:“我沒有。”

    蘇合香呵呵兩聲:“沒有你一天拽我衣擺八百回,拉我衣領八千次?”

    車里響著女人的指責:“你不看看自己什么樣,擰個鋼筋也要脫上半身。”

    趙礎無奈地嘆息:“寶寶,夏天工地干活都露著膀子。”

    蘇合香冷著臉:“那夏天大街上大把的小吊帶超短褲呢。”

    趙礎漠然:“別的女人我無所謂的。”

    蘇合香不由自主地頂上一句:“工地上其他人我就有所謂了?”

    ……瘋了。

    怎么講這屁話,把老男人聽爽了。

    蘇合香閉上眼睛裝死。

    耳邊傳來清晰有力的吞咽聲,顯得激動又開心。

    有根手指輕輕碰她抖顫的睫毛,她往車窗那邊歪頭,不給他碰。

    “香香,寶寶,你不想我……”趙礎突出的喉結緊張地滾了滾,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從美夢里醒來,“以后再熱我都穿長衣長褲,熱死也不脫。”

    “……”蘇合香抽抽嘴,“別指望我也那樣做,我有穿衣自由,你管我,我就把你踹了。”

    趙礎低笑著搖搖頭,他的香香多善良。

    踹過他一次了,再踹一次也不好玩了不是嗎,她就該把他當狗拴腳邊。

    用鐵鏈勒緊他脖子,心情不好抽他,心情好也抽他。

    **

    趙礎第二天就開始穿長袖,頭繩也因此進到他袖子里去了。

    趙嘉言沒去過工地,工人們也沒哪個專門和他透露他哥那根頭繩,他忙著應付這學期的期末考試,還不知道他哥被他香香姐拎上了一個新位置。

    天塌地陷的場面進入倒計時。

    他每次找蘇合香都沒發覺出異常,哪怕他撞見她和他哥在學校散步,也只當是他哥還在敲鑼打鼓地追求中,費盡心思地追求著。

    趙嘉言甚至都沒去懷疑大熱天的,他哥為什么不穿短袖,也不怕胳膊捂出疹子,人中暑熱出毛病。

    還是他潛意識里的觀念和自我逃避在作祟,它們合作發出的信號蒙蔽了他的聰明才智,給他一個蠱惑性的信息——他哥是追不到人的。

    等他嚼出味兒來,黃花菜都涼了。

    時間過好快,快得不像是暑假緊隨寒假,而是暑假連著暑假,夾在中間的寒假就沒來過。

    大學生們收拾好自己各回各家,商場八月關門。

    劉明批一些不同款全色全碼的背心去夜市擺攤,十塊錢兩件三件的賣,六點擺到晚上十點,四小時除去成本能賺小一百。她覺得蠻好,叫蘇合香跟她一起。

    蘇合香嫌累,不肯。

    她倒是去了趟夜市,趙礎陪著去的。

    當晚蘇合香穿了條一字肩小黑裙,柔軟的布料緊緊貼著她飽滿的胸型,細細腰身和水蜜桃屁/股曲線。

    趙礎原本在打電話談事情,看到她的那一秒就聽不見手機那頭的人講的什么話了。

    他盯著她,那雙漆黑的,慣常冷漠的眼瞇了起來。

    蘇合香踩著五六厘米的細高跟鞋走過去,把手上小包塞他手里:“呆子,拿著。”

    趙礎握緊她小包,另一只手有點抖地摸上她腰肢:“回家。”

    蘇合香掰他的手:“回什么回,我才出門。”

    趙礎面容嚴沉:“別出了,我們回家。”

    蘇合香不滿:“我就要出,我特地化了妝……”

    趙礎把她領子拉上去遮住香肩,脫了汗衫裹住她雪白腿肉:“給我看,我跪著看。”

    第35章

    蘇合香打算六七點鐘到夜市,早去早回,她讓趙礎給搞的,九點左右才過去。

    夜市好熱鬧,人也多。

    吆喝聲就跟打擂臺似的,嗓門一個比一個大,口號一個比一個響。

    劉明那兒一堆女孩子,買的問的挑的。

    蘇合香在附近粗略地逛了逛,等劉明那邊人少了才去找她。

    劉明把從小推車上的大袋子里拿出個灰色粗羅紋背心,掛在空了的衣架上面,在貨架一排背心里撥撥,騰出個位置放進去:“妹子,今兒要四十度,晚上也沒降多少,你家工頭長衣長褲的,不熱啊?”

    蘇合香看劉明特地整的落地燈,別說,有燈是比沒燈要有氛圍感。

    她瞥一眼對面手電攤位的趙礎:“自己要穿的,熱死拉倒。”

    劉明說笑:“還以為是我不知道的男裝流行款。”

    這么一會就又賣掉兩件背心。

    劉明找了個規格中等的卡通袋子裝背心,她戴棒球帽,帽檐里面一圈泛黃的汗漬,后背都濕透了,映出內衣樣子。

    賺錢嘛,累并快樂著。

    蘇合香手上拿著個小電風扇,作用不大,比沒有強點兒,風吹著她化淡妝的臉頰,她旁觀劉明吆喝,問吃沒吃晚飯。

    “沒呢。”劉明隨口回了句就給人推銷背心布料樣式,有多好穿多百搭。

    蘇合香走了又回來,給她買了個肉夾饃。

    “謝了妹子。”劉明大口啃肉夾饃,“你快約會去吧,你約會去。”

    約個屁的會,包臀小黑裙已經換成了田園碎花連衣長裙。

    這裙子是劉明店里的,寬松款式,蘇合香穿它會在腰上搭一根絲帶襯出腰部線條。

    老男人的眼睛都要長她身上。

    碎花裙的裙擺大,好鉆,她的膝蓋窩都是紅印。

    蘇合香沒叫趙礎,她走自己的,他卻像是背后長眼睛,立刻就跟過來,粘人死了。

    好多攤子鋪在地上,蘇合香開始細逛,到一個攤子就停下來瞧瞧。

    趙礎問她要不要買幾個薰衣草瓶子。

    蘇合香告訴他:“店里有。”

    過了會,老男人又發現了讓女孩們走不動道的小攤:“我們去那邊看紋身貼?”

    “也有賣。”蘇合香把小風扇扔他懷里,“你平時來我店里都看的什么?”

    趙礎給她舉著風扇吹風:“都看的你。”

    蘇合香掐他胳膊,叫他把眼神收一收,少膩歪。

    “我做不到。”趙礎在她身邊走著,要注意她不讓別人碰,“寶寶,你像仙女。”

    蘇合香去買烤腸。

    趙礎給老板錢:“這個會不會太油,你一會肯定要吃冰的……”

    “油就油,反正不是我吃。”蘇合香拿過烤腸塞他嘴里,把他嘴堵上,不聽他嘮叨。

    趙礎咬著烤腸激動到要哭了,香香給我買吃的,她好愛我。

    蘇合香發現他眼睛里有水光,無語地把他拽去一個建筑后面:“你敢在夜市上哭讓我丟人試試。”

    趙礎吃一口她買的烤腸,他的眼尾堆起幾根紋路,溫柔又寵溺地對她笑。

    蘇合香頓了下,看起來蠻嫌棄地嘀咕道:“三十好幾的人了,沒事放什么

    電。”

    有對情侶在不遠的暗處交/纏。

    周圍地上躺著好些個紙團。

    這里顯然是個管不住第三條腿群體的幽會點。

    趙礎皺了皺眉,把面前的女人帶離這個骯臟渾濁的地方。

    夜市上有賣小動物的,趙礎問蘇合香買不買兔子。

    蘇合香不買,床上有一只了。

    “魚也不買。”蘇合香見趙礎看金魚,脫口而出一句,“嘉言去年有送給我,死掉了。”

    兩秒后,她朝他扭臉:“不高興啦?”

    趙礎還在吃考場,他吃的慢,說話聲也慢:“沒有。”

    人聲鼎沸,蘇合香問他:“沒有是什么意思?”

    趙礎抿唇:“沒有不高興,都過去了。”

    然而蘇合香剛走一步,他就和她講:“買兩條好不好。”

    蘇合香受著他的這一出那一出,狐疑道:“你不會是覺得你買的我就養不死吧?”

    趙礎盯著她,一言不發。

    這死樣讓蘇合香明白,她猜對了。

    “你弟弟買的魚我就養了兩三天還是幾天,你買的我養的時候久點就算你贏?”蘇合香冷笑,“你跟他是一回事嗎這也要比。”

    仿佛下一刻就要說“那你滾吧”。

    趙礎的理智瞬間就擊垮神經質,他慌亂失措:“沒有比。”

    蘇合香看他幾眼,回到攤位上:“我要兩條。”

    攤販叫她隨便挑。

    趙礎把她拉起來:“不買了。”

    “買啊,不買干什么。”蘇合香又蹲到攤前挑魚。

    魚腥混著街上的嘈雜,讓趙礎太陽穴發脹,頭痛難忍,口腔分泌出大量唾液被他咽下去,他面部肌肉繃緊到抽搐。

    “真的不買了。”他痛苦到神情扭曲,幾乎是哀求,“我們不買魚。”

    “現在沒你說話的份兒了,一邊待著吃你的烤腸。”

    蘇合香挑了一條魚,開始挑第二條,她就知道他介意她和他以外的人好過,一輩子都介意,直到兩腿一蹬死掉。

    突然就不氣了。

    他都這個歲數了,算了算了,隨他鬧吧。

    老男人要死要活地求蘇合香別買魚,她買了以后,他就又是買魚缸氧氣泵,又是買魚食,還有裝飾的小石子海草。

    蘇合香目睹他瞎忙活白折騰,他花的錢注定打水飄。

    魚明兒不死,后天也要死。

    **

    深夜,蘇合香接到楊語的電話,那邊沒人說話,也沒聲音。

    蘇合香的睡意馬上就沒了。

    “小語?是小語吧?楊語?”她連著叫了好幾聲,另一頭才有回應。

    楊語說她睡覺不小心按到了。

    北方的夏天沒泗城熱,楊語在那邊做家庭主婦,沒有讓婆婆跟過去帶孩子,所有都是她親力親為。

    蘇合香和她聊了會天,揉著頭發說:“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我給你寄點東西。”

    楊語默了幾個瞬息:“合香,你不信我過的可以?”

    “沒不信。”蘇合香輕快地笑,“我不是要像去年年底那樣來個突擊,真的就是給你寄東西,吃的,牛肉干。”

    她咕噥:“快遞都能到的吧?”

    楊語說:“我住在城里,很方便的。”

    “那你發我地址,等著我給你買的牛肉干。”蘇合香下床開電腦。

    淘寶,一個她今晚逛夜市的時候聽到的東西。

    大學生好奇心強,喜歡探索,腦袋瓜子又靈光,趙嘉言除外啦。

    總之,大學生們一定是最先接觸新鮮事物的群體。

    蘇合香從夜市回來就上網搜索,輸入法自動出現那兩個字,是個購物平臺,她懷著新奇的心理把它安裝到電腦上面。

    這會兒蘇合香點開平臺登陸賬號,她在搜索欄打入牛肉干,在大片店鋪里選一個進去。

    客服兩班倒,是在上著班的。

    蘇合香買了一單,按照楊語發來的地址付款,她拔掉網銀U盾咨詢客服多久發貨,物流發什么,大概幾天到。

    客服回答的很快。

    到了客服說的物流抵達時間,蘇合香給楊語發短信,問她牛肉干收沒收到,味道怎么樣。

    楊語回她,快遞是打電話讓過去拿的,牛肉干很好吃,沒有壞的。

    蘇合香特地挑的信譽分高的店,果然沒失望,她給店家好評,然后找了個信譽低的店買了件衣服,這家好多差評,她懷疑是破爛。

    結果還真是破爛。

    她找客服,了解顧客不滿意了要怎么辦。

    了解的差不多了,蘇合香就開了個網店,取的是她精品店的名字——梵星。

    她把公寓的臺式電腦搬去店里,叫趙礎想辦法叫人過來給她走線裝寬帶。

    趙礎辦事效率高,當天就叫來了人,他在旁邊監工。

    蘇合香和劉明在走廊吃葡萄干,說起自己要進的行業,她告訴劉明,淘寶是個時興的平臺,買賣市場。

    她準備做個網店。

    淘寶是劉明第一次聽,周圍都沒人用,她茫然:“不會是騙人的吧?”

    “應該不是吧。”蘇合香說,“就是把店里的東西一樣樣拍照,掛到店里,每個東西都要設置30個字的長標題,讓網民顧客搜到我,打個比方,骷髏頭,想買項鏈的輸入這三個字,所有骷髏頭項鏈就出來了,好多頁。”

    劉明不太懂:“怎么到前面去?”

    蘇合香回她兩個字:“砸錢。”

    劉明震驚不已:“這玩意兒還要砸錢?”

    “投資嘛。”蘇合香嚼著葡萄干,“可以選個店里最好賣的當網店的主推。”

    劉明留意自己店有沒有人:“這里面學問大嗎?”

    蘇合香聳肩:“閉眼砸錢就行。”

    運營啊,數據分析軟件啊查市場熱詞什么的,都離不開錢。

    店開起來了,蘇合香暫時也不多拿貨囤著,賣完了再拿,有車方便。

    蘇合香懶懶散散:“等銷量上來了,就……”

    劉明:“不用砸錢了?”

    “繼續砸。”蘇合香營銷是這樣的。”

    “除了長標題,底下還有個導購短標題,是自己店東西的賣點關鍵詞核心點,我感覺可以參考別家店的,打亂順序用。”

    蘇合香說要和物流簽合同,一天發30件一個價,一個發100件又是一個價,發的越多,每單收費越低。

    像她主要是小件,運費高了可不行,她要讓趙礎去談。

    下午四點前的單子,當天發出去,四點后的第二天發。

    周邊城市多少包郵費,遠的自己出郵費,規則什么都寫好放在首頁。

    劉明一愣一愣的:“妹子,你都是上哪兒打聽來的?”

    “沒打聽,論壇查的。”蘇合香沒藏著掖著,“論壇都有。”

    劉明葡萄干都不吃了,就拿在手上盤:“那有人來網上店問的時候,店里正好也有生意怎么辦?”

    蘇合香說:“網上弄自動回復唄。”

    劉明越聽越迷茫:“那個什么網銀,安全嗎?”

    “安全吧。”蘇合香把掌握的信息分享出來,“賣出去一筆的錢在平臺,顧客確認了我們才能拿到錢,七天內不影響再賣還能退,對了,東西有問題的,店家出運費。”

    劉明搖頭:“這不好,我喜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場兩清。”

    蘇合香看一眼出來找她的趙礎,給他個自己玩的眼神:“保障嘛,畢竟有問題了只能網上找。”

    劉明記下她的網店名字:“不用交押金吧?”

    “現在不需要,以后加入的人多了,估計就要了。”蘇合香站起來,“反正慢慢摸索。”

    她說她會給每個顧客手寫感謝信,送小香包。

    劉明佩服:“你貼運費,還寫感謝信,送小禮物啊。”

    隨即想起來,合香妹子的精品店也有送小書簽,一股子香味。

    蘇合香拿出口袋的手機回趙礎短信:“女裝是最熱門的,明姐,你也開個?”

    劉明本來覺得頭大,聽完蘇合香說的這些頭更大了,哪還有心思。

    電費網費營銷費都是錢,她舍不得花,也沒那精力跟興趣,不想費那腦子興趣,她還是專心開她的實體店吧。

    實體都沒整明白呢。

    “我就不做了,你做你的。”劉明不放心,“別被騙了。”

    蘇合香說好。

    **

    精品店東西太多,蘇合香光是拍照都累夠嗆,拍完還要修圖。

    修到十多張圖

    的時候,她就開始后悔,不想做了。

    趙礎學會用軟件,修了剩下的大量圖片。

    蘇合香舍得下血本買流量,只是不太會精準抓住關鍵詞,她以為要砸幾天才會有第一單。

    讓她沒想到的是,開店當天就賣出了東西,是日記本和筆,各100個。

    地址是希望小學,收件人是李先生。

    蘇合香坐在店里盯著那串收貨地址,心頭怪怪的,她打給趙礎:“下單的是不是你?”

    趙礎那邊的施工聲蠻大:“不是。”

    蘇合香沒頓時打消疑慮,她冷哼:“說謊的男人下半身爛掉。”

    趙礎:“……”

    這么狠。

    “是我。”趙礎摘掉安全帽放在沒拆的水泥袋上面,捋幾下汗濕的板寸,笑道,“你別生氣,我只是想做你店里第一個顧客。”

    蘇合香怔了怔,撇嘴:“號碼用的哪個的?”

    趙礎講:“學校負責人的,名字也是。”

    蘇合香的視線落在地址里希望小學四個字上,她決定在趙礎下的單子里配一個文具盒,叫那群孩子們記快樂,記煩惱,寫回憶,寫夢想。

    沒兩天,蘇合香的網店傳來訂單成交提示音,她快速湊到電腦前查看,確認后就問給她整理快遞單的男人:“你又下單了?”

    趙礎挑挑眉:“我人在你這,哪上的了網。”

    是真的顧客。

    蘇合香意識到這一點,少有的興奮,興奮到一把摟住趙礎的脖子。

    趙礎愣了下,抱著她轉了個圈,把她揉進懷里親上去。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做出親密的動作。

    感謝下單的人,祝好運。

    2007年7月6號,蘇合香的電商之路正式開始。

    **

    不過一禮拜,蘇合香花的錢就起了效果,最多的時候半天就有幾十個單子,這多累啊,她不干。

    趙礎被叫過來打包。

    他帶著工地燒飯師傅開小灶的兩菜一湯,讓她吃她的。

    蘇合香吃著飯看趙礎填快遞單,手寫不能開小差,寫錯了就要劃掉。

    一會功夫,趙礎就寫毀了幾張。

    蘇合香端著碗離他遠點,聽他妁做大了就跟本地網點談好開電子面單,發的件多,還會送打單機。

    她有些驚訝:“還有這種?”

    “嗯,找人問的。”趙礎認真寫地址,不敢再因為想她看她而分神。

    蘇合香吃完去劉明那兒玩。

    趙嘉言鬼叫跑進店的時候,蘇合香正在試穿劉明店里的衣服,男生拉著她就往外跑,她掙不開,喊也不聽。

    要死啦,世界末日了啊?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時候上來的?

    應該是走的另一邊扶梯,沒從劉明店門口路過。

    蘇合香被趙嘉言拉去她店里,見他指著蹲在地上打包快遞的趙礎,大聲叫:“你看我哥肩膀上的咬/痕。”

    “我操,你也沒想到吧,我還以為自己得了老花眼。”趙嘉言有種不費吹灰之力就擊敗對手的猖狂,“我哥人面獸心不是東西,他跟別的女人玩到這份上了還追你……”

    徒然發覺氣氛不對。

    蘇合香的安靜,他哥的沉默結合在一起,某個不想承認不愿面對的可能在趙嘉言腦海炸開,他眼前發黑,很快就紅起來的眼睛看向蘇合香:“我記得你左邊有個小虎牙,我舔/了沒一百回也有八十回。”

    “我他媽要看看,我他媽要對比……”

    趙嘉言神智不清地沖到他哥那里,要扯他哥衣服把吻/痕看仔細。

    突然就被他哥大力甩開。

    那力道恐怖,他一個一米八多的運動能將竟然毫無抵抗之力就摔倒在地,這一下把他摔懵了,身體接觸地面的部位傳來劇痛。

    趙礎踩著地上的快遞袋子居高臨下,他面孔森冷,眼底陰沉可怕:“舔了沒一百回也有八十回是嗎?”

    趙嘉言哪見過他哥這幅不像活人樣子,求生的本能讓他在這一刻拋棄他哥把他心上人追到手的憤恨,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跑到蘇合香身后。

    “香香姐!姐姐!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哥他發瘋!他要打我!”

    亂叫一通。

    好了,可以死的更透了。

    第36章

    趙嘉言這年暑假迎來暴風雪。

    他前女友跟他哥好上了,最不想看到,最不能面對的結果出現了,他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而且他在絕對的血脈壓制下,窩囊地躲到了前女友的身后,顏面掃盡。

    戰爭的號角剛吹響他就沒了氣勢,未戰先敗只能先撤,之后再另做打算。

    不光是丟臉這回事,他還覺得他哥是真的會打他,就因為他說他舔/過香香姐的小虎牙。

    他哥吃醋。

    他哥完全不會覺得自己有愧于他。

    這就是他哥!親哥!

    他必須告訴他媽,一定要告訴他媽。

    就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不開心,不快樂,遇到事情就找媽。

    趙嘉言落荒而逃,背影看著踉蹌,一下蒼老了十來歲,他跑到三樓,跑去一個沒人的機構里面,蹲桌底下把眼睛在胳膊上蹭蹭,抖著手給母上大人打電話。

    孫女士在家里收拾東西,前段時間她跟丈夫去泗城不是旅游,是有事兒,大兒子認識個人在泗城做的工程欠二十多萬討不到手,開發商拿別地兒的房子抵那筆錢,不要也得要,沒別的選擇。

    那人急用錢,房子低價賣,大兒子就把房子給買了過來。

    房子還在做。

    大兒子說下半年能完,到時候就把房子粉刷粉刷,一家人搬進去住。

    就是房子太偏,離車站老遠,挨著泗城鄉下的,往好點想,能找著地兒種菜。

    以后他們只有過年回來走親戚了。

    大兒子說房子裝修的時候不用給他留房間,他有自己的房子,不會回來住,帶老婆吃個飯就走。

    老話說有了媳婦忘了娘,大兒子這還沒定呢,就把她這個娘給忘了。

    忘了好啊,就該這樣,小家照顧好最重要。

    孫女士把結婚時候戴的金戒子拿到嘴邊,哈口氣,擦擦:“兒子,咋了?”

    趙嘉言有些清醒了:“沒咋。”

    “沒咋你給我打電話?”孫女士把戒子放進年頭久的木盒,里面還有一對金耳環。

    戒子比耳環要值錢,她會有兩個兒媳,不好分。

    孫女士就想著戒子跟耳環全融了,打倆兒鐲子,大兒媳小兒媳一人一個,一碗水端平,誰也不比多,誰也不比誰少。

    手機那頭好像有抽噎聲,孫女士馬上就猜小兒子八成是又讓去年好過的姑娘給傷了,非要往上湊。

    這沒啥,她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談對象嘛,不就是講個酸甜苦辣麻的過程。

    孫女士問小兒子:“暑假又想回來了?”

    趙嘉言吸吸鼻子,摳摳手指頭:“沒想。”

    暑假除了家教,趙嘉言還另外找了一份兼職——奶茶店上班。

    香香姐喜歡喝奶茶,他就想學好一門手藝抓住她的胃。

    他在這頭勤勤懇懇積極向上,她都開始新戀情了,讓他成了個笑話。

    不用在鼻子上戴紅色小海綿球,就是個活靈活現的小丑。

    “媽,有沒有可能我跟我哥不是親兄弟啊?”趙嘉言被現實逼瘋,胡言亂語起來,“就是說我是你抱養的,或者我哥是你抱養的?”

    這樣他就有理由徹底撕破臉。

    “說什么呢?”孫女士懂不了年輕人的幽默,“你跟你哥長得多像。”

    趙嘉言一愣,對啊!

    香香姐是因為喜歡他,才喜歡他哥哥吧?

    愛屋及烏是這么用的嗎?

    不管,必須是。

    他哥就是十三年之后的他。

    香香姐覺得現在的他幼稚,想體驗體驗成熟的他,也就是他哥。

    所以從某種層面來講,他哥做的是他的替身。

    趙嘉言這么想,心里稍稍微好受了一點,他是會自我安慰的。

    沒幾秒他就被打回原形。

    趙嘉言咬牙切齒,他在那兩個人心里算個屁,他們不把他當回事,誰都不告訴他,通知他,就隨他什么時候發現,隨他怎么發現。

    他們不但不管他感受,也不在乎他處在中間尷不尷尬,能不能來個人管管啊?

    真來了個人。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伍琳琳。

    女生蹲在桌前,打量躲在桌底/舔/傷的他:“看樣子你已經知道蘇老板跟你哥搞在一起了。”

    趙嘉言對讓他愛情鳥跑了的伍琳琳沒好臉色:“給老子滾一邊去。”

    伍琳琳竟然比他先知道。

    一個不相干的人,搶在了他這個當事人前頭。

    還有,什么叫蘇老板跟你哥搞在一起了。

    聽得就像在說她不檢點,他媽的,這話他聽不了。

    趙嘉言爆粗口:“滾你媽的,有你屁事啊,別在老子這礙眼。”

    伍琳琳在照相館洗照片,親眼目睹趙嘉言從精品店跑出來的,她一路跟他到三樓,在走廊站了會才進來,平白無故被他喂槍子兒,嘲諷道:“你就在我這橫,怎么不在蘇老板面前橫?”

    趙嘉言莫名其妙:“我喜歡她我橫什么,我又不喜歡你。”

    他離開桌底,推了下伍琳琳就走。

    伍琳琳一張臉青紅交加:“說的就跟我喜歡你一樣。”

    **

    這時候二樓逛的人不少,精品店里進出幾批人,沒誰發現老板娘和包工頭之間的氣氛微妙。

    蘇合香把休息的牌子掛門外,她關了門,隔著點距離看正在給紙盒纏膠帶的男人。

    上次那一百個送往希望小學的包裹都是他一個人打包的,現在他的打包技術已經很好了。

    蘇合香過去說:“哪天你不做包工頭了,還可以找個打包的活。”

    趙礎倏地掀眼皮:“是在哄我嗎?”

    蘇合香踢廢棄的快遞單子。

    趙礎握住她腿,挺高的鼻子蹭上去:“寶寶,你是在哄我嗎?”

    蘇合香無語:“是是是,我是在哄你。”

    趙礎周身氣息終于不那么陰冷,他吻/她腿肉:“我一次都沒舔/過你的虎牙。”

    話里是多到漫一地的失落,錯過了多少珍貴的東西。

    蘇合香晃動被他/吻的腿:“你是沒聽過我的虎牙,你除了沒舔/過那兒,你其他地方舔/的還少嗎?”

    “呵。”趙礎抱著她的腿笑。

    這是完全被哄好了。

    他把她拉下來,捏著她白皙下巴:“寶寶,你張嘴,給我舔/一/舔。”

    蘇合香跟他對視,他期期艾艾眼眶發紅,她哭笑不得地把嘴唇張開點,讓他舔/她那顆露出來的小虎牙。

    兩分鐘過去,老男人在舔。

    五分鐘過去,他還在舔。

    十分鐘到了,他依舊沒停止舔/舐的動作。

    “行了,別舔了。”蘇合香被他舔/得腿都麻了,從來不知道舔/個虎牙也能這么惹火,她懷疑趙礎舔一下數個數,“干脆我把虎牙拔下來送你。”

    趙礎直勾勾地盯著她,讓她有種他真有那心思的感覺,就在她要發脾氣的時候,他皺起眉頭,“拔了虎牙,你不就缺牙了嗎?”

    蘇合香陰陽怪氣:“缺唄,就讓我當個少牙的好了啦。”

    趙礎唇角輕抽,他把額頭抵著她額頭,輕輕地講:“我也不想亂吃醋,聽到嘉言那么說,我就不理智了。”

    “我不會打他的,他胡說,你別信,我不是那種殘暴的性格。”

    老男人好委屈。

    “我知道啦。”蘇合香摸了摸他的腦袋,徒然扯住他短硬的發茬:“我咬在你肩膀上,你是怎么讓他發現的?”

    趙礎親她脖子:“我打包的時候有些熱,就把領口拽了拽,剛好被嘉言看到了。”

    蘇合香想不出,他的領口怎么個拽法才能露出那塊牙印。

    她把趙礎的肩膀扒出來,看她昨晚咬的印子。

    那兩條小金魚沒死,好好的,趙礎在魚缸前站了好久,發神經地求她咬他。

    她不配合,他就一直求,最后她煩了,隔著他的衣服咬了一口。

    蘇合香摸眼前的牙印,她難道有喪尸基因?不然她一口下去怎么這么深。

    不正常。

    蘇合香古怪地湊近那牙印,聞到了一縷淡淡的藥水味,她臉色一變,猛然抬起臉質問趙礎:“你干嘛了?”

    趙礎不回答,只一味地低著頭。

    蘇合香冷聲:“我給你老實交代的機會。”

    趙礎抿了抿薄唇:“涂了層藥水,牙印就能永遠留下來了。”

    蘇合香呢喃:“有病……”

    她狠狠戳他胸膛:“有病!”

    趙礎看她手指:“疼不疼?我給你揉揉。”

    蘇合香的目光有一點游移:“牙印都要留身上,你就這么喜歡我啊。”

    趙礎靜靜凝視她一會:“我愛你。”

    蘇合香怔住,她把那根被他輕揉的手指抽回來:“接著打包吧,還有好多呢,跟電腦上的訂單對清楚,別發錯,快點啦。”

    趙礎想,他以前說過那三個字的,只是都在心里說,在她神智不清的時候,每弄她一下,就說一句。

    她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說。

    害羞了。

    趙礎發誓,往后他要多說說。

    想到愛人和自己弟弟的那一段,他眼底黑沉沉透不見一絲光亮,他還沒想開。

    要是能像電腦文件一樣格式化就好了。

    不能清除,那就覆蓋。

    趙礎起身去電腦前寫下一個單子的地址,她快遞都要他打包,多依賴他。

    趙工頭更加耐力地干活。

    **

    傍晚時分,物流公司的人來拿走了所有的快遞,趙礎去工地拿飯菜,順便開個小會,他在工地給弟弟打電話,沒被接聽。

    趙嘉言把蘇合香堵在洗手間外面。

    蘇合香沒好臉色:“有什么跟你哥說去。”

    趙嘉言的臉色也差勁:“我暫時不想見我哥,晚點再說。”

    其實是他怕自己哪一秒被嫉妒之火吞沒,失去理智對他哥動手。

    然后在他哥手底下變成白斬雞。

    他哥常年做體力活的,過年熱門節目掰手腕他就沒贏過,根本不是對手。

    趙嘉言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這朵嬌艷欲滴的玫瑰花上,聞著她的馥郁芬芳,他們什么時候好上的呢,是上周,還是半個月前,或者上個月?

    他不鬧了,鬧也沒用,他被打擊得失去了所有手段。

    一個女人/咬一個男人的肩膀,哪種情況會咬那里?

    她都沒咬/過他肩膀。

    他不敢想她和他哥發展到了哪一步。

    他們好就好了。

    替身文學是趙嘉言的欺騙游戲,他知道蘇合香不會把感情當兒戲,她答應他哥的追求是喜歡吧,真心喜歡就好吧。

    只要他的心上人幸福,他怎樣都ok啊。

    趙嘉言心里扭曲,面上是一副懂事模樣:“香香姐,你選了我哥,我沒關系的,不告訴我也沒關系的,我尊重你的選擇。”

    緊跟著就說:“那你以后可以不在我面前和我哥親親我我嗎?”

    蘇合香:“……”

    趙嘉言一語不發地看著前女友,你對我哥,是不是像對我一樣,只給個半年時間?現在是七月,你們年底就黃掉?

    年底不黃,明年開春該黃了吧?

    就算我哥走大運,那你最多也一個在他身邊待個一兩年?三五年頂天了。

    你給他的,總不能是一輩子吧。

    一輩子那么長。

    趙嘉言感覺自己這場初戀給他造成了后遺癥,時間是能淡化一切,也能抹掉一切,就好比他從前那個很喜歡的籃球,理所當然地被他遺忘,仿佛不曾來過他的生命。

    可怎么分開這么久了,蘇合香帶給他的痕跡還是原樣,一點兒沒褪色,他第一次親她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難道跟他被分手有關?

    是他甩人,而不是他被甩,就會不一樣?

    他不想隨便找個女生驗證。

    趙嘉言看著初戀,看著教會他許多,卻又不肯一直教下去的姐姐:“如果我哥某一天讓你膩了煩了  ,受委屈了,我各方面又都有長進,你可以回頭找我嗎?”

    男生可憐巴巴:“不用對我負責,隨便你玩,搞曖昧把我當狗逗都行。”

    “你將來多長進都和我沒關系,哪天你哥沒本事留住我的心思,我也不會回頭,我前面大把男人,況且……我要是想玩狗,”蘇合香甩甩手上的手,“你哥就能給我玩。”

    有滴水飛濺到趙嘉言唇上,他有點痞氣地笑著舔/掉:“同樣是狗,年齡不一樣,差別可就大了。”

    “不信你把我哥叫過來,我和他當著你的面,叫兩聲讓你聽聽。”

    蘇合香眼里戲謔,真來了,你就又慫了。

    趙嘉言一張臉爆紅。

    蘇合香調頭就走,趙嘉言硬氣了不慫了,她也不會把趙礎叫來。

    開什么玩笑,他狗叫的時候,只能是她在場。

    趙嘉言瞪著她的背影,癡癡怨怨,你跟我是小學生戀愛,跟我哥呢。

    那么的激情,就你們是成年人的愛情。

    “你們做過了嗎?”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蘇合香的腳步停了一拍,又繼續走。

    趙嘉言快速地大步過去。

    “沒做吧?你玩我哥不就跟玩我一樣嗎,隨便玩玩的,不可能讓自己傷著,我哥很大,操,你什么眼神,老子不是變態!是我很大,我哥肯定小不了,肯定也大,媽的,別管我什么了,總之,反正,你犯不著受那個罪,我操,你哪天真要……就,就用這個。”

    他從口袋拿出個東西,是個黑色小細管瓶子,上面黏著他手心的汗,“用這個油,網上說它好使,潤潤潤,就是很潤,你到時候多倒些。”

    這樣,你和我哥做的時候,用我買的油,就會想起我了吧。

    第37章

    蘇合香收了趙嘉言手上的油,她有事兒。

    趙嘉言當她肯用了,他把她對自己心意的接受轉化成底氣,當晚就威風八面耀武揚威地沖到工地,推開他哥的宿舍門進去。

    趙礎剛開完會,他站在宿舍角落,彎腰把毛巾放進架在白桶上的塑料盆里,搓幾下毛巾,拿起來擰半干擦臉。

    趙嘉言帶著挑釁說油的事。

    “啪”

    毛巾從骨節分明的手掌脫落,掉回盆里濺起水花,趙礎疑惑地看向弟弟:“油是要跟我用,你樂什么?”

    趙嘉言臉色鐵青。

    神氣個屁,處對象而已,又不是結婚,結了還有離的呢,我看你能擁有她多久。

    趙礎開門:“我跟蘇小姐情投意合,你越鬧,越顯得你不成熟長不大,也就越能顯得我成熟靠得住,懂嗎。”

    趙嘉言在心里惡劣地諷刺,他哥還會說“情投意合”這個成語。

    能把意思搞透嗎,就說。

    趙嘉言嘲完就進行自我譴責,他不該這么笑他哥,他爸身體不好,他媽要在身邊照看,他的學費基本都是他哥出的。

    他坐在教室上課,他哥在工地干活。

    趙嘉言覺得他哥拿捏他的良心,才會那樣肆無忌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趙嘉言做了幾個深呼吸:“我鬧了嗎?”

    趙礎把洗臉水潑在門口,經過一個白天烘烤的地面呲啦直響。

    空盆被他丟回角落桶上,他慢條斯理地把毛巾抖抖,掛在門口繩子上面:“提個醒。”

    “那謝謝了,你真是我親哥。”趙嘉言皮笑肉不笑,“你牛,你真牛。”

    他用銳利的眼神巡視他哥的宿舍,沒找到一樣蘇合香進來過的痕跡。

    工地是不能隨便來,粗俗的爺們太多。

    “香香姐是個好女人,她配得上一切最好的東西,如果你是真喜歡她,就別隨便要她身子,除非你決定好了娶她。”趙嘉言撇下一句就離開了。

    宿舍寂靜了一會,趙礎點根紅雙喜抽起來,煙霧爬上他沒表情的英俊臉孔,他夾開煙,朝旁邊吐了口煙,又把煙咬/回唇間,拎著裝飯盒的布袋出門。

    下工了,工人們速度快的已經吃完洗好飯盆,到街上溜達去了,速度慢的還在吃。

    趙礎出工地的時候眉頭是鎖著的,看著心情不好。

    有兩個工人把工地當家,不在上工時間也搬磚,他們在他走過后,竊竊私語起來。

    “工頭沒事兒吧?”

    “明擺著是跟弟弟吵架了不順心,就為個女人。”

    “什么叫就為個女人?”

    同伴抬胳膊擦臉上汗,高聲道:“親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要為愛情顧,兩者皆可拋。”

    說到最后,他豪情萬丈地把手一揮。

    另一個工人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他抱起三塊磚頭往推車上一扔,聞著灰塵喘氣:“工頭給精品店老板折星星好使嗎,人家又不是還在抄歌詞年紀的學生,搞那虛的,還不如買個包包。”

    “你咋知道工頭沒給買包,我看工頭把她當塊寶。”

    “那么靚的女人,工頭不一定壓得住,他多老實,一看就是個情話都不會,逗一下就臉成猴屁股的憨鱉。”

    “也是,我已經能看到工頭被踹的那天了。”

    “他跟他弟弟瞧上同一個女人,還是個天上下來喝露水的仙女,難兄難弟。”

    **

    蘇合香的晚飯是雪菜肉絲跟紅燒排骨,還有個絲瓜蛋湯,她吃不下的,都被趙礎包攬了。

    正是客流量大的時間段,蘇合香把店關了,和趙礎去學校里散步。

    晚風輕輕地吹,蘇合香感受大學生們的青春氣息,懷念自己的十八九歲。

    趙礎神經起來連風和空氣都嫉妒,他陰戾地吃著薄荷糖,沒頭沒尾地吐出一句:“那個油,要用嗎?”

    蘇合香扭頭看他。

    趙礎也看過去,目光深深地:“嘉言說你接了。”

    蘇合香收回視線:“拍了個照片就扔進了垃圾簍。”

    “還是有想用的打算。”趙礎自語,“我們以前抹過,都不好使。”

    蘇合香聽他提這個,眼前就閃現一個片段,濕淋淋的泛著他形容的甜/腥,她有種在人群裸/奔的感覺,加快腳步去人少的地方:“那不是我擦臉的?”

    趙礎氣息里的薄荷味道落在她臉頰:“不止。”

    蘇合香沒看他:“哦,還有沐浴露。”

    趙礎講神情嚴肅:“不是,我買過差不多的潤油。”

    蘇合香沒印象。

    趙礎路都不看,頭一直是低著歪向她這邊,無所謂脖子酸不酸,脊椎好不好受:“那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試試他買的那個牌子的油。”

    蘇合香打開手機刷刷點點。

    一只手捂住她手機屏幕,耳邊有溫熱吐息,“先在小珠子上面擦點,不過敏就……”

    蘇合香不往下聽了,她打開屏幕上的手:“你弟弟說要給我做狗。”

    趙礎古怪地輕笑:“是嗎。”

    弟弟拋棄底線和尊嚴,想必是認為自己偉大死了,當代情圣。

    他不知道的是,他想當狗,他哥可不僅僅是能當狗,還能當牛馬,當一切供蘇合香消遣的東西。

    他不知道的太多了。

    “嘉言做狗也是條蠢狗,出去玩瘋了不知道回來。”趙礎眉宇堅毅,嘴里講著讓人臉紅的話,“我不一樣,我是條忠狗,不會往外跑,只有被主人牽著的時候才出門。”

    蘇合香對上他極強侵略性的眼神,妹妹都下意識抽了下,咕嚕出來一小泡水,煩死了,她冷了臉:“那我這個主人是不是該夸你聽話?”

    “沒有什么該不該的,做你的狗,是我的福氣。”

    趙礎沒露出卑微,他坦然直白,“被你當狗耍的時候,你是開心的就好。”

    蘇合香甩開他走,嘀嘀咕咕地吐槽:“我又不是有毛病,我人不選我選個狗處,人/獸啊?”

    追上她的趙礎困惑:“寶寶,人/獸是什么東西?”

    蘇合香:“……”

    仿佛又回到他純情的時候。

    她忽然就笑起來,漂亮含情的雙眼彎成月牙,甜甜地叫:“趙礎哥哥~”

    大趙礎立刻就醒了。

    蘇合香瞥一眼他那一大塊陰影,下指令:“縮回去。”

    老男人額角爆青筋,看她的目光像要把她扒/光按地上掰/她的腿,可他沒那樣做,他閉了閉眼,竭力讓自己做到。

    狗哪會反抗主人。

    狗也會……

    喉結被一根指尖劃了下,快讓主人滿意的大狗前功盡棄,咬/著那作亂的指尖重來。

    **

    天氣越來越熱,

    工地上的綠豆湯用桶裝,工人們白天累得要脫層皮,晚上就想著法子找點盼頭讓自己有干下去的勁兒。

    有的給家里打電話問問老婆孩子好不好,有的耍牌抽煙喝酒,也有的去外面洗腳找樂子。

    趙礎經過一個宿舍,里面的說笑飄出來,其中幾句讓他身形頓了下,把人叫到工地外的路邊樹下。

    新來的鋼筋工小汪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工頭找他做什么,漲工資?總不能是他哪根鋼筋沒扎好吧。

    小汪還沒想出來,工頭問的東西就更讓他驚訝。

    “你跟你女友又分了?”

    小汪說起對象,年輕的臉掛上幸福的笑容:“沒啊,好著的呢,晚飯那會才煲過電話粥,我手機快欠費了,每次都是我打過去,她接電話不要錢,我這邊話費……”

    趙礎出聲打斷:“你們好好的,你找小妹?”

    “呃,這沒什么,她不在我身邊,我就玩一下,不是當真的。”小汪笑著抓抓頭,“工頭,我這不叫亂搞關系,那就是個生意,是個買賣,不談情的,我只和我女友談情,我倆分分合合掰不開的,我在這邊找的不叫事兒。”

    趙礎開口:“爽嗎?”

    “爽……咳,其實都一樣,圖的新鮮勁,就跟總是做一道題差不多,做多了就膩了,一眼看到頭的解題過程,沒啥意思。”小汪一直是笑著的,“我跟我女友一塊兒,愛的更多的也是她的性格。”

    這邊沒路燈,趙礎的輪廓在昏暗中模糊不清:“那些很臟。”

    “哈哈我懂,我能不知道嗎。”小汪扯扯身上的大背心,“我用/套子的,老干凈了,只給我女友用。”

    趙礎不咸不淡:“你吊金貴。”

    小汪不知道工頭平時是不在意工人私事的,這次破天慌地找他聊,是把他所謂的愛情說給自己愛人聽過,還好羨慕,現在覺得好笑。

    吊什么的大家常掛在嘴邊,小汪卻是第一次聽工頭說,他后知后覺工頭不待見他有女友還找人,尷尬地把腳上的拖鞋在地上劃蹭出刺耳聲:“反正我把活干好就成,別的工頭你就不要問了。”

    小鋼筋工年輕氣盛不服管教,生硬地讓工頭早點睡就回宿舍去了。

    **

    快十一點,蘇合香打開被敲響的大門,跳到嗓子眼的不滿外看到門外老男人的低迷時,凝了凝。

    她問他怎么了。

    趙礎是走著來的,板寸被汗液打濕,身上有一些汗味,熱哄哄的像烈日下的干草,不難聞,他一言不發地盯著門里的后半生。

    我想搬來你公寓。

    我想有更多的時間伺候你。

    我想每天都可以摟著你睡覺,被你抓一整晚,早上在你手心里歡快。

    他抬腳邁過門檻,幾乎貼著女人嫩/軟/胸脯:“我想給你讀書。”

    蘇合香沒反應過來:“什么?”

    趙礎撫/摸她披下來的烏黑長發,我現在好想到你里面去,我不亂動,就去里面待著,你很熱,會讓我非常舒服。

    寶寶,你暖暖我。

    “我想從明天開始,我每晚送你回來后,等你洗好上床就拿一本書,坐在床邊讀給你聽,你睡著了我再走。”趙礎說。

    蘇合香轉身去客廳。

    大門被關上的聲音里伴隨男人低沉的話語:“我還會帶本字典過來,遇到不認識的字就查字典。”

    蘇合香愕然地回頭:“你認真的?”

    趙礎昂首:“嗯,認真的。”

    蘇合香瞇起的眼里有探究,她懷疑這家伙目的不純,也摸不出他今晚的反常,鬼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管是她給他機會之前,還是她給他機會之后,他都沒這么晚跑過來。

    難不成就只是表達自己想給她讀書的心愿?

    這個事,完全可以在手機上說的嘛。

    女人長久地不回應,趙礎作出無措的樣子:“你不想聽嗎?那我不天天讀,我一個禮拜讀三次好不好?”

    蘇合香去餐桌邊倒水喝。

    趙礎凝視她穿著睡裙的曼妙身影:“香香,我看的書上說愛情是荷爾蒙。”

    蘇合香難得聽他這么叫自己,給臉地問:“什么是荷爾蒙?”

    趙礎揉眉心:“書里沒說。”

    “我猜荷爾蒙就是……”他摩挲桌子邊沿,自言自語,“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想抱你,摸你,親你,叫你快樂,和你做所有浪漫的事。”

    餐廳一下好靜。

    蘇合香把水杯放下來,發出的輕響讓靜止的氣流重新流動。

    “我回去了,下次我很晚來找你,你不要給我開門,這樣不安全。”老男人突然跑來,又突然要走,“雖然我還在試用期沒轉正,可你對我的誘惑太大,我怕我哪次沒控制住。”

    他走近些,克制地在她耳朵上親了親:“寶寶,我走了。”

    趙礎走向門口,手在褲子口袋里摳得皮肉生疼,他的腳仿佛黏在地上,每抬起來一下都要用盡全身力氣,走得慢慢吞吞,慢慢吞吞。

    背后傳來輕悠悠的聲音:“你走那個樣,是提前給我看春晚小品嗎?”

    趙礎轉過身垂下眼眸,耳根發紅。

    蘇合香心煩地走去房間:“地板和沙發,二選一。”

    “寶寶,我不會是老年癡呆……我不該這么說,我不老,你選的男人是壯年,很能干,從天亮干到天黑都不會吃力,我就是想說,你讓我留下過夜我好高興。”趙礎亦步亦趨地跟隨她,可憐兮兮地商量,“那我可以有第三個選擇嗎?”

    她就要讓順桿兒往上爬的老男人滾蛋,他在她前面說,“我想睡你床邊的地板。”

    “……”蘇合香瞪趙礎一眼。

    他拉過她的手,一寸寸地摸/著,嗓音低低柔柔:“我還和以前一樣睡覺不打呼,不會讓你睡不好,我也不會干壞事,我保證不趁你睡著爬床。”

    “少做夢,給我在客廳老實待著。”蘇合香把手抽走,在他面前關了房門。

    趙礎掃了眼形同虛設的房間門鎖,勾勾唇,他去洗手間,站在鏡子前撩起眼皮,冷冷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漫不經心地拍拍臉。

    “沒出息的東西,終于可以在這里睡了,恭喜你了。”

    第38章

    蘇合香在床上躺著,洗手間的水聲持續不斷。

    老男人洗什么澡,帶衣服了嗎就洗。

    嘖嘖。

    這天氣,不洗澡是沒法睡。

    不會是洗好澡還穿原來那身吧?沒出汗是可以湊合著穿,可他來的時候領口跟后心都是濕的,汗流那么多,衣服怎么穿,能湊合得了啊?

    別管了,隨他去,難受的也是他。

    蘇合香翻了個身,過了會爬起來,不是,他真穿臟衣服啊?

    算了,穿就穿唄,反正是穿在他身上,臭的也是他自己。

    不到一分鐘,蘇合香下了床,她把燈打開,擰著眉心在衣柜里翻出一件寬松大T,想想又放回去,出去看看再說。

    蘇合香走出房間,入眼就是一具被水汽浸過的男性身體。

    背對她站在洗手臺前扭上面燈泡,手臂伸上去,肩膀寬闊有一些水珠依附,肩胛骨線條分明,充滿張力的背肌隆起得不夸張,有種恰到好處渾然天成的美感,隨著他修燈泡的動作起伏,猶如一片堅硬又充滿生機的山脈。

    腰上線條收窄,臀部緊實,兩條長腿的肌肉清晰流暢,讓人一看就知道下盤穩。

    從頭到腳,爆發性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那是多年干體力活累成的勻稱,樸實不做修飾的性感。

    背著的身影就要轉過來。

    蘇合

    香馬上出聲阻止。

    “好。”趙礎維持半轉身的姿勢。

    他這樣,胸肌,腹部線條和草叢都半露,有一點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

    蘇合香眼睫毛抖了下:“你給我轉回去!”

    “好。”

    趙礎再次聽話,“寶寶,我這樣子你不是見過好多次……”

    蘇合香不想聽:“你在我這光著?”

    趙礎寸頭潮濕,有一滴水珠掉在他后頸,沿著他脊椎的凹陷向下滑:“衣服洗了,明早干了穿。”

    蘇合香瞥他手臂上的青筋:“在別人家露/鳥你覺得好看?”

    “這里不是別人家,是你家,還有,”他頓了頓,粗糙寬大的手掌在自己塊壘分明的腹肌上摸了下,然后漫不經心地抓弄抓弄大個,喉嚨里有撩人的笑意,“我覺得我露著是好看的。”

    蘇合香一時沒反駁。

    拋開其他不談,本錢是夠的,遠超網上說的男人平均尺寸。

    這還不是她肉眼估算,她是真的拿標尺量過。

    在他完全b/起的時候。

    她想到什么,冷道:“你這么光著,窗簾拉了嗎,污人眼睛是吧。”

    “拉上了,你放心。”趙礎輕笑,“我只給你看,只是你一個人的。”

    蘇合香抽抽嘴,回房間拿了T恤砸到洗手臺上。

    趙礎愣愣地看了那一塊明黃布料許久,他把布料捻著放到身前。

    鏡子里的人在比劃一件女士衣服,滑稽又幸福。

    趙礎拿著衣服去敲幾下房門:“香香,衣服小了。”

    女人的命令從房里傳出來:“小了也穿!躺沙發必須穿!”

    “知道了。”趙礎無奈。

    **

    深夜,月光灑在陽光,有微光暈到客廳。

    “叮。”

    金屬摩擦聲在昏暗中響著。

    趙礎一下接一下地撥動打火機,身上的T恤勒得他血液不通,閉眼都像是被樹藤樹藤捆綁。

    他站起來脫下T恤,疊好放回沙發。

    衣服實在是小,甜蜜的負擔他等會兒再穿。

    現在是凌晨兩點過半。

    趙礎穿上干了的內褲,攥著打火機在客廳走動,進去嗎?

    要進去嗎?

    不做別的,就進去看兩眼。

    趙礎去房門口,他把手放到門把手上面,又收回去垂下來。

    繼續走動。

    三點十分,手機藍光投在趙礎棱角硬朗的臉上,他雙眼干澀地黏著相冊里的嬌俏女人。

    一道轟隆聲突如其來。

    打雷了。

    趙礎的氣息瞬間就粗起來,唇角壓不住地上揚,看樣子是要下雨,他進去給她關窗戶,這可以的吧。

    怎么不可以,太可以了。

    **

    房里亮著小燈,空氣彌漫著清甜又媚惑的香氣。

    趙礎輕手輕腳去把開了一條縫的窗戶關上來,他走到床前,無聲無息地俯視床上的女人。

    她在熟睡,平躺著,小刷子似的睫毛垂蓋下來,絲毫感受不到他愛意和欲念翻涌的目光。

    趙礎彎腰摸她額頭,摸到了一些濕意,他拿過她枕邊遙控器,把空調打低一度。

    溫度合適了,她眉間不舒服的紋路舒展開來。

    遙控器被趙礎放回原處,他將被她冷落在床尾的被子拿過來蓋到她身上,隔著被子摸了摸她軟軟的小肚子。

    這一摸就停不下來,也收不住。

    他太久沒摸她了,指骨跟指腹指尖都激動地抖了一下,隨著他觸摸的面積增多,他抖得更厲害。

    女人抱著兔子玩偶,睡得很香。

    她要么睡不著,睡著了就會這樣,雷聲都叫不醒她。

    有不少次,她是咬/著他睡的,他怎么拿出來放進去,咕嘰聲多大她都沒反應。

    趙礎把她堆到胸口的睡裙拉下來,面無表情地盯著玩偶,以前他犯病后就容不下這兔子,動過太多次要把它扔掉,或者燒掉的念頭。

    感謝那時的自己忍住了。

    不然香香是不可能再要他的。

    趙礎攏著女人濃密如海藻般的發絲往后,捧住她白膩的臉頰抬起來點,低頭親上她額頭,眉心,左眼,右眼,左臉,右臉,鼻尖,嘴唇,下巴。

    親小朋友一樣。

    趙礎直起身,又盯住那只玩偶,瞇起眼盯了好一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來,空出位置,他撐著床低下身子,以一個別扭的姿勢把腦袋埋進她懷里,拿過她的手放上來,讓她抱著自己。

    就這么嗅著她胸脯的味道待了會,他把玩偶放回她懷抱,撫了撫她的臉頰,干挺著躺到床邊地板上面,閉上眼睛微笑。

    好夢,我的心肝。

    **

    蘇合香被手機鬧鐘吵醒,她換掉睡裙,穿上綠色波點連衣裙去廚房,發現趙礎把昨晚來時的衣服穿回去了,只是沒穿全部,汗衫在沙發上放著,他就穿個背心,在那大刀闊斧地做早飯。

    畫面是溫馨的。

    趙礎忽然回頭。

    蘇合香立刻看向別處。

    趙礎看門邊女人,眼里有欣賞和愛戀:“香香,你今天很美。”

    “要你說,我天天都美。”蘇合香去刷牙洗臉。

    她吃早飯的時候,老男人去她房間拖地,把她的小薄被疊好,擦床頭柜。

    忙這個忙那個,就沒停。

    蘇合香突然好奇他在老家是什么樣子,是不是也這么賢惠勤快。

    “寶寶,你昨晚給我穿的衣服,我已經洗了曬在陽臺。”趙礎拿著抹布過來,“陽臺的紫羅蘭我也給你澆過水了。”

    蘇合香見他又要擦地:“你不吃早飯在搞什么?”

    趙礎一頓,他偏頭看來,眼底有明顯的受寵若驚不敢置信,像是在說“我也可以吃?”“我配吃嗎?”

    蘇合香把勺子丟到碗里:“想餓出毛病讓我內疚?”

    “怎么會,你要是對我沒心,我餓死在你面前,你也不會看我一眼。”趙礎去廚房。

    他很快就帶著自己那份碗筷,坐到她旁邊。

    蘇合香吃的差不多了,她沒走,就坐在椅子上看手機。

    趙礎感嘆:“上次這樣一起吃早飯還是幾年前。”

    “真好。”

    “我們又一起吃飯了。”

    “寶寶,粉絲包是我早上做的,你吃著喜不喜歡?明天給我包別的餡的好不好。”

    ……

    “我在工地種的西紅柿結了點,都爛了。”他遺憾又挫敗地講著。

    ……

    “十月初學校的活就做完了,之后我要去慶湖那邊做事,我可以來回跑,不遠的。”

    ……

    “昨晚后半夜下雨了,雷陣雨,天亮的時候就停了。”

    ……

    老男人嘮嘮叨叨。

    蘇合香不聲不響地問一個問題:“你哪天去復查?”

    趙礎放下碗筷,背部繃著:“下下周。”

    蘇合香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行,到時候我也去。”

    **

    當天,蘇合香跟趙礎進的診室,沒有她想象的歇斯底里,甚至都不尖銳壓抑,整個過程平淡平常到仿佛是一次朋友聚會。

    問診快結束了,蘇合香對趙礎說:“你先出去。”

    趙礎沒有動。

    蘇合香湊近他:“出去呀。”

    趙礎半邊身子不爭氣地在她那一聲撒嬌之下麻掉:“那我在門口……”

    蘇合香打斷:“你到樓下等我。”

    趙礎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表情,什么樣的走路姿勢離開的診室,他機械地走下臺階,雙腿一軟,在最后一層的角落坐下來。

    烈陽當空,趙礎卻像是身處寒冬臘月,一陣陣的發冷,那冷意發瘋地鉆到他骨頭里,和他血管里的血液溶在一起,他止不住地抖動,牙齒都在打打顫。

    為了這一天的一小時,他已經背著香香練習了許多遍。

    剛才他表現的可以吧?

    他有出錯嗎?摳手了嗎?腿抖了嗎?

    呼吸重不重亂沒亂,表情自不自然,小動作多不多?

    不記得了,都不記得了,他全程如同一條被掐住腮的魚,只一心地想要活下來。

    醫生會怎么跟他的香香形容他的病情?

    不至于讓他難做的吧?

    香香為什么要一起來?

    那是她對你的考驗,是你要過的最后一個大關。

    所以我會過嗎?

    趙礎眉眼壓下來,陰森森地盯著馬路對面。

    媽的,什么花開那么艷,怎么不曬死。

    還有那樹,到底在蕩漾什么,一點風就騷成那樣。

    趙礎全身肌肉僵硬,眼前一切都刺激他脆弱的神經,他緊張到反胃想吐。

    有人問路,趙礎沒反應。

    那人喋喋不休地再問,趙礎抬起泛著血絲的眼,神情煩戾恐怖。

    像是深陷泥潭痛苦不堪需要人拉一把,又像是在泥潭里玩泥巴。

    礙眼的路人走了,趙礎看掌心的汗,一會香香出來了,發現他手上這么汗,肯定就不牽他了。

    他把汗擦在褲子上面。

    沒多久就又滲出來汗液,擦不完,他焦慮,躁動不安煩了極點。

    做點什么好。

    天這樣熱,香香是要喝東西的。

    這條街上有家飲料店,兼職的大學生店員對進來的客人笑臉相迎:“買什么?”

    趙礎走到柜臺:“有沒有喝了能讓人不生氣的?”

    店員:“……???”

    這帥大叔惹女友生氣了啊?眼睛好紅,到處求助一樣。

    她認真地給出建議:“果茶吧,喝了就有好心情。”

    “好。”大叔應聲。

    然后買走了一杯珍珠奶茶。

    真是個怪人。

    **

    蘇合香出來時,趙礎把奶茶遞到她面前,她沒接。

    “不想喝這個嗎?”趙礎柔聲,“那我重新給你買別的,就在前面,你等我。”

    蘇合香叫住他:“不問問我和你的主治醫生聊了多少?”

    趙礎僵住,他垂下眼眸,被點穴似的一動不動。

    蘇合香看他脖子里的汗液:“管子插里面。”

    趙礎反應遲鈍:“插哪兒?”

    蘇合香似是不耐煩地蹙眉:“你說插哪兒,插奶茶里面啊。”

    趙礎呆呆地眨眼:“哦。”

    “插奶茶里,奶茶,奶茶在我手上。”他手忙腳亂地把吸管插/進奶茶封口,遞給她。

    蘇合香在八月的天氣,喝了一口熱奶茶,從里到外冒汗。

    趙礎搓著手指:“寶寶,我這個病不是感冒發燒,吃了藥就能退燒,藥效是有的,只是沒那么快那么強,它是需要時間的,必須慢慢來。”

    蘇合香舔唇上的奶茶:“我又不傻。”

    “嗯,香香很聰明。”

    趙礎的眼淚驀然就流了出來。

    蘇合香怔了下:“你哭什么。”

    男人腰背深深彎著,他低頭哽咽:“我怕你不要我,我怕死了,寶寶,我怕死了。”

    蘇合香把他拉到拐角不讓人看笑話:“我說不要你了嗎就瞎想。”

    她停了一兩秒,聲音輕下去:“我是怕你有什么并發癥。”

    說著說著,她喃喃自語:“我爸后來都有幻聽幻覺了,自己跟自己說話什么的,有時候還砸東西,你應該不會有,你在治療,我爸沒看病,你那醫生蠻靠譜……行啦,哭個沒完了是吧!”

    趙礎哭著告訴她:“你說的話我都有聽,我也不想哭,我控制不住,從我出來到你出來,這段時間我好像坐了回過山車,頭都是暈的。”

    蘇合香被他臉上水龍頭一樣的淚水搞得煩躁,她不明白,他怎么就這么能哭,怎么可以有這么多的眼淚。

    到底是要流到哪里去。

    她心里嗎?

    老男人的算盤打得還真是響,壞得很。

    蘇合香開了口,冷漠又無情:“那你在這慢慢哭,我回去了。”

    哽咽聲一停,趙礎神經質地似笑非笑,幽怨道:“你還是不要我了。”

    啪——

    蘇合香給了他一耳光:“舒服了?”

    趙礎半邊臉被打偏:“嗯。”

    蘇合香把他那邊臉扳回來,算得上溫柔地給他擦擦淚:“能不哭了,回家了?”

    趙礎害羞地笑:“嗯。”

    第39章

    趙礎去慶湖做奢飾品大樓,蘇合香把網店物流改成24小時以內發貨,不接急單。

    劉明站在旁邊看蘇合香打電腦,今兒劉老板在T恤外面穿個掛脖小馬甲,甭管熱不熱,疊加就對了。

    店里來個學生買了兩條手鏈,就那種鏈子蓋在手背上帶個可以套手指上的戒指,這個月才流行的款式。

    蘇合香回了網上的買家去給學生打包手鏈,忙完就坐回電腦前。

    劉明看得替她著急:“干脆雇人好了啦。”

    “還不到那份上。”蘇合香和買家聊,“真有那必要了,我肯定雇。”

    劉明撥撥蘇合香沒寫的一疊快遞單子,拿起來一個正面反面地瞧,聞著一股子印刷味道:“妹子,你網店現在一天能有個多少錢?去掉你所有成本算的。”

    “每天賣的量不一樣,有的時候多,有的時候少。”蘇合香啪嗒啪嗒敲鍵盤,指甲上的淡粉襯得她手上皮膚好嫩,“就說我上個月吧,純利潤是小三千。”

    “那蠻香的。”

    劉明很意外,她以為最多也就千把塊,這怎么都過兩千了呢。

    這下劉明就動了搗鼓個網店的心思,可她看了會蘇合香在網上做生意,覺得費勁。

    都說明了多少錢包郵,還是有人要個兩三塊錢的發夾就不想出郵費,在那糾纏。

    太麻煩了。

    劉明打退堂鼓沒幾天,還是開了網店,連夜開的,她不休息,一鼓作氣地拍完所有賣不完的夏裝,寫標題輸價格上架。

    觀望蘇合香辦網店許久,做賣家的步驟方面劉明幾乎都熟悉,沒什么費解的地方。

    劉明賣出去的第一件是牛仔褲,買家自己下單的,直接就買了,她興奮地跟蘇合香念叨好多次,直到她收到一朵小黃花。

    “妹子,你幫我看看,這是不滿意的意思嗎?”劉明急急忙忙找蘇合香求助。

    一直都是好評的蘇合香告訴她:“不是全都滿意吧,最好的是小紅花,最差是蔫了的小黑花,會影響店里的信譽分,你研究研究。”

    劉明頭疼:“買家沒找我說問題,我要找嗎?”

    “看你自己,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試著了解一下給黃花的原因。”蘇合香鼓勵道,“好好聊,積極溝通,說不定會給你改成紅花。”

    劉明馬上聯系買家,她沒打人電話,就在電腦上找的。

    一聊才知道買家怪物流太慢,都不想要了才送到,她心里有氣,給完黃花就有點后悔了,買家以為不能改成別的。

    劉明站在她的角度批評物流,并表示了歉意,以后一定選更好的物流。

    買家就把黃花改成了紅花。

    這份沒見過面的善意對劉明太重要了,她因此開始加入電商還不算龐大的隊伍。

    **

    蘇合香是很樂意把經驗分享給劉明的,大家一起發財多好。

    下午蘇合香在走廊放風,幾個男生從一樓大門口進來,籃球拍打地面聲又大又有力,趙嘉言抓著球衣擦臉上的汗,腹肌薄薄一層,腰兩邊線條呈v形埋進運動褲腰里。

    他的運動褲抽繩沒系,拖下來左右晃動著,擦過引以為傲的襠/部。

    蘇合香輕挑精致的眉,年輕人身上的朝氣是蠻……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下,是條短信。

    趙嘉言:[覺得我更帥了?]

    蘇合香翻了個白眼,回店里去了。

    趙嘉言還發短信:[他不在學校做事了,你的店還在這里,現在你們跟異地戀有什么兩樣,沒有,完全沒有,你寂寞了可以找我,無聊了可以找我,缺隨從和干體力活的都可以

    找我,小爺隨叫隨到。]

    蘇合香無語,異地戀個鬼,趙礎早上到公寓接她來學校,中午帶午飯來和她一起吃,晚上在店里陪她到九十點鐘,開車送她回公寓。

    白天其他時間,趙礎有空就會來露個臉。

    真沒時間了,短信也是少不了的。

    這叫哪門子異地戀。

    蘇合香摸了摸手機殼上的缺口,步步高不耐摔,上廁所起來摔個兩次就給她搞關機。

    下次還是要用回諾基亞。

    樸素就樸素點吧,經得住她用,抗造。

    這晚趙礎照常從工地過來,在蘇合香店里充當客服的工作。

    從一根手指點,到十根手指,再到拼音換五筆,他在半個月內完成。

    別的店客服面對買家都是開口“親”,閉口“親”,他不打個字。

    蘇合香說幾遍都不管用。

    趙礎的解釋是,叫陌生人“親”好曖昧,這是他的個人看法,他堅持己見,不肯改。

    晚上回去的時候,趙礎去加油,他回到車上,突然就說油漲價了。

    蘇合香沒問油漲了多少,她看車窗外的夜景。

    車過一個路口,趙礎自己接自己的話題:“寶寶,我可以省一些油的。”

    蘇合香知道他的心思,扭臉對著他笑:“住我那能省多少油,不如我不開店了,天天跟你在工地上轉?”

    趙礎皺眉:“你不要亂怪我,我是支持你有事業的,我想你賺的比我多。”

    蘇合香哼一聲:“早晚的事。”

    “那我看著。”趙礎打著方向盤,“白天沒什么事吧?”

    蘇合香打哈欠:“能有什么事。”

    過了會兒,她坐起來:“嘉言說什么了?”

    趙礎不回話。

    蘇合香掐他放在方向盤上的小臂,叫他說話,不說就別說了。

    趙礎低聲:“嘉言給我打電話,好得意的說你盯著他看,被他迷住了。”

    蘇合香:“……”蒼天啊,大地啊,她到哪兒說理去,她純粹是想到了青春時期的自己。

    老男人苦笑:“我也想在他那個年紀遇見你。”

    蘇合香干巴巴:“那時候我才上小學。”

    “我知道,我那時候在工地上拌水泥,每天都臟臟的,讓你看到那樣的我也不好。”趙礎慢慢講著。

    蘇合香不跟他講柔情蜜意:“說的就跟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有多體面一樣。”

    趙礎有些窘迫:“扎鋼筋要干凈點。”

    等紅燈的間隙,趙礎摸了下副駕女人的臉頰:“香香,我什么時候才能搬到你那邊去住?”

    蘇合香吃橘子軟糖:“等著吧。”

    趙礎沒有因為她的敷衍感到失落:“好,我等著。”

    蘇合香不滿:“跟我放狠話呢?”

    女人的無理取鬧,是被慣著才有的。

    這是他的榮耀,是他的勛章。

    他巴不得她騎在她頭上。

    “我哪敢。”趙礎側頭凝視她的目光溫柔又寵溺,“我可以像之前求你復合一樣,每天問你嗎?”

    蘇合香垂眼玩糖紙:“愛問問。”

    車在夜幕下的柏油馬路上行駛,車里氣氛安靜卻不沉悶。

    蘇合香忽然出聲:“少聽你弟胡扯。”

    趙礎眼底涌出滿足的笑意:“嗯,不聽他胡扯,我只聽你說。”

    她在大學里開店,會接觸好多以為有根吊就能捅破天的男大學生,有那么多的年輕男性偷看她,對她動想法,甚至意/淫她的身材,想著她打的惡臭男生也不會少。

    他還是讓她開著店。

    雖然他也沒阻止的能耐就是了。

    趙礎就是想,他比當年進步好多,那時候他希望她是一只金絲雀,在出租屋做的籠子里待著,每天看他去干活,等他下工回來給她喂食,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外面的世界。

    他努力賺錢給她買更好的更精致的籠子,把她養的漂漂亮亮的。

    他不愿意她飛出籠子。

    分手后,他靠沒日沒夜的做各種活麻痹自己,不行了就放下自尊跑去治病,見不到她的時候,他還算個正常人樣。

    見了她,聞著她的味道看著她的身體,他就排斥吃藥,不愿意殺掉那個為她發瘋的趙礎。

    現在藥又有了些效果,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長。

    海闊天空隨她飛。

    他在后面跟著,他不妄想綁著她了,他綁著自己。

    “寶寶,你不會是要在哪個節日讓我搬過去吧?”

    趙礎啟動車子:“中秋節快到了,中秋團圓,是這樣的嗎?那我會哭的。”

    蘇合香把玩皺了的糖紙塞他褲袋:“開你的車!”

    **

    今晚還是讀《時間旅行者的妻子》。

    蘇合香枕著枕頭躺在床上,趙礎坐在她床邊,捧著他帶過來的書讀。

    這次讀的片段是思念。

    女主角克萊爾期盼男主角亨利結束時空旅行,出現在她面前的那種跨過時間的愛,通過男人低沉的嗓音流進蘇合香耳朵里,鋪開在她眼前,她仿佛真的看見克萊爾滿含思念的雙眼,也感受到了愛情的堅韌內核。

    然后她就睡著了。

    這是趙礎讀書以來,蘇合香最快睡著的一次。

    趙礎愣了下,心疼她白天的疲勞。

    讓她關哪個店都講不出口,除非她自己不想做了。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是不會放棄的。

    網店在興頭上,越做越順手,實體又不舍得關,最好是請個人。

    那必須是個女的。

    不是他又疑神疑鬼犯心病,是他覺得那樣相對來說,能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嗯,就是這回事。

    趙礎讀完兩頁便把書簽別進去,他合上書放在床頭,吻了吻床上人的嘴唇,出去把客廳的兩條小金魚喂了,又把明早要吃的小米和紅棗洗好倒在電飯鍋里才下樓。

    月光把小區照得亮亮的,趙礎坐進車里點一根香煙,品著日復一日的渴求,一口接一口地抽完煙,他滅了煙屁股,開車回工地。

    **

    干趙礎這行的飯局很多,圈子里吃吃喝喝,工程在酒桌上談的,他怕自己喝醉了熏她,就盡量少喝。

    有失誤的時候。

    蘇合香打趙礎的手機,接電話的人不是他,是個年輕莽撞的聲音,自報姓名。

    難得一次給他電話,他卻沒接到,吃不了好的。

    蘇合香按照收到的地址找了過去。

    搞工程的,洗浴中心,酒吧,會所三大窩點。

    這會兒趙礎就在酒吧。

    王奮脖子伸老長才見著工頭的對象,晚上咋還戴墨鏡?不管了,美女戴肯定有她的道理。

    蘇合香戴的暴龍墨鏡,配衣裳的,要是她不把自己哄高興,那她對著爛醉的老男人,會把他臉打腫的。

    皮沙發很軟,屁股挨到就要陷進去,蘇合香坐下來就把細直的腿一疊,肐膊抱在身前,大姐頭一樣。

    王奮拘謹地哈著腰:“蘇老板,您來接工頭了啊,咳,工頭喝多了,不過他沒讓人占便宜,也沒胡搞。”

    “飯局上有比基尼跳舞,工頭是一眼沒在看的。”

    蘇合香看了看全然沒發現她來了的趙礎,這是喝了多少?拿肝換來的項目要它干嘛。

    王奮還在為工頭的愛情添柴加火鞠躬盡瘁:“我就沒見工頭手上的頭繩拿下來過,他不少次應該是想您想的,咬著頭繩發呆,那樣子實在是……”

    蘇合香笑盈盈遞打趣:“你工頭不給你加工資都說不過去了。”

    王奮臉紅起來:“都是實話,有一句假的就讓雷劈死我。”

    “這怎么還整上毒誓了。”蘇合香哭笑不得,“你工頭什么樣的人我能不知道嗎,玩去吧,他這邊我看著。”

    王奮愕然:“您不是來了就把工頭帶走啊?”

    蘇合香撥頭發:“說什么呢,我不要喝點的啊。”

    王奮忙道:“那您喝什么,我去點。”

    蘇合香揮揮手,要把他打發走,他不走。

    音樂聲變大震人耳膜,蘇合香瞥了眼群魔亂舞的舞池,墨鏡后的眼睛一亮,

    那個不錯,墨鏡后的眼睛又一亮,那個也不錯。

    王奮張開手臂擋著,大聲喊:“蘇老板,您別看了!”

    蘇合香揶揄,你工頭都管不了我,還有你說話的份兒?

    王奮急的滿頭大汗,好怕工頭酒醒沒了對象。

    音樂換了個,舞池開始上演甩頭舞,那勁道那頻率,不要命的甩,忘我的帥,頭都要甩飛出去。

    同行的老總們上了年紀,讓煙酒泡成碎渣子的體力要用在刀刃上,他們早就到樓上開房去了,底下打工仔還在嗨。

    吧臺酒保調的雞尾酒花里胡哨。

    蘇合香把王奮打發去跳舞就趕時髦,喊來服務員要了杯最暢銷的血腥瑪麗,一口下去,她就想吐出來,不好喝。

    旁邊老男人還是面朝里歪坐在沙發上,看都不看她一眼,在那兒醉生夢死。

    她沒對他做什么讓他認出自己,就只是坐過去些。

    像是靈魂深處的某個機關被輕輕地觸碰,趙礎的眼瞼倏然動了動,大狗一樣笨拙地搖晃著湊近她,通過熟悉的味道確認了什么,喉嚨里溢出一聲:“寶寶……”

    “是寶寶。”

    他閉著眼睛躺到她腿上,依賴地把臉貼著她肚子,雙臂緊緊地圈著她的腰。

    老男人真的喝醉了是現在這副乖乖的狀態,不耍酒瘋。

    去年在樓道里的那一出就是裝的。

    蘇合香氣的不是他假裝喝醉發瘋,氣的是他撒謊:“這就是你的不會再喝多?說話當放屁是吧。”

    躺她腿上的人氣息里的酒味嗆鼻:“有件事我一直沒說給你聽。”

    蘇合香知道他不是在和自己說話,還是輕飄飄地問:“什么事?”

    “不說。”男人啞啞地悶笑著搖頭,口中自言自語,“我不說,我不說……”

    蘇合香太久沒見他這么傻氣了,愣了下神,咕噥道:“我看你是活膩了。”

    酒鬼在燈紅酒綠中笑得懶散又迷人。

    蘇合香揪他耳朵,抓他頭發,捏他喉結,把他折磨得在她懷里顫抖,酒話越講越模糊,到最后都不知道講的什么,漸漸地睡著了。

    “美女,一個人啊。”有個公子哥過來搭訕,“你看這不就巧了,我也是一個人,我們好有緣。”

    蘇合香冷笑:“我男人躺我懷里呢,你瞎嗎。”

    公子哥沒被她的態度打消熱情:“你男人都成爛泥了,哪還能服務好你,不如你跟我走,我口技一流。”

    從舞池返回的王奮捕捉到“口技”這兩個字,他加快腳步過來,沖著公子哥彬彬有禮道:“這位大哥,口技是可以當個飯碗,但你指望靠它收獲女孩子的芳心,那你就太看得起自己了,俗話說人外有人,樓外有樓,天外有天。”

    高深莫測地一笑,當場來了個段b-box。

    然后用眼神說:怎么樣,你會整這個嗎,我會整我也不忘腳踏實地,謙虛做人。

    公子哥:“……”

    哪來的傻逼。

    一聲怒喝傳來:“兔崽子,你不在家寫作業,跑這兒干嘛來了!”

    王奮聞聲叫人:“張總。”

    哦,一伙兒的。

    蘇合香目睹公子哥被他那個老總爹領走,她把血腥瑪麗喝完,聽了兩首勁歌看了兩場熱舞,讓王奮幫著把趙礎攙離酒吧。

    王奮以為蘇老板會把工頭接回她那兒,哪知道沒有。

    他在蘇老板的指揮下把工頭放在宿舍床上,扶著快要斷了的腰出去。

    蘇合香之前沒見過趙礎的宿舍,她現在見了,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小,但整潔。

    蘇合香把墨鏡摘下來掛在衣領上面,她在充斥著強烈男人味的宿舍走了走,瞥見床上的人抱著個裝餅干的鐵罐子,奇怪地走近,伸手去拿。

    醉得不醒人事的男人竟然反應激烈,蘇合香差點被他打到眼睛,她坐到他身上,抱著他的腦袋親他幾下,才讓他安靜下來。

    鐵罐子都不讓碰,里面藏什么了呢。

    星星。

    呵呵,驚喜被發現了。

    是粉色塑料管子折的星星啊。

    搞這種純情的玩意兒,她是會喜歡的嗎?根本不喜歡。

    她把鐵罐子里的粉色星星全部倒在床上,數了數。

    既不是99,也不是1314或者520,更不是1314520,3344520,而是417。

    啥也不沾的一組數字。

    哦豁,又被她在枕頭下發現了一些管子。

    原來是沒有折完。

    老男人閉著眼摸來摸去,沒摸到寶貝的東西,他呼吸紊亂,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著,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很不好受的樣子。

    蘇合香把鐵罐子放到原來的地方,讓他的手臂圈上去,又把那些塑料管塞回枕頭底下:“給你給你。”

    下了床,蘇合香把衣服整理整理,對著再次沉睡的趙礎說:“不要指望我伺候你,我伺候不了,也不會,你就這么睡著。”

    “要是你半夜吐了……”

    “你一路上都沒吐,后面應該不會吐了吧。”

    “要被你煩死了,反正我沒伺候過人,你知道的,我真不會。”

    “我讓王奮看著你點。”

    “明天你誠心跟我認錯,我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一回,下回再喝成這樣,我讓你把鍵盤跪爛掉。”

    “親你幾下嘴上都有酒味了,你說你討不討厭。”

    “睡吧,我走了。”

    蘇合香戴上墨鏡,拎著包離開了宿舍。

    沒兩分鐘,蘇合香就返回宿舍,她從小包里拿出口紅,又打開一包紙,翻礎一張,用口紅在上面寫著一行字。

    ——同居許可證

    她把紙對折,塞到老男人的皮帶里。

    “搞沒了你的驚喜,還你一個。”

    第40章

    趙礎這輩子都不會忘記2007年10月28號這一天,他早上醒來摸皮帶摸到紙巾,以為是喝多亂塞上去的就拿了往地上扔,隨意一瞥發現紙透出紅色,打開后發現字跡的那一秒是什么心情。

    他瞳孔猛縮,合上眼睛睜開,“同居許可證”五個字沒有消失,他再次合眼,再次睜開,那行字還是好好的,在著的。

    不是喝多沒睡醒,也不是治病出現的臆想癥。

    是他的試用期結束了,轉正了。

    他抖著手一個字一個字地摸過去,低頭把唇貼上去,吻/著充滿口紅味的幸福,不爭氣地捧著紙巾哭起來。頭皮都顫栗。

    以至于他搬去公寓快一禮拜,依然懷疑是一場夢。

    “醫生,我不敢信這是真的。”

    趙礎坐在診室,他從口袋拿出一根窩里面的塑料管子,一邊熟練地折起來,一邊講著。

    醫生問:“為什么不敢信?”

    “說不好。”趙礎手上的場管子乖順地任由他擺弄,“我肚子里沒墨,形容不出來。”

    醫生看他折管子:“那就別去糾結,用心感受就行。”

    趙礎神色平淡到幾乎沒有:“我怕夢醒。”

    醫生沉吟:“太在乎一樣東西,盼了很久才擁有是容易產生不真實的想法,會患得患失。”

    趙礎不說話,他把折好的星星捏在指間把玩。

    醫生沒干擾他的精神狀態,就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只肥胖的鴿子撞到窗戶玻璃上,那聲響打破了診室的寂靜。

    鴿子帶著腦門的撞傷飛向藍天。

    室內兩個人類目睹這一幕,他們表情各異,心思各異。

    趙礎把手上的星星放進口袋,坐姿明顯松弛下來:“醫生,你不祝賀我嗎?”

    醫生順著他的意愿:“祝賀你。”

    趙礎瞇起眼睛:“你沒笑。”

    醫生推了推眼鏡:“不好意思,我剛離婚。”

    “這樣啊,那真是不幸,人到中年婚姻失敗。”

    趙礎后仰一些靠著椅背,整個人顯得慵懶,“我方便了解一下你離婚的原因嗎?”

    醫生咳嗽:“我離婚是婆媳矛盾導致,不是因為夫妻哪一方不忠引發的感情破裂。”

    “哦。”

    趙礎挑眉:“婆媳矛盾能有那么大影響,完全是你的問題不是嗎。”

    醫生的表情一下就變了,氣質也隨之變化,憤怒又浮躁,他的心理明顯是不健康的。

    醫者不能自醫。

    **

    趙礎看完醫生就開車在泗城轉一圈,拿著被他塑封的同居許可證看上好一

    會,回去買菜。

    公寓附近有菜市場,規模蠻大的,環境衛生在及格線上。

    趙礎是這里的常客,他咬/著煙走去水產區,在一個賣魚的攤子前停下來:“要條黑魚,一斤左右。”

    黑魚在地上的塑料大盆里,老板把手伸進去抓。

    魚掙扎濺出來的水把趙礎的褲腿打濕,他皺了皺眉,回家要換褲子,香香愛干凈,他穿外褲不能碰她的床,沙發可以碰,但褲子臟了也不行。

    盆里的魚讓老板扒得亂蹦,他抓了條掂掂,上秤一稱:“一斤三兩,就算你一斤,殺的是吧?”

    趙礎抽煙:“嗯。”

    老板利落地在黑魚肚子上來一剪子,他從剪開的魚肚掏出內臟,拿刀背刮鱗片:“剁小塊?”

    趙礎還是“嗯”一聲,他的耐心建立在心情上面,有問必答的時候,就是他心情好的時候。

    不一會兒,趙礎付了錢,拎著魚到豬肉攤子那邊,買了三根紫排,一塊豬肝,一個豬腳。

    老板拿火槍給豬腳撩毛的時間,趙礎拿掉唇邊小半根香煙,接了個電話。

    孫女士關心地喊問:“阿礎,你吃飯了沒啊?”

    趙礎避開來往的行人角落:“沒吃。”

    “怎么還沒吃,在外頭是吧。”孫女士留意大兒子手機里的聲音,“買菜呢?”

    趙礎把煙頭彈進不遠垃圾桶,問什么事。

    “我是你媽,沒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孫女士佯裝責怪一句,她咳了口痰清清嗓子,“是這樣,媽就是想問問,你對象處得還順利吧?”

    趙礎笑笑:“順利。”

    孫女士一聽他這反應,心里也徹底踏實了:“媽在銀行融戒子跟耳環,你看你要不要問問我未來的大兒媳是喜歡帶花紋的鐲子,還是喜歡簡單的?”

    趙礎開口:“不帶花紋的。”

    “你這都了解到這地步了,比你弟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孫女士既驚訝又高興,“那媽就先叫師傅把你媳婦的鐲子打好啊。”

    孫女士掛了電話,指著樣式圖片對老師傅講:“打這種。”

    旁邊的妯娌拐她胳膊:“姐,你咋這高興,有了兒媳,家里就不會有安穩日子過了,稍有個不順當,鍋都要給砸爛。”

    孫女士馬上就是城里人了,絲巾扎起來了,高跟鞋也買了雙,貴不說,腳還疼,她偷偷把身體重量從左腳換到右腳:“那是你家,是別人家,我家可不那樣。”

    妯娌笑得臉上肉擠在一起,看著心不怎么善,就那種見不得別人家比自己家過的好太多,不然她會嘔得睡不著吃不下,恨不得一天跑三回,非要找到別人家也有不順的地方。

    她厚厚的嘴皮子一掀,怪里怪氣:“有啥不一樣的,不都是婆婆跟兒媳,那就沒好的。”

    孫女士在心里說,你知道個雞毛,我大兒子根本不會讓他媳婦和我這個婆婆住一起。

    遠香近臭,遠香近臭,那不常見,不就香噴噴。

    孫女士背著妯娌唉聲嘆氣,大兒子在買菜,飯是不是也是他燒哦,他在家可不燒。

    她跟他爸不但沒吃過他燒的菜,也沒見過他拿鍋鏟的樣子。

    他爸燒的菜就蠻好吃。

    基因擺在那,大兒子的廚藝差不了。

    孫女士希望大兒子快些把人帶到她面前,一家人見個面。

    她哪里知道,大兒子還在為了把自己送上床而發愁。

    **

    蘇合香在飯點上被趙礎接回公寓,進門就聞到了飯菜香,她以為是平常那樣的三菜一湯,快擺滿的桌子讓她發出驚呼:“什么日子,搞這么豐盛。”

    一看就是圖謀不軌。

    蘇合香不知道趙礎去看醫生了,他不說,她就不清楚他的復查日期,就算清楚了,他提前去一趟,她也是不知情的。

    對著七八個菜,蘇合香想的是,老男人為了能喝上圣水吃上神仙肉下血本。

    趙礎親她后頸:“你洗下手,我去盛飯。”

    蘇合香沒那樣做,她跟他去廚房,看他打開電飯鍋。

    “不洗手就吃嗎?”趙礎拿了個碗,“那就不洗了,我喂你吃。”

    蘇合香抽抽嘴,洗手去了。

    這頓飯吃出了微妙的溫馨感,狂風驟雨地動山搖前的安寧。

    蘇合香剛把碗筷一放下來,趙礎就嚴肅地提出一個事:“寶寶,我不能一直睡沙發。”

    來了,老男人暴露在外的尾巴搖起來了。

    蘇合香用紙巾擦擦嘴唇:“怎么就不能了你說說。”

    趙礎認真地解釋:“我個子高,在沙發上躺不開,一晚上下來渾身酸痛,哪都不舒服,白天做事就沒精神,工地那邊我可以不管,但我不能在給你做網店的時候出岔子,你說是不是,寶寶。”

    蘇合香把紙巾扔桌上,是你個頭,你是睡的沙發嗎!

    “我這是一室一廳,變不出第二個房間。”她慢悠悠,“沙發你不睡,你想睡哪兒?”

    趙礎盯著她。

    那眼神炙熱深暗,侵略味重到令人心驚膽戰。

    蘇合香雖然早就和他坦誠相見過,但那個是純樸的老實人,不是面前這個愛哭鬼:“所以你做這么多菜,想讓我吃昏頭上當,被你牽著鼻子走?”

    她指了指還剩好多的菜,全是她愛吃的菜:“我們才兩個人,這一桌的菜怎么吃得完。”

    趙礎哄著她:“剩的明天我吃,你吃現炒的。”

    “你吃就可以啊?”蘇合香橫他一眼,語氣緩了點兒,“我也不是掃興。”她扭頭看別處,“你年紀不小了,身體各方面……自己注意著點吧。”

    趙礎眼眶一紅,摸上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蘇合香把手抽出來:“說話就說話,老實點。”

    趙礎深深看她,嗓音溫柔得不成樣:“我知道你在乎我的健康,我大你八歲,你怕我走早了讓你一個人在世上,下次我不多燒菜吃過夜的了。”

    蘇合香準備反駁他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傷感,就聽他說,“寶寶,你不想要我嗎?你看你都讓我過來這么久了。”

    這么久是多久,說得就跟一個世紀一樣。

    趙礎非常的正經:“我能和你同居,不就是你男人了嗎,那你應該要我。”

    蘇合香嘀咕:“成天就想這破事。”

    趙礎眉頭一皺:“這怎么是破事,和自己心愛的人/體/液/交/融是一件……”

    蘇合香兇道:“你閉嘴。”

    趙礎抿住唇角垂下眼簾,看著乖順。

    沒一會,一張紙被折成愛心形狀放在她面前,她咀嚼的動作停住,耳邊有男人鄭重的話聲,“這是我寫的申請報告,領導您看一看。”

    “……”哪兒學來的把戲。

    蘇合香知道報告里是什么內容,還是打開了那顆心。

    看完就把報告揉一起,狠狠扔他懷里。

    她瞪他一眼:“那么多文明詞匯你不用,你用這種,你惡俗不惡俗!”

    “我用什么了?”趙礎疑惑,“是‘大哥哥想/干/小妹妹’這句嗎,我不用它我用什么,我想/干/你?你看你又不讓,我說說你都跟我急眼,我哪里還敢寫出來。”

    蘇合香匪夷所思地嘖嘖兩聲:“人是不是越老臉皮越厚啊?”

    趙礎淡笑:“我只對著你厚臉皮。”

    蘇合香瞥他眼角紋路:“這么說,還是我的福氣了?”

    趙礎慢條斯理地把揉起來的報告捋平整,他胸膛震動地笑出了聲:“我的福氣,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才會在這輩子遇到你,被你相上。”

    這話講的比唱的動聽,是能叫人鼻酸落淚的水準。

    蘇合香的眼里很快地劃過某些情緒,她刷刷手機,像是不經意地抱怨了句:“我都沒時間逛街,在網上挑個內衣挑的麻煩死。”

    趙礎愣住了,原來她遲遲不享受他的服務,是沒買好喜歡的內衣,他沒說哪個都一樣反正會被脫/掉,女孩子有她的儀式感,理當尊重。

    “那你慢慢挑,我不急的,我不急。”

    趙礎起身去廚房戴上圍裙,他收拾好桌子就開始刷鍋洗碗。

    廚房裹挾煙火味的嘈雜

    飄出來,不斷地在蘇合香的某根神經上熏染,她撇撇嘴,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趙礎,你報告給我。”

    趙礎馬上就暫停手上的活,把已經被他放到口袋里的報告放到她面前。

    蘇合香叫住要回廚房做家庭主夫的老男人:“筆呢?”

    趙礎原本當她要報告是想先保管,可她叫他拿筆……

    蘇合香冷聲:“我數到三。”

    趙礎額角一跳,無奈道:“別數,你一數我心臟都要不跳了,我現在就去拿筆。”

    他大步去客廳找來一支自動圓珠筆,按出筆芯遞過去,蘇合香在他的報告下面,寫了兩個字。

    ——已閱。

    蘇合香不管趙礎什么反應,她把筆和報告拍桌上,轉身進房間忙網店的事情。

    趙礎幾乎是跟著她進來的:“寶寶,已閱是什么意思?”

    蘇合香開電腦:“你不是有字典嗎?查去。”

    趙礎走到她椅子后面:“字典上說它表示已經閱讀過。”

    蘇合香檢查他每天都有擦的桌面:“你不是知道了嗎?”

    趙礎從后面伸過來手,他摩挲她下巴,兩指捏著,把她的臉轉到一邊偏后,細細地,慢慢地吻了片刻:“可我不懂,我想你教我。”

    蘇合香聞他手上的油煙氣,輕哼道:“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趙礎的喉結有點顫地滾動:“你不是……沒選好內衣嗎?”

    “那就不穿新的了唄。”蘇合香見他又想講什么,把臉一黑,“你還要啰嗦?信不信我把已閱兩個字收回來?”

    “我不啰嗦了,不啰嗦了,你做你的事,我不煩你,我出去洗碗。”

    趙礎薄唇輕抖,他的心口一片滾燙,喝上頭了一樣走出房間。

    從今天開始,“已閱”就是情話。

    **

    今晚注定難消停。

    蘇合香沒回店里,她就在公寓接網店生意。

    八點出頭,蘇合香就關了電腦去浴室,在客廳快熬成一灘巖漿的趙礎迅速把自己的枕頭拿去房間,自覺在床邊上占了個位置。

    窗簾被他拉上,他往椅子上一坐,粗糙的手指抽/掉褲子皮/帶掛在椅背上,結實的腿張開些。

    等著香香來驗收。

    浴室的水聲響著,趙礎度秒如年,不知道香香有沒有瞞著他買嘉言給的那種油,他反正是沒在公寓里找到。

    其實是不需要的。

    他會把嬌俏可愛的妹妹親到哭哭啼啼。

    等到去向極樂世界的小路完全通了,他才一點點地扎/根進去,在路的盡頭播種,施肥,讓種子發芽長出令她歡快的花來。

    他是這樣想的,在這幾年的每個夢里也都做到了。

    水聲停了下來。

    趙礎心跳加快腳底發麻,渾身燙熱額頭出汗,失重感讓他閉上眼壓制地一聲聲喘息,同時回想自己的清洗過程有沒有遺漏,沒有,溝里面都打香皂搓了幾遍,沒放過一個角落。

    浴室里響著吹風機的聲音。

    趙礎的手指在腿上不停敲點,他急躁緊張,受不住地起身,在旁邊做了幾十個俯臥撐才坐回去,喉嚨里干得發癢。

    浴室的門從里面打開。

    蘇合香抓著微干的長發出來,一眼就看見老男人坐在椅子上朝她耍流氓。

    媽呀,怎么感覺他徹徹底底地站起來,站得筆直的時候長個子了?

    錯覺吧?啊?錯覺吧?青天大老爺,還要不要她活了啊?

    被心上人這么長時間地看著,趙礎不受控制地抖動幾下,他紅著耳根,顫著眼睫毛抿唇笑,像個羞澀的大姑娘洞房花燭。

    大姑娘/吊/大死人。

    蘇合香沒過去,她停在正面的觀看角度,下命令:“自己玩給我看。”

主站蜘蛛池模板: 69视频在线观看|不卡的=av在线播放|羞羞色男人的天堂|蜜臀=av夜夜澡人人爽人人|一区二区三区黄|成年人在线免费网站 色一色成人网|久草在线影|精品视频在线观看99|国产香蕉尹人视频在线|亚洲=a∨好看=av高清在线观看|亚洲欧美日本在线 | 蜜芽=aV无码精品国产午夜|日本高清一二三区视频在线|十八禁裸体WWW网站免费观看|浪潮=av色综合久久加勒比|99精品国产在热久久无毒|精品国产免费人成在线观看 | 亚洲=aV综合=a国产=aV中文|亚洲涩88|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狂牛|无遮挡h肉动漫在线观看|国产亚洲棕合欧美视频|中文字幕在线观 | 国产一级黄色|美女把尿口扒开让男人桶|sif=angtv国产在线|亚洲一级毛片色视频|一级二级三级=av|特级理论片 | 97超级碰碰人妻中文字幕|女人色毛茸茸视频|久久久精品欧美一区二区免费|四虎永久在线观看|国产激情91久久精品导航|欧美午夜影院免费观看 | 精品免费99久久|#NAME?|人妻少妇中文字幕乱码|中文字幕在线观看日本|99精品视频在线导航|岛国=av一区二区 | 内射小寡妇无码|丰满少妇被猛烈进入=av久久|日韩=a无v码在线播放|91亚洲国产视频|男人和女人高潮免费网站|操久在线 国产精品一区2区3区|91蝌蚪在线播放|一级国产20岁美女毛片|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频不卡|少妇内射兰兰久久|日本成人=a | 亚洲高清炮|99国精产品灬源码1688钻|人与拘一级=a毛片|精品无人区麻豆乱码久久久|国产精品色视频xxx|国产日产成人免费观看软件 | 国产一级片一区|欧美在线观看中文字幕|波波成人网|亚洲第一色区|人妻免费一区二区三区最新|久久www色情成人免费 | 日韩精品三区|国产成人精品=a视频免费福利|色中色综合|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国产一级毛片精品完整视频版|国产字幕在线看 | 男女草草草|国产精品成人久久|日韩成人激情|精品欧美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草草網站影院白絲內射|国产免费又黄又爽又刺激蜜月=al | 日本三不卡|17c在线观看|亚洲中文久久精品无码照片|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96蜜桃|四虎精品成人影院在线观看|国产卡一卡二卡三无线乱码新区 | 免费在线观看黄色大片|综合一区无套内射中文字幕|你好星期六在线免费观看|91探花福利精品国产自产在线|成人18夜夜网深夜福利网|九九影院理论片在线观看一级 | 日本午夜精品|亚洲艹逼视频|国产高清好大好爽受不了了|蜜臀=avwww|天天操人人看|高清国产下药迷倒白嫩美女99 | 国产婷婷综合在线视频中文|人人超人人超碰超国产97超碰|一区二区动漫|中国农村毛片免费播放|久久综合久久久久88|男女猛烈啪啪无遮挡免费观看 | 国产高跟丝袜脚交视频|最短的距离是圆的高清在线观看|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播放|国产精品黄页在线播放免费|#NAME?|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中文 | 亚洲成人伦理|国产在线一|91超碰碰|小s=ao货水好多真紧h无码视频|久久亚洲精精品中文字幕|欧美日韩午夜精品 | 精品人妻中文字幕无码蜜桃臀|高清视频播放在线观看|色综合久久中文综合网|国产精品视频在线观看|美女爽到呻吟久久久久|亚洲国内精品 | CHINESE新版少妇嫖妓VIDEOS|老外黄色一级片|天天午夜|欧美不卡影院|精品国产V无码大片在线看|国产免费网址 | 国产一二区在线观看|黄在线免费|欧美大片www|无码h片在线观看网站|亚洲图区综合网|伊人久久亚洲 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视频|日本=a=a=a=a片毛片免费观蜜桃|在线观看亚洲欧美|日本一夲道无码不卡免费视频|穿乳环蒂环上锁调教老师|国产成人综合一区二区三区 | 中国=av在线免费观看|麻豆色播|一级毛片视频在线|一级免费片|毛片在线免费视频|中国一级女人毛片 | 日韩美女啪啪|911久久|国产男女性潮高清免费网站|亚洲国产精品精华液=ab|国产精品视频自拍|毛片在线观看视频 | 阿v天堂2018在无码免费|男人添女人下身视频网站|日韩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日韩爱爱免费视频|视频在线精品一区|成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视频xxx | 亚洲国产精品v=a在线观看麻豆|成人羞羞无遮挡免费网站|久久人人看|久久综合网=av|一区二区三区久久|精品视频在线视频 | 91毛片在线观看|人妻=av无码系列一区二区三区|国产乱在线|西西人体www大胆高清仙踪林|九一在线免费观看|精品国产专区 | 日本真人边吃奶边做爽动态图|青娱乐激情视频|日本熟妇人妻XXXXX免费看|日本天堂免费|国产麻豆xxxxhdfree|亚洲码欧美码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第一精品区|久久久WWW影院人成|mmmwww在线看片免费|日本在线资源|亚洲精品综合久久|毛片中文字幕 | 亚洲=aV永久综合在线观看另类|#NAME?|日本亚洲精品成人欧美一区|久草精品在线播放|国产亚洲综合视频|亚洲精彩视频在线 | 亚洲精品毛片一区二区|在线理论片|精品久久久无码中文字幕边打电话|久久久久久久|亚洲中文字幕无码第一区|亚洲欧美偷自乱图片 | 任你躁国产自任一区二区三区|日韩成人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少妇高潮呻吟=a片免费看软件|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av|成年免费视频黄网站在线观看|四虎WWW永久在线精品 | 欧美一级爽快片淫片在线观看|大JI巴好深好爽又大又粗视频|日本肉体裸交XXXXBBBB|国产高清二区|日日夜夜操网站|成人www视频 | 亚洲免费福利|亚洲性夜夜时|亚洲第二页|日本羞羞视频在线观看|私人影院在线|热久久99热 | 91精品国产福利一区二区三区|精品国产区一区|亚洲国产三区|高挑美女被遭强高潮视频|无码熟妇αⅴ人妻又粗又大|国产真实夫妇6p酒店交换 | 男人日女人视频网站|被女同桌调教成鞋袜奴脚奴|一品道门免费视频日本|国产高清在线=a视频大全|亚洲成人在线视频观看|天天·日日日干 | 欧洲亚洲综合一区二区三区|99国产精品久久|免费v=a国产高清大片在线|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三区在线观看|91麻豆精品国产91|欧美日韩福利视频 | 国产v=a无码高清|亚州=av免费|免费的网站www|国内外成人免费在线视频|日韩精品影院|一本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 | 各处沟厕大尺度偷拍女厕嘘嘘|亚洲一区二区不卡视频|亚洲淫片|又黄又爽又色成人网站|999这里只有精品|免费国产乱理伦片在线观看 | #NAME?|亚洲中文字幕无码=av在线|久久天天躁狠狠躁夜=av|91视频免费入口|午夜三级=a三级三点在线观看|国产乱码字幕精品高清=av | 国内精品久久久久久TV|久久叉叉|动漫=av网|欧美巨猛xxxx猛交黑人97人|亚洲人免费视频|欧洲成年人性生活免费视频 | 天堂在线.www天堂在线资源|日日日综合网|#NAME?|国产午夜影视大全免费观看|黄色91网站|91重囗 | 国产精拍|日日爱爱|少妇裸体淫交免费看片|色婷婷五月综合欧美图片|免费国产成人高清在线观看不卡|男人天堂导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