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但凡能夠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劇情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所以，聽完朱陶寧的話，‘厲修誠’只是冷笑一聲, 繼續指控她無知。

    朱陶寧無所謂，反正她也沒指望這玩意兒能聽懂她在說什么。

    ‘厲修誠’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 發泄自己的情緒。最后, 他古怪的笑了笑, 說：“既然你們不珍惜我給你們的一切，那就別怪我把它們都收回來了。”

    “你們不會天真地以為, 你們能有今天, 真的是靠自己的努力吧？我要收回給你們的設定！讓你們付出代價！讓你們知道，不聽我的話, 是一個多么愚蠢的決定！”

    朱陶寧乍一聽這話，還真有點被唬住了。

    他們都是瑪麗蘇小說里的人物, 她以為‘厲修誠’所說的收回一切，是要銷毀他們。

    肉/體、意識、記憶，‘厲修誠’要將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但接下來的話，讓朱陶寧放下心來，并且更加確定‘厲修誠’，也就是瑪麗蘇設定真的是個傻逼。

    只見‘厲修誠’像剛才一樣，張開雙臂仰起頭，嘴里念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咒語的東西。

    大約過了兩分鐘，他緩緩放下了手臂。

    ‘厲修誠’看向朱陶寧, 癲狂的笑著，“現在, 我賦予你們的設定都已經消失了！統統消失了！你們都變成了普通人！”

    “你不再是智商高達500的天才，朱卿月也不再有能讓所有人喜歡上她的魅力, 你們現在就是平平無奇的，做什么都不會成功的普通人！”

    朱陶寧：“……”

    嚇死人了，她還真以為自己要消失了。

    不是，所以這個變成人的瑪麗蘇真的搞不清楚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隨著厲氏集團的傾覆，瑪麗蘇世界早已經被現實世界覆蓋。

    從進入秘密科研團隊的第一天開始，朱陶寧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智商在驟降。

    人類衡量智商的最高值是200，她的智商是500，這是不合理的。

    所以在設定消失的初期，先消除的是不合理的部分。不到一周，她500的高智商就降到了200。

    進入正常人類的智商范圍后，朱陶寧的智商才開始隨著時間緩慢減少。

    前后大約用了兩年，她的智商穩定，成為了本該有的數值，也就是現在的樣子。

    朱陶寧以為有關瑪麗蘇的設定早就在她十歲那年就已經完全消除了，結果這位到現在才出現，說要把設定消除。

    到底是誰有信息差？

    朱陶寧看了‘厲修誠’一眼，為了防止信息差出現在自己這里，她從兜里掏出手機，迅速從網上搜索了一到又難度的數學題。

    這道題是她智商恢復正常以后依舊能做出來的題目，現在她還是能做出來。

    那就好，說明有信息差的是‘厲修誠’而不是她，她的智商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恢復正常了。

    ‘厲修誠’說完這些，又放下一句狠話：“很快，你們就會后悔了。”

    便離開了她家。

    ‘厲修誠’走沒多久，朱卿月回來了。

    朱卿月看起來沒什么異常，而且‘厲修誠’說的是朱卿月將會失去被所有人喜愛的能力，魅力算是朱卿月身上最微不足道的優點之一，她離開了魅力就好像是魚離開了自行車，就算真的永遠失去了這項能力，估計造成不了什么大影響。

    日子一天天過去，朱陶寧在假期中偶爾也會有一些工作。

    雖然她也不理解為什么假期還有任務，但工作還是讓她漸漸把瑪麗蘇和厲修誠拋到腦后。

    直到這個周末，厲修誠再次找上門。

    上一回站在住宅區門口的人還是厲修誠，后來在她的刺激下才引出了瑪麗蘇本身，這回找上門來的直接就是瑪麗蘇了。

    它好像是把厲修誠的身體當成了容器，而朱陶寧十分能理解為什么容器是厲修誠。

    瑪麗蘇世界表面上是言情小說，但實際上它是以男主為本，女主及剩下的配角只是工具人而已。

    男主才是造物者的心血，它將一切優點都賦予了男主，而女主及其配角所有的優點，要么是為了配得上男主，要么是為了劇情。

    比如，朱卿月名校畢業、長相優秀、待人和善、吃苦耐勞。理論上來講，這樣一個人應該是做什么事成功的概率都很大的，可她偏偏處境艱難。

    因為上述所有優點是為了配得上厲修誠而存在，并非塑造朱卿月。

    再比如她，智商高到小小年紀已經掌握了全球最高的黑客技術，理論上來講，她應該是最不籌錢的人，但是她的處境也非常艱難。

    因為上述的優點也是為了配得上厲修誠，她身上有來自父方的基因，這樣可以側面體現厲修誠的高智商。

    同時也是為了推動劇情。

    所有人的所有特質都充滿了工具性，而這些工具性都是為了去襯托厲修誠的優點，可見這個世界的締造者到底為這個角色花費了多少心血。

    所以，就像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會下意識尋求自己親近的人的幫助一樣，它也一定會選擇這個自己花費了諸多心血的角色作為容器。

    厲修誠從成為容器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再擁有自主意識，他的一切都在被瑪麗蘇所支配。

    瑪麗蘇的喜怒哀樂會在他的身體上呈現出來，強大與虛弱也會反映在他的身上。

    之前他們相見的時候，‘厲修誠’看著勉強還算是活蹦亂跳，最起碼他還有精力向自己示威。

    可是這次再見他，他就像是一個瀕死的患者，瘦骨嶙峋，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朱卿月依舊不在家。

    朱陶寧第一次看到了脫下西裝的厲修誠。

    厲修誠，或者應該說瑪麗蘇，終于要消失了。

    ‘厲修誠’看到她以后，就像一個瀕死之人回光返照，立馬上前來握住她的手，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怎么可能！你們為什么完全沒有收到影響？我明明把給你們的設定都收回了！你為什么還能完成科研任務？！朱卿月的公司為什么還沒倒閉？！”

    朱陶寧揚了下眉毛，原來如此。她就說為什么剛剛結束一個那么大的科研項目，說好的給放兩個月的假，突然就有了不得不讓她處理的工作。原來是瑪麗蘇搞得鬼。

    不過看它現在的樣子，做出這些動作，應該費了它不少的力氣。不少都說保守了，應該是把剩余所有的力量都用來為難他們了。

    可惜……事與愿違。

    朱陶寧看著他，“你所謂的收回設定，是把我高達500的逆天智商和我媽討人喜歡的魅力給收回嗎？但是這些東西早就沒了呀，在我十歲那年就沒有了，你都不知道嗎？”

    ‘厲修誠’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站都站不穩，“這怎么可能呢？這怎么可能……”

    朱陶寧看著他，眼神中突然帶上了些憐憫，“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早在我獲獎的那年，你的能力就已經在消失了。不然厲氏集團為什么會敗落？”

    “而且……對自己也太自信了。你不會覺得我和我媽的成功全部都是依靠你的設定吧？”

    ‘厲修誠’理所當然的反問：“不然呢？是我創造了你們！”

    朱陶寧無語，“我也就算了，我的工作確實需要比較高的智力，你會這么誤會也勉強能理解。我媽……我媽是個企業家，她怎么可能依靠魅力就撐起那么大的集團？”

    “還有，不是你創造了我們。這個世界上到底以現實世界為基礎的，我們都是其中獨立的個體，你只不過是一個設定。”

    “你可以說我們那些蘇炸天的設定是你賦予，但你不能說我們是你創造的。沒了那些設定，我們還有與生俱來的東西。”

    “我的科研工作也好，我媽的公司也好，這些早就在依靠我們本身來進行了。”

    “瑪麗蘇早就亡了，你醒醒吧。”

    朱陶寧十分平靜地說完了這番話，‘厲修誠’卻陷入了癲狂，“不……怎么會那么早？不可能……”

    朱陶寧嘆了口氣，還沒等她說些什么，就看到‘厲修誠’的身體在變化。

    他的皮膚開始脫落，變成由無數個0和1組成的人形軀干。接著人形也開始渙散，最終消失不見。

    前后不過一分鐘。

    等面前的人徹底消失，朱陶寧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么。

    厲修誠消失了。

    瑪麗蘇在把厲修誠作為容器的那一刻開始，就與厲修誠融為了一體。

    它將自己最后剩余的全部力量都用來給她和朱卿月制造危機，等著看她們母女倆因為沒有了它的設定而一無所有。

    或許瑪麗蘇早就該消散了，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能看到她們一無所有的一幕。

    可惜她們沒有受到一分一毫的影響。

    瑪麗蘇氣數已盡，假如今天它如愿看到了她和朱卿月一無所有，或許還能再茍延殘喘一段時間。

    可惜她和朱卿月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瑪麗蘇破防了，也就這么消失了。

    自從放假以后，朱卿月每天都會回來吃飯。

    厲修誠是上午出現的，所以他消失了沒一會兒，朱卿月就回來了。

    跟著一起回來的還有駱遠。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走進了家門，十分自然。

    一定是這樣的場景重復了很多遍，他們兩個人才會這樣熟稔。

    朱卿月看她站在客廳中間，咦了一聲，“你怎么站在這兒？”

    朱陶寧面不改色，“等你回來呢。”接著她眸光一轉，看向了駱遠，“駱老師又來了？”

    駱遠微微一笑，眼睛瞇成了一條彎彎的月牙，“是啊，來蹭飯了，不知道寧寧歡不歡迎我。”

    朱陶寧露出同樣的微笑，“當然歡迎了。”

    心里則是吐槽了一句：怎么這么綠茶。

    家里的傭人很早就開始準備午飯了，朱卿月回來以后，也沒等多久，午餐就上了桌。

    三人落座以后，朱陶寧問了一句：“媽，厲氏集團的最后一個工廠你收了嗎？”

    她問這個，是想知道厲修誠都消失了，厲氏集團該怎么辦。

    結果朱卿月聽到厲氏集團，竟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嗯？厲氏集團？是什么？”

    朱陶寧瞬間瞪大了眼睛，“你不記得厲氏集團了？”

    朱卿月臉上的表情更茫然了，“我……該記得嗎？”

    朱陶寧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難道……

    她連忙又問：“你不記得厲氏集團的話，那你還記得我是怎么來的？就是，你總不能自己把我給生下來吧？”

    這回輪到朱卿月瞪大眼睛了，她下意識瞥了一眼駱遠，見駱遠表情正常，她才接著說：“你在這瞎說什么呢？你是我收養的孩子啊！”

    “那年地震，你失去了雙親，恰好我去捐物資，覺得你眼睛亮亮的，就把你給收養了。”

    “我收養你的時候你都五歲了，你這么聰明的小孩，竟然不記得？”

    說到這里，朱卿月有些懷疑的打量了一下朱陶寧，“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還沒睡醒呢？”

    果然，隨著瑪麗蘇設定的消失，連帶著瑪麗蘇設定下的產物也都消失了。

    剛才‘厲修誠’來，想看她們因為失去設定而一無所有，殊不知她們或多或少都有屬于自己的能力，只有厲修誠這個男主才是徹頭徹尾的瑪麗蘇產物。

    怪不得，曾經厲氏集團如日中天，簡直到了威脅國家的地步，都不見國家出手。

    可不是國家不管，是國家壓根就感受不到這種虛假的東西的存在。

    朱陶寧也看了駱遠一眼，駱遠沖她輕輕點了下頭。

    看來駱遠也還記得，只有從頭到尾不知道瑪麗蘇設定存在的朱卿月不記得了。

    朱陶寧臉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啊’了一聲，恍然大悟，“我想起來這個結論要怎么證明了！”

    說著，她立馬扔下筷子，跑回了房間。

    這個時候好像不管怎么解釋都會讓朱卿月覺得奇怪，那不如干脆就不解釋了，就當是她因為壓力大產生了幻覺吧。

    樓上的房間門被關上，朱卿月嘆了口氣，給駱遠解釋：“這孩子……你也知道哈，醉心科研，經常想著想著就陷進自己的世界了。”

    駱遠嘴角的弧度沒有變，“嗯，我們不就是因為我給寧寧當過班主任才認識的嗎？她從小就這樣。”

    朱卿月想到了什么，面露糾結，“就是她這一投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時間聽我說話。咱倆的事……”

    駱遠笑了笑，“那就等她忙完這段時間再跟她說，反正這孩子從小就喜歡我，也不怕她不同意。”

    朱卿月點了點頭，“行。”

    反正歲月長恒，他們三個一直都生活在一起，不急于一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