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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 71 章 本王就是個色中餓狼?……

    宋連云算是這場晚宴的半個主角, 給宋連云封了定南伯,沒過多久沈沐淮小手一揮,讓其他人盡興, 自己要和太后先回了。

    皇帝和太后都走了, 自然也不會真的有人還留在宴會上吃吃喝喝,再者, 都是朝中重臣和勛貴, 誰也不會真把宮宴當成純粹的宴席,只管吃飯。

    沈滄沒帶宋連云出宮, 而是跟著沈沐淮一道回去,今晚在宮里留宿。

    “我還是第一次在皇宮里住。”宋連云跟著沈滄,小聲嘀咕。

    宋連云之前總是會進宮陪沈沐淮讀書,也僅限于白天,晚上還是要回宸王府, 宮里規矩多, 他一個外男也不好多待。

    今天不一樣,今天是跟沈滄一塊兒。

    沈滄很小的年紀就被他父皇封了王, 那時封的是辰王,后來沈滄他那寵愛弟弟的皇兄登基, 便改辰為宸,明眼人都清楚沈瀾給弟弟改這么個封號是為何。

    封了王之后沈滄便沒有再跟母后一塊住,而是挪到了別的宮殿去住,今天晚上沈滄要住的便是那一處宮殿。

    只是回住處歇息前,宋連云跟沈沐淮和林槐月見了一面。

    宋連云給林槐月也帶了禮物,一路從原州小心護送回來,宮宴上沒有找著合適的機會送給林槐月。

    “娘娘,這是臣從原州帶回來的一點心意, 不是什么稀世珍寶,還望娘娘不要嫌棄。”宋連云自己抗著一大箱子給林槐月呈上。

    林槐月笑著收下了宋連云帶回來的禮物:“巧了,哀家也有一份禮要給你。”

    說著,林槐月便向身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會意,轉身走進內室,不多時,捧著一個精致的錦盒出來,雙手遞到宋連云面前。

    宋連云連忙推拒:“娘娘,無功不受祿。”他已經受封定南伯了,還要就不像話了。

    “這不是賞賜,是母后去世前托我交給未來弟妹的見面禮。”

    宋連云一下子愣住了,眼神里滿是錯愕與感動,原本伸出去想要推拒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啊?”

    未來弟妹?好像是他?

    一旁的沈滄也微微動容,輕聲道:“母后……從未同我提起過此事。”

    林槐月抬手輕輕撫了撫鬢角,眼中流露出幾分緬懷:“母后當年給哀家和未來弟妹都準備了見面禮,是兩塊玉佩,一塊給了哀家,另外一塊由哀家保管。”

    “那時母后身子已不大好了,卻還心心念念著這些,你才是個孩子,自然也不會對你說這些。“林槐月對沈滄道。

    只是后來,沈滄長大了,告訴他的皇兄皇嫂他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天生就是個斷袖,叫他們不要相看宸王妃,林槐月還以為這塊玉佩送不出去了,幸好沈滄沒有孤獨終老。

    “子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如今交到連云手里,也算了卻母后一樁心事。”

    宋連云深吸一口氣,平息著內心翻涌的情緒,鄭重地接過錦盒:“娘娘這份托付,臣銘記于心,定將玉佩好生珍視。”

    他微微躬身行禮,禮數周全又飽含真誠。

    這可是沈滄母后留給他的玉佩,他必定用命護好。

    沈滄看著宋連云,目光中愛意與感動交織:“母后泉下有知,見你我如今相伴,定感欣慰。”

    沐淮在一旁聽著,雖年紀尚小,卻也受了這氛圍感染:“小叔叔你很好,皇祖母一定特別特別喜歡你。”

    林槐月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了,時辰不早,你們奔波勞碌,也該早些歇著。有什么體己話,回住處慢慢說。”

    沈滄領著宋連云告退:“是,皇嫂。”

    出了門,夜色沉沉,宮人提著燈在前方引路,將宮道照出一片暖黃。

    宋連云緊了緊懷里的錦盒,仿若還能感受到那尚未消散的母愛,沉甸甸的。

    沈滄側頭看他,見宋連云神色仍有些怔忪,便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又回不過神了?”

    宋連云回握住沈滄的手,指尖相觸,體溫交融:“是啊。”

    “先是封伯,又得了你母后這份厚禮。”宋連云頓了頓,接著說道,“與我過去不得自由的六年比起來,像是在做夢。”

    沈滄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溫聲道:“不是做夢,阿云,一切都是真實的。”

    兩人說著,已行至住處——宜蘭宮。

    宮人們早就在殿前候著,見二人歸來,紛紛行禮。

    踏入寢殿,暖意撲面而來,香爐里裊裊升騰著淡雅的熏香,和沈滄身上的木香如出一轍,看來是沈滄用慣的。

    “來,看看我們的寢殿。”沈滄邀請道。

    宋連云邁入寢殿,打量起來,只見床鋪鋪設得極為華麗,錦被繡著繁復紋路,帳幔輕垂。

    目光緩緩掃過四周,雕花的窗欞上糊著輕薄的綃紗,在燭光映照下,影影綽綽;靠墻的梨木柜散發著淡淡的光澤,上頭擺放著應季的菊花。

    宋連云走到床邊,輕輕摸了摸那繡工精美的錦被,指尖劃過細膩的紋路,由衷贊嘆:“王爺,太后娘娘肯定早就命人準備了。”

    作為早已經成年的王爺,沈滄不會常在宮里住,日常也只是維護宜蘭宮,樣樣都新,必得用心布置。

    沈滄笑著點頭,走到宋連云身旁,也伸手輕撫錦被:“皇嫂是很疼我們。”說著,他側頭看向宋連云,目光繾綣,帶有別樣的意味。

    宋連云被他看得臉頰微熱,輕咳一聲,沒有回應。

    沈滄坐下,開始解衣袍上的系帶:“時辰不早了,睡吧。”他邊說,邊把外袍褪下,隨手搭在榻邊的扶手上。

    宋連云也跟著動作起來,褪去外衣,只著中衣。

    兩人躺進床里,緊緊挨著,宋連云還是忍不住去想自己的經歷,在床上扭來扭去,被沈滄攬入懷里一把抱住。

    “別亂動。”沈滄手臂收緊,“再亂動本王不敢保證會不會發生什么。”

    宋連云沒那個臉皮在宮里跟沈滄親熱,會被林槐月知道的!

    “我不動了。”宋連云老實下來。

    沈滄低頭,在他鼻尖輕啄一下:“還很興奮?”

    “能不興奮?我封了伯哎。”宋連云想了想,指指點點,“王爺明知宴會上會有圣旨宣布,還不提前跟我說,就算是為了給我驚喜,也暗示一下吧?”

    沈滄倍感冤枉:“我分明暗示了,怎能說我沒有暗示?”

    宋連云不服氣地反駁:“暗示?王爺何時暗示過我,我怎么一點兒都沒察覺出來?”

    “你今天入宮穿的衣裳就是暗示。”沈滄無辜道,“哪能想到你沒有察覺。”

    宋連云聽了沈滄的話,仔細回想了一下今日入宮時的穿著,緋色的衣裳,一看就很貴的料子。

    “我穿的衣裳有什么特別的?”宋連云疑惑,“你給我準備的,一向都是最好的,我連京紗這種貢品都穿過,難道我今天穿的比京紗還難得?”

    沈滄無奈地笑了笑,手指輕輕繞著宋連云的一縷頭發打轉,緩聲道:“按大啟律例,什么身份的人穿什么衣裳都是有規定的,你今天穿進宮的衣裳,料子特供四品及以上,緋色專供四品和五品。”

    宋連云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眼睛驟然睜大:“王爺你管這叫暗示?”

    敢情別人一看就明白,只有他這個當事人蒙在鼓里,他哪里清楚大啟哪些人應該穿什么樣的衣服?

    宋連云指尖抵在沈滄的胸口:“王爺,以后再給我驚喜,還是別暗示了。”他一個穿書的人,懂不起。

    沈滄笑著捉住他的手,拉到唇邊落下一吻:“是我考慮不周,原想著給你個十足驚喜,倒讓你后知后覺了。” 說罷,還輕輕蹭了蹭宋連云的掌心,溫熱的氣息撩得人心尖發顫。

    沈滄的唇還留戀在宋連云的掌心,輕輕摩挲著,惹得宋連云渾身發軟,臉頰滾燙得和十月的涼意截然相反。

    “王爺,我覺得我們不能在宮里。”宋連云不怎么堅定地拒絕,“被太后娘娘知道了,我會害羞。”

    沈滄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帶著幾分蠱惑的磁性,直奔宋連云的耳廓。

    他將宋連云的手貼在自己臉頰,輕輕蹭了蹭:“你認為皇嫂會用清白的眼神看我們?”

    宋連云沉默了,他跟沈滄真的沒有做到過最后一步,但是……大家應該都默認他們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吧?

    沈滄低笑一聲,長臂一伸,將宋連云徹底攬進懷里,讓他的臉貼著自己的胸膛,下巴蹭著他的發頂:“阿云,我的好阿云,今日高興,值得慶祝,不是嗎?”

    宋連云動搖:“那我們慶祝一下?”

    宋連云仰頭對上那灼灼目光,只覺滾燙,剛要挪開眼,沈滄卻忽然俯身,精準地捕捉住他的唇。

    沈滄的吻技很好,宋連云早就領教過。

    這一吻帶著來勢洶洶的熱烈,攻城略地般撬開宋連云的牙關,舌尖探入,勾纏逗弄,直吻得宋連云腦袋發暈的,雙手不自覺地揪緊了沈滄的里衣。

    不知過了多久,沈滄才稍稍放開他,看著宋連云眼神迷離,唇瓣紅腫的模樣,又忍不住啄了啄他的嘴角。

    宋連云生了一副冰冷容貌,在沾染上情。欲后,無比勾人,沈滄算了算時間,他勉強還能再把持把持,不能更久了。

    沈滄微微拉開些距離,拇指輕輕摩挲著宋連云紅腫的嘴唇,聲音喑啞又隱忍:“不弄你,睡吧。”

    宋連云露出懷疑的目光:“王爺,你剛剛鋪墊了那么久,真不做點什么?”

    食肉動物改吃素了?沈滄不嫌憋得難受?

    沈滄語重心長:“莫非在你眼里,本王就是個色中餓狼?”

    宋連云:不是嗎?他不信。

    第72章 第 72 章 哦,伯爺是我自己。……

    宋連云在宮里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和沈滄一塊去找沈沐淮跟林槐月一道用了御膳房出品的早膳,吃飽喝足之后沈滄去忙政務,把宋連云給支回宸王府。

    “我不得跟著你一塊去?”宋連云有點疑惑, “我今天不保護你?”

    沈滄神秘道:“家里有很要緊的事情等著你。”

    “什么事情?”宋連云更加疑惑, 他能有什么事情?

    沈滄也不透露,非得要宋連云會計自己看去。

    宋連云回到宸王府, 還沒有進門, 就被王府門口烏泱泱的一堆人給震驚了,一個個的手里都拿著單子, 高福在門口接待。

    “高福。”宋連云跳下馬車,“什么情況?”

    高福見宋連云回來,小跑過去:“伯爺,這些人都是各府遣來給您送禮的。”

    伯爺是誰?

    哦,伯爺是我自己。

    宋連云晃了晃神, 他昨天晚上剛封的定南伯。

    沈滄神神秘秘說的要緊的事兒, 不會是讓他回家收禮物吧?

    “伯爺!小的特來替我家大人給伯爺送賀禮,祝賀伯爺獲封定南伯!”有個激動的, 捧著禮物單子朝宋連云吶喊。

    宋連云被這人的嗓門一震,中氣真足。

    有了打頭的, 接下來的場面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伯爺,這是我家大人特意從異域尋來的和田美玉,瞧這成色,可是難得一見的佳品,特來恭賀伯爺榮升。”

    “伯爺,這副前朝大家的字畫,據說當年可是被皇宮收藏過的,如今送給伯爺, 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伯爺……”

    宋連云被一聲聲“伯爺”吵得耳朵發麻,他仿佛聽見了有人在叫他“爺爺”。

    “高福,禮物能收?”宋連云湊近小聲問,“王爺不是從來不收禮物?”

    高福:“哎呀,那是兩碼事兒,這些人來送的是賀禮,伯爺當然可以收。”

    宋連云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氣了。

    禮物的登記造冊有高福帶著人去做,宋連云只需要表示一下自己把禮物收了就成,王府外邊這堆人不許用他應付。

    高福把禮物收完,全搬回了屋子里,給宋連云呈上了禮單。

    “伯爺,您過目。”

    宋連云拿禮單翻看起來。

    這些人是真有錢啊,個個送的禮物都很了不得,沒點身家送不起。

    宋連云的目光在禮單上掃過,當看到“戶部侍郎鄭鈞送上古玉如意一柄,夜明珠三顆”時,不禁挑了挑眉。這出手堪稱豪闊,在眾多賀禮中也格外惹眼。

    “高福,你知不知道戶部侍郎鄭鈞?”宋連云問道。

    高福微微欠身,恭敬回道:“回伯爺,鄭侍郎在朝中以做事雷厲風行聞名,不過聽聞其為人處世又極為圓滑,王爺曾說鄭侍郎很會做人做事。”

    宋連云手指點著桌面:“那鄭鈞很有錢?”

    高福猶豫:“這老奴不好說。”

    古往今來夜明珠這種東西都是有價無市的寶貝,鄭鈞一口氣送上了三顆夜明珠,他就一個伯爵,不至于這么大的手筆。

    宋連云覺得,沈滄叫他回府,應該不是單純地讓他收禮物。

    “幫我叫一下白蔭。”宋連云還是想查查鄭鈞。

    高福應了聲,派人去暗衛營叫白蔭。

    白蔭很快就從暗衛營過來:“屬下見過伯爺。”

    宋連云:“……”生疏了。

    “你好陌生。”宋連云輕輕說道。

    他們的兄弟情是因為他封了伯爵消失了嗎?

    “行了,別整這有的沒的,我有事找你。”宋連云指了指禮單,“你看看戶部侍郎鄭鈞送的賀禮,他是不是太有錢了?”

    白蔭走上前,接過禮單仔細一看,吸了口氣:“三顆夜明珠?”

    宋連云攤手:“你說,這是鄭鈞一個戶部侍郎應該送出來的賀禮?”

    白蔭皺眉:“鄭鈞背后雖然有家族,但是已經沒落了許多,要真有夜明珠這等寶物,不會輕易拿出來的,肯定得留著才是。”

    宋連云微微點頭,“你也感覺有貓膩對吧?”

    兩人正湊一塊思索著,高福躬著身子進屋:“伯爺,戶部侍郎鄭鈞來了,想見您。”

    “誰?”宋連云一支楞,“戶部侍郎鄭鈞?確定不是別的侍郎?”

    才送了賀禮,人就上門了?

    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來都來了,請他進來吧。”宋連云起身,“正好我去認識人手這位侍郎大人。”

    宋連云去王府正廳見鄭鈞。

    鄭鈞踏入房門,面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拱手行禮道:“定南伯,久仰大名,今日得見,實乃幸事。”

    宋連云目光一定,此人好會胡說八道,還久仰大名,哪里來的久仰?

    不過鄭鈞穿的衣服,跟他昨天在宮宴上穿的,是同一款料子。

    哦,四品大員。

    “鄭大人客氣了,快請坐。”宋連云招呼道。

    鄭鈞在宋連云左手邊落座,下人奉上了熱茶。

    宋連云默默跟鄭鈞耗著,看鄭鈞打算跟他說點什么。

    鄭鈞端起茶盞,輕輕吹散熱氣,淺抿一口后,笑著開口:“我鮮少到宸王府來,還是第一次喝上宸王府的茶,不愧是宸王府的茶,味道醇厚,想必是貢品吧。”

    宋連云:“???”鄭鈞對茶一番夸贊做什么?前搖?

    反正他也喝不出來個所以然,就看鄭鈞表演吧。

    鄭鈞放下茶盞,終于切入正題:“今日定南伯應當收到了許多賀禮,我也給伯爺送了一樣。”

    宋連云敏銳瞇眼:一樣?你送的可不止一樣。

    “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宋連云睜著眼睛說瞎話。

    鄭鈞似是松了一口氣。

    “不瞞伯爺,我命人給伯爺送賀禮時還有一份要送回老家給家中長輩的壽禮,被下人一塊送到了伯爺這兒。”鄭鈞一臉抱歉,“我也是腆著一張臉來討回。”

    宋連云了然,原來不是鄭鈞大方,是手底下的人做事不靠譜,才會把夜明珠送到宸王府。

    還扯什么給家里長輩的壽禮,壽禮這么不小心?

    宋連云對鄭鈞說的話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這好辦,鄭大人跟我說說是什么,我叫人去找。”宋連云真誠道。

    鄭鈞眼神閃爍,透露出心虛,猶豫了片刻才道:“是三顆珠子。”

    宋連云:哇哦。

    他管夜明珠叫珠子。

    鄭鈞不說實話,宋連云也故意裝:“什么樣的珠子?有什么特征?我好叫人去找。”

    被宋連云這么一問,鄭鈞大冷天冒出了汗意,眼神閃躲,干笑兩聲說道:“就是三顆尋常的琉璃珠子,圓潤些,色澤亮些,家中長輩瞧著歡喜,沒別的特別之處。”

    宋連云心中暗忖,這謊扯得也太敷衍,真當他是好糊弄的?

    他的確沒有見過什么好東西,也的確不認識夜明珠,但是高福以前是在皇宮里伺候的,沈滄的父皇母后還在世時就伺候沈滄,跟在沈滄身邊,見過的奇珍異寶可多了去。

    宋連云也不戳破,點頭應道:“鄭大人放心,我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仔仔細細翻找。”

    鄭鈞剛要起身道謝,宋連云話音便一轉:“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是第一次收到那么多賀禮,還沒有來得及收拾,萬一有人偷了摸了……還望鄭大人勿怪。”

    宋連云一臉真誠的笑意。

    鄭鈞面色微微僵住,很想破口大罵,宸王府哪個下人敢這么沒規矩?

    “伯爺言重了,盡力找找便是,實在沒有…… 那也是我和那不長眼的下人之間的事,怎會怪到伯爺頭上。”鄭鈞肉痛無比。

    鄭鈞不了解宋連云,要不是昨天晚上那道冊封宋連云為定南伯的圣旨,他壓根就不會聽說宋連云的名號,因而見宋連云不想把夜明珠還給自己,心里想的也是宋連云貪財,沒有往深處想。

    宋連云見鄭鈞那副肉痛又強裝鎮定的模樣,心中越發篤定這夜明珠背后藏著貓膩,臉上卻依舊笑意不減:“鄭大人如此通情達理,實在難得,我初封伯爵,往后少不了和大人們打交道,還盼著能跟鄭大人多多親近。”

    鄭鈞趕忙拱手賠笑:“伯爺說笑了,往后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盡管吩咐。只是今日衙門里還有些事務等著處理,這珠子的事,就勞煩伯爺費心了。” 他實在不想在這多待,看見宋連云就莫名地煩。

    “那我就不多留鄭大人了,高福,送送鄭大人。”宋連云高聲喊道。

    待鄭鈞身影消失在王府門口,白蔭才從暗處現身:“鄭鈞有鬼,我找幾個兄弟跟住他。”

    宋連云微微頷首:“你去吧,等王爺回府我跟王爺說這事兒。”

    臨近傍晚,沈滄才回王府,一回到玉衡堂,沈滄就迎來了宋連云的陰陽怪氣。

    “王爺還挺會給我安排任務的,還真是要緊。”

    沈滄:“???”他冤枉。

    看著宋連云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失笑道:“怎么,收禮還收出怨氣來了?誰送的禮物不合你心意?”

    宋連云:“???”

    “王爺真就是讓我回家收禮的?不是你給鄭鈞使絆子了?”

    沈滄瞇了瞇眼睛:“看來是發生了很精彩的故事,說說?”

    宋連云便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說給了沈滄聽,還不忘補充自己的想法:“夜明珠這么寶貝的東西,被下人送禮送錯的幾率也太小了,我懷疑鄭鈞。”

    沈滄聽完,臉色漸沉,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良久才緩緩開口:“你的懷疑不無道理。”

    鄭鈞一貫處事圓滑,若真是送錯了,按他以往的行事風格,只會順水推舟,賣個好。

    宋連云在平叛上有大功,又跟沈滄關系匪淺,和宋連云打好關系不會有任何壞處。

    可他如今卻一反常態,火急火燎地來討要,只能說明那夜明珠背后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滄笑了起來:“你大概又能去聽墻角了。”

    宋連云:“……”能不能放過這個梗?

    第73章 第 73 章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宋連云不想跟沈滄掰扯聽墻角的話題, 他去把鄭鈞的那三顆夜明珠給拿了過來。

    “我們留一顆,陛下和太后娘娘各一顆。”宋連云分好了臟,“正好, 晚上睡覺不用點蠟燭了, 能省錢。”

    沈滄忍俊不禁:“嗯,你說得對。”這大抵是宋連云難得的視金錢如糞土的時刻。

    三顆夜明珠都有了歸屬, 宋連云舒坦地吐了口氣:“想想鄭鈞的臉色, 一定很好看。”

    說到這兒,白蔭剛好來玉衡堂回稟, 他派出去的暗衛帶回來了消息,沈滄也在,便和宋連云一塊聽聽鄭鈞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天氣涼了沒有瓜能吃,宋連云端了一碟瓜子去。

    “王爺、伯爺,屬下跟著鄭侍郎一路回了他的府上, 他一回府就命人去提了一個下人打扮的人, 當著府上眾人的面狠狠責打。”來回稟的暗衛說道。

    宋連云磕開一顆瓜子,挑眉問道:“那人做了什么事?竟然要當著全府上下的人打他?”

    暗衛垂首回應:“意外送到咱們王府上的三顆夜明珠, 是此人調換了放在禮物之中的,也是他修改了呈給伯爺的禮單。”

    沈滄品了品:“那個人故意為之?”

    暗衛忙不迭點頭:“屬下聽鄭侍郎那口氣, 似乎偷換夜明珠的那個人和鄭侍郎有仇,潛入鄭侍郎府中有好幾年了,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直到今天才被鄭鈞給抓了。”

    宋連云輕哼一聲:“鄭鈞的三顆夜明珠必定來得不正當,而且他還不清楚偷換夜明珠的人在他府里呆了幾年,有沒有再干點別的,鄭鈞應該會留著那人查。”

    沈滄看向宋連云,眼神縱容:“你想如何?”

    宋連云把手中的瓜子放下, 拍了拍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給人撈回來。”

    正好他也想知道,鄭鈞哪里來的夜明珠,一個戶部侍郎也太有錢了,不合理。

    沈滄輕輕點頭,當即便吩咐暗衛:“今天晚上挑個時辰,把人從鄭鈞府里救出來。”

    暗衛領命而去,迅速著手準備營救事宜。

    宋連云興奮地搓搓手,對沈滄說:“王爺,要是能從鄭鈞入手挖出點什么,我們是不是又能抄家?”

    沈滄:“……”

    “你提起抄家時,有些太土匪了,收斂點兒。”沈滄一言難盡。

    宋連云迅速低調:“哦,好。”

    他就是想到不義之財能收歸國庫,能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能讓大啟的普通百姓過得更好。

    他跟著季安學讀書時,讀到過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待到夜深,沈滄手底下的暗衛悄無聲息地潛入鄭府,將被鄭鈞下令打得血肉模糊的那人給抗回了宸王府安置。

    宋連云和沈滄沒睡,等著暗衛將人給帶回王府,裹上厚實的斗篷去瞧。

    大夫已經在給那人上藥,腰臀被打得沒有一塊好地兒,衣服都粘在了血肉上。

    “鄭鈞還真狠。”宋連云皺眉,明明白天在他跟前客客氣氣的還挺像個人。

    沈滄也微微擰眉,冷聲道:“越是這般心狠手辣,越說明他心里有鬼。”

    大啟律例有規定,即便是家中的奴仆也不能隨意打殺,鄭鈞在朝為官多年,一向行事謹慎,如果不是此人偷換夜明珠令鄭鈞氣急,鄭鈞大概也不會下此狠手,以免給人落下把柄。

    宋連云小聲:“我看他就是個鬼。”

    沈滄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又轉頭問大夫:“此人傷勢如何?”

    大夫正全神貫注地清理傷口,聞言忙道:“回王爺的話,他這一身傷看著嚇人,好在沒傷著臟腑,只要好生將養一段時日就能恢復。”

    “好,勞煩大夫給他用最好的傷藥。”沈滄點點頭。

    大夫應了一聲,繼續給人處理傷口。

    待大夫處理完傷口,又細細叮囑了幾句看護要點,才退了出去。

    宋連云和沈滄也沒有再留下,沈滄吩咐了人好生照顧,便和宋連云一道回玉衡堂去歇息。

    “明日有早朝,是陛下回朝后的第一次早朝* ,我要早早進宮,那人就辛苦你看著了。”上了床后,沈滄半攬著宋連云的腰身,親了親宋連云的額頭。

    宋連云往沈滄懷里蹭了蹭:“那快些閉眼。”

    沈滄低笑一聲,應了,滿足地又把人往懷里摟了摟,不多時,兩人沉沉睡去。

    宋連云雖然封了定南伯,但是身上并無官職,可以不用起大早去上早朝,沈滄作為攝政王,想偷懶也不得,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便起身洗漱,換上他的紫色親王朝服進宮。

    和沈滄這個大忙人不同,宋連云如今算是個富貴閑人,只是他閑不下來。

    宋連云在沈滄離開王府后沒多久便起床,麻溜地洗漱更衣用了早膳,就去傷者那邊守著。

    傷者還未蘇醒,周全輕手輕腳地給宋連云搬了把椅子:“伯爺,您坐下等吧。”

    宋連云點點頭,坐了下來,腦子里腦補著此人與鄭鈞之間的深仇大恨。

    時間緩緩流逝,屋內靜謐得只能聽見傷者微弱的呼吸聲。

    臨近晌午,床上的人手指忽然輕輕顫動,接著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眼神先是迷茫驚慌,待看清周遭陌生又華麗的環境,還有守在一旁神色淡淡、眸色冷冷的宋連云,第一反應就是想逃,結果沒能爬起來,還牽扯到了傷口,痛呼了一口氣。

    宋連云見狀,趕忙伸手輕輕按住他:“你別亂動,不然大夫白給你上藥了。”

    那人喘著粗氣,眼中滿是警惕,死死盯著宋連云,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聲音沙啞虛弱:“你是誰?”

    宋連云看著床上之人:“想必你已經聽說過我,我是陛下新封的定南伯。”

    定南伯……

    “我在宸王府?”

    宋連云點了點頭:“沒錯,你在宸王府。”

    那人怔愣了一瞬,旋即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我賭對了。”

    他賭宸王會派人去鄭府把他帶走,這步沒走錯。

    宋連云敏銳捕捉到他這話里的深意,不禁來了興致,傾身向前:“你故意把夜明珠調換了送到宸王府給我當賀禮,是想做什么?”

    那人吃力地撐起身子,目光沉沉:“我想讓鄭鈞死。”

    他頓了頓,似是牽動了傷口,疼得微微皺眉,緩了緩才接著說:“伯爺,鄭鈞該死。”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我的長姐與小妹,都是因為他被弄到了青樓!”

    宋連云愕然,青樓的案子不是已經結案了?隔了小半年又牽扯出來一個鄭鈞?

    沈滄那般大陣仗地清查,都沒有能查到鄭鈞?

    宋連云給人倒了一杯溫水:“你不要著急,喝點水,慢慢說。”

    他看看是怎么個事兒,還能有一條漏網之魚。

    那人感激地看了宋連云一眼,接過水杯,輕抿了幾口,潤了潤干澀沙啞的喉嚨,這才緩緩開口:“我叫裴延,家里是走南闖北做生意的,父母多年前在路上偶遇山崩去世,便由我繼承家里的生意,家里長姐和小妹則留在老家經營。”

    宋連云心說怪不得會跟鄭鈞有牽扯,做生意的人確實很容易被鄭鈞這個戶侍郎拿捏。

    “我接手家里生意時也是個毛頭小子,很多默認的規矩不懂,沒有花錢打點上下,一次運貨便被扣上了偷販私鹽的罪名!”裴延憤憤道。

    裴延當時只顧著證明自己的清白,壓根不懂得送禮送錢,所以就被沒有收到好處的人給收拾了,販賣私鹽是重罪,裴延不死也要脫層皮。

    “我被投進大牢,吃盡了苦頭,那些獄卒動輒打罵,就盼著我能吐出點‘私藏’的銀子來。”裴延眼中滿是悲戚與憤懣,“等我好不容易被放出來,家已經沒了,鄭鈞親自認定我家做販賣私鹽的生意,和人勾結在一起抄了我家,將我家的錢財盡數吞了不說,還將我長姐與小妹罰入賤籍,賣去了青樓!”

    裴延的嘴唇微微顫抖,淚水終于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我出了大牢,想盡辦法去救長姐與小妹無果,我明白,若不能扳倒鄭鈞,我們一家人的罪名永遠得不到洗刷。”

    宋連云輕嘆:“于是你潛入了鄭府,想要找到鄭鈞利用職權謀取私利的證據?”

    裴延抹了把淚,重重點頭:“是,我想報仇。”

    宋連云問:“那為何之前朝廷清算青樓案時你不站出來?”明明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裴延:“那段時日鄭鈞很謹慎,斷絕了跟外界的一切往來,府里的人也不許出門。”

    而等到此案塵埃落地之后再去投告,又拿不出證據,反倒可疑,會被當作是誣告。

    “直到昨天,鄭鈞命人給我送賀禮,你把原本不該出現在賀禮的夜明珠給放了進來,夜明珠對鄭鈞來說很重要,是證據,他會到宸王府討回,屆時就是你和證據都走到王爺面前的機會。”

    宋連云眼神一凜,瞬間明白了裴延的苦心:“原來如此,你這一番謀劃,實在是冒了極大的風險,若不王爺派人去鄭鈞府上將你救回,你在鄭府怕是兇多吉少。”

    裴延苦笑一聲:“我當時也沒別的法子了,只盼著王爺能察覺異樣,我這條賤命不算什么,只要能拉鄭鈞下馬,替長姐和小妹報仇,我死也瞑目。”

    宋連云注視著裴延:“你死了,那你的長姐和小妹怎么辦?”

    裴延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長姐和小妹實在不堪受辱,沒等到宸王下令解散青樓的那一天,便自盡了。”

    宋連云張了張嘴,最后只吐出來兩個字:“抱歉。”

    并非所有女孩子都能堅強地活下去。

    第74章 第 74 章 他喚道:“沈滄。”……

    沈滄忙碌了一天回到王府, 一進玉衡堂就見宋連云又在磨刀。

    先前在原州痛斬劉崇劉麒父子的刀早不知扔哪里了,宋連云便挑了一把,讓人找了磨刀石, 坐在廊檐底下嚯嚯地磨著。

    沈滄無奈地笑了笑, 上前兩步,站在宋連云身側, 低頭瞧著那寒光漸起的刀刃, 打趣道:“怎么,打算去把鄭鈞也給割了?這刀都快被你磨出火星子來了”

    宋連云舉起雪亮雪亮的刀, 屈指一彈,發出錚鳴:“沒,我等著落井下石用。”

    沈滄:“……”

    “不要亂用成語,季太傅聽見了能氣死。”

    沈滄彎腰把人拉起來往屋里帶:“不嫌外邊冷?在外邊呆著做什么?”說著就把宋連云給拽進了屋里。

    進了屋,暖意撲面而來, 驅散了些許廊檐下的寒氣, 自打京城入了冬,一日比一日冷, 也就是宋連云,仗著自己身體好, 也不穿厚實點就在外邊吹風。

    沈滄將宋連云按在軟榻上,順手拿過一旁的毯子,裹在宋連云身上,給宋連云裹成了一個蠶繭。

    “說說吧,鄭鈞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宋連云在毯子里掙了掙,騰出兩只手自己扯住毯子:“王爺,青樓案漏了一個鄭鈞,也許也不止一個鄭鈞被漏掉了。”

    沈滄眉頭一皺, 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那個救回來的人同你說的?”

    宋連云點頭:“對,那人叫裴延,他的長姐和小妹就是鄭鈞轉手賣到青樓的。”

    裹著毯子,宋連云把裴延告訴他的信息,盡數轉述給沈滄聽。

    沈滄越聽臉色越沉,待到宋連云講完,他冷哼一聲,眸中寒意似能結冰:“好一個鄭鈞,竟然沒有被人供出來,藏得還真是夠深的。”

    宋連云:“害人的一方都站在一個陣營,被害的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禍,他們并不在乎,即便是東窗事發被陛下下令處置,他們也只會后悔被發現了,而不會真心實意悔過。”

    沈滄伸手捏了捏宋連云的臉頰肉:“何時你變得如此感慨了?還講起了大道理。”

    宋連云不滿地拍開沈滄的手:“王爺,說正事呢。”都打斷他的情緒了,沈滄真是的。

    沈滄笑了笑,掀開毯子的一角把自己也給裹進去,手臂自然地攬過宋連云的腰:“說正事兒,鄭鈞既然做了惡,我們也有了證據,那就順藤摸瓜往下查,事情自會有人去辦,你何必愁眉苦臉的?”

    宋連云想了想,也是這么一個道理。

    “等鄭鈞下了大牢,我非要帶著裴延去他面前不可。”宋連云恨恨道。

    沈滄笑笑,算是同意了宋連云的做法。

    “今日我在宮里和陛下還有皇嫂一同商議了一件大事,你會感興趣。”沈滄說。

    宋連云偏頭:“什么大事?”

    沈滄故意頓了頓,看著宋連云那心急火燎的模樣,才緩緩開口:“是關于整頓吏治的事兒。”

    宋連云并沒有驚喜,反而露出了擔憂:“王爺不會是想新年新氣象,今年把該收拾的全都給收拾了吧?”

    沈滄挑眉,有些詫異于宋連云的反應,不過轉瞬便明白了他的顧慮,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安撫道:“我知曉你會擔心,只是想要大啟能夠國祚綿延,不下狠工夫斷然不行,當年皇兄去得意外,陛下年幼,我也是顧全不了所有,才會讓有心之人在朝廷里扎了些壞根,也是時候拔除了。”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的道理沈滄不會不明白,他深受皇兄教養,也會對得起皇兄的一番教養。

    “那豈不是會有很多官位空缺?影響會不會很大?”宋連云不太懂朝中事務,只能向沈滄詢問。

    沈滄輕輕拍了拍宋連云的手背,耐心解釋道:“這倒是不難解決,我已同皇嫂商量好,讓宮中女官作為第一批大啟朝官進入朝堂,進六部做事。”

    宋連云眼睛一點點睜大,驚愕不止:“王爺,你來真的?”

    沈滄先前就向宋連云表露過,他是支持女子做官的,不僅是做官,男子可以做的,女子都可以做。

    包括暗衛,也只有沈滄手下有女暗衛。

    沈滄看著宋連云那副震驚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自然是來真的,我何時說過玩笑話?”

    撤銷青樓,不再讓女子迫于無奈或是被脅迫而墮入風塵苦苦求生,只是沈滄走的第一步棋。

    任命洪英為魁縣縣尉,也是沈滄布局的一步。

    下一步是女官出宮做事,再往后,女子也會參加科舉。

    宋連云深受震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沈滄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思想竟然這么先進?

    見宋連云呆愣著,沈滄輕輕晃了晃他:“怎么,傻了?”

    宋連云咽了咽:“確實傻了。”

    定了定神,宋連云一把抓住沈滄的胳膊:“王爺推行此事,心有不滿的人怕是會對王爺下黑手。”

    “嗯,刺殺什么的在所難免。”沈滄道,“本王的小命可就交給你了,定南伯。”

    宋連云抖落毯子,抱住沈滄:“會的,有我在,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到王爺一根手指頭。”

    沈滄感受著宋連云有力的擁抱,心中暖意融融,他回抱宋連云:“本王自是信你。”

    兩人相擁片刻,沈滄率先松開些許,卻仍將宋連云圈在懷里,目光溫柔又繾綣,輕輕摩挲著宋連云的臉頰,輕聲道:“天氣寒冷,真想抱著你不撒手。”

    宋連云又蹭回沈滄的懷里去:“抱吧抱吧。”都在一起好久了,還能不好意思抱了?

    愛人入懷,沈滄收緊手臂,將宋連云牢牢鎖在懷里,呼吸交纏在一起,恨不得能合二為一,暖烘烘的氣息在這寒冷冬日氤氳出一片旖旎。

    沈滄手指微移,移到宋連云的窄腰輕輕一握,惹得宋連云一陣戰栗。

    宋連云顫了顫身子,氣息亂了一寸,淺淺喘了一口氣,主動貼上沈滄的唇,蜻蜓點水般一吻。

    他喚道:“沈滄。”

    宋連云第一次當著沈滄的面喚他的名字,之前總是喊他王爺,這一聲,瞬間就要了沈滄的命。

    沈滄捏住宋連云的下巴,吻了上去,和宋連云的蜻蜓點水不一樣,沈滄不會淺嘗輒止,只會用舌尖撬開宋連云的唇齒,兇狠地攻城略地。

    宋連云也不是會扭扭捏捏的人,雙臂環上沈滄的脖頸,熱烈回應,身體也不自覺地貼得更近。

    不知過了多久,唇分之時,兩人皆是氣息不穩。

    宋連云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顯得格外動人,沈滄沒忍住,又吻了上去。

    這一回,沈滄的吻帶著幾分繾綣的溫柔,不再似方才那般急切又熱烈。

    沈滄一下又一下地親吻宋連云的唇,會用牙齒碾磨,宋連云微微仰頭迎合,雙手從沈滄脖頸滑落到他的肩頭,將沈滄的衣服毛領邊揉得一塌糊涂。

    良久,沈滄終于松開些許,他抬手輕輕拭去宋連云嘴角殘留的津液,拇指摩挲著那微微紅腫的嘴唇:“以后無人時……都喚我的名字吧。”

    宋連云嘴角噙著笑,氣息還有些急促:“好,喚你名字。”

    “陪我在軟榻上躺一會兒?”沈滄已經懶得挪窩了,兩個人抱成一團,縮在小小的軟榻上,蓋上毯子也很不錯。

    宋連云扯過毯子把兩人蓋嚴實:“睡覺。”

    昨夜等暗衛去鄭鈞府上救了裴延回來沈滄才睡,今早又一大早去上朝,上過早朝又馬不停蹄地辦事,沈滄不比宋連云精力充沛,大半天下來確實勞累。

    沈滄微微閉著眼,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沒一會兒,呼吸就漸漸均勻平緩下來。

    宋連云學著沈滄拍他后背安撫他時的手法,輕輕拍著沈滄。

    不知不覺,宋連云也泛起困意,眼皮逐漸沉重,在暖烘烘的毯子與愛人的體溫包裹下,沉沉睡去。

    冬天總是適合困在床上睡覺的。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天色漸暗,屋內愈發靜謐,只有角落里的炭火燒得紅通通,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炸起一兩顆火星子。

    沈滄率先醒來,睡了這一覺,精神恢復不少,睜眼便瞧見宋連云近在咫尺的睡臉,睫毛低垂,臉也睡得泛紅,他沒忍住,一口親了上去。

    宋連云半睜眼:“好啊,偷襲我?”

    沈滄一醒,宋連云就跟著醒了,只是懶得睜眼,沒想到被他抓到了沈滄的小手段,還來趁著他睡覺偷親這一套。

    沈滄也不心虛,反而將宋連云摟得更緊了些:“你是我夫人,我親自己的夫人哪里能算偷襲?頂多算情不自禁。”

    宋連云被沈滄的一聲“夫人”燙得耳朵也跟著發紅。

    古代人喊“夫人”,那豈不是現代人喊“老婆”?

    宋連云輕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羞窘,把“老婆”兩個字從自己的腦海里揮散,拽著沈滄起床:“我餓了。”

    沈滄低笑出聲,也不拆穿他,順著宋連云的力道起身,還不忘在他泛紅的耳尖捏了一下:“好,我讓高福傳膳。”

    不多時,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便布在了膳廳。

    宋連云原本還不算餓,聞到了飯香味倒是真餓了,翕著鼻子就坐下:“今天的飯菜也好香。”

    沈滄在他身旁落座,堂堂大啟宸王熟門熟路地給宋連云布菜。

    不過宋連云的速度比沈滄更快,精準地挑出了糖醋魚里所剩不多的刺,把魚肉夾到沈滄的碗里:“王爺辛苦了,王爺多吃點兒。”

    沈滄看著碗里鮮嫩的魚肉,心里暖烘烘的。

    他皇兄皇嫂以前總是跟他說,即便是不娶女子為妃,也可以找一個男子,只要是知心人就好。

    沈滄覺得,他皇兄皇嫂說的極是。

    第75章 第 75 章 也想……更深地領教領教……

    用過晚膳, 沈滄也親自去看了裴延,找裴延了解了些情況,也給出了保證, 會替他們一家人沉冤昭雪。

    裴延聽聞, 眼眶瞬間泛紅,若非有傷在身, 恨不得跪在地上給沈滄一個勁磕頭:“王爺大恩, 裴延沒齒難忘!只要能為我長姐和小妹討回公道,裴延這條命, 王爺往后隨時拿去使喚。”

    “你這條命還是好好留給你自己,以后把你們裴家的生意繼續做起來。”宋連云說。

    沈滄微微頷首,贊同道:“定南伯說得對,好男兒志在四方,你要做的是將裴家的招牌重新立起來, 本王也不需要你的性命。”

    他是宸王, 又不是閻王。

    裴延感激涕零:“是,草民都記住了。”

    沈滄看著裴延應是將他們的話聽進去了, 又叮囑道:“這幾日你且安心養著,若突然想起什么有用的線索, 隨時差人告知本王與定南伯。”

    裴延用力點頭:“草民會的。”

    從裴延住處出來,宋連云和沈滄手挽著手往玉衡堂走,寒風呼嘯著刮過庭院,吹得燈影搖晃。

    “京城整天刮冷風,也不見下個雪什么的。”宋連云還沒有見過雪呢。

    沈滄聽他這話,不由得失笑:“那本王幫你催催老天爺,請他趕緊下雪?”

    宋連云打趣:“好啊,王爺給老天爺寫信, 一定要寫得真情實意,打動老天爺才好。”

    高福跟在后邊,躬著身子樂得牙不見眼。

    哎喲,王爺跟伯爺感情就是好啊!

    宋連云跟沈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嬉鬧著進了玉衡堂,剛一進屋,暖意便裹挾而來。

    “王爺,給我一份京城的地圖,我出一趟門。”宋連云回去就開始找衣服要換。

    沈滄猜測:“你要去套鄭鈞的麻袋?”

    宋連云搖頭晃腦:“非也非也,鄭鈞又不是傻子,刮著大風還要在屋外溜達,我是想去鄭鈞府上搞點小破壞。”

    也是大風給了宋連云靈感,這風那么大,把“松散”的瓦片給吹得更松了,忽然從屋頂掉下來,把樹給吹得歪歪扭扭的,碰到就容易倒,還有掛在外邊的燈籠都被風吹落到地上什么的。

    反正只要鄭鈞瞧見了不高興,宋連云就高興。

    沈滄贊嘆:“那么輕的風,卻背了那么重的一口鍋。”

    宋連云換好一身黑,又拆下華麗的發冠,改用黑色發帶束發。

    “要是他正好走在外邊,我還能絆他一腳。”宋連云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很是滿意。

    沈滄笑笑:“那再叫上兩個暗衛跟你一塊去,正好扮鬼,嚇唬嚇唬鄭鈞。”

    宋連云眼睛一亮,興奮地拍了下手:“好主意啊王爺!都說沒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可鄭鈞做了虧心事,去敲他的門不給他嚇一大跳?”

    沈滄被宋連云逗樂逗樂,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呀。”

    宋連云帶了兩個暗衛一道出門。

    那兩個暗衛是除了白蔭之外宋連云比較熟悉的,一男一女是姐弟,姐姐便是之前在原州時給宋連云化妝那個,名叫白若,弟弟叫白遠。

    姐弟二人在暗衛營里也都是一把好手,宋連云帶著二人一道,趁著夜色與狂風,一路悄無聲息地朝鄭鈞府邸潛去。

    抵達鄭鈞府邸,風刮得愈發猛烈,還真有幾分群鬼嗚咽的氣氛。

    此刻,鄭鈞府前的守衛正瑟縮著身子,靠大聲吼抱怨這惱人的大風天。

    借著風的掩護,三人順利溜進了鄭鈞府里。

    進了鄭鈞府,宋連云給白若、白遠使了個眼色,三人旋即分頭行動。

    白若和白遠按照宋連云的計劃在府邸里里外外搞破壞,左右大風天也沒個人在外面看守,他們都不用怎么避著人,很是方便。

    宋連云直奔鄭鈞住的主院。

    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暴打鄭鈞,因而直奔屋頂,至于鄭鈞此時有沒有在屋里倒是不重要。

    宋連云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趴著,開始摳屋檐邊上的瓦片。

    摳瓦片的動作又輕又緩,大風又呼嘯著,完美掩蓋了那細微的動靜。

    宋連云按照逆風的方向,將摳下來的瓦片給擺好,要是鄭鈞不走遠,剛好被瓦片砸到,那只能說他活該倒霉。

    人要是能倒霉成這樣……何嘗不算是一種運氣?

    宋連云布置好這小小的 “驚喜”,便飛身躍下屋頂,靠近窗戶,用手指頭在窗戶紙上戳了一個小洞。

    屋里點著燈,卻沒見著鄭鈞人影,指不定在哪里鬼鬼祟祟地忙活。

    人不在,那他是不是可以進去做客?

    宋連云粗略一想,很有道理,他本來就是個不速之客嘛。

    打定主意,宋連云便貓著腰繞到了門前,火速推門而入,又將門給合上。

    這里是鄭鈞的臥房,是個很私人的地兒,除了能夠近身伺候的人,沒有人有資格進來。

    適合藏點什么。

    屋內燒著炭盆點著香,鄭鈞還是很有幾分雅致的,屋內的布置也不俗,看起來也不像是什么很貴的東西,要單看這一屋子,都不敢想鄭鈞居然能有三顆夜明珠。

    宋連云暗自腹誹,目光一寸寸掃過那些看似普通的擺件與家具,試圖找出藏著隱秘的蛛絲馬跡。

    只是他并不精通此項,比起翻找查線索,他還是更擅長把人給綁了暴揍一通,或者是更干脆些,一刀斃命。

    宋連云在屋里摸索了好一陣子一無所獲,又到了跟白若白遠匯合的時間,便抽身離去。

    白若帶了一條純白色的絲質披風過來,進了鄭鈞府邸便去裝神弄鬼,披著個白色的披風,頭發散下來,風又呼呼地吹,效果卓然,宋連云已經隱隱聽見了府里有人害怕的嚎叫聲。

    白遠在府里到處搞破壞,宋連云本是想的隨便扯些燈籠,營造營造氛圍,但白遠是個實誠人,凡是他所經之處,燈籠全部落地,燭火熄滅,整個府邸黑壓壓一片,他又趁黑倒拔了許多樹,搖搖欲墜。

    三人會合時,白若的發絲被風吹得凌亂,她晃了晃手中扯下來的幾縷窗紗:“伯爺,明天這府上鬧鬼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

    沈滄手底下的暗衛做事就是全套。

    宋連云夸贊:“干得不錯,回府請你們用夜宵。”

    白若和白遠相視一笑,齊聲說道:“多謝伯爺!”

    回到宸王府,宋連云先給白若白遠安排了夜宵,才轉身回玉衡堂。

    沈滄坐在燈前看書,聽見了動靜抬眸:“可還順利?”

    宋連云幾步走到炭盆旁邊烤火,驅散寒氣,免得把寒意過給沈滄:“順利,明天鄭鈞的府邸就會傳鬧鬼傳聞了。”

    沈滄擱下手中書卷,起身走到宋連云身旁,也伸出手在炭火上方烘了烘,剛放上去沒一會兒,便抓住了宋連云的一只手握住:“玩得高興了?”

    宋連云被沈滄這突如其來的牽手弄得嘴角上揚:“還行。”

    “等到鄭鈞府上鬧鬼的消息傳遍京城,在早朝時,就會有人提及此事,當著陛下和本王的面,便會讓鄭鈞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沈滄已然給安排上了后續的戲。

    宋連云:“他會說有人故意陷害他吧?”

    沈滄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京城多的是官,為何不陷害旁人,偏偏要陷害他?”

    宋連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讓鄭鈞自證?”

    “不錯,就是要讓他自證。”沈滄道。

    自證是最說不清楚的,而偏偏當著皇帝、當著攝政王的面,鄭鈞必須自證。

    鄭鈞再如何,也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流言一起,鄭鈞必然不會坐視不管,他只要管了就會分心,也就不會太過關注裴延一個大活人在他府里消失不見了,一邊是對他不利的流言,一邊是三顆夜明珠背后牽扯到的人和事,夠鄭鈞忙的。”

    宋連云對沈滄大為贊賞:“還得是我家王爺聰明。”

    沈滄被宋連云一句再直白不過的夸獎撩撥,手上微微使力,將宋連云往身前輕輕一拽,兩人瞬間拉近了距離,額頭幾乎相抵,就這么撞入了彼此的眼底。

    “我的阿云,也很聰明。”

    宋連云順勢環住沈滄的腰,仰頭在他下巴上輕啄了一下:“那是,不然我們在一塊兒?”

    沈滄眼神愈發柔和,抬手輕輕撫過宋連云的側臉,指腹摩挲著他溫熱的肌膚,聲音低啞:“烤暖和了嗎?”

    宋連云早就烤暖和了,但他就想聽聽看沈滄嘴里會說出什么來,便故意道:“還沒呢,王爺再幫我暖暖?”說著,又往沈滄懷里鉆了鉆,把臉貼在他胸口。舒服地喟嘆。

    沈滄聽他這話,低低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衣衫,傳到宋連云臉頰上,他手臂稍一使力,就將宋連云穩穩打橫抱起,惹得宋連云驚呼一聲,下意識環住他的脖頸。

    “沈滄你抱得動我嗎?悠著點啊!”宋連云盡力減輕沈滄的負擔。

    沈滄大步流星朝床邊走去,每一步都沉穩又篤定,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能行。

    將宋連云輕輕放在柔軟的床榻上后,沈滄并未立刻抽身,而是俯身壓了下去,雙手撐在宋連云兩側,將他困在臂彎之間:“我身體是不如你,卻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阿云,莫要懷疑我的力氣。”

    宋連云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沈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更襯得那眉眼深邃又迷人。

    他老公真好看啊。

    “我隨口一說,你不能放在心上。”宋連云抬手輕輕撫上沈滄的臉龐,指腹沿著他的眉骨、鼻梁,緩緩下滑,最后停留在微微泛紅的嘴唇上,“王爺的力氣,我領教過,也想……更深地領教領教。”

    沈滄呼吸一重。

    “還不到時候。”

    宋連云追問:“你在等什么時候?難道是過年?從舊的一年到新的一年?”

    沈滄被他這一連串追問逗得無奈:“你想太多。”

    還從舊的一年到新的一年,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只是在等,另一個辭舊迎新的日子。

    第76章 第 76 章 歲歲歡愉,生辰吉樂。……

    冬月廿一, 大啟冬至。

    這一日朝中休沐,沈滄不必早早起床上朝,摟著宋連云美滋滋地睡覺。

    京城越發冷了, 雪已經下了下來, 滿王府的樹枝上都積了雪,冰雪琉璃, 甚是好看。

    宋連云剛開始那幾日見了雪還興致勃勃, 玩了幾天之后暫時沒有了興趣,是以被沈滄按在屋子里各個地方溫存。

    沈滄醒了, 宋連云在裝睡。

    畢竟醒的不止有大沈滄,還有小沈滄。

    今天要進宮的,宋連云決定克制。

    沈滄沒打擾宋連云裝睡,自己先起身洗漱更衣,宋連云沒了小沈滄的威脅, 才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

    “醒了?”沈滄親力親為給宋連云挑了一套新的冬裝, “更衣,要進宮了。”

    宋連云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大大方方開始更衣,手指靈活地系著衣帶, 還不忘跟沈滄打聽:“皇宮冬至也吃餃子嗎?”

    沈滄笑道:“皇宮里的也是人,跟尋常人家沒什么不同。”

    百姓家過冬至會吃餃子羊肉,達官貴人也是如此,只是不同階層的人,能吃到的必然也不同。

    宋連云束發的手藝還是不怎么樣,沈滄幫他束發,又佩戴上和衣服同色的寶石發冠,二人裹上厚實的斗篷這才出門。

    寒風呼嘯著卷來幾縷碎雪, 宋連云重生前沒在北方呆過,也是人生第1回 領教冬日風雪的厲害。

    高福相當有眼力見,把備好的手爐呈上,宋連云倒是沒那么冷,但都遞到他面前了,也不假客氣,把手爐給揣上了。

    “快些上車,進了車里就暖和了。”沈滄拉著宋連云快步走向馬車,兩人的斗篷掃起紛紛的雪。

    待兩人坐進馬車,車夫立刻揚鞭啟程,向著皇宮奔去。

    車內暖爐燒得正旺,熱氣騰騰,高福也在車里伺候,燒了茶水給二人添上。

    宋連云捧著手爐,湊到嘴邊呵了口氣,暖意瞬間盈滿鼻腔:“王爺,你們北方人是天生就抗凍?我看你和高福都不怕冷。”

    沈滄聞言,勾唇一笑,接過高福遞來的熱茶,輕抿一口,才慢悠悠開口:“哪有天生抗凍的?也沒有天生抗熱的,無非是在什么地方長住,就會習慣什么地方罷了。”

    宋連云點點頭:“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今天林槐月召二人進宮是家宴,沒有那么多規矩,沈滄的馬車徑直駛入了皇宮,慢慢悠悠朝內宮走。

    每年冬至家宴,林槐月都會在暖閣辦,今年也是如此,只不過比起往年,多了一個宋連云。

    行進了許久,馬車才在暖閣停下,高福先下了馬車,將腳踏放好,而后恭敬地掀起車簾。

    宋連云身手利落地從車上跳下來,沒用上腳踏,轉身就伸手去扶沈滄:“王爺小心滑。”

    道路上的雪已經被宮人鏟了,路面濕滑。

    高福沒了用武之地,默默退到一旁,堅決不去自家王爺跟前擋著。

    沈滄搭著宋連云的手,穩穩下了馬車,抬眸看向他,眼神里滿是暖意:“多謝阿云。”

    宋連云耳朵一熱:“不客氣。”

    兩人并肩朝著暖閣走去,還未靠近,里頭的歡聲笑語便傳了出來,也不知沈沐淮是在玩什么,高興成這般。

    進了暖閣,暖意瞬間將兩人包裹。

    “難怪叫暖閣,是真暖和。”宋連云走進暖閣,身上的斗篷便顯得多余了。

    沈滄替他解開斗篷,和自己* 的一起扔給了宮人。

    兩人整了整衣衫,走進去先見禮:“見過陛下、見過太后。”

    林槐月瞧著二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姿勢和動作,笑意更深:“快過來坐。”

    今天休沐,沈沐淮也得了假,還不用讀書做功課,在暖閣里玩投壺玩得正起勁兒,見宋連云來了,連忙拉上宋連云加入他。

    “小叔叔,你跟朕比拼一下投壺。”

    宋連云被沈沐淮這么一拉,扭頭看向沈滄:“王爺,我去了啊。”

    沈滄笑著點頭:“去吧,記得讓著點陛下。”

    宋連云應了一聲:“我會的。”

    沈沐淮震驚回頭:“皇叔你是看不起朕的投壺水平?”

    沈滄:“陛下想多了。”

    沈沐淮信他個鬼,只管拉著宋連云去比試:“小叔叔,來,給你看看朕的厲害!”

    宮人將壺里的箭羽取出,送到沈沐淮跟前,沈沐淮率先拿起箭羽,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眼神中透著一股認真勁兒,手臂一揮,箭 “嗖” 地飛出去,精準落入壺中。

    他得意叉腰:“看,朕投得可準了。”

    宋連云淡定從容,拿起一支箭羽,站定之后,手腕輕輕一抖,箭羽脫手而出,速度快得好似一道黑影,“嗖” 一聲悶響,直直扎入壺底正中央,不僅進了壺,連聲響都比沈沐淮的大。

    沈沐淮瞪圓眼睛:“不愧是小叔叔。”

    他早就見識過宋連云的本事,只是沒想到宋連云那一身武功還能用在投壺上。

    沈沐淮:“再來!”

    新一輪比試拉開帷幕,沈沐淮全神貫注盯著手中箭羽,每次投擲都使出渾身解數。

    最近跟著教習武的師父練了不少,沈沐淮的手腕還挺有力。

    奈何跟宋連云比還是差了點兒,這還是宋連云已經放水的情況下。

    沈沐淮自知比不過,投壺投了半天也累得慌,擺著手直說:“不來了不來了。”

    回去老老實實坐下,沈沐淮還有點小喘氣。

    宋連云也坐回沈滄身邊,沈滄湊近了在宋連云耳邊低語:“不是要讓著陛下?”

    “已經讓了,再讓就是給陛下放海了。”宋連云眨眨眼。

    沈滄被他逗得低笑出聲,無奈地搖搖頭:“也是。”

    跟宋連云比投壺,沈沐淮是占不了半點好處的,即便宋連云讓他。

    “你們平時都忙,難得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林槐月樂呵呵開口,“正好我前不久得了些好玩意兒,你們二人拿去用正好。”

    說著,林槐月拍了拍手,立馬就有一連串的宮人捧著匣子上前。

    宮人恭敬地將匣子置于桌上,而后緩緩打開。

    第一個匣子里,鋪著的是大紅色的綢緞,上頭靜靜躺著一對同心結。

    這同心結編法精巧,以金線與紅線交織纏繞,打成寓意著永結同心的樣式,每一處繩結都緊實細密,尾端還綴著圓潤的珍珠,若是有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這是出自皇宮的物件。

    第二個匣子,里面放置的是一對精巧的合巹杯,杯身是溫潤細膩的白玉,觸手溫潤,杯子上刻著連理枝的紋路,枝蔓蜿蜒,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會生出繁花來。

    第三個匣子被輕輕打開,一陣馥郁的香氣率先飄散出來。

    匣子里鋪著繡著鴛鴦戲水圖的錦緞,其上擺著一對精巧的香囊,香囊質地輕盈又透著華貴光澤,繡著兩只活靈活現的大雁,大雁在湖面交頸。

    第四個匣子里的是一對玉簪,簪身通體瑩潤,毫無瑕疵,若是細看便能發覺簪身上的紋路,一支用了宋連云的名字,一支用了沈滄的名字,看起來像是花紋。

    最后一個匣子里的是兩條紅豆手釧,紅豆顆顆飽滿,色澤鮮艷如血,其實也是上好的寶石精心打磨而成表面光滑無比,用極細的紅線串起,紅線穿插之間,還綴著幾枚小巧的黃金鈴鐺。

    沈滄偏過頭,仔細觀察宋連云的反應。

    然而宋連云并沒有察覺到林槐月的這份大禮有何寓意,只是覺得林槐月很貼心,全都是兩人份的,情侶款。

    “太后娘娘有心了,臣謝過太后娘娘。”宋連云謝恩。

    林槐月輕輕擺手,眼含笑意:“你們二人情分難得,哀家瞧著歡喜,這些物件能入你們的眼,也算沒白費心思。”

    只是……宸王一番暗戳戳的心思沒能被瞧明白,都有些郁悶了。

    林槐月輕瞥過沈滄無奈的臉,忍不住彎唇。

    她要做的可都做了,剩下的,便叫宸王自己操心去。

    沈滄無聲嘆了口氣,只希望在宮里用過午膳回到王府,這遲鈍的人不會被自己準備的驚喜嚇到。

    林槐月給了一大堆賞賜,沈沐淮這個當皇帝的也沒有落下,左右是給他皇叔和小叔叔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小皇帝很是舍得。

    “皇叔、小叔叔,朕還有好東西給你們呢!”沈沐淮小手一揮,“來人。”

    沈沐淮一聲令下,就有宮人進來,和林槐月的賞賜不同,沈沐淮的賞賜是紙。

    只不過這紙,是地契。

    “皇叔、小叔叔,朕把京城外的皇莊給你們一處最好的。”沈沐淮道。

    那莊子依山傍水,又有一大片紅梅林,此刻正傲雪綻放,莊子里還有天然的熱泉,是個冬日里的好去處。

    宋連云愣愣的,沈沐淮就這么把皇莊賞賜給他們了?

    林槐月算半個長輩,逢年過節給小輩禮物還算正常,可沈沐淮直接賞賜了一座皇莊,宋連云再如何也意識到不對了。

    “陛下、太后娘娘,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們的賞賜未免也太豐厚了啊。”宋連云都快被砸暈了。

    林槐月抿了口茶,眼含笑意地看向宋連云:“你這孩子,一點都不記得了?冬至,是你的生辰。”

    宋連云聞言,瞬間眼睛一熱。

    他已經六年沒有過生日了。

    “可……我不曾說過我的生辰是哪一日啊?”宋連云一時半會沒想過來。

    沈滄解惑:“你的籍契上,寫了,是每年的冬至,忘了?”

    宋連云了然,原來是沈滄從他籍契上看來的。

    頓時宋連云心頭五味雜陳,初來這個世界,籍契只是他想在這里安身立命,好好活下去所需,沒想到卻成了沈滄發現他生辰的關鍵線索。

    曾經被當作殺手培養的六年時光,無人在意他是否又長大一歲的時光,終是被沈滄一點點從他的回憶里抽離,他不再那么在意。

    沈滄見宋連云神色微怔,輕輕握住他的手,將自己的溫暖源源不斷地傳過去。

    他微微傾身,凝視著宋連云的眼眸,真摯而深情。

    “阿云,歲歲歡愉,生辰吉樂。”

    第77章 第 77 章 “王爺,你要跟我成親了……

    這時, 暖閣外的宮人魚貫而入,將一道道精心烹制的佳肴擺上桌,正中央還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面, 面條根根分明, 臥著一顆油汪汪的荷包蛋,還有鮮嫩的筍絲、肉絲做配菜, 香氣撲鼻。

    餃子、羊肉, 是冬至吃的,長壽面, 是給宋連云吃的。

    “小叔叔,朕特意吩咐了御膳房給你做的長壽面,吃了這面,新的一歲平安順遂。”沈沐淮眼睛亮晶晶的,“快來嘗嘗。”

    宋連云起身, 先是朝著沈沐淮與林槐月鄭重行了一禮, 而后走到桌前,坐下挑起一筷子面。

    御膳房出品自是不會差, 入口爽滑勁道,湯汁濃郁鮮美, 時隔六年,不、七年了,時隔七年再次有人給宋連云過生日,長壽面的滋味也更濃郁。

    在暖閣伺候的宮人們也都按照事先的吩咐,上前說吉祥話,祝宋連云生辰快樂,沈滄替宋連云給宮人們發了賞錢。

    宮人們接過賞錢,謝恩聲此起彼伏, 暖閣里的氛圍愈發喜慶歡騰。

    宋連云聽著那一聲聲生辰祝福,眼眶發燙。

    穩了穩情緒,宋連云朝眾人露出個燦爛的笑:“勞煩陛下和太后娘娘費心了。”

    林槐月:“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往后每一年你的生辰,我們都陪你一起過。”

    宋連云吃過長壽面,便是正經的午膳時刻。

    御膳房包的餃子都瞧著喜人,餃子皮柔韌而有嚼勁,里頭的餡也包得滿滿的,卻半點不會擠破餃子,一口咬下去口腔里全是鮮香美味。

    沈滄把一筷子紅燜羊肉放到宋連云碗里,柔聲道:“吃點羊肉。”

    羊肉色澤紅亮,被濃稠的醬汁裹了一層又一層,散發著絲絲縷縷誘人的香氣。

    宋連云送進嘴里,都不用自己費力氣嚼,入口即化,更是沒有半點腥膻味。

    每次這般大吃大喝,宋連云都會擔心自己的肌肉會不會退化。

    宋連云想著,還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似乎已經在擔憂肌肉不再緊實有力。

    沈滄見狀,忍不住一樂:“放心吃,吃兩頓飯不會把你吃胖,況且你那么瘦,是該多吃些。”

    以前做殺手,宋連云不單是要面對嚴苛的訓練,生存的環境也不會感到安全,在那樣的環境里,宋連云壓根長不出來什么肉,比很多胃口不大的姑娘家還有瘦,沈滄倒是希望宋連云可以長長肉。

    宋連云聽了沈滄的話,嘴角微微上揚:“你說的,我聽了啊。”

    沈滄:“嗯,我說的,你盡管聽。”

    沈沐淮眼神在宋連云和沈滄之間來回打轉,捧著碗傻樂,林槐月一言難盡。

    飯吃到后半程,四個人都吃飽喝足,擱下了筷子。

    沈滄今日還有要事,林槐月沒有留二人在宮中多呆,借口自己和沈沐淮都乏了要去午睡,連帶著一大堆禮物一起,把宋連云跟沈滄送走。

    二人出了暖閣,寒風撲面而來,卻沒了先前那般刺骨,許是暖閣里的溫情余韻尚存,暖了身心。

    上了馬車,車內暖意襲人,宋連云靠在軟榻上,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惹得沈滄輕笑出聲:“吃撐了?”

    宋連云義正辭嚴:“還不是王爺一直勸飯,我才會吃撐。”

    沈滄舉起手:“行行行,都是本王的錯。”

    馬車緩向前,從宮里駛向王府。

    “王爺,今日真像一場美夢,要是有人一年前跟我說我一年后會有人給我過生辰,我肯定不信。”宋連云說。

    沈滄伸手攬過他,讓他靠在自己肩頭:“往后你的每一個生辰,我都在。”

    宋連云往沈滄肩頭蹭了蹭,像只饜足的貓兒,輕聲:“說到做到,王爺。”

    回到宸王府,宋連云又是一驚。

    只見王府里張燈結彩,掛上了喜慶的紅色綢子,還貼滿了喜字,下人們腰間都系了紅帶子。

    宋連云張了張嘴:“王爺,什么情況?”

    沈滄:“還沒有想到?”

    宋連云瞳孔震了震,能在宸王府辦喜事的自然只有宸王本人,而要跟宸王辦喜事的,是他。

    “王爺,你要跟我成親了?”宋連云終于回過神。

    沈滄看著宋連云那副又愣又喜的模樣,忍不住勾唇一笑:“今日陛下和太后給的禮物,不光是慶祝你生辰的,還是我們的新婚賀禮。”

    宋連云腦袋像是被這接二連三的驚喜砸懵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點難以置信:“新婚賀禮……怪不得禮物那么厚重。”

    新婚賀禮,一生就成一次親,怪不得沈沐淮連最好的皇莊都賞了,林槐月備下的還全是情侶款。

    高福已經招呼著下人們圍過來,帶頭說起了祝福的話:“祝伯爺生辰吉樂,祝王爺和伯爺新婚之喜,琴瑟和鳴。”

    下人們跟著高福念出祝福的話,沈滄很滿意:“賞。”

    “謝謝王爺、謝謝伯爺!”

    下人們的謝恩聲此起彼伏,臉上都洋溢著真心實意的歡喜,今天能拿到的賞錢可不少。

    “回玉衡堂,還有禮物等著你。”沈滄握緊他的手。

    宋連云不跟京城的權貴們來往,過生日也不擺宴席,得了沈滄消息的都是自己人,像梁邊月、白度他們。

    梁邊月是清楚宋連云與沈滄二人之間關系的,沈滄也沒有瞞著梁邊月他和宋連云要成親,故而梁邊月送來的賀禮是兩份,一份是祝賀宋連云生辰的,一份是祝福二人新婚的。

    宋連云回到玉衡堂的屋子里,拆的第一個禮物就是梁邊月送來的。

    梁邊月給宋連云還過幾天課,算是宋連云的半個老師,給宋連云送了一套筆墨紙硯也算合適。

    宋連云輕輕將那套筆墨紙硯取出,沈滄只看了一眼:“都是上好的珍品。”

    硯臺質地溫潤,觸手清涼,墨錠泛著幽幽光澤,毛筆的毫毛柔順又富有彈性,筆桿上還刻著簡約精致的云紋,紙箋細膩白皙,隱隱透著一縷淡淡的竹香。

    “郡主有心了。”宋連云很喜歡。

    另外一份禮物是一幅畫,宋連云親自展開,畫上是兩個男子,毫無疑問,是他和沈滄。

    畫上的兩人同站在一個屋檐下,靠得極近,不知是湊在一塊說著什么悄悄話。

    宋連云目光顫了顫,原來梁邊月還在宸王府住的時候,他跟沈滄相處之時就已經這么旁若無人了嗎?

    沈滄贊道:“郡主觀察,細致入微。”

    宋連云輕咳了一聲:“太入微了。”他都不好意思了。

    先將梁邊月送的筆墨紙硯收起來,把畫挑了個合適的地方掛上,宋連云繼續拆禮物。

    白度最近都不見蹤影,沈滄給他派了活兒,很是忙碌,人沒到禮物到了,給宋連云送了一把短刀。

    教了宋連云那么久的內功,白度也了解宋連云,宋連云用不太慣長劍大刀,還是保留著用短刀的習慣,便投其所好。

    宋連云拿起那把短刀,入手分量恰到好處,刀鞘是用烏木所制,有幽幽的光澤,他緩緩抽出刀刃,寒光一閃,鋒銳之氣撲面而來,削鐵如泥不是問題。

    “白大人肯定破費了。”宋連云小心將短刀插回刀鞘,喜愛不已,摸了又摸。

    沈滄:“無妨,他俸祿高。”

    宋連云:“……”

    “王爺,白大人聽到該哭了。”

    白蔭他們這些暗衛也送了賀禮來,雖說他們的俸銀不比白度的俸祿高,但吃住都花的沈滄的錢,還有小有積蓄,都給宋連云置辦了生辰賀禮加新婚賀禮。

    只不過生辰賀禮同新婚賀禮,全然不一樣。

    新婚賀禮都成雙成對,一對的龍鳳燭臺、一對的一對的鴛鴦繡枕……

    生辰賀禮一看便知是暗衛的風格,什么袖箭、繩鏢、夜行衣……在一堆禮物中顯得格格不入。

    沈滄也是眼皮直跳,他不禁止暗衛成親生子,但是他發現暗衛不成親生子,不全是他們身份的暗衛的原因。

    沈滄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瞥向那堆風格迥異的生辰賀禮:“這些暫時用不上,收起來好了。”

    他并不是很想在他和宋連云的大喜之日,和宋連云探討什么適合半夜去聽人墻角。

    宋連云悶住笑,把白蔭他們的心意給收好,去拆下一份禮物。

    “是小康子和周同送的。”宋連云看見名字,心想這兩人是過日子的,肯定送的東西好。

    宋連云滿心期待地拆開,禮盒中居然是一個個的小瓷瓶,足足有二十個。

    “這是什么?”宋連云拿了一個出來,拔。出木塞聞了聞,“還是香的,難道是吃的?”

    宋連云晃了晃瓷瓶,里頭傳來輕微的液體晃動聲:“不像是尋常吃食,倒有點像藥膏之類的。” 說著,拿起一旁的紙條,展開一看,瞬間紅成煮熟的蝦。

    沈滄都沒有看紙條上寫了什么,只是把宋連云手里的瓷瓶拿走,用木塞塞好:“我們晚上就用得上,他們送的禮物好。”

    宋連云屬實是沒想到,小康子和周同給他送的禮物,竟然是用來潤滑的!

    之前沒有和沈滄做到過最后,宋連云也就忽略了男子和女子不同,在房事上需要借助點道具,如今小康子跟周同禮物一送,全擺明面上了。

    宋連云挺難為情,不再多看那一盒子的潤滑脂膏,反正、反正到時候是沈滄動手,他又瞧不見!

    禮物拆得差不多,屋外傳來了高福的喊聲:“王爺、伯爺,吉時已到,該換上喜服拜堂了。”

    宋連云聽到高福這話,心猛地一跳,緊張與期待瞬間攥緊了他的嗓子眼,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他真的要跟沈滄成親了,不是在做夢。

    沈滄這個策劃者倒算得上鎮定自若,拉著宋連云往內室走,去換喜服。

    早上更衣時還沒有,也是趁著宋連云入宮了,下人們放進來的,兩套一模一樣的喜服掛在衣架上。

    大紅的衣料,金絲繡邊,領口袖口精致的云紋與瑞獸刺繡。

    是婚服,貨真價實的婚服。

    第78章 第 78 章 洞房花燭

    “我幫你更衣。”沈滄自然地就勾住了宋連云的腰帶, 解開玉扣,“穿婚服很繁瑣,你不會。”

    宋連云覺得沈滄說得有點道理, 干脆張開手臂等著沈滄服侍, 全天下能得宸王親自伺候更衣的,也就是他了。

    沈滄脫下宋連云今日過生辰的新衣, 只留了純白的里衣, 拿起婚服輕輕抖開:“我來了。”

    宋連云乖乖站著,任由沈滄將那大紅的婚服輕柔地披在自己身上, 從袖口將他的手臂緩緩套入,動作細致而緩慢,像是怕會皺了這嶄新的婚服。

    “婚服是我們尚在原州之時,我便叫人傳了話回京城,讓宮里的繡娘們開始做, 還好能趕上你過生辰的日子。”沈滄將婚服的腰帶給宋連云扣好。

    宋連云微微愣神, 心中暖流涌動:“你是不是想把我感到得撲在你懷里哇哇大哭?”

    沈滄揚眉,張開雙臂:“要撲嗎?隨時歡迎。”

    宋連云眨眨眼:“不撲, 萬一婚服撲皺了,不好看。”

    沈滄輕笑著搖搖頭:“你說得有理, 那便留著,晚上再撲。”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宋連云似乎看見了車轱轆從自己的面前滾過。

    言語越發沒個正形。

    將層層疊疊的婚服穿好,沈滄又為宋連云佩戴一應飾品。

    而飾品都令宋連云眼熟,正是今天進宮林槐月賞賜的。

    綴著大珍珠的同心結、繡著大雁交頸的香囊、質地瑩潤的玉簪,還有紅豆手釧。

    “都是太后娘娘賞的。”宋連云此刻又多回過來一道神,林槐月賞賜的這些, 全部都是暗示,而他竟然沒有察覺!

    沈滄將紅豆手釧戴在宋連云的左手手腕上,他總是牽宋連云的左手。

    “還能反應過來,說明倒也不笨。”

    宋連云:“。”無法反駁。

    待幫宋連云穿戴完畢,宋連云也自告奮勇,幫沈滄穿婚服。

    沈滄作為大啟宸王,婚服跟禮服似的,復雜得很,沒有穿過自是不會,但架不住宋連云學得快,沈滄替他穿一遍,他已然學會。

    宋連云拿起沈滄的婚服,學著沈滄之前的動作,認真而專注,小心翼翼地將婚服披在沈滄寬闊的肩膀上,從袖口將他的手臂套入,動作雖不及沈滄那般嫻熟,卻也十分細致,不舍得把婚服弄出半點褶皺。

    沈滄配合地抬起手臂,任由宋連云擺弄,時不時還給出一些小建議:“稍微往上提一點,對,就是這樣。”

    宋連云幫沈滄穿戴好,細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很是滿意。

    沈滄只是看著瘦弱,成年男人該有的一點不少,身姿挺拔,紅色喜服更是襯得他面如冠玉,又自帶矜貴之氣,宋連云忍不住舔了舔唇。

    還是他會找,找了個帥飛了的對象。

    高福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王爺、伯爺,該出門拜堂了。”

    外面已經鋪好了喜毯,兩人相攜走出房間,沿著喜毯前行。

    喜毯兩側,下人整齊地站成兩排,手上提了燈籠,貼了喜字,個個都盈滿了笑容。

    高福指揮著從宮里抽調來的樂師奏樂,絲竹齊鳴。

    這是一場不昭示天下的婚禮。

    沒有百官登門祝賀,不請賓客,所有參與到婚禮中的人,都對宋連云和沈滄的關系心知肚明。

    無人會議論他們二人皆是男子,無人會在婚禮時露出異樣的目光。

    在絲竹聲中兩人攜手步入王府正廳,正廳早已布置成喜堂,正中間一個大大的喜字懸掛。

    高福充當司儀,還特意穿了身喜慶的衣裳,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開始主持婚禮的儀式。

    沈滄目光示意,高福便挺直了腰板,聲音洪亮而莊重:“一拜天地,姻緣天賜!”

    宋連云和沈滄聞聲,緩緩轉身,面向門外開闊的天地,雙手交疊置于身前,緩緩彎腰下拜。

    彎下腰時,宋連云心想,這姻緣確實是天賜的,要不是老天爺開眼,他也不會有幸重生,也不會剛好就遇到了需要他救命的沈滄,從天而降。

    拜了天地,高福微微頓了頓,目光在這對特別的新人身上停留片刻,而后高聲說道:“二拜先輩,先輩庇佑!”

    宋連云的父母死于海難,沈滄的父皇母后也崩逝多年,兩人拜不了人,拜的是放置于高堂之上的牌位。

    沈滄不僅請了自己父皇母后的牌位,也請了宋連云父母的牌位,讓這對死于異世的夫婦,能在大啟得不斷的香火供奉。

    宋連云望著高堂之上父母的牌位,眼眶燙了一下。

    沈滄今天給他準備的驚喜,太多了,生辰、婚禮,還有婚禮上父母的牌位。

    想必也是從籍契上看來的。

    沈滄察覺到宋連云的情緒波動,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宋連云向沈滄微微搖頭,示意自己還好。

    兩人面朝四個牌位,莊重叩拜。

    “夫妻對拜,白頭到老!”高福的聲音都激昂了幾分。

    轉身面向彼此,兩人緩緩彎腰,額頭相觸。

    此間喜堂內眾人的鼓掌與喝彩聲仿佛都不可聞,只有眼前心中人。

    “禮成!”

    高福話音落下,眾人更加歡欣鼓舞,也不懼此時成親的人是他們的王爺,只管圍上去說吉祥話。

    “賞,都賞!”沈滄成親跟個散財童子一般,到處撒錢,毫不吝嗇。

    沒有賓客,也就不用應酬,宋連云直接跟沈滄回了玉衡堂的洞房。

    回到屋內,還有喝合巹酒這一環。

    喝合巹酒用的酒杯也是林槐月賞賜的那一對酒杯,林槐月這個做長嫂的,準備的相當齊全。

    宋連云再次感嘆自己未免太過遲鈍。

    合巹酒用的是不醉人的酒,沈滄斟了酒,一杯自己端了,一杯遞給宋連云。

    宋連云接過酒杯,與沈滄手臂交纏,緩緩飲下這代表著夫妻相融的合巹酒。

    而一抬眸,宋連云就發覺沈滄在飲酒時,也深深注視著自己。

    宋連云與沈滄目光交匯,一時間,有什么變得曖昧濃稠。

    沈滄拿過宋連云手中的酒杯一起放下,拉住宋連云的手臂一點點往自己的方向帶,拇指慢慢往上爬去,直到宋連云整個人擁入懷中。

    “怕嗎?”沈滄的吐息落在了宋連云的耳垂。

    “怕?”宋連云指尖點在沈滄的胸口,一路往下,猛然勾住沈滄的腰帶,“我可能怕嗎?”

    沈滄輕輕摩挲宋連云的耳垂:“既然阿云不怕,那我就放心了。”

    說罷,便將宋連云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新婚之人雙雙墜入綢紅。

    燭光氤氳,薄紗輕覆,一個個瓷瓶被擺到了床頭。

    宋連云的頭發被沈滄散開,養了大半年才長大的頭發,如墨般鋪陳。

    沈滄像受了刺激,手指繾綣繞住宋連云的發絲,傾身覆上。

    宋連云揚起脖頸,主動迎受。

    眼前生花,胸腔生火。

    沈滄的唇輕輕貼上宋連云揚起的脖頸,熾熱的呼吸噴灑在宋連云的肌膚上,引得宋連云微微顫抖。

    宋連云的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沈滄的臂膀,指尖泛白,欲拒還迎。

    沈滄的吻從脖頸緩緩上移,落在宋連云的下頜,而后輕輕輾轉至他的嘴角,宋連云微微啟唇,承受得更深。

    光影在墻壁上跳躍書寫,與那綢紅的床帳相互交織,如夢如幻。

    宋連云被沈滄翻了個身,脊背弓起,發絲滑落,露出肌膚。

    “阿云,要是不行了,告訴我。”沈滄抬手,取了一個瓷瓶。

    宋連云眼睫顫顫:“男人不能說不行。”

    沈滄沒勸他,只是拔了木塞,將瓷瓶里的水液往手上倒。

    晶瑩的液體在燭光下閃爍著微光,恰似清晨荷葉上的露珠。

    露珠垂在荷葉尖角,終究要滴落。

    宋連云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只剩下沈滄的氣息和不容抗拒的觸碰。

    不愧是攝政王,該有的魄力是真不缺。

    背對著沈滄,宋連云不知沈滄的目光能點燃多少的火,只能嗅到愈發濃郁的香氣。

    香氣漸漸深入了他。

    宋連云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臉上也染上了更為濃烈的紅暈,咬住了枕頭。

    一個瓷瓶不夠,沈滄又啟了兩個,將宋連云整個人都染香。

    宋連云感覺自己是茫茫花海中的一朵花,還是最香的那一朵,所以才會引來蜂蝶飛舞,賴在他的身上怎么都不肯走。

    沈滄的動作忍不住變得熱烈,帶著難以抑制的渴望。

    宋連云迷迷糊糊間,覺得花海燃了起來,成了一片火海。

    沈滄的氣息、他的撫摸、他的吻,都是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將他徹底包圍。

    直到燃盡的那一刻。

    野火燒不盡,吹又生,浩浩蕩蕩的風,從遠及近,從西到東。

    宋連云喉間發出難抑的聲音,說不清是不是醉了,還是太過清醒。

    再次看清沈滄的雙眸,只一眼,宋連云便又化開了。

    環抱住沈滄脖子的手臂使不上力氣,只能靠身體貼合。

    上上下下兩處跳動的節奏合二為一,沈滄的唇再次吻上宋連云的唇,再一次骨血交融。

    沈滄的吻熾熱而纏綿,宋連云全身心地回應著,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色授魂與的極致,比世間萬物都來得洶涌。

    隨著沈滄的動作,宋連云的意識迷離起來,只喃喃:“沈滄……”

    沈滄回應每一次呼喚:“我在,阿云,我在的。”

    宋連云急切了,他想要快快在沈滄的陪伴下,走過春夏秋冬,直抵長夢。

    星子噼里啪啦。

    宋連云在沈滄的懷中輕輕顫抖,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抱緊沈滄。

    “阿云,你可感受到,我愛你。”沈滄和盤托出。

    宋連云拂過汗濕的額發,胸膛起伏:“感受到了,很滿。”

    龍鳳花燭的燭光搖曳到了后半夜,攜著那綢紅的床帳也飄動。

    第79章 第 79 章 洞房花燭(續)……

    在混亂的床上鬧到后半夜, 宋連云和沈滄暫時歇了火,叫了熱水和飯菜。

    高福低著腦袋,引著下人們進屋, 將臟掉的被褥枕頭收走, 換了干凈的,還是鴛鴦錦被。

    宋連云泡在了熱水里, 趴在浴桶上, 任由沈滄搓圓捏扁。

    “王爺,你太過分了, 弄那么多進去。”宋連云批評,“你是想撐死我好節約一頓飯?”

    沈滄雙手繞到宋連云身前,一上一下貼在肚子處:“地方不一樣,不會占你的胃。”

    宋連云悶哼,瑟縮了一下, 心想, 這洗澡水也臟了。

    沈滄按住宋連云:“別動,還沒有干凈。”

    “那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兒?”宋連云回過頭, 惡狠狠瞪了沈滄一眼。

    看著手無縛雞之力,還能把他往死里搞。

    沈滄收攏手臂, 按在宋連云小腹上的力道更重了些,下巴擱在宋連云的肩頭,輕輕蹭了蹭,“怎么,現在知道害羞了?方才在床上,用腿勾我的人,不是你?”

    溫暖的手掌猛然一用力,宋連云手指抓緊了浴桶邊緣, 身體輕輕顫栗。

    喉間忍不住溢出的微弱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嬌嗔。

    天爺的,沈滄給他摸得又起來了!

    說好的幫他清理干凈就結束呢?

    果然男人在床上的話一個字也不能相信!

    哪怕這個男人是看起來很像個人的沈滄。

    “阿云,水足夠熱。”沈滄嘴唇貼上宋連云纖長的脖頸,伸出舌尖。

    連云一陣酥麻,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扭動,想跑,但又更想靠近。

    “沈……沈滄!”宋連云的聲音變了調,浴桶里飄出的水汽,蒙上了宋連云的眼睛。

    “我在。”沈滄變本加厲,手順著宋連云的小腹緩緩向下移動,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宋連云的呼吸愈發急促,胸膛緊緊貼在了浴桶上,和肌膚比起來不算光滑的木頭摩擦著皮肉。

    沈滄侵略而入。

    宋連云受不了這般火熱的撩撥,反手拉過沈滄,扭頭和沈滄接吻。

    兩人再次回到了狀態。

    高福在屋外攔下了送飯菜的下人,示意他們重新等待傳喚,下人們都紛紛會意,頂著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悄悄退出玉衡堂。

    宋連云以往因厭惡情愛之事,對到底有多少花樣是一點不知,動了真格,根本玩不過沈滄,沈滄在宋連云之前雖無實踐經驗,但理論一抓一大把,如今都在宋連云的身上一一得以證實。

    身體本該屬于自己,卻又偏偏被沈滄掌握著節奏,沈滄讓他松緩才能松緩,讓他緊繃便只能緊繃,直到靈肉相融。

    ……

    宋連云腿軟了,再跪不住,給自己翻了一個面,背靠浴桶坐著。

    沈滄低笑:“可還行?”

    “我當然行。”宋連云輕聲說道,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未消散的情欲。

    他這幾年的身體又不* 是白鍛煉的,還能被沈滄給搞趴下?

    不過是需要暫時休息一會兒,喘口氣兒,順道回味回味。

    沈滄對宋連云的身體素質還是很放心的,見宋連云的確無礙,才收回目光。

    “高福,熱水。”

    沐浴的水已經臟掉,還得重新再洗一次才好上床睡覺。

    高福在外邊“哎”了一聲,麻溜地叫人來換熱水,又吩咐了廚房可以把飯菜給溫上了,待會兩個人要用的。

    不一會兒,下人抬著新的熱水魚貫而入,弄臟的浴桶抬了出去,換了一個干凈的來,熱水倒入浴桶之中,熱氣再次蒸騰而起。

    宋連云披著單薄的里衣靠著內室的墻壁,沒好意思頂著一身痕跡在人前晃悠,臉上還殘留著情欲后的紅暈。

    待下人將熱水換好,退出了屋,沈滄才啞著嗓子開口:“阿云,你可知,你冰冷的神色在我的手下化開,有多美?”

    天生一副冷臉冷眸的美人,只因自己而動情,是個男人怕是都承受不住這般刺激。

    宋連云微微別過頭,耳尖泛紅,雖已歷經親密之事,可沈滄說得也太過直白了些,他扛不住:“知道了,你少說兩句。”

    沈滄也沒再提,伸手試了試水溫:“可以了。”只是嗓音喑啞。

    重新坐進浴桶里,這一次沈滄沒再動多余的手腳,用帕子老老實實地給宋連云擦拭。

    看著宋連云身上一道道自己弄出來的深深痕跡,沈滄歉意道:“阿云,對不起,我太莽撞了。”

    宋連云:“???”

    沈滄這算莽撞嗎?

    “我覺得……還行吧,其實你可以再兇一點、狠一點。”宋連云慢吞吞說道。

    沈滄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阿云,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他會當真的。

    宋連云勾了勾手指:“要不要試試看?”

    沈滄還不至于獸性大發至此,沒有沖動,繼續幫宋連云清洗:“今天便算了,下次,我再試試阿云的能耐。”

    宋連云微微閉上眼睛,享受著沈滄溫柔的擦拭,還得是他,不僅找了個王爺當老公,還能讓養尊處優的王爺伺候他。

    舒坦。

    沈滄將宋連云的身體擦拭干凈后,自己也好生清洗了一番。

    兩人從浴桶里出來,擦干水漬,換上新婚特制的紅色寢衣。

    本就沒有用晚膳直接入了洞房,又折騰到了丑時,肚子也是真餓了,坐在桌前,美味佳肴的香氣直勾人口水。

    高福也是個會辦事的,叮囑廚房做的膳食都很講究,特別適合給這新婚洞房的夫夫二人。

    “王爺、伯爺,這道菜名為龍鳳羹,祝王爺伯爺和和美美。”

    “這道菜是鴛鴦酥,祝王爺伯爺恩愛白首。”

    “還有這道合歡粥,祝王爺伯爺百年好合。”

    高福樂呵呵地介紹了三道他特地讓廚房做的菜。

    沈滄很爽快:“賞。”

    高福樂得牙不見眼,他光是收到的賞賜都豐厚得很了!

    “還挺有說頭。”宋連云抄起筷子,對充滿了寓意的三道菜下手。

    合歡粥里除了白米,還加了少許糯米,又放了紅棗、桂圓等,軟糯香甜,熱氣騰騰的,入口即化。

    鴛鴦酥還真給捏成了鴛鴦的模樣,還是兩只腦袋挨著腦袋的鴛鴦,小巧可愛,酥皮一碰還會簌簌往下掉,也不知廚子是疊了多少次皮。

    龍鳳羹里的龍鳳是雞肉和魚肉,雞肉鮮嫩,魚肉爽滑,熬制出的羹湯濃郁鮮香,宋連云一口氣干了兩碗。

    “我聽說龍鳳湯不是用雞肉和蛇肉?”宋連云隨口一問。

    沈滄頓了頓,揮手讓高福退下,不必伺候。

    等高福退出去,沈滄才道:“大啟民間從來都是用雞和魚來指代龍鳳。”

    宋連云干飯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我算是暴露了?

    宋連云沒想到穿個書,書里還有作者沒寫的東西,自成一套體系。

    “蛇大啟民間并不受歡迎,阿云記住了?”沈滄又幫宋連云盛了一碗龍鳳羹。

    宋連云重新埋頭吸溜:“記住了。”

    有些事,他跟沈滄心照不宣就行。

    吃飽喝足,已過了丑時,宋連云回到了那張換了嶄新被褥的床上。

    夜已深,窗外萬籟俱寂,連風雪都將息。

    熟練地滾進沈滄的臂彎里,宋連云突然問:“王爺,我們是不是要早起去宮里給太后娘娘請安?”

    沈滄:“誰跟你說的?”

    宋連云:“話本里看來的。”

    他以前看過的小說不都這么寫的?那些王妃都是要進宮的,既是謝恩也是請安。

    嗯,他怎么也算是,沈滄的王妃吧?

    沈滄嘴唇動了動,想了好一會,才道:“寫話本的人都是隨便寫寫,我們不用去宮里請安。”

    宋連云也沒在意:“那我就放心睡了。”

    “睡吧。”沈滄摟緊了人。

    在半夢半醒之間,宋連云似乎聽到沈滄在他耳邊低語:“宋連云,沈滄愛你,一生一世。”

    第二天是宋連云先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就有一張俊臉,宋連云上手就是摸。

    沈滄的睫毛也挺長的,鼻梁很挺,很符合沈滄在那幾個時辰里跟他大干特干的本事,嘴唇有點腫,好像是他啃的來著。

    啊,這就是真正的兩口子生活嗎?

    果真很爽。

    宋連云從被子里探出手,撓了撓沈滄的下巴,沈滄緩緩睜眼,睡得比宋連云這個**了好幾個時辰的人還要目光迷離。

    “你怎么早早地醒了?”沈滄聲音帶著一股淺淺的困倦,還有點別的什么。

    “王爺還沒有睡夠?”宋連云更囂張了,當著沈滄的面撓他下巴,把沈滄的困意給撓沒才肯罷休。

    沈滄無奈地抓住宋連云搗亂的手,將其按在枕頭上,“再鬧,我可就忍不住了。”說這話時,沈滄的語調都變得不大一樣。

    充斥了某種威脅。

    宋連云像是沒有聽出沈滄的威脅,挑釁道:“我又沒叫你忍。”

    沈滄看著近在咫尺得意洋洋的宋連云,捉了宋連云的雙手往被子里面塞:“不想被王府的下人傳本王是個禽獸,辛苦阿云動動手。”

    動手這碼事宋連云擅長,他沒跟沈滄洞房花燭前也不是吃素的,手順著沈滄的意思,在被子里動作起來。

    沈滄仰起頭,露出不受控滾動的喉結,目光緊緊鎖住宋連云,仿佛能將宋連云綁了手腳困起來。

    宋連云趁機湊上去,給沈滄的喉結留了個印兒。

    要不了一會印就消掉了,他不擔心沈滄被人看見。

    沈滄被宋連云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弄得呼吸愈發急促,雙手掐住了宋連云的腰。

    宋連云見狀,主動蹭過去,幫沈滄釋放。

    “王爺,有句話說得好,春宵苦短日高起,你以后該不會不去早朝?”

    沈滄:“……”

    “你可住嘴吧。”

    實在是打擾興致。

    第80章 第 80 章 好用,好用極了。

    沈滄不會荒廢早朝, 只不過也沒有新婚頭一天就爬起來去趕朝會,他表示自己告了婚假。

    “哪個大臣成親不是三天婚假?莫非到了本王這還不能給假了?”沈滄義正詞嚴,摟著宋連云倒回被窩。

    “王爺想休, 我就怕有人不讓王爺休。”宋連云推了推沈滄, “起床,不要賴床。”

    沈滄幽幽:“誰會來打擾本王的婚假?”沒什么要緊的事情, 找他做什么?

    宋連云:“鄭鈞咯。”

    沈滄:“……”行吧, 鄭鈞確實算。

    鄭鈞不會拿公務來打擾他,他派出去查鄭鈞的人, 也是要回報消息的。

    先前查青樓的案子,沈滄手下的那一幫人也算是有了不少經驗,鄭鈞露出的馬腳不算多,也還是被人給找到了口子,正在往深了查。

    沈滄說要在過年前了解鄭鈞的事情, 不是說著玩玩的。

    “陛下長快些吧, 本王已經迫不及待想陛下親政了。”沈滄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任由宋連云挑了衣服給他一通套, “等那時,我們可以時常呆在陛下賞賜的皇莊, 過悠閑日子。”

    沈滄以往從未想過躲懶,把自己當個處理政務,幫沈沐淮頂著大啟的工具,如今終于有了別的打算。

    宋連云手指戳了戳沈滄的胸膛:“王爺還是不要想好幾年后了,著眼于當下,比如用個早膳。”

    沈滄無奈地笑了笑,被宋連云拽著走向膳廳。

    高福早就命人備好了早膳,只等著宋連云和沈滄起身用膳。

    “王爺、伯爺, 按大啟的習俗,這新婚頭一日要吃和合餅。”高福特意把和合餅端到了二人面前。

    “和合餅?”宋連云用筷子戳了戳,“什么做的?”

    高福笑著應道:“回伯爺,和合餅是用糯米粉制成,里邊是豆沙,兩個和合餅挨著,可不就是您和王爺?”

    當然,新婚第一天可不止和合餅,還有子孫餑餑、紅棗蓮子羹,只是宸王府用不上備這兩樣。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沈滄對著兩個連在一塊的和合餅,一本正經地說道。

    宋連云受不了沈滄一大早上就冒甜言蜜語,火速拿了和合餅掰下一塊來喂到沈滄嘴邊:“王爺,快吃吧。”

    沈滄笑著張嘴咬住,咀嚼幾下:“味道不錯。”

    宋連云也沒客氣,自己也張嘴咬了一口,宸王府的廚子手藝的確不賴。

    除了專門呈上的和合餅,旁的都是宸王府常見的早膳配置。

    坐在宸王身邊的這個人,也一直是一個人,將來也只會有這么一個人。

    大抵是想著沈滄大婚,不跟宋連云睡到日上三竿都舍不得起,所以一上午都沒有人到玉衡堂來打擾,除了每日按例做自己分內事情的下人們還在走動,便只有自然之聲。

    小康子趁著干活時,還偷偷湊到宋連云跟前,問他和周同送的東西好不好用,給宋連云問得無顏對人。

    好用,好用極了。

    沈滄進得還算絲滑,待他被沈滄翻來覆去找了一輪,找到了水源后,再配上點脂膏,簡直不要太好用,都能讓沈滄橫沖直撞。

    用過早膳之后沈滄邀請宋連云回床上繼續躺,享受一下婚假的悠閑,被宋連云無情拒絕,再躺都要躺退化了,躺什么躺,不躺。

    宋連云不但不躺,還到院子里練了會劍。

    用的是沈滄的那把攝政王佩劍。

    想當初沈滄將自己的佩劍給宋連云使用,日日帶在身邊,宋連云還未曾察覺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今天兩個人從婚床上起床,再握住這把劍,宋連云也就明白了當時為何大家看著他的眼神都很崎嶇,還對他和沈滄演的戲毫不質疑。

    都是這把劍的功勞。

    “你此時反應過來,倒也不算遲鈍。”沈滄坐在檐下,溫著一壺茶,搖椅輕輕地晃。

    “王爺,你的心思真壞啊。”宋連云譴責,“是不是覺得逗我很有意思?”

    沈滄承認:“那確實是有意思。”

    宋連云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執劍挽了個劍花,開始練劍。

    他的劍用得還是不如短刀匕首順手,卻也不賴,好歹是白度親自教出來的徒弟。

    玉衡堂的庭院還掛著喜慶的紅燈籠和紅綢,宋連云置身其間,沈滄硬是看出了一番旁的風味,目光深了深,指尖捻著,像是在回憶什么。

    宋連云沉浸在練劍之中,一招一式逐漸凌厲起來,劍身帶起的風聲呼呼作響。

    一呼一吸都與劍招同時律動,劍映白光,凜冽爍爍。

    宋連云的劍招也帶著些常年來形成的殺手風格,出劍刁鉆如同影魅,劍刃都卷了殺意。

    只見宋連云一個飛身躍起,在半空中來了一個漂亮的旋身,手中的劍如閃電般刺出,劍氣直直地指向庭院中的一株臘梅。

    那臘梅被劍氣一震,花朵簌簌往下落,攜著幽香墜到地面。

    “好!”沈滄撫掌叫好。

    宋連云收劍而立,微微喘著粗氣,他看向沈滄:“王爺看得懂嗎?張口就夸。”

    沈滄可是純文人,半點武功底子都沒有,能看懂才怪。

    “本王看別人的未必看得懂,看你的還是沒問題的。”沈滄殷勤地起身,給宋連云送上干凈的手帕,“擦擦汗。”

    宋連云接過手帕,輕輕擦拭著額頭的汗珠,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沒辦法,別人的甜言蜜語他不愛聽,沈滄的甜言蜜語他逐字逐句地聽。

    “來,喝茶。”沈滄遞上晾好的茶,“這茶加了今年采的桂花,你不愛喝茶,加了桂花的可以試試。”

    宋連云沒上手,低下頭徑直把嘴給湊到了茶杯邊,嘬了一口。

    “還是喝不出來多大區別。”

    梁邊月教宋連云怎么品茶,算是白教了,宋連云還是適合喝白水。

    “不愛喝就不喝了,淮州新進貢了橘子,吃橘子去。”沈滄把宋連云嘬了一口的茶放下。

    “對了王爺,你找人幫我量身定做一把劍唄。”宋連云虛虛握了握,“我想要一把劍身更窄更薄的劍。”

    沈滄欣然答應:“白度最清楚哪個鑄劍師水平好,我找白度幫你。”

    屋外冷,沈滄先拽著人回了屋。

    屋內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宋連云進屋去換練劍打濕的里衣,沈滄坐在碳爐前烤著火。

    高福把淮州進貢的橘子挑了一盤品相好的送進來:“王爺,淮州今年產的橘子比去年的瞧著要好,看來歲收不錯。”

    沈滄微微點頭,目光落在那盤橘子上,“淮州今年風調雨順,百姓們也能過上些安穩日子。”

    淮州刺史是個能干的人,自出任刺史一職,從未錯漏,若非他本人不愿意,沈滄倒是想把人給調到京城來做事。

    橘子金黃的表皮在炭火映照下泛著光澤,沈滄紆尊降貴,親自剝起橘子皮來。

    沈滄將剝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地掰下,整齊地碼放在盤中,宋連云換好衣服從內室出來,沈滄已經剝好了滿滿的一盤橘子。

    沈滄抬眼看到他,招手示意:“來。”

    宋連云快步到沈滄的身邊坐下:“王爺親自動手給我剝橘子?”

    沈滄把橘子肉喂到宋連云的嘴里:“不是應該的?”

    宋連云含著橘子,汁水在口中散開,果然很甜,不愧是能當貢品的橘子。

    “王爺也吃。”宋連云投桃報李,也給沈滄喂橘子。

    高福矗在一旁,眼睛又笑成了一條縫。

    兩人正你儂我儂地互喂橘子,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爺,屬下有事求見。”

    聲音兩個人都再耳熟不過,是白蔭。

    白蔭被沈滄指派去調查鄭鈞,過了這么些時日,應當是查出來了些東西。

    “高福,讓白蔭進來回話。”沈滄吩咐。

    高福忙不迭地去門口將白蔭給迎進了屋內。

    白蔭快步走進屋內,神色嚴肅,單膝跪地:“屬下見過王爺、伯爺。”

    沈滄:“起來吧。”

    白蔭站起身,臉上帶著幾分凝重:“王爺,屬下帶人查到了鄭鈞有一家錢莊,錢莊是鄭鈞用來洗錢的。”

    鄭鈞是戶部侍郎,借著職務之便能牟取的私利,簡直是天文數字。

    沈滄神色一凜:“看來鄭鈞這些年,中飽私囊的銀子不少。”都需要用錢莊來洗錢了。

    白蔭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沈滄。

    “給本王講講,鄭鈞都是怎么洗錢的?”

    白蔭咽了咽唾沫:“是,王爺。”

    宋連云把裝著橘子的盤子直接擱在了腿上,露出比沈滄還要好奇的目光。

    “鄭鈞貪污,并不直接動國庫的銀子,朝廷撥付給地方的賑災款、水利工程款等和收上來的稅款都沒有問題,這也是為何他能一直藏在現在的緣由,鄭鈞的大量銀錢財寶都是從富商手里來的。”

    宋連云:“那不就是跟裴延對上了?”

    裴家沒有給鄭鈞好處,落得個慘烈下場。

    “伯爺說得正是,鄭鈞收了商人們的好處,便會在賬目上作假,通過虛報商稅數額,讓富商少繳納稅款,只要商人上繳的稅款比給鄭鈞的好處費少,便是賺的,而這些好處費都會被商人們存入錢莊。”

    宋連云順手給沈滄喂了橘子:“然后呢?”

    白蔭默默看著宋連云跟沈滄的親密行為,心里大表佩服。

    “這些來路不正的銀子進入錢莊后,鄭鈞會利用錢莊與各地商鋪、作坊的往來賬目,將其混入正常的賬目當中,鄭鈞是戶部侍郎,這個難不倒他。”沈滄解釋道。

    宋連云沒學過經濟,宋連云聽不大明白,一臉茫然。

    沈滄見狀,便又說道:“鄭鈞受賄所得,搖身一變就成了做生意的利潤,然后,鄭鈞再通過錢莊,便可以將這些洗白后的銀子用于各種用途,比如說換成值錢的東西藏起來。”

    宋連云恍然大悟:“所以鄭鈞才會有三顆夜明珠?他也是找了個給家族長輩送禮的借口,把夜明珠給藏起來?”

    沈滄頷首:“是。”

    宋連云品了品,總感覺鄭鈞的手段,和他boss干過的事情很像。

    原來這是在洗錢?

    果然都是非法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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