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時候,跟隨出來的不少柳州人都知曉了,那蔡云逸大人的妹子,投了州牧大人的眼緣。
真是讓人羨慕嫉妒啊。
柳州人人皆知,州牧大人最擅挖掘良才,但凡是有人才在她面前露了樣。
無論此人是何等年紀,原本又是做什么的,是富人,還是貧農,是性子疏朗,還是性子卑怯,只要得了柳州牧的青眼,那便是一步登天。
自然也是有人沒能抓住此等機會的,得了州牧大人青眼后,懶怠松懈,因而又被打回原形。
但底下的人可不會看這些失敗者,他們的視線,大多都是停留在成功者身上。
這蔡云逸雖說能說會道,在柳州也頗得幾分面子,但因著他是鄒將軍的人,與柳州到底還是隔著一層。
誰能料到,他的妹妹,竟有這般通天的運氣。
有人羨慕蔡七娘,一來柳州就得了柳大人青睞,日后仕途必然不愁。
有人嫉妒蔡云逸,還暗暗猜想,恐怕他就是為了爭寵,才將妹妹從老家喊來。
只無論有何等想法,面上,眾人還是堆著笑容,恭喜出來的蔡云逸。
蔡七娘沒出來,她被留在帳篷中,與柳大人面談。
面談。
聽聽。
上次有此等待遇的新人,還是上次呢!
蔡云逸卻并沒有如旁人所想的那般風光滿面,而是面帶愁緒,雙目通紅,出來之后,便一抬袖子掩面,開始哭泣。
哭什么呢?
哭他可憐的妹子遭了惡人欺負,只得千里投奔他這個當哥的。
“也是我無能,還好我那妹子得了州牧大人的眼緣,若不是如此,我一小小官吏,又能做什么呢。”
蔡云逸的眼淚流的像是比江水還多,哭聲震天,還將原本不打算過來湊這個熱鬧的人都引了過來。
雖說嫉妒他靠著妹子,能與州牧大人近上一層,但他都這樣了,大家也只能安慰。
便有一官員道:“你也莫要哭了,如今到了柳州,州牧大人必然會為你妹子做主的。”
“是啊是啊,誒,她也是個能干的,這般遠的路途都能一路逃出來,怪不得州牧大人欣賞。”
蔡云逸便哭著說,還要多虧了她妹子的奶娘,那是個聰明人,一路上如何如何小心,又如何如何逃亡等等。
這些柳州官員們,雖說都恨不得自己才是柳意的心頭肉,但柳州人,大多崇尚那有勇有謀的。
此刻聽蔡云逸說他妹子與魏紅紫如何如何,便也都覺得,這兩人當真是不容易。
尤其是蔡云逸那張嘴,可不光是會吃,硬生生將兩人一路艱險說的九轉十八回,像是說書一般。
眾人便一起譴責起了童家人,以及背后為童家做參天大樹的萬將軍。
什么?
萬將軍怎么說也是一名將軍?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他們柳州的將軍,他們又不在萬將軍麾下做事,說兩句壞話怎么了。
柳意身邊的兩個秘書早就跟出來了,此刻就一邊聽,一邊記。
帳篷內,柳意卻是也很直白,對著蔡七娘道:
“此事,我必然會幫你,回城后,便會去寫信向萬將軍討要童家。”
萬將軍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這倒和他目中無人的性格沒什么關系。
主要是這世道,大家手中都有不少下屬,若是因著柳意的一封信,他就乖乖將自己的下屬全家交出去,那萬將軍也不用在荊州混了。
就好像此刻,若是柳州有個官員在外地犯了事,外地的主將寫信來找她討要,她也不可能人家一要就把人送過去。
若是真的這樣干了,其他手下會怎么想?
跟著你做事,連點基本的生命保障都沒有,那還混個什么?
柳意大概率會選擇問清楚這名官員犯了什么事,然后派自己手下的官員出差,去調查清楚,是否真的確有此事。
若是事為假,自然要維護到底。
若是事為真,就算是要處決,那也該是在柳州,由柳州政法機關處置。
但這是柳意的想法,柳州與旁處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在法律上面明確寫明了“官員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論身份,只看犯了什么法來決定處置。
可外面不一樣啊。
大安朝還在的時候,權貴犯法便基本無事了。
更別說現在大安朝不在了,當地用什么法度,只看當地的勢力主人想用什么。
就比如拿鄒將軍舉例,他是靈州某地的土皇帝,所有人都聽他的,有一天他兒子犯法了,按照法度,是需要砍頭的。
那么問題來了,鄒將軍愿意砍自己親兒子的頭嗎?
大安朝時期的皇親國戚們,除非謀反,一般情況下做什么惡事都不會被處死,最多圈禁。
像是鄒將軍這種從大安朝時期過來的老將,從小到大看到的浸染的都是“王子犯法,不與庶民同罪”,在自己掌權后,他自然也會實行這一套。
因為這對他有利,對追隨他的官員們有利,至于對百姓有沒有利,百姓的口是被堵住的,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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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將軍也是如此。
他們看柳意,才像是看奇葩。
柳意心里明白,所以在聽到蔡七娘經歷之事時,她就知曉,自己寫信過去,會是什么個結果。
百姓口被堵,她柳州的百姓,卻是口通人清。
亂世無規矩,誰拳頭大聽誰的,她柳意的拳頭便足夠大。
但柳意也確實想要提拔蔡七娘。
她總是希望,在自己手中做事的人才,能多一點,再多一點。
“若是我只是為了一無甚本事的官員妹妹大動干戈,也說不過去,因此,我會提你在我身邊做事,但待此事了,你能否保住職位,還是要看你自己。”
蔡七娘本有些拘謹的坐在位置上,聽到這話,她驚異抬頭。
“大人是讓小女做官?”
她之前聽聞柳州女子也可做官,面前的柳大人正是最大的證明,可知曉歸知曉,從小被養在家中,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女子有才也無用,只能歸于后宅,因此,就算是聽聞了,也總覺得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可如今,柳意竟直接說,讓她做官了?
“我可直接告知你,我欲向萬將軍開戰,你遭遇之事,正好可做此戰的筏子。”
柳意擅謀心計,對著這個剛從虎狼窩里逃出來的女孩,她稍稍兩句,就可引得對方對她忠誠無比。
可她要的不是忠誠攀附的藤絲,而是能夠一路生長的參天大樹。
“但若你與萬將軍沒有關聯,而是從另一片地方逃來,遭遇的也不是童家,而是其他人家,我就算是知曉了你的遭遇,同為女子,我為你感到憤怒,但最多也只是這樣了。”
“我會安慰你,日后到了柳州,便不會再遇到類似的事,但我不會為此出兵,因為出兵需要調動大量的人力與金錢糧草,我不可能因為自己對一個陌生姑娘的遭遇而憤怒,便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蔡七娘聽到這話,反而松了口氣。
若是柳意當真一聽她的遭遇,便怒發沖冠,為著她要去對付相隔千里的萬將軍,那她心中才發虛呢。
遇到難事,被一貴人相救,且貴人不計代價,拍案表示要為著自己出氣。
這是戲本子里面才會出現的內容。
且她瞧哥哥,看上去也不像是在州牧大人面前很得臉的樣子。
“是,七娘知曉。”
柳意又道:“可若是你是我柳州渴求已久的人才,恰好能幫我柳州更好的發展,我聽聞此事后,雖說不會出兵,但也會派人去,將那童家一家子綁了來,按法規處置。”
“你若本就是我柳州官員,那事情便不能這么算了,辱你,就是辱柳州,無論如何,我也是要為你張目的。”
蔡七娘聽得懵懵懂懂,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又像是模模糊糊還沒看清。
柳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此刻,她不再只是擁有大把權勢的柳州牧,還仿若是一位年長蔡七娘幾歲的姐姐。
“我瞧你很是懼怕血親男子,應當是被蔡家人要你性命之事嚇到了,你若是怕這個,不如細細想想,若是你本就在柳州為官,蔡家人還會這樣做嗎?童家人,又還會要你陪葬嗎?”
蔡七娘渾身一顫。
她眼淚大把大把往下掉,神情卻是堅定無比:“不會,他們不會。”
她終于是明了柳意所說種種皆為何意。
蔡七娘從前一直是被嬌養在院中,雖說不常常見到父親,但每次見到,父親也都是面露疼愛之色,詢問她衣食如何。
每次見到了其他的伯伯叔叔,他們也同樣都是面露笑意。
雖說不太親近,但從小到大,她接受到的教育,都是他們是血親,是家人。
可在她要被逼去死時,這些家人卻一個個猶如多了第二副面孔,如狼似虎,可怖之極。
蔡七娘畢竟才十幾歲,她的十幾年人生里,就好像是一直生活在一個精美的籠子里,然后又被換到另一個籠子。
她怎么可能想得明白呢?
只覺一夕之間,不知為何,親人們都變得如同惡鬼一般。
除了母親,其余人都好像不再是他們了。
可此刻,她明白了。
并不是親人們覺得她真的克死了夫君,或許童家人也不是這么想的。
他們輕易的做出讓她去死的決定,只是因為她沒有價值。
蔡七娘原本想投奔兄長,想的也是若是兄長愿意庇護,日后便安寧了。
可如今想來,要是她真的來了柳州后,只任由兄長庇護,自己安然享受庇護,那不正是又進了另一個籠子嗎?只是這個籠子,比其他兩個,要更精美舒適一些罷了。
蔡七娘渾身顫抖,她隱約感覺到,自己觸碰到了前十幾年人生從未觸碰到的東西,她本能的害怕,又期待,又向往。
“大人,卑職什么都能做,若是不會,卑職也可以學,此次事,大人讓卑職做什么,卑職就做什么!”
這一刻,她不再是蔡云逸之妹。
而只是她自己,蔡七娘。
她生疏的,模仿著曾經見過的,夫君招待上官時說的話。
“卑職,誓死效忠大人!”
柳意笑了:
“正是該這般,誰生來就是什么都會的,不會便學,學了不就會了。”
“你先跟在我身邊吧,我的秘書會教你如何做,好好學,怎么也要給我做出一些章程來。”
她鼓勵道:
“你越有本事,在我身邊官職越高,我越有因由與萬將軍對上。”
蔡七娘眸中有了亮光,她人還是瘦瘦弱弱的,但瞧著,像是脊柱有了新的支撐一般,整個人都堅定下來。
柳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白開水。
長吧長吧。
都長成參天大樹,樹木的數量越多,柳州的根基便越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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