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正文完結
“小程同志。”
就在程方秋收回視線, 想回辦公室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道聲音止住她的步伐。
“吳會長?”
來人走近,趙蕓萱看出她有話要單獨跟程方秋說, 很識趣的打了招呼就先行離開了, 將空間留給她們。
吳蘭花先樂呵呵地恭喜了程方秋升職的事情, 然后話鋒一轉道:“晚上有一個飯局,不知道秋秋你有沒有空, 我想帶你認識一些前輩。”
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吳蘭花的稱呼就變得親昵了些。
“當然有了。”程方秋眸光閃了閃, 連忙應了下來, 兩人又聊了幾句, 確定了時間, 便先各自分開了。
看著吳蘭花的背影, 程方秋心底漫開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剛開始的時候吳會長或許是看在段玥的面子上照顧她的,可后來就變得不一樣了。
相處久了, 她能感受的出來,吳會長對她有欣賞和栽培之意,除此之外還有親切的感情,兩人亦師亦友, 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出奇的一致, 這一點很難得,就算在前世她也鮮少能遇見這樣的知己。
這在事業途中, 是一件難得的幸事。
想到這兒, 程方秋垂下眼眸綻開一抹笑意,然后轉身邁步離開窗口。
由于升職過后要轉到單獨辦公室去,再加上還有工作要處理, 一個下午她都很忙,直到臨近下班她才得了空閑,快速收拾好東西,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報備,便出發前往之前跟吳蘭花商量好的地點等待。
好在沒多久單位里的車就過來了。
“你說話做事我都放心,沒什么好叮囑的,就唯獨有一點,其中有位姓曲的領導,是從滬市過來的,在他面前要格外注意一下行為舉止。”
前半部分程方秋還在認真聽,直到聽見那個熟悉的姓氏后便有些愣神了。
該不會這么巧吧?
她說不上來現在是什么心情,忐忑?緊張?甚至是期待?
上次分開后,她心里其實挺后悔當時沒有好好跟他道謝的,畢竟他不求回報地幫了她那么大的忙。
所以如果真的是他的話,她一定要……
思緒被停下來的車給打斷,她連忙收起腦海中亂七八雜的想法跟著吳蘭花下車。
地點定在京市最氣派的國營飯店之一,建筑是古色古香的風格,服務員服裝統一,經受過專業的訓練,顯得氣氛很是和諧安靜,這里只招待單位干部,不對外開放,周圍還有哨兵站崗。
程方秋之前來過一兩次,這會兒也算得上駕輕就熟,進去時目不斜視,對不該看的絕對不看,不該聽的也絕對不聽。
被服務員引著到了指定包廂后,里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和協會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單位干部,其中還有幾個熟面孔,所以程方秋應對得很是輕松。
她長得漂亮,能力強,嘴巴又甜,在這種場合可以說是游刃有余。
再加上京市各個圈子之間看似有隔閡,其實消息都是互通的。
她的祖宗十八代,還有另一半的祖宗十八代估計早就被查透了,其他人知道她是周家的兒媳婦兒,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然哪敢在她面前耍領導威風。
再者能到這種飯局上來的人都是有著八面玲瓏心,互相交好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去結惡?
打完一圈招呼,程方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似在認真聽他們談論開年后要準備什么項目,又要發布什么文件……
實則腦海中一直在想那位從滬市來的領導什么時候能到,這飯又什么時候能上,她忙了一個下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不知道是不是念得多了,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室內瞬間安靜下來,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
“請進。”
“謝謝。”
緊跟在服務員后面響起的是一道低沉溫潤的嗓音,人如其聲,在門緩緩打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經歷時間摧殘,但仍頗有韻味的俊臉。
溫文爾雅,斯文有禮。
看清來人,坐在座位上的程方秋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不光是她,周圍的都有人都站了起來,齊聲喊道:“曲先生。”
她后知后覺地跟著喊了一聲。
“抱歉,臨時有個電話耽誤了。”曲長勛朝著眾人頷首,目光落在某處時愣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抬步朝著主位走去。
“沒事,時間還沒到呢,我們也才到沒多久。”
“那我就叫服務員上菜了。”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直到服務員陸續上完菜后,方才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程方秋沒忍住看了曲長勛好幾眼,但是他眾星捧月,好似根本沒注意到她。
知道這種場合,以她現在的位置是沒辦法跟他搭上話的,所以程方秋干脆就埋頭干飯了,真不愧是頂尖國營飯店,這飯做的就是好吃!
再加上她餓極了,這會兒更是大吃特吃。
主位上的曲長勛不經意間瞥見這一幕,先是一愣,想起什么,唇邊漫開一抹淺笑。
飯局臨近結束,程方秋起身出去上了個廁所,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曲長勛等在外面,顯然是特意在等她。
“我都說了我們會再見的。”程方秋緩緩一笑。
聞言,曲長勛顯然也想起了當時兩人分開時的對話,但他沒想到她開口第一句會是提起這個,所以沉默了片刻才道:“你這個年紀坐到這個位置,很優秀。”
“謝謝夸獎。”程方秋倒是一點兒都不謙虛地就應下了。
話畢之后,兩人都沒開口,氣氛有些呆滯,直到她再次出聲打破了冷沉,“還有,謝謝你當時的幫忙。”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想跟他說的話。
曲長勛笑了笑,嘴唇動了動,很想問一問那個人的近況,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朝著程方秋點點頭,便率先轉身離開。
可沒想到下一秒耳邊就傳來了一道輕柔的嗓音,“我母親現在跟我一起在京市生活,她過得很好,很開心。”
聽見這話,曲長勛腳步微頓,然后繼續往前。
人,總是要往前走的。
有些事,有些人,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
冬日的暖陽掛在藍天,柔和的光線在雪面上跳躍,折射出宛若一顆顆明亮鉆石的光點,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臨近年關,各家各戶都裝扮上了節日飾品,程方秋是個喜歡熱鬧的,這天一大早就招呼大家起來幫忙。
“燈籠又掛歪了,周應淮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讓學峻上去掛。”
程方秋原本正在給院子里的香樟樹上面掛紅色條幅,一扭頭就瞧見周應淮在糟蹋她在百貨商城精挑細選的大紅燈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周應淮站在木梯上,被吼得手一抖,連忙伸出手調整了幾下位置,又把燈籠上打結的流蘇給梳理干凈,這才討好般扭頭沖著程方秋抿唇一笑,“好了,現在沒歪了。”
聞言,程方秋仔細看了兩下,見確實沒歪了,便勉強點點頭,讓他從木梯上下來,“小心點兒,別摔了。”
“嗯。”周應淮松了口氣,手腳麻利地從上面跳了下來。
等下來后,余光瞥見扶著木梯還不忘偷笑的程學峻,頓時眼眸一瞇,三兩步上前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陰惻惻道:“笑什么呢?”
“沒,沒笑什么。”程學峻哪敢說真話啊,急忙搖頭否認。
周應淮卻不肯放過他,硬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程學峻被逼得差點兒哭出來,連連告饒。
“周,應……”
“哎,來了。”
在程方秋最后一個字還沒落下的時候,他就果斷地松開了手,然后快步跑到她身邊幫忙掛裝飾,薄唇上揚,溫柔細語地壓低聲音問道:“老婆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瞧著他這“狗腿”的模樣,程方秋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暗暗擰了一下他的腰,見他吃痛得皺起眉,方才罵道:“你欺負小孩子干什么?”
“他看起來像小孩子?都快有我高了。”周應淮明顯不太贊同。
聞言,程方秋剛要反駁他的話,一扭頭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躥得比自己還高一個頭的程學峻出現在身后,一時間又把涌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忍不住喃喃道:“吃啥了這是,長這么高……”
“他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又跟上了,當然長得快,長得高。”周應淮也是男生,經歷過青春期,所以對這點再清楚不過,便簡單解釋了兩句。
這點程方秋當然也知道,只不過是平時都見面,沒太過關注這點,今天猛地一瞧,有些驚訝而已。
正當兩人說話時,大門被敲響。
兩人一回頭,就瞧見背著軍綠色大包裹的周應臣站在門口正沖著他們用力揮手,曬黑許多的臉上滿是笑意。
“周應臣!”
程方秋和周應淮都有些驚喜,前者跑進屋里去報喜,后者則馬不停蹄地跑去開門。
“爸媽,應臣回來了。”
“什么?”在屋內照顧兩個小家伙,順便裝飾客廳的劉蘇荷和周志宏先是一驚,隨后立馬抱著孩子跑出來,就連廚房里的劉蘇荷和程保寬都一起跟著跑了出來。
快一年不見,周應臣變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精壯了,性子也沉穩了不少,但是此時此刻與家人重逢,那雙深邃的眼睛還是不受控制地泛紅發酸。
“爸,媽。”
周應臣話音落下,顧不上其他的,將行李包裹往地上一扔,就沖上前想抱住父母,結果到了跟前才注意到他們懷里又白又嫩的寶寶,一時之間,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快一米九的漢子竟手足無措起來。
見狀,不知道是誰沒忍住先笑了出來,隨后就跟打開了閥門一樣,大家都陸陸續續地全開始笑,笑得周應臣臉紅了大半。
好在這樣一來,原本沉悶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
“黑了,瘦了。”劉蘇荷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兒子,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男人黑點兒沒什么,但我可沒瘦,還胖了十斤,全是腱子肉。”周應臣說著就要給劉蘇荷展示一下自己壯實的肌肉,但奈何冬天穿得太多,根本沒法施展開。
又引起一陣笑,而且這話還被劉蘇荷懷中的月月聽了去,她揮舞著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嘀咕著類似于“肉”的發音,對這個頭一次見,堪比陌生人的小叔叔更是一點兒都不怕生,扭動著小身軀就往他身上湊。
“哎喲,這是要讓她小叔叔抱呢。”程方秋一眼看穿閨女的小心思,連忙出聲示意周應臣去抱。
“我真的可以嗎?”周應臣還是第一次接觸這么小的一團,不免有些緊張,環顧四周,見大家都點頭,這才咽了咽口水,將目光重新放在面前的月月身上。
她的臉還沒有他的半個手掌大,眼睛卻猶如黑寶石一樣大大的,剔透有光,小鼻子小嘴,皮膚白白嫩嫩的,身上穿著淺粉色的小棉襖,頭上戴著同色系的毛線帽,帽子上的兩顆絨毛小球垂在胸前,隨著她伸手要抱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可愛極了。
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簡直讓人心都快化了。
“那小叔叔開始抱你咯。”
周應臣是個鐵血硬漢,讓他開幾天幾夜的飛機,跑多少公里的越野都不在話下,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面對的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的難題。
這,這該怎么下手啊?
他下意識地在伸手之前將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先輕柔地摟住月月的腰,等確保摟穩了后,才在劉蘇荷的提示下托住月月的腦袋和脖頸。
完成這兩個動作后,他松了口氣,就在這個時候劉蘇荷要徹底收回手了,他卻又慌了,小聲尖聲道:“媽,媽,別松,我不行!”
眾人被他如臨大敵的態度逗得樂不可支。
劉蘇荷更是嘴角抽了抽,沒好氣地飛快收回手,見他明明抱得穩穩當當的,當即翻了個白眼,“矯情什么呢?這不是抱的很好嗎?”
來自親媽的吐槽最為致命,周應臣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太過夸張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抱著月月不吭聲了。
其他人捂著唇偷笑,當即也不急著裝扮新年氛圍了,紛紛回屋聊天去了。
這么久沒見,有太多話要聊。
這一聊才知道周應臣是突然放假的,他和鄧清晚前后腳放假,他就和她一起回來了,先把人姑娘送回家這才回來。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喝上你們的喜酒。”
程方秋難得開了個玩笑,本沒打算聽到回答,畢竟小年輕臉皮都薄,誰知道周應臣卻很認真地回答道:“這個問題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等我畢業了就結婚。”
“那就是今年夏天了?”
鄧清晚要比周應臣大一屆,現在已經畢業正式加入國家隊伍了,是個頂頂厲害的女飛行員。
算算時間,周應臣今年夏天就正式畢業了,他現在正在接受國家隊五的培訓和篩查,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口子未來就是戰友同事了。
“嗯。”提到這個,周應臣唇邊帶上一抹笑意。
“你有安排就好。”
劉蘇荷和周志宏在子女的婚姻這方面向來不做約束,只要女方人品過關,其他的都不是問題,更何況他們兒子帶回來的兒媳婦兒都是個頂個的優秀,根本不用操心。
聊了一會兒,周應臣又去抱年年,比起對待月月這個軟糯的女孩子,他對待年年就沒那么小心翼翼了,甚至還抱著他玩飛躍小船,把年年哄得笑個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區別對待”讓月月感受到了,突然癟著嘴就哭了起來,直到帶著她也坐了幾次小船,這才轉哭為笑。
自打周應臣回來后,家里帶娃的壓力少了不少,或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沒經歷過帶孩子的“艱辛”,他格外有活力,一手抱一個完全不在話下。
其他人樂得輕松,見他帶的不錯就喜滋滋地去干別的事情了。
除夕這天,年年和月月才回到父母身邊,程方秋和周應淮一邊給兩個小家伙穿紅色新衣,一邊偷偷去瞄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周應臣,最后默契地對視一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們極其有良心的在吃飯之前才叫醒周應臣。
這個新年比以往的都要熱鬧,吃餃子,貼對聯,放鞭炮……
最重要的是人多心齊,心暖了,比什么都重要。
按照往年流程,現在自家吃過早飯后,就前往了劉家,最后去老宅。
到達劉家的時候,時間剛剛好,周應淮和劉蘇荷去廚房幫忙,程方秋則帶著孩子去找劉棠說話,她這段時間瘦了些,原本就瘦削的下巴更尖了,整個人看上去光彩漂亮,卻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就連臉上的笑容都顯得那么勉強。
劉棠和賀書聞剛分手的時候這個狀態瞧著還算正常,但這都幾個月了,她還是一模一樣的狀態,那就很不對勁了。
程方秋看著她這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腦海中不禁想起前段時間周應淮跟她說的事情,不由抿了抿唇,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
等說完,見劉棠面上的表情似有松動,便多嘴勸了一句,“表姐,我覺得人生在世自己開心最重要,你現在開心嗎?”
劉棠扯了扯薄唇,下意識反駁道:“開心啊,怎么不開心?”
可說完,她又抿緊了唇瓣不說話了。
程方秋嘆了口氣,便不再多言,直到劉棠喜歡年年和月月,便故意逗兩個小家伙去哄她開心。
但劉棠卻有些心不在焉,沒過兩分鐘,她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出去一趟。”
程方秋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劉棠就像是一陣風,匆匆拿了一件外套就沖了出去。
“哎,你這丫頭拿我的衣服干什么?快要吃飯了,你去哪兒?”黃笙香透過廚房的窗戶見劉棠從家里跑了出去,連忙追了出去,但最后也沒能追上。
最后只能問程方秋,“你表姐這是干嘛去了?大冬天的,她平時都懶得出門,這次還騎上自行車了?”
“我也不知道,表姐說有事……”程方秋搖頭,唇角卻扯開一抹笑容。
看來劉棠這是終于憋不住了。
或許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早在不知不覺中她那顆受過傷的心就已經被一個人給修復好了。
直到開飯的時候劉棠都沒回來,黃笙香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又忍不住擔憂,怕劉棠出去得匆忙,身上什么都沒帶,會受凍挨餓。
好在他們吃完飯,即將要走的時候,劉棠回來了。
程方秋在客廳忍不住踮起腳尖去看玄關處的場景。
劉棠身上穿的不是黃笙香那件略顯老氣的暗紅色棉襖,而是一件黑色帶毛領的外套,尺寸和厚度都比黃笙香那件要大,要厚。
當然,一看就是男人的。
而那個男人此時就站在劉棠身后,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禮品,一雙丹鳳眼彎成月牙狀,笑起來像是春風拂過,只是仔細看就能瞧見他眉眼間的憔悴,以及瘦了一圈的身形。
顯然,他這幾個月也不好過。
“劉棠你是不是皮癢了?大過年的別逼我扇你……”
黃笙香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劉棠身后的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兩三遍眼睛,這才確信自己沒看錯,連忙咽回嘴邊的話,然后緊急補救打了聲招呼。
“是小,小賀啊?”
“對,是我,阿姨,除夕快樂。”賀書聞笑吟吟地說完,然后繼續道:“我有點兒事找棠棠,所以就臨時把她叫走了,希望您別罵她,要罵就罵我。”
“哈哈哈,這有什么好罵的,阿姨誰都不罵。”
黃笙香變臉比翻書還快,余光瞥見自家閨女翻的白眼,沒好氣地瞪了瞪她,想到什么,連忙側過身讓他進來,“小賀你也除夕快樂!外面冷,快進來坐。”
“今天是除夕,我就不進來坐了,改天再過來看您和叔叔,還有棠棠。”
賀書聞一番話說得漂亮又利落,放下東西后,又跟屋內的其他人打了個招呼,最后深深看了劉棠一眼,才大步離開。
門關上,屋內有一瞬間的安靜,隨后就是黃笙香劈里啪啦的詢問,或許用盤問二字更為貼切。
“你和小賀咋回事啊?和好了?”
劉棠臉上有些許的不自然,下意識地將下巴埋進衣領當中,輕輕嗯了一聲。
黃笙香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一邊笑,一邊來回走,“你們兩個怎么又聯系上了?是你找的他,還是他找的你?”
“就你這狗脾氣,他居然愿意和你和好,咱們家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了?”
“哎喲,我就說你剛才突然跑出去干什么,原來是給我找女婿去了,這大除夕我可太高興了。”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劉棠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青,最后頂著一張猴屁股似的大紅臉躲去樓上了,只留下一句,“媽,你煩不煩!”
“還不讓說。”黃笙香哼了一聲,沒當回事。
其他人笑了笑,見時間不早了,只簡單聊了幾句,便準備出門了,就在這個時候,從樓梯口探出來一個腦袋,對著程方秋道:“秋秋,謝謝你。”
程方秋擺了擺手,勾唇淺淺一笑,便轉身跟著大部隊往外面走。
“你表姐謝你什么?”劉蘇荷好奇地問了一句。
程方秋打了個馬虎眼,沒有詳細地說,倒是周應淮猜到了,拉著她走到一旁,問道:“你把賀書聞家里的事情告訴她了?”
“嗯,你不是說這事朋友們都知道嘛,所以……”程方秋沒打算瞞著周應淮,點頭承認。
他們剛分手的時候,賀書聞拋下了所有去挽回劉棠,每天都想盡辦法見她一面。
結果到最后不僅人沒追回來,身體,心理,工作,生活上還全都出了岔子,他家里人看不下去,也覺得這樣會對劉棠造成不好影響,便準備找門路強行把他調去南方醫院,等他調整好狀態,再回來。
可這一去沒有一年兩年,根本回不來。
他和劉棠之間也再也沒有可能了。
“干得好。”周應淮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眸中滿是贊賞。
聞言,程方秋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她原本還以為周應淮會說些大道理,比如說她把賀書聞的隱私說出去不太好之類的,結果他居然夸她了?
“這件事只有你告訴劉棠那個別扭鬼,她才會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嗯?”程方秋不解地皺起眉頭,可轉念一想就想明白了。
劉棠是個性子奇奇怪怪的人,有關賀書聞的近況,要是由那些跟她和賀書聞都多多少少沾親帶故的老朋友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說出來,都不會有效。
唯獨她不一樣,她算是“后來者”,跟劉棠的關系好,而跟賀書聞頂多算是比較熟悉的醫患關系,所以她不會偏幫誰,要偏幫也是偏幫劉棠。
而且正所謂旁觀者清,她說的話,劉棠能聽進去。
“秦二哥這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我倒要看看他準備怎么收場。”周應淮想到什么,唇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
程方秋卻覺得瘆得慌,渾身的雞皮疙蛋都快冒出來了,“你在幸災樂禍?”
他什么時候惡趣味這么重了?
周應淮聳聳肩,不置可否。
“秋秋,你們說完了沒有?我們該走了。”
聽見劉蘇荷的催促聲,程方秋白了周應淮一眼,揚聲回道:“來了來了。”
見她小碎步跑得飛快,好似身后有洪水猛獸一般,周應淮不禁垂眸一笑,抬步追上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上。
程方秋故作嫌棄地將他的手拍掉,他又很快黏上來,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
到了老宅,楊桃心和周復強一顆心都掛在兩個小家伙身上,對其他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甚至還有閑情逸致抱著他們出去轉悠了一圈,但天氣冷,沒敢多逛,一會兒就回來了。
“炫耀去了。”劉蘇荷沖著程方秋眨了眨眼睛。
后者磕著瓜子,笑道:“老人嘛,都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然后聊起初七他們回榮州的事情,這是早就定好的行程,他們要聊也聊不了多久,很快轉戰別的八卦。
“你說隔壁那周亭慈是不是腦殼被門擠了?以前對待段玥比阿貓阿狗都不如,現在離婚了倒是天天眼巴巴地跟在后面跑,就連除夕都追過去了。”劉蘇荷嘖嘖兩聲,語氣里全是鄙夷。
程方秋經過她這么一提,也想起這件事,冷哼道:“這就叫賤。”
話糙理不糙,的確是這個理。
劉蘇荷附和地點了點頭,“我前天還看見段玥了,那丫頭瘦了好多,穿著打扮也比以前時髦洋氣了好多。”
“她工作也干得不錯,這次年底還評上年度優秀干部了,他們當時都說段玥離了婚沒好日子過,我真想問問他們臉疼不疼。”
兩人聊了一會兒,就被喊去打麻將。
兩婆媳技術差不多,又菜又愛玩,幾乎是同一時刻放下手上的瓜子,跑著上桌。
節日在一聲聲爆竹聲中開始,又在一聲聲爆竹聲中落幕。
而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