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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妖精哄人

    想讓程同志來紅夢照相館工作的這個想法其實早就在心里萌芽了, 只是他在看到照片后,大部分心神都被想要從她身上學習技術(shù)給占據(jù)了,倒是把這個忽略了, 差點兒錯過, 現(xiàn)在提出來應(yīng)該也不晚。

    畢竟這年頭想找個好工作不容易, 尤其是女同志就更難了,他現(xiàn)在主動把機會送到程同志面前, 她應(yīng)該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是在對上對方那毫無波瀾的眼神后,李濤遠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她這是一點兒都不心動?難道是她已經(jīng)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了?也是, 她和她愛人一看就是體面人, 怎么可能沒有工作呢?

    但是他真的不想錯過這么好的攝影師, 也不想錯過跟她學習的機會。

    而且今年已經(jīng)過去大半了, 眼看著年底就要到了, 往年都是他們紅夢照相館承包榮州所有的大項目,但是今年……

    想到不久前領(lǐng)導跟他透漏的口風, 李濤遠捏緊了掌心。

    如果年底之前紅夢照相館還是現(xiàn)在的實力,別說承包所有的大項目了,估計連口熱湯的喝不上,到時候才是真的在整個榮州面前丟臉丟份, 以后再也抬不起頭了。

    李濤遠低垂的眼睫猛地抬起, 他趕在程方秋說出拒絕的話之前率先開口道:“程同志,只要你來我們紅夢照相館工作, 館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我還會向上面申請給你分配住房,我保證各方面的福利待遇都會比你現(xiàn)在的工作要好。”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李濤遠, 臉上浮現(xiàn)出掩蓋不住的驚訝。

    他的這番承諾可謂是重中之重,含金量極高。

    先不說分配住房了,就說館長之位,他居然都舍得讓出來……

    程方秋震驚之后,便在心中琢磨著該怎么拒絕這份從天而降的餡餅,才顯得不那么不識好歹,斟酌再三,她還是決定如實說:“李師傅,我沒有工作,我也不想工作,我不喜歡每天循規(guī)蹈矩地做些重復的事情。”

    李濤遠想過程方秋會拒絕,也在腦海中設(shè)想了無數(shù)個拒絕的理由,可萬萬沒想到她拒絕的原因居然這么簡單,這么令人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很想說一些大道理來勸說程方秋不要安于現(xiàn)狀,不要不思進取,人這輩子要努力往上爬,要爬上頂峰去看看這個世界更廣闊的風景。

    但是看著程方秋那雙真誠的眼睛,他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他自己就是個失敗者,有什么資格去對別人的選擇指手畫腳?

    但是心中所想是一回事,現(xiàn)實又是另一回事,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紅夢照相館可以翻身的機會就這樣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李濤遠在腦海中瘋狂搜尋著可以打動程方秋的條件,物質(zhì)顯然是不行了,那思想上……

    他猛地想起那天程方秋如癡如醉盯著相機看的表情,那時他還以為她是在看他,鬧了個大烏龍。

    電光火石之間,李濤遠再次開口:“我們照相館雖然現(xiàn)在沒落了,但是當年也是榮州一霸,庫房里有各種相機,膠卷,鏡頭,器材……”

    話還沒說完,李濤遠清清楚楚看到程方秋的眸光閃了閃,那是一種對摯愛之物的渴望和歡喜,他沒猜錯!

    李濤遠一直緊繃著的身子突然就放松了不少,唇角甚至都帶上了一絲笑意,他放柔聲音道:“如果程同志你喜歡的話,可以隨時進庫房參觀和使用。”

    “真的?”程方秋下意識地驚呼出聲,等說完才發(fā)覺自己好像掉進了這個老狐貍的陷阱,不由皺了皺眉頭,但心中還是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動搖。

    在這個年代的照相館庫房里應(yīng)該可以淘到很多稀罕東西吧?雖然不能帶回自己家占為己有,但是能看看,能搗鼓搗鼓,她就很心滿意足了。

    沒人知道這對一個具有收藏癖的攝影師來說,有著多大的吸引力!

    “嗯,這件事我還是能說到做到的。”李濤遠見程方秋內(nèi)心的天平已經(jīng)發(fā)生偏移,又笑瞇瞇地砸下一個重磅炸彈,“程同志不喜歡每天過來上班的話,一周可以只來四天,不,三天?”

    程方秋沒有立馬答應(yīng),而是裝作深思熟慮的樣子摸了摸下巴,“你們每天是幾點上班?”

    “八點半。”李智亮搶話回答,聲音不禁稍稍拔高,面上也帶上了一絲喜色,而程方秋問上班時間,他就知道這件事算是成了八分。

    身為紅夢照相館的老人,他只想照相館越變越好,恢復以往的光輝,甚至讓這抹光輝變得越來越亮,所以對于程方秋的加入,他沒有絲毫嫉妒,只有數(shù)不清的期待和歡喜。

    李濤遠不滿地瞪了李智亮一眼,這小子在這兒出什么風頭?聲音這么大,萬一把程同志給嚇跑了怎么辦?就不能溫柔點兒?

    好在程方秋只是點了點頭,然后道:“我起不來。”

    一聽這話,李濤遠和李智亮急了,起不來的意思,是婉拒了?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程方秋繼續(xù)道:“周一,周三,周五,這三天我十點半來上班可以嗎?”

    “成交。”李濤遠立馬接住程方秋的話,然后像是生怕她后悔一樣,連忙開口:“這周你先休息,我?guī)湍闳ヅ苁掷m(xù),你下周一直接來上班就行。”

    “好。”對方都做出這么多讓步了,程方秋自然見好就收,沒有再提別的要求,但突然想到什么,她挑眉道:“對了,我可不做什么館長啊,一天天的事多,還不如給我折換成工資呢。”

    話語間極盡嫌棄,可是這個世界上誰會嫌職位高呢?

    李濤遠眼眶驀然變得有些濕潤,吶吶道:“行。”

    “那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程方秋見事情搞定了,連忙拉著徐琪琪走人。

    時間不早了,她得趕緊回去,她可沒忘記早上周應(yīng)淮說要回來跟她一起吃午飯的事情。

    “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李濤遠朝著她們的背影喊了一句,見她們朝著自己揮手示意,方才放下心來,目送兩人消失在街道拐角處,直到再也看不見她們后,他方才轉(zhuǎn)身回頭看向大門上方掛著的招牌,輕聲念出上面的字。

    “紅夢照相館。”

    有救了。

    *

    “秋秋,從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榜樣,我要向你看齊。”

    “你說說你怎么這么厲害啊,什么都會。”

    “秋秋你要是個男的,我肯定把常彥安踹了跟你好,嗚嗚嗚,現(xiàn)在也不晚對不對?”

    眼看徐琪琪越說越離譜,程方秋趕緊制止,“你這思想太危險了,我可沒有這方面的愛好。”

    “哎呀,人家就是說說,又不是來真的,有你老公珠玉在前,你怎么可能看得上我這個混吃等吃的小懶蟲啊。”徐琪琪嘟起紅唇,那翹起的弧度都能掛醬油瓶了。

    程方秋看得好笑,隔空點了點她的鼻尖,“琪琪你可別妄自菲薄,你和周應(yīng)淮各有各的優(yōu)點,我都喜歡。”

    “嘿嘿,真的嗎?”徐琪琪一下子就被哄得眉開眼笑,摟著程方秋的胳膊左右晃了晃。

    “嗯哼。”

    雖然年齡差不多,但是程方秋看徐琪琪就跟看小妹妹一樣,所以語氣不自覺就帶上了一絲寵溺,“我們要做有道德的好公民,所以出軌是萬萬不行的,男女都一樣。”

    徐琪琪還沒來得及接話,一旁突然插進來一輛自行車,然后一道低沉男聲幽幽響起。

    “什么出軌?”

    兩個女人都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不約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來人后方才放下手,松了大大的一口氣,但轉(zhuǎn)而又提了起來。

    “你什么時候跟在我們后面的?怎么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又聽到了多少她們胡扯的那些鬼話?

    程方秋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莫名心虛地和徐琪琪對視一眼,后者也畏畏縮縮地加重了摟住她胳膊的力道。

    見狀,周應(yīng)淮墨玉般的眸子瞇起,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她們摟在一起的胳膊,正要說些什么,但腦海一閃而過上次程方秋教訓他隨地大小醋的那些話,便倏然抿緊了下唇,最后只是道:“剛過來,你們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見周應(yīng)淮主動轉(zhuǎn)移話題,程方秋緩緩呼出一口氣,隨后眉眼彎彎回答,“去取照片了,說來話長,等會兒回家了再跟你細說。”

    “好。”周應(yīng)淮也沒有多問,點頭應(yīng)好。

    “你呢?到午休時間了?”程方秋沒有手表,徐琪琪出門時匆匆忙忙的,也忘記帶上手表了,所以兩人現(xiàn)在可以說是對時間完全沒有任何概念,只能推測個大概。

    看來得抽個時間再去逛逛百貨商場了,也不知道手表柜臺有沒有進新貨,上次她看了一圈都沒有中意的,所以就沒有買。

    但這次不管有沒有喜歡的,她都得買一塊手表了,不然出門在外簡直太不方便了。

    “嗯,我去我們上次吃過的那家國營飯店買了飯。”食堂她吃不慣,他又來不及回家做飯,便想起了領(lǐng)證后他們一起去吃的那家國營飯店,她當時說味道還不錯,所以他專門騎車去那兒買的飯菜。

    沒想到回程的途中,居然遇到了她和徐琪琪……

    沒想到她們居然會聊那樣的話題,雖然知道是玩笑話,但周應(yīng)淮眸中還是閃過了一絲晦澀,余光瞥了徐琪琪一眼,毛都沒長齊的丫頭,居然膽大包天想挖他墻腳?

    徐琪琪原本挨著程方秋站得好好的,安靜聽他們夫妻兩個說話,可突然就感覺整個人像是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給盯上了,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她狐疑地朝著不遠處的周應(yīng)淮看去,可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就沒有看她,目光一直都是落在程方秋身上的。

    難不成是她的錯覺?徐琪琪打了個寒顫,開口道:“秋秋你和周同志先回家吃飯吧,不然等會兒飯菜都冷了,這兒離常彥安辦公室近,我直接去找他。”

    “這個點常副廠長還在辦公室?”程方秋是真的有些驚到了,看來每個年代都有工作卷王啊。

    “他眼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白天基本不回家的,我去監(jiān)督他吃飯。”徐琪琪聳了聳肩,明顯跟程方秋一樣對此不理解。

    “那好吧,拜拜。”程方秋朝著徐琪琪擺了擺手,順勢坐到了周應(yīng)淮的后座上。

    “拜拜。”徐琪琪也朝著程方秋擺了擺手。

    周應(yīng)淮見程方秋坐穩(wěn)了就騎動了車子,她下意識地伸出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掌心入手一片堅硬,她沒忍住摸了摸。

    嘖,腹肌手感就是好。

    “秋秋,有人。”周應(yīng)淮無奈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程方秋這才意識到這個時間點是午飯階段,路上全是下班回家吃飯的工人,她這行為跟當街耍流氓沒什么區(qū)別。

    幸好周應(yīng)淮提醒得及時,應(yīng)該沒被人看到,不然真是沒臉見人了。

    程方秋耳尖爬上一抹紅,她連忙收回手,抓住他的衣角,壓低聲音道:“抱歉,一時之間沒控制住自己。”

    周應(yīng)淮回過頭看她一眼,長睫顫動掩住瞳中深沉,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語氣意味不明,“在外面,還是要注意影響。”

    聽見周應(yīng)淮的話,程方秋羞惱的同時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也好意思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教訓她?剛在心中吐槽完,就聽到周應(yīng)淮補充道:“回家后,任由老婆想怎么控制不住,就怎么控制不住。”

    “……”

    果不其然,這才是真實的周應(yīng)淮。

    無敵悶騷。

    在路上程方秋將上午的事情簡單跟周應(yīng)淮說了一下,剛說完就到了家屬樓樓下,周應(yīng)淮停好車,順手接過她手中的包,兩人一起往樓上走去。

    “就這么喜歡攝影?”

    不愧是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留在紅夢照相館的真實理由。

    程方秋還沒得瑟兩秒,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雖然周應(yīng)淮語氣平靜,但是就是太平靜,程方秋才覺得不對勁,她偏頭看向他,就見他低垂著眼睫,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程方秋心跳驀地漏了一拍,腦海中驀然浮現(xiàn)出之前她跟他解釋自己為什么懂攝影的話。

    “這事吧,說來話長,就是我在縣城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喜歡我的男生。”

    “他爸是照相館的老師傅,他對這方面比較了解,我那時候又覺得懂相機的人很厲害,所以他就整天纏著我跟我說這些,還帶我去照相館玩,時間久了,就知道了一些。”

    周應(yīng)淮該不會一直覺得她之所以會喜歡攝影是因為那個虛構(gòu)出來的男生吧?按照周應(yīng)淮鉆牛角尖的程度,在他眼里估計就直接四舍五入,等于她喜歡那個男生了,喜歡到愿意委屈自己答應(yīng)留在照相館工作。

    在這個前提下,就算她說過她只喜歡他,他估計也會忍不住懷疑那些甜言蜜語會不會都是她編造出來哄他的。

    程方秋越想越心驚,覺得不能讓這個誤會繼續(xù)下來,但是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估計不太好說話。

    那好說話的情況是……

    程方秋靈光一閃,深吸一口氣,快速左右看了一圈,見樓道里沒人,就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嬌笑著陰陽怪氣道:“老公,你聞沒聞到一股好重的陳年老醋味兒?”

    她的手指勾著他還不夠,指尖也同時不安分地在他掌心撓來撓去,那力道不輕不重,卻猶如撓在他心尖上,存在感十足,令人完全忽略不了。

    周應(yīng)淮幾不可察地呼吸一沉,凸起的喉結(jié)滾了滾,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沒聞到。”

    “你再仔細聞聞?”他越是這樣裝正經(jīng),程方秋就越是纏著他,嗓音也嗲到像是能掐出水來。

    “我鼻子出現(xiàn)問題了。”周應(yīng)淮就是不依著她來,一邊從兜里掏鑰匙,一邊信口胡謅。

    程方秋笑得更歡了,但是下一秒,那雙盛滿笑意的桃花眼就換成了擔憂的水光,“寶寶,寶寶你鼻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這時候門開了,周應(yīng)淮趕緊把這個小妖精給推進門去,但是安靜的樓道里好似還回蕩著她嬌媚勾人的尾音。

    “寶寶推我干什么?”程方秋順著他的力道趴在玄關(guān)處的柜子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又深受打擊的模樣,“寶寶是不是不愛我了?嚶嚶嚶,我心口疼,你快聽聽是不是出問題了?”

    她趴在柜子上的動作充分凸顯了她窈窕玲瓏的好身材,飽滿的兩團軟綿被柜邊壓出一道長長的深痕,看得人眼熱。

    再往下是一截楊柳枝似的細腰,盈盈一握,他一只大掌就能掐住。

    偏偏她像是還覺得如今的場景不夠惹人,緊接著就翹起了一條長腿,用鞋尖踩在他的膝蓋上,留下淺淺灰印。

    周應(yīng)淮忍無可忍,一只手將提了一路的東西放在柜子上,另一只手則抓住她的腳踝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然后整個人俯身壓上去,等程方秋想逃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一條腿被迫盤在他勁瘦的窄腰上,整個人維持不住平衡往七倒八歪,只能就近攀住眼前之人。

    程方秋眨巴著一雙無辜的桃花眼,精致的五官靈動狡黠,讓人絲毫跟她生不起氣來,當然,周應(yīng)淮也沒想跟她生氣,反倒是心口熱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在外面就勾我?”周應(yīng)淮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得嘶啞,還故意湊到她耳邊說話,熱氣伴隨著磁性的嗓音往里面鉆,讓她沒忍住往后縮了縮脖子。

    “誰勾你了?不要臉。”

    周應(yīng)淮勾唇輕笑一聲,“剛剛還一口一個寶寶,現(xiàn)在就罵我不要臉了?”

    明明是一派清貴的長相,但是這會兒卻笑得分外邪魅,這種反差感,讓程方秋愛不釋手,她嬌滴滴哼唧兩聲,指腹不停地在他后脖頸處摩挲惹火,但就是不說話。

    “乖,再叫一聲。”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這么稱呼他,他一開始覺得有些怪異,畢竟好像只有對小孩子才這么叫,但是聽多了,又覺得不錯。

    因為“寶寶”兩個字從她嘴里出來,莫名生出了別樣滋味。

    周應(yīng)淮輕啟薄唇咬住她的耳垂,牙齒在上面細細磨著,頃刻讓她軟了身子,程方秋一雙美眸含羞帶怯,一個勁地搖頭。

    然后就見周應(yīng)淮將她壓在柜子上,唇瓣往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小開衫,這件衣服的扣子不太好解,但是在他口舌之下卻仿佛都成了笑話,三兩下就被他解開了大半,布料被打濕些許,蹭在皮膚上格外癢。

    程方秋被癢得忍不住笑出聲,她一邊躲,一邊罵:“不要臉,誰讓你解我扣子的?”

    話全是埋怨,但是自由的雙手卻牢牢摟住他的脖頸,半分都不帶推開的。

    “不是你說心口疼,讓我聽聽?”周應(yīng)淮一只滾燙的大掌已經(jīng)摸索到她的后背,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解開了細長的系帶。

    程方秋只覺得胸前一涼,隨后臉頰浮現(xiàn)兩團緋紅。

    他的頭發(fā)太短,刺得脖頸和下巴上的肉又癢又疼,她只能可憐巴巴地仰著脖頸躲開他,但是這個動作又將柔軟主動往他嘴里送了送。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聽到他喉間溢出來的兩聲悶笑。

    氣得她沒好氣地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擰了一把,但他吃得開心,根本不理她。

    程方秋眼神漸漸變得迷離,但沒忘了之所以勾搭他是為了什么,于是她嘴唇囁嚅兩下,輕聲喚道:“寶寶。”

    他松開咬著她的唇,含糊應(yīng)道:“嗯?”

    尾音上揚,顯然是心情不錯。

    “我喜歡攝影不是因為別人,你不許誤會。”她捏了捏他的耳垂,然后沿著他的臉部輪廓,捧起他的臉,“聽懂了嗎?”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他的眼睛深邃氤氳,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氣氛沉默兩秒,周應(yīng)淮突然揚起下巴,吻住她的唇瓣,溫柔輾轉(zhuǎn)兩下,然后低聲道:“我知道,我沒誤會。”

    “那你剛才醋味那么濃是干什么?”

    她還以為他誤會了她喜歡攝影的初衷,正傷心難過呢,結(jié)果他現(xiàn)在說他沒誤會?真話假話?程方秋迷茫了。

    周應(yīng)淮倒是琢磨出些許真相了,他氣極反笑般狠狠咬住她的紅唇,在上面留下齒痕,帶著些許薄繭的指腹壓過她脖頸上的青筋,帶來陣陣戰(zhàn)栗,程方秋呼吸加重,想去抓他的手,但是卻被他另一只手給禁錮著壓在頭頂。

    “程方秋,你一天天腦子都在想什么?”

    “……”程方秋本人也表示不知道,她懊惱又羞窘地狠狠閉上眼睛,可閉上眼睛,其他感官就更加敏感,她又被迫睜開。

    最后她選擇狠狠瞪了周應(yīng)淮一眼。

    第62章 周應(yīng)淮的雙標

    雨后天晴, 氣溫緩緩上升,重新變得炎熱起來。

    玄關(guān)處,周應(yīng)淮低頭抵住她的額頭,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拉近, 近到她能清晰看見他根根分明的長睫, 令人無法忽視的曖昧被揉碎,在狹隘的空間內(nèi)擴散開來。

    程方秋咽了咽口水, 隨后收回了瞪著他的眼神,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 有些挫敗道:“人家就是不想你誤會難過嘛, 把話說開總比藏在心里強, 現(xiàn)在看來是我誤會了。”

    看著她略顯尷尬的小表情, 周應(yīng)淮眼里閃過一絲晦澀不明, 抿了抿薄唇, 幾乎沒有猶豫便道:“其實我吃醋了。”

    這話也不算說謊,因為此醋非彼醋, 他吃的是徐琪琪的醋。

    一個早就消失在她身邊的人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再者她上次已經(jīng)跟他解釋清楚了,他也“身體力行”證明了她心里只有誰,所以對于她要去紅夢照相館工作的事情, 他其實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

    但是她誤會了, 還……

    周應(yīng)淮視線落在下方大片大片的白皙上,眸色更深了些。

    好像也不錯。

    他話沒有說全, 程方秋還以為他說的是那個編造出來的男同學, 頓時眸光都亮了,一掃剛才的垂頭喪氣,氣勢洶洶地掙扎開他禁錮著的手, 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就說嘛,我怎么可能感覺錯。”

    那得意的樣子都快上天了。

    周應(yīng)淮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弧度帶著洞察一切的寵溺,他輕哼一聲,不置可否,隨后伸出手幫她整理好衣服,親手脫下的,當然要由他親手一件件穿回去。

    程方秋沒看見他的笑,還在興奮地開口道:“哎呀,以后你可不許這樣了,我們不能泡在醋缸里生活。”

    他眸中的笑意更深,一邊認真聽著她的教訓,一邊摟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偷香一口,“好,都聽老婆的,我們先過去吃飯?”

    “嗯。”經(jīng)歷了過山車一樣的情緒變化,程方秋現(xiàn)在也有些餓了。

    周應(yīng)淮在國營飯店打包回來的有糖醋排骨,辣椒炒冬瓜,還有兩碗大米飯,飯菜份量都很足,味道也不錯,程方秋吃得十分滿足。

    他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便道:“等周末的時候,我陪你去買一輛新的自行車,還有手表,不然你出行不方便。”

    程方秋剛想提這件事,沒想到他先開口了,她不禁有些感動,他總是這么周到和細心,簡直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她笑著給周應(yīng)淮挑了一塊排骨,“你對我真好。”

    “不對媳婦兒好,對誰好?”周應(yīng)淮將她挑的排骨吃進肚子里,又想到一件事,“明天周應(yīng)臣下午三點多才到火車站,我不好請假,我們就不去接他了,他有這兒的地址,他自己會過來。”

    “啊?”程方秋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睛,“他第一次來榮州,萬一走丟了怎么辦?”

    “丟了就丟了。”周應(yīng)淮不甚在意。

    “……”

    這真的是親哥嗎?程方秋嘴角抽了抽,然后不死心道:“他要是遇到壞人了怎么辦?”

    “他讀了兩年軍校。”所以平常壞人遇到他,誰怕誰還不一定。

    周應(yīng)淮一臉無所謂,見她吃飽了,便將剩下的菜都吃了,然后就起身準備把飯盒拿到廚房去洗,天氣熱,要是不及時處理這些東西,沒多久就會酸臭。

    那樣子像是洗碗都比他弟弟重要。

    他能這樣,但是程方秋不能,她還沒忘記周應(yīng)臣就是這個世界的命定男主,而她是書中的對照組炮灰女配,這種身份上的壓制,讓她總是控制不住地心慌。

    “你請不了假,那我自己去接他吧。”程方秋跟在周應(yīng)淮身后進了廚房,就算周應(yīng)臣不是男主,她身為對方未曾謀面的嫂子,于情于理都該去火車站接他這位弟弟。

    不然多讓人寒心啊。

    周應(yīng)淮打開水龍頭的動作一頓,眉頭微皺,顯然是不贊同,“秋秋,你來榮州也沒兩天,萬一迷路了怎么辦?”

    這話好熟悉。

    “萬一遇到壞人怎么辦?”

    這話更熟悉了。

    “而且火車站魚龍混雜,那么多人,你跟周應(yīng)臣又互相不認識,找不到對方的可能非常大,我不放心。”

    程方秋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她和周應(yīng)淮都不去接的話,先不論周應(yīng)臣是什么感受,就說遠在千里之外的公婆得知這件事后會怎么看待?多半會留下芥蒂。

    她把自己的顧慮跟周應(yīng)淮說了,然后道:“我可以拿個牌子去,上面寫上他的名字就可以了。”

    周應(yīng)淮覺得這是一件小事,他了解自己家人的脾性,知道他們不會在意,但是看著程方秋糾結(jié)猶豫的樣子,還是道:“我明天請假陪你去。”

    “不是說不好請假嗎?我自己去就行了,不會出事的。”程方秋不想因為這件事耽誤周應(yīng)淮的工作,賺錢可是大事,他不賺錢,她怎么過現(xiàn)在富裕自在的日子?

    見周應(yīng)淮還要說什么,她連忙打斷,“就這么決定了,我都這么大的人了,可以搞定的,再說了,榮州可是省會城市,到處都有公安同志,誰敢光天白日地犯事啊?”

    說完,她就溜出了廚房,“你快洗碗,時間還早,可以午睡一會兒。”

    周應(yīng)淮無奈地抿唇,很想打消她的想法,可她看上去性子軟,十分好說話,實則很有自己的想法,他說多了,她肯定會煩。

    最后他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那你讓徐同志陪你一起去,周應(yīng)臣肯定帶了很多京市特產(chǎn)來,到時候多給徐同志送一些當作謝禮。”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去強。

    “京市特產(chǎn)?”程方秋原本想拒絕,畢竟哪有事事都讓琪琪陪著一起去的,但是一聽這個就答應(yīng)下來了,“那我明天去問問她有沒有空。”

    “嗯,我等會兒給你寫一張去火車站的路線圖。”

    “明天接到周應(yīng)臣之后,先帶人回來休息一會兒,等我下班后就一起去吃飯。”

    “你是嫂子,他是弟弟,但不用特別照顧他,他渴了餓了自己會說。”

    周應(yīng)淮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程方秋樂得清閑,她本來還不知道該用什么態(tài)度來對待周應(yīng)臣,他這樣一說,她就明白了。

    不用特意討好,平常心對待就行。

    而且周應(yīng)淮一看就是站在她這邊的,就算發(fā)生什么矛盾,也有他在,她不用怕。

    中午的時光過得格外快,才休憩了沒多久,甚至程方秋覺得自己才剛睡著沒多久,周應(yīng)淮就要去下午的班了。

    “晚上我回來做飯,等我。”

    熟悉的吻落在額頭上,她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周應(yīng)淮便出了門。

    剛打開大門,對門的門也開了,周應(yīng)淮裝作沒看到,拿著鑰匙就想往樓下走,但是卻被對方給叫住了。

    “周同志,上班去呢?”來人是馬常軍,他笑得滿臉褶子,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樣,顯得整個人如沐春風,就連腰桿子都挺直了不少。

    周應(yīng)淮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他腳步未停,但是馬常軍卻跟狗皮膏藥一樣黏了上來,他樂呵呵地自說自話,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周應(yīng)淮臉上的不耐煩。

    “你也騎自行車去?那我們一道吧。”

    周應(yīng)淮人高腿長,走路帶風,馬常軍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就算有些狼狽,他也一路跟到了停車棚,見周應(yīng)淮不應(yīng)聲,只是熟練地去解開自行車上的鎖,他便也趕快解鎖,沒一會兒就熱得滿頭大汗,沒忍住吐槽道:“這天氣真他媽熱啊。”

    話音剛落,就見周應(yīng)淮長腿一蹬,自行車已經(jīng)騎出去老遠,馬常軍連忙匆匆追了上去,嘴里還喊道:“周同志你等等我啊。”

    面對馬常軍佯裝熟稔的語氣,周應(yīng)淮臉色一沉,見周圍時不時有人好奇地望過來,他終于忍無可忍地慢下了車速,語調(diào)冷淡:“我們很熟?”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附近走路上班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充滿諷刺意味的尾音,只要是個長腦子的都知道這其中是怎么回事,有些腦子轉(zhuǎn)得快的,幾乎是在他剛說完,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馬常軍卻仿佛渾然不覺,依舊笑得諂媚,“咱們以后就是同一部門的同事了,又是對門對戶的鄰居,當然要熟起來了。”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一方面驚愕于馬常軍的厚臉皮,另一方疑惑于馬常軍什么時候進了技術(shù)部門了?

    技術(shù)部門有多難進,那是全機械廠都知道的事情。

    馬常軍還有這本事?

    周應(yīng)淮也不禁皺起了眉頭,按照他查出來的信息,馬常軍就是一位普通工人,沒什么特別之處,甚至還在背地里偷偷……

    這樣的人不可能能進得了技術(shù)部門,除了花大價錢走關(guān)系。

    想到這兒,周應(yīng)淮立馬反應(yīng)過來,馬常軍就是今天早上那個通過胡平生進了技術(shù)部門的關(guān)系戶。

    看著馬常軍眼底的得瑟,周應(yīng)淮唇邊勾起一抹嗤笑,物以類聚,這兩顆老鼠屎走到一塊兒去,他并不意外,但只希望不久后他們不要狗咬狗才好。

    “想跟我熟起來?胡平生知道嗎?”

    話音剛落,周應(yīng)淮不再停留,直接騎車走人,多跟這種人待一秒,都是平白浪費時間。

    馬常軍自作聰明,想在他和胡平生之間兩頭討好,做一根見風使舵的墻頭草,但卻忘了,胡平生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本來不想“善意”提醒,但是馬常軍實在太過惡心,如果不直接斷了他來自己跟前拍馬屁的心思,還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萬一他把拉近關(guān)系的主意打到秋秋身上……

    周應(yīng)淮捏緊了自行車把手,眸色陰沉下來。

    馬常軍看著周應(yīng)淮離開的背影,耳邊不斷回響著他的話,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等他好不容易琢磨透他話里的意思,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想調(diào)轉(zhuǎn)車頭回家,但是一看時間,上班馬上就要遲到了。

    部門里那些人本來就對他走后門有意見,要是他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指不定會在背地里怎么說呢。

    所以馬常軍最終還是沒有回去。

    就一個下午而已,應(yīng)該不會有事,再者按照他媽的脾性,應(yīng)該不會他剛交代要去登門道歉緩和兩家關(guān)系,就直接去履行,怎么著也要等到明天再做。

    他今天晚上下班后,就跟全家人就著這件事好好說道說道,必須改變策略。

    他既然選擇了走胡平生的路子進了技術(shù)部門,就相當于主動站了隊,以后跟周應(yīng)淮這一家子那便是“仇人”,走不交好不得罪的路線。

    想到這兒,馬常軍呼出一口氣,往技術(shù)部門的方向騎去。

    但是他沒料到的是,他交代去辦這件事的人是張桂香,聽進耳朵里的卻是馬樹根。

    “你就在家待著,別出去丟人現(xiàn)眼,你都跟那丫頭不對付兩次了,要是再去人家眼前晃,肯定就把她得罪死了。”馬樹根一邊對著小圓鏡梳沒幾根毛的發(fā)頂,一邊對著張桂香交代道。

    張桂香沒注意到馬樹根的“搔首弄姿”,她氣憤地看向桌子上擺著的幾樣東西,罵道:“家里本來就沒幾個錢了,憑什么給那小賤蹄子送這么多去?”

    聞言,馬樹根臉上閃過顯而易見的嫌棄。

    “頭發(fā)長見識短,這都是對兒子前途的投入,不給送送禮,緩和緩和關(guān)系,人周同志能在工作當中關(guān)照常軍?再說了,為了轉(zhuǎn)崗,那么多錢都花了,在意這點兒小錢干什么?”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張桂香只要一想到前兩次在程方秋身上栽的跟頭,就氣得牙疼。

    她還沒來得及多說什么,就見馬樹根對著鏡子照了照,像是不滿意,最后又換了一件衣服,這還是去年老頭子過生日的時候他們兒子給買的新衣服。

    這時候她總算察覺到不對勁了,狐疑問道:“就去對門送個東西,你磨蹭什么呢?”

    馬樹根眼中閃過一絲心虛,但還是拔高音量道:“你個老婆子懂什么?人家都是體面人,我穿得好一些,那不是給兒子長臉嗎?”

    張桂香被馬樹根壓制了一輩子,幾乎他聲音剛剛變大,她就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問。

    “你不準出來,就在家里盯著這兩個賠錢貨寫作業(yè)。”

    馬樹根整理好衣襟,提著桌子上的東西往外走,張桂香點點頭,一扭頭見兩個丫頭許久沒動筆了,拿起桌子上的樹枝就打了過去。

    “老娘讓你發(fā)呆,要不是主任非要讓我們送你們?nèi)ド蠈W,誰愿意花那個錢?沒把兒的東西,讀書有什么用!明年就把你們送到鄉(xiāng)下種田去。”

    馬林娟和馬盼娣抱著身子瑟縮成一團,連忙動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看著張桂香臉上的猙獰,馬樹根嫌棄地收回視線,打開門走了出去,等來到對門前,他清了清嗓子,又吐了兩口口水在手上摸了摸頭發(fā),然后才抬起手敲門。

    兩下,沒人應(yīng)。

    四下,還是沒人應(yīng)。

    他們家里不會沒人吧?馬樹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不對啊,他一直關(guān)注著隔壁的動靜,自從他們夫妻兩人一起回來后,就只有周應(yīng)淮一個人出門上班了,她肯定還在家。

    想到這兒,馬樹根再次敲響了門。

    這次終于有了回應(yīng),里面?zhèn)鞒鰜硪坏啦荒蜔┑呐暎骸罢l啊?”

    嗓音嬌媚婉轉(zhuǎn),還帶著剛睡醒的微啞。

    馬樹根立馬聯(lián)想到對方那張美艷動人的臉,他強忍住內(nèi)心的激動,扯出一抹笑開口道:“程同志,我是住在你們對面的……”

    “滾。”

    話還沒說完就被冰冷的一個字給打斷了。

    馬樹根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沒想到對方這么不給面子,甚至連門都不開。

    “程同志,我是專門為之前的事情來賠禮道歉的,你先把門打開,我們面對面聊一聊好不好?”馬樹根放軟語氣,再接再厲。

    誰知道她根本不順著他的話來。

    “我老公在的時候你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誰知道你們家打的什么主意?趕緊給我滾,再多逼逼賴賴一句,就別怪我喊人了。”

    馬樹根臉色一黑,到底是害怕她喊人,灰溜溜地轉(zhuǎn)頭回家了。

    門內(nèi),程方秋穿著睡衣仔細聽了聽門外的動靜,見許久沒聲音了,才敢把手里的掃把給放下,長長松了口氣。

    她才不信馬家人能有這么好心專門跑來道歉,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花花腸子。

    而且家里就只有她一個女生在,她又不知道外面是個什么情況,給她八百個膽子也不敢開這個門,看來等周應(yīng)淮回來,她得讓他在門上安裝個簡易貓眼了,至少能看清來人是誰。

    被打攪了午睡,程方秋困意全無,喝了杯水后,想起今天李濤遠和李智亮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她干脆把自己的筆記本拿出來,在上面寫起了攝影心得。

    前世她出過相關(guān)內(nèi)容的書籍,還進了當年的暢銷書排行榜,所以對于這件事還算是得心應(yīng)手。

    這一寫就是一個下午,她從餐桌轉(zhuǎn)到陽臺,在微風中伴隨著淡淡花香寫作,歲月靜好。

    周應(yīng)淮回來的時候,程方秋正在陽臺給花澆水,遠處是大片的火燒云,橘黃色的光影美得晃眼,但是都不及近處花叢中的那抹艷色。

    他靜靜看了許久,方才出聲提醒:“別澆太多了。”

    程方秋手一抖,差點兒給花洗澡,她放下水壺,轉(zhuǎn)身嬌嗔了周應(yīng)淮一眼,“沒澆很多。”

    他斜靠在門框上,挑眉輕笑,清俊的臉在夕陽下過于勾魂攝魄,引得她沒忍住多看了好幾眼。

    “想吃什么?”周應(yīng)淮沒錯過她眼中的驚艷,頭一次覺得男人生得不錯,也是一種優(yōu)勢,至少能留住妻子的視線。

    “我不挑食的,你做的我都想吃。”程方秋燦然一笑,她最是知道怎么樣才能哄他高興。

    周應(yīng)淮臉上笑意越發(fā)濃郁,回想了一遍家里的食材,在詢問過她的意見后,就準備去廚房做飯。

    程方秋想起什么,趕緊叫住他,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嘟囔道:“真煩人,先是老太太,現(xiàn)在又是老爺爺,一家人這是準備輪流上陣?我一點兒都不想跟他們家打交道。”

    從她開口,周應(yīng)淮的表情就一點點冷了下來,想到那次馬樹根看她的眼神,他眉頭狠狠一蹙,深深一口氣,方才勉強壓住心中的煩躁和戾氣。

    唇瓣抿成一條直線,顯得凌厲又鋒銳。

    “他們很快就會搬走,秋秋你不用理會他們。”

    “真的?”程方秋眸光一亮,還以為周應(yīng)淮聽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不由好奇追問道:“為什么?他們家有誰要升職了嗎?”

    這年頭會搬走的情況實在少之又少,所以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這個原因,但馬家只有那兩口子在上班,他們兩個可都不像是有能力坐上主管以上職位的人。

    “不是。”周應(yīng)淮瞇了瞇眸子,藏住里面的煞氣。

    “馬常軍之前在后勤部門上班,跟好幾個人一起吃回扣,年前廠里政策改革,從今年起嚴查賬務(wù),他們做不了手腳了。”

    所以他現(xiàn)在才會花大價錢找關(guān)系進技術(shù)部門。

    這事不小,只要爆出來,馬常軍不死也要脫層皮,不僅僅要被辭退,還要吃牢飯,而馬常軍的妻子楊麗群參沒參與其中先另說,就光是知情不報這一點都足夠挨處分了。

    機械廠不會留這兩個禍害在廠里,到時候絕對會追究責任,把他們一起趕出去。

    “他們膽子也太大了吧?”程方秋聽得心驚,但眼神不由落在周應(yīng)淮身上,“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按照他們的腦子,做事想不留痕跡太難了。”周應(yīng)淮眼神一暗,吐出來的話攜帶著不易察覺的冰冷。

    本來他是想靠著研究項目,升職后搬去小洋樓,徹底遠離這奇葩的一大家子,所以去查他們家的時候并沒有多用心,但是沒想到只是稍微查一查,還真查出了些東西。

    “你改行去做偵探吧。”依照周應(yīng)淮的能力,肯定能混個偵探頭子當當。

    對于程方秋的揶揄,周應(yīng)淮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證據(jù)已經(jīng)提交上去了,估計就這幾天就能出結(jié)果。”

    “自作自受。”程方秋輕哼一聲,然后推著周應(yīng)淮往廚房走,“不聊他們了,你快做飯去,我給你打下手?”

    “好。”周應(yīng)淮也不想聊這些糟心玩意兒,點頭道好。

    *

    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在鐵路上行駛著,由于快到下一個大站了,車廂內(nèi)有些嘈雜。

    臥鋪區(qū)域相比硬座區(qū)域要安靜一些,但也沒安靜到哪里去,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尖叫聲徹底打破了這份和諧。

    第63章 小叔子

    “抓小偷啊, 有人偷錢!”

    這一聲猶如一道驚雷砸進人群里,讓坐了許久車而疲倦不堪的乘客瞬間驚醒,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行李, 在確定沒問題后, 這才難掩好奇地朝著聲源看過去。

    臥鋪內(nèi)兩架床面對面放著形成一個空間, 而一架床又分為下中上三個部分,床鋪逼仄狹小, 但凡長得高大些,就連翻身都難。

    床鋪旁邊就是走廊, 走廊一側(cè)的車壁上有折疊椅, 放下來就可以坐下充當臨時休憩的地方, 有不少中鋪和上鋪的人抱著行李坐在上面, 就等到站后好第一時間下車。

    尖叫聲位于這一節(jié)車廂靠邊兒的一個下鋪,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 就有一個蒙著臉的男人氣急敗壞地罵了句臟話,然后一把甩開她的手, 緊接著推開站在走廊上的人,往另一節(jié)車廂逃去。

    這臭娘們不是在睡覺嗎?

    他盯梢了很久,見對方吃穿不錯,又是一個人坐車, 所以才敢在快到站的時候下手, 只要到站后,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哪曾想他的手剛摸到錢, 她就醒了, 還敢揪住他的衣領(lǐng)大喊大叫,膽子大得很。

    “有本事你別跑!”鄧清晚一個不察,居然被對方給掙脫開了, 她氣得咬牙,有了先見之明,她快速把行李塞進小箱子里,然后追了上去。

    不跑?不跑的是傻子!

    眼看把那個女人甩在身后,就要跑進第二節(jié)車廂的時候,突然前方出現(xiàn)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滾開,好狗不擋道!”

    囂張的話剛說話,他的胳膊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摁住了,隨后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疼得整個人都像是在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

    “麻煩通知一下乘務(wù)員。”

    “哦哦,好。”圍觀群眾瞬間從愣怔中回過神來,終于想起要找乘務(wù)員的事情。

    “啊啊啊,同志輕點兒,這里面有誤會。”也不知道這人使用了什么招式,他越掙扎,身上就越疼,沒一會兒就疼得渾身冒虛汗了,見逃也逃不了,他連忙打感情牌。

    “我這次是過來探親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歲小兒,我真不會干偷錢的事情啊!”

    眼看著對方不為所動,男人一咬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老母親重病,還在醫(yī)院等著我送錢過去呢,嗚嗚嗚,誰曾想被個小丫頭給冤枉了……”

    “你放屁!”話音未落,一道女聲倏然打斷他的話,緊接著他的后背就挨了重重的一腳。

    這女娃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力氣是真大啊,下手甚至比眼前這個人還狠!

    “你說我冤枉你?那你沒事往我包里摸干什么?我喊抓小偷,大家都不跑,你跑干什么?幸好今天是姑奶奶我遇上你了,換做別人你肯定就得手了!”

    鄧清晚氣得臉色漲紅,沒忍住又踩了他一腳,嘴里罵罵咧咧:“你就是社會的渣滓,我一定要送你去吃牢飯。”

    罵完,稍微解氣一點兒了,鄧清晚這才有閑心去看遏制住小偷的人,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清俊的眼眸,他頭發(fā)剃得短短的,皮膚曬成小麥色,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明明是正經(jīng)板正的穿著,但是配上他此刻凌厲的動作,就多了幾分強烈的反差感。

    他望過來的眼神清澈明亮,帶著一股少年這個年紀獨有的正義感。

    鄧清晚莫名覺得臉頰有些發(fā)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子,身手不錯啊。”

    鄧清晚在打量他的同時,周應(yīng)臣也在觀察她,這位女同志長了一張乖巧甜美的臉,但是一開口卻……

    十分“豪邁”。

    她個子高挑,穿著粉白格子的布拉吉長裙,齊耳短發(fā)上面別了一個發(fā)卡,襯得她越發(fā)可愛動人,當然前提是忽略掉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

    “別動,給老娘老實點兒!”

    周應(yīng)臣沒忍住笑出了聲,雖然很快就收了回去,但還是被她給發(fā)現(xiàn)了。

    “笑什么?”鄧清晚不自在地挽了挽耳邊的碎發(fā),下意識瞪了他一眼,后者對上她快要吃人的視線,趕緊搖了搖頭:“沒什么。”

    “同志,今天這事謝謝你了。”鄧清晚也沒有放在心上,很快就調(diào)整了情緒,一本正經(jīng)地沖他敬了個禮。

    周應(yīng)臣條件反射地回了個禮。

    人聲嘈雜的火車走廊里,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懵,隨后又不約而同地收回手。

    “我就說你看起來有點兒像……”

    鄧清晚眸光一亮,不由綻開了一個笑容,臉頰頓時浮現(xiàn)出兩個酒窩,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靈動又可愛,只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急匆匆趕來的乘務(wù)員給打斷了。

    “小偷在哪兒?”

    “在這兒!”鄧清晚頓時顧不上這位疑似戰(zhàn)友的男同志了,連忙沖著乘務(wù)員招手,說完又覺得這話有歧義,便開口解釋道:“不是我,是他!”

    火車上經(jīng)常發(fā)生類似事件,這次又有這么多人證在,基本可以判定事情真相。

    為了避免造成混亂和擁擠,乘務(wù)員在搞清楚來龍去脈后,又按照規(guī)定對鄧清晚和周應(yīng)臣做了簡單的筆錄,便帶著小偷離開了。

    這個時候火車也到站了,一群人看完熱鬧,就烏泱泱往門口擠,鄧清晚不想夾在中間變成羊肉泡饃,便想就近找個空位坐一會兒,等人沒那么多了,再下車。

    正巧那個叫周應(yīng)臣的同志的床鋪就在這旁邊,她就跟著走了過去,在他對面的床鋪上坐下了,看他快速收拾行李,他包裹有些多,但都是裝好的,只要把床上的零散物品收進背包里就可以提著其他行李走人了。

    鄧清晚視力好,看見他往背包里收的書封面帶有“飛行”兩個字。

    “你是空軍?還是飛行員?”

    問完,鄧清晚才后知后覺自己有些冒昧了,雖然他們剛才一起抓了一個小偷,算是產(chǎn)生了些許革命友誼,但是歸根結(jié)底他們還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又補充道:“聽你的口音,像是京市人?我也是京市的,目前是一名飛行學員。”

    聞言,周應(yīng)臣收拾行李的動作一頓,然后回頭瞥了她一眼,眉梢輕佻,笑得肆意:“那還真是巧了,我應(yīng)該是你學長。”

    京市能培養(yǎng)女飛行員的學校就那么一所,而學校今年比以往多招收了一批女學員名額,她們提前來學校訓練的時候還引起了好一陣騷動,就連他這個天天訓練的人都聽室友提過一嘴。

    她應(yīng)該就是其中一員,畢竟看上去年紀比他小多了,而且長得還挺漂亮的,如果是學姐,他那些室友肯定早就嚷嚷開了……

    “學長?”鄧清晚也同樣挑了挑眉,她如今大三,下學期開學就大四了,這位自稱學長的人,難不成是今年剛畢業(yè)的大四學員?

    但他長相如此出眾,應(yīng)該在學校很有名氣才對,她怎么從沒聽說過?可轉(zhuǎn)念一想,她一個常年泡在機艙和導師辦公室里的人,沒聽說過也正常。

    于是鄧清晚絲毫沒懷疑過事情的真實性,還十分大大方方地朝著周應(yīng)臣伸出了手,“學長好。”

    聲音響亮清脆。

    周應(yīng)臣勾唇,頭一次對“學長”這個稱呼如此受用,于是他伸出手回握住了她的手,“學妹好。”

    兩人握完手,鄧清晚見人走得差不多了,就邀請周應(yīng)臣一起往外面走。

    或許是因為專業(yè)的特殊性,兩人話都不是很多,直到走出火車站的大門,也沒能說幾句話。

    周應(yīng)臣剛想跟鄧清晚說一句開學見,就看到不遠處有兩個女人舉著一塊牌子,上面用紅紙黑字寫著大大的“周應(yīng)臣”三個字,而且她們?nèi)菝渤霰姡都穿著同色的紅裙子,想看不見都難。

    不光他,只要是出站的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紛紛朝著她們看去。

    于是他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鄧清晚自然也看到了,她看看周應(yīng)臣,又看看那處,驚呼道:“你的親朋好友也太熱情了,真好!”

    不像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來,都沒有人接,當然她也沒通知這兒的人,因為她想給他一個驚喜,想到這兒,鄧清晚一掃失落,催著他趕緊過去。

    周應(yīng)臣點點頭,跟鄧清晚告別后就大步朝著舉著牌子的兩人走去。

    “秋秋,怎么還沒來啊?”徐琪琪有些著急地踮起腳尖張望著。

    她們已經(jīng)問過了,這一批出站的人就是她們要接的車次,但是眼瞅著都快沒人出來了,卻還是沒有人上前來自認身份,倒是遇到了幾個搭訕的。

    “再等等吧,我不信他看不到我們。”程方秋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了看那寫著周應(yīng)臣名字的牌子,這么醒目,她不信周應(yīng)臣一個學飛行員的,擁有那么好的視力會看不見!

    再說了,她們還專門穿了紅裙子來,一來表示對他的歡迎,二來也是為了在人群中突出一些。

    要是這樣都能錯過,那她認了。

    “咦,那個是不是你小叔子?”徐琪琪激動地拍了拍程方秋的胳膊,然后道:“你老公家里的基因也太好了吧?怎么全是大高個,大長腿的帥哥?兩兄弟長得還挺像的。”

    聞言,程方秋順著徐琪琪的方向看過去,就瞧見了一身白襯衫和黑西褲的周應(yīng)臣,他背上背了一個大包,左手右手分別還提了幾個大包,光是瞧著就知道十分有重量,但是他看上去卻輕輕松松,并不顯狼狽。

    正如徐琪琪所說,周應(yīng)臣和周應(yīng)淮有四五分相似,清一色的寬肩窄腰大長腿,高鼻薄唇大眼睛,只是他身上相比周應(yīng)淮多了些少年氣。

    真不愧是書中的男主,這長相,這氣質(zhì),簡直絕了。

    而且他現(xiàn)在還沒變成后期那種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身上更多的是單純和正義感,說白了就是眼中透著一股大學生獨有的清澈愚蠢。

    “你們好,初次見面,我叫周應(yīng)臣。”

    周應(yīng)臣走到她們面前,率先開口打了個招呼,只是他顯然是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他嫂子,所以并沒有貿(mào)然叫人。

    程方秋從自己的思緒當中回過神來,一想到面前人的身份,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但面上卻不顯,友好地笑道:“你好,我叫程方秋,這是我的朋友徐琪琪,今天應(yīng)淮工作上走不開,所以只有我們兩個來接你了。”

    說完,又主動提議道:“我們幫你提一些吧?”

    “不用了嫂子,我能行的。”通過程方秋的介紹,周應(yīng)臣已經(jīng)確定了她的身份,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她臉上。

    他早就猜到了他哥愿意求娶的妻子肯定不是普通女同志,但沒想到居然這么漂亮!

    說話也溫柔細語,熱情大方,這跟他之前預想的不太一樣,他還以為對方農(nóng)村出身,多多少少會帶著些許土氣,可這長相和行為舉止,沒一個跟土氣沾邊的。

    思及此,周應(yīng)臣眸中閃過一絲不自然,是他先入為主,產(chǎn)生了偏見,看來他回去后要多上兩節(jié)思想政治課了。

    “那好吧,你要是拿不動了就跟嫂子說。”程方秋聽他拒絕,樂得輕松,“廠里離火車站有些遠,我們坐公交車回去。”

    “好。”雖然在京市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小轎車出行,但是他平常一個人往返學校的時候也是坐公交車,所以并沒有什么不適。

    這“入鄉(xiāng)隨俗”的自然模樣引得程方秋多看了他一眼,看來這位并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少爺性格。

    第一次見面,又有叔嫂身份的禁錮,導致雙方都有些拘謹,倒是徐琪琪,她性子本就活潑開朗,又沒有顧及,見氣氛有些沉寂,便主動拉著兩人說話。

    “哇,你是飛行員?開飛機的?這也太酷了。”

    被漂亮姐姐夸贊,周應(yīng)臣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糾正道:“現(xiàn)在只是學員,還不是正式的飛行員。”

    “遲早都會是的,姐姐相信你。”徐琪琪一看他害羞,笑得更加開懷了。

    程方秋在一旁看得汗顏,索性不去插嘴,見公交車來了,便催促兩人上車,結(jié)果徐琪琪到了車上也不消停,幾乎快把周應(yīng)臣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出來了。

    在聽到徐琪琪問周應(yīng)臣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的時候,程方秋偷偷豎起了耳朵。

    書中對于男女主初遇的時間寫得很模糊,她只知道跟原主賴上周應(yīng)淮的時間差不了太多,畢竟是兩組對照組,當然要從頭開始對照。

    炎熱的夏天,學長和學妹在同一所軍校相遇,然后擦出一系列的火花,自此開啟一場青春校園愛戀,最后各自成長為優(yōu)秀的飛行員,在頂峰相見……

    愛情和事業(yè)雙豐收!

    “沒有。”周應(yīng)臣回答得很堅定,沒有撒謊的痕跡。

    程方秋了然點頭,看來男女主這時候還沒相遇。

    有了擅長活躍氣氛的徐琪琪在,公交車上的時間也不算難熬,換乘了兩次后,終于看到了熟悉的機械廠大門。

    “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把常彥安叫上,我們一起吃個飯。”徐琪琪下車后就提出了告辭,他們一家人肯定有話要說,她跟著不方便,這點兒眼力見她還是有的。

    程方秋沖她感激一笑,“好,路上注意安全。”

    周應(yīng)臣等人走遠后才有時間去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不愧是南方地區(qū)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廠,各項設(shè)施都格外齊全氣派。

    “我們走吧。”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程方秋是有些虛的,但是有了徐琪琪之前的鋪墊,她現(xiàn)在倒也還算自在。

    “好。”

    見周應(yīng)臣對廠子感興趣,程方秋便撿著自己知道的給他簡單介紹了幾句。

    家屬樓這個時間點人不多,他們只撞見了幾個帶孩子的嬸子,或許是這兩兄弟長得有些像,再加上還和她在一起,有兩個居然把周應(yīng)臣錯認成了周應(yīng)淮。

    程方秋一聽鬧了個大烏龍,差點兒兩眼一黑暈死過去,顧不得什么,趕緊出聲解釋,在得知周應(yīng)臣是周應(yīng)淮的弟弟后,又見他一表人才,有熱心的非要拉著周應(yīng)臣給他介紹對象。

    “哈哈哈,改天,今天不太方便。”

    程方秋敷衍了幾句,用眼神示意周應(yīng)臣抓緊時間上樓,后者看著她跳脫的表情,唇角不自覺往上揚了揚,長腿一邁往樓上走去。

    “真是太恐怖了,這些嬸子怎么見到個單身的就要爭著當媒婆?”程方秋緊跟在周應(yīng)臣身后上了樓,沒忍住吐槽了兩句。

    “可能她們吃咸菜長大的?”

    聞言,程方秋一愣,后知后覺周應(yīng)臣講了個冷笑話,她趕緊捧場似的捂著肚子笑了出來,“哈哈哈。”

    氣氛莫名陷入尷尬,程方秋索性直接掏鑰匙開大門。

    “嫂子對不起,我不太擅長……”調(diào)節(jié)氣氛。

    “沒事,我懂的。”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再過多解釋只會徒增尷尬,還不如翻篇。

    周應(yīng)臣抿唇,這個時候門正好開了,他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不大的兩居室,家具和擺設(shè)卻很有品味和格調(diào),奶白色的窗簾隨風飄動,讓外面的風景若隱若現(xiàn)。

    桌子和柜子上沒有像其他家庭一樣蓋著各種蕾絲遮灰布,而是根據(jù)家具的顏色搭配對應(yīng)的桌布和擺件。

    一眼望過去就只有兩個——溫馨。

    看來他哥這小日子過得還挺不錯的。

    “應(yīng)淮還要一段時間才下班,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程方秋從柜子里拿出事先準備的拖鞋和洗漱用品。

    “謝謝嫂子。”周應(yīng)臣真心實意地道謝,舟車勞頓這么久,天氣又熱,他現(xiàn)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酣暢淋漓地洗個澡,沒想到不等他主動提出來,她就體貼地開口了,甚至東西都準備得很齊全。

    其實他自己帶了洗漱用品,但是這份心意還是被他牢牢記在了心里。

    程方秋莞爾一笑,“衛(wèi)生間在這邊,你先去洗吧,你餓不餓?餓的話,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先墊墊肚子?等會兒應(yīng)淮下班后,我們再一起去國營飯店吃飯。”

    “嫂子不用了,我在火車上已經(jīng)吃過午飯了,我不是很餓。”

    “那行,我去陽臺看會兒書,你的房間是這間,洗完了你可以躺一會兒。”程方秋覺得周應(yīng)臣很是省事,臉上的笑意都帶了些真心實意。

    “好。”周應(yīng)臣點頭應(yīng)下,轉(zhuǎn)而又想起自己千里迢迢提過來的大包小包,于是開口叫住了程方秋,“對了,嫂子,這些都是爸媽讓我給你帶過來的禮物和特產(chǎn)。”

    “啊?”程方秋其實早就知道了,但是這會兒還是給足了情緒價值,夸張地驚呼一聲,“這么多啊?爸媽也太有心了。”

    說完,眼眶還跟著紅了起來,淚珠在里面不停打著轉(zhuǎn),一副感動之際的模樣。

    周應(yīng)臣沒遇見過這種情況,眸中閃過一絲無促,嘴笨地安慰了幾句,見她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方才松了口氣。

    嫂子也太好,都不知道包里是什么,就能感動得快哭了,跟那些貪慕虛榮的女人一點兒都不一樣。

    他感嘆了兩句,就拉開了隨身攜帶的背包系繩,在里面翻找片刻,才從內(nèi)襯里面,掏出了一個存折本子,“嫂子,這是爸媽給哥存的彩禮錢,現(xiàn)在就交給你了。”

    程方秋看著被塞在懷里的存折,呼吸都變重了一瞬,她真的好像現(xiàn)在就翻開看看里面有多少錢!但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面上裝作猶豫道:“這不太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我媽說了就要親手交到你手上,千萬別讓我哥知道,這就是嫂子你的私房錢。”周應(yīng)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甚至有些理直氣壯。

    這是什么絕世好婆婆!

    程方秋趁著周應(yīng)臣低頭再次翻找東西的空隙,飛快打開往里面瞄了一眼,她不敢細看,但是看到了很多數(shù)字。

    個,十,百,千,萬……

    程方秋覺得心跳過速,需要急救!這個數(shù)字放在現(xiàn)在這個年代,是什么概念?可以說是直接實現(xiàn)了財富自由,她現(xiàn)在在百貨商場都可以橫著走!

    她腦海中突然想起那天買完家具,她心疼錢的時候,周應(yīng)淮說過兩天給她鼓起來,這哪叫鼓起來啊,分明是直接膨脹到爆炸!

    她還沒平復好心情,那邊周應(yīng)臣又遞過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程方秋在他的示意下打開看了一眼,雙眼頓時發(fā)光,里面躺著的是一塊精致的女士手表,國內(nèi)現(xiàn)在最流行的牌子,設(shè)計簡約大氣,像是直接長在了她的心尖上。

    真是打了瞌睡就來了枕頭,她不久前剛跟周應(yīng)淮商量說想買一塊手表,結(jié)果她婆婆就給送過來了,還是這樣一塊榮州買都買不到的洋氣款式!

    第64章 老公抱抱

    “我媽說她不知道年輕人喜歡什么樣式, 就帶著我表姐一起去挑的,嫂子你要是不喜歡,到時候我拿回去退掉, 再買塊新的給你。”

    “不用了, 我很喜歡。”程方秋笑得眉眼彎彎, 臉頰浮現(xiàn)兩團薄紅。

    “那你試試合不合適。”

    程方秋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存折和表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然后將手表戴了上去,尺寸意外的合適, 像是為她量身打造。

    “表姐眼光真好。”

    “她就喜歡買這些。”提到這個表姐, 周應(yīng)臣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然后道:“我覺得你們應(yīng)該會很合得來。”

    “哦?”程方秋眨了眨眼睛, 表示疑問, 但是周應(yīng)臣卻沒有多說, 只道:“到時候年底你們見面了,就知道了。”

    程方秋便沒有放在心上了, 因為她的注意力全被周應(yīng)臣帶的東西給吸引走了。

    各種各樣的京市特產(chǎn)擺了滿滿一桌子,她看得眼花繚亂,有很多她在后世都沒吃過,應(yīng)該是屬于一代人的童年回憶。

    “本來我想帶只京市烤鴨過來給你們嘗嘗的, 但是天氣太熱了, 路上肯定會臭,等嫂子你去京市了, 一定要去嘗嘗。”

    “我媽還給你們準備了結(jié)婚要買的那些大件兒票據(jù), 都放在這個里面了。”

    “嫂子要不要我?guī)湍闶帐埃俊?br />
    程方秋趕緊擺了擺手,婉拒了周應(yīng)臣的熱情。

    “不用不用,你去洗漱休息吧, 我自己來就行。”

    等稍微熟悉了一些后,程方秋發(fā)現(xiàn)周應(yīng)臣話還是有些多的,畢竟年紀還小,又是大學生,這個年齡段這樣的性子再正常不過。

    周應(yīng)臣點頭應(yīng)好,先把自己的行李放進房間了,方才進了衛(wèi)生間。

    客廳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程方秋一個人,她一邊收拾起了這些五花八門又樣樣齊全的京市特產(chǎn),一邊忍不住在心里感嘆周應(yīng)淮的家人好像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

    周應(yīng)臣這個書中的男主也對她很是尊重。

    程方秋抿唇笑了笑,決定等周應(yīng)淮回來一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香吻。

    婆家對她這么好,等到時候周應(yīng)臣回京市的時候她也要多準備一些榮州這邊的特色給他帶回去,雖然價值肯定比不上他們給予的,但是多多少少也算是她的心意。

    等以后日子越過越好了,再孝敬回去也不遲。

    她越想,越覺得當初選擇周應(yīng)淮是一件很正確的選擇。

    東西很多,但好在家里的儲物空間很足,她分門別類放好后,又單獨挑出要送給徐琪琪的特產(chǎn)禮物,便拿著書去了陽臺。

    這一通折騰下來費力費神,天氣還熱,但好在有風扇在,她沒有出多少汗。

    陽臺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陽光了,她半躺在搖搖椅上,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懶洋洋的,書本上的字也變得模糊起來,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

    *

    天色漸晚,到了下班時間,無數(shù)輛自行車從停車棚駛出,在小道上有序前行著,大家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上了一天班的疲倦,但也有終于下班的喜悅。

    周應(yīng)淮騎著自行車,今天心里壓了事情,他騎得比平時都快,等進了家屬院后,他才慢下了速度,鎖好車正想往樓上走,在拐角處就被一個人給攔住了。

    認出那人后,周應(yīng)淮的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

    “周同志。”對方顯然是專門在這兒等著他,所以一見到他就迎了上來,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揚著令人厭煩的笑意。

    “有事?”周應(yīng)淮目光下意識地往樓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秋秋順利接到周應(yīng)臣了沒有。

    馬樹根自然察覺到了周應(yīng)淮的不耐煩,他面上不顯,心里卻暗罵了一句,這是對長輩的態(tài)度嗎!

    不要緊,等會兒他就會感謝他了。

    “周同志,有些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馬樹根佯裝為難地嘆了口氣。

    周應(yīng)淮沒時間聽他在這兒賣關(guān)子,斜斜掃了他一眼,直接繞過他往樓上走,馬樹根見狀趕緊兩步追上去,“哎哎哎,周同志別急啊,不是我不愿意說,只是男人被戴綠帽子這種事情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這話一出,周應(yīng)淮腳步頓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

    見周應(yīng)淮冷眼瞥過來,馬樹根揣著手神神叨叨道:“女人啊,就不該娶太漂亮的,那都是狐貍精轉(zhuǎn)世,天生的浪皮子,見到個男的就渾身癢。”

    “你們這才結(jié)婚幾天啊,程同志都敢?guī)е鴦e的男人回家了,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到現(xiàn)在都還沒出來,膽子也是真的大,嘖嘖。”

    馬樹根一說到這兒,就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星子,他還以為程方秋是個冰清玉潔,講婦德的仙女,結(jié)果就是個耐不住寂寞的賤人。

    中午他提著那么多好東西主動上門找她,她居然連門都不開,這也算了,誰知道下午的時候他就看到她光明正大地領(lǐng)了個男人回了家,還叮叮咚咚地發(fā)出了好大的聲音,他站在樓道里都能聽見!

    不就是嫌棄他年紀大,不如年輕的好使唄?

    臭不要臉的婆娘,就該治一治。

    他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直等在樓下,就想著第一時間通知周應(yīng)淮,然后跟著他上樓去捉奸。

    他原本還想著找去技術(shù)部門讓大家都來看看這個浪貨是怎么偷人的,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他兒子讓他們一家都討好周同志,不要把關(guān)系弄僵,如果把這種男人的奇恥大辱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萬一周同志遷怒下來,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所以他就打消了念頭。

    期間他害怕奸夫跑了,還讓張桂香守著,要是人要走,就顧不了這么多了,直接嚷嚷開,總之他不可能讓程方秋這個破鞋好過!

    是個男人就忍不了被戴帽子,周應(yīng)淮這種天之驕子只會比普通男人更在意,馬樹根篤定等會兒有一場好戲看,心里不免有些激動,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誰知道下一秒肚子上就狠狠挨了一拳,剎那間一股劇痛蔓延全身,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老血出來,不等他喘息分毫,緊接著又一腳踹過來,正巧落在他的膝蓋上。

    馬樹根痛苦地哀嚎出聲,徑直跪在了地上,膝蓋爬上鉆心的疼,他顫顫巍巍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冷漠狠厲的眼睛。

    “為,為什么?”

    馬樹根完全想不通,他好心好意告訴周應(yīng)淮他媳婦兒搞破鞋的事情,周應(yīng)淮怎么還恩將仇報動手打人呢?

    他一把老骨頭只是挨了這兩下就覺得渾身都快散架了,出氣多進氣少,就連呼吸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痛,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想叫人,卻連大聲喊叫都做不到。

    周應(yīng)淮居高臨下地看著馬樹根,眼神輕蔑,看他就跟看一條狗沒什么區(qū)別,他一邊將手嫌棄地往工裝上擦了擦,一邊抬步往樓上走。

    明明他一句話都沒說,但是馬樹根依舊害怕地渾身發(fā)顫,他扶著墻想站起來,但是下一秒眼一閉竟暈了過去。

    周應(yīng)淮聽見身后重物落地的聲音,腳步未停,等快到了自家門口,敏銳地往旁邊瞥了一眼,就瞧見了躲在門縫后面鬼鬼祟祟的一道身影,對方嚇得手一抖,門被關(guān)上。

    周應(yīng)淮像是沒有看見,從兜里拿出鑰匙開門。

    屋內(nèi)很安靜,他看見她常穿的那雙鞋在鞋柜里,又看見了一雙陌生的男士皮鞋,猜測他們應(yīng)該都在休息,便放輕了動作,先去衛(wèi)生間洗了個手,每一根都認真用香皂搓洗了一遍方才把泡沫沖洗干凈。

    “哥?”

    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和剛從房間里出來的周應(yīng)臣撞了個正著,顯然他是聽見他回來的動靜就醒了過來。

    周應(yīng)淮下意識地將周應(yīng)臣上下掃視了一眼,許久未見,這個桀驁不馴的弟弟像是懂事了不少,眉眼間多了兩分沉穩(wěn),但還是難掩少年氣。

    “你嫂子呢?”

    聞言,周應(yīng)臣愣了愣,他還以為他哥會跟以往一樣逮著他先訓話一番再聊其他的,沒想到他一開口問的居然是嫂子,這難道就是他媽口中有了媳婦兒后就會變的真實寫照?

    “在陽臺睡著了。”

    兩人默契地降低了說話聲音。

    周應(yīng)淮順著他的話往陽臺看了一眼,就瞧見了一抹耀眼的紅色裙擺。

    *

    程方秋再次睜開眼是被熟悉的聲音喊醒的。

    “秋秋?”男人溫柔繾綣的嗓音近在咫尺,像是一縷清風鉆進耳中,她下意識地像往常一樣去勾他的脖頸,軟聲撒嬌道:“好困。”

    她貼近他的身體,有些亂的毛茸茸腦袋在他鎖骨的位置蹭來蹭去,又長又濃的眼睫顫了顫,硬是沒舍得睜開。

    “老公,抱抱。”

    等了一會兒,非但沒有等來往日他擁她入懷的動作,反而聽到了一聲略有些不自然的輕咳聲,她終于迷迷糊糊又帶著些許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從朦朧變得清晰,就對上了周應(yīng)淮那雙晦暗不明的雙眼,她正想開口詢問,余光就瞄到不遠處有一道快速消失在客廳的高大身影。

    她暈暈乎乎的大腦瞬間清醒,猛地收回手,白皙的臉龐上泛出淡淡的粉色,紅唇張了又張,但愣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地上有沒有縫?她好想鉆進去!

    怎么睡著睡著,把小叔子還在家里的事情給忘記了?

    “秋秋,去吃飯?”周應(yīng)淮自然看出了程方秋的懊惱,他十分有眼力見地轉(zhuǎn)移話題,絲毫沒提剛才的事情。

    看著周應(yīng)淮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平淡表情,程方秋心里的窘迫少了些許,她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借力站了起來,小聲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周應(yīng)淮幫她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亂的長發(fā)。

    第65章 撕破臉

    程方秋睡得沉, 是真的一點兒都沒聽到有人回來的動靜,她摸了一下鼻尖,話鋒一轉(zhuǎn)道:“爸媽他們給我們帶了很多東西, 我都收進柜子里了。”

    說完, 想到什么, 又得瑟地抬起手臂,挑眉道:“婆婆帶著表姐專門給我選的手表, 好看吧?”

    她那雙靈動的桃花眼里面不斷往外冒出星光,像極了一只翹著尾巴炫耀的貓兒。

    “好看。”周應(yīng)淮看了一眼, 確實不錯, 很適合她。

    兩人又聊了幾句, 就走出了陽臺, 他們兩個倒是若無其事了, 苦的是沒談過戀愛, 又是學生仔的周應(yīng)臣,他盡量裝作什么也沒看到, 什么也沒聽到的模樣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跟夫妻倆打了個招呼。

    “哥,嫂子。”

    “嗯,換鞋出門吃飯。”周應(yīng)淮瞥了他一眼, 語氣淡淡, 并沒有許久未見的激動。

    程方秋看了看周應(yīng)淮,又看了看乖乖換鞋的周應(yīng)臣, 她怎么覺得他們的關(guān)系有些微妙呢?不像是年齡相差不大的兩兄弟, 倒像是長輩和小輩,就連說話都有種發(fā)號施令的感覺。

    按理來說,年齡相仿的兄弟姐妹之間大部分都能相處得跟朋友一樣, 就比如她和程學峻,那小子雖然平時被她呼來喚去,但是說話時都是很輕松自在的,根本不像周應(yīng)淮和周應(yīng)臣這樣嚴肅沉悶。

    奇怪的感覺越演越烈。

    她坐在椅子上換鞋,周應(yīng)淮和周應(yīng)臣一左一右把她包圍住,兩人身材高大顯得玄關(guān)都逼仄了不少。

    “期末考核通過了?”

    “通過了,年級第一。”

    周應(yīng)淮和周應(yīng)臣一問一答,后者眉眼微垂,沒有任何不滿和不耐煩,乖巧得不像話,甚至在周應(yīng)淮問到重要問題的時候,他還會認真思索片刻,方才回答。

    這難道就是血脈壓制?

    程方秋看得津津有味,等換完鞋了,周應(yīng)淮拿著她的包和鑰匙,率先打開了大門,三人剛要下樓,就見一個年輕男同志急匆匆地從樓下跑了上來。

    程方秋認出這是住在樓上的鄰居,當初他們換家具的時候他來幫過忙。

    “這是怎么了?”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張慶凱臉上難掩焦急,一聽便道:“我剛下班,一回來就看到馬同志他爸暈在下面樓梯上了。”

    “那趕緊通知他家屬吧。”

    程方秋語氣有些淡,她對馬家一家人都沒有好印象,這會兒一聽是馬家的人出事了,她根本就不想多管閑事,只是問了一句,就拉著周應(yīng)淮往旁邊站了站,給張慶凱讓出了路。

    “我這就準備去呢。”都是同一棟家屬樓的,張慶凱也知道這兩家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情,他訕訕一笑,當即也不敢耽誤,直接沖上前去敲馬家的門。

    等他敲開,程方秋他們已經(jīng)走到樓下了,經(jīng)過馬樹根躺著的地方時,發(fā)現(xiàn)還有一位男同志在守著,更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周應(yīng)臣回頭看了一眼,要是他沒看錯的話,剛才那人敲的可是他哥家對面的門,照常來說,依照周應(yīng)淮的性子,就算是陌生人,只要他遇上這種事情都不會不管的,更何況是住在同一層的鄰居。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從樓上健步如飛地跑了下來,抱著那老爺爺就哭嚎了起來。

    “哎喲,老頭子你這是怎么了?”

    “是不是你們兩個干的?天殺的,要是我老頭子出事了,我跟你們沒完!”

    “愣著干什么,快,快送醫(yī)院啊,等一下,你們身上拿錢了沒有,趕緊回去拿錢,醫(yī)藥費可得你們出!”

    周應(yīng)臣眉頭緊蹙,一切的困惑在聽到那個老太太一連串恩將仇報,倒打一耙的話后,都有了解答。

    這種人,死不足惜。

    周應(yīng)臣又將視線落在周應(yīng)淮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他哥現(xiàn)在的心情很差,甚至整個人都有些陰鷙。

    他甚少在他身上看見如此情緒外露的時候,不禁多看了兩眼。

    下一秒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上,周應(yīng)臣驀然打了個寒顫,迅速收回目光。

    “真不知道馬家這又是整哪一出,訛錢嗎?”程方秋沒想關(guān)注這事,但是無奈張桂香的嗓門實在太大了,走出去老遠都能聽見她鬼哭狼嚎的聲音。

    也正是因為這樣,附近不少人連飯都顧不上吃了,直奔吃瓜第一現(xiàn)場。

    “這老頭子是被人打了?”程方秋繼續(xù)往下說,說到被人打了的時候,語氣還隱隱有些興奮,“還是得病才暈倒的?”

    她還在猜,就聽到周應(yīng)淮緩緩道:“我打的。”

    “啊?”

    “啊?”

    程方秋和周應(yīng)臣幾乎同時瞪大眼睛看向周應(yīng)淮,對比他們的不鎮(zhèn)定,他這個當事人顯得格外平靜。

    “他干什么了?”程方秋驚訝過后,眼神也冷了下來,她不了解馬樹根,還不了解周應(yīng)淮嗎?他就不是隨隨便便會跟人動手的人,更何況打的還是一個糟老頭子。

    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

    只是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才會把周應(yīng)淮氣到失態(tài)?程方秋看著周應(yīng)淮那張清俊的臉,心臟撲通撲通加快了跳動,她莫名覺得這事跟她有關(guān)。

    尤其是今天中午馬樹根還來家里找過她,這兩件事肯定有關(guān)聯(lián)。

    “哥?”見周應(yīng)淮沉默,周應(yīng)臣也有些急了。

    程方秋更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她顧不得這是在外面了,上前拉住周應(yīng)淮的手,催促道:“你快說啊。”

    周應(yīng)淮捏了捏程方秋的掌心示意她冷靜下來,他原本是沒打算跟她和周應(yīng)臣說這件事的,因為實在太過惡心和荒謬,尤其是馬樹根說的那些話……

    所以他準備吃完飯后,就去找后勤部的領(lǐng)導加快一下進度,把那一家子從機械廠趕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但是沒想到馬樹根這么不禁嚇,居然直接暈了過去,這事就變得沒簡單了。

    與其到時候他們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些添油加醋的版本,還不如他親自來說出真相。

    周應(yīng)淮沉壓兩秒,緩緩開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只是省去了那些污言穢語,但是就算他不說,程方秋和周應(yīng)臣也能猜到馬樹根絕對是滿嘴噴糞!

    難道還能指望狗嘴吐出象牙來不成?

    聽完,程方秋氣得手都在發(fā)抖,雙眼瞪圓,平時總是盛著笑意的美眸因為憤怒而染上了幾分韞色,手緊緊握成拳頭,胸膛劇烈起伏。

    “媽的,還是打得輕了。”周應(yīng)臣更是沉下臉,扭頭就想往回走,他非得把那個龜孫打得跪地求饒!

    程方秋卻攔住了他,“別去。”

    “嫂子?”周應(yīng)臣眸中浮現(xiàn)出幾分不解,但是看著程方秋堅定的眼神還是停下了腳步。

    “這事關(guān)我們什么事?”程方秋歪頭沖著兩人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我們?nèi)コ燥埌桑瑒e因為這件破事影響了心情。”

    聞言,周應(yīng)臣和周應(yīng)淮對視一眼,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然后跟在程方秋身后往國營飯店的方向走去,只是這一頓飯注定吃得心不在焉。

    三人吃完后,又在附近逛了逛,這才回了機械廠,剛到家,屁股還沒坐熱,門就被敲響了,一打開門就發(fā)現(xiàn)書記,調(diào)解員和馬常軍站在外面。

    “周同志,我們家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把我爸打成那個樣子?”門一開,馬常軍就撲了上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幸好有調(diào)解員攔著,不然他就撲到周應(yīng)淮身上去了。

    周應(yīng)淮嫌棄地往后退了一步,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程方秋拉到了身后,“說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自己都說了我們無冤無仇,我男人為什么要打人?再說了,你有什么證據(jù)是我男人動的手?”

    站在幾個男人中間,她身高上矮了些許,但是氣勢卻完全不輸。

    周應(yīng)淮見她護在自己跟前,心尖劃過一股暖流,正要上前,卻見程方秋在身后給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他便閉上了嘴。

    “這還要什么證據(jù)?我爸親口說的還能有假?”馬常軍目眥欲裂,聲音都拔高了許多。

    程方秋根本不看他,直接看向書記和調(diào)解員道:“錢書記,張調(diào)解員,那我還說他下午打了我呢,這是我親口說的吧?但是事實是他沒打過我啊,這一面之詞怎么能相信?”

    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對視一眼,目露猶豫,“確實不能完全相信。”

    馬常軍一聽這話,頓時慌了,“哪有這樣的!”

    說完,想起什么,又道:“可不是我爸一個人這么說,有人見到那個時間段我爸和周應(yīng)淮一起上了樓梯。”

    馬常軍這是想徹底撕破臉,就連周同志都不叫了,直接改叫周應(yīng)淮了。

    程方秋驀然想起不久前這人諂媚的嘴臉,一對比還真是可笑,她譏諷地勾了勾唇,“那有人見到我男人動手打了你爸嗎?”

    “這……”馬常軍一噎,這確實沒人看見。

    程方秋聳了聳肩,“那不就得了,時間不早了,我們準備洗洗睡了,就不打擾你們查案了。”

    查案兩個字被程方秋咬得很重,想要關(guān)門,但卻被錢書記攔住了。

    “程同志,周同志,恐怕要麻煩你們走一趟了,馬同志他爸一口咬定是周同志動的手,按照流程需要兩方當面對峙。”

    錢書記其實內(nèi)心是偏向周應(yīng)淮的,他和這位年輕人打過幾次交道,感觀都很不錯,他不相信對方會動手打人,但是聯(lián)想到馬樹根說的話,他又有些猶豫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周同志這位新婚妻子,的確跟傳聞中的一樣美艷漂亮,但就是太漂亮了,再加上馬樹根說的那些話很容易讓人先入為主,他第一眼也被誤導了,覺得她就是會紅杏出墻的人。

    但是經(jīng)過接觸,他發(fā)現(xiàn)她頭腦清晰,言語流暢,根本就不是個空有美貌的花瓶,她就算真的偷人了,也不會蠢到在青天白日直接把野男人帶回家。

    所以馬樹根的話有些站不穩(wěn)腳跟。

    可如果是馬樹根誤會了,然后又把誤會的信息告訴給了周應(yīng)淮,周應(yīng)淮在盛怒的情況下是有可能動手的。

    真相還得慢慢調(diào)查,但現(xiàn)在至少得先把人帶去醫(yī)院。

    “行,我們就走這一趟。”程方秋很爽快地就答應(yīng)了,坦坦蕩蕩,沒有半分心虛,錢書記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醫(yī)院,說是醫(yī)院,其實不如說是機械廠內(nèi)部員工和家屬的專屬醫(yī)務(wù)室,常見的病都能在這兒治好,但是如果大病,還是得去大醫(yī)院,總共有四層樓高,第三層和第四層是住院區(qū)。

    平時這里人不多,可現(xiàn)在整棟樓卻是燈火通明。

    幾人到達馬樹根病房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里里三層外三層的擠了不少人。

    第66章 惡心的一家子

    “聽說是周同志打的。”

    “不是說是張家老二張慶凱打的嗎?我之前還看見馬家那老太太纏著人家要醫(yī)藥費, 要五百塊錢賠償呢。”

    “那都是誤會,馬家老頭子醒了說是周同志打的。”

    外圍兩位中年男女一邊踮起腳尖往里面看,一邊討論著。

    “真的假的, 周同志不像是那種人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周同志那新娶的媳婦兒給他戴綠帽子, 人都帶到家里去了,這事正巧被馬家那老頭子看見了, 他就把這事跟周同志說了,周同志一氣之下就動手打了人。”

    “周同志要打也該打那對奸夫淫婦!打別人算是怎么回事?我早就覺得那女的長得妖里妖氣的, 又是從鄉(xiāng)下來的,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閨女, 能干出這事一點兒都不稀奇。”

    “可不是嘛, 真是給我們機械廠丟人!周同志也是真慘, 因為這個小賤蹄子毀了名聲, 還不知道打人的事情該怎么判呢,搞不好還要開除。”

    眾人聽風就是雨, 再加上這種搞破鞋的顏色新聞最是能抓住人的眼球,他們根本不管事情真相,你一言我一語地就討論開了。

    甚至就連注意力都轉(zhuǎn)到了程方秋出軌的這件事上,反而沒幾個人關(guān)注打人的事了。

    剛到病房外的一行人自然把這話都聽進了耳朵里, 馬常軍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把周應(yīng)淮給拉下馬,到時候技術(shù)部門就是胡平生一人獨大, 他這個大功臣還怕喝不上一口肉湯嗎?

    程方秋和周應(yīng)淮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畢竟誰被造謠,心里都不會好受。

    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見調(diào)查結(jié)果還沒出,這些人就在這兒胡說八道,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是添亂嗎!

    “散了,都散了,別在這兒聚集。”

    “都幾點了,這里可是醫(yī)院,不是看熱鬧的地方。”

    話音落下,人群倒是安靜了不少,還自動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但是一個人都沒走,反而其他一開始不感興趣的病人和病人家屬見事態(tài)升級,都圍了過來,人越來越多。

    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還沒來得及再勸,就被突然撲上來的張桂香給打斷了。

    “周應(yīng)淮,你個黑心肝的,我家老頭子好心好意告訴你真相,你居然把他打成這個樣子!”

    張桂香撲上來是直沖著周應(yīng)淮來的,但近到眼前,她又有些慫了,因為周應(yīng)淮個子高,眼神冰冷陰鷙,渾身的氣勢更是瘆人,一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她又咽不下這口氣,就飛快打向了一旁看起來嬌嬌弱弱的程方秋。

    但是巴掌還沒打過去,就被一只大掌給遏制住了,那力道大得她感覺自己骨頭都快碎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瞬間扭曲。

    張桂香疼得連連尖叫,刺耳的嚎叫聲在病房里不斷回響,讓人不自覺地捂住耳朵往后退了又退。

    “周應(yīng)淮,你打了我爸又來打我媽?”馬常軍氣得發(fā)抖,嘴上那么說,可愣是沒敢往前去阻止。

    程方秋氣極反笑,“你可真會顛倒黑白,你媽才是打人的那一方吧?”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錢書記抹了抹腦門上的汗,他瞪了馬常軍一眼,“你當我眼瞎嗎?”

    然后又沖著周應(yīng)淮柔聲勸道:“周同志,你先放手。”

    他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重新制造矛盾的。

    要是周應(yīng)淮真想打人,依照他那體格,張桂香這會兒就不只是干扯著嗓子喊了,估計早就青一塊紫一塊了。

    “臟手。”程方秋也上前拉了拉周應(yīng)淮的衣角,后者這才將張桂香甩開。

    張桂香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要不是馬常軍跑過來扶了她一把,她這會兒百分百會摔個狗吃屎。

    “你們這也太欺負人了,要是不給我們一個公道,我,我就不活了!”張桂香雙手拍著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像是全世界都欠她一樣。

    “我家老頭子現(xiàn)在動都不能動,都怪周應(yīng)淮!這種人渣留在廠里只會帶壞風氣,兩位領(lǐng)導,你們一定要把他開除!”

    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一臉黑線,他們哪有那么大的權(quán)力能開除周應(yīng)淮這樣的高級技術(shù)員?就算有,也不是這么簡單的事。

    周應(yīng)淮那是什么人?京市機械廠派遣過來的大學生人才,他們要想處置他,得寫報告上報,京市那邊點頭了,他們才能做決定。

    再說了,現(xiàn)在事情真相都還沒調(diào)查出來,他們怎么可能盲目站隊?要他們說,這里面的水深著呢,還是再觀察一下比較好。

    兩人都沒說話,場面頓時安靜下來,張桂香哭嚎聲一頓,下意識地看向馬常軍。

    馬常軍一驚,他媽怎么這么蠢,這個時候能看他嗎?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她說的這些話都是他教的?

    馬常軍拼命朝著張桂香使眼色,后者才后知后覺地繼續(xù)哭起來,“開除!賠錢!道歉!”

    程方秋將他們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直接無視,然后將視線挪向了躺在病床上的馬樹根,他一臉虛弱,額頭和唇角都有傷,泛著青紫,甚至衣服上還有干了的血漬,看上去傷得不輕。

    但是這傷跟周應(yīng)淮描述的位置不太一致啊。

    這可就有意思了。

    “被打得這么慘啊?都腫成豬頭了。”程方秋捂著唇,夸張地驚呼一聲,音量拔高好讓所有人都能聽見。

    有人不合時宜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雖然很快就收了回去,但是最里面的馬樹根還是聽到了,他兩眼一黑,差點兒氣暈過去。

    他本來就長得不好看,臉上又添了傷,就更丑了,但是怎么也稱不上一句豬頭吧?

    程方秋見這一招有效,再接再厲:“趕緊把簾子拉上,別嚇到小孩子了,不然晚上都要做噩夢。”

    來圍觀的吃瓜群眾有不少都抱著孩子,一聽這話,紛紛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然后又勸站在馬樹根病床旁邊的楊麗群,“你家大丫頭和二丫頭也在,快把簾子拉上,嚇壞了可咋辦?”

    楊麗群下意識地去拉藍色的簾子,想把馬樹根跟眾人隔起來,但是剛拉到一半就被馬樹根給打斷了,“拉什么拉?你這臭婆娘也覺得我嚇人?”

    見楊麗群傻愣愣地還要拉簾子,馬樹根氣得臉色通紅,竟然直接撐起身子,整個人懸空在半空中,然后伸出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楊麗群手背上。

    刺耳的巨響響起,光是聽著就知道肯定疼得不行。

    “哎喲,這身板不是挺硬朗的嗎?看起來比我還生龍活虎,哪像是動不了的樣子,你說是吧,張嬸子?”

    程方秋陰陽怪氣地瞅了張桂香一眼,后者也沒想到馬樹根會突然起身去打楊麗群,驚得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能找出反駁的話來。

    還是馬常軍腦子轉(zhuǎn)得快,連忙上前把馬樹根給摁回病床上,用被子給他蓋得嚴嚴實實,恨鐵不成鋼又帶著些許警告地小聲道:“爸!”

    馬樹根也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中了程方秋那賤人的激將法了,臉色瞬間難看起來,配上臉上的傷活像個鬼夜叉。

    馬常軍不經(jīng)意間瞅了馬樹根一眼,嚇得不敢再多看,心里嘀咕著自己之前下手有這么重嗎?

    是的,這傷是他打的。

    當時他接到消息后就第一時間趕到了醫(yī)院,在聽到是周應(yīng)淮打的人后,就動了把這事鬧大的心思,一來能訛周應(yīng)淮一筆,好補上為了進技術(shù)部門而花的錢,二來也是向胡平生遞交投名狀的好機會。

    只要他除去了周應(yīng)淮,那胡平生肯定會高看他一眼,日后在技術(shù)部門胡平生是老大,那他豈不是就是老二?

    可周應(yīng)淮動手打的地方都是隱秘部位,不脫衣服根本就看不見,而且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被打的地方疼痛難忍,卻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來,就連醫(yī)院給出的驗傷結(jié)果都是為零。

    醫(yī)生還說他爸之所以會暈過去,是因為驚嚇過度。

    直白一點兒來說就是純粹被嚇暈的。

    馬常軍感到既憤怒又丟人,可讓他放棄送到眼前的這么好的機會,他怎么能甘心!而且兩家既然都已經(jīng)注定無法交好了,那他還不如直接撕破臉皮,借此為自己謀些好處。

    所以在得知當時沒人看見周應(yīng)淮動手打人的全過程后,他就親自動手把自己父親狠狠打了一頓,為了獲取同情和信任,他還專挑了別人能看得見的部位打。

    與此同時還交代了家里人一定要統(tǒng)一口徑,咬死是周應(yīng)淮動的手。

    馬常軍篤定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周應(yīng)淮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可萬萬沒想到家里這幾個豬隊友當時說得好好的,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各種掉鏈子,簡直沒眼看!

    馬常軍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一臉悲戚地看向程方秋,恨恨道:“我爸都成這樣了,你還說這些話故意刺激他,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

    說完,又故意頓了頓,然后才裝作恍然大悟一般指著程方秋道。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爸,來個死無對證,以為這樣就可以將你偷人的丑事,還有周應(yīng)淮打人的事情一起抹掉?沒了目擊證人,到時候你們想怎么狡辯就怎么狡辯!”

    “我們都是一個廠的,你這毒婦心怎么這么黑?也就周應(yīng)淮瞎了眼,就算頂著綠帽子,也要把你當成寶。”

    說到這兒,馬常軍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還不忘跟其他人賣慘,“我和我媳婦兒在廠里兢兢業(yè)業(yè)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xiàn)在被欺負成這樣,都沒個說法啊!”

    就算剛才這一家子破綻百出,但還是有人墻頭草似的順著馬常軍的話聲討起了程方秋和周應(yīng)淮。

    “打人就該道歉賠錢,你們怎么還這么理直氣壯地去刺激病人,沒看見他都那么虛弱了嗎?”

    “他年紀都可以當你爹了,怎么下得去這么重的手?虧我以前還覺得周同志是個好人,結(jié)果……”

    “要我看,都怪他新娶的那個老婆,要不是她不要臉地背著周同志偷人,哪會發(fā)生這么多事?放在以前,早就把她拖出去和奸夫一起浸豬籠了!”

    這種時候總有是非不分,裝聾作啞的跳梁小丑出來伸張正義。

    程方秋冷笑一聲,等鬧劇過半,見時間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開口:“說完了?那該我說了。”

    她這么氣定神閑,勝券在握的樣子讓馬常軍心里莫名爬上一絲慌亂和不安,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她拿不出證據(jù),又能翻出多大的浪來,便按兵不動,沒有開口。

    “錢書記,張調(diào)解員,你們都聽見了,馬常軍一家,還有這些人。”她指了指馬常軍他們,然后又指了指剛才開口的那幾個人,“他們一口一個偷人,一口一個綠帽子,是說我出軌,光天白日和野男人廝混對吧?”

    她話說得坦蕩直白,讓大家都有些意外,這件事放在別的女人身上,哪好意思說話,肯定羞憤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或者是一頭撞死以證清白。

    可她不光不怕,不羞,甚至臉上還有笑意。

    “你還有臉笑?”楊麗群撇了撇嘴,嫌棄地白了程方秋一眼,“真是丟我們女人的臉。”

    “關(guān)你屁事。”程方秋一記冷眼掃過去,楊麗群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脖子,她怎么忘了程方秋的戰(zhàn)斗力,她可不是好惹的!

    “錢書記,張調(diào)解員?”程方秋又催促了一遍。

    這兩人才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你們幫我做個見證,我要去公安局報案,告他們造謠誹謗。”程方秋微微一笑,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吐出這句話。

    一聽見公安局三個字,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都愣了,其他人更是慌了,這怎么就扯上報案了?而且程方秋還要告他們造謠誹謗,這是個啥罪名?

    他們只不過多說了兩句,咋就構(gòu)成犯罪了?

    馬常軍只是慌了一瞬,然后就恢復了鎮(zhèn)定,“你少虛張聲勢了,我們作為受害者都沒說要報案呢,你們倒是跳出來說要報案了?”

    錢書記也勸道:“廠里的事情就不要鬧到公安局了,我們先協(xié)商解決,解決不了再考慮報案。”

    這年頭都講究個名聲,要是這件事傳了出去,丟的可不只是周馬兩家的臉了,更是整個機械廠的臉。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親自過來處理這件事。

    “受害者?誰是受害者還不一定呢。”程方秋諷刺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可不怕報案,但有人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兒,程方秋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馬常軍,后者眼神閃爍了一下。

    “報不報案先另說,既然你們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偷人,那請問奸夫呢?你們有誰見到奸夫了?又有誰聽到周應(yīng)淮抓奸的動靜了?”

    一連幾問,把大家都給問懵了。

    “抓奸的動靜確實沒聽到……”馬常軍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說謊,所以選擇實話實說:“但是有好幾個人都見到有個男人大包小包地跟你一起上了樓,還一起待了好幾個小時。”

    程方秋等的就是馬常軍這句話,她唇角的笑意更濃了,“馬樹根說因為他告訴周應(yīng)淮我偷人的事情,所以周應(yīng)淮才惱羞成怒把他給打了,那周應(yīng)淮都把我和所謂的奸夫抓奸在床了,他怎么可能不動手?又怎么可能沒人聽到動靜?”

    程方秋說完,在眾人面前張開手臂轉(zhuǎn)了一圈,“大家都看看,我可是完好無損。”

    大家的視線下意識地在程方秋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的確沒看到有任何傷勢,再結(jié)合前前后后的話,聰明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重點。

    對啊,周應(yīng)淮都把馬樹根打成這樣了,那他還會放過程方秋和那個野男人嗎?恐怕只會打得更狠才對,那這樣一來,住在樓上樓下的肯定多多少少都能聽到一點兒動靜。

    可現(xiàn)實卻截然相反。

    想到這,眾人懷疑的目光頓時掃向了馬家人。

    眼看局勢有些不受控制,馬常軍眼珠子轉(zhuǎn)了又轉(zhuǎn),他咬牙道:“肯定是奸夫在周應(yīng)淮回去之前就跑了,他沒抓個正行,再說了周應(yīng)淮那么疼你,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也許他原諒你了,他就樂意戴這頂綠帽呢?”

    這話倒有些道理,畢竟周應(yīng)淮疼老婆的事情可是家屬院傳遍了的。

    程方秋早知道馬常軍會胡攪蠻纏,她沒理會他,而是看向馬樹根,“你說我偷人,那你看到那人長什么樣子了?”

    馬樹根下意識地看向馬常軍,但是周應(yīng)淮腳步一挪,擋在了兩人中間,他看了個寂寞,便只能點頭道:“當然。”

    話畢,像是不甘心,又像是不屑,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個小白臉。”

    “小白臉?”程方秋循循善誘,突然抬手指向了門口,“那是他嗎?”

    馬樹根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立馬激動道:“就是他!”

    這個賤女人膽子可真大,居然讓奸夫跟來了醫(yī)院?簡直是自己找死!

    “快把他抓住,就是他,我不會看錯的。”馬樹根臉漲得通紅,差點兒從床上蹦起來親自去抓人。

    “叫什么叫?”程方秋露出一絲不耐煩,眉眼上挑,輕哼一聲,“應(yīng)臣你過來,讓他好好看看。”

    一直藏在人群里的男人走了出來,眾人這才看清他的樣貌,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哪是什么小白臉,不白,也不娘氣,反而生得又高又結(jié)實,甚至可以說是百里挑一的俊小伙。

    只是這長相怎么這么熟悉?

    等到周應(yīng)臣走到周應(yīng)淮身邊,大家紛紛瞪大了眼睛,這兩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特別是眉眼之間尤其像!

    而且程方秋剛才叫他什么?應(yīng)臣,應(yīng)淮?該不會是兩兄弟吧?

    下一秒程方秋就解了大家的疑惑,“我小叔子專門從京市過來探親,我們一家人還沒來得及一起吃頓飯,就被某些人污蔑造謠成那個樣子,這世間到底有沒有公道啊。”

    程方秋一改剛才的強硬,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剎那間就積滿了淚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著轉(zhuǎn),剪水秋眸,膚色雪白,好一幅楚楚可憐的美人落淚圖。

    人心都是偏的,再加上事實擺在面前,哪還能幫馬家人說話?

    “某些人眼睛臟,看什么都臟。”

    “就是,嫂子和小叔子第一天見面,能有什么齷齪?”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媳婦兒今天下午還跟我說看見程同志帶著周同志的弟弟回來了,剛才沒往這方面想,現(xiàn)在可不都串起來了?”

    時間,地點,人物,全都對得上,事情真相也漸漸浮出水面。

    “那,那又怎么了,叔嫂搞在一起的多了去了,沒什么不可能的。”馬樹根捏緊床單,依舊不肯松口,各種骯臟話都往外冒。

    程方秋和周應(yīng)臣均沉下臉,但是不等他們說話,就有人搶先一步罵了出來,“我呸,你個老不死的,是不是你媳婦兒跟你弟弟搞過,所以你說得這么信誓旦旦?”

    大家看過去,就瞧見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從人群后排跳起來,指著馬樹根破口大罵,她一邊罵,一邊往病房里擠,在她后面還跟著一個身穿正式中山裝的男人。

    有眼尖的認出來那人,連忙喊道:“副廠長好!”

    副廠長?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看過去,還真是常彥安常副廠長!

    他們趕緊招呼大家讓開,那兩人才成功進了病房。

    “我看你活了這么幾十年都是白活了,一把年紀了還滿嘴噴糞!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怎么沒把你打死,簡直是為民除害了,我肯定要拍手叫好!”

    徐琪琪幾步?jīng)_到馬樹根病床前,持續(xù)輸出,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馬樹根只覺得臉上的傷火辣辣的疼,偏偏他還記著馬常軍警告的話,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盡力扮演著傷重的病人。

    只是他那都快噴出火星子的眼睛暴露了他的氣血十足。

    他不能動,但是張桂香能動,她尖叫一聲,就往徐琪琪身上撲了過來,“你是哪來的小賤蹄子,嘴這么臭!你才跟你小叔子搞在一起了!”

    張桂香還沒近身,張調(diào)解員就攔了上去,用身體擋住了她的撒潑,但是不可避免地被張桂香在脖子上撓了好幾條紅痕。

    就算擁有再好的脾氣,這會兒也沒忍住爆發(fā)了出來,他氣得一把推開她,大聲喊道:“你這老婆子在這兒鬧什么呢?這可是常副廠長的夫人,你想清楚再動手!”

    副廠長?

    張桂香對身份十分敏感,她頓時就蔫了,不敢再撲騰,甚至還往楊麗群身后躲了躲,楊麗群一直沒怎么說話,見張桂香惹了禍,就往自己后面躲,氣得臉都紅了。

    “欺軟怕硬的老東西。”徐琪琪插著腰,看著氣勢洶洶,但其實她也被張桂香剛才那要沖上來打人的動作給嚇到了,要不是張調(diào)解員攔住了,這會兒她臉上肯定要被撓花。

    想到這兒她沖張調(diào)解員道了聲謝,然后不動聲色地往常彥安身邊挪了挪。

    常彥安瞥了她一眼,心道她還知道怕?

    “這是怎么回事?”常彥安視線在病房內(nèi)掃視一圈,最后落在了錢書記身上。

    錢書記只覺得渾身都快被冷汗浸濕了,他咽了咽口水,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最后又補充道:“現(xiàn)在看來馬樹根說程同志偷情的事情根本就不成立。”

    “錢書記!”

    馬常軍驚呼一聲,沒想到錢書記會這么就下了結(jié)論,但他也知道事實就擺在眼前,再往下說下去,就是胡攪蠻纏了,還有很大可能會引起公憤。

    畢竟這年頭家里有兩個兒子的不在少數(shù),房子又緊俏,有很多叔嫂都會不可避免地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他爸說那話不僅僅是在污蔑程方秋和周應(yīng)臣,更是在造謠其他叔嫂。

    那些人為了名聲,肯定會幫程方秋他們說話,到時候局面對他們肯定會更加不利。

    馬常軍深吸一口氣,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那就算是我爸誤會了,也不能改變周應(yīng)淮動手打人的事實,他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們說是事實就是事實?”

    程方秋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徐琪琪,然后才重新看向馬常軍,“你以為當時就你爸跟我男人在場,沒有別人在,再演上這一出就能訛到錢?把我男人拉下馬?”

    見程方秋說出他的打算,馬常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還沒想到應(yīng)對法子,就聽到她繼續(xù)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們家滿口謊言,胡編亂造,才是真正壞了廠子名聲的人。”

    “在馬樹根醒過來之前,張桂香一口咬定是張慶凱張同志打的人,把張同志扣在醫(yī)院,逼著人家交醫(yī)藥費,還獅子大開口要五百塊錢的賠償,我相信在場很多人都聽到了吧?”

    不用旁人回答,張慶凱本人就突然站了出來,他只要一想到不久前發(fā)生的事情,就氣得渾身發(fā)抖,“要不是有我同事作證,我恐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馬家人顯然也都想起這件事了,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張桂香,她張了張嘴,好半響才吶吶道:“當時那種情況下,換作是誰都會誤會的。”

    “哪有那么多誤會,你們就是想訛錢,見從我身上訛不到,就換成周同志!”張慶凱越說,情緒越激動,他這會兒也看清了馬樹根臉上的傷,“你這些傷,我和我同事在樓道里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都還沒有,怎么現(xiàn)在就有了。”

    馬樹根下意識地捂住臉上的傷,“放屁,當時肯定有。”

    這人不是回家了嗎?怎么又突然出現(xiàn)了?

    張慶凱和馬樹根爭執(zhí)了兩句,各執(zhí)己見,誰都不讓誰。

    “看看報告,或者讓醫(yī)生來說不就知道真相了?”程方秋適時提醒。

    “對,把報告拿出來。”錢書記瞇起眼睛,沉聲開口。

    他不是傻子,自然隱隱約約明白過來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這會兒對馬常軍說話的語氣算不上友善。

    馬常軍哪能給他們看報告,咬死了不知道報告放哪兒去了,見他們又要找醫(yī)生,頓時慌忙去攔,“醫(yī)生日理萬機的,哪有時間管我們的事情?”

    “馬常軍,你這理由找得也太撇腳了。”現(xiàn)在都這個點了,來看病的人屈指可數(shù),就算有病人,他們有的是時間,等得起!

    “你該不會是心虛吧?”徐琪琪也跟著附和著說道。

    “去找醫(yī)生過來。”常彥安直接沖著張調(diào)解員說道,后者頷首點頭,越過人群走了出去,馬常軍想攔都攔不住,他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祈禱醫(yī)生這會兒一定要有事,來不了!

    但是事與愿違,沒多久張調(diào)解員就帶著醫(yī)生回來了,正是之前給馬樹根診治的那位,他一來就如實說出了馬樹根的診治結(jié)果,并表示馬樹根現(xiàn)在臉上的傷是診治后才添的,跟診治前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馬常軍狠狠閉上眼睛,只想當場暈死過去。

    第67章 緊緊相擁

    “家屬院怎么有你們這種毒瘤?要是人人都學你們裝暈, 把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傷嫁禍給別人,又是喊著要賠錢,又是喊著要開除, 大家還有安生日子過嗎?”

    徐琪琪火力全開, 每一句話都說在重點上, 成功調(diào)動起了大眾的同理心。

    “你們這一家子都壞透了,張嘴就是謊話!誰還敢跟你們打交道?”

    “都離他們遠一點兒, 指不定下次被訛的就是我們了。”

    病房內(nèi)的氣氛一瞬間緊張到了極致,大家都讓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商量出個對策, 一定要狠狠懲治一番馬家人, 讓他們長長記性。

    但這種事情在家屬院還是頭一次發(fā)生, 而且還牽扯上了高級技術(shù)員, 更別說現(xiàn)在副廠長還在現(xiàn)場, 該怎么處置倒成了一個難題。

    “要不直接報案吧?造謠, 敲詐勒索……”程方秋自然看出了他們二位的糾結(jié),直接輕飄飄地給出了重磅建議, “這已經(jīng)不是廠里能解決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現(xiàn)在不報案,等會兒還是要報。

    當然,這句話程方秋沒說,不然等會兒還怎么看好戲?

    “程方秋你給我閉嘴!”馬常軍見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明顯動搖了, 嚇得連忙上前想去捂程方秋的嘴, 但是沒等他靠近,就被周應(yīng)淮給攔住了。

    “我說過離她遠一點兒。”周應(yīng)淮摁住馬常軍的肩膀, 深邃的眼睛里沒什么波動, 卻讓人感覺直墜冰窟。

    馬常軍只覺得骨頭都快錯位了,疼得冷汗連連,不自覺張了張嘴, 卻怎么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一道吊兒郎當?shù)男β暎骸皢眩@兒可真熱鬧。”

    眾人循聲望過去,就看見一身工裝,生得牛高馬大的胡平生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他就像是瘟神駕到一般,周圍人生怕挨到他,不約而同地往旁邊退去。

    胡平生像是沒看到一般,大搖大擺地從空位走了進來,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周應(yīng)淮身上,似笑非笑道:“周同志好大的威風啊,這剛打完老子,就打小子?”

    “胡同志!”馬常軍像是見到了救世主,眸光一亮。

    胡平生淡淡掃了馬常軍一眼,沒露出什么特別的表情,馬常軍的確孝敬了他不少錢票,但那又如何?他今天不是特意為了他來的,而是專門來看周應(yīng)淮笑話的。

    自打周應(yīng)淮來了榮州機械廠,他就一直看他不順眼,無奈這人做事滴水不漏,完全找不到錯處來針對他,如今好不容易有個能抓住他小辮子的機會,他當然不能錯過了,所以在聽到周應(yīng)淮把人打進醫(yī)院的消息后,他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周應(yīng)淮淡淡瞥了胡平生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樣,差點兒把胡平生氣得跳腳,他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么,就聽到一旁傳來一道輕柔女聲。

    “老公,都說了臟手。”

    話音剛落,就見一向冷硬的人竟立馬乖乖松了手,那樣子像極了做錯事情的小孩兒。

    胡平生看得目瞪口呆,這才將視線掃向站在周應(yīng)淮不遠處的女人,這一瞧就挪不開眼了。

    她穿著一條紅白相間的長裙,身材高挑玲瓏,蓬松的墨色長發(fā)盤在腦后,挽成復雜精致的發(fā)型,她未施粉黛,一張小臉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在這混亂嘈雜的環(huán)境里,她就像是一枝明艷的紅梅,漂亮到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胡平生早聽說周應(yīng)淮娶了個美人老婆,只是他一直覺得這都是外面那些不長眼的人為了恭維周應(yīng)淮而夸大的說辭,畢竟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丫頭,能漂亮到哪里去?肯定又丑又黑。

    沒想到那些人還真沒說錯!

    想到這兒胡平生牙都快咬碎了,周應(yīng)淮這個臭小子憑什么這么好命?僅僅下鄉(xiāng)支援一次,都能把這樣一位極品媳婦兒娶回家!

    “胡同志,這件事情跟你無關(guān)。”錢書記瞇了瞇眼睛,沉聲提醒了一句,這胡平生來得還真是時候,眼看馬上就要結(jié)案了,他又來橫插一腳。

    胡平生聞言,這才轉(zhuǎn)頭看向錢書記,想到對方的身份,他還是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但緊接著就冷笑道:“都是機械廠的人,怎么就跟我沒關(guān)系了?”

    “大家可能不知道今天是馬同志第一天入職技術(shù)部門,他是新人,我肯定要多關(guān)照幾句,而我和周同志之前又有些過節(jié),興許是周同志怕我在部門里的人脈超過他,所以就借著這件事把馬同志爸爸打了一頓呢?”

    “既然都說不能聽一面之詞,那我看這位醫(yī)生的話也不能全信,正常人誰會自己把自己打成那副鬼樣子?這里面貓膩還多著呢,錢書記你可不能就這么斷案了,還得再查查。”

    胡平生就跟攪屎棍一樣,誓要把這潭水攪渾。

    醫(yī)生氣得渾身發(fā)抖:“我跟這兩家人都不認識,為什么要撒謊?”

    “那誰知道呢,也許收了某些人的好處也不一定。”胡平生瞥了周應(yīng)淮一眼,然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醫(yī)院都是有備份記錄的,不信的話可以去查。”

    “這些東西都能隨便偽造,誰能知道真假?”

    眼看醫(yī)生被氣得呼吸都重了一瞬,程方秋趕緊出聲打斷:“別跟他廢話,沒聽他自己親口承認跟馬常軍關(guān)系不一般,這兩人指不定是合伙演了這一出,想訛錢分贓呢。”

    “我才不是跟馬常軍一伙的。”胡平生沒想到程方秋嘴皮子這么厲害,一句話就把他拉下了水,并跟馬常軍捆綁在了一起。

    “那誰知道呢?”程方秋淺淺微笑,把胡平生剛才說的話又還了回去。

    胡平生噎住,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但是馬常軍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湊到胡平生身邊道,“胡同志,你一定要幫我啊,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聽見這話,胡平生瞳孔放大,這馬常軍胡說八道什么呢?

    “大家都聽見了?這么多人在,你們別想耍賴。”程方秋指著兩人,然后緊接著道:“我相信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肯定會秉公處理,不會包庇任何人,也不會讓其他人來包庇。”

    最后那句話是直勾勾盯著胡平生說的,針對的是誰再明顯不過。

    胡平生連忙甩開馬常軍,避險的意味十足,眼看熱鬧沒看著,差點兒惹了一身騷,他磨了磨后槽牙,眼珠子黏在程方秋臉上,暗道:真是伶牙俐齒。

    錢書記和張調(diào)解員對視一眼,湊在一起商量著對策。

    馬家人這會兒慌得不行,尤其是馬常軍,他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樣,便宜沒占到就算了,現(xiàn)在還要受到懲罰。

    雖然周應(yīng)淮沒有下狠手,但是他就是打了人啊!為什么他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他不甘心!正想再說些什么,就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騷動,下意識地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張熟面孔。

    后勤部主管?他這個點來這兒干什么?

    馬常軍心虛地屏住氣息,心里暗暗祈禱這人是來看熱鬧的,可事與愿違,后勤部主管帶了好幾個保衛(wèi)科的人,有了那些人開路,他很快就進了病房。

    不光馬常軍感到驚訝,所有人看見這一幕,都有些不敢置信,今天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么引來了這么多大人物?

    除了程方秋等人,幾乎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主管,你怎么來了?”

    身為后勤部的老員工,馬常軍還是主動開口打了個招呼,只是在對上后勤部主管那快殺人了的眼神后,他心里那股不詳?shù)念A感越來越強烈,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挪動腳步往后退了又退,直到貼在窗戶邊上,他才停下。

    在大家一臉疑惑的表情中,后勤部主管緩緩開口為眾人解了答,“經(jīng)過調(diào)查核實,馬常軍和我部多名工人聯(lián)合在一起吃回扣,私拿廠里物品出去售賣,賄賂財務(wù)人員做假賬……”

    “我們報了案,公安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還請配合調(diào)查。”

    這話無疑往本就渾濁的水里投下了一顆巨石,一語激起千層浪,但是礙著這么多領(lǐng)導在場,又不敢大聲討論,只能憋著。

    后勤部主管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件事本就是為了起到殺雞儆猴的目的,見到這場景,滿意地點了點頭。

    “主管,我沒干過這事,不是我干的,誰想害我?這都是污蔑!”馬常軍面色瞬間變得慘白,手抓住窗戶的邊框,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扭曲。

    馬樹根和張桂香或許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也一改之前的囂張氣勢,紛紛為馬常軍辯解。

    “我兒子不是那種人吶,要是干了那種虧心事,我們?nèi)兆雍沃劣谶^得這么苦巴巴的?求領(lǐng)導明鑒!”

    “冤枉,冤枉啊!街坊鄰里都知道我們家都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到底是哪個黑心肝的栽贓陷害我家常軍?”

    與他們的瘋狂狡辯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站在病床邊瑟瑟發(fā)抖的楊麗群,她一句話也沒說,因為知道說了也沒用,后勤部主管會帶著這么多人過來,肯定是已經(jīng)掌握了確切證據(jù)。

    從一開始參與進這件事情里面,她就一直擔驚受怕,但是又享受著其中帶來的好處。

    他們家是窮,但是只是表面上的窮,不然也拿不出來那么多錢為馬常軍轉(zhuǎn)部門。

    完了,一切都完了。

    而一旁的胡平生最是清楚后勤部主管說的是不是真話,他就說馬常軍哪來那么多錢,原來是這樣得來的!

    不行,他得趕緊回家把那些贓款都給處理了,不然查到他身上,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兒,胡平生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馬常軍身上的時候,偷偷摸摸地從角落里溜走了。

    “證據(jù)確鑿,不存在污蔑。”后勤部主管臉黑如碳,他在廠里干了這么多年,手底下出了這么大的問題,他居然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封舉報信,他估計現(xiàn)在都被蒙在鼓里。

    這種事一出,廠里肯定會追究他的責任!

    他原本想著能壓一天是一天,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人舉報信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他這兒,肯定也能送到其他領(lǐng)導那兒,與其東窗事發(fā)后,再被追責,他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將功補過。

    今天他照舊在家冥思苦想對策,誰知道技術(shù)部門的趙志高突然找上門來,讓他趕快去醫(yī)院抓人,趁著人多,一來可以好好表現(xiàn)一番,增加在廠里員工和員工家屬之間的好感度,二來為廠里除掉一顆老鼠屎,上層領(lǐng)導肯定會對他從輕發(fā)落。

    趙志高還說只要他把馬家人趕出機械廠,寫舉報信的人就不跟他搶這個功勞。

    這么好的事,他肯定要干!連忙帶上那些證據(jù),通知了保衛(wèi)科,就火速趕來了醫(yī)院。

    看著周圍人或激憤,或崇拜的眼神,后勤部主管一顆懸著的心慢慢落回了原地,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站在窗邊的馬常軍突然翻窗跳了下去。

    “快,快抓人!”

    馬常軍要是跑了,這事就麻煩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好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周應(yīng)淮護住程方秋往角落里走,就這么一晃神的功夫,就見周應(yīng)臣不知道什么時候順著窗戶也跳了下去,顯然是幫忙抓人去了。

    “馬常軍!你還有沒有良心,居然拋下我們跑了?”楊麗群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喃喃出聲,根本沒心思去管兩個嚇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

    張桂香兩眼一黑,差點兒暈過去,到現(xiàn)在都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依舊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為自己兒子喊冤,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兒子卻在不久前扔下她跑了。

    馬樹根則是躺在病床上,兩顆灰暗的眼珠子不停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想想出解決方案,可是思來想去都想不到合適的法子。

    因為這可是違法犯罪!要坐牢的!

    廠里既然來抓人了,肯定是掌握了關(guān)鍵證據(jù),現(xiàn)在不管做什么都是無力回天,他只盼望著馬常軍不要被抓。

    他們老馬家就這一根獨苗苗了啊!

    但與此同時,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馬常軍他們做事不夠謹慎,居然留下了馬腳,還讓廠里發(fā)現(xiàn)了!

    “周同志,程同志,現(xiàn)在這個情況可能不方便處理你們的事情,你們可以先回家,等有結(jié)果了,我們會來通知你們的。”錢書記只覺得頭疼得厲害,但還不忘安慰一句,“放心吧,馬常軍犯的事情夠他牢底坐穿了,廠里也不會再留他們一家子。”

    程方秋和周應(yīng)淮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自作孽不可活,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他們咎由自取。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程方秋和周應(yīng)淮點了點頭,朝著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和徐琪琪以及常彥安匯合,兩對夫妻一前一后離開了現(xiàn)場。

    “你弟弟沒事吧?”徐琪琪拍著胸口,還沒從剛才那么驚險的狀況中回過神來,要知道這里可是三樓!

    周應(yīng)淮搖頭:“不用擔心他,他是軍校的。”

    而且醫(yī)院每一層的窗戶外面都有一個小平臺,周應(yīng)臣不會那么蠢直接往下跳,肯定會借力的。

    “那就好。”聞言,徐琪琪也想起來周應(yīng)臣白天的時候說過他在軍校每天都要體能訓練,他的身體素質(zhì)比普通人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放下心后,徐琪琪又沒忍住夸贊道:“你弟弟好厲害,我剛才看他咻的一下就跑到了窗戶邊上,然后撐著窗戶跳了下去,那動作好帥!秋秋,你說對不對?”

    看著徐琪琪尋求認同的眼神,程方秋笑著點了點頭,“確實帥。”

    或許是女生對這種男性力量感爆棚的畫面都有著難以抵抗的興趣,兩人就著周應(yīng)臣剛才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討論起來。

    只是討論著,討論著,就感覺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緊繃,越來越沉寂。

    兩人抿了抿唇,默契地轉(zhuǎn)移話題。

    “琪琪,你們怎么過來了?”

    “你的事我肯定要來啊,我老公大小是個副廠長,我把他帶上給你撐場子來了,免得你受欺負。”

    徐琪琪說他們這事鬧得挺大的,幾乎全廠的人都知道了,她當時和常彥安正在外面散步,一聽到消息就立馬趕了過來。

    程方秋不免感動地抱緊徐琪琪的胳膊,軟聲道:“琪琪你對我真好。”

    “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徐琪琪霸總式地輕輕拍了拍程方秋的后背,然后憤怒地把馬家那一家子奇葩都給罵了一遍。

    “惡人有惡報,他們居然背地里干了這樣的勾當,真是老爺有眼。”徐琪琪說完,停頓了一下,又小聲道:“但是這也太巧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程方秋看向周應(yīng)淮,正巧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兩人相視一笑。

    “馬常軍跑了,要是立馬抓到還好,要是沒抓到,你們多注意安全。”

    常彥安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他攬住徐琪琪的肩膀,將人圈到自己身邊來,然后才松開手,保持適當距離。

    只是剛松手,徐琪琪又黏去了程方秋身邊,擔憂地抓住她的手,“就是啊秋秋,要不你們今天晚上住到我們家里來吧?”

    常彥安看著身邊空空如也的位置,有些無奈地微闔上眼。

    程方秋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們兩家住得近,萬一馬常軍惱羞成怒發(fā)起瘋來……

    “別跟我們客氣,就這么決定了。”徐琪琪熱情邀請,甚至貼心道:“秋秋你怕不怕?晚上我可以陪你睡。”

    周應(yīng)淮和常彥安不約而同地蹙起了眉,但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程方秋笑著拒絕了,“不用了,我不怕。”

    兩個男人又同一時間松了口氣。

    常彥安害怕徐琪琪又說些什么,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人沒抓到,外面都有一定危險性的。”

    徐琪琪深感認同,連連點頭應(yīng)下。

    “秋秋你先跟他們回去,我去幫忙抓人。”周應(yīng)淮握了握程方秋的手,后者一下子就回握住了他的,皺起眉頭道:“那么多人,等會兒公安也來了,你……”

    “不抓到他,我不放心,而且周應(yīng)臣不知道追人追到哪兒去了,我得把他平安帶回來。”周應(yīng)淮知道程方秋在擔心他,心尖涌上一絲暖流,可是他必須去。

    看出周應(yīng)淮的堅定,程方秋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好。”周應(yīng)淮捏了捏她的掌心,鄭重答應(yīng)下來,然后沖著常彥安和徐琪琪柔聲道:“秋秋就麻煩你們了。”

    “放心吧。”

    幾人在醫(yī)院門口分開,等到了常家后,程方秋就直接洗漱上床睡覺了,她是真累,身心俱疲,幾乎是剛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原本她是不用這么累的,因為周應(yīng)淮說他自己來出面解決。

    但是程方秋轉(zhuǎn)念一想,這個事件里周應(yīng)淮的身份比較尷尬,說多錯多,再者他算是馬常軍的上司,如果兩人爭論起來,不明所以的人更會偏向身份弱勢的一方,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由她這個妻子代為出面。

    而且身為被造黃謠的當事人,沒什么比她自己來強有力地澄清一切更為合適的了。

    夫妻之間不分彼此,互幫互助才能走得更長遠。

    一夜無夢,程方秋再次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身側(cè)的位置,是空的,周應(yīng)淮一晚上沒回來,她揉了揉額角,從床上坐起來。

    難道馬常軍還沒抓到?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陣煩躁,安安穩(wěn)穩(wěn)睡了一個晚上,她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困,索性穿鞋準備下樓去客廳等著,剛下樓就看到了窩在沙發(fā)上的徐琪琪。

    徐琪琪聽到動靜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秋秋,你醒了?”

    “剛醒。”程方秋走到徐琪琪身邊坐下,疑惑問道:“你怎么睡在這兒?”

    “今天一大早常彥安被喊去開會的時候,我跟著他一起下樓的。”徐琪琪順勢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更大的位置,“被吵醒了,我也睡不著了,干脆在這兒等你醒過來,好第一時間告訴你兩個消息。”

    “什么消息?”程方秋心里咯噔一下,沒忍住追問道。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徐琪琪抿了抿唇,繼續(xù)道:“好消息是馬常軍被抓了,他們那一大家子都被關(guān)到公安局配合調(diào)查去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程方秋松了口氣,但想到什么,心又被提了起來,“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技術(shù)部門現(xiàn)在一團糟,好幾個技術(shù)員的辦公室和辦公桌都被破壞了,不知道是不是馬常軍干的,公安同志還在審,但我覺得就是他干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徐琪琪輕哼一聲,氣得翻了個白眼,“你說他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干,廠里那么多地方他不去,偏偏挑技術(shù)部門,里面那么多重要數(shù)據(jù)和文件,丟失任何一樣都不得了。”

    程方秋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她不認為馬常軍是無緣無故地跑去技術(shù)部門的,他一定有目的,想逃脫追捕是一回事,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除此之外……

    “周應(yīng)淮呢?”

    “周同志早上回來了一趟,見你睡著就又走了,現(xiàn)在技術(shù)部門沒他不行,他得主持大局,而且他的辦公室也被毀了,聽說所有柜子都被砸了,也不知道丟沒丟東西。”

    這下子可有的忙了。

    程方秋心里有數(shù)了,她能想到的,周應(yīng)淮應(yīng)該也能想到,但他回來后,她還是提醒一下吧。

    經(jīng)歷了這樣的事情,程方秋和徐琪琪都沒什么心思自己做飯吃,就換了衣服去了廠外的國營飯店,路上遇到不少人,見到她們都忍不住上前來打聽一二。

    問來問去都是差不多的問題,兩人挑著能回答的回答了。

    等到了國營飯店周圍才安靜下來。

    吃完飯,程方秋就跟徐琪琪分開了,剛到家屬樓樓下,就發(fā)現(xiàn)這里聚集了一群人,問了之后才知道不久前公安同志剛來搜尋過物證。

    “廠里說了,讓馬家三天內(nèi)搬走。”

    “聽說夫妻倆都要坐牢?那他們家兩個女兒可咋辦?”

    “跟著爺爺奶奶過唄,但他們哪像是疼孫女的,真是造孽。”

    程方秋聽了幾句,就徑直上了樓,她打開大門,就看到周應(yīng)臣正坐在沙發(fā)上涂藥,她連忙走過去問道:“這是怎么了?”

    “嫂子。”周應(yīng)臣先是打了聲招呼,然后才道:“昨天抓人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小傷。”

    一番詢問才知道昨天晚上的細節(jié),當時周應(yīng)臣跟著跳下去后,本來要抓著人了,但是由于對周圍環(huán)境沒有馬常軍熟悉,竟一個不察讓他從小道上跑了。

    但好在后面還是配合著公安同志一起把人抓住了。

    “辛苦了,你吃飯了沒有?我去食堂給你打包一份回來?”程方秋關(guān)心了兩句,聽周應(yīng)臣說自己吃了,便沒有再多問了。

    周應(yīng)淮是在大晚上的時候回來的,幾乎是同一時間,程方秋和周應(yīng)臣都從房間里迎了出來。

    “老公。”

    “哥。”

    周應(yīng)淮身上還穿著那套工裝,眉眼間是掩蓋不住的疲倦,聽到喊聲,他抬起頭沖著兩人勾了勾唇,安撫道:“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不用擔心。”

    怎么可能差不多了,那么多資料哪是一天的時間能搞定的?

    但看出周應(yīng)淮是在大事化小,不愿意讓他們跟著擔心,程方秋和周應(yīng)臣都默契地沒有多問。

    周應(yīng)臣看出他們夫妻倆有話要說,極有眼力見地回了房間。

    等他一走,程方秋就三步并作兩步撲進了周應(yīng)淮懷里,昏黃的燈光下兩具年輕的身體緊貼著,炙熱的體溫穿過布料熨帖著皮膚,距離近到能清晰聽到彼此胸腔里瘋狂的心跳聲。

    周應(yīng)淮將下巴搭在她的頸窩處,大掌溫柔撫摸著她的發(fā)頂,緩緩閉上眼睛,認真深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兩人都沒有開口,享受著這份美好。

    第68章 面紅耳赤

    “怎么還沒睡?”

    周應(yīng)淮微弓著身子抱著她, 抱得那樣緊,像是全世界擺在他面前,他的眼中卻只放得下她一樣, 說話時由于頭埋在她脖頸間, 話語有些含糊不清, 但是她還是聽清了。

    她回抱住他勁瘦的腰身,忍不住嬌滴滴輕聲囁嚅道:“等你啊。”

    這話剛落, 鎖骨處就拂過一道溫熱觸感,隨之響起的是他低沉磁性的低笑聲, 他緩緩直起身子, 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她臉部輪廓上摩挲了兩下。

    “秋秋。”

    程方秋抬起頭, 就對上了一雙氤氳繾綣的深邃眼眸當中, 由于沒休息好, 里面有些許紅血絲, 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卻依舊柔和,泛著亮光。

    “嗯?”

    周應(yīng)淮那張冷峻的臉暈開點點笑意, 再次開口時嗓音里染上了一絲輕松和灼熱,“乖,我先去洗漱。”

    低啞的聲音從耳邊擦過,明明是很正常的話, 但是程方秋莫名聽出了兩分旖旎, 耳尖緩慢爬上一縷緋紅,讓她的體溫也跟著變高。

    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 眼前閃過一片陰影, 隨后一個淺嘗輒止的吻落了下來,他身材挺拔頎長,能把高挑的她襯得她格外嬌小。

    程方秋下意識地揪住他胸前的布料, 仰頭去回應(yīng),手剛要纏上去,他卻率先抽身離開,顯得有些冷漠無情,但是那雙大掌卻在她飽滿的臀部上揉了一把。

    “回房間等我。”

    這次他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得不像話。

    程方秋聽得面紅耳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挪回房間的,等回過神,人已經(jīng)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長睫顫了又顫,最終還是沒忍住將指腹落在了鮮艷欲滴的紅唇上,細細感受上面殘存的溫度。

    竟有些意猶未盡。

    意識到這點,程方秋羞赧地抱著薄被在床上打了個滾兒。

    房間的門沒關(guān)嚴實,她能聽到從浴室傳出來的潺潺水聲,一下又一下敲擊在她心尖上,令人不自覺地并攏雙腿,像是生怕那微弱的淺淺水流也會發(fā)出聲音一樣。

    但是腦海中還是不禁浮現(xiàn)出了周應(yīng)淮洗澡時的香艷場景,年輕勇猛的身體,每一寸肌肉都存著濃濃的男性荷爾蒙,水珠滾落,滑過結(jié)實的胸肌,腹肌,人魚線……

    程方秋沒好意思再想下去,將臉埋進枕頭中,想借此消散臉上的滾燙,可是不光沒有作用,反而越來越熱,就連單薄的睡衣布料都染上了粘膩的薄汗。

    她只顧著自己的情緒,沒注意到那水聲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緊接著臥室門也被人關(guān)上并上鎖。

    越想越羞惱,她撲騰著兩條長腿想發(fā)泄出來,可是剛有所動作,細白的小腿就被一雙有些濕潤的手掌給握住了,她瞳孔放大,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整個人都被往下拽了拽,然后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她也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干什么呢?不怕悶著?”

    她抬起頭,就瞧見周應(yīng)淮半跪在床邊,眸色深深地望著她,他只穿了一件短褲,上半身什么都沒穿,露出性感健碩的好身材。

    記憶與現(xiàn)實交織,就這么直晃晃地送到了她眼前。

    程方秋心虛地挪開視線,干巴巴地不答反問道:“你洗完了?”

    “嗯。”一天沒有好好洗過澡了,這下可謂是渾身舒暢,似乎也將那些疲憊全都洗干凈了。

    至少他現(xiàn)在不困。

    周應(yīng)淮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她凌亂的睡衣上,由于剛才的動作,她的衣領(lǐng)往下滑落了不少,顯露出白皙的肩頭和兩道精致的鎖骨,在那上面還有一根粉色的細肩帶,將軟肉勒出微小的弧度,有種別樣的勾人意味。

    凸起的喉結(jié)滾了滾,握住她小腿的手漸漸往上。

    程方秋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她余光瞥了一眼,俏臉便是一紅,其實周應(yīng)臣沒來之前她在家里都是真空,畢竟大夏天的這樣涼快,而且她大多數(shù)時候穿的是周應(yīng)淮的衣服,布料都比較厚,倒也沒什么。

    可現(xiàn)在周應(yīng)臣來了,她肯定不能真空,也不能穿周應(yīng)淮的衣服,便在睡衣里面套上了內(nèi)衣。

    但萬萬沒想到,睡衣滑落后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這樣色情,就連她看了,都忍不住臉紅。

    大腿上方越來越強烈的存在感猛地拉回程方秋的思緒,她身子一抖,紅唇抿了又抿,卻沒阻止他得寸進尺的掠奪。

    或許是得到了她無言的贊同,周應(yīng)淮直接勾住她睡褲的邊緣,將其連帶著薄薄的小布料一起褪到了她的腿彎處,要脫不脫的堆積著,有些熱。

    他直奔主題進去,本以為會有些難度,可是卻意外順利。

    指尖傳來濕潤粘膩的觸感,他眉眼間帶上了些許笑意,俯身湊近她,含上她小巧的耳垂,舌尖和牙齒在上面作亂,見她因為他上下的配合而越來越朦朧的視線,周應(yīng)淮勾起唇角,壞笑著輕聲道:“老婆,這里好濕。”

    程方秋幾乎瞬間就想到不久前……

    她臉色漲紅,惱羞成怒地就要把他踹下床,可是卻被他順勢抬高腿,雙腳踩在他健壯的胸肌上,因為掙扎,腳底在某處不停摩挲,漸漸變得凸起。

    周應(yīng)淮居高臨下看著她,晦澀的眼神如同野獸看見獵物一般,極具侵略性。

    她咬唇,剛要說什么,就見他將骨節(jié)分明的食指放在薄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后又指了指隔壁,要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是讓她小聲點兒,不然動靜要是被住在隔壁的周應(yīng)臣聽到了……

    程方秋捏緊身下的被子,余光瞥見周應(yīng)淮將短褲脫下,隨手扔在床上一角,然后就著這個姿勢,就這么往里面而去。

    腳趾隨著他的動作蜷縮在一起,在觸碰到他的皮膚后,又像是觸電般往旁邊挪了挪,頭頂上的燈光沒有關(guān),她能清晰看見所有的一切。

    膚色差和體型差明顯的兩具身體,羞赧的姿勢,以及他壓抑又沉溺的表情。

    看著,看著,就算她有心想要控制,但是唇邊還是不可避免地溢出了些許輕哼,幾乎剛出聲,她就咬住了自己的骨節(jié),將其憋了回去,但是周應(yīng)淮還是聽見了,他握住她腳踝的力道驀然加重。

    不,所有的力道都在一瞬間加重,讓人潰不成軍,眼角受不住地溢出兩滴眼淚。

    程方秋拼命搖著頭,示意他停下來,但是柔軟的床單卻一次又一次地加深了褶皺。

    在她沒忍住再次發(fā)出聲音的剎那間,他撈起她的身子,用唇封印住,她氣得在他舌尖上咬了一口,卻換來更為激烈的纏吻,如同狂風暴雨裹挾全身,她只能無力地攀住他的肩膀,尋求一份安穩(wěn)。

    這一場旖旎持續(xù)地格外久,結(jié)束時,程方秋重重呼出一口氣,癱軟靠在他懷里,懶洋洋地動都不想動,偏偏他還在她鎖骨處不停地輕啄著,像是怎么親都親不夠一樣。

    程方秋沒力氣去管他,任由他作亂。

    可是沒一會兒她就感覺了不對勁,還黏在里面剛睡著的家伙怎么又醒了?

    “滾。”程方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過去,正巧扇在他側(cè)臉上。

    周應(yīng)淮無辜抬頭,沙啞的嗓音里還帶著抹不掉的委屈:“我沒動。”

    沒動就行了嗎?程方秋深吸一口氣,揪住他的耳朵,壓低聲音警告道:“別讓我說第二遍。”

    “老婆,可是我難受。”周應(yīng)淮耍無賴地摟緊她的腰身,將整個人都貼在她身上,他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摸索到了她的手,強勢地十指緊扣。

    細密的吻也隨著他的話落在她的耳后,那處最是敏感,能勾起酥麻的戰(zhàn)栗。

    程方秋偏過頭想躲開,可無奈渾身都軟綿綿的,根本就躲不開,他那刺撓的短發(fā)還時不時擦過她的肌膚,在上面點火。

    “接下來半個月我都很忙,要加班加點處理部門的事務(wù),住在辦公室也有可能。”周應(yīng)淮摁住她的腰,小幅度地制造起波浪線來。

    聞言,程方秋半推半就的動作愣了一瞬,她嘴角抽了抽,周應(yīng)淮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此無恥了嗎?拿這種話來博同情?

    可明知道他是故意在裝可憐,但是她還是做不到推開他,因為他話也沒說錯,技術(shù)部門現(xiàn)在一團亂麻,要忙的地方不止一星半點兒。

    而且她的月經(jīng)也快來了,到時候想做都做不了。

    這不光是在滿足他,也是在提前滿足她。

    程方秋在心里為此找了無數(shù)個理由,都掩蓋不了其實她也想繼續(xù)的心思。

    室內(nèi)昏黃的燈光演變成無邊的曖昧,讓空氣中那股腥甜味道越演越烈。

    顧及著隔壁有人,兩人都有些克制自己,但是這卻換來了從未有過的禁忌刺激感,靈魂和身體的契合讓這個夜晚火熱無比。

    一夜無夢,再次醒來的時候,床邊已經(jīng)沒有了周應(yīng)淮的身影,他應(yīng)該早就去上班了,程方秋看了一眼手表,早上九點半,她打了個哈欠,還想再瞇一會兒。

    但是身體疲倦,腦子卻恢復了清醒,所以只是賴了一會兒床,她就起床了。

    剛洗漱完,就撞上了剛運動完的周應(yīng)臣,他手里還提著滿滿當當?shù)脑绮汀?br />
    “嫂子早上好。”周應(yīng)臣自然地打了個招呼,程方秋臉上卻閃過了一絲不自在,昨晚的事是其一,睡到現(xiàn)在才起床,早餐都是客人買回來的是其二。

    她輕咳一聲,想幫忙接東西。

    但是周應(yīng)臣卻避開了她的手,“剛出鍋的,還有些燙,我來就行了,嫂子去拿兩個碗出來吧。”

    “哦哦好。”程方秋趕緊轉(zhuǎn)身去廚房拿碗,等離開周應(yīng)臣的視線后,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才分崩離析,但是她還沒尷尬兩秒,就聽見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哥說這段時間他會很忙,家里吃飯,還有家務(wù)的問題就交給我了,嫂子你有什么忌口的嗎?”

    “啊?”程方秋驚訝地張大嘴巴,剛拿到手里的碗都差點兒摔到地上,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這不合適吧?”

    周應(yīng)淮是怎么做到這么理直氣壯地使喚自己的親弟弟來伺候她這個嫂子的?

    “沒什么不合適的。”周應(yīng)臣絲毫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像是怕她擔心,還補充道:“嫂子放心,這些我在家里都是經(jīng)常干的。”

    話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額角,“就是我可能不太會做南方菜,要委屈嫂子你跟我吃幾天北方菜了。”

    “不委屈,不委屈。”程方秋下意識地擺了擺手,但反應(yīng)過來后又道:“我,我來做吧,哪有讓……”客人來做這些的?

    “沒事,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周應(yīng)臣趕緊出言打斷了程方秋的話,與此同時腦海中自動浮現(xiàn)出了早上周應(yīng)淮叮囑他的神情,那樣子好像他敢讓嫂子動一下手,就把他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一想到周應(yīng)淮那些手段,周應(yīng)臣不由打了個寒顫。

    “嫂子快過來吃飯吧,就這么說定了,不用不好意思,我們都是一家人。”

    周應(yīng)臣都這么說了,程方秋也不好一直跟他在這兒掰扯,心里默默決定一定要搞好家里的衛(wèi)生,不讓周應(yīng)臣多動手。

    但是剛吃完飯,她還沒來得及提出去洗碗,周應(yīng)臣就火速地端起碗進了廚房。

    她便想著把地掃一下,但是周應(yīng)臣就跟長了天眼似的,她剛拿起掃帚,他就跑了過來,一把從她手里搶過來,笑著道:“嫂子我來,你坐著就行。”

    她想擦一下桌子,周應(yīng)臣就來搶抹布。

    她想澆一下花,周應(yīng)臣就來搶水壺。

    “……”程方秋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一定是周應(yīng)淮跟周應(yīng)臣說了什么,便無奈地歇了想做家務(wù)的心思,坐在沙發(fā)上看起了書。

    下午的時候他們?nèi)ソo周志宏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報平安,程方秋還表達了對周志宏和劉蘇荷準備的東西的喜歡。

    周志宏很忙,沒聊幾句就掛了。

    等打完電話,周應(yīng)臣回家做飯,同樣沒讓她動手,一連兩天都是這樣,程方秋漸漸也習慣了,而且她第二天就來了月經(jīng),雖然不痛經(jīng),但也是腰身酸痛,她也不想動彈。

    過了兩天白天周應(yīng)臣伺候她,晚上周應(yīng)淮伺候她的神仙日子,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要去照相館上班的日子。

    因為沒有鬧鐘,程方秋讓周應(yīng)淮出門的時候叫她,這樣一來時間就剛剛好。

    她不緊不慢地收拾好自己,就下了樓。

    在一眾灰撲撲的舊自行車當中,她昨天才買回家的那輛嶄新自行車顯得是那么突出,這是她和徐琪琪一起去挑的,為了好辯認,她還把不要的衣服裁成了細長條,在車把手上面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整輛車就跟她這個人一樣,張揚又艷麗。

    程方秋先騎車去國營飯店吃了碗面條,然后才順著路前往紅夢照相館。

    今天天氣不錯,她的心情也很是不錯,不光是因為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還因為馬家的事有了結(jié)果,馬常軍和楊麗群夫妻伙同后勤部其他幾個人一起犯罪的事情是板上釘釘沒辦法改變的,所以他們嘴硬了兩天,還是點頭應(yīng)下了。

    可對于技術(shù)部門被毀,馬常軍卻拒不承認。

    不是他,又是誰?線索一下子就斷了。

    雖然馬常軍有很大的嫌疑,但是也不排除是其他人在其中渾水摸魚的可能性。

    這么大的事情,廠里已經(jīng)報案,肯定就不會放棄追查,早晚都會有個結(jié)果。

    除此之外,她還收到了馬家人親手寫的道歉信,雖然那字跡處處都透著不甘和潦草,但是總算給一切落下了個帷幕。

    早上的陽光不算太烈,道路兩旁種了一排香樟樹,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下來,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隔老遠,程方秋就看見紅夢照相館門口站了個人,對方探頭探腦,像是在等人,她沒有放在心里,等湊近才發(fā)現(xiàn)那人是李濤遠。

    “李師傅,早啊,大清早的等誰呢?”程方秋停下自行車,笑著和李濤遠打了個招呼。

    這一聲靚麗的呼喊嚇了李濤遠一跳,他轉(zhuǎn)過頭對上程方秋含笑的眼神,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頂,“程同志早,不怕你笑話,我這是怕你不來了,在這兒守著呢。”

    聽見這話,程方秋愣了兩秒,然后笑得更開心了,“李師傅放心吧,我答應(yīng)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要是哪天不想來了,我也會提前跟你說。”

    “哎喲,這話可別現(xiàn)在說,你這剛來就說要走的話了,我心里遭不住。”李濤遠捂著胸口,一副要背過氣的模樣把程方秋逗得喜笑顏開。

    程方秋鎖好車后,就跟李濤遠一起進了照相館,這個點店里沒什么人,只有員工在,顯得有些冷清。

    “燕子,去樓上把熊師傅叫下來,讓程同志認認人。”

    孫紅燕笑著應(yīng)了一聲,趕緊跑上了樓,沒多久就帶著一個男人下了樓,男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皮膚偏白,頭發(fā)有些長,顯得整個人藝術(shù)氣息十足。

    經(jīng)過李濤遠的介紹,程方秋知道了這人叫熊放,是照相館的暗房技師,平時主要負責在暗室中處理和沖洗膠片,包括定影、顯影等步驟,最終形成照片。

    “大家好,我叫程方秋,你們可以叫我秋秋,初來乍到,還要麻煩諸位多多關(guān)照了。”程方秋和每一個人友好握手,然后又從包里拿出幾包分好的喜糖和請?zhí)f給眾人。

    “我月底結(jié)婚,如果大家到時候有空的話可以過來湊個熱鬧。”

    這話無形中拉近了大家的距離,每個人都笑著答應(yīng)了下來。

    李濤遠見他們還在聊天,心里十分著急,見縫插針地出聲提醒道:“程,秋秋,現(xiàn)在也沒顧客,要不咱們過去看看相機?”

    程方秋無奈地笑了笑,“好,可以啊。”

    李濤遠和李智亮都是眼前一亮,跟在程方秋身后進了拍攝區(qū),但還沒交流多久,就有顧客來了,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紅夢照相館近些年口碑下滑了不少,但還是有老顧客青睞。

    嚴格意義來說,這是程方秋在紅夢照相館拍的第一位顧客,她還是有些緊張的。

    “你們照相館換師傅了?”那人進到拍攝區(qū),見是一位小姑娘在掌機,腳步就停了下來,眉頭微蹙。

    那表情明顯是在懷疑程方秋到底能不能行。

    李濤遠連忙表示:“這是我們照相館新來的攝影師,技術(shù)比我厲害,您就放心吧。”

    “真的假的?”聽到李濤遠對程方秋有這么高的評價,那人半信半疑地挪到了背景布跟前,“要是拍的不好,我可要你們退錢的!”

    “好,如果到時候您不滿意,我們給您退錢。”李濤遠自信地拍了拍胸口。

    一聽李濤遠這么說,那人才總算是放下了心。

    程方秋并沒有把對方的質(zhì)疑放在心上,遇到這種事情,多說無益,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實力來說話。

    一整天,來了多少顧客,程方秋就遇到了多少次質(zhì)疑,好在有李濤遠在一旁解釋,倒也不是很煩。

    “我覺得在旁邊幫忙要比光聽講解學到的東西更多。”李濤遠今天收獲良多,不由感嘆了一句。

    程方秋不置可否,學習任何技藝都要經(jīng)歷一個過程,理論和實踐缺一不可。

    上了一天班,程方秋本以為自己整個人都會被抽干精氣神,但是實際并沒有很累,反而因為做的是自己熱情并擅長的事情,這讓她覺得很充實,至少比窩在家里無所事事要強。

    所以在想到按照約定第二天不用來上班的時候,她還有些悵然若失。

    “秋秋周三見。”

    “周三見。”

    和幾人告別后,程方秋騎車回家,在經(jīng)過供銷社的時候,看到今天有西瓜賣,便買了兩個大西瓜,一個留著自家吃,一個送給徐琪琪他們家。

    所以她進廠里后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去找了徐琪琪。

    她到的時候,徐琪琪正在打電話,透過玻璃窗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

    “秋秋,你來得正是時候!”徐琪琪一打開門,笑得更加燦爛了,讓程方秋也不禁勾了勾唇,“跟誰打電話呢?這么高興?”

    “嘿嘿,是我之前的初中同學,她想找我們設(shè)計裙子!”徐琪琪一蹦三尺高,開心地找不著北。

    程方秋也很高興,眸光一閃,“什么時候啊?”

    “明天可以不?你明天不是不上班嗎?”徐琪琪說到這兒,想起來程方秋這會兒應(yīng)該是剛下班,又見她抱著個大西瓜,不由暗惱自己的粗心,“上班肯定很累吧,快進來坐。”

    第69章 我就蹭蹭

    “不用了, 我就是來給你送西瓜的。”

    程方秋笑著將西瓜塞進徐琪琪懷里,“今天上班倒還好,不是很累, 那就明天吧, 我有空。”

    “行, 那我和她約在中午十二點左右,到時候我過來找你。”徐琪琪抱著西瓜, 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秋秋, 謝謝你的西瓜。”

    程方秋朝著她揮了揮手, 騎著自行車離開。

    回到家后, 周應(yīng)臣正在做飯, 程方秋把西瓜送進了廚房, 等周應(yīng)淮下班回來了再切, 不然這天氣沒有冰箱,切好了不吃, 會很快變味。

    但周應(yīng)淮這個點還沒下班,估計又要加班了。

    果不其然一直等到晚上八點多,人才回來,周應(yīng)臣趕緊去廚房煮了碗面, 又切好了西瓜端出來。

    紅色的脆西瓜被切成小塊整整齊齊碼放在果盤里, 上面插了幾根牙簽,看上去就就十分清甜可口, 程方秋先插了一塊遞給周應(yīng)淮, 滿眼心疼道:“你多吃一些。”

    這些天周應(yīng)淮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天還沒亮就去了技術(shù)部門,一直到天黑方才回家, 洗漱過后抱著她倒頭就睡。

    但是沒辦法,部門特殊,如果不趕快將其恢復如初,勢必會影響到整個機械廠的運作。

    周應(yīng)淮就著她的手將西瓜吞進嘴里,一抹香甜在口腔中緩緩蔓延開來,讓他冷峻的眉眼都變得柔和了許多,但是眸色依舊深沉,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沒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

    其實最讓他煩憂的不是技術(shù)部門被破壞,需要花費大量精力去修復,而是他鎖在柜子里的那份文件不見了,那是他來到榮州后傾注不少心血研究的成果,眼看臨門一腳就能完成了,可卻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丟失了。

    如果是單純的消失倒還好,畢竟等忙完這陣,他這個主人還可以重新寫一份一模一樣的文件出來,但怕就怕有心之人趁著這個機會拿著他的成果去賣弄。

    周應(yīng)淮瞇了瞇眼睛,臉色冷了一瞬。

    “我跟你說話呢。”程方秋見自己的話許久沒得到回應(yīng),不滿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一扭頭就看到周應(yīng)淮正盯著桌上的西瓜發(fā)呆,他很少會走神,她先是詫異了兩秒,然后又不禁好奇起來,“你在想什么?”

    周應(yīng)淮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工作上的事。”

    事情還沒有定論,說出來只會讓她平白跟著擔心。

    說完,臉上浮現(xiàn)一絲歉疚,“秋秋,對不起,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我明天要跟琪琪一起出去逛街。”程方秋將自己和徐琪琪約好的事情跟他說了,又反過來勸他,“下班了就別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好。”周應(yīng)淮認真看著她,鄭重地點了頭,尾音音調(diào)微揚著,淡淡的溫柔纏上來,撩撥得人耳尖發(fā)麻發(fā)燙。

    程方秋咬了一口西瓜,將臉朝向電風扇,想借此吹散那股熱意。

    晚上各自洗漱后,就關(guān)燈上了床,她剛躺下,一雙滾燙的大掌就撫上了她的小腹,隔著單薄的布料向她傳遞著溫度,等感覺差不多了,又幫她揉捏著腰身。

    這幾天他都是這么干的,幾乎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慣。

    但是今天程方秋卻有些不自在,黑暗中又濃又密的長睫顫個不停,她張了張嘴想說她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不用再這樣幫她緩解月經(jīng)期間的不適。

    可是他控制著力道,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舒服得她沒忍住咬住了下唇,也將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西瓜甜香,是屬于夏天的獨特味道。

    她窩在他的懷里,像只小貓咪一樣不停拱著腦袋找尋最舒服的位置,可是她卻不知道她每動一下都是對身旁之人莫大的挑戰(zhàn)。

    絲絲縷縷的長發(fā)不斷地變換位置在他身上的肌膚上來回摩挲,帶來存在感極強的酥癢,拂過種在胸膛上的兩顆安睡的種子,沒一會兒就催化了它們的破土而出,演變成兩朵花苞。

    周應(yīng)淮呼吸一滯,喉結(jié)滾動兩番,覆住她腰身的大掌不自覺地改變了方向。

    察覺到不對勁,程方秋睡意消散了大半,頓時睜大了眼睛,伸出手去抓他的。

    “秋秋。”

    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摻了些沙啞在她耳邊響起,于黑夜之中像是墨玉擊打耳膜,被蒙上了一層霧氣,與此同時還帶著不均勻的呼吸聲。

    有曖昧揉進空氣里,這一聲呼喊極其蠱惑人心。

    程方秋只是呆愣了兩秒就被人擒住了下巴,那雙剛才還在為她按摩腰身的手此時捧著她的臉將她的唇送到他唇邊,舌尖觸碰的一瞬,兩人的心跳都變快了幾分。

    有些急切的橫沖直撞,讓牙齒觸碰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格外明顯。

    程方秋不知道該把注意力放在哪兒,是繾綣熱烈的吻,還是被欺負到不停在變換形狀的軟綿,沒一會兒腦袋就暈暈乎乎,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直到睡褲被人褪下,她才找回了幾分神智。

    “不,不行。”

    磕磕巴巴的拒絕在感受到那燙到驚人的溫度后猛地拔高了音量,卻在下一秒被他吞進腹中,等她冷靜下來后,他方才松開她,然后抵在她唇邊輕聲道:“秋秋,我就在外面蹭蹭。”

    這時候程方秋還不明白男人的蹭蹭是哪種程度的蹭蹭,她以為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簡單摩挲兩下。

    想到他近些天忙于工作,都不忘給她洗衣服,就連沾了血的小褲都愿意一點點耐心搓洗干凈,思來想去便紅著臉輕嗯了一聲。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就被輕柔地翻了個面,他從后面抱住她,薄唇印在耳廓,激起陣陣戰(zhàn)栗,程方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身前的薄被。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制放大。

    衣角被掀開,有些粗礪的指腹沿著平坦的小腹往上,輕而易舉地勾住她的軟肋,讓她亂了心跳,沒一會兒,被子下面?zhèn)鱽聿剂夏Σ恋穆曧懀o隨其后的是腿縫之間鉆進來了……

    程方秋屏住呼吸,這讓身后的紊亂氣息像是近在咫尺一般。

    “秋秋,腿并攏一些。”

    心里有一團火在燒,胸口也有一團火在燒,但是都沒有腿上的火燒得旺。

    恍惚間,西瓜的香味好像更濃了。

    “好了嗎?”

    “快了。”

    “……”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男人的話,聽聽就好,別太當真,畢竟他們的嘴,騙人的鬼。

    *

    昨天還在悵然若失今天不能去上班,今天這種感覺就消失殆盡,甚至還有些慶幸幸好不用早起去上班,不然她肯定要遲到。

    真不知道周應(yīng)淮是怎么做到在做了那樣費體力的事情后,還能神清氣爽地去上班的。

    程方秋賴了一會兒床,實在受不了雙腿的酸澀,她緩緩從床上坐起身來,咬緊唇瓣往周圍看了一圈。

    昨天晚上周應(yīng)淮停下的時候,順手拿了她的睡褲擦拭濕潤的粘膩,她便干脆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睡覺,也不知道周應(yīng)淮隨手把她的睡褲扔到哪兒去了,她找了一圈都沒看到。

    但她估摸著應(yīng)該是他今天早上起床后順便拿去洗了。

    思及此,她也沒有再管,而是羞赧地朝下面看去,瑩白如玉的長腿筆直纖細,本是她引以為傲的部位,但是此時那勝雪的肌膚上卻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紅痕,甚至在大腿上還有兩個清晰可見的齒痕。

    最讓人沒眼看的地方是最靠近白色內(nèi)褲的地方,到現(xiàn)在都泛著緋紅的霞色。

    雖然昨天晚上已經(jīng)被他涂過藥了,但是這會兒還是有些難以啟齒的火辣辣刺痛感傳來。

    程方秋沒好氣地錘了一下床單,罵了周應(yīng)淮好幾句,這才探過身子去看手表上的時間,竟然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想起昨天跟徐琪琪約定好的事情,她趕緊找了套衣服換上。

    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家里空無一人。

    周應(yīng)臣應(yīng)該是去找國營飯店確定婚宴上的菜色了,他說來幫忙籌備婚宴不是空口畫餅,而是真的,尤其是周應(yīng)淮最近忙著工作上的事情,這些本該由男方安排的事情就都落在了他身上。

    餐桌上有做好的飯菜,她洗漱過后,倒進鍋里重新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也不知道周家是怎么養(yǎng)孩子的,周應(yīng)淮和周應(yīng)臣這兩兄弟都做得了一手好菜,尤其是北方菜,那叫一個爐火純青,在炎熱的夏天都能勾得人多吃兩碗米飯。

    程方秋揉了揉肚子,覺得自己都快被他們喂胖了。

    由于昨天晚上陪著周應(yīng)淮胡鬧了不少的時間,程方秋有些困倦,她打了個哈欠,剛把今天可能會用到的東西裝好,徐琪琪就來了。

    她騎了自行車過來,程方秋便也只能騎自行車,其中酸爽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好在今天是陰天,沒有大太陽,不然還真是雙重折磨。

    約好的見面地點是百貨商場西大門,這邊有專門用來停自行車的地方,她們鎖好車后,在原地等了沒一會兒,就等來了徐琪琪的初中同學。

    來人一看就是個愛美的姑娘,一頭長發(fā)有些微卷地垂在腰間,頭頂還戴了一頂帽子,本意應(yīng)該是用來修飾臉型,只是尺寸有些小了,反倒顯得她一張臉更加圓,更加大了。

    她穿著一件時下流行的鵝黃色布拉吉,腰間還配了一條黑色腰帶。

    人長得不算漂亮,可是笑起來卻十分可愛。

    “琪琪好久不見,我真是想死你了,咦,你怎么剪了個短頭發(fā)?”

    徐琪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沒好意思說實話,便囁嚅道:“就是想換個新發(fā)型了。”

    第70章 搞錢就是爽

    杜芳萍上下打量了一遍徐琪琪, 嘟囔道:“雖然都好看,但是我還是覺得長頭發(fā)更好看。”

    “真的嗎?”徐琪琪眼里閃過一絲悵然,腦海中不由想起剛結(jié)婚的時候, 她以為常彥安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前妻, 娶她只是因為家里逼得緊, 她不甘心,所以整個人跟著了魔一樣, 拼命去迎合常彥安的喜好。

    常彥安前妻是短發(fā),她就剪短發(fā), 常彥安前妻喜歡干什么, 她就干什么……

    現(xiàn)在想來都有些搞笑, 明明那些都不適合她, 但是她卻因為一個男人而逼著自己去做改變。

    從今以后她不會再這樣了。

    喜歡你的人不管你是什么樣子都喜歡, 不喜歡你的人就算你做了無數(shù)改變也不會喜歡。

    在聽從秋秋的建議跟常彥安把話說明白后,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做了那么多,結(jié)果常彥安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她在模仿他前妻, 甚至他都不知道他前妻喜歡干什么。

    這打破了徐琪琪一直以來的認知,他和他前妻沒離婚的時候不是很恩愛嗎?怎么會連對方的喜好都不知道?

    但是她追問,他卻不肯說。

    “對啊,不信的話你問這位女同志。”

    杜芳萍借著話頭光明正大地看向程方秋, 有些人生來就是焦點, 就算徐琪琪長得也很漂亮,可是她隔得很遠第一個注意到的還是這位白得發(fā)光的女同志。

    黑亮的長發(fā)扎成一個精致簡約的低馬尾垂在左側(cè)肩頭, 黑白對比強烈, 襯得她皮膚越發(fā)白凈。

    明明看上去很簡單的發(fā)型,但是杜芳萍沒忍住在心里演練了一遍又一遍,卻發(fā)現(xiàn)怎么都扎不出她那種低馬尾。

    “我也覺得長頭發(fā)好像更有氣質(zhì)。”程方秋想起第一次和徐琪琪見面時的場景, 她一頭長發(fā)扎成兩個麻花辮,顯得清秀又靈動。

    “其實短發(fā)也不錯,清冷利落,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徐琪琪的思緒被杜芳萍和程方秋喚回來,聞言不禁捂著臉,夸張地沖兩人眨了眨眼,“哎呀,我都知道的,不管長發(fā)還是短發(fā)都好看對吧?”

    這自戀的發(fā)言讓其余兩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氣氛也變得輕松不少。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從初中一直玩到現(xiàn)在的好姐妹杜芳萍。”徐琪琪拉住杜芳萍的手,然后又抓住程方秋的手,“這是我一見如故的好姐妹程方秋。”

    “你好。”杜芳萍大大方方地率先朝著程方秋伸出了手,后者也笑著回握住,“你好。”

    簡單打過招呼后,徐琪琪又道:“秋秋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美女設(shè)計師,我的婚服和那條裙子都是她設(shè)計的。”

    杜芳萍有些驚訝,“你不是說你是在縣里遇到的那人嗎?你專門把人家拐來省城了?”

    電話里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所以杜芳萍來之前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徐琪琪說可以幫她設(shè)計兩條比她之前那條裙子更漂亮的裙子。

    “什么叫拐啊?這多難聽。”徐琪琪沒好氣地嬌嗔道,因為跟杜芳萍關(guān)系好,她便將和程方秋在機械廠再遇的事說了一遍,“緣分就是這么妙不可言。”

    “那可真巧。”杜芳萍也有些感嘆,隨后道:“我沒什么特別的要求,就兩個字好看就行。”

    沒有要求有時候就是最大的要求。

    程方秋見杜芳萍如此開門見山,也不再墨跡,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杜芳萍不高,去掉小皮鞋的跟,應(yīng)該也就一米五五左右,整體偏瘦,身材勻稱,她皮膚很白,臉蛋有些圓,眼睛也圓滾滾的,從第一眼,程方秋就覺得對方很適合走甜妹可愛風格。

    程方秋不急著先幫她選布料,設(shè)計衣服,而是帶著兩人進了百貨商場,找到了門口擺著鏡子的店鋪才停了下來,然后將杜芳萍拉到了鏡子前。

    “不介意我上手吧?”程方秋說完,見杜芳萍和徐琪琪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便解釋了一句,“我想先說說對你今天這一身行頭的想法。”

    杜芳萍先是一愣,然后便點頭道:“當然可以了。”

    在得到她的同意后,程方秋先是將杜芳萍頭上的帽子拿了下來,后者一驚,下意識地去理自己雜亂的發(fā)頂,被帽子壓了這么久,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汗?jié)瘢袔卓|牢牢貼在額頭上。

    杜芳萍有些難堪地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想發(fā)脾氣質(zhì)問程方秋為什么要拿掉她的帽子,但是話到嘴邊,又想起對方是經(jīng)過她的同意才上手的,而且她是琪琪的朋友,她發(fā)脾氣會讓大家都尷尬。

    她抿了抿唇,可是還是沒忍住拔高音量道:“把帽子還給我。”

    “等一下。”程方秋從包里拿出一把嶄新的梳子,然后上前輕柔地幫杜芳萍將頭發(fā)梳了梳,等將其梳順后,方才解釋道:“帽子的確是修飾臉型,給整體穿搭加分的利器,但是如果選錯了,那就是災(zāi)難。”

    杜芳萍聽著程方秋這一套說辭,緩緩閉上了嘴,徐琪琪在旁邊也認真聽著。

    “這頂帽子對于你來說有些不合適,它太小了,帽檐又窄,不光不能為你增加閃光點,反而拖后腿。”

    程方秋的話說得很漂亮,她沒有說杜芳萍的頭大,而是從帽子入手,既表達了該表達的意思,又維護了杜芳萍的面子。

    “你這條裙子很適合編一個麻花辮,再配上一個好看的發(fā)繩。”程方秋一邊說著,一邊從包里拿出一個發(fā)繩,手指靈活飛舞,幫杜芳萍編了一個蓬松的麻花辮,還在頰邊扯了一些碎發(fā)出來,很好地修飾了臉型。

    “我這個就是普通的黑色發(fā)繩,要是用跟你裙子相似顏色的發(fā)繩就更好了,互相呼應(yīng),相得益彰,還有,你看把這條腰帶去掉,或者往上挪一下位置是不是都比卡在這兒要顯腿長?”

    杜芳萍看著鏡子里變了模樣的自己,愣愣地點了點頭。

    “你皮膚白,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很好看。”程方秋幫她理了理腰帶,笑著夸贊道。

    聽見這話,杜芳萍耳尖爬上一絲紅暈,羞澀道:“謝謝你。”

    “不用謝。”雖然杜芳萍因為徐琪琪的緣由,對她還算信任,但是程方秋明白要真正征服顧客的芳心,還是要靠實力。

    “我們現(xiàn)在可以去選布料了。”

    聞言,杜芳萍和徐琪琪都有些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三人朝著賣布料的店鋪走去,程方秋事先問過有沒有價格限制,杜芳萍給了一個區(qū)間,這就比較好選了。

    她皮膚白,其實大部分顏色穿上身都不會出錯,但是要想出彩,還是要選跟本人氣質(zhì)更搭的色調(diào),程方秋選了偏淺的奶白色和淡玫瑰粉,還買了一些小碎布,可以用來做小裝飾。

    選好布后,三人就近在商場找了一個坐的地方,程方秋畫圖,徐琪琪則跟著杜芳萍一起去附近的供銷社買冰汽水。

    “你這朋友可真神了。”杜芳萍挽著徐琪琪的手,眸中是掩蓋不住的欣賞。

    徐琪琪與有榮焉地挺直了腰背,嘿嘿一笑:“那可不,我感覺我都挺時髦的了,但是在秋秋面前還是不夠看,我好想知道她那個小腦袋瓜里都裝了什么,怎么能想出那么多我們都想不出來的點子呢?”

    “這就叫天賦。”杜芳萍幽幽嘆了口氣,然后又纏著徐琪琪要她幫忙問今天程方秋的頭發(fā)是怎么扎的,她跟在她身后偷偷研究半天了,愣是沒研究出來。

    “好,包在我身上。”徐琪琪拍了拍胸脯,同時也沒忘了為她們爭取生意,“要是你還滿意的話,記得給你那些姐妹推薦推薦。”

    杜芳萍的父親近幾年節(jié)節(jié)高升,她也跟著認識了不少新的朋友,都是些不差錢的干部子女。

    “用不著你說,我也會推薦的。”哪有女孩子不愛美的?到時候衣服做出來了,她只要穿出去溜一圈,保管有不少人主動來問。

    她對程方秋的手藝有自信。

    “對了,下個月中秋節(jié),從五號起我們大院要連放三天電影,到時候可熱鬧了,你們來不來?剛好還可以給你們介紹一些人認識認識。”杜芳萍是真的挺想交程方秋這個朋友的,有貌有才的人誰不喜歡?

    “我要問問秋秋有沒有空,如果要來的話,我提前給你打電話。”

    “好。”

    兩人買完汽水回去的時候,程方秋已經(jīng)畫好了一條連衣裙了,她很細致地在上面標好了講解,讓人一目了然,只要直接拿給裁縫,肯定能照著做出來。

    杜芳萍和徐琪琪就跟兩個好奇寶寶一樣湊在一旁看,直夸程方秋心靈手巧。

    程方秋一開始還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但是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兩張圖紙畫好后,杜芳萍就很爽快地給了錢,然后拿著圖紙和布料急匆匆離開了,看樣子是準備今天就送去裁縫鋪。

    “說好的,四六分。”

    兩人拿著屬于自己的那部分錢,一時間都有些激動,這還是她們第一次純靠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就一個字——爽!

    “不行,我要多聯(lián)系聯(lián)系人了。”徐琪琪嘗到了甜頭,興奮地差點兒蹦起來。

    “我覺得可以。”程方秋笑著頷首點頭,今天試了一下,她發(fā)現(xiàn)整個流程一點兒都不累,而且有了前世做攝影師和混跡各大時裝周的經(jīng)驗,根據(jù)一個人的特點設(shè)計衣服對于她來說更是輕輕松松。

    “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現(xiàn)在我要把這筆錢花光光!”徐琪琪拉著程方秋沖進百貨商店,后者笑了笑,跟上她的步伐。

    兩個人剛買了絲巾出來,就發(fā)現(xiàn)有一家賣成衣的店鋪前聚集了不少人,聽說是抓小三的震撼戲碼,程方秋和徐琪琪對視一眼,默契地湊上去吃瓜。

    沒想到居然在當中看到了一張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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