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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我是來偷師的

    “之后練習的時候你就能看到了。”太宰治模糊地說。

    練習的時候能看到, 大概是網球部的人。丸井文太一時還不敢下定論,憑太宰治難以捉摸的行為模式,隨便從棒球部之類的地方, 臨時拽一個人組雙打,也不是沒可能。

    即使范圍圈定在部內, 丸井文太也想不出能是誰。要說跟太宰治接觸比較多的,除了他, 也就是真田弦一郎和胡狼桑原,頂多再加個幸村精市。

    太宰治對真田弦一郎沒好感, 而如果是胡狼桑原,那對方肯定會跟自己講,幸村精市更不可能, 網球部現在還需要幸村精市坐鎮單打……

    將所有可能的人選過一遍, 丸井文太越想越迷糊。

    混亂之中,仁王雅治的名字從丸井文太腦中劃過。這個人最近和太宰治聊過兩次, 他又不清楚這倆人究竟聊了什么,說不定就是在商量雙打的事。

    但很快,丸井文太自己將這個可能拋掉了。

    仁王雅治和太宰治接觸的次數實在太少, 說太宰治想邀請田中明,他都更相信一點。起碼田中明是正選替補,實力不錯,可能被太宰治瞧上, 本人想轉型爭取更好的席位也有跡可循。

    見太宰治不愿多言,丸井文太也不好多問, 很快便到了路口, 雙方告別,前往各自回家的路途。

    太宰治打開手機, 又看了一遍部長發的信息。他不清楚部長為何突然卸任,好端端的周末,部里明明沒有緊急事務。

    如果沒有其他特別的原因,基本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是有新人想轉到外聯部,湊夠三個人,部長決定跑路。要么就是部長手頭的任務完成了,趁機交接。

    多少帶著點報復的念頭,太宰治打開社交軟件,形式性地找學生會的學長打聽一圈,等待學長們的八卦欲發揮。

    詢問時,太宰治特地點明部長的情況,到家都還沒打聽到沒有沒有人來外聯部,但他很快便得到了部長的新消息。

    “停一停,別找人問了!”部長來先發了這樣一條消息。

    太宰治看了眼自己還沒問過的那一撥人,沒立刻退出后臺。

    部長緊接著道:“我就是之前的那次贊助收尾了,資金也交給會長了,想著這時候交接比較簡單,正式的名頭還要等九月大會。你放心,部門有事我肯定會幫忙的。”

    解釋完,部長又忍不住抱怨:“太宰君,你是開例會的時候把所有人的聯系方式都加了一遍嗎?手真快啊!”

    開例會那天,太宰治并沒有留任何人的聯系方式,都是平時慢慢積攢下來的。

    平時跑操場閑逛,去走廊放風,在食堂吃飯,或主動或被動,太宰治跟不少人聊過天,順手就留一個社交軟件的賬號,反正也不影響什么。

    加了聯系方式,太宰治也不聊天,消息大多停留在互相自我介紹上。

    如果不是今天翻出來用,太宰治也想不到自己加了那么多學生會的人。

    現在想想,那天開例會,學生會活動室里的一屋子人,有不少人早就躺在太宰治的聯系列表。那些學長的好態度,現在也可以理解了,只是太宰治那時沒往這方面想。

    雖然得到了答案,但太宰治還是不滿意。他私下聯系了幾位與部長交情深厚的學長,詳述了部長卸任的原委,巧妙地請求他們為部長安排一些任務,以鍛煉部長的能力。

    學長們很快明白太宰治的意思,本來他們看部長也不爽,這下師出有名,皆大歡喜。

    和學長們交流完,太宰治切掉郵箱,免受部長的消息轟炸。

    第二天早晨,太宰治一覺睡到自然醒,沒有去學校,直接前往東京。他沒急著去冰帝,而是在商業街四處逛了逛。

    途中,太宰治遇到一家書店,宣傳牌上大張旗鼓寫著某某書首發。他走進去,本只打算簡單看看,結果恰好碰上感興趣的書籍,下午才去拜訪冰帝學園。

    部長早已跟冰帝學園原本的聯系人打過招呼,太宰治出門前也跟聯系人說了一聲。雖然仍未收到回信,太宰治還是直接跟門衛登記,大搖大擺走進冰帝學園。

    冰帝的綠化不錯,裝修風格也比立海大花哨一些。

    正值上課時間,四下無人,太宰治在噴泉旁的小道慢悠悠走著,一邊告訴聯系人自己到了,一邊找到地圖和公告欄。他記下大體內容,又處理掉積攢的信息,才收到聯系人的回復。

    “非常感謝您的到訪!很抱歉剛才未能及時迎接,部長現在正準備前往行政樓,請您在此稍作等待。我們非常期待與您的交流,并希望這次訪問能夠順利愉快。再次為之前的疏忽表示歉意,并感謝您的理解。”

    雖然才收到回復,但對方的言辭看起來很像那么回事,沒有太宰治所在部門那種撲面而來的草臺班子味。

    太宰治按地圖找到行政樓。

    這里的裝修延續綠化區域的繁復風格。入口大堂寬敞明亮,采用高挑的天花板和大面積的玻璃窗,接待臺位于入口處,位置顯眼。一旁的休息區設有座椅沙發,墻上掛著藝術作品,整體采用偏歐式的裝飾。

    太宰治向前臺報明身份,前臺直接帶他前往會客室,全程給人的感覺都很舒服。

    的確如部長所言,冰帝在對外聯絡上做的不錯。太宰治嘗試著吸取經驗,但他很快發現,以立海大的條件,是做不到如此周到的,外聯部甚至連專屬活動室都沒有,于是果斷地放棄了。

    會客室的設計傾向于現代簡約風格,墻上掛有展示學校的歷史照片,窗邊擺放幾盆綠植,角落設有展示架,放置學校的宣傳冊、校報等資料。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一位與太宰治年齡相仿的少年走入房間。

    少年留著一頭紫灰色短發,中分的劉海向兩邊散開,發尾微微翹起,雙眸呈深藍色,右眼下點綴一顆淚痣。他舉手投足間,有股渾然天成的貴氣,令太宰治感到熟悉而親切。

    看來這就是之前部長說過的,冰帝外聯部新換的部長。

    太宰治站起身的功夫,少年先行自我介紹:“歡迎來到冰帝學園,我是學生會外聯部部長,跡部景吾。”

    說完這話,跡部景吾看向太宰治。他的眼睛明亮而銳利,目光透露出不容忽視的堅定,只是站在那里,便讓人不由自主地對其產生服從的傾向。

    下課的時候,學生會的學長突然找到跡部景吾,聲稱有事找他。跡部景吾看學長一臉焦急,便跟著學長出去。

    剛到走廊,學長立刻換了副表情,表示友校的學生到訪,但他才看到消息,于是各種懊悔自責,哭天搶地,求他趕緊過去。

    學長的愧疚表演得過于真情實感,跡部景吾都害怕對方在他眼前一頭撞死,半嫌棄半安撫地把人打發走,加緊來到行政樓。

    開學以來,跡部景吾一直在處理校內的事,連所謂的友校是哪所學校、對方到訪又所為何事都不知曉。

    現在,跡部景吾只能等待對方的交代。

    跡部景吾表現很鎮定,但太宰治還是從跡部景吾眼底看到了一抹茫然。對方似乎對流程并不熟悉,大概還沒搞清狀況就趕過來了。

    太宰治打算給對方留個好印象,方便辦事,沒閑著去拆人家的臺,而是熟練地報出一串前綴表明身份,緊接著說明來意:“我校計劃在九月舉辦海原祭,希望能邀請貴校參與。”

    說著,太宰治拿出邀請函,拋去多余的寒暄,整個過程迅速而不失禮。

    跡部景吾結果邀請函,臉色絲毫未變。他暗暗松了口氣,很快完成這一流程。雙方的語氣與措辭皆自然而然地產生變化,逐漸偏向非社交狀態下的口氣。

    在結束時,雙方互相致謝,道謝的同時,跡部景吾也變相向太宰治表示歉意。

    “冰帝將展現出最高的誠意,讓你的等待得到應有的回報。拭目以待吧!”跡部景吾嘴角揚起,露出自信的笑容。

    跡部景吾這話說的太委婉,太宰治反應了幾秒才想起“等待”指的是什么,當即扯出笑容應和:“哎呀,真是誘人的承諾,我會一直期待著的。”

    正事到此總算是講完了。

    沒等送別環節到來,太宰治先一步開口:“久聞冰帝網球部的大名,不知道跡部君對此是否有了解,那里能否允許外人進行參觀?”

    跡部景吾挑起眉:“嗯?你要參觀網球部?”

    “普通地想見識一下。”太宰治眨了眨真誠的眼睛。

    “立海大的網球部,成績并不比冰帝差吧。”跡部景吾盯著太宰治,目光略帶質疑。

    “難得一見嘛,物以稀為貴啊。”太宰治笑瞇瞇地扯淡,很快便坦誠地說:“其實我參加了我們學校的網球部,這次來是想偷師來著。”

    跡部景吾這回放下戒心了,想搜集對手情報的,哪個不是偷摸來的,哪有這么說出來的。

    “哼,算你找對人了。”跡部景吾撩了下自己的發尾,“我就是網球部的部長。”

    第32章 我們不可以一起約會嗎

    距離放學只剩不到半節課的時間, 跡部景吾承諾允許太宰治參觀網球部,話題也轉移到網球上。兩人坐在沙發上,融洽地閑談。

    事情進展如此順利, 太宰治反倒感到一絲不安。

    “你打網球多久了?”跡部景吾問。

    “正為了成為正選而努力。”太宰治想了想,試探性地補充道:“目前打算從雙打入手。”

    跡部景吾眉毛稍稍揚起, 他瞥了眼太宰治,以一種微妙的語氣問:“所以, 你是要找雙打選手請教?”

    “是啊。我們網球部暫時沒有很好的雙打組合,想來學習一下。”太宰治注意著跡部景吾的表情, 見對方眼中流露出無奈,他的神色也變得奇怪,“跡部君, 怎么了?”

    跡部景吾移開目光, 捏著發絲,有一搭沒一搭地卷在手指上, 輕聲道:“你來的不巧,冰帝目前也沒練出足夠優秀的雙打選手。”

    念及跡部景吾網球部部長的頭銜,太宰治立刻聯想到立海大的情形。丸井文太跟他提過, 幸村精市他們更新換代時,跟高年級的學長發生了不可避免的沖突,但雙方最后還是和解了。

    看樣子,冰帝也是如此, 情況還更嚴重一些,高年級的原正選似乎是一點也沒留下。

    太宰治沒在跡部景吾身上看出那種趕盡殺絕的狠戾, 大概率是跡部景吾的手段比較張揚, 高年級生面子上過不去,干脆離開了。

    在揭過話題與交流經驗之間, 太宰治思索兩秒,選擇解決問題。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后年,甚至過幾個月的網球比賽上,太宰治還會與冰帝和跡部景吾產生接觸,之后說不定有需要跡部景吾幫忙的時候。只是高年級生不愿意回網球部而已,又不是什么難題,他看跡部景吾也蠻順眼的,順便幫一把,不會花多少時間。

    “人手不足還是挺叫人頭疼的,有經驗豐富的人員帶領還是會輕松一些。”太宰治微笑著。

    跡部景吾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他正欲反駁,卻聽見太宰治緊接著說:“我們網球部也有與跡部君這邊相似的情況,我對處理這方面的問題有點經驗。如果你不介意,我或許可以幫上忙。”

    太宰治的話單獨拆開都是真的 ,他說出口也是理直氣壯,但幾句話連起來就變了味。

    跡部景吾不了解立海大的情況,只是隱約聽說那邊也有一年級生上位,自然誤以為是太宰治調和了矛盾。

    端詳著太宰治真誠的神情,跡部景吾瞧不出一絲破綻。他沉吟片刻,做出決定:“所有部員名單都放在管理室,你可以自行查看。”

    “放心,包在我身上。”太宰治拍了下胸口,語氣自信而堅定,看上去非常可靠。

    在跡部景吾的帶領下,太宰治去了一趟網球部的管理室,簡單翻過資料,確定名單,距離放學還有五分鐘。

    “好了,我都記下了。”太宰治擺擺手,心中已有了計劃。他走向屋外,又很快回過頭,“差點忘了,麻煩跡部君給我留一個聯系方式,回頭方便交流。”

    記住跡部景吾報出的號碼,太宰治點點頭:“我去干活了,跡部君就在這里等一下吧。”

    跡部景吾望著太宰治悠哉的背影,心中半信半疑。

    雖然太宰治展現出了自己的才能,社交辭令也用的不錯,但那畢竟是商業性的社交,跟普通交往是不一樣的。

    好比跡部景吾自己,逢人談笑風生也是手到擒來,但拋開上下級和利益關系,真論交朋友,只是一知半解。

    網球部現在的問題,也算是在普通人際關系這條路上,太宰治能不能處理好,跡部景吾只能打上一個問號。

    不過,反正事情也不會更糟糕了,跡部景吾情愿給太宰治一個嘗試的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跡部景吾抬頭看著墻上的掛鐘,回想著之前發生過的種種,恍惚中聽到放學鈴響。

    校園外的喧囂逐漸平息,還未把思緒捋清,跡部景吾聽見手機嗡嗡作響,屏幕亮起,顯示著一串陌生號碼。

    剛剛才將號碼報給太宰治,應該是對方打來的。跡部景吾按下接聽鍵,還沒開口,便被對方撂下的話砸了一下。

    “喂,跡部君吧?我這邊已經弄好了哦。我家里突然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聯系。”一口氣說完,太宰治直接掛斷電話。

    跡部景吾狐疑地瞄了眼時間,才過去幾分鐘而已。不熟悉路的,能不能找到教學樓都不好說,太宰治干哪門子活去了?

    就在跡部景吾以為太宰治是哄他玩的,那通電話只是跑路的借口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跡部景吾走出門,幾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大,頭部下意識微微傾斜,試圖從不同的角度理解眼前的情況。

    那些開學日見過的高年級生,竟然真的回到網球部了!

    跡部景吾試圖推測情況,卻越算越心驚。刨去走路找人的時間,太宰治也就能和人說上兩分鐘的話,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回到出租屋不久,太宰治收到了跡部景吾的短信。

    “你跟他們說了什么?”

    雖然跡部景吾話來的突然,但考慮一下今天的情況,“他們”指的應該是那些高年級生。

    一般來說,這種換代導致的矛盾,不能有外人插手,內部解決才能徹底消除隔閡。但冰帝的情況比較特殊,雙方都拉不下面子,導致僵持不下,由第三方出面調節則比較合適。

    視線落在跡部景吾的短信上,太宰治回想當時的情況。

    既然請教的機會沒有了,太宰治便不打算在此浪費時間。為了不錯過鄰居家的晚餐,太宰治力求效率最大化,直接找到那群高年級生里領頭的那個。

    那個男生臉色很臭,但心思很好猜,經不起一點激將。簡單聊了兩句,太宰治就把當初的場面猜的七七八八,和他預想中的差不多。

    要解決這個問題,關鍵在于找到雙方的真實需求。高年級生需要的是尊重,而跡部景吾要的則是能為網球部戰績添磚加瓦的好手。

    從高年級生們覺得被落面子這點切入,他們已經矜持夠久了,只要讓他們覺得網球部現在特別需要他們,回來能夠滿足他們的虛榮心,就可以了。太宰治針對性地進行話療,飛快地與男生達成共識。

    這種只有表情兇惡的家伙發狠,在太宰治這里一律打成賣萌,整個談話過程相當輕松,他不覺得有哪一點是值得說道的。

    但是,既然跡部景吾問到太宰治這里,太宰治也不好那么敷衍。

    于是,太宰治認真地、一字一頓地敲下回復:“表達了我方的誠意。”

    收到這條回復,跡部景吾先是嗤笑一聲,而后靈光一閃,盯著這條消息,若有所思。

    太宰治的這句話給了跡部景吾啟發。

    跡部景吾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過于看重利益交換,其實誠意也是很重要的一環。至少,太宰治的確依靠誠意打動了那群高年級生。不然,他也想不通太宰治是怎么做到的了。

    或許網球部的管理可以更加人性化,比如增加福利,或者是改善獎勵機制,這樣也能留住更多人才。跡部景吾認真地思索著。

    在跡部景吾思考的時間,太宰治已經離開出租屋,敲開鄰居家的門,與鄰居共享團聚之樂。

    見跡部景吾許久沒有回復,太宰治嘴里泛起嘀咕:“這么好打發?總不能是真信了吧……”

    話音落地那刻,跡部景吾發來了消息:“我明白了。”

    太宰君盯著這幾個字,吃驚地捂住嘴,自言自語道:“哇,跡部君…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思考了耶。”

    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太宰治眼神中流露出贊賞,他果然還是喜歡這種熱愛思考的人。最近丸井文太很少細想他的話,已經沒有那么好騙了,令他平白少了很多樂趣。

    一旁,穿著衛衣的男青年歪了歪頭,問道:“太宰,你剛才在說什么?”

    “沒什么啦,自說自話呢。”太宰治擺擺手,繼續處理其他消息。

    “哦……”男青年抿了抿唇,盯著太宰治看了一會兒,慢吞吞道:“太宰,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在周一來。”

    “誒?不行嗎?”太宰治肩膀微聳,滿臉失望。

    男青年手指糾纏在一起,略有些羞澀,聲音斷斷續續,但還是堅決地選擇說出來:“我和阿夏本來約好要去看電影,也定下了周一才會見面,所以……”

    “噢,看電影啊。”太宰治抬起手,摩挲著下巴,面露思索,“看電影很好啊,我們一起去唄。”

    “不是這樣論的啊喂!太宰…我和阿夏是情侶,我們要約會,你懂不懂?”男青年一手扶額,另一手指著自己。

    “我們不可以一起約會嗎?”太宰治一臉無辜。

    男青年血壓頓時升高,他努力平復變得急促的呼吸,壓低聲音,試圖跟太宰治講道理:“阿夏人聰明,長得又漂亮,你知道我追到她有多困難嗎?看在我們一起打過游戲的份上,你不要成為我追愛路上的阻礙好嗎?”

    太宰治低下頭擺弄手指,不甚在意:“是哦,人家那么聰明,長得又漂亮,如此優秀的一位女士,為什么會看上你呢?”

    男青年額角青筋暴起,兩手從太宰治腋下伸過,抄起太宰治往門口跑,怒道:“臭小子!你不許吃我家的飯!”

    二人剛挪到門邊,門突然被打開,一位氣質文雅的姑娘映入二人眼簾。

    姑娘面容清秀,五官勻稱,眼睛明亮而有神,嘴唇紅潤而飽滿,流露出一種自然的溫柔。

    見到屋內的場景,姑娘臉色未變,笑盈盈地招呼道:“晚上好,雄一。請問這位是?”

    第33章 有沒有人管管這事啊

    太宰治毫不感到窘迫, 就著現在的姿勢,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太宰治,也是樓里的住戶。”

    聽到太宰治的聲音, 男青年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緊忙把人放下, 對著姑娘一通解釋。

    “原來是這樣。沒關系的,在哪里都是一樣的。”姑娘安撫了男青年兩句, 隨后再次看向太宰治,“很高興認識太宰君, 我是佐倉夏。是雄一的戀人。”

    紅暈攀上男青年的臉蛋,他含糊地低頭應下,同手同腳地走向廚房:“那、那我做飯去了, 你們先聊著。”

    太宰治右手塞在口袋里, 他瞥了眼飄飄然的男青年,眸光流轉, 仔細端詳佐倉夏。

    這姑娘外穿深色皮夾克,內搭T恤,下穿牛仔褲, 腳踏一雙精致的靴子,留著未及肩的短發,發絲有些凌亂,整個人的造型十分隨性, 卻還是留給人一種溫柔知性的印象。

    被太宰治堪稱冒犯的目光打量著,佐倉夏沒有表現出任何惱怒或不耐, 安安靜靜站在原地, 大方地任太宰治觀察,似乎已然習慣了這樣的目光。

    太宰治將視線上移, 對上佐倉夏那雙明亮的眼睛。他將腦袋朝佐倉夏靠近些許,一只手形式性地擋在嘴邊,假裝竊竊私語:“佐倉小姐,冒昧問一下,你為什么要同意他的追求啊?”

    “雄一對我很好。我們在同一所大學,大家都覺得我們很適合在一起。”佐倉夏抿起唇角,話說起來無比順暢,仿佛回答過千百遍,卻不帶什么特別的感情。

    “哇,聽起來真是個勵志的故事。”太宰治暗自注意著佐倉夏的表情,“已經決定好什么時候分手了嗎?”

    佐倉夏的表情仍是柔和的,她輕笑一聲,說話的語氣如微風拂過般自然:“我和雄一目前沒有什么矛盾,沒有考慮過分手的事。”

    “好吧,我還期待著那天呢。”太宰治聳了聳肩,故作遺憾。

    廚房里頓時傳來男青年的怒吼:“我能聽見的好嗎!”

    恰逢此時,太宰治的口袋里傳出一陣鈴聲,他拿出手機,一邊走一邊說:“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門還沒關,太宰治推了一把,虛掩著門,走到稍遠一些的位置,掛斷電話,眼睛不眨一下地說著:“喂?怎么了?哎?我家的門是關著的啊……好,我知道了。”

    話畢,太宰治稍打開門,將頭探進去,略帶歉意地對佐倉夏說道:“我這邊突然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佐倉夏的視線從太宰治的脖頸劃過,她眼底帶著探究,以溫柔的語氣說道:“發生什么了?要不要我來幫忙?”

    “樓上的住戶說看到有人進我的房間,我想回去看一眼。”太宰治答道。

    佐倉夏審視著太宰治的面容,對方臉上看不出任何撒謊的痕跡。

    情緒從佐倉夏有一瞬皺起的眉頭泄出,即便她很快用習慣性的微笑掩蓋住,但太宰治看得出來,佐倉夏并不信任他的話。

    太宰治對佐倉夏的懷疑瞬間上升了。他可以確信,自己的表現絕對沒有破綻,畢竟自己只是在闡述事實,雖然事實發生的時間是在幾天前。

    如此真情實感的表演,一般人看到了,應該是驚訝,或者對太宰治所說的事感到害怕,而佐倉夏第一反應是懷疑。佐倉夏沒有喜歡質疑別人的個性,只能說明她可以確認太宰治所言絕非事實。

    要么,她提前知道不會有人闖進太宰治的房間,比如有可能實施計劃的人與她約定不會在今天行動。要么,她剛才上樓看過,這就更可疑了。

    男青年住在二樓,太宰治住在四樓,一般不小心走過,最多也就是到三樓。而且,太宰治沒說過自己具體住幾樓,僅憑他給出的信息,佐倉夏是不可能如此篤定地懷疑他的。

    一瞬間做下判斷,太宰治緊接著說:“沒關系,我自己來就好。我現在已經很擅長處理這方面的事了。”

    說罷,太宰治退出去,關上門,朝樓上走去。

    走到四樓,太宰治看到有人正從樓上走下來。此人衣著邋遢,形容憔悴,細看面容,正是闖進他家那個人的室友。憔悴青年已脫離嫌疑,現在一個住在出租屋里。

    憔悴青年渾渾噩噩,沒注意前路,太宰治不避不閃,迎面撞上憔悴青年,口袋里的手機飛了出來。

    太宰治連忙撿起手機,打開屏幕搗鼓兩下,順手刪了最近一條撥號記錄,又驚又怒地拉住憔悴青年。

    “都是你害的啦,我手機都摔壞了!你知道我攢錢買一部手機有多不容易吧?”太宰治拽著憔悴青年的衣服,不容分說地把人往下拖,“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咱們就在警局詳談吧!”

    太宰治動作迅捷,憔悴青年被他一拽,踉蹌不已。

    203房內,佐倉夏聽到門外傳來的喧鬧,她一手按在門把手上,湊近貓眼觀察。

    太宰治不經意地向那扇門望去,隔著一扇門,與佐倉夏對上視線。

    當看清外面的兩個人,佐倉夏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緩緩滑落,腳步一轉。她走到廚房,去和男青年閑聊,仿佛無事發生。

    一路把憔悴青年帶到小區門口,太宰治松開手,拿出手機,給刑警橋本亮打了個電話。

    “橋本警官,有人要死在我家門口,有沒有人管管這事啊?”太宰治調成外放,先聲奪人。

    電話那頭,橋本亮立即想起上次有人死在太宰治家中的事。太宰治的這個指控,雖然乍一聽有點離奇,但他能夠理解對方。

    憔悴青年詫異地看著太宰治。這里除了太宰治,就只剩他了,太宰治不可能指的是別人。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立刻便要替自己辯解。

    “不就是摔了你的手機嗎?我什么時候要死在你家門口了!神經病才會那么干啊!”憔悴青年十分激動。

    太宰治絲毫不信:“那你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附近干什么呢?”

    “我、我……我還沒做什么呢……”憔悴青年瞬間偃旗息鼓,支支吾吾,但表情透著一股委屈。

    憔悴青年近來精神狀態不佳,腦子沒帶在身上,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他連忙捂住嘴,但現在解釋已經來不及了。

    太宰治才不在意憔悴青年說了什么,對方在他所指控的那件事上有多冤枉,他比對方更清楚。他伸手指著憔悴青年,不斷逼近對方,質問:“所以你的確準備做什么了?好啊!還說不是要在我家門口自殺呢!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面對咄咄逼人的太宰治,憔悴青年不斷后退,最后忍無可忍地大喊:“誰要自殺了!我就是來看看而已!”

    太宰治停下腳步,彈了下手指,做出吹灰似的動作,輕蔑道:“看什么?你要來看看你的室友是怎么死的,然后陪他一起走?”

    橋本亮的表情嚴肅起來,原來太宰治所說的人,是那個死者的室友。

    那樁案子發展到現在,基本可以歸為意外死亡,但死者為什么要去太宰治家里,他們到現在還不清楚。

    死者的室友似乎是知道點什么,但咬死不松口,橋本亮便打算先放一放,等之后閑下來,找個借口把人扣兩天,慢慢審。沒想到,這人直接撞到太宰治跟前去了,送上門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我!我……”憔悴青年咕噥半天,想不出合適的說辭,干脆順著太宰治的話,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來看他怎么樣?都說了我不是來尋死的!我沒那么脆弱!”

    “最好是那樣。”太宰治眼中滿是懷疑。

    未免矛盾激化,橋本亮輕咳一聲,以平靜的語氣調解道:“二位都先冷靜一下。”

    “太宰君,你先別急,一切交給我們來處理。這位先生,你的情緒我也能理解,但冷靜下來,事情會解決得更順利。”

    橋本亮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面,溫和而有力量,語氣中帶著安撫。

    “先生,如果你什么事都沒做,我們在警局里好好說開,對你只有好處。現在,要是你不介意,我們換個地方,詳細聊聊如何?”

    雙方平靜下來。簡單交流幾句,太宰治掛斷電話。

    橋本亮呆在原地,琢磨著太宰治的話。太宰治很少把一個意思反反復復強調,但對方剛才卻將室友的死亡掛在嘴上,來回折騰許多遍,他不得不懷疑,太宰治是否在暗示什么。

    思索片刻,橋本亮看向一旁的年輕警察,招呼道:“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發。”

    太宰治與憔悴青年站在小區門口,吹著夜風,相顧無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數著時間,估計橋本亮快要到了,太宰治睨了眼憔悴青年:“好了,你就在這里等著吧,警察馬上就到了。”

    說罷,沒有顧忌憔悴青年錯愕的眼神,太宰治轉身離開,只留憔悴青年一個人孤零零等著警車來接自己,場面十分凄涼。

    太宰治加快腳步,回到出租屋所在的樓棟,目標明確地走向203。

    對佐倉夏,太宰治正處于有所懷疑,卻沒有證據的階段,自然不能直接報警抓人,但他也不想直接把人放走。

    先前敢去外邊晃,是太宰治料定佐倉夏不會走。

    假如真如太宰治猜測的那樣,佐倉夏就是和憔悴青年二人聯系的人,那她一定不愿和憔悴青年碰面,這極有可能會暴露她。

    佐倉夏會提防太宰治,以防他帶著憔悴青年在哪個地方堵她,所以她不敢溜走。

    但等警察來了,佐倉夏就未必能按捺住了,太宰治還是得回去把人穩住。

    第34章 要不你負責打全場,我負責補救吧

    回到二樓, 太宰治敲了敲203的房門。

    伴隨一聲脆響,門內的光線與食物的香氣同時飄出,男青年的身影出現在門后。

    見到太宰治, 男青年面露詫異,問道:“你的事處理完了?”

    太宰治添油加醋地敘述了剛才的經歷, 狀似不經意地強調了一些細節,包括自己拉著憔悴青年經過樓層鬧出的動靜。

    “誒?所以剛才發生了這么危險的事啊……怎么不叫我呢?”男青年擰眉瞪向太宰治, 露出后怕的表情,緊接著又泄了氣, “對不起,我光顧著做飯了,那么大動靜都沒注意。”

    太宰治擺擺手, 渾不在意:“很正常啦, 佐倉小姐不是也沒聽到嘛。”

    “對了、阿夏——”男青年回過頭,看了眼坐在客廳的佐倉夏, 卻又立即轉回來,“哦,阿夏那時候在和我聊天呢。”

    太宰治瞟了眼佐倉夏, 隨后揚起笑,邊走進去,邊說:“好了,不提那些煩心事了。是不是開飯了, 留好我的份沒?”

    在一頓飯的時間里,除了男青年偶爾露出的幽怨眼神外, 氛圍也算其樂融融。

    吃完飯, 太宰治在203多呆了一會兒,在人家屋里四處溜達, 這里看看,那里瞧瞧,時不時手欠還要摸一下。

    看到柜子上擺著個音樂盒,太宰治抬起手,剛碰到音樂盒,便被匆匆趕來的男青年拍掉。

    “這個不許碰!”男青年警惕地瞪著太宰治,隨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音樂盒,聲音頓時小了許多,“這是阿夏送我的……”

    “不就是個禮物嗎,小氣。”太宰治不滿地撇嘴,將手放進口袋,慢慢摸索著,“我送你一個不就得了。”

    幾秒后,太宰治伸出手,手心朝上,露出其中的U盤。

    男青年面露鄙夷:“說是送禮物,你就拿上學裝ppt的玩意打發我?”

    “不要算了,我送給阿夏小姐。”說完,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太宰治抬起腳,輕快地小跑到佐倉夏跟前,將U盤遞給對方。

    佐倉夏揚起笑,腦中警鈴作響,但她沒有拒絕太宰治送來的東西。

    部分日用品外表看起來很正常,但那只是特殊物品的一種偽裝,而U盤就是竊聽器常見的偽裝之一。其內部可能集成了微型麥克風和無線傳輸模塊,能夠在用戶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錄音和遠程傳輸。

    佐倉夏以認真的口吻感謝了太宰治,拿著U盤的那只手卻微微使力,不自覺地捏緊。

    周二,網球部按日程進行基礎訓練。

    完成自己的那份訓練,真田弦一郎走去其他球場,觀察其他部員的練習情況。

    目光掠過一眾球員,真田弦一郎捕捉到唯一一抹藍色,那是隊服尚未做好的太宰治。他稍稍停下腳步,定睛看向太宰治。

    只見太宰治膝蓋微彎,上身略微前傾,緩慢后擺球拍,隨即迅速向前揮動球拍,形成流暢而有力的揮拍軌跡。完成隨揮保持平衡,他又恢復最初的姿勢,繼續下一次揮拍。

    昨天剛溜了一次部活的太宰治,竟然在認真練習基礎動作,這讓真田弦一郎欣慰之余,還有些許驚訝。

    太宰治如此認真練習的場景,真田弦一郎沒見過幾次。為了當上正選而勤加練習,這是那么正常的一件事,但放在太宰治身上,總會讓他感到意外。

    縱使知道自己的想法太不應該,真田弦一郎還是忍不住懷疑,太宰治是不是別有目的,或者這周還要請假。

    畢竟,周末的時候,太宰治也十分勤奮,甚至還主動找真田弦一郎提出練習賽,然而這副好狀態剛維持兩天,太宰治就失蹤了一整天,真的很難讓人積累信任。

    遠遠地,太宰治似乎沒有注意到真田弦一郎的灼灼目光,他目不斜視,仍認真地揮拍。

    在太宰治的旁邊,丸井文太也在做揮拍練習,明明是枯燥乏味的重復練習,他臉上卻掛著欣悅的笑容。

    思量再三,真田弦一郎還是決定不多過問,給太宰治再交付一些信任,以免太宰治心生不滿,反倒朝著他不愿看到的方向發展。

    真田弦一郎剛要往前走,余光瞥見有人走到太宰治旁邊,那顯眼的銀發極易辨認,正是同級的仁王雅治。

    邁開的腳步再次停住,真田弦一郎轉過頭,注視著太宰治的方向。

    球場內,太宰治停下了動作。他上半身前傾,湊近仁王雅治,壓低聲音,緊張兮兮地問:“那個帶來了嗎?”

    仁王雅治神情莊重,嚴肅地點頭。他動了動手,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掏出一本書。

    丸井文太轉了轉眼珠,瞄著書封。當看清封面上的字,他視線上移,默默盯著一旁的兩個人,眼神變得十分復雜。

    見太宰治與仁王雅治兩個人湊在一起,神神秘秘,仿佛地下接頭,真田弦一郎的好奇心瞬間被勾起。那兩人似乎說了些什么,但在這個距離根本聽不見。

    猶豫片刻,真田弦一郎朝場內走去。

    真田弦一郎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距二人兩米遠處,揚聲喝道:“那邊的兩個,訓練做完了嗎?”

    話語所指的兩個人毫無反應,被聲音波及的無辜部員皆是繃緊身體,更努力地做著動作。

    太宰治和仁王雅治正蹲在地上,一黑一銀兩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無比認真地研究底下的書。

    直到頭頂的光線被一道陰影擋住,太宰治才無辜地轉過頭,對上真田弦一郎嚴肅的眼神。

    沒等太宰治解釋,丸井文太搶先開口:“太宰已經完成額定任務了!”

    丸井文太揮拳似的揮了下球拍,一臉驕傲。

    “沒錯。仁王君也已經完成了。”太宰治補充道。

    真田弦一郎望向丸井文太,見對方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點了點頭,又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雙手合十,虔誠道:“研讀圣經。”

    “噗哩。”仁王雅治轉過小半張臉,意味不明地應和著。

    兩人向一旁挪動,露出攤開在地的書。

    真田弦一郎彎下腰,手托書封,抬起查看,清晰地看見了書名——《網球雙打入門》。

    太宰治與仁王雅治抬著頭,一齊盯著真田弦一郎,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反應。

    輕輕將書復回原位,真田弦一郎鄭重地朝二人點頭。

    親眼見證太宰治私下琢磨的額外努力,真田弦一郎大受觸動。為了網球部的未來,自己也應該更刻苦才行。如此想著,他回到自己的球場,繼續訓練。

    打擾的人離開了,兩個人接著看書。丸井文太也已完成練習,他不想打擾全神貫注的兩人,只在一旁安靜地看。

    仁王雅治找到的這本入門指導比較全面,除了基本的規則與策略,還有一個篇目專門講新手搭檔如何展開練習。

    雖然那些說明略顯奇怪,看上去有點像賣給正常人絕對會撲街的交友指南,但兩個人都沒有過雙打經歷,還是決定按書上說的來做。

    在溝通的小標題下,第一點表示雙方應先進行簡單的自我介紹,包括擅長的擊球類型、偏好等。

    剛打網球沒幾天的太宰治托腮沉思。

    仁王雅治思索片刻,見太宰治陷入糾結,他先一步描述概況:“我的動態視覺比較強,然后就是你知道的,擅長模仿。我沒什么格外擅長的球技,非要說一個的話……大概是抽球。”

    太宰治悶悶地應了一聲,說道:“我的話,什么都不擅長,最多是上旋球比較順手。”

    第二點說到,雙打中站位至關重要,兩人需根據對手的打法和個人技能,討論并確定最佳站位。

    “我全場都可以。”仁王雅治肯定地說,“你想挑哪里?”

    “啊、這樣啊……”太宰治沉吟著,隨即抬起一根手指,靈光一閃般說道:“要不你負責打全場,我負責補救吧。”

    面對太宰治的玩笑話,仁王雅治竟是沉思片刻,而后慎重地開口:“雖然我相信你沒問題,但我不確定是不是能配合好你的步調。”

    即便下定決心做個安靜的背景墻,丸井文太還是難以抑制反駁的欲望,他嘴角微微抽搐,提醒道:“不,請你千萬別相信他。”

    對于仁王雅治是B組學生這件事,丸井文太第一次產生如此清晰的認知。對方很有個性,卻有一個非常符合B組特質的缺點,那就是對太宰治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沒有理會場外發言,兩人仍沉浸在書中。

    除了兩個語言上直接溝通的點,書中還提到一件練習前可以做的事。雙方應約定一些手勢或信號,確保在緊張的比賽中也能迅速作出反應。

    “點頭示意我接球,或用某種手勢指示戰術變化,你覺得怎么樣好呢?”太宰治看著仁王雅治,同時不斷變化著手勢,試圖找出一套合適的方案。

    “我覺得點頭是沒問題,不過手勢……最多也只能做到指示方向了吧?”仁王雅治手指并攏并展平,模仿劈砍的動作。

    太宰治抓了抓頭發,干巴巴道:“那就先打一局試試,之后再慢慢確定吧。”

    “只能這樣了。”仁王雅治嘆了口氣。

    丸井文太表情微妙,簡直想替面前倆人捏一把汗。這兩個人干說了半天,結果什么也沒討論出來,真就只注重過程啊。

    第35章 我們不交流

    “要搭一場的話, 是要有個對手吧?”仁王雅治問。

    太宰治將目光轉向丸井文太,丸井文太面露了然,無奈地點了點頭, 反手指著身后道:“我一個人也不行吧,我去問一下桑原。”

    胡狼桑原也已完成訓練, 當即答應來陪太宰治做練習。

    確認人員與接下來的練習安排,太宰治去找幸村精市打報告, 占用一個暫時無人的球場。

    四人來到目的地,都是剛剛做完一套練習, 熱身運動什么的也不用特地做了。

    再次進行簡單的討論,太宰治與仁王雅治明確練習目標,只是體驗一下雙打跟單打的區別, 盡量磨合, 不求其他。

    由于大家目前體力都不是特別充沛,也快要到部活結束的時間, 四人決定不打一場完整的比賽,而是一方一輪發球局就結束。

    來到新的階段,太宰治將書翻到下一頁。

    這一頁講的是賽前準備, 雙方應討論如何根據對手的特點選擇最有效的擊球策略,這點與溝通中的第二點有所重合。

    這也讓仁王雅治反應過來,他們還沒決定好如何分配站位。

    更細節的就不說了,既然各自只有一輪, 起碼把誰負責發球定下來,而這又要牽扯到前后場的問題。

    “你想站前半場還是后半場?”仁王雅治看向太宰治, 不抱期望地問。

    太宰治反問:“你想選哪個?”

    仍然想不出合適的站位, 且毫無頭緒,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 丸井文太按照先前跟著看到的知識,與胡狼桑原低聲討論,很快分散開來。

    當太宰治他們還在糾結如何分配時,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已迅速分出站位。前者站在網前,負責接發球,后者則站在靠近中線的位置,負責發球。他們也是第一次雙打,沒那么多花哨的配合,只是簡單粗暴地約定了前后場分開,絕不互相干擾。

    一抬眼,看到對手擺好姿勢安靜準備,蓄勢待發,太宰治瞬間面露警惕。

    對手不愧是認識多年的朋友,竟是如此默契,再加上技術基礎,哪方擁有更強的競爭力,似乎不會成為一個問題。

    于是,太宰治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囑咐道:“仁王君,請務必加油。我們的競爭者很有默契,而我們的組合能不能上賽場,全靠你了。”

    仁王雅治點了點頭,配合著太宰治的話,發表十分可靠的宣言:“沒問題,我會加油的。”

    看著面前二人的互動,丸井文太不禁扶額。雖然知道太宰治只是嘴上說說,但那些對話聽起來,很難不讓人為這對搭檔的前途而擔憂。

    “那什么、只是因為我比較擅長截擊,所以挑了網前。”丸井文太舉起手,主動解釋。

    拋開沒被選擇的那點不舒坦,丸井文太還是很支持太宰治選擇雙打的,這確實能幫對方更快獲得正選席位。正因如此,他非常關心太宰治與搭檔的發展。

    眼看對方為一個小小的站位深深糾結,丸井文太自動腦補了一系列鬧劇。

    出師不利,以致埋下矛盾,然后因為某一方喝白開水不吐茶葉渣滓、上課講悄悄話不帶老師等各種扯淡的原因一拍兩散,這種事非常有可能發生,丸井文太不能坐視不理。

    聽到丸井文太的話,太宰治與仁王雅治對上視線,眼神不斷變化,似乎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流 。

    對手有一人明確擅長網前截擊,而仁王雅治在這方面的才能并不突出。與其讓己方技術最高的仁王雅治去硬碰硬,不如讓太宰治去網前,與對方對峙,能不能影響對方都不吃虧。

    幾秒后,太宰治握了握拳,堅定道:“好,那就聽你的,我去前場。”

    兩人各自走開,就這樣確定了位置。

    胡狼桑原望著對面的兩個人,頗為困惑。他明明沒聽到仁王雅治講話,是他聽漏了嗎?

    丸井文太眉毛淡定地下壓,眼神流露出“早知如此”的滄桑。太宰治嫌他和胡狼桑原太過默契,著實是高看他們了。他總搞不懂太宰治在想什么,但對方在溝通上確實有一手。

    太宰治稍稍站定,揚聲問道:“哪邊先發球?”

    “你們先吧!”丸井文太很大方地說。

    四人各自就位,對局終于開始。

    雙方的表情都正經不少,仁王雅治與太宰治的身體也緊繃起來。

    仁王雅治沒怎么猶豫,給球加上上旋,朝對面后場的深區發去。

    上旋球在過網后有較高的彈跳,這樣的高點對丸井文太來說很不順手,如果順利,這球可以迫使胡狼桑原在后場進行被動擊球,減少丸井文太截擊的機會。

    然而,即使在不舒服的高點接球,丸井文太還是接下了這球。

    丸井文太迅速向后移動,調整站位,面向球的落點方向,在球落地彈跳的最高點進行截擊,將球回至對方場地。

    球飛向站位不當導致空檔,這是個有點尷尬的位置,底線球員和網球選手都有辦法回擊這一球。一旦太宰治與仁王雅治配合失誤,這一球就會被丸井文太輕松拿下。

    不過,這球質量不高,由網前選手出手是更好的選擇。太宰治可以立即進行高壓球反擊,直接針對胡狼桑原,迫使對方進行高難度的救球。

    然而,到了這種時刻,太宰治與仁王雅治反倒表現出一種特殊的默契。

    太宰治完全沒有接球的意思,而仁王雅治也完全沒有考慮太宰治接球的可能。

    仁王雅治毫不遲疑地飛身而過,將球擊向網前,利用丸井文太后退留下的空檔,進行快速的網前截擊。

    整個過程中,太宰治連一步也沒有挪過,他只是在球飛來那刻,沖仁王雅治點了下頭。

    丸井文太注意著對面兩個人的動作,大為震撼,心中滿是驚奇。所以說讓仁王雅治打全場什么的,難道是認真的嗎?不可能吧!

    來不及多想,丸井文太立即回位,填補空檔,等待胡狼桑原回擊這一球,而他隨時準備截擊。

    然而,這一球,胡狼桑原并未接到。

    相似的情況接連不斷地出現,整一局下來,太宰治二人拿下自己的發球局,而丸井文太一方沒有取得任何分數。

    “好,拿下!”太宰治高高興興地舉起手,與一旁的仁王雅治擊掌慶賀。

    與對場歡快的氣氛相比,丸井文太的心情并不美麗。

    兩個人一起打球,失球的感覺,比一個人打球難受多了,而最讓他慪氣的便是第一球。

    丸井文太忍不住糾結,胡狼桑原明明能夠接到那球的。他想不通問題出在哪里,干脆直接去找人問。

    “那球彈跳很高,我以為你會打高壓球的。”胡狼桑原低下頭。

    “我來不及的啊!而且那也不是最佳方案!”丸井文太有些許激動。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或許過于強勢,他做了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你完全可以回一個深一點的球啊。”

    丸井文太自認他的思路完全沒有問題。較深的平擊球可以迫使對方網前選手后退救球,從而破壞其網前優勢。而他回位后,通過保持網前的威脅,可以限制對方上網的企圖。

    “抱歉,上一次你接了那球,它們都是在半場,所以我以為你要負責半場……”胡狼桑原的聲音愈發微弱。他覺得自己像是在狡辯,可事實就是如此。

    等胡狼桑原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接球了。從他的角度出發,他已經盡力了。

    問題還是出現在配合上。

    “對不起,是我想當然了。”丸井文太輕輕嘆氣。那些思路只是出現在他腦子里,又不是唯一的辦法,胡狼桑原當然不得而知,配合失誤又怎么能責怪對方。

    但是,面對同樣的情況,太宰治那邊就沒有出差錯。

    思索片刻,丸井文太走到對方場地,試圖向對手取經:“你們剛才打球,是怎么決定方案,又怎么交流的?”

    “沒在交流。”仁王雅治的表情很誠懇。

    丸井文太質疑道:“怎么可能?我看到太宰對你點頭了。”

    “之前討論的時候就知道了,場上交流很難啊。我們不交流,只下命令。”太宰治平靜地解釋,“你跟胡狼君,可以定一個主導的人。”

    操作層面,太宰治不怎么樣,可只論戰術,他還是很有自信的。雖然當他想要控制隊友的時候,身邊的那個球員就已經變成他的對手了,但于他而言,一對三也是游刃有余。

    而且,操作上的差距,太宰治的站位也能彌補一部分。網前威脅這玩意,尚未使用的時候才算威脅,一旦動手,反而可能陷入被動。太宰治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發揮出網前選手一半的作用。

    聽進太宰治的話,丸井文太認真地思考。由其中一人主導,讓一個人的思想貫穿兩個人的行動,他不確定這是不是雙打應該采取的形式,但他決定試一試。

    從自己的思緒脫離出來,丸井文太剛想對面前的人表示感謝,卻發現眼前空蕩一片。

    圍網邊,太宰治和仁王雅治不知何時跑到那里,他們席地而坐,繼續閱讀那本入門指導。

    第36章 不靠天賦,也不靠努力,全靠隊友順帶著

    書中提到, 在練習過程中,應根據實際表現即時調整策略,如發現某項戰術效果不佳, 應迅速溝通并嘗試新的方法。

    此外,保持冷靜和積極的心態, 對于應對比賽壓力至關重要。雙方應學會在對方情緒波動時提供支持。練習中,搭檔表現出色, 要給予肯定,面對失誤, 則共同分析原因,避免責備,營造積極的團隊氛圍。

    兩人抬眼, 瞄著便宜搭檔的表情, 不要錢的夸贊同時脫口而出。

    “仁王君,你的截擊很不錯呢。”

    “太宰君, 你對局勢的判斷很準確喲。”

    說罷,二人陷入沉默。

    淡淡的尷尬彌漫在空氣中,二人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信息——他完全不需要這種支持。他夠冷靜, 也很自信。

    沒有再提這點,他們放下書,走到場地內。

    “好了,開始下一輪吧。”仁王雅治語氣平靜, 他現在希望有事能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哦,行……”丸井文太撓了撓頭, 微微頷首。眼看對面突然開始夸贊大會, 又突然裝作無事發生,雖然知道應該是書上說了什么, 還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練習賽繼續進行。

    自己能夠判斷出局勢已經很不容易,丸井文太深思熟慮,確信自己做不到像太宰治那樣指導搭檔,只能另辟蹊徑。

    為了限制太宰治,丸井文太不斷將球回到前場,縮短對方思考的時間,也打斷對方與仁王雅治溝通的機會。

    連著接了幾拍,太宰治察覺對面在針對自己,抿了抿唇,怏怏道:“你一定不是故意針對我的,對嗎?”

    丸井文太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單純比較擅長打這樣的球。”

    針對太宰治的戰術,的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技術上,太宰治就是這對搭檔中薄弱的環節。

    萬幸,太宰治仍然保持著冷靜,仁王雅治也并不感到焦躁。

    雙方條件究竟如何,在賽前,他們就已經分析透徹,會有這樣的場面出現,也是預料之中。對此種境況,他們擁有應對方法。

    過于關注太宰治,顯然會讓丸井文太的舉動受到牽制,也會影響他們的視野。要知道,就算是由一人主導,這依舊是雙人比賽。

    在丸井文太利用盯人戰術拿下兩球后,情況發生了轉變。

    太宰治一方展開反擊,利用對方對他的關注,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以此給仁王雅治創造機會,追過了一球。

    這一局完畢,仁王雅治和太宰治才真正有了在打雙打的真實感,比上一輪的體驗感好了很多。

    雖然感受到了單打比賽時的那種緊張,但仁王雅治依然能保持平靜,這與一個人打球時是不同的。

    練習結束后,太宰治與仁王雅治坐下來,總結當天的練習,討論哪些策略有效,哪些需要改進。

    最終他們也沒討論出什么有效的東西,只是確定了一點,那就是聽上去簡直像句廢話的隨機應變。

    不過今天下來,實質性的收獲,也并不是完全沒有,至少他們的配合水平略微提高了一些。

    “對了,明天早上要不要來練一下?”仁王雅治問道。

    話音剛落,球場外傳來哨聲,宣布集合。

    “不想起早呢。”太宰治果斷拒絕。他單手撐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向場外走去,“仁王君,明天記得去例會啊。不用擔心,你人到場了就可以。”

    仁王雅治嘆了口氣。

    因為太宰治一直沒提起這事,仁王雅治還抱著僥幸心理,以為對方早就忘了,或者根本就是開玩笑的。他什么也沒準備,讓他去扮演太宰治,替對方去開例會,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周三,網球部的部活正常進行。

    這個日子,學校往往安排活動,比如學生會的例會,通常會有一批人請假。

    在田中明他們登記請假人員時,丸井文太習慣性地湊過去看。他意外地發現,今天除了一干學生會的成員和太宰治,仁王雅治也請假了。

    太宰治請假,丸井文太習以為常,何況今天人家有例會,理由正當,擅自把人家單獨劃分一類,他還有點不好意思。可仁王雅治不是學生會的成員,怎么也在這個時候請假了?

    轉了轉眼珠,丸井文太驀然想起周六,仁王雅治和太宰治聊天時,太宰治給自己的說法:仁王雅治擅長角色扮演,要扮演太宰治去參加一次例會。

    所以,仁王雅治是去參加例會,而且要裝扮成太宰治的樣子?丸井文太不確定地想著,他難以理解仁王雅治為什么有這種愛好,居然喜歡替人開會。

    此時,被擅自揣測的仁王雅治正坐在學生會活動室里,坐立難安。

    仁王雅治戴著昨天在道具店買的假發,雖然身形跟太宰治并不相符,但他已在自己的臉上努力過,涂涂畫畫,試圖扮成太宰治的樣子。

    可惜,仁王雅治跟太宰治外表的差距,終究是太大了。

    在參加例會之前,對于自己是否會被發現,仁王雅治沒有絲毫懷疑,就這個樣子,不被發現才奇怪了。

    下午放學后,仁王雅治提前打聽好學生會在哪,盡早到達了活動教室,但是比他來的早的大有人在。

    一進屋,仁王雅治就受到許多目光的注目,有些目光帶著好奇,有些人只是隨意地瞥來一眼,卻沒有一個含著懷疑。

    難道是因為太宰治來參加例會的次數也不多?大家對他還不熟悉,所以沒有認出來他,這倒也說得過去。仁王雅治不能確定是否是這樣,在他的認知里,記得太宰治長相的人應該不少。

    但事實就是,之后竟然沒有一個人對仁王雅治提出質疑。

    仁王雅治按照座牌提示,坐在外聯部的位置上,旁邊是風紀部的代表。

    這位代表看起來似乎是跟太宰治很熟,一看到仁王雅治落座,便過來搭話。

    “哇,你這個扮相挺可以的呀!”風紀代表拍拍仁王雅治的肩膀,爽朗地說。

    “什么扮相?”仁王雅治故作疑惑,嘴角的微笑略有些僵硬。

    “咦,他沒跟你說?哦……還有這種設定啊。我知道了,挺有意思的。”風紀代表說了些意味不明的話。

    這讓仁王雅治一頭霧水。今天來參加的這場會議,從他進門到現在,處處透露著詭異。

    會議正式開始后,氣氛比仁王雅治先前感受到的稍好一點,但也只是那么一點。大家的目光不再聚集到他身上,但他仍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而且,會長提問點名到仁王雅治的時候,表現也很奇怪。

    “嗯…這位……外聯部的代表。你有什么意見嗎?”會長有些遲疑的說著。

    仁王雅治不明白,會長為什么偏偏面對他時如此含糊,但他對于這些話題完全是陌生的,只能附和之前那些代表提到的意見,而無法發表任何有效言論。

    好在,會長沒有為難仁王雅治,就這樣輕輕放過他,繼續詢問下一個人的意見。

    很快,會議結束。

    仁王雅治狠狠的松了口氣,他終于可以離開這個讓他神經過敏的房間,出去喘口氣。

    剛走到門附近,那個找仁王雅治搭過話,表現很奇怪的風紀代表,又找了過來。

    風紀代表望著仁王雅治,一臉認真道:“學弟,麻煩你幫我給太宰君帶句話。請問他周末有沒有空,我有事想找他。”

    仁王雅治愣了一下,茫然的看向風紀代表。

    “所以、你知道我不是…嗯……”仁王雅治的思緒徹底凌亂了。

    風紀代表理所當然道:“你們看著一點都不像啊,怎么了?”

    “不,這個怎么說呢……”仁王雅治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但他嘗試著跟對方解釋。

    風紀代表挑起眉毛,有點驚訝:“太宰君找你來代他開會的時候,要求這么嚴格嗎?還要扮演的像才行嗎?那好吧,其實我覺得,你這個裝扮還挺好的。”

    摸了摸下巴,風紀代表打量著仁王雅治的扮相,略略沉吟:“你們只是長相不太像,個子也不怎么一樣,呃……嗯嗯,只是一點點不一樣啦。”

    “所以太宰君他,早就跟你們說過,會找人替他開會。是吧?”仁王雅治的語氣有些怪異。

    “嗯,是啊。”風紀代表瞥見仁王雅治的臉色,隱約猜到實情,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安慰道:“在外聯部呆過的人,多少會有點特別的愛好。別在意,他肯定是很欣賞你的。”

    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仁王雅治徹底明白了今天這是個什么情況。所以,所謂的參加例會,根本不重要,捉弄他才是太宰治的目的。

    自己平時喜歡做點惡作劇,沒想到反被人家玩了一通。

    沒等仁王雅治調理好心情,社管代表朝他走了過來,手上拿著相機。

    社管代表右手握住相機的手柄,食指放在快門按鈕上,拇指放在相機背面,左手則用來支撐鏡頭。

    走到仁王雅治跟前,社管代表原地站定,稍微彎曲膝蓋,右眼緊貼相機的取景器,左眼觀察著周圍環境,視線落在前方的仁王雅治身上。

    社管代表露出的那只眼睛波瀾不驚,他淡淡道:“剛才的會議已全程錄像了。需要拍照留念嗎?你可以找太宰君要照片。”

    “……真是專業。”仁王雅治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那當然。我在話劇社呆了兩年,一直是專業的攝像頭。”社管代表的語氣如古井中的死水一樣平靜。

    人在無語到極點的時候,大概真的是會笑出來的吧。

    嘴角的笑容愈發擴大,仁王雅治竟是真心實意地感到幾分愉快。

    怎么說好呢?實在太有意思了。仁王雅治確信,自己和太宰治非常合拍,找對方做搭檔是他最明智的決定。

    第二天早上,仁王雅治早早去了學校,來到網教部參加晨訓。

    仁王雅治如往常一般換好運動服,找了個空球場做熱身準備,卻突然發現旁邊的球場有一抹熟悉的藍色。

    網球部里會穿私服的,除了太宰治,便沒有別人了。

    不過,太宰治早晨刷新在網球場里的概率,和太宰治每天都認真上課一樣,根本沒人見過。

    現在確實是早上,不是放學后的部活吧?明明才說過不想早起,太宰治竟然也來晨訓了?

    仁王雅治有點驚訝,但到底還在接受范圍內。他停下了動作,朝相鄰的球場走去,打算跟太宰治打個招呼。

    走近一些,仁王雅治才發現,跟太宰治在同一個球場內的,還有兩個高年級生,其中一個留著板寸發型。

    兩個高年級生正站在太宰治的附近,三個人似乎是在交談。仁王雅治心生好奇,他稍微湊近些傾聽,所聽到的內容卻讓他感到一絲魔幻。

    “前輩,這個地方該怎么打比較好呢?要兩個人一起行動,互相配合著來,還是一個人直接決定更好呢?”太宰治眼神明亮,表情誠懇,以真誠的口吻詢問著面前的兩個高年級生。

    “就由一個人做決定吧,通常做決定的那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反應更快一點。就按那個方法去做吧。無論怎么樣,總比猶豫著好,那才會錯失更多機會。”板寸發型的高年級生緩緩道。

    另一個高年級生搖搖頭,反駁道:“還是要看默契度吧。我覺得默契度高的話,兩個人一起想,當然比一個人想出來的更全面!做不到的話,再考慮由一個人決定。”

    “原來是這樣啊。嗯…還是要在多加練習才行呢。希望有一天,我和仁王君的默契度也能夠達到像前輩你說的那個樣子。”太宰治垂下頭。

    “一定會的。你有天賦,還這么努力,以后肯定會比我們打的好啊!也會比我們配合的好吧。”板寸發型的高年級生無比肯定地說。

    另一個高年級生抬手揉了把太宰治的頭發,明朗地笑了出來:“你跟真田那家伙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嘛,明明就很努力啊。那家伙還總說你怎么樣怎么樣的,我看是他想太多了。”

    太宰治微微一笑,但笑不語。

    仁王雅治猜不透太宰治的意圖,但直覺告訴他,對方絕對不是為了請教那么簡單。而且,即便是為了請教,這也太……

    仁王雅治很難說清自己現在的感受。總之,當他看到那個學長把手放到太宰治頭上,就那么隨意地揉了一把,那一刻,他有種看見無知人類觸摸雪女的驚悚感。

    即使對太宰治有一定的濾鏡,但之前網球部流傳的太宰治家被發現有具尸體的傳言,還是對仁王雅治造成了一些影響。

    雖然這么說有點夸張,但仁王雅治已經有了“會在哪條河面見到漂浮上來的兩具學長”那樣的設想了。

    然而,接下來兩天,太宰治與那兩位學長越走越近,練習的時候也跟兩位學長呆在一處,丸井文太都只能在教導截擊技巧時有一點存在感。

    周五的晚上,太宰治甚至沒有跟丸井文太他們一起走,而是答應了兩位學長的邀請,跟他們一起出去吃了頓飯。

    連丸井文太都淪落到如此境地,仁王雅治更不會有什么好的待遇。他這個新鮮出爐的搭檔,好似被遺忘在了某個角落,這幾天都沒能和太宰治說得上話,更別提練習什么的了。

    就在仁王雅治以為,太宰治已經完全遺忘了他是哪根蔥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到了他的頭上。

    周六,太宰治忽然提出想去參加預賽,積攢雙打經驗。

    按照正常情況,預賽應該是挑一到兩個一隊成員,帶著二隊成員去練兵。

    然而,就算是二隊成員,那也是在校內排位賽里取得了一定成績的球員,怎么也輪不到太宰治這樣的新手出賽。

    不過,只要能保證出線,現在網球部對這方面的限定,并沒有那么嚴格。

    這周負責帶隊的是幸村精市,太宰治找幸村精市討論了一下這件事,對方對太宰治表示信任,但需要原定成員同意。

    好巧不巧,這次參賽的名隊伍名單里,雙打二號的那對選手,正是太宰治熟識的那兩位高年級生。

    這幾天打下來的交情,并不是白費工夫。

    太宰治立即找到兩個高年級生交涉。僅僅一分鐘后,他走回來,云淡風輕地表示對方同意了。

    一隊又不是沒有雙打選手,太宰治偏偏找了二隊的選手請教,正好這周又輪到這對選手出賽,真的是巧合嗎?

    仁王雅治無法不去懷疑,這是不是太宰治早有目的。不過他相信,就算知道了這背后不單純的目的,那兩位學長也不會有什么意見。

    如此想著,仁王雅治的目光移向那兩位學長,瞥見他們臉上欣喜的神情。看到太宰治有機會上場,他們甚至比自己能比賽更高興。

    無論如何,這次參賽的機會,太宰治是拿到手了。而與他一同上場的搭檔,除了仁王雅治,當然不會有第二個人選。

    就這樣,仁王雅治獲得了第一次代表立海大網球部出席賽事的機會。

    不靠天賦,也不靠努力,全靠隊友順帶著。

    第二天一早,仁王雅治按照約定來到集合地點,隨隊登記入場。

    比賽場地,并列多個精心維護的標準網球場,綠色的草地上看不到一絲灰塵,白色的邊線清晰可見。

    參賽的選手們正在場邊進行熱身,他們穿著各自學校的隊服,各自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裁判與工作人員忙碌著最后的準備,確保場地與用品無誤。

    分區預選賽的前五常比賽需要打滿五局,贏三局就算勝利,五場比賽中,雙打二是第一場。

    能否給這次比賽開個好頭,給隊友拿一個開門紅,初賽就擔起這樣的責任,無疑讓仁王雅治熱血沸騰。

    熱身完畢后,仁王雅治反而冷靜下來。

    這幾天,仁王雅治跟太宰治根本沒有一起練習過。一上來就要面對這樣正式的比賽,究竟能夠拿到怎樣的成績的,很難確定。

    作為立海大的代表出席,仁王雅治自然不希望給學校丟臉,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用自己最好的狀態去迎接這場比賽。

    “加油。不必顧忌結果,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去迎接比賽就好了。”上場前,幸村精市對太宰治二人說道。

    幸村精市所說的話,正是其他隊員對太宰治和仁王雅治的期待。比賽,能贏最好,但對于這對新手搭檔來講,積累經驗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隊員也湊過來,紛紛對太宰治表示鼓勵。這段時間,太宰治去和那兩位雙打選手交流的時候,沒少跟其他選手一起聊天,不知不覺就熟絡起來了。

    沒說什么“不要有壓力”之類的話,隊員們都篤信著,太宰治一定會拿下這一局的勝利。

    “好的好的,一定給你們拿一個首戰告捷回來。”太宰治依次與其他隊員擊過掌,邁著輕松的步伐,踏進球場。

    與之相對,仁王雅治的心情則有些沉重,表情略顯凝重。

    進入球場,太宰治與對方選手對上視線。見對方面露警覺之色,他揚起微笑,看上去十分友好。

    雙方選手各自就位,比賽正式開始。

    最初不清楚對手的情況,太宰治二人決定采取比較保守的方案。

    正式的比賽要按正式的規則來,發球順序交替進行,每名球員在每局有兩次發球機會。

    這局先由太宰治發球,這算是他稍微拿手一些的東西。仁王雅治站在網前,負責接發球和防守,隨時準備調整。

    他們很謹慎,對手卻比他們更為謹慎。

    面對立海大這樣名聲在外的強隊,而對手只是來自籍籍無名的小學校,自然要打起萬分的警惕去應對。

    因而,在試探的環節,反倒顯得太宰治這邊比較大膽。

    打完一輪,在己方發球之前,對手借機討論,竊竊私語。

    “對面是高手。”長相十分嚴肅的男生下定論調。

    “怎么看出來的?”個子比較高的男生問道。

    “他們兩個任務分配特別明確,一個只發球,一個只防守。”嚴肅男生語氣肯定。

    “不就是劃分任務,我們也可以……”高個男生試圖辯解,但看著嚴肅男生的臉色,他最終把話咽了下去。

    由于對手過于謹慎,仁王雅治沒探出什么有效信息,雙方只是各自保住了發球局。

    簡直沒有比這更無聊的賽事了。像是在打回合制的游戲一般,雙方無比和諧,友愛到讓旁觀者打哈欠的地步。如果不是因為預賽沒有什么觀眾,恐怕現在大家都已經開始喝倒彩了。

    第三局結束,比分1:2,太宰治一方暫時落后,雙方交換場地。

    趁此之時,太宰治湊近仁王雅治,低聲說道:“之后多用旋轉,控制一下節奏。”

    雖然并不明白太宰治要做什么,但有之前的經歷鋪墊,仁王雅治能夠信任對方。

    新的一局開始,太宰治再次站到了網前的位置。

    仁王雅治將球拋至身體前方,稍微偏外側,這樣可以給手臂和拍面制造出一個角度,利于施加旋轉。拍面接觸球的一側,他在球稍微下降時擊球。

    球產生了橫向的旋轉,如預期般有效,增加了對手預判球路的難度。

    由于側旋的作用,球在落地后會向一側偏轉,這為發球方創造更大的角度、更深的落點,有助于控制比賽節奏,占據場地優勢。

    基于仁王雅治創造的有利條件,太宰治憑借臨陣磨槍的網前技巧,多次成功截擊。

    對手很快便調整了戰術,開始回擊更具深度的球,試圖將太宰治從網前拉回,打破其網前威脅。

    即使對手回球質量不高,太宰治仍然很難繼續發揮網前優勢。

    太宰治嘗試從網前迅速撤退,但他無法及時到位回擊,只好將期待放在仁王雅治身上。

    以不變應萬變,仁王雅治可以按照原定策略,使用更多變化,使球在落地后產生不可預測的彈跳,打亂對手的節奏,以增加對手接發球的難度,為太宰治創造更多的網前截擊機會。

    穩健一些,仁王雅治可以加強自己在底線的穩定性,耐心與對手周旋,等待對手出現失誤或回球質量下降時,再尋求反擊機會。

    這一球已經持續了十幾拍。

    拉鋸中,對手調動全身力量,回擊一個切削球。太宰治沒把握接下這球,選擇交由仁王雅治在底線處理。

    仁王雅治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急躁。

    持續的拉扯讓仁王雅治有些焦慮,他試圖改變比賽局勢。雖然強行打出旋轉球未必穩妥,但這是快速拿下這局最好的選擇。

    仁王雅治迅速預判球的落地位置,邁開腳步,快速向預計落地點移動。

    切削球往往落地后彈跳較低,仁王雅治調整站位,降低身體重心,準備在較低的位置擊球。

    在球落地后彈起的瞬間,仁王雅治立即找到最佳的擊球點,在回球時施加上旋力。

    這是一個高風險的回球嘗試,仁王雅治在心中做好了準備,接受可能的失誤。

    不過,當非受迫性失誤增加的時候,仁王雅治還是感到了更大的壓力。

    一次失誤代表不了什么,太宰治還是覺得將球交給仁王雅治處理更為穩妥。

    策略的失誤,使仁王雅治改變了想法,他選擇使用更保守的方法。然而,在對手出現回球質量下降時,他并不確定這一球是否可以接好,以至于未能及時采取進攻策略,錯失了可以扭轉局勢的良機。

    這種失誤,進一步改變了仁王雅治的心態。

    原本可以利用的機會被浪費,不僅影響了比賽的走勢,也打擊了仁王雅治的信心,他在后續的比賽中顯得更加被動。

    另一邊,對手的感覺變得微妙起來。他們意識到,對面的兩個選手其實并沒有多么強。這給了他們信念感,使他們相信這一局是可以拿下的,因而更為振奮,更加努力。

    一陣風吹來,云層悄然無息地飄至,以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勢遮蔽了太陽。光線迅速暗淡,將整個網球場地籠罩在一片陰沉之中。

    空氣似乎變得沉重,立海大的隊員們陷入了一片沉默,交談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雙打中,選手的情緒波動會影響到搭檔。那種無形的壓力籠罩到了太宰治的頭上,他對仁王雅治的心境有所察覺,但這不算特別棘手的問題。當務之急,是先把接下來的球解決掉。

    現在的情況下,由自己來接球,大概是稍好一點的選擇,太宰治只能加強網前攔截。

    縱然因為技術上的失誤,太宰治丟掉了一些分數,但至少保住了發球局。

    第五局結束,再次更換場地。比分2:3,太宰治一方依舊落后一分。

    仁王雅治望著記分牌微微出神,不可避免地感到懊悔。如果他能正常發揮的話,現在不說領先,至少不會一直落后對方一局。

    教練席上,幸村精市仍安穩坐在那里。雖然一時的走勢低落讓他有些許擔憂,但看到太宰治仍然很淡定,他知曉一切仍在對方掌控之中,便不那么擔心。

    見仁王雅治不在狀態,太宰治輕輕嘆了口氣。

    太宰治走到仁王雅治身邊,拍拍對方的肩膀,情緒仍然平和:“冷靜一點。你打的很好,只要繼續保持,我們一定能拿下這場比賽。比分不重要,你知道的。”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太宰治仍然沒有安慰對方說輸贏不重要。這場比賽必須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但是表現如何,與分數的關系其實不大。為了試探對方而丟掉幾局,那樣的情況也是很常見的。

    就當做之前的一切都是試探吧,至少他們現在知道了對方擅長切削球,節奏也很穩。

    想要打破對手的穩定節奏,可以嘗試改變發球回球的節奏和球路,使用不同的速度、旋轉和落點,迫使對手調整他們的站位和回球策略。除了底線的調整,網前選手也可以通過放小球來打亂對手的節奏。

    對方擅長切削球,這一點也很好辦。大家都有各自擅長的球技,但只要是球技,就會有破解的方法。

    網前的高壓 和截擊能強迫對方后退,限制對手切削球的使用,借此機會,盡量將球擊向對手的深區,加大角度變化。深度和寬度的控制可以使對手做出更多的非切削回球,從而降低他們的優勢。

    將局勢對仁王雅治講解清楚,太宰治放緩了聲音,接著說:“假如我認為有必要,那么我會提醒你,如果沒有,你就按照你的步調進行。當你發現機會,需要我配合的時候,就給我打個手勢,或者點頭。”

    下一輪應該由仁王雅治站到網前,而太宰治負責最初的一次發球。

    比賽打到現在,雙方其實都有些疲軟,這種時候,假如太宰治來一發強力的發球,或許可以出其不意,直接拿下一分。這是效率最高的辦法。

    但現在這種情況下,太宰治認為,幫仁王雅治重建自信的優先級更高。

    嘗試著打亂對手的節奏,再用網前截擊拿下分數,這雖然要耗費更多精力,也許仍會失誤,但可能是更適合給仁王雅治機會的打法。

    更重要的是搭檔,而不是比賽本身。只要人在,以后比賽只會越來越多,勝利也會越來越多。

    得到了太宰治的承諾,仁王雅治不禁安心許多。

    開始新一輪的對局,由于一直沒有得到太宰治的提示,仁王雅治潛意識認為現在局勢有利,心態自然而然地放松,得以發揮自己的正常水平,場上的情況也越來越好。

    仁王雅治逐漸建立起來自己的優勢,保住發球局之后,又拿下一局,成功追回一分,比分來到4:3。

    立海大這邊放晴的同時,對手方的氣氛愈發緊張。

    對面的兩個球員繃緊眉頭,皆感到令人難以喘息的壓力,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控制著場上的局勢,一直壓著他們一頭。

    他們試圖改變落后的情況,但對方偏偏就是要比他們強上一點。

    汗滴順著他們的額角流下,他們感到背脊發涼,血氣在上涌,四肢卻愈發無力。

    只差一點,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那一點。

    是真的只差一點,還是對面故意表現出的只差一點?

    之前自以為能夠成功,自以為與對面沒什么差距,甚至自以為比對面要強上一些……難道,這一切都是對面表演出來的假象,只是為了在這一刻更徹底的擊潰他們嗎?

    一旦成功掌控節奏,拿下分數就如探囊取物,縱使對手手段百出,不同的解法也會隨之涌出。

    立海大一方勢如破竹,接連拿下幾局。

    在最后的節點上,太宰治突然改變策略,一改之前的糾纏不休,用一記精準的平擊球直接得分,為隊伍鎖定了第六分。

    比分6:3,太宰治與仁王雅治勝出。

    風吹過球場,云向著遠處飄去。

    隨著云漸行漸遠,一束束光線穿透云層的縫隙,驅散籠罩在場地上的陰霾,重新灑滿整個網球場地。

    太宰治轉過身,抬起手。他微微歪著頭,望著仁王雅治,彎了彎眼。

    仁王雅治釋然一笑。

    邁開輕快的步伐,仁王雅治走到太宰治近前,與對方擊掌慶賀。

    “很好很好,你的截擊很不錯喲。”太宰治用哄小朋友般的語氣夸獎道。

    “太宰君對局勢的判斷依舊很準確呢。”仁王雅治以相似的口吻夸贊對方。

    與此同時,對面半場,對手學校的選手們也在互相鼓勵著。他們相互拍肩,以示對彼此努力的認可,表情卻實在輕松不起來。

    有一瞬,他們對勝利懷抱極大的期望,甚至以為自己觸手可及,最后得到這樣的結果,一時難以釋懷。

    無論心情如何,雙方選手都走到網前,互相握手致意。

    “不愧是立海大的選手,真是厲害。”高個男生放松面部肌肉,揚起唇角,試圖通過更輕松的對話調解自己的心緒,“你們的配合很好啊,我們兩個搭了兩年感覺也就那么回事…不知道你們是搭檔多久了?你們應該是一二年級的吧?”

    仁王雅治下意識看向太宰治,他還沒完全從聽取對方指令的狀態里走出來。

    “沒那么難算吧。”太宰治搖了搖頭,擺出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架勢,低下頭數自己的手指頭 ,“從周二算起,那么現在是……”

    “周二?”一旁的嚴肅男生瞬間警覺。

    “嗯。”太宰治隨口一應,偏過頭看向仁王雅治,拍了下手,“我們搭檔第六天了耶,真是可喜可賀。”

    仁王雅治眼中流露驚喜之色:“哇,六天了啊!請我吃飯怎么樣?”

    太宰治爽快道:“沒問題,我請客,你只要負責掏錢就好了。”

    “好,那就這么定了!”

    仁王雅治與太宰治握手為定,兩人沖裁判表示感謝,收拾好自己的裝備,嘻嘻哈哈地離開球場。

    對面的兩個選手面露土色。

    被一對搭了六天的低年級選手暴打,他們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

    當太宰治二人經過教練席,幸村精市對他們點頭以示肯定,唇角微揚道:“感謝你們為立海大帶來的第一場勝利。先去休息吧,全部賽事結束后再到球場旁邊匯合。”

    剛離開球場,隊友們一擁而上,將太宰治和仁王雅治簇擁在中間。

    “哎呀,剛才真是好驚險呀。”

    “不過最后有驚無險嘛。太宰,你們進步是真的很不錯啊。以后繼續努力,很快就能升上一隊了吧?”

    下一輪上場、兩位雙打一號的選手也走過來,對他們表示恭喜。

    “謝謝你們開的好場啊,這樣我們打起來也輕松一點了。好了,我們要上了,你們好好休息吧!”

    這下,太宰治和仁王雅治才得以喘息,他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真正坐下來休息。

    不多時,立海大拿下三局,不出意料地獲勝。

    很快,幸村精市宣布收隊,大家一起找地方吃飯,回到學校繼續下午的部活。

    見比賽隊伍回來,丸井文太立刻找到太宰治,詢問他上午的經歷。

    聽到太宰治的講述,丸井文太先是贊揚了他隨機應變的能力,隨即發出了羨慕的聲音:“真好啊,我也想去比賽……不過下一輪排位賽還要到六月份。希望我到時候有機會加入一隊吧——先從二隊做起也好啊!”

    “你一定可以的。”太宰治表情誠懇。

    聽到太宰治語氣中的肯定,丸井文太頓時安心下來,笑道:“那就希望到時候我們都能進隊吧!”

    第37章 我認為它不夠人性化

    “唔。”太宰治隨口應了一聲, 隨后說道:“中午吃飯的時候,我聽高年級的前輩說,有個部員也經常不來參加訓練。好像是姓毛利, 你有了解嗎?”

    “經常不來參加訓練?”丸井文太下意識瞄了眼太宰治,但他當然知道對方話中所指的不可能不是自己。他輕咳一聲, 搖了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可能是一隊的吧。”

    “真是太松懈了!”太宰治一臉正氣, 抬腳朝旁邊的球場走去,“怎么可以出現這種事呢?置熱愛于何地啊!”

    走到一隊訓練的球場, 太宰治當即找到真田弦一郎質問。

    聽到太宰治的指控,真田弦一郎以微妙的眼神望著對方,陷入沉默。一旁的幸村精市替他回答:“因為, 毛利前輩是正選。”

    太宰治也沉默了。雖然一看就是幸村精市現編的, 但這理由真有夠合理的。

    管理層那邊要不到說法,太宰治便決定直接找到這位正選本人。

    這是太宰治來得最準時的幾天, 他每天定時定點蹲在網球部,終于抓到這位姓毛利的二年級生。

    然而,當太宰治首次遇見對方時, 原計劃瞬間消失。兩人一見如故,友好地進行自我介紹,皆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毛利先生,對于網球部目前規定的訓練方案, 你有什么看法?”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握成拳,比做麥克風, 放在毛利壽三郎嘴邊。

    毛利壽三郎清了清嗓, 一本正經道:“我認為它不夠人性化。訓練就應該是自愿的,不是誰強迫的。想要來訓練的時候, 當然就來訓練了。”

    雙方握手,達成共識。

    部活結束后,雙方就逃訓一事,進行了一些和諧的探討。

    “我雖然不怎么來訓練,但是有事一般是不會缺席的。真田他總盯著你,是因為那次點名吧?”毛利壽三郎摸了摸頭發,眼珠向上轉,回憶著排位賽后那次點名的場景。

    “誒,結果還是因為撞在槍口上了嗎——”太宰治一手托著臉頰,拖長尾音,一副可憐無助的模樣。

    “不、時間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吧。仔細算起來,我也是來了不少次的。”毛利壽三郎垂眸沉吟片刻,隨后看向太宰治,眼神誠摯。他絕無嘲諷的意思,只是誠心誠意地發問:“你從開學到現在,來過網球過幾天?我是指準點來的那種。”

    太宰治開始扒拉他的兩只手。

    毛利壽三郎抿了下嘴唇,原來是兩只手就能數的過來。他自覺略過這一問題,雙方開始討論下一個話題。

    自此,太宰治的列表多了一位熱聊好友。周末加訓的煎熬中,太宰治都是拜托毛利壽三郎,連帶著他的份,多逃兩天訓練,以此達成精神上的安慰。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一個多月。

    預賽早已結束,神奈川縣大會的比賽也在上周完畢,立海大毫無意外地出線關東大會。

    本周五,網球部將開始進行本學年的第二輪校內排位賽。

    即便名單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動,這在以往也是倍受期待的日程,現在卻沒幾個人關注這事,連報名的人都比上次少了很多。

    很早之前,大家便知道了太宰治和真田弦一郎的賭約。

    太宰治似乎正拼著一股勁,要完成這個約定。排除晨訓,他大部分時候都來參加了網球部的部活,即使不來,他也有正當理由和請假條。

    與之前三天兩頭找不到人相比,現在的太宰治看上去,真的非常努力。

    原本對于太宰治來說,當不當正選,還真不是那么有所謂的一件事,那只是他用來避免真田弦一郎圍追堵截的小方法。就算不完成這個約定,他總是有辦法請下假來的。

    只不過,一直以來,班主任都對太宰治有著別樣的關愛,還特地去打聽了外聯部有什么活動,避免他希望太宰治參與的活動時間有誤,與學生會的工作產生沖突。

    好在,雖然學生會沒什么工作,但網球部的忙是眾所周知的,班主任最終遺憾放棄了拉太宰治去參加課余活動、讓人家漸變陽光開朗大男孩的安排。

    聽到會長提起這事時,太宰治產生了一定的危機感。僅僅參加學生會的這個理由,是完全不夠的,當初決定留在社團,果然是一個必要的選擇。

    于是,太宰治決定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網球部上,力求完成與真田弦一郎的那個約定后,能真正自由地選擇出勤時間。

    這段時間,太宰治的生活簡直不要太規律。每天白天上課,放學參加部活,回家路上或找鄰居解決晚餐,到家處理各種消息,他自律得可怕。

    除了學校安排的原因,其他暗地里正在進行的事項,也都在搜集情報和延后處理的階段,沒有一個可以拎出來當樂子玩的。

    一切的一切,令太宰治感到十分無趣,而周末的訓練,又使他怨氣深重。

    出于對網球部高強度訓練單純的恨意,太宰治目前最大的樂趣,就是放學后在網球部里抓個人來玩。

    在這點上,搭檔仁王雅治與太宰治表現出了相當高的默契。

    二人狼狽為奸,每天堵在簽到口,閻王點卯般挑出一個幸運兒。

    他們挑人不是隨機的,而是按照名單上的名字輪著來,找過一個,就換下一個,不會出現某人能逃過一劫的情況。

    到現在為止,網球部幾十個成員,沒有一個躲過太宰治和仁王雅治的特殊招待。

    他們一般在整個校園范圍內活動,做的內容千奇百怪。比如說天臺告白、在校長信箱投訴校長、去食堂打番茄雞蛋但不要番茄不要雞蛋等等,都是類似于大冒險的東西。

    由于做這些事的時候,太宰治的制服已經發下來了,他們都是穿著網球部的制服去的,導致網球部在學校里的風評越來越奇怪。

    鐵骨錚錚,堅決抗爭太宰治和仁王雅治脅迫的人,并不是沒有,但在此之后,迎來的往往是更悲慘的下場。

    人家可以選擇不做,但有的是已經被迫做過的部員想拉人下水。

    一旦某人拒絕,第二天就可能有一個穿著女生制服、明顯反串的男生跑到那人的班級,大罵那人渣男負心漢。

    如若不然,便是共軛父子、天要下雨爹要嫁人等倫理大劇,反正沒有人能清清白白走出網球部。

    只經歷過一兩次捉弄的,一般就是太宰治對社員的小小關愛,點到即止,有時還會叫人一起吃頓飯什么的,屬于大家一起樂呵。

    但像是真田弦一郎這樣被特別關照的對象,那明里暗里的調戲則數不勝數,倒打一耙要人請客都不在話下。

    網球部現在的環境,處于比較扭曲的狀態。

    名單上所有人都輪了一遍,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在迫害中變態的部員磨刀霍霍,隨時準備著替太宰治沖鋒陷陣,沒怎么被禍害的部員人人自危,怕被拉出去當天臺男賓一位助興。

    這讓幸村精市他們有些頭疼,網球部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似乎還不如任太宰治在外面瀟灑呢。

    這就好比上課講小話,你自己拉著同桌在后排小聲說,比較寬容的老師就忍了。但你不僅得寸進尺地將對談擴展成大會,還邀請老師下來講兩句,是不是有點囂張了。

    不過,大家都不在狀態的時刻,太宰治反倒專注得令人意外。

    在網球部泡了這么久,太宰治的網球技術被迫提高許多。他跟仁王雅治的雙打組合,對上其他臨時組合的前輩,勝率能達到六成,是部內雙打水準最高的搭檔。只等校內排位賽拿到不錯的排名,他們便能穩上一隊。

    然而,太宰治二人的勝算主要在于配合,他們絕對算得上一加一大于二。單人賽上能發揮出什么水平,則尚未可知。

    就在這樣奇異的氛圍里,周五終于到來了。

    簽到結束后,幸村精市緩步走向球場中央。他的手中緊握著一份名單,開始了本次比賽安排的宣布。

    “首先感謝大家的積極參與。”幸村精市的聲音在球場上回蕩,他的音色很溫和,卻帶著幾分莊嚴,擲地有聲,“今天的排位賽將會選拔出參與關東大會的正選名單。不論結果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展現出最好的自己。”

    隨著幸村精市話語落下,眾人才有了點大賽即將來臨的真實感,對于這次正選排位賽也終于提起了一些期待。

    “接下來,宣讀比賽安排。”幸村精市繼續說道,“一號球場,第一輪……”

    隨著安排一項一項被宣布,仁王雅治心跳略微加速,太宰治面帶微笑,皆產生了迎接預料之中的成功的滿足感。

    將首輪安排宣讀完成,幸村精市稍稍停頓,他視線掃過太宰治,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字一頓道:“一號球場,第二輪,太宰治對戰仁王雅治。”

    太宰治微微挑眉,仁王雅治眼底閃過一抹錯愕,二人轉過頭,互相對視。這次對戰的安排,讓他們都有點意外。

    第38章 無事發生,啐一口再走吧

    第二輪比賽, 今天能夠進行的可能性并不大,太宰治和仁王雅治并未在球場邊等待,而是找了空球場繼續練習。

    意外的是, 一號球場第一輪的兩位選手的比賽,明顯比正常該有的速度快了很多。看這個架勢, 今天就可以完成第二輪比賽了。

    如此快的進度,其實是群眾一同努力的結果。對于可能上演的搭檔內訌翻臉, 大家抱有極大熱情,烏泱泱一群人圍住一號球場, 兩位剛賽完的選手也勾肩搭背融入觀賽區。

    頂著圍觀者期待的目光,太宰治稍微活動一下肩膀,拿著球拍和網球進入球場。

    太宰治與仁王雅治目光相接, 嘴角微微上揚。

    整個網球部, 再沒有比對方更熟悉自己的人了。而現在,他們要與這樣一個自己無比了解、而又無比了解自己的人, 打一場比賽。

    一般來說,最了解你的或許是你的對手,雙打搭檔之間為了增進默契而彼此對決, 是比較常見的流程。

    但太宰治和仁王雅治跳過那一環,直接進入到了一個擁有較高默契的階段,以至于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嘗試過,彼此對上會是怎樣的結果。

    仁王雅治的心情要更復雜一些。他更習慣的是依賴太宰治, 即便是平時的單人練習賽,當他們場次并不重疊的時候, 他們也會在旁邊互相給予對方指導。可現在, 他的搭檔站在他的對立面。

    平時在場上,太宰治對于自己的想法都能快速的察覺, 那時仁王雅治感到安心,而現在這一份對方對他的洞察力要用在他身上,實在讓他感覺很微妙。

    不容他們多想,在圍觀群眾熱切的期盼下,比賽要開始了。

    “誰先發球?”太宰治問道。

    仁王雅治思索一瞬,抬起手。

    太宰治也跟著抬起手,兩個人走到網前,毫無預兆地開始三局兩勝的猜拳。隨后,太宰治毫不意外地贏得了勝利。

    “那么就讓我先來吧?”太宰治微笑了一下。

    仁王雅治并無異議,對于猜拳的結果會是什么,他早有猜測,他近乎下意識地將選擇權讓渡給對方。

    兩人各自回到規定區域站好。

    太宰治將球高高拋向天空,引拍蓄力,迅速揮拍,球飛往對場。

    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落地高彈。

    仁王雅治在球彈到最高點之前,利用切削技巧削減球的旋轉,給出一個樸實無華的回球。

    在仁王雅治回球的同時,太宰治已迅速上網,在網前截擊,直接結束這一回合。

    “好!好預判!好截擊!”

    場外,大家紛紛喝彩。

    對于太宰治和仁王雅治,大家都觀感都不怎么樣,但他們也不好意思喝倒彩,干脆誰順風就給誰搖旗助威,無論給哪方添堵都是喜事。

    為了提高雙打的契合度,太宰治對仁王雅治思路的研究上下了大功夫。可以說,他對自己打球的套路都沒有像對仁王雅治那樣了解。

    即便讓仁王雅治自己來,都不會如此準確地構思好自己的下一球。

    太宰治清楚這一點,仁王雅治也很清楚這一點。

    如果接下來的對局中,仁王雅治還想要取勝的話,就只能想辦法出其不意——不,人的思維模式是有定式的,即使強行去改變,在緊急關頭做出的套路,一定是與自己原本的習慣有關聯的。

    自己只能依靠純粹的能力,正面強壓太宰治。仁王雅治試圖做下決定,但是現在,他對上太宰治的技術優勢,其實沒有那么明顯了。

    太宰治這一個多月來的進步相當恐怖。他雖然在力量層面有一定缺陷,體能方面也并不突出,但在熟悉了幾種基本的球技,控球力提高之后,憑借對局勢準確的判斷,他對能力的利用達到了有違常理的高度。

    假如以游戲作比,同樣一個角色,同樣的能力,同樣數值是五,一般人在剛剛獲得這樣的能力的時候,可能只能發揮出四,但太宰治能夠迅速掌握,發揮出五甚至六的水準。

    除了對自己能力的高利用率,太宰治也能迅速分析對手的情況,以此為自己添磚加瓦。縱然回球有明顯可以利用的死角,那太宰治也絕對先一步預料到了這點,并以此作為踏腳石,進行下一次回擊。

    可以說,限制太宰治勝利的已經不是他的對手,而是他自己。

    只有那種即使提前預料到,也絕對無法接到的球,即從技術層面無解的技能,才能夠保證在太宰治那里得分。

    而這一點,以仁王雅治的能力,顯然很難做到。

    和太宰治作對,實在棘手。仁王雅治有點頭痛,但沒有給他思考完畢的機會,太宰治的下一球已經打了過來。

    似乎并未顧忌對手對自己了解的這一因素,太宰治還是使出了他最常用的上旋發球。

    在球彈起并開始下落的那一刻,仁王雅治利用腿部的力量蹬地轉體,向前上方揮拍,擊球后繼續揮拍上前,直至能打出一個具有深度的球,朝著太宰治反手的方向。

    太宰治迅速移動到擊球點,放緩擊球的速度,并對球施加上旋。

    此后連續幾拍,無論仁王雅治采取何種回擊,太宰治都對球施加上旋力,不斷打亂仁王雅治的節奏。

    為什么太宰治一直使用上旋球?仁王雅致不相信對方會這樣一直打到最后。

    給對手造成一個錯誤的思維定勢,最后再來一個出其不意的回球,以此得分,這種套路太宰治玩過不少。仁王雅治想,現在可能也是這種情況,如果他繼續按照這樣的策略進行下去,最后太宰治就會在網前截擊,拿下這這球。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仁王雅治不斷打出具有足夠深度的平擊球,以防太宰治上網。

    然而,一球接著一球,節奏持續被影響,仁王雅治在控球上出了一些差錯,最終出現失誤。他的回球用力過猛,導致出界,主動將這一回合送給太宰治。

    仁王雅治目前的丟分,似乎全都是自己的失誤造成,這讓他感到格外挫敗。

    在此種情況下,仁王雅治不僅將第一分送到了太宰治手上,還丟掉了自己的發球局,比分0:2。

    “噢噢!一鼓作氣拿下吧!”

    圍觀眾人的叫聲更囂張了。他們巴不得這倆人誰把誰打爆,焦頭爛額地處理內部矛盾去,別一有空就來禍害他人。

    單論網球技術,仁王雅治是比太宰治強上一籌的,但他發揮不出來,這一切就都是白搭。

    其實,即使丟掉這一輪,只要再把之后的其他比賽拿下,仁王雅治依然能擠進正選席位。不同組別的選手被分在不同球場,一組出線兩人。一號球場的其他選手中,沒有正選,他只要正常發揮,出線概率很大。

    即使如此,要仁王雅治放掉這一局,將更多精力放在之后的比賽上,他做不到。

    每一場比賽,仁王雅治都是認真來打的,而對于和太宰治的比賽,他格外看重。和這個人對戰,與其他人都不一樣,而且,這還是一場比較正式的比賽,也是他跟太宰治之間的第一次對決。

    現在,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打敗太宰治。

    再次明確自己的決心,仁王雅治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可惜比賽不是熱血一下就能直接反轉的,剛剛在心里放下了如此大話,第三局,仁王雅治還是輸了。不過,這一次,他和太宰治拉扯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三局結束,交換場地。

    在經過仁王雅治身邊時,太宰治稍稍停了一下,轉頭看向對方,平靜道:“我最近在隔壁那條街上,看到了一家新開的烤肉店。聽說好像味道還不錯。要不要放學后去試試?”

    太宰治撩了撩頭發,護腕蹭過額角,擦去一些汗水,但他的姿態很悠閑,身上看不出正在比賽中的緊張。

    明明才下定決心,要把對面這個人當做大BOSS來解決掉,結果大BOSS突然找到他,說打完之后咱們去吃頓好的。這讓仁王雅治感到情緒出現了斷層,但他的心緒意外地平靜下來。

    仁王雅治理了理思緒,他發揮出現許多失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給自己造成的壓力。

    說白了,這也就是一場稍微正式一點的練習賽。打完排位賽之后,到正式賽場上,他跟太宰治還是搭檔,甚至待會還可以一起出去吃頓飯,何必搞這么苦大仇深。

    “啊、行啊。”仁王雅治勾起唇角,擺了擺手,朝對面場地走去。

    走到規定的位置,仁王雅治分開雙腳,原地站定。他握緊球拍,重新看向對面的太宰治。

    和太宰治對打,確實鍛煉人心態。仁王雅治暗自嘆氣,哪怕到全國賽場上,無論遇見多驚險的情況,比分有多大的落后,他都不會再出現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仁王雅治將球高高拋向天空。

    心境平穩許多,仁王雅治終于能夠發揮自己正常的水準,儼然有超常發揮的趨勢。隨著比賽的進行,他奮起直追,與太宰治的分數逐漸咬緊。

    最終比分定格在6:4,太宰治拿下了這場比賽。

    結果一出,見太宰治與仁王雅治又走到一起,相處和諧,圍觀群眾大感遺憾,發覺他們的到來好像沒起到什么負面作用。

    這兩個混蛋湊在一處,就是與群眾的期待背道而馳,大家都禮貌性啐一口,才惋惜地四散離開。

    “回去之后還是要加緊練習啊……”仁王雅治心中懊惱。

    仁王雅治一直認為,太宰治的能力就像一個增幅器,如果搭配一個強力的搭檔,就能發揮出兩倍甚至三倍的效果。

    曾經,仁王雅治以為自己是那個能夠幫太宰治執行計劃的人,但現在,太宰治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第39章 他是多善良的一個人啊

    雖然看出仁王雅治不在狀態, 但太宰治并不打算過問。有些事還是要自己想通才能解決,他已經幫過對方許多次,不可能一直幫下去。

    部活結束后, 去約好的烤肉店吃了一頓,太宰治揮別仁王雅治, 慢悠悠回到出租屋。

    走到四樓時,太宰治稍稍躊躇。他思索片刻, 沒有回家,而是接著上樓, 停在503門口。

    太宰治還沒敲門,屋內立刻冒出一陣狗吠,緊接著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隨著“咔嚓”一聲, 憔悴青年出現在門后。

    “太宰啊…快進來吧……”憔悴青年聲音微弱, 小幅度地招了下手。他滿面倦容,唇色蒼白, 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昏厥。

    與憔悴青年形成對照,他身后的小型犬耳朵豎起,尾巴高舉, 短促而快速地不斷大叫。

    注意到太宰治的目光,憔悴青年抬手捏了捏鼻梁,無奈又無助。他連呼吸都變得虛弱,只有深提一口氣才能空出氧氣講話:“抱歉, 它有點太有活力了……”

    “你什么時候養狗了?”太宰治走進屋,隨手帶上門, 俯下身, 湊近端詳這只狗,“這和淺井女士家的那只, 貌似是一個品種啊?”

    “就是淺井她家的那只。”憔悴青年又深吸一口氣,“如你所見,它現在被寄養在我家。我真有點應付不來這些小動物……”

    太宰治瞥了眼憔悴青年的面容,完全贊同對方這份自知之明。他稍稍睜大眼睛,好奇道:“結果你不還是同意寄養了?”

    憔悴青年抓了把頭發,有點煩躁:“誰知道?她突然就來找我,說已經知道了我的心意,相信我絕對能做好……然后就把狗塞給我,給了我一筆錢。”

    “喔——那今天是不是可以吃點好的了?”太宰治鼓了鼓掌,一臉期待。

    “啊…那你要吃什么?”憔悴青年下意識順著對方的話來。

    雖然之前出過關系人命的矛盾,緊接著又因為太宰治被警察扣了兩天,但時間長了,再加上沒有實際的利益損失,憔悴青年提不起勁去記恨,漸漸便無所謂了。

    而在最近幾周里,太宰治一三五都要來他家,他已然習慣太宰治來家里蹭飯,一時想不起自己還可以說不。

    對方沒拒絕,太宰治也完全沒客氣,將自己想吃的點了一氣。

    “做不了帝王蟹什么的。”憔悴青年淡淡道。

    “哦,那隨便來點龍蝦八爪魚什么的吧。”太宰治隨口道。

    “沒有。”憔悴青年仍保持著平靜。

    “怎么什么都做不到?這個樣子怎么能當上大廚呢!”太宰治皺緊眉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隨后話鋒一轉,“那把狗借我玩玩。”

    憔悴青年嘆了口氣,輕輕擺手,轉身朝廚房走去,“你好好對它。我去弄點面條。”

    太宰治作勢要碰地上的小狗,小狗卻忽地竄到一旁的矮柜上,踢亂了柜子上的雜物。

    “好了好了,不用叫了。表現好的話,我可以帶你出去玩。”太宰治一把撈起狗,順手理了一下雜物,只是效果看起來不怎么樣。

    做完面條端出來,憔悴青年注意到柜子上的慘狀,眼中流露出了然,但他懶得管,就這么放著這爛攤子,先行開飯。

    吃完飯,太宰治回到家中。他拿出藍牙耳機,戴好后躺倒在沙發上,聽著耳機中的沙沙聲,意識逐漸昏沉。

    忽然,一道手機鈴聲打破了平靜。

    這聲音隔著線路,變得粗糙而扭曲。淡淡的嘶嘶聲不時流過,如銹蝕的刀片不斷刮過薄紗,在寧靜中顯得尤為刺耳。

    由于受到電磁干擾,信號雜著斷斷續續的噼啪聲。

    片刻后,憔悴青年模糊失真的嗓音從耳機中傳來。

    “我知道了。老地方見。”

    第二天,網球部的比賽按照安排正常展開。

    第三輪仍有太宰治的比賽,對手是二隊的一位單打選手。

    昨天熱鬧沒看夠,知道現在有太宰治的比賽,但凡有空閑的部員,全都湊過來旁觀。比賽還沒開場,他們便提前為太宰治的對手慶祝,一個個氣勢沖天地替對手加油。

    一號球場的這一組中,為人員組成感到慶幸的不止仁王雅治,太宰治的這位對手也是其中之一。

    組內沒有正選,對手這樣的第二梯隊就是尖端水平。也就是說,他這次很有可能進入一隊,登上關東大賽、全國大賽的舞臺。

    上一場比賽,太宰治沒用什么華麗的技巧,仁王雅治處處受限,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只覺得是仁王雅治失誤,對手也是如此認為。

    然而,等輪到自己親身感受, 對手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并不是分組失誤,導致這組綜合實力較弱,而是因為有足以成為正選、且需要對方成為正選的選手在內,所以不必再將正選放入其中,徒增損耗。

    這場比賽實在過于干脆,以至于直到比賽結束,宣布比分的那刻,對手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太宰治以無可阻擋的姿態完成了這場比賽,比分6:0。

    圍觀群眾早已安靜下來,他們默默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震撼無法言表。

    完成一整盤比賽,太宰治活動著手腕,不急不緩地走出球場,整個人看上去輕松寫意。

    二隊成員被削零之類的事,并不是沒有發生過。但那些時候,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通常是一隊成員,是那些早已熟悉網球的好手。

    太宰治是什么人?

    一個剛接觸網球兩個月的入門者而已。

    按正常來說,這種人可能還在熟悉球拍和球感,以及學習基本的運動技巧。

    這樣一場比賽,一個新手對戰僅次于正選的選手,它本該毫無懸念,最后卻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毫無懸念。

    親眼目睹它的發生,眾人無法再輕視太宰治,也不可能強行將這壓倒性的勝利批成好運。他們對太宰治的印象再次發生了轉變,“新手”的標簽徹底粉碎,隨風消逝。

    隨著關東大賽開幕式的到來,校內排位賽全部結束,共八人出線。

    與原定名單相比,發生了三人的變動,分別是太宰治、仁王雅治與丸井文太,加上幸村精市他們三人,網球部的正選位置幾乎被一年級生占據了。

    碩果僅存的兩位高年級生,一位是毛利壽三郎,一位是田中明,都是單打選手。

    周一,在部活開始前,幸村精市先宣讀比賽結果與新的正選名單。即將念到太宰治的名字,幸村精市的心情與其他部員微妙地同步。

    兩個月,從新手當上正選,太宰治竟然真的做到了。

    對于太宰治的進步,眾人實在產生不了真實感,就算太宰治按時參加部活后的這段日子,他們印象里也只記得這家伙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除了幾個無可救藥的太宰發燒友,眾人對太宰治的濾鏡早就碎了一地。

    什么學神,什么帥哥,都是虛的。

    相處久了,太宰治藏在光環下的缺點暴露無遺,令人直呼上當受騙,恨遠比愛濃,不腦補一個太宰治被套麻袋就算圣人了。

    然而,就這么一個吊兒郎當的家伙,竟然真的當上正選了。

    太宰治與仁王雅治比賽時,大家還沒什么感觸,只以為是他對搭檔了解深。等到兩個人分開來,他們才發覺太宰治的恐怖之處。

    明明看上去那么樸實無華,沒有花哨的技巧,沒有華麗的技能,分數卻如龍卷風過境,橫掃整組,勢不可擋。

    對于這個結果,時刻關注部員數據的柳蓮二早有預料,卻仍然感到驚嘆。當初,他跟太宰治提到八月的排位賽,只是安慰對方不要氣餒,沒成想對方在六月就完成了目標,實乃奇才。

    一場場比賽都是親眼看過來的,對太宰治成為正選,大家并無異議。只是,聽到對方的名字加入正選列表,出現在代表立海大的出賽名單上,大家皆是無法自抑地感到心梗。

    正選比賽出門在外,其一言一行,代表的可就是立海大。

    眾人暗自祈禱,希望太宰治務必擬人一點,不要在外隨意暴露自己的本性。網球部在學校里的風評已經慘不忍睹了,至少在別校面前要維持住豪強的臉面。

    “……最后一位,太宰治。”幸村精市慢條斯理地讀著,隨后望向前方眾人,“那么,名單念到的正選成員出列,其余部員繼續訓練。”

    成員們陸續站出,來到幸村精市旁邊。可是,直到部員全部走光,幸村精市也沒有看到太宰治。

    見幸村精市目光四處逡巡,其余成員打量周遭,立刻猜到幸村精市在尋覓的是什么。

    雖說約定如此,但僅僅是當上正選的第一天,名單才剛登記好,人這就跑了,這也太不厚道了。

    “有誰知道太宰去哪了嗎?”幸村精市問道。

    眾人先是望向仁王雅治,見對方臉上也帶著茫然,他們的目光便落到丸井文太身上。

    回憶著下午發生的事,丸井文太支支吾吾道:“嗯、這個事吧,它有點難講……就是吧……”

    “沒事,你慢慢說。”幸村精市放緩了語調。

    丸井文太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迎風流下寬面條淚。事情其實并不復雜,只是他實在說不出口啊。

    “那什么,太宰帶了只狗來學校,然后發生了一點意外……總之,他去醫院打狂犬疫苗了,所以來不了。”丸井文太最終只說出了一部分情況,希望能以此保住太宰治的名聲。

    雖然丸井文太并未說明發生了什么,但聯想到太宰治之前干過的好事,大家心中都有一些猜測,表情變得微妙。

    假如太宰治在這里,一定會控訴他們刻板印象,事情的真相才不是那樣。

    早上剛出門,太宰治便看到憔悴青年站在他家門口。對方懷里抱著狗,有點難為情地說:“我今天有事要出門,能不能……”

    “又要去電影院?”太宰治虛著眼,撇了撇嘴,“一有錢就去泡電影院,怎么不管家里揭不開鍋呢。”

    憔悴青年微微低頭,眼神閃躲,小聲道:“嗯…總之今天沒辦法照顧它。我看你好像蠻喜歡它的,所以……”

    太宰治是多善良的一個人啊,他當即打了包票:“盡管放心交給我好了。我出事都不會讓它出事的。”

    第40章 他是別有用心才做奇怪的事的,是嗎

    “多謝, 幫大忙了。”憔悴青年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狗遞給太宰治。

    在交接過程中,狗大叫著, 不住地掙扎。為了控制住狗,太宰治的手不經意碰到憔悴青年的領口。

    然而, 當徹底落到太宰治懷里,狗奇異地安靜下來。

    狗的耳朵緊貼頭部兩側, 瞳孔略微放大,尾巴夾在兩腿之間。它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僅不再發出叫聲,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而后,憔悴青年將狗糧、鈣片、碗盆和狗玩具等物品交給太宰治, 又仔細叮囑, 確認沒有遺漏才離開。

    背包里塞滿了狗狗用品,太宰治將狗摟在懷里帶到學校。為避免被門衛攔住, 他找了個監控死角翻墻而入。

    在墻角的遮掩下,太宰治將狗放進書包,漏了條縫供它呼吸, 以盡量平穩的腳步走到教室。

    余光瞥見太宰治走來,丸井文太平靜地抬起眼。對于太宰治踩點到校,他早已習慣,今天稍稍晚來一些也沒所謂。他伸出手, 對太宰治道:“作業拿來吧,班委催著交呢。”

    太宰治點頭, 進到座位, 放下書包,手從縫隙伸進去, 慢慢翻找。

    摸到某個物件,太宰治將其拉出,拿出了——一袋全價成犬糧。他看了眼自己從背包掏出的玩意,塞回去,又繼續掏,不斷地拿出奇怪的東西。

    “這個、哦這個不是。那就是這個……啊,也不是……是這個吧。”太宰治小聲嘀咕著。

    丸井文太仍然記得當時的場景,那時他偏過頭,愣愣地看著一旁。

    只見太宰治用力一扯,從書包扯出了一只狗。

    隨后,太宰治輕拍小狗的腦袋,將小狗按回包里,“不好意思,弄錯了。你回去好好待著吧。”

    丸井文太看了眼太宰治,又看了眼書包,視線上下來回移動。見太宰治沒有解釋,又十分淡定,他感到莫名的局促,只好裝作很忙來掩飾不自在。

    撓著臉頰,又理了下頭發,丸井文太五秒變了三個動作,緊接著掃視周圍。大家忙著交作業和晨讀,似乎沒人發現剛才那一幕。

    見無人注意此處,丸井文太稍稍冷靜下來,無論如何,該尷尬的不是他。

    再次回頭看向太宰治,對方已然拿出了真正的作業本。丸井文太幫忙遞交,同時佯裝隨意地問:“你剛才那個,是什么?”

    太宰治奇怪地瞥了眼丸井文太,答道:“作業唄。”

    丸井文太深吸一口氣,以盡可能平和的語氣解釋:“我是指,你包里那個。”

    太宰治愣了一下,隨后以驚異的口吻問:“你也喜歡磨牙棒?”

    “我沒有。我是說,你剛才,是不是掏出了一只狗啊。”丸井文太幾乎為自己語氣的平靜感到詫異。

    “不然還能是數學課本嗎?”太宰治一條眉毛挑起,理所當然地反問。

    丸井文太低頭,抹了把臉,心中感到痛苦。帶就帶吧,他能怎么樣,也就是幫忙瞞著唄。

    中午,太宰治將狗封印在桌洞里,迅速解決午餐。趁教室四下無人,他趕回來,悄悄給狗解決午餐。

    拿出那袋狗糧,太宰治順手拿出收納盒,將藍牙耳機戴上。

    一同回來的還有丸井文太。他看著太宰治,這人喂著狗,聽著歌,簡直不像來上學的。

    “你這日子過的還挺滋潤。”丸井文太眉頭微揚,頗有些新奇感。太宰治這人成天逮著人禍害,倒是蠻喜歡狗,對小狗挺溫柔的。

    太宰治不置可否,仔細聽著耳機那頭傳來的動靜,打開狗糧袋,倒出一點放在掌心,并將狗放出來。

    狗身體緊繃,全身肌肉都在準備著隨時爆發,它警惕地瞄著太宰治,心跳在胸腔中急速打鼓。

    直至確認太宰治身上不帶一絲威脅感,再加上饑餓的驅使,它才敢稍稍放松,緩緩抬腳走向太宰治。

    正當狗將吻部湊近太宰治的手掌,嘗試開始進食的那刻,太宰治猛地縮回手,將掌心中的狗糧一股腦倒進自己嘴里。

    丸井文太確信,他在狗的臉上看到了不可置信。他嘴唇微微顫動,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干嘛呢?”

    太宰治嘎吱嘎吱嚼著狗糧,含糊但理直氣壯地說:“我替它試毒。”

    丸井文太捂住臉,自己真是想多了,這人是多恨這條狗啊!什么對小狗溫柔,就是想了個新思路來玩罷了。他放棄了對太宰治抱有期待,主動代勞喂狗。

    然而,縱使丸井文太毫無期望,太宰治的表現總能打破他預期的下限。

    “你說……”太宰治垂眸,望向滿眼委屈的狗,摸了摸下巴,邊嚼邊嘟囔,“它能不能,騎自行車送我回家呢。”

    丸井文太大驚失色:“你放過它吧!它就是只小狗啊!”

    雖然丸井文太在內心祈禱,但太宰治不顧他的阻攔,絲毫沒有放過他與狗。

    此后發生的事,丸井文太不愿回想。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最終的結局就是太宰治與狗兩敗俱傷。

    事發后,丸井文太慌張無措,先把人帶到水池邊,努力回想被狗咬傷的緊急處理措施。

    太宰治一手拿著路上從辦公室順來到肥皂,將傷處放在水龍頭下沖洗,叫丸井文太抓住狗,自己淡定地掏出手機,撥打號碼,控訴道:“你給我的狗把我咬了,你現在準備好錢,然后過來。我要去醫院。”

    這是丸井文太第一次覺得,用狗來形容人,是在侮辱狗。別人被咬可能是倒霉,但太宰治被咬是他憑自己的努力贏來的,純粹是他應得的。

    后來,將狗托付給太宰治的人趕來學校,將太宰治和狗一起接走。

    一通折騰下來,丸井文太被動翹了幾節課。事情告一段落,他先找到班主任說明情況,而后恍惚地回到教室。短短的幾個小時,感覺卻像是連熬幾個通宵,令他的精神疲憊無比。

    不知道太宰治現在怎么樣了,丸井文太有些憂慮,希望狗與委托人都平安無事。

    醫院里,被惦記著的太宰治打了個哈欠。他已經打完第一針,還要留在現場觀察一段時間。

    一個多小時前,他被憔悴青年帶著來到醫院,一路上聽了無數次對方帶著懷疑的道歉。

    “真是抱歉,它雖然吵但一直挺乖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就這么聽了半天嘮叨,總算到達醫院。

    付完狂犬疫苗的錢,太宰治輕輕推了一把憔悴青年,指尖掠過對方領口,悄無聲息地取下早上放的竊聽器,催促道:“來都來了,你也做個檢查去吧。快去快去,別來煩我。”

    憔悴青年愣愣地問:“啊?什么檢查?”

    太宰治擺擺手,不耐道:“隨便你做個化驗什么的。好了,去吧。”

    坐在過道的板凳上,太宰治無聊地等候著。他盯著天花板,默默數秒,不時瞥一眼手機。

    不知過去多久,屏幕亮起,手機振動著提示有電話打來。太宰治按下接聽鍵,緊接著點開錄音,憔悴青年略帶歉意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那個、太宰,醫生好像說我中毒了還是怎么的,總之等下我要去洗胃。要不你先回去吧……”

    太宰治故作疑惑:“咦?怎么回事?”

    “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對的東西吧……”說罷,憔悴青年停頓幾秒,再開口時,他的語氣帶上些許迷茫,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不應該啊,我今天只吃過她給我的東西。為什么要這樣?”

    太宰治面無表情,他拿出另一部手機,給橋本亮發了條短信,隨意地應道:“哎喲,有人給你投毒啊?你這家伙雖然不怎么樣,但人緣意外不錯呢。是哪位啊?”

    立海大,網球部。

    正選們正呆在管理室,對接下來一段時日的規劃進行討論。

    聽著幸村精市的講話,丸井文太的心思卻飄到別處,忍不住想象太宰治現在的境況。

    電話鈴忽然響起,打斷了丸井文太的思緒。

    管理室有一部座機,但很少用到,今天突然彰顯了一下存在感,幸村精市雖意外,但還是選擇接通電話。

    “喂?這里是立海大網球部。”

    對面似乎說了些什么,幸村精市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

    “好。沒問題,馬上到。”

    掛斷電話,幸村精市轉頭看向丸井文太,凝重道:“丸井,剛剛接到警方那邊的通知,需要你走一趟。”

    半小時后,警視廳的詢問室內,兩位身著制服的刑警坐在桌子一側,對面則坐著丸井文太。

    墻壁上的時鐘滴答作響。丸井文太有些緊張,手不自覺地在膝蓋上揉搓。

    其中一位刑警以堅定的語氣說道:“感謝您今天能來協助我們的調查。太宰君目前涉及一樁刑事案件,而我們了解到您能為他那段時間的行蹤作證。我們需要知道今天中午發生了什么,請您盡可能詳細地描述您所看到的一切。”

    這樁將太宰治牽扯在內的案子便是憔悴青年中毒一事。案情本身與太宰治無關,種種證據,包括被害者的證詞,指向的都是近期偷偷與憔悴青年接觸的佐倉夏。

    被害者還躺著醫院洗胃,證詞來源于電話錄音,還有一些被害者的通話記錄。這些證詞,被害者當天的行蹤,作案手法,部分證物,都是太宰治幫忙推理收集的。

    不僅是這樁下毒案,經調查,還發現佐倉夏和之前的一樁“意外死亡案”有關。一切的一切過于完備,必然能將佐倉夏打入絕地。

    但問題就在于證據準備太充足了。警方無法不懷疑太宰治早有準備,甚至可能就是組織這件案子的幕后兇手之一,檢舉佐倉夏是為了黑吃黑。

    頂著刑警們灼熱的視線,丸井文太咽了口唾沫,開始緩緩講述。

    隨著證詞的吐露,丸井文太逐漸平靜下來,兩位刑警的表情則變得奇怪。

    “……然后,他去食堂隨便找了個人,我不認識是誰,他問那個人有沒有自行車,想借用一下。那個人同意了。”

    “他說著什么狗狗加油、我相信你之類的,就把狗放到座椅上,自己坐在后座,可是那只小型犬連腳踏都碰不到……”

    “我以為他就會放棄了,結果他說,我們去借個電動車吧。他就找到班主任,班主任問他借來干嘛,他說自己要訓練小狗騎車。”

    說著,丸井文太視線移到警察身上,盯著對面兩個人。

    “警官,你覺得這個理由很合理嗎?”沒等刑警回答,丸井文太繼續敘說,唇邊掛著奇異的弧度,面部肌肉緊繃,“可是班主任說著什么熱血啊青春啊的,居然借給他了。”

    “啊、之后,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那只狗居然真的學會了騎車。他就和狗一起去環游操場。在車即將撞到樹的時候,他跳下來了,狗沒跳……”

    丸井文太垂下頭,雙手交叉,架在嘴唇前方,一臉苦大仇深。

    后面發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或許太宰治是故意的呢?”刑警不確定地想著,“故意激怒那條狗,然后順理成章地叫被害者去醫院,這樣證據到手了,佐倉夏的量刑肯定比未遂要重,被害者也能得到及時救助。”

    不過,就在刑警猶豫的時候,丸井文太抬起眼,以一副渴望的表情說道:“既然需要我做證,所以這一段有可能是太宰故意的對吧?他是有意讓我給他作證,所以才做奇怪的事的,對吧?”

    刑警抿起唇角,忍不住偏過視線,避開丸井文太祈求的眼神,心道:“是巧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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