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幽曇疼惜的看著眼前頹廢的男子，心中因誤會而殘存的些許怨氣頓時消散一空。

    聽到動靜，莫白酌機械般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絕世容顏，他張了張嘴，聲音沙啞，“你脫困了？”

    幽曇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幾步上前，輕輕蹲坐在莫白酌身邊，柔聲道：“那書生是你的弟子吧，一身功法與你如出一轍，道法精深。”

    “阿瑾……”莫白酌聞言，艱難地直起身子，緊緊盯著幽曇的雙眸，“他……”

    似是想問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是再也沒了下文。

    幽曇心有所感，輕聲道：“我趕到時，他已至極限，生機斷絕，在重傷謝玄空后，肉身難以為繼，魂消魄散……”

    莫白酌聽聞，如遭雷擊，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嘴里喃喃道：“阿瑾，是為師的無能害了你……”豆大的淚珠毫無征兆地滾落。

    看著心愛之人這副模樣，幽曇心疼不已，輕輕握住莫白酌的手，試圖給予他一絲慰藉，“每個人都有自己拼了命要去守護的東西，他寧愿身死道消也要堅守己道，轉世輪回后定會一生順遂。”幽曇聲音哽咽，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平穩些。

    莫白酌眸子里光芒微閃，聲音顫抖著，仿若被砂紙狠狠磨過：“輪回？這世上，真的有輪回嗎？”他的手痙攣般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似要將滿心的悔恨都借此宣泄。

    幽曇眉頭微蹙，像是陷入了對天地初開的回溯，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天地初開，鴻蒙分化，陰陽交匯衍生出輪回法則。這輪回，是天地運轉的至理，由六道輪回盤掌控，魂靈去而復返，生生不息。你那弟子魂靈純凈，道心純粹，便是那忘川河畔的孟婆湯也難掩他的赤子之心，假以時日，他定會循著輪回之路歸來。”

    “好！我定要早早尋到阿瑾，再續師徒之誼！”莫白酌咬著牙，腮幫子因用力而鼓起，一字一句從齒間擠出，仿佛這是他此刻支撐下去的唯一信念。

    其實幽曇有一事并未言明，這方小世界與洪荒大世界不同，并沒有完整的六道輪回，莫白酌口中的阿瑾能否轉世歸來猶未可知，可看著心上人重新振作的模樣，實在不忍道出，只能將這個秘密深埋心底。

    莫白酌目光直直地撞進幽曇的眼眸里，一時間，往昔的愛意與背叛、此刻的感激與迷茫，各種情緒在他心中翻涌交織。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想說些什么，卻被心底復雜的情緒哽住了喉嚨。曾經，他們的愛如同春日暖陽，溫暖而熾熱，可巖隱大師的死，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將二人隔在兩岸。

    最終，他微微拱手，艱澀地開口道：“多謝告知！只是過往種種，如鯁在喉，我……我始終無法當作從未發生。”

    說罷，他閉上雙眼，像是不堪重負，臉上滿是掙扎與痛苦。

    幽曇聽到這話，眼中涌起一絲霧氣，無數委屈迸發，她朱唇輕啟似欲解釋些什么。

    可就在話語即將出口的瞬間，那股深埋心底的驕傲與自尊卻如同一堵無形的墻，橫亙在她的喉嚨，最終，卻只發出一陣微弱的氣流聲。

    良久，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化作一聲長長的輕嘆。那嘆息里，有無奈，有委屈，更有對往昔情意難續的哀愁。

    “我明白！”她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些許小事，不必言謝。只是那謝玄空雖暫時重傷退卻，可此人修為通天，心機深沉，你們還需速速遠離俠隱島，以防不測。”

    幽曇緩緩起身，“此間事了，我就不打擾了……他日相見，你自可順心行事！”

    說罷，她毅然轉身，騰空而起，眨眼間隱沒于天際。

    莫白酌凝視著幽曇消失的方向，心緒難寧。

    他看出了幽曇的欲言又止，其實自己心里也在期待著她的解釋，可兩人各自的固執與所謂的自尊，讓此次難得的相見終究演變成了一場不歡而散的默劇。

    船隊于浩渺大海上破浪前行，日子在單調的波濤聲中緩緩流逝。自從唐瑾犧牲后，整艘船都被一層沉重的陰霾所籠罩，眾人仿佛一夜之間都變了個模樣。

    大家不再像從前那樣談天說地，嬉笑打鬧，反之，都沉浸在了埋頭苦修之中。

    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積蓄力量，只為有朝一日能為逝去的伙伴報仇雪恨，能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中，守護住彼此。

    莫白酌獨自靜坐在船艙內，四周靜謐無聲，唯有海浪拍打船身的悶響。

    他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傷病未愈的蒼白，卻強撐著精神，全身心沉浸在對《太虛道錄》第八層的參悟里。

    雙眼緊閉，眉頭緊擰成一個“川”字，莫白酌的額頭上布滿細密汗珠，腦海中功法的符文與口訣飛速流轉。

    意識仿佛脫離了身軀，置身于一片混沌虛空，那里，《太虛道錄》的奧秘如星辰閃爍，卻又遙不可及。

    他嘗試調動體內靈力，依照功法運轉，可剛一動作，體內斷裂的經脈便傳來劇痛，像無數鋼針猛刺，令他險些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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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內的太虛靈氣因經脈盡斷而徹底失控，如同脫韁的野馬般四處亂撞。

    這些散亂的靈氣橫沖直撞，在他體內肆意妄為，攪得他五臟六腑好似翻江倒海，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與此同時，他的神魂也因這股沖擊而開始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冥冥中，莫白酌似有所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這次重傷，亦是命運給予他的一次契機。

    他咬緊牙關，摒棄所有雜念，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引導靈氣與神魂融合之上。

    起初，二者相互排斥，靈氣的狂暴與神魂的脆弱形成鮮明的對抗，莫白酌的意識也在這激烈的沖突中逐漸模糊。

    但他沒有放棄，憑借著一股執拗的狠勁，不斷調整著融合的方式。

    他在痛苦中摸索，在絕望中堅持，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又一次次重新開始。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強烈的排斥之力竟漸漸減弱。散亂的靈氣與神魂開始慢慢交融，一種奇妙的溫熱感在他體內蔓延開來。

    原本搖搖欲墜的神魂，在靈氣的滋養下，開始逐漸愈合、變得堅韌。

    而那狂暴的靈氣，也在與神魂融合的過程中，漸漸溫順下來，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

    莫白酌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滿是驚喜與堅定。盡管還未完全突破到《太虛道錄》第八層，但此次靈氣與神魂的成功融合，無疑是自己破境之路上極為關鍵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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