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個跟班
就算喻程這邊出了問題, 演出也不能在就這樣停下。
幾人手忙腳亂地上前拉著假發再次往他頭上重重一按,然后仿佛沒事人一樣繼續走接下來的劇情。
“你這次出去記得早點回來,買完東西后不要在路上走走停停的, 容易在森林里遇到狼群。”這是常寧說的。
等那邊的灰姑娘說完自己要碰到她爸帽子的第一根樹枝之后,林烈繃著一張臉點點頭,“嗯”了一下。
“珠寶和樹枝是吧,明白,那我先走了。”
他說完, 連表情都懶得擺一下, 身子一轉就要提前下臺。
可等半只腳都快邁到幕后的樓梯上時,林烈又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樣, 頂著眾人不解的目光再次重新折返了回來。
“對了, 你的頭發最近是不是掉的比較厲害?”他看向那邊還在調整假發的喻程, 臉上緩緩露出了今天他上臺之后的第一個笑容,“父親回來的時候幫你帶一瓶生發劑,不用太感謝我, 好好孝敬你母親, 知道了嗎?”
喻程:“……”
想著自己還在鏡頭底下站著,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在心里不斷給自己暗示冷靜后這才忍著沒有動怒。
現在還不是和他算賬的時候。
接下來的表演就沒什么特別的了,直到灰姑娘和王子在舞會上跳完第一支舞, 趁著夜色偷偷回到家里繼續躺在鋪了一層床單的臺上睡覺時, 劇情這才又一次出現了不可控性。
之后本應該是王子撿到灰姑娘落下的水晶鞋, 隨后到處去找能穿上這雙鞋的人當自己的妻子。
可那位扮演王子的男生在剛剛和灰姑娘跳舞時不小心把腳給崴著了, 沒辦法, 他只能退到后面去休息,接下來的舞臺也不能再繼續上了。
因為王子無法出場的原因, 后臺負責處理緊急狀況的幾個班萎們聚在一起一起商量,最后決定了將接下來的劇情改成改成了讓扮演侍衛的幾個同學直接去灰姑娘家里,王子就當沒這個人好了。
等幾個主演們都聚集在臺上時,那邊扮演侍衛的三個男生頂著聚光燈的照射,手里拿著那只灰姑娘落下的水晶鞋上臺了。
他們先是走到舞臺中央,然后當著眾人的面將那只鞋子高高拿起:
“這是王子在舞會當天撿到的神秘公主水晶鞋,在場的女孩們都可以來試試這只鞋子,只有能完美將腳套進去的女孩才有資格被我們尊貴的王子迎娶進宮成為王妃。”
他們臺上的演員們知道王子是因為腳崴了所以沒法上場,但是底下的觀眾們卻不知道這件事。
他們只看到了王子在這種給自己選老婆的時候都沒出現,有些想得多的免不得在底下小聲議論起來。
“這是什么破王子,挑個老婆自己都不出現,嫁給他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蹉跎你呢。”
“本來就是嘛,你要是說認臉還好,自己都不來了,直接說誰穿上這鞋就讓誰當王妃,放現實這種人我得吐他一臉唾沫。”
“灰姑娘能不能自己獨美啊,看到這倒霉王子就有點不爽。”
底下的聲音不算小,舞臺上的演員們也能聽到。
場上的人一邊試鞋一邊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還要不要繼續演下去。
藏在后臺,在其他觀眾看不到地方蹲著的班長見他們動作遲疑了下來,想著反正演出就要結束了,干脆讓演員們不要緊張,直接隨便結束一下就好,便用手捂著嘴小聲朝著臺上喊道,“沒事,你們隨意發揮,不一定要按劇情走,反正都快結束了,怎么開心怎么來。”
聽到那邊的班長都這么說了,白荷沉默了一下,然后扭頭看向常寧的方向。
接著,她往這邊湊過來了一點,然后壓低聲音用著其他人都聽不到的音貝小聲說道,“反正隨便演,要不我們演個有意思的?”
“……什么玩意兒?”
還沒等常寧反應過來她這句話的意思,就見最后還沒有穿上那只水晶鞋的白荷突然走開。
她從扮演侍衛的同學手上接過水晶鞋,然后坐在椅子上開始往自己的左腳上套。
正好合適。
侍衛們立馬向之前每一次排練時那樣高興地叫了起來,“您就是這鞋子的主人,我們國家未來的王妃,請您現在和我們回宮去準備婚禮,我們派了華美精致的馬車來迎接您的到來!”
正當大家以為接下來的結局就是惡毒后媽和繼姐們因為從前欺負過灰姑娘而被王宮里的人打臉退場,然后灰姑娘和王子在宮殿里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后,就見椅子上的白荷又重新將那只鞋給脫了下來。
接著,她將鞋往地上輕輕一放,坐在椅子上不動了,“我不想去和王子結婚,我想留在家里給我母親和姐姐們做飯吃,能讓你們的王子入贅我家嗎?”
“……啊?”
這段劇情在他們之前的排練里從來沒有出現過,幾個小侍衛們頓時懵逼了,“可是,可是我們是按王子的命令……”
常寧也猜到那邊的白荷在想些什么壞主意了,見有好玩的東西,她自然不可能落下,彎起眼睛也樂顛顛地插了進來:
“笑話,你們王子要娶我們家的女兒卻連個面都不露,這也叫迎接未來王妃?為了看到你們的誠意,讓王子入贅和讓國王來親自迎接我們這兩個條件你們二選一吧,否則我可不放她離開。”
王子現在已經到校醫室那邊去休息了,自然不可能再把人叫過來演一出入贅的戲碼。
但他們的演員表里也沒有國王這個角色啊!
幾人沒想到她們能放飛自我成這樣,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救兵上來圓場,“我們現在就回去請國王陛下,你們先站在這里別動。”
說完,他們匆匆忙忙地下了臺。
沒過一會兒,身上披著不知道從哪里扯來的大金色床單,頭上還帶著一個生日蛋糕專用塑料皇冠的班長被人推著走上臺來。
他先是無奈的瞪了最先作妖的兩人,然后清清嗓子,做出一副嚴厲的樣子,“王子正在宮中親自為婚禮準備,聽說你要有人迎接才肯進宮。為了表示誠意,所以本國王親自過來了……”
班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白荷繞到一旁之前假裝廚房的書桌上,在上面拿起了兩把卡紙做的菜刀。
接著,她將其中一把遞給站在旁邊一臉躍躍欲試的常寧,“推翻封建君主專制!”
班長:???
還沒等班長反應過來,就見常寧大笑兩聲,提起那張卡紙刀就往他的脖子上狠狠劈來。
“等你掛了我就是下一任女王了哈哈。”她一邊喊著一邊不斷揮舞自己手上的菜刀卡紙,“你已經被我砍了三刀,現在請你倒下,不要違背正常的世界意識。”
白荷站在一旁拿著刀,臉上罕見的出現了迷茫的情緒,“我們不是要推翻封建君主專制嗎?”
常寧:“先讓我當幾天女王過過癮再說,給你封個皇儲怎么樣?”
白荷:“可以。”
*
演出落幕之后,常寧等人還以為自己會遭到教導主任等學校領導們的怒批,連怎么挨罵都已經在腦子里面過了一遍了。
可沒想到他們非但沒等到教導主任的辱罵,反而還成功拿到了這次校慶演出的三等獎。
坐在觀眾席上,手里拿著象征班級榮譽的獎狀,常寧稀奇地“嘖嘖”兩聲,“是我們腦子出問題了還是他們腦子出問題了,這都能拿獎?”
喻程正好坐在她的右手邊,聞言,他垂下頭小聲嘟囔了一句,“可能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吧。”
“你說什么?”
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小,常寧沒聽清,揉揉耳朵往他的方向湊近了一點,“再說一遍?”
女生干凈的臉蛋突然占據了他的所有視野,目光所觸之地是她,連鼻尖圍繞的那股淡淡薄荷清香的氣味也是來自她。
喻程的呼吸微微滯了一下。
他只覺得自己胸腔里面的心臟好像跳得有些快,一時間卻不知道這究竟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大小姐靠太近了嗎?
想到這里,他立馬坐直身子,手抬起按在常寧的額頭上將她推得離自己遠了一點。
“你別靠我那么近,我要呼吸不上來了。”他一臉嚴肅,但臉頰上那點紅暈還是暴露出了他此刻心里并不寧靜的情緒。
突然被推開,常寧撇了一下嘴,“隨便你,我也懶得聽你在講什么。”
她往四周瞅了瞅,見自己認識的好友恰好坐在不遠處的地方,且身邊還空出了一個座位,立馬起身朝著女生堆那邊過去,“弄得好像誰稀罕靠近你似的,不想跟我坐一起拉倒,我走。”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她要走,喻程心里一跳,手比腦子先一步做出反應,直接伸過去緊緊握住常寧垂在身側的手腕。
“……干嘛?”
被他拉住手,常寧皺眉,下意識掙脫了幾下。
只不過那邊的喻程握得實在是太緊了,她甩了甩胳膊,居然還沒能讓他松開手。
直到常寧被他抓得有些生氣,抬手用力往他的手背狠狠扇了幾巴掌之后,喻程這才從剛剛的怔愣中反應過來。
他自己也說不準為什么心里不想讓面前的人離開,但見常寧又要抬手抽自己了,他下意識地抬高胳膊,方便對方能打自己打得更順手一點。
“啪”的一聲,皮膚互相碰撞的清脆聲在這小小的角落里響起。
手背上傳來刺痛,那一瞬間過去后便是一大片肌膚傳來的麻意。
他抬眼往自己手上一看,就見剛剛挨了大小姐一巴掌的地方此刻紅了大了一片。
可見她那下巴掌的力度之重。
“你還是坐下吧,我剛剛在門外碰到教導主任來巡查,他說學生不能在會場里四處亂竄,抓到要叫家長。”
為了讓常寧能心甘情愿地留下,喻程沉默了一下,最后還是撒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執著這件事。
常寧乍一聽到這句話時心里還有些不相信,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目光閃躲的男生,眼里流露出濃濃的懷疑,“你說真的?可為什么其他人都在四處亂走?”
喻程:……
那他哪知道啊,就只是情急之下扯出來的一個理由罷了。
眼看面前大小姐目光越來越古怪,他的心臟慌亂了一瞬,腦子里開始緊急想著補救的理由。
不知道是不是連老天看不下去了,就在這時,后面的座位有兩個女生的聲音傳來。
“我先去上一下廁所。”
“啊,可是你不是剛剛才去過嗎?行吧,那我也要去。”
“為啥我要去哪你總跟著我一起啊,走來走去你不累嗎?”
“累呀,但我一個人坐在那里很尷尬的,給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沒朋友。”
“唉,也是,那我們一起去吧。”
兩個女生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邊的常寧也和椅子上的喻程大眼瞪小眼。
“你不給我走,是不是怕別人以為你沒朋友?”
常寧嘴唇抿住,雙頰微微鼓起,明顯是一副忍笑的樣子。
她也不再說自己要換其他位置了,人又重新坐回之前那個喻程旁邊的座位上,“你不用再拉著我的手了,我不走行了吧?”
“……哦。”
喻程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最后還是將她的手給放開了。
或許自己真的是因為怕一個人坐在那尷尬,所以才想方設法地讓她留下來吧。
這樣想著,他雖然看起來安慰了自己一下,但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禮堂里面越來越熱。
自己就像是被架到火堆里成了燒烤一樣,連呼吸都有點困難了起來。
常寧沒太注意到他現在的情況,因為學生們的節目現在已經全部告一段落了。
身著華美禮服的主持人面帶笑容的走上臺來,先對剛剛表演的同學們進行了一番公示后的夸獎。
接著,她的音調一變,“接下來的表演則是由我們學校曾在外拿過許多音樂相關獎項,也是經常為了我們大家處理各種公務的學生會副會長,我們李同學帶來的一段小提琴表演,大家掌聲歡迎。”
雷鳴般的掌聲頓時在整個禮堂里響了起來。
等聲音全部消失后,主持人繼續保持臉上的微笑,“然后接下來,讓我們歡迎各大高級學府的老師來到我們現場,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觀看這次精彩的表演。”
等主持人這話一落下,本來還安靜的禮堂瞬間嘩然一片。
能被他們臨明的學生喊做高級學府的學校一般都是需要由老師引薦,且自身實力也極為強勁的學生才能入學的私立高級學府。
要說他們臨明學校里的學生,實際上大部分都是a市以及附近地區企業家的少爺小姐們在就讀,人際關系也就僅限于這一片地區。
而那些高級學府則不一樣,那里有著從五湖四海來的富家子弟,對于他們來說誘惑實在是有點大。
且那邊的師資力量同樣強勁,去到那里也方便想要學習并深造的同學們有更好的環境實現目標。
現在最高學府的老師突然在他們學校副會長表演時過來,很難不讓人多想他們這次正是沖著那人來的。
底下的學生們立馬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常寧也有些羨慕,她平時對除了自己的事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是很在意,所以直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副會長到底長什么樣子。
她本還想看看僅憑一己之力就吸引了三四位老師過來看表演的人到底是誰,可在她終于看到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男生拿著小提琴走上臺后,常寧又突然覺得剛剛自己的羨慕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學生會辦公室中妄圖換了顧子言文件,并狠心地準備栽樁陷害他的那位男生。
長得人模狗樣的,但心比下水道里的臟老鼠還臭,她在心里評價道。
結合顧子言之前說的他要讓對方當眾出丑給自己看笑話,常寧心里已經對這場演出的結果知曉得差不多了。
他這次的演出大概率不會完美謝幕。
常寧對臺上的男生也沒什么興趣,百般無聊的扭過頭四處張望時,正好看見了旁邊坐著的喻程臉上表情有些不明。
她的視線太過于直白,喻程就算再怎么遲鈍也該發現對方在看自己了。
他微微垂下頭,眼睛與常寧平視,漆黑的眼眸里面深不見底。
“你說,為什么人家就哪哪都好,品格高潔,成績優秀,家庭和諧富裕。”
他繼續自言自語道,“不過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我只要比其他人都更努力,說不定有一天我也能站在和他們一樣高的平臺上。”
“啊?”
見喻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常寧完全忘記了原書中他實際的隱忍偏執屬性。
她只是單純的認為對方羨慕嫉妒了。
為了讓喻程不要老是和別人比較從而讓自己陷入誤區,常寧想了想,抬手重重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人要學會接受自己的缺點,不要因為別人有一點點小成績就心里不平衡,這樣你只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固執。”她語重心長地說道,“人最重要的還是心態和品格。不要做一個善妒的男人啊,你要大度起來,就像我一樣。”
喻程:“……”
雖然講的很對,但為什么這話還是聽起來怪怪的。
他看了坐在旁邊一臉“你要向我多學習學習”的常寧一眼,剛剛腦子里那陰暗暴戾的念頭消失了不少,只剩下了幾點啼笑皆非在里面。
“知道了。”他應道,“看表演吧。”
舞臺上的男生開始拉響音樂。
常寧對這些音樂可謂是一竅不通,如果她并不知道那副會長表面人模狗樣的,背地里實際是陷害挖坑其他優秀學生的無恥小人,她說不定還會覺得這音樂挺悅耳。
不過現在因為自己加了一層不喜的濾鏡上去,再好聽的音樂從她耳里進去也變成了讓人心煩的鋸木頭聲。
她越聽越反感,干脆抬手捂住耳朵,努力減少一點那噪音對自己的污染。
喻程本來都已經擺正心態,準備去好好欣賞一下舞臺上那所謂優秀同學的音樂盛宴。
可他的眼睛余光突然瞄見旁邊的常寧正抬手死死捂住耳朵,眼睛閉起,整張臉因為太過用力而皺成一團,不免又被她這一系列動作弄得有些好奇了起來。
他猶豫了一會兒,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梭了一下,然后假裝不經意地輕輕戳戳常寧鼓起來的臉頰軟肉,“你在干嘛?難道你也嫉妒人家有才華了?你剛剛不是還和我說要放寬心去面對優秀的人嗎?”
臉頰上傳來異感,常寧睜開眼睛,正好和面前喻程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等聽到喻程的話后,她先是不屑地“切”了一聲,接著臉上表情一變,主動又往喻程的方向湊過去了點,就像完全忘記了之前他還推開過自己一樣。
見對方肯再次靠近自己,喻程雖然覺得那股快要呼吸不上來的感覺又來了,但他這一次沒有抬手像剛剛那樣將面前的常寧推開,而是手指絞住衣角,呼吸屏住,盡量讓自己的視線直視對方,眼睛不要到處亂瞟。
常寧也發現了他的身體每次在自己靠近時都會僵住,但她并沒有往其他方向思考。
想到自己剛剛腦袋里冒出來的主意,她就算努力繃著自己臉上的神色,但眼里的愉悅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來,“要不我倆打個賭吧?”
“什么?”
“我們就賭——那個優秀的副會長這次表演之后,那些本就沖著他來的老師會不會對他拋出橄欖枝,我賭不會。”
聽到她的話后,喻程先是詫異了一瞬,然后完全沒有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可以,那賭注是什么?”
常寧大概猜到了后面顧子言絕對會對臺上的副會長出手,所以打賭時心里完全不虛,“要玩就玩一個大的,誰輸了那人就要無條件服從贏方提的一切要求,這樣可以嗎?”
“行。”
喻程點點頭,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見他入了自己的套,常寧心中一喜,腦子里已經想好了接下來要讓喻程來給自己干什么了。
正好她最近總覺得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太夠穿,需要個免費幫自己提袋子和收拾房間的勞動力。
喻程雖然看起來瘦弱,但她之前偶然在操場上看過這人穿球衣打比賽的樣子,這才發現他底下的身材其實還挺不錯的。
用來給自己當小秘最好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個跟班
舞臺上的演奏還在繼續著。
上面的男生姿態裝得優雅, 拉琴的動作不急不緩,雖然臉長得一般,但那身氣質還是吸引到了底下不少女生的視線。
常寧甚至聽到有坐在附近的同學悄聲討論, “果然,就算是長得再一般的男生,稍微打扮起來也人模人樣的,還不錯。”
不錯個頭。
她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見表演直到現在都還沒出現什么差錯, 常寧還以為顧子言那邊出了什么問題。
她扭過頭去四處張望, 最后終于在禮堂門口看到了環胸抱臂站在那里的顧子言。
因為離得太遠,所以她并沒有看清顧子言此刻面上的表情。
只不過看對方現在還悠哉悠哉地站在那里看表演, 她大概爺能猜到這一切應該還沒有太多偏離他的計劃之內。
想到這里常寧就放心了。
果然沒過多久, 臺上的男生拉琴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
剛剛那流暢的音樂突然變得卡頓, 音調也從之前的清脆明快變得干澀了起來,時不時還有刺耳的音符冒出,一聽就是上面的人出了問題。
在場的人里面不泛有懂音樂的學生, 見狀紛紛討論起來。
“怎么回事?”
“不是吧, 這拉的是什么玩意兒?”
“前面還可以算是不錯, 這后面怎么這么像鋸木頭啊,還不如去看人做木工呢……”
“不是說他拿了很多音樂相關的獎嗎?”
不僅是在場的同學們議論紛紛,坐在前排的幾個老師們也互相對視一眼, 眼里流露疑惑與不贊同。
臺上的人明顯也緊張了起來, 站在上面的男生額頭泌出細汗, 握著琴弓的手都在顫抖。
這不是他該發揮出來的水平。
他的小提琴出問題了。
想到這里, 男生心里悚然一驚, 下意識放眼往會場上望去。
在看到顧子言并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因為自己設下的陷阱而匆忙離場,而是就站在最后一排的地方冷眼瞧著這邊, 他心里一沉,頓時明白自己這次絕對是中計了。
自己手上的琴恐怕就是對方在上面動了手腳。
雖然心里已經大概猜到了答案,但他現在并不可能直接站在這里和那邊的人對峙。
他的琴從來都是被自己收在了音樂室里,周圍都是監控,只要有人動手就會被人拍到。
顧子言敢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出丑,絕對不會想不到自己事后會查監控告發他。
自己那天敢進學生會辦公室換文件,也正是看在當天學校沒有老師在場,監控室那邊正好也沒人值守,所以他才抓住了機會,溜進去短暫關閉了里面的監控后才下手的。
所以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對方手里怕是有自己的把柄。
底下還有幾百雙眼睛正盯在自己身上,現在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數倍,一個小動作都有可能成為別人日后的談資。
男生的心跳越來越快,他努力握緊手上的琴弓,用盡全身力氣瘋狂拉著上面發聲斷續的琴弦。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緊張,還是琴弦本來就被人拿東西割松了,就在他再一次用力往左一拉時,只聽到一聲刺耳的“咔嚓”。
手上的琴弦應聲而斷,最終只剩下一根還立在那里艱難生存著。
“……”
在場的人一片嘩然。
底下的老師面上流露失望的表情,“水平還需提高,看來我們這趟只能算是來旅游了。”
說罷他們起身,公式化的講了幾句努力加油的話之后就要離開。
喻程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一向冷靜的大腦出現了片刻停頓。
還真讓常寧說中了。
這場演出居然真的半路夭折了?
雖然他沒有系統的學過音樂,但是他觀察的能力天生就比別人細致一點,從剛剛臺上的情況中也可以看出那么一點門道。
那人上場時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沒道理演奏到后期就變回了像新手第一次上手拉琴的的樣子。
想到對方剛剛和他打賭時常寧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早已料到之后會有這茬一樣,他想了想,腦里突然浮現出一個不太可能的念頭。
“你該不會為了和我打賭,所以提前去后臺給人下藥,讓他身體發軟拉不了琴吧。”喻程扭過頭,眉頭微擰,“你這樣……不太好,不過我也沒資格管你,后面的事你處理好了嗎?小心被人抓到把柄,要不要我幫你善后一下?”
常寧本因為臺上人出丑而坐在椅子上樂呵著,乍一聽到喻程的話她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等意識到對方話里面包含的含義之后,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壓低聲音小聲問道,“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
兩人對視。
喻程糾結片刻,最后還是在說實話讓對方生氣和說假話讓對方開心這兩個選項中選擇了后面的那一個。
“呃……不太像。”他背著良心說道。
“那不就是了,這次真不是我。”
常寧臉上浮現笑容,“你得記著我們剛剛的賭注,接下來我讓你干什么你都不能拒絕我,知道了嗎?”
“……好。”
想到二人剛剛認識的時候大小姐就沖上來讓自己當她男朋友,喻程只覺得自己的臉又發起燙來了。
這次她那么努力地哄騙自己打賭,還提出這樣一個賭注……恐怕也還是賊心不死。
其實他也沒多抗拒,幾次相處下來也發現自己似乎沒那么反感對方了,試試看也行。
想到這里,喻程抬起手捂嘴假裝咳嗽。
等臉上那股熱氣散的差不多了之后他才放下手,“可以,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不會拒絕的。”
等話說完后,他想了想,又重復提醒了常寧一次,“想提什么都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
常寧臉上浮現笑容,她在自己放在旁邊座位上的包包里摸了一下,然后從里面拿出那張顧子言給自己的新品發售券。
“周六你陪我去買衣服吧,我好不容易從別人那里弄到的入場資格,不過它只允許帶一個人。”常寧把券交給喻程讓他過過眼癮,“到時候你就過來幫我提衣服,記得今天晚上吃飽一點,不然明天你可能會提不動。”
心里期待著她提出讓自己當小男友,然后還不斷排練自己之后該怎么面露糾結最后答應下來的喻程:“……等等,你對我的要求就是給你提衣服?”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輕松?”
常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看起來像那么好打發的人嗎?”
果然,他就知道對方肯定還有其他要求。
喻程心里平靜了一點,正當他已經準備好接下來要擺出的表情了時,就見面前的人用手指點了點旁邊的座椅扶手。
“你還得跟我回家幫我整理屋子,當我最忠實的小秘書,負責處理我日常要完成的事情,比如整理房間。”她說,“我屋子里有不太方便被家里阿姨看到的東西,所以只能靠你了。”
喻程:“……”
他還等著常寧繼續說下去,見對方就此住了口,心里漸漸涌上一股難以置信。
“只有這些了,沒有其他的?”他不信邪,又重新問了一遍。
“你還想要什么?”
見喻程還有點不依不撓的,常寧頗為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有意思,我還沒見過自己上來討事做的笨蛋呢。”
喻程沉默了。
他突然覺得剛剛在心里排練情緒和對話的自己確實像個笨蛋。
難以言說的尷尬在身體里發酵,他偏過頭,努力讓自己臉上的僵硬不要太明顯,“沒事,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把時間空出來的。”
等解決完這件事之后,常寧這才把視線放回舞臺上。
拿著被弄斷琴弦小提琴男生見幾個老師就要離開,急忙從臺上下來就要去追趕,“不是,老師您先別走,是琴……是我剛剛太緊張了,狀態不好,等一下我單獨給你們拉一段,你們看了再做決定可以嗎?”
幾個老師卻沒有和他再繼續糾纏的意思,只是敷衍地擺擺手,“你開頭時演奏的手法我們也看了看,其實還不錯,但還是欠缺了點火候。再多練練吧孩子,盡量克服一下手法的問題和臨場緊張的情緒。”
說完,他們不顧后面男生的挽留,朝著第一排坐著的校領導禮貌性點點頭就要離開。
為了讓場面不要變得太糟糕,后臺的主持人們緊急上來控場,提前報了下一個節目的名字。
接下來就沒有什么精彩的了。
等演出結束后,常寧跟著人流一起離開禮堂,卻在即將出門時感到肚子有點不舒服。
那股下墜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她臉色稍微變了變,然后往旁邊貼著墻站著。
等人流散得差不多以后,她這才站直身體,重新返回里面的禮堂去準備上廁所。
進了洗手間,常寧把自己的身體需求解決完以后,一臉神清氣爽地推開門出來到外面去洗手。
因為禮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所以這里很安靜,幾乎沒什么人。
也因為太過安靜的原因,所以現在只要有一點小小的聲音,放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會被擴大無數倍。
正當她準備擰開洗手臺上的水龍頭時,一道陌生的聲音從廁所外面傳了出來,里面還帶了點慍怒:
“你不是說已經把事情全部解決好了,等到時候一定會讓顧子言在那些老師面前出丑嗎?”
“最后出丑的人為什么是你?你知道為了讓那幾個老師看你表演,我花了多少精力才將他們請過來的?不然你以為就憑你家的權勢能換得別人的青睞?還是想著你那拉跨的琴技能被別人給看上?”
聽到這熟悉的話題,常寧準備出廁所的腳步一頓。
她閃身一縮,直接藏在女廁所里面的死角里,豎起耳朵專心致志地聽外面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一幕似乎在不久前也發生過。
就聽另一道聲音響起,正好是剛剛那個在所有觀眾面前出了丑的副會長,“我,我真的已經安排好了,但不知道為什么顧子言沒有上套……而且我的琴被人動了手腳,肯定是他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所以才這樣故意報復我。”
“煩死了。”
那位陌生的男生聲音里難掩煩躁,“我們學校保送名額就只有一個……那家伙神經病,老老實實讀他的二年級不行嗎,偏要跳一年來和我搶位置,怎么這么沒有腦子?”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都怪你大意。你這么一出丑,知不知道連帶著我這個推薦人的名聲都給弄壞了?”那道男聲恨鐵不成鋼,“行了,你以后別來找我了,我們兩個不適合繼續合作,再見。”
說完,常寧只聽見對方低聲暗罵了一句,然后腳步聲逐漸遠去。
等外面重新恢復安靜之后,她輕車熟路地按停手上的錄音鍵,保險起見又蹲在廁所里呆了一會兒,直到確認外面不會再有人時才偷偷鉆了出來。
她一邊往班上走一邊回想自己剛剛聽到的那段對話,隱隱約約地摸出了真相。
看來想陷害顧子言的主謀不是之前那個一看就沒腦子的副會長,而是另有其人。
那人應該是他們學校三年級的,從他能請來那邊老師看表演的行為中應該也能看出他的家世不錯。
或許是因為顧子言的存在威脅到了他的利益,所以對方才妄圖對他下手試圖敗壞他的名聲。
對于三年級的人常寧也只是認識,并沒有那種關系特別好的,一時間也想不出來到底有誰能和顧子言有敵對關系。
但想著對方這一次困難已經完美解決了,現在校慶也才剛剛結束,學生會那邊應該很忙,所以她也沒在這個時候拿著錄音去騷擾對方。
再者今天還是周五呢,她還得趕著回家吃飯。
*
等到了家里,在飯桌上,得知她明天要出去逛展會買衣服,常寧她媽非常大方地給她花了一大筆錢過去。
“隨便買,看上什么就買什么,不夠錢再跟媽說。”
常寧美滋滋地看著入賬短信后面余額的那一串零,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嗯嗯。”
“要不要媽給你找個提東西的保鏢吧,不然你一個人去太辛苦了。”突然想到這一茬,她媽手指一伸,拿起旁邊的手機就要準備叫人。
不過還沒等她把手機解鎖,常寧就起身阻止了她的動作,“不用,我已經有同學陪了,和不熟的保鏢在一起都沒人和我說話,一點意思都沒有。”
聽到她說自己要和別人一起去后,她媽也沒有再提起要給她塞人的話。
她收起手機,下意識認為那個愿意給自己女兒當小跟班提東西的人是她們學校哪個想討好她,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換取她家幫助的哪位少爺小姐,“行,那小孩是哪家的人?媽到時候看著幫忙照拂一下。”
“嗯?”
常寧也不知道喻程是哪家的,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先用喻程現在的身份回答,“是我們學校的貧困生。”
“貧困生?”
聽到這個答案,飯桌前的女人先是詫異了一瞬,似乎是沒想到自己心高氣傲的女兒居然肯和貧困生一起玩。
“那就更好了,人家那種同學都是好孩子,你要多和別人學習,知道了嗎?到時候和人家出去的時候該花的錢就花,不要累著餓著別人。”
“嗯嗯嗯。”常寧把頭點得和波浪鼓似的,“我知道了,到時候我肯定把他當佛一樣供著。”
騙人的。
不過她媽信了,又叮囑了她幾遍,等常寧上樓準備休息后這才重新掏出手機,躺在沙發上和自己的姐妹們開始商量起明天要去哪里玩。
第二天一到,還沒完全清醒的常寧睡眼惺忪地被車載著到了自己昨晚在手機上和喻程約定的校門口。
今天的喻程沒有穿他的校服。
他靠在學校外面的墻上,頭發清爽蓬松,身材挺拔,一只腿撐在地上,另外一條微微彎曲,那垂著頭看手機的模樣還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視線。
有路過的打扮精致小女生們不停將目光往他這邊瞅,猶猶豫豫地想要上前過來要聯系方式。
見到這一幕,常寧只覺得自己突然清醒了不少。
她立馬興致勃勃地趴在車窗上,想看看被搭訕后的喻程反應。
不過那邊的人最終還是沒能讓她看成好戲,幾個女生上前和他說了幾句話后他就搖搖頭,禮貌性地將手機塞回口袋。
女生們面露失望,不過也沒多做糾纏,見他拒絕后也離開了。
送常寧來的司機明顯也看到站在那里的男生,見狀,他問道,“小姐,就是那個同學嗎?”
“嗯,對。”
常寧說完,然后在車開到他面前時將車窗按下,“喻程,上來。”
她今天讓司機開的車是車庫里比較好的那輛,黑色的車身線條流暢,低調奢華的外表讓就算再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一輛豪車。
還沒等常寧重新將車窗按上,她的耳朵一動,突然聽到旁邊幾個那幾個還沒離去多遠的女生發出陣陣吸氣聲。
“我靠,那個帥哥是別人包的小白臉!”
“沒想到……人為了錢居然能沒有尊嚴到這個地步,我們快走吧。”
“哎,你們等等,我想看看車上的富婆長什么樣子,能不能讓姐姐包了我?”
“做夢吧你,別在那圍觀了,等一下碰上個脾氣不好的,把你教訓一頓你都沒地方伸冤。”
幾人飛快地離開了。
站在原地還沒來得及上車的小白臉喻程:“……”
他說他現在還沒被人包養會有人信嗎?
沒了名聲還沒錢,怎么會有他這么倒霉的人啊。
*
車子緩慢在路上行駛。
喻程上了后座和就旁邊的常寧并排坐在了一起,車身路過凹凸不平的路段時一個猛顫,驚得他下意識將手放在座椅上穩住身體。
軟軟的坐墊觸感喜人,他沒忍住,又在上面摸了摸,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見他這副模樣,車子的主人常寧免不得得意了起來。
“舒服吧,這車可是我的。”
她微微揚起下巴,“這樣的車我家車庫里還有十多輛,全記在我的名下的,羨慕嗎?”
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
喻程不僅羨慕,他還覺得自己頭都要暈了。
“十,十輛?”
“對呀。”
見他這副樣子,常寧笑得更開心了,“你要是想看,之后等買完衣服回來我帶你去車庫瞧瞧。不過現在只剩下六輛在里面,還有四輛我借給我朋友們開出去兜風了。”
喻程后悔了。
他現在突然好想回到之前常寧來到他們班時讓自己給她當速拋男友的時候。
如果那天自己不要端著架子,而是馬上滑跪,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
看著坐在旁邊位置上對自己想法還一無所知的常寧,他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心里暗下決定。
很好,他現在醒悟還不算晚,兩人就先從小弟和大姐的身份開始處起。
總有一天他會讓大小姐回心轉意的。
*
等進了地方,過了門口的安檢之后,常寧領著四處張望的喻程往里面走去。
新發售的衣服還沒那么快拿出來,現在偌大的店里全都是當季賣了有一兩個月的,其實也值得她去逛逛。
她今年十九,家里就一個小孩,不出意外的話之后的企業都要交給她來接手,所以那邊的父母也早早開始帶著人往各大宴會上去提前鉆了。
而出門與人交往時服裝需得得體,常寧只不過是略一猶豫,馬上就想好了自己第一個要去的地方。
她先帶著喻程來到了禮服區,在導購的推薦和自己的喜好中隨便挑了幾套禮裙。
“你覺得這個款式怎么樣?”她拿起最上面那條在自己身上比劃一下,見大小沒什么問題后轉過身對著喻程問他。
“還可以。”
“那就拿著吧,我再看看其他的。”
把手上的裙子塞給對方,她又往旁邊的衣服堆里一頭扎了進去,零零散散地挑了一大堆出來。
后面跟著的喻程手里拿著的衣服越來越多,見最底下的那條快要掉到地上了,他連忙伸出另一只手,身體往下一歪,成功把即將掉在地上的衣服給全部卷了起來。
見那邊的長寧還沒挑完,他低下頭,視線落在衣服旁邊的吊牌上。
見周圍沒人往自己這里看,喻程猶豫再三,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手指捏起吊牌湊近一看。
一件薄薄的晚禮裙,五萬三。
喻程:……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甚至小聲的念了起來,“個,十,百,千,姐。”
不愧是他現在的老板。
買衣服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令他佩服。
看著旁邊介紹衣服的導購小姐那快笑開花了的臉,他挺了挺自己的腰板。
雖然自己只是個拿衣服的跟班,但這并不妨礙他挺胸抬頭。
常寧光是挑禮服就挑了十多套。
等她付完款后,收銀小姐看著后面空著手,明顯就是來提包的男生沉思片刻。
接著,她朝著常寧詢問道,“我看您這趟過來肯定還要買不少衣服,要不我把這十幾件衣服給你們分到三個袋子里裝著,這樣子提起來也方便,您覺得可以嗎?”
“行,那你就裝吧。”反正又不是自己提,常寧對這些也無所謂。
等禮服打包完后,她又準備繞去旁邊的鞋店看看。
喻程手里拿著三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跟在她后面一起走,沒見過世面的他發出了好奇的聲音,“為什么要一次性買這么多禮服,就算一天參加一個宴會也用不上吧?”
“嗯?你說這個?”
聽到對方開口問,常寧今天心情好,所以非常耐心地給他解答,“去宴會這種重要的場合怎么可以每次都要穿同樣的禮裙?好不容易出來,自然把接下來那幾次要穿的全部一口氣買完啊。”
喻程:“……一條裙子只,只穿一次?”
“對啊,除非還有其他不是很正式的場合,否則的話就只能一直穿新的了。”
等進了鞋店,常寧一眼就看上了擺在臺子上的那只漂亮展示鞋。
有導購迎上來,她指了指那雙鞋,提出要試鞋后馬上就拿到了一雙適合自己尺碼的同款鞋子。
穿上后她在地上踩了踩,心里喜歡,便叫來旁邊的導購問道,“這個款式還有沒有其他顏色?”
“有的有的,您還想看什么顏色?”導購小姐非常熱切地回答,“紅白黑藍紫都有。”
“哦,那全給我包起來吧。”
喻程:“……你真的全要買嗎,不都是一個款型的嗎?”
常寧回頭看了他一眼,“不一樣啊,每一個顏色看起來都很好看,你不覺得好看嗎?”
“嗯……挺好看的。”
想著自己只是個提袋子的小跟班,喻程問了一嘴后就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免得多說讓大小姐心生煩躁后踹開自己。
對方要是不帶他玩就不好了。
零零散散又花了幾十萬出去,常寧翻開扣費短信,這才想起來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
“我不是來買新款的嗎,怎么新款還沒買到就花了這么多錢?”
見對方臉上罕見的露出肉痛的表情,喻程心里一跳,連忙上前給自己刷點存在感,“沒事,花錢不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心的嗎,大不了下次再來買。”
“算了,來都來了。”
常寧嘆了一口氣,“你說的對,花錢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心,那我得提前用掉下個月的生活費才行。”
*
等把自己的衣服都買得差不多了之后,常寧耍帥地在鼻梁上架了副黑色墨鏡,挎著一個小到連手機都放不下的包在前面神清氣爽地走著。
而在她身后,身高腿長的男生胳膊上挎著,手里捧著,背上還背著十幾個袋子和鞋子,跟在前面無事一身輕的女生身后艱難挪動。
在路過賣男裝的地方時,常寧把鼻梁上的墨鏡一推,朝里面看了一下然后揮手,“走進去瞧瞧,給你整一套衣服。”
跟在后面宛如死魚一樣努力掙扎的喻程聞言,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他就知道自己的努力不會白費。
大小姐居然都能想著給他買衣服了!
雖然心里高興得快昏了頭,但他為了維持自己那點臉面還是假裝推拒了一下,“不用吧,這多不好意思,我們這趟已經花得夠多了。”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常寧莫名其妙,“你這穿的也太過時了,之后帶你出去給別人看到說不定還得笑我,那我多尷尬啊。”
喻程:“……哦。”
算了,反正四舍五入都是大小姐親自為自己挑衣服。
等兩人進了店后,喻程將東西放在地上拜托旁邊的導購幫忙看著,剛說完就被那邊的常寧拉去試衣服了。
常寧按著自己的審美給喻程挑了一套,她先是讓喻程站好,然后抬起衣服伸手比劃了一下。
見那衣服搭上他還挺好看的,常寧便將衣服塞進喻程懷里,下巴點了點旁邊的更衣室指使他去換上。
等進了換衣室后,喻程下意識先看衣服上的吊牌。
等在上面看到一長串讓他眼花的數字后,他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換衣服的動作變得更加輕柔了起來。
這衣服高低以后都得是他的傳家寶,買回家后得拿去供著。
只不過因為他太緊張的原因,最后套外套時出了點小差錯。
后面的金屬拉鏈不知道什么時候卡在了他的頭發上,喻程使勁扯了扯,非但沒將頭發扯開,反而還將那拉鏈弄得更緊了。
沒辦法,他只能頂著被拉鏈卡住的頭發出了換衣室,“學姐,拉鏈纏我頭發了,你能過來幫我解開嗎?”
常寧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擺在上面的雜志。
見他出來,頭發還亂七八糟的,她先是詫異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雜志后朝這邊走來,“你怎么連個衣服都穿不好?”
她走到喻程后面墊起腳,努力伸直手開始去夠對方的頭發,“蹲下來一點,我碰不到你的拉鏈。”
見狀,喻程連忙微微彎下膝蓋將身體放低。
身后常寧微涼的手指時不時擦過他敏感的后脖頸,被女生手指接觸到的皮膚微微發麻。
明明是在冷氣開的很足的空調區內,沒過一會兒喻程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被烤熟了。
怎么這么熱?
等解開頭發之后,常寧后退兩步打量了面前的人,接著滿意點頭,“你穿這個很好看,就要這套吧。”
接著,她先喻程一步走進換衣室里拿起他換下的衣服,“你這套舊衣服就扔了吧,之后你就穿我給你買,等一下我們再去挑幾件。”
見對方真的要把自己的衣服丟了,喻程心里一跳,連忙扯著衣服上前阻止,“不是,這衣服我都穿慣了,要不還是別丟了吧?”
“不丟你拿著嗎?”
常寧停下手中準備丟衣服的動作,面露困惑,“你不是都快拿不動了嗎?干嘛還留著這舊衣服,如果你怕沒衣服穿我之后再讓人給你送幾套過來。”
聽到她的話后,喻程進行了自己今天的第一百零八次沉默。
看著擺在旁邊地上那一堆袋子,他糾結了一下,最后還是強忍心痛點點頭,
“我的手確實拿不下了,你要丟就丟吧。”
然后他就看著常寧當著他的面,毫無心理壓力地將陪伴了自己三年的舊衣服塞進了旁邊的箱子內。
“我知道你舍不得衣服,這些可回收衣物之后會專門有人來拿走捐掉的,也算你的衣服有了他最終的好去處了。”她安慰道。
“……謝謝。”
為了讓他不要懷念自己的舊衣服,還特地給那堆舊衣服安排了退路。
不愧是自己老板。
第33章 第三十三個跟班
等常寧逛到自己的腿都開始酸了, 且在場都已經沒有什么她還感興趣的衣服了之后,她這才和累成一灘死魚的喻程一起離開了會場。
家里的司機早在之前她說自己快好了的時候就已經開著車到附近等待了,等他們兩個一出來, 正好就瞧見把車停在路邊的司機朝著這邊招手。
見二人往這邊慢慢靠近,司機先是開了后備箱,然后再朝著那邊走過去,伸手幫著后面的拎包小弟喻程一起提點東西。
喻程將手上的盒子均了一點給他,手上的壓力減少了點, 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
兩人一起把那堆東西往后背箱里擺好, 等解決完所有的袋子過后,這才一起用力合上車后蓋, 接著繞到前面來準備上車。
年輕的男生鉆上車后座后就開始脫起自己身上的外套, 一邊脫還一邊從嘴里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一副被悶了好久的樣子。
之前常寧給他挑衣服時也想著這人平時經常穿著厚厚的外套,所以在挑衣服時同樣給他拿了件特別保暖的。
喻程當時穿上后還喜歡得不行,厚衣服擋寒, 穿了幾乎不會被冷到。
可沒想到就只是一個小小的逛街, 給大小姐這么一折騰, 他現在滿頭都是汗水,整個人熱得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套在里面的內衫緊緊貼在他身上,穿起來有點怪怪的, 讓人渾身哪哪都不得勁。
手臂被之前的那堆袋子勒得有些紅腫, 就連出門時細心打理過的頭發也因為剛剛拉鏈的問題而變得亂糟糟一片, 整個人窩在旁邊的椅子上看上去狼狽得有些過分。
好不容易結束了自己提包小弟的生活, 他一上了車后就立馬拉下窗戶, 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被悶得難受的心臟舒服一點,同時開始用手不停地扒拉著頭發讓它們恢復整齊。
坐在前排的司機透過后視鏡看到了這里的動靜, 見他一副被熱到不行的模樣便回過頭問道,“很熱嗎?要不要我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一點?”
旁邊的常寧對空調問題倒是無所謂,她今天穿得不少,剛剛走了那么久也有點熱,于是便點點頭,“調低一點吧。”
司機得令,立馬將空調冷風又往旁邊調了個檔次。
很快車內的溫度就降了下來,呼呼的吹風聲從前排的空調口里傳出。
等身上的熱氣慢慢消散開來了以后,喻程長呼一口氣,然后整個人癱在椅子上,開始慢慢吞吞地揉著自己酸軟的手腕恢復力氣。
他胸腔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覺也消失了,剛剛掛滿了沉重袋子的發麻手臂開始回血,整個人的身體仿佛觸電一樣微微發麻。
這感覺有點酸爽,在這樣安寧的環境下,他從今天看到大小姐時就繃得死緊的身體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人一來到舒服的環境就容易犯困,喻程也不例外。
他的腦袋開始有些混沌,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最后實在沒忍住,在空調冷風的安撫下漸漸沉睡了過去。
常寧其實也有些困了,昨天晚上她雖然嘴上說著要早睡,可最后卻因為沉迷游戲的原因而熬夜熬到了凌晨四點。
睡得晚就算了,還沒等她身體徹底進入睡眠狀態,在今天早上的手機鬧鐘響了之后,就算是她也只能再次被迫早早從床上爬了起來。
剛剛兩人在發售會里走了將近三個小時,乍一解決完自己從那天拿到入場券就開始期待的事情,等上了車準備回家后,常寧的神經也放松了下來,眼皮和旁邊的喻程一樣開始了不停地上下打架。
坐在左右兩邊的人各自如同小雞啄米似地點著自己的頭,沒過一會兒就一起往中間倒了過去。
接著,兩人頭碰頭靠在了一起。
常寧的頭因為倒得比較早,所以在喻程也靠過來前直接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那邊的男生動作慢了一步,迷迷糊糊間一頭倒在了她的腦殼上。
他在上面蹭了蹭,模糊的意識中沒感覺到哪里不對,呼吸一緩又繼續睡過去了。
常寧只要睡覺一般都會睡得很沉,所以就算她意識朦朧間也感覺到了似乎有什么東西正重重壓在她的腦袋上,她也沒有就此清醒過來,而是睡夢中皺起眉不滿嘟囔了幾聲,抱怨完后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見后面的二人睡著,前面的司機想也沒想就將車載音樂調到了專門播放舒緩身心輕音樂的頻道。
從剛剛的地方回到常寧家所在的片區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們在車上的時間其實不算短。
在經過一條有些顛簸的道路時,車輪胎碾過一個凸起來的奇妙東西,接著車身往上一抖,成功把睡眠不算太深的喻程給震醒了。
他睜開眼睛,意識漸漸回籠。
等全身上下的觸覺也開始重新回到自己的腦子里后,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脖子好像落枕了一樣又痛又麻。
接著,左邊肩膀的知覺回復,莫名其妙出現在上面的重量讓他瞬間扭頭看了過去。
等視線接觸到自己的肩膀上方時,正好瞧見了本應該坐在旁邊的的大小姐那毛茸茸的頭頂。
再往下看,就是常寧那張睡得正香的滿足臉。
喻程沉默了。
突然看到這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發生的場景,他的腦子瞬間宕機,愣愣地盯著旁邊靠著自己睡覺的女生瞧。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滯下來了一樣,他耳邊的動靜全部消失,只剩下大小姐睡覺呼吸時從鼻子里噴出來的微弱氣息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停回響。
他僵著身子,就算肩膀酸麻得快要廢掉了都不敢動,唯恐把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人給吵醒。
時間仿佛隔了一個世紀之久,也似乎只才過了幾秒鐘。
車身又一次劇烈的顛簸,坐在車上的人屁股被顛得飛起。
常寧也被這一下震得身子脫離坐墊,她頭一歪,朝著旁邊的窗戶靠過去了繼續睡了。
喻程:“……”
不過就算是遭到了這么大的顛簸,那邊的人還是沒有醒過來。
喻程沉默了一下,接著做賊心虛地瞅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司機。
見司機正專心致志地關注前面崎嶇的路段,根本沒有將任何眼神投來后視鏡上觀察他們后排兩人的舉動后,他垂在旁邊的手握緊拳,在心里給自己做足了一番準備。
接著,他輕輕伸出手,扶著常寧的腦袋慢慢往自己肩膀上靠去。
左邊尚且還在發麻的肩膀再次傳來沉重的壓感。
而被壓的喻程再次隱秘地松了一口氣。
直到他們終于回到常寧家所在的小區門口后時,喻程才敢輕輕推了一下還在熟睡的常寧,壓低聲音輕聲喊她起床,“學姐,醒醒,到家了。”
被對方從睡夢中推出一點點意識來之后,常寧眼睛都沒睜開,嘴唇上下蠕動了一下,在喻程完全沒有做好任何準備時就往他那邊呼了一巴掌過去,“別吵,我要睡覺。”
這一巴掌就像長了眼睛一樣,非常精確地打在了那邊還準備繼續喊人的喻程腦殼上。
喻程:“……”
有點痛,但其實還可以接受。
不過為了防止自己再次遭受到來自大小姐起床氣的沉重打擊,他想了想,先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腕將它們禁錮住,確保常寧不會再掙扎并毆打自己后繼續開口喊她,“到家了,好學姐,快下車,求你別睡了。”
他喊了半天,那邊的常寧下意識又要繼續打人,可因為雙手都被人緊緊握住的原因而沒能打出那巴掌。
離去的意識漸漸回到身體里,她睜開自己睡眼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地推開旁邊的工具人喻程直接從車上爬了下來。
被外面的純天然冷風一吹,常寧下意識打了個哆嗦,人也被這一下吹得腦子清醒了過來。
她站在原地跺了跺腳,然后往手里哈了一個熱氣,接著才轉過身喊那邊的喻程,“愣著干嘛?快跟我進來,今天我家沒人,別不自在。”
說完后的常寧轉身先走一步,等她移開目光,后面的喻程這才敢摸摸自己被打得還有點發麻的后腦勺,然后繞到后備箱去和那邊的司機大叔一起將上面的衣服搬下來。
等他跟著常寧進了別墅,并背著那一大堆東西艱難地挪進對方的房間后,整個人這才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濁氣。
太累了。
常寧一回到房間就往床上撲去開始玩起手機來。
見喻程連自己以往的形象都不顧,直接癱倒在地上活動著他的手腕之后,她沒忍住,躺在床上用被子一把蓋過自己的臉,只留一雙眼睛在外盯了他好一會兒。
還是熟悉的臉,只不過比起之前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看似溫良脆弱,實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現在的喻程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變得更好欺負了點。
果然,在和她這么完美的人接觸過以后,絕對不會有人還不臣服在她魅力之下的。
常寧縮在被子里美滋滋地想著,在對方察覺到她的視線并看過來的時候移開視線,然后指了指旁邊自己房間墻上的門,“等下你把衣服拿到那個房間里面去收拾就行。”
“哦,好。”
聽到她的話后,喻程回過頭往那邊墻上的房門看了一眼,心里納悶著為什么房間里還有另一扇暗門。
等他搬著袋子來到那邊,并且伸手推開門鉆進去,在看到房間里滿滿當當的衣服和排列得當的鞋子后,整個人頓時站在原地傻眼了。
這什么玩意兒?
傳說中的衣帽間?
常寧躺在床上看似是在玩手機,實則一直在關注那邊的動靜。
見喻程站在那里半天不動,她有點疑惑,便開口抬高聲音催了他一句,“你站那干啥?收拾啊。”
話音落下,似乎是覺得自己這么壓榨小弟也不太好,她話鋒一轉,又重新改了口,“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坐下來休息一會,讓樓下的阿姨給你做點東西吃吧。”
“……不,不累。”
喻程深吸一口氣,在心里和自己不斷洗腦著這場面很正常。
不過在真的近距離面對有人用整個房間當衣帽室的情景之后,他的心情還是有點平靜不下來。
這里就像是個小型的服裝店一樣,墻上掛滿了各種款式顏色的衣服。地面上擺著一排排像是樓梯的梯架,上面分次按顏色和形狀擺滿了許多精致的鞋子。
房間里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點著淡淡的香薰,味道并不難聞,和之前大小姐靠近他時對方身上那股薄荷清香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站在屋子里抬頭四處打量,先是仔細研究了一下里面的衣服擺放順序,然后繃著一張臉,顫抖著手從剛剛的購物袋里依次將里面的衣服抽出來準備擺放。
房間里的衣服擺放得令人眼花繚亂,他光是從今天新到的衣服里挑出三件掛上都花了不少力氣。
等喻程彎腰,從袋子里拿出第四件衣服開始計算擺放位置,找到地方后準備將衣服掛上,還沒來得及動手時就聽到外面的常寧正在大聲喊他。
那聲音好像有些急切,他還以為外面出了什么問題,心臟一跳,連手上的東西都來不及放下就拔腿沖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我來了,發生什么了?”
就見常寧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見他出現,對方瞬間抬頭,手撐著邊緣朝這邊看來,“剛剛的衣服你都掛上去了嗎?”
“掛了三件。”
“那就好。”
聽到這個答案后,常寧如釋重負地松了了口氣,“你把那三件拿下來吧,我忘記要把衣服拿去洗好才能拿回房間里掛了,麻煩你再把它們搬下去交給樓下的阿姨吧,免得人家還得辛苦上來跑一趟。”
喻程:“……”
他面無表情地和那邊的常寧對視。
到嘴的“我難到跑一趟不會累嗎”抱怨在他的舌頭上滾了一圈,接著又被他給硬生生吞了回去,“好。”
接著,他轉過身,腳一抬就要回房間去繼續干活,“我這就去。”
老板有一點小毛病是很正常的事,他要學會適應才行。
*
等將衣服交給下面的阿姨后,喻程剛想重新回到樓上去聽大小姐發落,可底下的左腳才剛剛邁出去一步就被阿姨給攔了下來。
“小同學,你先別著急回去。”
那攔住他的阿姨一臉和藹可親,“小姐剛剛給我們發了信息,讓我們先留你在底下吃點東西,等休息完之后再上去找她,你先在這里休息一下吧。”
既然是常寧的意思,喻程猶豫了一下,準備離開的腳又重新收了回來。
他“嗯”了一下,“那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有什么麻煩的,大家都是拿錢辦事。”
說完,阿姨一個閃身鉆進了廚房里,沒過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外面重新恢復沉寂。
喻程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著面前擺放精致的各式家具,他沒忍住開始打量起四周的裝飾,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為了能讓自己轉移一下注意力,他最后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自己坐在沙發上深吸一口氣,接著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開始在網上沖浪。
所有的社交軟件都沒有新消息提醒,他思考了一下,最后決定將自己今天的遭遇和他近來聊得還不錯的網友冰雪公主講講。
點進了企鵝軟件,剛準備點開冰雪公主的聊天框,旁邊突然跳出來的小視頻卻一下子就吸引走了他的視線。
喻程的手指停在聊天框上頓住,接著,他換了個方向,打算點開這個小視頻看看里面在講些什么。
視頻底圖是一張照得還挺好看的風景照,上面用白色p上了一段文字。
文字的內容大概是讓看到視頻的人們一起來評論區里分享自己最近的悲慘遭遇。
閑著無聊,喻程手指下意識在旁邊的沙發上摸了摸,思考了一下也準備參與進評論區的討論中去。
他點開下面的輸入框,開始在里面打上自己現在最想要和人分享的近況。
【好累啊,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真不容易。】
他這條消息剛發出去,刷新一下后底下立馬就有了其他網友的回復。
【怎么了兄弟?有什么事說出來,讓大家幫你一起分析分析。】
見這條視頻底下的網友們居然如此熱情,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繼續在輸入框里編輯消息。
【剛剛去商場提了一大堆價值幾十萬的貴重衣服回來,把我的手都給壓腫了,好疲憊。】
回復完這句話后,他在旁邊等了一會兒。
等覺得那邊的網友應該看到了自己的消息并且回復完之后,他這才開始刷新頁面,想要看看廣大網友們是怎么安慰他的。
刷新完后,就見他那條回復底下一下子蹦出來了幾十條評論,而且全部都是代表無語的省略號。
……怎么會這樣?
喻程皺眉,他不太明白自己剛剛的話有什么不對勁的。
為了看到更多人的回復,他再次點下了刷新鍵。
這次底下來了個新人回復了他。
【這么有錢,凡爾賽?你為什么不雇用一個人幫你提包?】
“……嗯?”
看到這條回復的喻程再次納悶了一下,接著,他腦海突然有什么東西閃了過去。
意識到哪里不對的他立馬返回去看自己之前發的吐槽,突然意識到剛剛他說的話好像不太準確。
可能剛剛的網友們也是因為這樣才都誤解了他的意思。
見底下的省略號還在增加,喻程略一遲疑,馬上在底下輸入內容解釋并按下發送。
【衣服不是我出錢買的,我就是別人的拎包小弟,大家是不是誤會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個跟班
等喻程吃完東西過后又重新回來打掃了一下房間, 常寧這才點頭同意他離開。
周末的快樂很快就過去了,學生們就算再不愿意,最后也只能被迫回到給人帶來痛苦的學校之中。
只不過和其他學校的期末前努力給學生加大學習任務的行為不太一樣, 他們臨明不但沒有在校慶后開始瘋狂地進行大規模補習,反而還給在校的學生們分批次安排了不少與學習無關的課外活動。
據說是因為期末考試快到了,為了防止底下孩子們因為復習而心里有太大壓力,所以在校慶結束過后,頂上幾個學校領導坐在一起開了個會, 腦門子一拍就決定了讓學生們去搞課外實踐來放松放松。
而作為小白鼠, 第一批去實踐的學生正好就是臨明高中部的全體學生。
實踐的地點還算多,有去動物園當實習飼養員的, 也有去植物園當臨時觀察員工的, 甚至還有比較倒霉的學生拿到的實踐題目是留在學校體驗當清潔工。
常寧的運氣不錯, 在隨機抽簽分配的時候抽到了去他們學校小學部那邊當一年級的實習代課老師。
剛進入小學部的孩子們要學的知識點不是很難,就算她這種成績稀巴爛的人來當老師也能給那些小孩們講出幾個比較有用的知識點。
唯一讓她不太開心的是合作搭檔的抽取。
不知道是什么天賜的孽緣,和她抽到同一張簽文, 之后要和她一起在同一個班里上課的實踐搭檔居然是遇到這種活動從來都只會逃跑的林烈。
等實踐名單出來了之后, 在看到和自己名字一起被標紅的“林烈”二字, 常寧在心里暗罵了幾句,接著就去找對方準備給他下點警告。
說警告其實也不太準確,反正二人的交談全部圍繞在林烈去和不去的話題上。
畢竟說好的是兩個人帶同一個班, 如果他不干的話, 那最后受苦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人。
那對她來說也不太公平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 沒道理林烈可以逃學出去摸魚, 自己卻要干兩個人該干的活。
要說那個逃學出去摸魚的人是自己還差不多。
在常寧自認為的溫和交涉過后,等到實踐日當天, 嘴上說著自己絕對不會參加這種幼稚活動的林烈磨蹭半天,最終還是臭著張臉乖乖過來了。
他們倆被分配到的學生們全都是七八歲的小孩,各個矮得看不到臉,往那一站也才剛剛夠到常寧的臀部上方一點點的位置。
時不時有矮冬瓜們不停地在他們腿邊跑來跑去,常寧一邊趕人進班級一邊拉上門,光是低頭認臉都花了不少的力氣。
剛入學的小孩們因為年紀太小,之前被家長寵得無法無天,性格實在是說不上多好。
就算見到老師進了班,他們也完全沒有一點打招呼的意思,各玩各的在底下嘻嘻哈哈鬧成一片,完全把講臺上的人給當成了一團空氣。
常寧站上那個自己極少來過的講臺邊上,手掌伸直用力地拍著桌子發出響聲,試圖先在底下的小孩面前樹立威信,這樣以后才好管教他們,“都小聲一點,開始準備上課,手上的活全部放下,把你們的書本全部拿出來放到桌面上!”
沒人理她。
小孩們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往這邊投過去,有人正捧著比他手還大的平板在哼哼啊啊地打著游戲,有些則是幾個人聚集在一起玩著每個小孩最喜歡玩的游戲卡牌。
甚至后排的位置有兩個小男孩不知道因為什么開始吵起了架,沒說幾句就推開椅子起身互相廝打了起來。
“誰準你動我的橡皮的。”
“就動就動,你打我呀,略略略。”
“可惡!我和你拼了!為了榮耀而戰斗!”
兩人吱哇亂叫著打成一團,旁邊還有幾個同樣矮的小冬瓜正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站在那里拍手起哄,“加油,加油,誰打贏了誰就是第一名!沖啊!”
聽到這話,那兩個小孩打得更起勁了。
他們互相伸手揪著旁邊人的頭發不停拉扯,小小的拳頭攥緊拼命的往對方胳膊上捶。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常寧:“……”
見到眼前這有些荒唐的一幕,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有些隱隱的熟悉。
好像在自己也是個沒腦子小孩的年紀時,她也是那種站在旁邊起哄的壞小孩。
等真的自己當了個一日游老師后,她這才和之前自己的一年級老師狠狠共情了。
這種小孩確實討厭,如果不是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沉穩冷靜的成年人,那她還真的要上去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瞧著底下的小孩們不但不回到座位上去準備上課,臉上還全是一副跟本沒有將她放在眼里的模樣,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待遇的常寧深吸一口氣,接著擼起袖子打算親自上手,用自己的愛來和這些小孩好好講一下道理。
她先將肩膀上的挎包拿下擺在講臺上,然后腳步一邁,擠開旁邊圍觀的小不點們費力往人群那邊的打架二人組身邊挪。
等離他們越來越近,她把手伸直,指頭一勾直接抓住其中一個小孩的衣領,“都叫你們不要打架了,怎么就這么不聽講,先停下來好不好……”
還沒等常寧把話說完,被揪住衣領的小男孩就抬腳用力踢了一下對面的小男生。
接著,他直接轉過身,完全不帶怕地也往常寧胳膊上也來了一拳。
“給我閉嘴,我的事不要你管!不想讓我找我爸投訴,然后讓你從學校滾蛋的話你就別碰我!”
小孩雖然年紀不大,但身上的肉都是實打實的,這一拳呼過來也是力氣十足。
在他握著拳頭呼過來時,提前察覺到危險的常寧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但即使是這樣,她在躲避時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小男孩打到了一點皮膚。
不痛,就是有點麻。
摸著被打到的地方,常寧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傻眼。
這小孩互相打架也就算了,怎么現在連老師都敢打了?
她小時候當校園大姐大的時候都沒打過人呢。
想著這些,她臉色漸漸難看,心里怒火也“蹭”地一下就冒了起來。
這些小孩們表現出來的有恃無恐模樣已經屬于非常欠揍的程度了。
對她這個新來的老師都能這么隨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以前的常駐老師肯定也經常被他們欺負。
小小年紀就這樣無法無天,如果現在還不加以管教,未來他們可能還會釀下更大的過錯。
想著大家也算校友,為了及時將這些小孩們給拉回正途,常寧抿唇,開始在心底給自己醞釀情緒。
差不多準備好了之后,她眼睛一瞇,剛準備開口訓斥那個小孩,到嘴的話卻在看到一直躲在角落里蹲蘑菇的林烈朝著這邊走過來了之后又給她重新吞下去了。
對啊,林烈看起來比自己兇多了。
自己現在又管不動他們,還不如把這份差事交給對方來干。
等林烈越走越近,常寧先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自己等下甩鍋時要說的話句。
可還沒等她來得及開口,就見站在面前的林烈突然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
接著,他有些粗糙的指腹在自己有些泛紅的皮膚上輕輕劃動了一下,短短一秒便收回了手。
“等著,我替你報仇。”
說完這話,林烈扯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然后,他掏出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折來了樹枝,粗壯的枝頭頭部直直對著那邊的兩個小男孩指了過去。
“要打架是吧,可以,我這人沒什么興趣愛好,就喜歡看別人打架。你們繼續打給我看哈,除非把其中一個人打哭,否則你們就別結束,要一直打下去哦。”
他原本就長得比較兇,再用上這副語氣說話之后,那邊的兩個小孩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見二人不再繼續打下去了,常寧還以為那邊的林烈要就此收手,剛準備讓旁邊的人收拾一下亂七八糟的教室。
就見面前的林烈再次對著旁邊的小孩們發起語言進攻。
他臉上掛著有些瘆人的笑容,捏住枝條的手一個用力,直接將那根東西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擰斷,“連老師都敢打,你們膽子很大啊?我不是說了不把對面打哭就不能停嗎,停下干什么?誰停我就先抽誰。”
說著,他拿起手中那半根枝條在空中揮了揮,啪啪的破空聲嚇得在場的幾個小孩都變了臉色。
小孩子雖然腦瓜子里對社會的險惡還不是太了解,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有著對不好惹對象的辨識能力。
而面前看起來一臉兇相的男生似乎正好就是他們拿捏不了的對象。
處于風暴中心的小男孩身體瑟縮了一下。
小男孩心里其實已經有些害怕了,但為了不在面前的新老師面前氣焰低他一頭,他還是不停地嘴硬著,“你是誰呀,憑什么管我,你,你肯定不敢打我的,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訴我爸爸聽……”
“你爸電話號碼多少?”聽到小孩還在繼續犟嘴,死活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林烈臉色一沉,“行,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你爸,讓我來和他說一下關于你的教育問題。”
見他完全不像之前的老師那樣,聽到自己說要找爸爸就害怕得不敢繼續管他,反而還要繼續和他爸聊天后,小男孩馬上就慫了下來。
“算,算了,我不打了。”
見他軟化,林烈手捏著那根枝條,“你剛剛是怎么打那邊漂亮老師的?現在過來道歉,并且自己打自己的胳膊四下。”
一聽到說要在這么多人面前道歉承認自己的錯誤,小孩臉上立馬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不過架不住面前來自林烈的氣勢壓制,他最終還是來到了常寧面前低下自己小小的腦袋,一邊道歉一邊打著自己胳膊,“老師,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常寧不說話。
她垂下頭,看著底下的小冬瓜腳尖不停點著地板,故意等他打完自己四次后才松口,做出一副好人狀,“可以了,老師原諒你了。”
“謝謝老師。”
雖然道歉已經道過了,但是小男孩那點被林烈當著這么多的人呵斥后所產生的微弱反抗心還是沒有減少半分。
見面前的女老師溫溫軟軟的,看起來似乎很好說話,他眼珠子一轉,再次黏黏膩膩地湊了上來,“老師,他好兇啊,都嚇到我了,而且他真的好像一只暴躁的大公雞哦,你覺得對不對呀?”
等到小孩道歉完,本打算以后再換種和平一點的方式繼續教育他們的林烈:“……你再說一次?信不信我真的揍你了?”
有些人三分鐘不嚇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在一旁看熱鬧許久的常寧:“……哈哈哈哈哈哈大公雞哈哈哈。”
小孩見旁邊的漂亮女老師都被自己逗笑了,心里因為剛剛說出的話而產生的忐忑消散了不少。
那種自己背后有人的錯覺讓他信心倍增,面對林烈時那有點變小的膽子再一次支楞起來,“本來就是嘛,你兇得就像會啄人的公雞,而且你的頭發也是紅色的,不是公雞的雞冠頭還能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雞冠頭哈哈哈。”常寧笑得更開心了,一邊笑一邊用手去拍小孩的頭,“你這嘴還挺會講的哈哈哈哈。”
林烈面色難看,他掃視了一眼旁邊還在圍觀的小冬瓜們,接著摸了摸自己還挺喜歡的紅頭發,臉上有點掛不住。
真的很像雞冠頭嗎?
這紅得多好看啊,小孩就是煩,一點都不會欣賞。
他真是被漿糊給糊了腦袋才答應常寧今天過來和她一起上課。
為了能盡快將這件事給翻篇,林烈聲音一沉,繼續擺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都上課十多分鐘了,你們還想在那站著多久?直接放學回家睡覺了好不好?”
似乎是因為他剛剛的威懾出了點效果,之前常寧在講臺上喊半天都沒有喊動的小孩子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老老實實坐著不亂動了。
見狀,林烈這才從嘴里吐出一口濁氣,心里的那點悶氣才消失了不少。
小孩子就是難管。
算了,如果自己今天不來的話,到時候被這些小孩們欺負的人指定得變成大小姐一個。
她要是被氣出了什么毛病來了,自己后頭又要被她給扣上一頂黑鍋。
都怪這些小屁孩,聽話點不行嗎?
等小孩們全部回到座位上坐好后,常寧也重新走上講臺,打算好好過一把自己的老師癮。
那邊的林烈不想講課,嘴上和常寧說的是自己要當聽課老師,實際就是拉了個椅子坐在講臺旁邊一個人玩手機。
不過他也不是單純地什么事都不做,在旁邊待著的時候也時不時抬頭看看下面的動靜,等發現有人上課在做其他事情后直接拿起被常寧寫字時掰斷的粉筆頭,瞇起眼睛對準那邊不好好上課的小孩就是一頓亂扔。
“嗷!”
坐在靠窗旁第三排的其中一個小毛頭本在垂著腦袋往桌筒里不停地鼓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時腦袋突然受到了粉筆的一記重擊。
粉筆頭撞上他的腦袋,反彈了一下后掉落在地上。
而被粉筆砸到了的小孩則是憤怒地將低下的頭抬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著講臺那邊給自己施以暴擊的林烈,稚嫩的童聲在教室里回蕩,“老師,你干嘛拿粉筆扔我啊,我怎么你了?”
常寧講課的聲音被打斷,她皺眉,扭頭看向二人的方向,“你們在干什么?”
“小孩,你還質問我?”
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的林烈冷哼一聲,“漂亮老師在上面上課,你在底下玩手機,這成何體統啊?給我收起來認真聽講。”
被他喊到的小孩見自己暴露,短暫的尷尬了一瞬之后繼續不情愿地開口,“我能不能不收啊?不想上課。”
“不行。”
常寧放下手中的粉筆,她眉頭擰緊,“老師在上面那么辛苦的給你們講課,你們卻躲在底下玩手機?你們根本就沒有尊重我!你究竟有沒有想過我也是會生氣的?”
她說這話時語氣用得特別重,成功唬住了底下的小毛頭們。
小孩渾身的氣焰頓時消失了,他從座位上下來,扭捏地主動將手機遞給了講臺上的常寧,“老師,你,你不要生氣,我錯了……”
見他懂得了道歉并主動反省,常寧的臉色也松動了不少。
“知錯就好,手機放老師這里,等放學后我再還給你。”
小孩點點頭。
接著,他頭一偏,目光頭向了一副大爺模樣坐在旁邊的林烈,抬起肉嘟嘟的手朝著他那邊指了指。
“老師,我都把手機交給你了,但我希望你能做到一視同仁,我們不能玩手機,那他也不能玩。”
拿著手機的林烈:“……?”
他沉默地看向常寧。
常寧也同樣沉默地看著他。
短暫的思考之后,為了在小孩面前做出良好榜樣,常寧抬起手,在林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往他腦袋上重重一敲,“玩手機就算了,還坐在本老師的講臺上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已經影響了底下的同學?馬上把手機交上來給我保管!”
林烈:“……”
*
最后林烈和那小孩的手機全部都被常寧以影響不好的理由全部給收到了講臺上去。
秉著自己淋了雨,別人也不許一個人打傘的念頭,那名小同學直接背叛了自己班上的好朋友們,開始站在教室里一個個指認有誰帶了手機來上學。
林烈在這時也和他達成了合作關系,一步步跟在他的身后充當兇神惡煞的無情收手機機器,抱著一個大箱子下去一把把將教室里的所有能玩游戲的電子設備全部搶走。
等好不容易把所有事都解決完了之后,這堂有些波折的課程才得以繼續。
今天的見面讓常寧稍微了解了一點這些小孩們的基本信息,為了能讓他們改改身上的壞毛病,她直接將本來要上的課程給延后了一點,先在講臺上講起了的關于素質禮貌的知識。
“以后見到老師要叫老師好,遇到事情不要打架,別人幫助了你要說謝謝,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禮貌,是每個人都要做到的,大家明白了嗎?”
等底下小孩們都乖乖地點頭之后,她的臉上這才展露笑容,“很好.”
講完素質禮貌后就要開始學習了。
兩人之前來代班時,班里本來的老師也過來給他們發了點作業本,說之后布置作業可以直接從上面布置。
此刻的她手垂在一旁,抬聲叫來旁邊還在因為自己收了他手機而獨自一人生悶氣的林烈,“你過來一下,把這個作業本分下去,一人一本。”
“哦。”
坐在椅子上的林烈撇了撇嘴,不過還是馬上過來乖乖搬書了。
見他直接將所有作業本給抱走,常寧想著自己也要做點事才行,所以非常好心地從他手上也拿了五六本作業本下來,“這些我來幫你發吧。”
林烈沒有拒絕,任由她伸手將自己頂上的那幾本拿走。
拿完書后的常寧繞到和林烈開始發的那邊對角處方向接著下發。
底下的小孩經過他們兩個非常溫柔友好的整治過后全部老實了不少,不少孩子從他們手上接過作業本時都會說上一聲謝謝。
常寧一本本地將作業本放在他們的桌面上。
直到她走到最后一個小女生面前時,就見那姑娘臉上揚起禮貌的笑容,同時抬手阻止了自己放下作業本的動作。
“謝謝老師,作業本我就不需要了,你還是發給其他同學吧。”
常寧:“……?”
我教你的道謝是在這種時候說的嗎?
小孩,你很有禮貌嘛?
第35章 第三十五個跟班
小孩子的惡意來得快, 去得也快。
在明白面前的人是自己不能招惹的存在之后,他們頓時變得老老實實了起來,后面上課時也不再搞些什么幺蛾子了。
除了有時候他們總是口出驚人之外, 常寧今天過下來還是挺開心的。
實踐課只有一天,等下午的放學鈴聲響起,得知他們以后再也不來之后,班上的小毛孩們還對他們二人不舍地挽留了好久。
看著抱住自己大腿不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孩, 常寧沉默了一下, 用手將他們的頭給推開,“你要把老師的褲子弄臟了, 小孩。”
那小孩聽她這么說, 瞬間把自己的手給松開了來。
但即使是這樣, 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停地抹著眼淚,“老師,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說得好像和她掛掉了一樣。
常寧心里倒是沒有多少不舍, 畢竟她才來這里一天, 除了那幾個刺頭給她留的印象比較深刻之外, 其他小孩們之后走在路上她可能都認不出來。
但是架不住這個年紀的小孩們都多愁善感,相處不過幾個小時就一副離了她就活不了的模樣。
實在是有點難辦。
好說歹說,在承諾他們以后想自己時可以來高中部找她, 最后常寧終于將那群小毛頭給哄得止住了哭聲。
終于從班里出來, 她和林烈一起走出小學部的門口。
想到之后那些小孩會成群結隊地來她的班級門口吵鬧, 常寧就有些發愁。
現在身邊能聽到傾訴煩惱的人只有林烈一個, 她猶豫了不到一秒, 最后決定把自己的煩惱告訴旁邊的人。
反正他們兩個是一個班的,小孩們過來鬧過之后丟臉的也不只有她一個。
林烈也是代課老師之一, 他也應該來和自己一起煩惱才行。
想到這里,常寧立馬抬起頭看向和自己并排走的林烈的臉。
“喂,”她用手戳了戳對方的胳膊,“你剛剛聽到那些小孩說的話了嗎?”
“什么話?”
林烈垂眸看她,將她那只作亂的手指一把抓在自己溫熱的掌心中,眼睛瞇起,“別亂戳我,小心我揍你。”
“你才不敢。”
常寧哼哼兩聲,完全沒把他的話當真,“那些小不點說到時候要來班上找我們玩,這要怎么辦啊,到時候一堆小孩纏著咱兩亂叫,平白給人看了笑話,太丟臉了。”
看著她好像確實是在為這件事煩惱,林烈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太理解她的腦回路。
不過最后他還是出聲給了常寧一點回應。
“這你放心,他們不會來的。”
他淡淡開口,同時手縮緊,把女生的手指牢牢握在掌中拉著她往前走,“小孩子在你走前都會這么說,之后他們絕對不會來找你的,你信不信?”
見他說的那么信誓旦旦,常寧立馬好奇了起來,一時間連甩開他握住自己手指的動作都忘記了,“為什么啊?”
“你可以代入一下你自己。”
二人跨過小學部的花壇,直接抄附近的小路回到了高中部的地界,“你之前軍訓的時候不是還哭爹喊娘地說舍不得教官嗎,現在你還記得你舍不得離開的教官長什么樣子嗎?”
常寧沉默了。
之前軍訓結束后哭得稀里嘩啦的人里面確實有她。
她努力在腦子里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沒有之前教官的印象了。
那人長什么樣來著?
“你說的太有道理了。”想通之后常寧點點頭。
她一臉誠懇,“你適合攻讀心理學位,我說真的。”
“瞎講什么?”
林烈沒再繼續陪著她胡鬧下去,回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之后就要離開學校,“累死,終于結束了,小孩真煩,明天我不來學校了,別太想我。”
“嗯?”
常寧也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東西,聽林烈這么說,她下意識抬起頭朝那邊的方向看了過去,“明天要做實踐匯報會,你又想把事情全部扔給我一個人干?”
林烈即將邁出教室的腳在聽到她的話后頓在原地。
“忘了。”他轉過身,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行吧,那我明天再過來一趟。”
“你可別騙我。”
常寧抿唇,示威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明天必須過來,要是不來的話我親自拿著喇叭去你家樓下喊你。”
*
林烈似乎是真害怕她跑去他家門口堵人,所以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過來了。
實踐報告會幾乎講的都是自己從昨天的一日工作里學習到了什么東西,大家都是模板直接往上套,雖然花的時間久了一點,但其實還算輕松。
等到報告會結束后,那邊的林烈三番五次想要跑路逃學。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運氣不太好,每次剛打算動身時窗外就會有個校領導經過。
逃課后被校領導知道和逃課中被校領導正好撞上這兩件事還是不一樣的,所以他一整天都在處于這種想逃又逃不掉的狀況下。
最后他被弄得精神有些衰弱,索性一擺爛,直接趴在座位上睡了過去等待放學。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常寧從書包里拿出手機,這才發現家里的司機大叔給她發了幾條信息過來。
司機說車開到路上出了問題,現在自己正在維修店,讓她如果可以的話打車或者蹭蹭其他同學的私家車回家。
不過在班上,和她玩的好的幾個女生們住的地方和她正好都不順路。
常寧想了想,收拾書包時在班上四處打量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了剛剛清醒過來,正從桌子上爬起揉臉的林烈身上。
正好林烈今天來了學校,而且他家和自己那里順路,就蹭他的車吧。
經過之前那次城北跑路和昨天的代課事件過后,她對林烈的印象稍微改觀了點。
和他待在一起后也不會有和之前那樣的反感情緒了。
說干就干,常寧將自己的書包一把拎起,幾個大跨步直接來到了林烈面前。
接著,她手指彎曲,在對方還沒抬頭時用指節敲了敲他的桌子,“我今天坐你司機的車回家可以嗎?”
聽到聲音,林烈抬起頭來看她,因為剛剛睡醒還沒來得及整理頭發,此刻一根紅色的呆毛正在他頭上聳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軟乎,“你家里沒空?”
“嗯。”常寧沒忍住,抬起手撥弄了一下那根頭發。
“別亂動。”林烈偏過頭躲開她的手,然后壓了壓自己的頭發,“收拾好東西就跟我一起走吧。”
說完后他放下手,直接從座位上起身,提著自己空空蕩蕩的書包就往教室外面閃。
常寧也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兩人一起出了學校,卻沒在校門口看見林烈家的車。
見狀,林烈皺眉,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給那邊的司機打電話。
只聽到他嘰里咕嚕地講了一會兒,很快就將手機收了起來,“那邊堵車,到校門口還要一段時間。你餓不餓,請你去那邊的小吃街先吃點東西填肚子。”
“可以啊。”
常寧被他這么一提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有些空蕩蕩的肚子。
兩人一起站在路邊等紅綠燈,等上面的信號燈閃起綠色的光芒之后,這才并排一起竄了過去。
等剛剛走到街里,她還沒來得及往攤位前湊,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
有小孩在那邊大哭,還有青年男人的在一旁大聲辱罵。
二人剛準備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林烈皺眉,身子一轉,“我去那邊看看。”
“我也去!”
唯恐被落下,常寧馬上抬高聲音,也朝著那邊人群擁擠的路段跑了過去。
爭執發生的地方有一大片商販和學生圍在那里看熱鬧,見狀,常寧直接揪住旁邊一個小孩問話,“里面發生什么了?”
那小孩被她抓住也不惱,手指了指包圍圈里的幾人,“有個小弟弟放學出來買東西,結果被他哥哥發現了他哥哥現在要抓他回家,他哭著不肯走,還說那人不是他哥,他要報警抓他。”
旁邊有小商販正好聽到這話。
他“嘖嘖”兩聲,“我家小孩也是這樣,之前他偷我錢出去外面上網,被我發現并抓回家之后跟路人哭著說我不是他爸,害得我被警察抓進去喝了杯茶才放出來。”
他們嬉笑著,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常寧仔細聽了聽,里面小孩撕心肺裂的哭聲卻不似作假。
她面帶疑慮地看向旁邊和自己并排站著的林烈,正好和對方看過來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接著,就見林烈繃著一張臉,直接推開人群往前面擠去,“真相是什么不是光靠路人的判斷,我去前面把他們控制住,你先報警。”
“好。”
常寧點頭,立馬掏出手機撥出報警電話。
正當她還在和那邊的接線員敘述情況時,就聽見前面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呼。
常寧講話的速度又快了一點,等聽到手機那端的人說自己會馬上出警后掛掉電話,然后也學著林烈剛剛的樣子拼命往前擠了過去。
就見站在人群中間的林烈單手抱起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孩不停躲閃,而他對面,三四次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男生正不斷朝著這面撲來,想通過人海戰術從他手上搶回那個還在大哭的小孩。
常寧的視線不錯,隔得老遠一下子就認出了那三個人的身份。
正是當時自己在城北遇遇到的那些胡作非為的小混子。
而被林烈抱著的小孩也很眼熟,好像是他們昨天一起去代班時那個班上的一個小孩。
小孩被那邊的林烈抱在手上哭得嗓子都啞了,“老師,老師,他們要把我賣掉,老師救我。”
“你先別哭,吵到我耳朵了。”
林烈皺眉,被影響得恍惚一瞬,在面對襲來的拳風時一下沒剎住車,被那人直接擦著嘴角打了過去。
在場的除了小商販就是一些無辜路人,聽到那幾個小混混說自己是小孩的哥哥,下意識聽信雙方中比較強勢的那人謊言,完全沒有將小孩的哭訴放在心上。
看那三人這幅搶人的模樣,在結合他們之前隨便砸店不賠錢,最后還是讓自己和林烈第二天過去幫店家老人善后的行為,常寧就知道他們這次來搶小孩絕對也是沒安什么好心。
極大可能是人販子。
林烈之前一個人能將他們全部撂倒,可現在他手里還抱著一個大胖娃娃,躲人的同時不忘要保護手臂上面的小孩,動作間自然遲緩了不少。
沒過一會兒,他臉上又掛了不少彩。
常寧在旁邊看得焦急,見旁邊的人還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她眼珠子一轉,情急之下想出的一個不算特別好的歪點子。
在腦子里的念頭冒出來后,她也顧不得思考自己這么做后會不會再次發生什么突發狀況了,直接一個上前擠到人群最中間,然后朝著那邊還在搶孩子的三人組大喊:
“我認識他們三個!他們在警察的通緝名單上!是拐賣小孩的人販子啊!”
這話就像石頭打在了本來平靜的水波中,輕易就掀起了陣陣波瀾。
周圍的人群立馬喧鬧起來。
那邊的三人也聽到了他的話,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了痛處,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居然從自己褲子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直直朝著這邊的林烈沖了過來,想著速戰速決馬上離開,“找死!”
常寧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她嚇得大叫一聲,“現在他拐別人的小孩你們在旁邊圍觀,以后他拐你的小孩也沒人救了,大家人多力量大,一起上啊!”
這個話似乎說到了在場群眾的心坎上。
站在最后排的一個大叔怒吼一聲,拆下旁邊的鐵棍直接沖了上去,一把將狼狽躲閃的林烈推開,棍子重重敲在那掏刀混混的頭上,“老子打死你個雜種,還敢動刀?!”
有了一個人就會有第二個人。
見大叔沖上去了,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受到了鼓舞,吵吵嚷嚷地擠過去將三人全部打倒在地,然后圍在一起不停朝他們的身上一頓亂踢。
此起彼伏的慘叫和求饒聲不停響起,常寧被他們擠到人群外邊,踮起腳往里面擠了半天都擠不進去。
正巧這時警察也匆匆過來了。
那邊的群眾們還在激動,暫時聽不進話,所以幾個警察先是來到她面前詢問現在的情況。
在聽到她描述剛剛那三個小混混的外貌特征后,警察們互相對視一眼,臉色越發嚴肅起來。
“同學,你做得很對。”
其中一位女警察拍拍她的肩膀,“這三人以前也有拐賣小孩的嫌疑,只不過之前我們一直找不到證據。現在人贓并獲,他們跑不掉的。”
常寧沒想到自己還能聽到這么勁爆的大消息,頓時眼睛都瞪圓了,“他們有前科?”
“沒錯。”
幾個警察們扭頭看了一眼被人群打得半死不活的三個嫌疑人,默契地沒有開口讓他們停下。
直到慘叫聲越來越小后,他們這才上前疏散,“都停下,警察執法,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做就好。”
見警察來了,在場的人才紛紛散開。
把地上被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三人押上警車后,剛剛說話的女警察又看了一眼這邊的常寧和坐在地上抱著小孩哄的林烈。
“你們三個也過來吧,就是簡單問個話,別緊張。”
被喊到的林烈抬起頭。
常寧這才看到他的嘴角被人打破了一塊,此刻正不斷往外溢著鮮血,看起來有點可怕。
她連忙小跑過去將地上的男生扶了起來,“沒事吧?身上疼不疼?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
“沒事,別擔心。”
林烈任由她扶著自己從地上站起,抱著小孩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松開,“今天我衣服穿的多,他們打在上面沒感覺。”
見他臉上并沒有逞強的表情,常寧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
“等下去局里再上藥吧,那邊有工具。”警察姐姐在前面好心提醒了他們一下。
押送那三人的警車和常寧他們不是同一輛。
和他們坐在一起的還是剛剛那個看起來很爽朗的警察姐姐。
她先是好好教育了后排的林烈,讓他以后遇到像這樣危險的時候不要一個人直接出頭,等把林烈罵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后才開始夸贊他。
“不過你們很聰明,知道遇到這種事先報警,而不是被人販子牽著鼻子走。”
警察姐姐面露贊賞,“到時候應該會給你們兩個發個見義勇為的錦旗,看校服你們是臨明的學生吧?嗯……之后你們學校那邊我們也會去打招呼,保證讓大家都知道你們的壯舉。”
林烈:“這就不用……”
他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常寧就一把搶過了話頭。
“我到時候可以請個記者嗎?”她臉上流露亢奮的神色,“畢竟這還是我第一次干這么大的好事,我想讓人把這一刻給記錄下來。放心,是私家記者,報道的那些只給我們家人自己看,不會發布出去的。”
林烈不說話了。
坐在駕駛位的警察姐姐從后視鏡上看了他們一眼,笑了笑沒再接話。
等來到警察局后,他們兩人加上那個小孩分別進了不同的小房間。
而問常寧話的還是剛剛那位女警察。
“我就隨便問問,你不用緊張。”
她照例先安撫證人,“只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小的疑問,據我了解,當時在人群中喊他們是人販子,慫恿路人過去打他們的人是你吧?”
常寧本以為自己和面前的警察小姐姐也算是認識了,對方應該不會問什么令她無法回答的問題。
乍一聽到警察姐姐這句話后,她眼神一下子就飄忽了起來,“……是我,那,那不是緊急情況嘛,對方都動刀了。”
“放心,我們不會追究你這件事的,畢竟你也算立了功。”
在聽到她這句默認的話后,小姐姐在紙上寫寫畫畫了一會兒。
接著,她抬頭,“還有,當時我看你的表情,似乎你那個時候已經認定了他們三個不是什么好人,能告訴我原因嗎?”
常寧再次沉默。
面對著面前警察姐姐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雙眼,她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說出了真相,“之前和他們起了爭執,那些人很不講道理。”
“能具體說說嗎?”
“可以。”
常寧一五一十地把當時城北打架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等她的話音落下,面前的警察小姐姐也合上了自己的本子。
“謝謝你的配合。”她笑道,“放心,你不會有事,該有事的是他們。數罪并罰,那幾人完蛋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個跟班
做完筆錄過后, 常寧在小姐姐的點頭下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結束了自己的對話,那邊的小姐姐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要離開去和自己的領導匯報了。
只不過她在臨走前正好看見常寧一個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想到和椅子上小姑娘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受傷的男生, 她略一思考了一會兒,在常寧疑惑的目光下又重新折返回剛剛的房間里。
沒過多久,她就抱了個小藥箱來到這邊常寧面前,并且從盒子里挑出幾罐瓶子和醫用棉簽放在她旁邊。
“等那個受傷的小男生出來你就先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吧,我教你怎么用, 你過來記一下。”
聽她這么說, 本來還在發呆的常寧把自己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連忙手忙腳亂地將那堆藥瓶往自己的方向推了推, “好, 您說吧, 我在聽著呢。”
見她打起精神,小姐姐點點頭,“嗯”了一下后繼續開口:
“等下你先將這個藥水倒在他受傷的地方里, 然后再用棉簽蘸上這邊的黃色藥水在傷口上滾動按壓。等兩個藥都涂上后再給他抹上這支藥膏, 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
聽她這么說, 常寧先在腦子里把步驟過了一遍,等確認自己沒有任何忘記的地方后點點頭。
見似乎沒有什么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了,小姐姐沖她笑了一下, 捏緊手上的記錄冊匆匆離開。
那邊的小孩和林烈還沒有出來, 常寧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又等了一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 面前的門終于再次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咔噠”。
常寧本來還在低著頭看手機, 聽到這聲開門聲后立馬抬起頭來看過去。
是林烈出來了。
他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 進去時是什么樣子出來的時候還是什么樣子,只不過剛剛的低氣壓似乎消散了一點。
應該是得知了那幾個小混混會受到法律制裁后才放松下來的。
雖然這樣, 但是他臉上的傷口青青紫紫的,干掉了的鮮血黏在下巴和嘴角附近,看起來還是有點嚇人。
常寧“嘶”了一聲,左手摸著剛剛警察小姐姐給她的藥水,右手抬起朝著他招招手,“過來這里,我給你上點藥,你這傷口看起來太恐怖了。”
“這有什么好上藥的,過會兒就好了。”林烈不以為意道,“走不走?送你回家。”
“讓你過來就過來,磨磨唧唧什么呢,又不是缺這點時間。”
常寧看不得他這樣云淡風輕的模樣,見狀,她微微瞇起眼睛,直接上前兩步拉著對方的手硬扯著他坐下,“過來,說給你上藥就聽話點,別老是和我對著干。”
林烈被她拉著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先是扭捏推脫了一會兒,但最后還是在常寧威脅的眼神里低下頭,將自己嘴角那里的猙獰傷口對準她的方向,“行行,給你上,別板著一張臉,怪嚇人的,我心臟受不了。”
常寧見他擺好動作,這才擰開旁邊第一個藥水的蓋子。
“我沒什么經驗,等下要是哪里不對你就忍忍吧,別痛到哭出來啊。”
“這算什么?”
聽到她的話,林烈輕哼一聲,依然還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我受過的傷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上個藥能怎么……”
話還沒說完,常寧看著手上的藥水,思考了一下直接用手按住了林烈還在叭叭個不停的嘴,“閉嘴,我要倒藥了。”
干澀的嘴唇直接蓋在女生溫熱的掌心上,突如其來的奇怪觸感讓林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伸出舌頭往她的手掌上舔了一口。
常寧:“……”
她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盯著旁邊的林烈看。
接著,她用手繼續用力蓋住對方的嘴唇讓他緊緊閉上,然后拿起那瓶已經被擰開瓶蓋的白色藥水,完全沒有任何手下留情地直接順著林烈的臉往他嘴角的傷口上倒。
這下換成對方說不出話來了。
常寧手上的藥水并沒有寫上標簽,所以他也不知道對方給自己倒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他現在只感覺鉆心的疼痛正從自己嘴角開始迅速發散,受傷的那塊地方往外涌出白色的綿密泡沫,吱吱的響聲仿佛生肉被架在烤盤上不停灼烤。
這一下實在是有點猝不及防,林烈整張臉瞬間扭曲,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慘叫。
接著,幾滴晶瑩透亮的淚水從他眼尾溢出,順著那張臉滑落砸到常寧的手背上。
常寧:“……???”
她大受震撼,立馬移開手上的消毒水,抄起旁邊的熱毛巾開始幫林烈將嘴角的泡泡給擦去。
等第一個藥水涂完后,林烈立馬轉過身子偏著頭,躲開旁邊人探究的視線。
在他后面的常寧將手上的藥水重新放回桌子上,然后又在自己的手背上摸了摸。
上面濕潤的感覺證明了自己剛剛不是眼花。
見林烈偏過頭去不敢正視自己,她想了想,也黏黏糊糊地湊了過去,探著頭從下面往上看他,“真哭了啊?讓我看看?”
從她那個角度只能看到林烈還在泛著水光的下巴,還沒給常寧再仔細瞧瞧,對方的大手就一把襲了過來將她的頭給往旁邊推開。
“你別看我。”
“有那么痛嗎,要不你轉過來,我幫你吹吹?”
常寧沉默了一下,然后有點猶豫地開口,“試試看唄?”
“不要。”林烈拒絕,聲音還有點顫,“我又不是小學生,你這套對我沒用。”
常寧本來還只是想著建議一下,對方不愿意就算了。
可看著林烈這幅對自己建議完全看不上的樣子,她心里那點好勝心一下子就被激了起來,“你說沒用就沒用?這里我說的算,你的想法不重要。”
接著,她“啪”地一下捧住旁邊林烈的臉往自己方向轉,然后在他還沒來得及躲開的時候把頭湊上去,嘴唇微微翹起往臉上吹了口氣。
那口氣還沒吹完,正好最后那扇一直沒有動靜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警察依次從房間里出來,那個男警察手里還抱著已經停止了哭泣的小孩。
在看到他們兩個就坐在門口的座椅上做這種奇怪的事情后,兩位警察互相對視一眼,走路的動作頓住。
他們沉默了一下,接著,那名女警察最先有了動作。
她抬起手,迅速捂上了旁邊小孩的眼睛,“非禮勿視,我們小朋友可不能看這些東西。”
常寧也沉默了。
她把林烈的臉放開,并且用力將他往旁邊一推,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誤會了,我們是清白的。”
那邊的林烈沒料到她會直接將自己一把推開,屁股底下一個沒坐穩,重心一歪直接往椅子底下栽了下去。
只聽見“砰”的一聲,他的腰正好磕在旁邊椅子角上。
林烈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痛苦萬分。
在場的幾人全部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還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的常寧撓撓頭,有些試探地開口:
“要不還是給你打個車,你去醫院看看吧?”
*
林烈最后還是去醫院了。
等他走后,小孩的父母得到消息,沒過多久也匆匆趕了過來。
他們先抱著那邊已經冷靜下來的小孩哭了好一會兒,等自己情緒也平復完過后這才扭頭來和常寧道謝。
不但如此,那位父親還從兜里掏出了張銀行卡想硬塞給她,只不過被常寧給擺手拒絕了。
等那邊的警察要開始和小孩的父母兩人開始談話之后,她這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想蹭林烈司機的車回家是沒戲了,常寧站在警察局門口略一思考,最后還是打了輛車回家。
她爸媽在出差完后沒多久又重新回到公司里去徹夜加班了,她先去吃了晚飯,等洗完澡后直接爬上床睡了過去。
等第二天早上的陽光照進屋子里來時,她的腦子還有點沒清醒過來。
想著自己今天醒的比鬧鐘還早,她迷迷糊糊地摸起旁邊床頭的手機想看看現在幾點了。
如果時間早的話她還可以再睡一次回籠覺。
屏幕亮起,上面的【11:32】額外顯眼。
常寧:“……”
“才晚上十一點半啊……還能再睡一會兒。”她將手機重新扔回床頭,閉上眼睛準備繼續沉入夢中。
可越睡越是覺得哪里不對,眼前的黑不再純粹,而是有點泛著橙光。
身后的背部有種躺久了的酸軟感,常寧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然后再次拿起床頭的手機。
【上午11:32】。
上午。
她頓時清醒了過來。
常寧瞪大了眼睛從床上坐起,手忙腳亂地劃開了手機鎖屏。
本以為自己會遭到來自學校和父母的消息轟炸,卻沒想到手機屏幕上空白一片,根本沒有一個人聯系過她。
什么情況?
她被面前的情況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猶豫片刻后便一臉謹慎地點開微信。
剛打算發信息到自己的好友群里問問情況時,她媽的消息框正好跳了出來。
【睡醒了嗎?】
【這兩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媽知道你昨天被嚇到了,給你打了點錢補補身體。】
【今天晚上我和你爸回家帶你去外面吃好吃的,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現在好好玩。】
沒頭沒腦的兩句話讓常寧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她還以為是她媽知道自己今天沒去學校,生氣之下故意說反話來罵她,剛打算解釋,頂上的信號框卻提示又有新消息發了過來。
【我下午請假了,等下來你家看看你。】
【你有什么想吃的東西嗎?我過來的時候給你買上。】
是顧子言。
她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對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手機那邊的人就像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樣主動發過來了事情起因。
【你和你們班那位同學一起救下小孩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今天小孩的父母和警察全部來了學校道謝。】
【這兩天你在家里好好休養一下,到時候回來學校這邊會給你們開一個慶功宴。】
【我先過來看看你,順便問一下,慶功宴上你喜歡什么顏色的彩帶?】
常寧還真沒想到之前那個警察說后面會去學校給自己揚名的話居然是真的。
而且照現在的架勢,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勇于拯救小孩的英雄了。
心里的那點虛榮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有些得意,回應時卻偏偏要做出一副謙虛的模樣。
【都是小事,舉手之勞罷了。】
【過來時給我帶杯學校門口的珍珠奶茶,大杯加冰五分糖。】
【彩帶的話每種顏色都來一根吧,越熱鬧越好,我喜歡。】
*
這條信息發出去后半個小時,顧子言就提了她點的大杯奶茶敲響了大門。
常寧剛剛和他發完信息后就從床上爬起,洗漱完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等人了。
見對方終于過來,她幾個跨步走上前從他手里接過那杯奶茶,非常自然地用吸管將上面的薄薄塑料膜給用力戳開。
顧子言站在旁邊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見她身上沒什么傷口后這才放心,“你沒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常寧吸著手里的奶茶,“受傷的是和我同行那男生,要說去安慰人你為什么不去看他?”
顧子言沒說話。
他等常寧將嘴唇離開吸管后,這才按著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接著,他臉上表情一變,眉頭擰起,“和你同行的那個男生我知道,他這次也立了大功,不過你以后最好少和他來往,知道了嗎?”
“為什么?”
常寧抬頭,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那人你應該也認識吧,以前經常和我待在一起的,就是之前每次聚會時看到你就拿石頭丟你的那個小男生。”
她家和林烈家從很早之前關系就不錯,兩邊大人經常去哪都在一起,所以他們兩個每次出現在外面時,幾乎都是一邊嫌棄著對方一邊被迫和對方捆綁。
顧子言家和她家不熟,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時不時會在各種聚會上見到。
他這人從小就展露出了非凡的領導力和學習能力,每次小孩們聚在一起玩鬧時都是里面的中心人物。
常寧小時候還覺得這人不錯,有和自己交朋友的資質。
不過在和對方玩了幾次,發現他總是喜歡在自己做壞事的時候出來阻止她后她就煩了,尋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給對方寫了一封絕交信。
不過在她和顧子言交朋友的那段時間,不知道當時的林烈腦子里在想些什么,每次見到他們兩個一起同進同出時都臭著一張臉,看到顧子言時都要從地上撿石頭來砸他。
他的行為太過于幼稚,所以常寧把對方這種行為理解成林烈想把她身邊的朋友都趕走,好來故意讓她生氣。
當時已經初具現在高冷矜貴氣質的顧子言也被他砸到發火過,兩人還在宴會上打了一架,看得常寧開心了足足兩個星期。
顧子言顯然也記得這一茬,他的身體微僵,不好的回憶重新涌上腦海。
“那人太暴躁了,你如果和他總是待在一起,就怕哪天對方一個不高興兇起來連你都打。”
他輕輕咬了咬自己的口腔軟肉,面不改色地繼續瞎編,“我知道你和他青梅竹馬,但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你們最好還是保持點距離。再說,那人的成績比你還差,想提高成績的話最好還是和能幫助你學習的人一起玩。”
比如我。
只可惜常寧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她剛剛和林烈經歷了生死之交,此刻對他還留下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好人濾鏡。
聽到顧子言讓自己遠離對方,她第一反應就是他在公報私仇,“你不會是因為之前和他打了架,現在懷恨在心,所以故意和我講他壞話讓我和你一起孤立他吧?”
顧子言愣住。
常寧說這話時一臉懷疑,見對方這樣,他也下意識跟著對方的話思考了一下自己這話的意思。
好像確實有點像在挑撥別人關系的樣子。
正當他臉色因為羞窘而有些微微發紅時,常寧卻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東西沒給面前的顧子言看。
她馬上把剛剛二人的對話拋在腦后,拿出手機點開錄音,從里面找到了自己那天在禮堂廁所里偷偷錄下來的音頻。
“這東西你應該用得上,我無意中聽到的,你看看能不能認出來里面講話的人是誰,以后注意一下,小心被他下了套。”
見她不再糾結剛剛的事情,顧子言心里隱秘地松了一口氣。
可等他接過手機,聽完那段常寧說對自己可能有用的音頻過后,他的臉色再一次沉了下來。
等播放結束,常寧立馬湊過去,亮著眼睛迫不及待問道,“認得出來是誰嗎?”
“嗯。”
顧子言把手機還給她,接著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三年級的喻葉,那個做跨國集團的喻家,你有印象嗎?”
常寧仔細想了想,終于從腦子里找出了一點有用的信息,“那個一直在國外讀書,最近才回國的喻家兒子?”
“就是他。”
顧子言手擱在旁邊的茶幾上,曲起指節輕輕敲擊,臉上流露沉思,“之前他突然回國我就覺得奇怪,前面十幾年都在外面讀書,為什么偏偏要在今年回來?”
說完,他頓了頓,看著常寧好奇的眼神,繼續把事情給她揉碎了講,“而且他成績還不錯,又是家里唯一的獨子,理應該在國外修習完學業后進公司歷練,沒道理還要回國來和我競爭。”
“所以是他家出了問題?”
常寧隱隱聽出了點門道,“他突然回國,就證明他家里可能不想直接讓他在國外按既定好了的行程讀書進公司,是這樣嗎?”
“也許。”
顧子言點點頭,臉上罕見地出現不解,“可這是為什么呢?”
他在那邊思考著喻家這樣做的目的,這邊的常寧腦子里靈光一閃,一個答案在她腦海里出現。
這家人姓喻。
喻程也姓喻。
已知喻程是某家人丟失多年的兒子,再按照每本小說都有的姓氏套路來分析,所以喻程極有可能是喻家的兒子。
而那邊喻家人從前一直給唯一的兒子喻葉傾斜了所有自己能給出的優秀教育資源,現在突然收回了手,還讓他回國靠自己一個人發展,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個理由。
或許是他們發現了那叫喻葉的三年級男生和自己并沒有血緣關系,所以現在要準備找回自己丟失多年的親兒子了。
常寧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事實,小聲倒吸一口涼氣。
“我去,我真是分析天才……”她贊嘆道,“這都能給我推出真相。”
第37章 第三十七個跟班
“什么東西?”
聽到她的話后, 顧子言抬頭往這邊看來,眼里透露著詢問,“你知道什么了?”
“沒什么, 隨便說說。”
常寧搖搖頭。
這種事有點玄幻,她自然不能直接和面前的人說。
先是顧子言絕對不會相信這一聽起來就沒有任何事實依據的話,就算他腦子一抽真的信了,之后怎么解釋自己從哪得來的消息也是一大難題。
只不過常寧心里已經有了計較。
她思考了一會兒,從自己的行程表里翻出了一個適合動手的時間點, 剛一記起就馬上講了出來。
“是不是喻家出了問題現在還不確定, 不過下周六好像有家人的小孩辦滿月酒,到時候喻家人應該也會過去, 之后再打探情況就好了。”
現在兩人都沒什么主意, 這個方法倒還算是不錯。
顧子言沉思片刻后點點頭, 應了下來,“可以。”
二人簡單討論一下之后可能要做的事情,等確定好了大方向后, 常寧家里的阿姨正好將做好的午飯給端了上來。
“行了, 好不容易請一次假, 別給自己太多壓力,我們先過來吃飯吧。”
顧子言放下手機率先從沙發上站起身。
他拍了下自己因為久坐而起了一點褶皺的衣服,然后朝著旁邊躺在沙發上, 像全身沒有骨頭似的常寧伸出了手, “拉著我, 我拖你起來。”
看著面前修長漂亮的手, 常寧眼神一凝, 壞心思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她緩慢地將自己的手掌搭在上面,等顧子言握住自己的手后, 她突然也緊緊地回握住了對方,手上發力,用力扯著他往旁邊倒。
顧子言也沒料到她會突然開始搞騷操作,沒有任何準備就被她拉得失去了重心。
他腳下一個不穩,眼睛瞬間瞪大,踉蹌幾步后直直往沙發這邊摔了下來。
見對方臉上罕見地露出慌亂表情,常寧的嘴巴咧開。
她剛準備笑出聲來,就見對面的顧子言摔倒方向的軌跡似乎有點不對。
接著,一團黑影突然在自己眼前炸開,同時她的身上傳來被重物緊緊壓住的窒息感。
男生身上的灼熱溫度瞬間傳遍了她的全身上下,硬邦邦的肌肉重重壓著她的身體,讓她連掙扎都有些困難。
顧子言確實是被她這么一拽給拉到摔倒了。
只不過對方在摔到沙發上時,身下還特別好運地壓了一個自己當做緩沖物。
常寧:“……”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有些不暢了起來,為了防止自己達成耍人不成還被對方壓死的壞結局,常寧連忙支起手,手掌壓在顧子言的胸膛上將他用力往和自己的相反的另一個方向推,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對方離自己遠一點。
不知道顧子言是不是被她這一拽拉得腦子都短路了,她在對方身下這么折騰了半天,腳都往對方腿膝蓋上踹了好幾腳了,顧子言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睜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瞧。
常寧被他盯得心里有些發毛,總覺得自己剛剛那種故意害人的行為像一個小丑。
她的臉頰被氣得微微發紅,為了讓顧子言不要再用這種看笑話的神色盯著自己,常寧磨了磨牙,腦子里又想出了一個不太可靠的壞主意。
她抵住顧子言胸膛的手放松,轉而在上面輕輕撫摸了起來。
“身材不錯,胸肌還挺硬實的,你還想給我摸到什么時候?”
她放棄了剛剛的激烈抵抗,轉而用有些曖昧的話語挑逗著面前男生的神經。
同時,常寧另一只手往下滑,來到他的腰肢處開始輕輕打轉,時不時在上面用力捏上一把,“你這是在自薦枕席嗎?”
低啞的聲音在兩人耳邊不斷回響,兩道頻率不同的呼吸相互交纏著,溫度在這小小的沙發上開始不斷攀升。
兩人的黑發垂在沙發上交叉在一起,遠遠看過去一時分不清誰是誰的。
良久,顧子言的喉結動了動。
他吞了口口水,眼眸加深,呼吸漸漸變重。
接著,他垂在一旁的右手緩緩抬起,然后抓住了常寧那只在自己胸膛上作亂的手指。
正當常寧還以為他終于要從自己的身上起來之后,就見對方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將自己的襯衫紐扣給解開,然后把衣服往旁邊一拉,露出他那藏在襯衫底下的精壯胸膛。
“你摸吧,想……想摸到什么時候就摸到什么時候。”
顧子言閉上眼睛,他濃密的鴉睫微微顫抖,足以看出睫毛主人內心的緊張不安情緒,“先說好,這樣無理的要求我只會答應你一次,算是對你見義勇為的獎勵,以后可不能這樣了。”
感受著手下男生皮膚灼熱的溫度和滑膩的觸感,常寧一時間失去了表達語言的能力。
她微微張開嘴巴,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猶豫了好一會兒后才緩緩開口。
“你沒事吧?”
*
兩人在沙發上的對峙還是在阿姨喊他們吃飯后才終于結束。
等來到飯桌邊上坐下以后,看著顧子言在對面頭發凌亂,紅著眼尾慢慢吞吞地整理自己的衣服,還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常寧恍惚間還以為這是那什么過后的現場。
只不過她是金主,顧子言是她包的嬌嬌小白臉。
想到這里,常寧頓時面露同情。
他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她只不過才那么折騰了一下,對方這就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
也不知道顧子言之前的體測是怎么熬過來的。
見今天放桌上的菜居然有她現在心里所想的那幾樣,常寧眨眨眼,將那幾道她看上的菜全部推到了顧子言面前。
“吃吧,這些很適合你。”
常寧一臉鼓勵,“還是要加強一□□質才行,你看你現在這個模樣,是不是經常爬幾階樓梯就要喘氣?以后多吃點營養的東西補補,不然遇到危險跑不動就慘了。”
顧子言看著被常寧推到面前的爆炒羊腰子和枸杞人參燉湯,還有用精致小碗裝著的紅棗山藥白粥,整個人再次陷入沉默。
見他不動筷,常寧有些著急,在旁邊繼續催促道,“吃啊,這些都可補身體了,保證你以后強壯得不行,到外面去還能單手打死一頭牛。”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很不行嗎?”他面無表情地抬起頭,“我現在單手就可以把你抬起你信不信?”
“你抬我干嘛?”常寧臉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你真的不用逞強,我又不會歧視你體質差,大家天天坐在室內摸魚,誰的身體強過誰,都一樣萎。”
顧子言深吸一口氣。
他打算先跳過誰萎誰不萎這個話題,說點其他的東西吸引走常寧的注意力。
再講下去的話他怕自己真的萎了。
“對了,你下午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顧子言有些別扭地轉移走話題,“下午我請了假,也不打算回學校了,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過還好那邊的常寧并沒有再繼續糾結剛剛的事。
見對方愿意和自己一起出門,常寧臉上立馬浮現喜色。
她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飯菜吃完,然后將筷子往桌上一擱,從旁邊的抽紙盒里拿出一張紙巾擦擦嘴就要離開餐桌,“你等一下,我回房間拿個東西,馬上下來。”
話音剛落,常寧就拔腿跑了出去。
顧子言坐在餐桌上,看著常寧的背影消失在了餐廳門后,這才低下頭準備繼續吃飯。
只不過在夾菜的時候,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面前那盤爆炒羊腰子上。
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了跳,顧子言深吸一口氣,先若無其事的四周望了望。
見這附近沒有一個活人的蹤影之后,他臉上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等夾住盤子里面的腰子后再迅速縮回手將它往嘴里塞。
味道一般。
他嚼了嚼,然后咽了下去,再次四處張望了一下,做賊心虛似地伸出筷子又夾了一片塞進嘴里。
等碗里的米飯快要見底時,那邊的常寧終于從樓上下來了。
她興沖沖地往餐桌這邊沖來,“啪”地一下將手里那張花花綠綠的傳單拍在還在扒飯的顧子言面前,就像是早已料到他不會拒絕一樣,理所應當地開了口,“你陪我去這里玩。”
聞言,顧子言放下手中的筷子,先用旁邊的熱毛巾擦擦手后才接過那張傳單,“什么東西?”
在看到傳單上的【游樂園十周年慶典】后,他語氣不變,“想玩旋轉木馬了嗎,可以,那你收拾一下,我們等下就去吧。”
“玩什么旋轉木馬?”
聽他這么說,常寧不滿地拍了拍桌子,手指指向傳單上印著著海盜船和過山車照片,“去游樂園就該玩點刺激的,等一下你陪我一起把這些全部都玩一遍,不許反悔。”
等把傳單送到顧子言手里后,常寧就樂顛顛地再次回自己房間去準備換衣服了。
因此她也沒看到身后男生臉上僵硬的笑容。
等常寧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之后,坐在椅子上的顧子言沉默了一下。
接著,他默默掏出手機點開搜索引擎,在下面的輸入框里打下一段話。
【如何在短時間內最有效的抑制恐高情緒?】
*
等常寧收拾好后,二人一起出門準備前往游樂園。
隨時待命的司機大叔已經把車開到門口了,看到他們出來,司機大叔馬上下車拉開后座的門方便兩人直接上車。
只不過在去到半路時,顧子言突然喊停了前面的司機。
“叔,把車往旁邊靠一下,我下車去買點東西。”
司機應下,慢慢放慢車子的速度,最后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路邊。
常寧偏過頭,看了一眼那條路上的商鋪,“你要去買什么?”
“去買點藥,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后顧子言就下了車,隔著車窗,常寧看著他往旁邊的藥店走去。
沒過兩分鐘,剛剛進去的顧子言再次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回到這邊車子旁邊拉開車門,坐穩后淡淡開口,“走吧,我買好了。”
見他上車,司機大叔提醒了一句記得系安全帶后就又發動起了車輛。
常寧見他開始拆藥,探過身去想要看看究竟,“你生病了?”
在瞧見盒子上那些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專業名詞后,她想伸手拿過藥盒,“給我看看唄。”
只不過這次顧子言躲開了她的手,“沒什么好看的,就是一盒藥。”
常寧的手頓在空中。
她臉上本還笑嘻嘻的表情漸漸淡去,一口濁氣從嘴里吐出,“不看就不看,我也沒那么感興趣。”
說完,她重新坐直身體,頭看向旁邊的另一側窗戶看起了風景。
她生氣了。
這是顧子言腦海里冒出的第一想法。
可自己又不可能真的把那東西給她看,要是讓常寧發現自己恐高,說不定之后兩個人玩起來都不夠盡興。
猶豫和糾結之下,最后他想到的一個折中的解決方式。
就是有點費自己。
但現在也顧不得之后會怎么樣了,顧子言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然后伸手,豎起食指輕輕往旁邊常寧的胳膊戳了戳。
常寧沒理他。
他又戳了一下,這次特地將自己身體靠過去,壓低聲音小聲開口,“等一下我們一起去玩海盜船和過山車,再加個跳樓機怎么樣?”
常寧這才有了動靜。
她回過頭,猛地抓住顧子言伸起來戳自己的那根手指,“這可是你說的,半途而廢你學狗叫。”
“……”被抓住手指的顧子言喉嚨干澀,停頓數秒后才艱難地繼續開了口,“好。”
聽到他連這種話都答應了下來,常寧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游樂園很快就到了。
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園里人不多。
但也有那種父母帶著還沒有上幼兒園的小孩在里面亂跑亂跳,其中有個小孩還因為沒看路直直撞在了常寧的腿上,差點沒惹得她抬腳直接把人踹開。
只不過心里記著現在是法制社會,常寧這才生生地把心里那個不爽感給壓了下去。
兩人按照約定一起找到了過山車的入口,買完票后便進了隊伍開始排隊。
只不過在就快要排到他們兩個的時候,看著顧子言緊張到發抖的胳膊,常寧皺眉,看著他再次懷疑地開了口:
“你不會是恐高吧……要是你實在害怕我們就不玩了,一起坐旋轉木馬去,好不好?”
見常寧真的要拉著他離開隊伍,顧子言頓時有些急了。
“沒有的事。”
他臉繃得緊緊的,腦子里飛速運轉,情急之下想出了一個有些荒謬的理由,“我最近身體有點虛,昨天晚上沒睡好所以才抖,不是恐高。”
說完后他就后悔了。
不過常寧顯然相信了他這個理由。
想到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她踮起腳,伸長手安撫似地拍了拍面前顧子言的肩膀,一臉同情:
“沒事,身體虛從現在調理過來還來得及,以后讓你家阿姨多給你煲點烏雞湯喝吧。”
“嗯……”
見終于把常寧糊弄過去了之后,顧子言在她身后站著松了一口氣。
恐高絕大多數都是由于過度焦慮引起的,他剛剛買的藥有著暫時緩解焦慮的用處。
等一下只要他在機器上面不睜眼,在腦子里把自己放空后應該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這樣想著,二人一起進了過山車隊里。
因為兩人是一起來的,所以那邊的工作人員特地將他們倆安排在了同一排上。
系好安全帶,再確定它的牢固性后,常寧甚至還拿出了手機準備拍攝。
還是一旁的工作人員為了安全著想攔住了她的動作。
等所有人都上了車,過山車這才開始發動。
冷風往臉上毫不留情地襲來,重心顛倒的暈眩感從腦子開始發散到四肢,旁邊人的尖叫聲跟著風一起遠去,只剩下刺激感還在身體里不斷發酵。
常寧一只用力手握住前面的把手,另一只手伸到空中,做出擁抱世界的姿勢,“蕪湖!”
在風聲的嗚咽和耳鳴的嗡聲中,一只冰涼的手慢慢扯住她的衣角。
拉扯感促使著她偏過頭往旁邊顧子言的方向看,就見對方緊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看上去情況不太妙。
這幅模樣可不單單像是身體虛。
不過還好,過山車馬上就結束了。
等工作人員示意車上的顧客們可以下車后,常寧立馬解開安全帶跳了下去,然后幾步跨到旁邊彎腰將那邊的男生從座位上扶起。
顧子言眼睛微微睜開,一只手被旁邊的女生牽住,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旁邊的工作人員似乎對這種情況很熟悉了,見他們兩個站在原地不動,馬上拿了個紅色的塑料袋跑了過來,“是不舒服想吐嗎,袋子來了,往這邊吐吧。”
常寧從工作人員手上接過袋子,甩開后放在顧子言下巴處,“沒事兒,你放心吐,我幫你接著。”
顧子言似乎也到了極限,不過為了維持自己在朝你面前的最后那一點體面,他還是強忍著不適從她手里拿下袋子,自己后退幾步轉過身,確保那邊的常寧不會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后這才開始吐了起來。
常寧幾次想要上前查看他的情況,可每次自己才剛上前幾步顧子言就會順著后退,一副不愿意她靠近的樣子。
見他這樣,常寧便也順勢地站在原地等他自己解決。
畢竟看著別人在自己面前嘔吐也是需要心理建設的,既然對方都這么貼心地為她著想了,她也不用去自找不痛快。
五分鐘后,顧子言將自己的那袋嘔吐物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后虛弱著身體拜托旁邊的工作人員幫他去買刷牙用品,自己跟著他們去收拾完后才重新回到常寧面前。
“你沒事吧,要不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見他身上還是干干凈凈的,湊近聞也沒有任何異味,常寧便也放心地上前扶著他往旁邊的長椅上走。
“恐高你就直說啊,干嘛要騙人,我又不會笑你。”她有些埋怨,“你這是拿自己的身體來玩命呢?就這么喜歡過山車?”
“不想打擾你的興致。”
兩人一起在長椅上坐下,顧子言背靠在椅背上,身體放松,從嘴里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休息一下吧,你等一下還想玩什么?”
“你都這樣了我還能玩什么?”常寧有點無語,“去不去坐搖搖車,硬幣錢我來掏。”
顧子言沉默了。
良久,他輕輕“嗯”了一聲,視線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旁邊的常寧。
“我要坐七次,你等會兒給我投七枚硬幣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個跟班
常寧本來還以為他是說著玩的, 沒想到那之后他們兩個在路過搖搖車時,顧子言居然真的站著不走了。
他指指那邊的卡通人物尬笑小車,腳仿佛被釘在了地上, 任由常寧怎么拉他都不動于衷,“我要坐搖搖車,你剛剛答應我的。”
這邊是兒童區,所以小孩也多。
常寧已經看到有不少大人牽著自己的小孩往這邊看過來了,甚至耳邊還有別人的竊竊私語, “媽媽, 那個姐姐為什么不給哥哥玩搖搖車啊,她好壞哦, 還好她不是我媽。”
那邊的小孩媽媽則是聲音慈愛地回應道, “乖寶寶, 你想不想玩呀?媽媽帶你過去坐那個懶羊羊車好不好?”
小孩歡快的聲音繼續響起,“好耶,媽媽最好了!”
常寧:“……”
你們演母子情深能不能不要搞拉踩那一套?
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不過現在大庭廣眾之下的, 她和對方又素不相識, 對方也沒有形式上給她造成什么傷害, 常寧自然也不可能上前和他們吵架。
想到這里,她把目光轉向了在場唯一一個她可以隨便罵,而且對方還不會有任何不滿的人身上。
“坐坐坐, 坐什么坐?”她一巴掌扇在顧子言的手臂上, 沒把人打出什么來, 反而讓自己的手掌心痛麻一片。
常寧臉上的表情一僵, 訕訕地收回手, 然后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試圖緩解那股痛意, “只有那種幼稚的小孩才會去坐搖搖車的,你還是幼稚小孩嗎?”
這話不僅僅是說給顧子言聽的,同樣也是說給剛剛旁邊那個小孩聽的。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那邊小孩就再一次鬧了起來。
“我……我不要去坐搖搖車了,我要去坐海盜船!”
她媽連忙在旁邊勸道,“這里的海盜船人家只讓一米五以上的小朋友玩,寶寶現在還沒有一米五,我們以后再去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就要去!”
見自己的目的沒有達到,小孩嘴一撇,胖乎乎的小手捂住眼睛就要嚎啕大哭起來,“我才不要坐搖搖車!我不是幼稚小孩!我要坐海盜船嗚嗚嗚嗚嗚。”
見自己怎么哄小孩都不樂意,他媽頓時也火了。
“讓你鬧!讓你鬧!”女人臉色一變,抬起手拎起小孩的衣領就要開始打他屁股,“有車坐就不錯了,還想坐船?你老娘我等你回家讓你做十頁算術題!”
小孩的鬼哭狼嚎瞬間吸引走了剛剛還落在常寧二人身上的視線。
只不過小孩他媽似乎對這種萬眾矚目的場面已經很熟悉了,被這么多人盯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默默拉著底下的娃娃溜去了人比較少的地方開始教育。
等人走了后,常寧又重新將視線投回顧子言身上。
想到剛剛小孩媽媽教育人的方法,她握拳,然后在顧子言面前揮了揮,一臉威脅,“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揍你了?”
“哼。”
可沒想到向來在這種事上對她有求必應的顧子言這次倒是真的開始學著反抗了,他輕輕哼了一身,轉身自己往搖搖車那邊走去,“就許你讓我陪你一起過山車,不許我讓你陪我看搖搖車,你有點不講理了。”
常寧:“……”
她站在原地,看著顧子言走遠的背影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良久,常寧站在后面冷笑一聲,抬腳也跟了上去。
不是說她不講理嗎,那她今天就講理給對方好好聽聽。
顧子言坐上搖搖車,看著常寧也跟過來了后,他臉上這才浮現淺淡的笑意,“我就知道你會來。”
常寧并沒有被他的表象給迷暈了眼,她同樣面露笑意,只不過那笑看起來實在是有點不安好心。
“我剛剛反省了一下,確實我有點不太講理。為了對我之前的行為道歉,所以我特地去旁邊換了三十個硬幣,保證讓你玩到盡興。”
她一邊說一邊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小籃子,里面全是她剛剛在旁邊的游戲幣兌換機里花錢買來的硬幣。
顧子言這時也將自己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上捧著的東西上面了。
在見到那滿滿一籃子的銀色游戲幣后,他一愣,“這是什么?”
“你讓我給你買的游戲幣啊,這么快就忘記了?”
常寧臉上笑容不變,從籃子里拿出硬幣開始一個個往投幣口里面狂丟,“放心,這次絕對讓你玩得開心,不夠再和我說,我繼續去給你換點。”
硬幣掉落進里面存放的鐵箱子里發出清脆悅耳的叮鈴聲。
同時,搖搖車程序被啟動,咔擦了一下開始播放起了熟悉的童歌,車身一邊唱一邊搖起來,“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顧子言坐在車上隨著它不停搖晃。
他眼睜睜看著常寧真的一口氣往投幣口里扔了三十個硬幣后才停下,臉上的笑容都有點掛不住了起來,“這,這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怎么會呢?”
常寧環胸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顧子言長腿縮在小小的搖搖車靠腳處,就連大動作都使不出來,整個人就像是一只被關在籠子里面的雞一樣束手束腳,“何必呢,偏要給自己找罪受。”
搖搖車雖然是給小孩子玩的,但它再怎么說名字里也帶了一個“搖”字。
顧子言剛剛才從恐高的暈厥里掙扎出來,現在又被底下的兒童玩具這么一搖,頓時臉色又開始不好看了起來。
等兒歌播放到第三遍時,他終于忍受不住,抖著手從車上爬了下來,“呃,算,算了,我不坐了。”
看著對方再次身體回歸到虛弱狀態,常寧一邊唾棄著他這種作死行為一邊重新把人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受苦了吧?活該。”
見他這幅模樣,常寧沒忍住又損了他一句。
同時,她將手里早已準備好的礦泉水塞到顧子言懷里,“喝點吧,連三次都堅持不下來的虛弱男人。”
顧子言縱使想反駁,可現在他的身體不允許主人有除了呼吸之外的任何動作了。
接過礦泉水后,他小口小口喝了一會兒,這才感覺那股頭暈目眩的感覺稍微消失了一點,猛跳的心臟也開始慢慢平復了過來。
“休息好了嗎?”
見他看起來終于沒有剛剛那樣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的虛弱模樣,常寧從椅子上站起,掏出手機看了看,“附近有個看表演的地方,我們還是去那里看看吧,你別瞎折騰了。”
自己兩次表達意見的游玩都泡了湯,顧子言這也才明白了自己似乎和這個地方氣場不太合。
所以他打算之后的行程全由常寧來主導,聽到她又有新決定后馬上表現出了十成的同意,“可以,你說去哪我們就去哪。”
看他終于歇下了那顆作妖的心,常寧心里頓時舒緩了下來。
意見統一過后,兩人的相處終于開始變得和諧。
他們在離開時還把那框游戲幣隨機送給了某個路過的小女孩,樂得她“謝謝哥哥姐姐”喊個不停。
旁邊帶小女孩來的大人們見孩子高興,同樣也很感謝他們,甚至還給常寧硬塞了根漂亮的毛筆才走。
常寧拿起毛筆打量了一下,隨后就不感興趣地遞給了旁邊的男生,“送你了,我用不上。”
送毛筆這件事不過是個小插曲,等他們來到表演展館里,看著前面人擠人的舞臺后頓時望而生畏。
只不過來看演出的機會實屬難得,常寧想了想,看著周圍后排的客人們有人手里特別機智地拿了個望遠鏡,頓時覺得這個方法不錯。
“我們別去前面,那邊太擠了,買個望遠鏡看看得了。”
“可以,那我去看看哪里有賣。”顧子言再次點頭,這次格外好說話。
這種會場一般周圍都會有賣東西的小商販,兩人到處瞅了瞅,很快就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身上掛著不少東西,正在遞氣球給小孩并接過錢的男生身上
“那里有個賣東西的。”常寧眼尖,最先看到了男生背上大袋子里露出來的望遠鏡,“走,我們去買兩個看看。”
她扯著顧子言的衣袖就往男生那邊走,等離那邊越來越近后,不知道為什么,常寧總覺得這人的背影看起來有點眼熟。
但她又一時間想不出來眼熟的點到底在哪里。
常寧的腳步放緩,她心里隱隱有點不安,卻又不知道這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
她在這邊一個人糾結,只不過旁邊的顧子言并沒有窺探人心的能力。
他先一步上前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禮貌詢問,“你好,請問一下你這里有望遠鏡賣嗎?”
“有的有的。”
被拍肩膀的男生轉過身,臉上的表情是他招牌性的禮貌笑容,“一副二十五,請問您要幾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視線下意識落在扯著和自己搭話的男生衣袖的那兩根細白手指上。
接著,他順著那兩根手指慢慢往上看,最后和一臉尷尬和震驚的常寧對上了視線。
喻程:“……”
常寧:“……”
顧子言:“……?”
常寧看向面前穿著寬大的人偶服,只露出個頭的喻程,腦袋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愣愣地盯著他這身裝扮瞧。
還是旁邊的顧子言看著二人目不轉睛地對視著,從中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自己擋在前面,成功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接著,他偏過頭,看似是在和兩人說話,實際目光只單單落在了常寧一個人身上,“怎么,你們兩個認識?”
“……嗯。”
常寧點點頭,聲音有點小。
“是學弟,我們學校的。”
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喻程也出現在這里之后,她的心里突然浮現出了些許緊張。
喻程的視線在她臉上打轉了一圈,最后又重新落在了她扯著顧子言衣袖的手上,皮笑肉不笑地開了口,“好巧啊學姐,沒想到能在這里看見你,你這是……在約會嗎?”
約會。
會。
常寧的身體僵硬了下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慢慢低下頭,仔細審視了一下自己和顧子言現在的動作,突然發現他們兩個好像確實看起來是有點過度親密了。
就和小情侶似的。
想到這里,常寧立馬松開了抓住顧子言衣袖的手,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冤枉啊,你別到處抹黑我的為人,我是清白的啊!”
在她松開自己的衣袖并且說出那樣的話后,顧子言本來還平靜無波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臉上有點掛不住,尤其是對面男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讓他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一點危機感。
這個學弟好像有點不對勁。
在看到常寧聽到他的話后迅速松開那男生的衣袖,并且還后退了幾步,義正言辭地開口證明男生和她并不是情侶關系后,喻程的臉上頓時浮現起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學姐,我就是隨便說說。”
接著,他從包里拿出一副望遠鏡,“學姐是想要這個嗎,正好我這里還有一副,就送給你吧,不用給我錢。”
在聽到他的話后,常寧這次是真的詫異了。
她從喻程手里接過那副望遠鏡,眼睛微微瞪大,一臉不解,“你怎么了?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大方?”
平時動不動就把錢掛在嘴上的喻程居然有一天還會送她東西。
要不是今天的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她還以為自己又穿越到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去了。
“哪有那么夸張。”喻程笑道,視線有意無意掃過旁邊站著的顧子言,聲音依舊清越,“能幫到學姐是我的榮幸,畢竟之前學姐還帶我去買衣服,一個小玩具算不了什么。”
他現在說的話每句都是在腦子里思考了好幾次后才開口的,果不其然,這話似乎成功挑動起了旁邊男生的情緒。
就見本來還壓制著自己小脾氣的顧子言聽到這里,胸膛突然大幅度起伏了一下,眼睛微微睜大,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也顧不得二人現在還在說話,直接偏過身體一把插入二人中間,視線緊緊盯著抬頭一臉疑惑看他的常寧,說話的聲音里有他自己完全察覺不出來的顫抖。
“你,你和他這個……這個學弟一起去買衣服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見顧子言反應那么大,常寧雖然不知道他激動的點在哪里,但心里卻沒由來地更心虛了。
她垂在旁邊的手指不停絞緊著自己的衣袖,視線飄忽,聲音都有點不自信了起來。
“怎,怎么了,就那次你給我入場券的時候啊……沒人陪我去我就讓他過來給我提包了。”
聽到她的話后,顧子言只覺得自己本就因為恐高而有些昏沉的腦袋此刻變得更難受了。
所以說他們兩個相處的機會還是自己一手送上去的?
心里的那口氣遲遲下不去,顧子言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等確定自己的情緒還保持在穩定值上時,這才繼續開口詢問內情。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來找我?我也有時間的,下次不要麻煩學弟了,人家可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說完,他再次看了喻程一眼。
“學弟家里是不是不太富裕,你看,人家還要出來打工維持生活,你們要是在一起玩,對方之后會很容易趕不上你的物質消費的。”
這話剛落,旁邊被冷落了點喻程立馬探了個頭過來,不服輸地開了口,“不會啊,我平時還挺閑的。這位是顧會長吧?要說忙誰能有您忙啊,這些不是什么大事的活動還是讓我陪學姐去做吧。”
說完,他頓了頓,再次開口。
可不知道為什么,顧子言只覺得他說話時總有種故意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我平時物質需求也沒有很高,再說了,學姐人這么好,每次都給我買很多東西,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
每次都給我買東西。
每次。
顧子言聽得都快窒息了。
這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小白臉居然剛開學就勾搭上了常寧。
不僅如此,他還恬不知恥地讓女生給他買禮物養他。
心思險惡!
他越看那學弟不順眼。
那點不爽被他認為是看見吸血蟲的本能厭惡,所以在看向對方時也沒有什么好臉色。
“行了,我們先走吧,不要打擾人家賣東西。”
顧子言按住常寧的肩膀將她硬生生轉了個圈,帶著她往后走還還回頭瞇起眼睛,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面笑得一臉燦爛的喻程。
“這表演看起來也不怎么樣,不然我們去玩其它東西吧?”
常寧同樣不想讓他們兩人同時撞在一起。
不過見顧子言居然要直接帶她離開這里,她還是有些不解,握住望遠鏡的手指下意識摩挲了一下,“欸?但是我想看表演,而且望遠鏡都弄到了,不看太可惜了吧?”
“是啊。”
那邊的喻程也慢慢悠悠地跟上來了。
他完全把一旁警告地看著自己的顧子言給忽略了,從常寧手里接過那副望遠鏡,抬起來放在眼睛上調試一下后再次還給她,“焦距弄好了,你現在試試,可以直接看到舞臺。”
“這么厲害?”
常寧眼睛彎起,頓時把剛剛的那些不安全部拋在腦后,樂滋滋地從喻程手里接過望遠鏡對著眼睛開始往前看了起來,“真的啊,看得好清楚!”
“是吧?”
喻程聲音含笑,在常寧沒有發現的地方給了旁邊渾身氣壓持續降低的顧子言一個挑釁的眼神。
接著,他再次開口,意味不明,“學姐,演出好看嗎?”
“還可以。”
常寧現在全部注意力都沉浸在那邊的表演上了,對望遠鏡以外世界的變動完全不知。
見她這樣,喻程往她的方向湊近了一點,手悄無聲息地搭上她右邊肩膀,嘴巴湊近常寧的耳朵,用著只有在場三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
“學姐,真有那么好看嗎……我也好想看啊,能不能把望遠鏡的一邊視野分給我一起看?”
他這話剛一說完,常寧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另一邊突然傳來了一聲筆被折斷的“咔擦”聲。
二人一起抬頭看去,就見顧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的方向。
而他手上的,剛剛那邊在搖搖車場地里小孩媽媽送過來的那根漂亮毛筆已經被他掰成了兩截。
“……你,你怎么了?”
常寧被他這幅模樣嚇了一跳。
她想了想,腦子里開始回顧自己剛剛和喻程說的話,最后腦子里冒出了一個不知道準不準確的理由。
不過試試也無妨。
這樣想著,常寧拿下望遠鏡,然后往二人的方向都遞了遞,斟酌著開了口。
“要不,要不我們三個人一起看吧?”
第39章 第三十九個跟班
等她的聲音落下, 在場的三人都被尬到沉默了。
常寧說完話后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什么驚世駭俗的話,她臉色一變,剛要找補再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 就見旁邊的喻程率先回過神。
對方脫下身上的玩偶服后馬上湊了上來,并緊緊貼在她的身上低頭看向望遠鏡。
“學姐這個提議不錯,確實是個好方法呢。”
他笑嘻嘻地說道,不僅胳膊和常寧的胳膊靠得難舍難分,就連二人的臉頰都微微擦著。
男生身上的熱氣就算隔著厚厚的棉衣, 常寧也能感覺到那有些燙手的熱量正源源不斷地往她身上傳遞。
喻程貼得有點緊了。
她微微皺眉, 心里有些古怪和不適,剛想往旁邊走一點拉開二人的距離時, 就見那邊一直在狀況之外的顧子言也冷著一張臉貼了上來, “好。”
他們兩個人將她擠在中間不放, 左右兩邊的壓迫讓常寧呼吸都有些不暢了起來。
鼻腔里全是兩人身上的味道,明明是大冬天的,但他們身上的溫度卻讓常寧覺得自己還差一點就要被烤成了乳鴿。
她現在依稀有種幻覺, 就好像自己是夾心餅干里面的奶油餡, 而旁邊的兩人就是將她緊緊夾住的干澀餅干。
恍惚間, 她還聽到有路人正在討論這邊行為怪異的三人。
“這是在干嘛?”
“三兄妹嗎?關系真好啊,不像我家孩子,天天一見面就打架。”
“別人家的孩子就是好, 唉。”
常寧:“……”
她和這兩人有哪里長得像嗎?
感覺自己被侮辱了。
旁邊兩個男生見路人把他們三個看成兄妹, 心里同樣也不怎么得勁。
為了能占據到常寧旁邊更近的位置, 他們開始繼續往中間擠。
眼看二人就快要將自己真的壓成薄餅了, 常寧閉上眼睛心一橫,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向后一退,“算了, 我不看了,你們兩個看吧。”
她后退得太過突然,旁邊的顧子言和喻程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二人只覺得自己壓在身下的重心一空,腳下重心不穩,身形搖擺幾下后同時一起往地上栽了下去。
只聽見兩聲悶悶的“啪嗒”聲,等常寧再看過去時,就見他們兩個坐在地上正用一副茫然的表情看著自己。
“……”
不知道他們今天到底是吃了什么吸引人注意力的藥,這么一折騰,周圍人好不容易離開了視線再次轉了回來。
常寧只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發燒。
她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了,深吸一口氣后轉身就要逃跑,假裝自己和那邊坐在地上的兩人不認識。
等她終于逃離剛剛那個看演出的地方后,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后面的顧子言和喻程再次一搖一晃地追了上來。
見兩人就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常寧站在原地讓自己冷靜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從心底里冒出來的真摯質問:
“你們還是成年人嗎,到底在互相較勁些什么?”
*
這游樂園是玩不下去了。
經歷過剛剛那件事后,常寧嚴詞拒絕了顧子言提出的繼續去下一個地方游玩的提議,并且堅持自己現在要馬上回家。
喻程還得趁著現在放學的時間繼續賣東西,就算再不愿意,他也只能笑著和二人道別。
不過在臨走前,為了給自己刷一下存在感,他想了想,還是再次喊住即將離開的常寧:
“學姐,等你回學校了我再來找你,記得等我,到時候我給你帶禮物。”
聽到他的話后,常寧不明所以。
不過想到之前顧子言說過學校同學們現在已經全部知道了她的壯舉,并還準備給她舉辦一場慶功宴時,常年下意識把他說的這個禮物當成了慶功會上大家都會送的那種鼓勵禮物。
所以她點點頭,非常自然地應了下來,“嗯,隨便買點就好,不用太貴。”
她覺得自己說的話沒什么大不了的,可那邊旁聽的顧子言卻不這么覺得。
在他的視角里,眼前這一幕就是小白臉妄圖攀附富家千金做鳳凰,想著送點小禮物討千金歡心。而戀愛腦大小姐卻還念著他窮,特意讓他不要送太貴重的禮物。
實在是令人氣惱。
顧子言就算再怎么生氣,但他知道現在對方還在這里,他也不可能直接當著對方的面告訴常寧那個小白臉真正的想法。
且不說對方會不會倒打一把,故意冤枉自己說是自己看不慣他。
還有這人實在是心思深沉,當著他的面對峙之后說不定對方還會想出其他的哄騙言論,
現在還不能操之過急。
這樣想著,他轉過身,什么都沒說,繼續跟在常寧后面當他忠實的小跟班。
等兩人全部消失在視線所能觸及的范圍內之后,喻程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消失。
他面無表情地最后看了一眼兩人離開的地方,隨后也轉身離開,重新朝著剛剛表演的會場那邊走去。
這邊喻程怎么樣常寧并不知曉,因為這時她媽給她打來電話了。
在知道自己家女兒正和顧家兒子一起在外面玩時,她媽表現出了十二分的熱情,還讓常寧也邀請對方一起來之后他們一家人要去的餐廳吃飯。
畢竟是自己和家人的小聚餐,說實在的,常寧心里并不是狠愿意。
不過還沒等她反駁的話說出口,一直坐在她旁邊的顧子言早已聽到從她手機聽筒里傳來的聲音。
等聽到她媽讓自己邀請他后,顧子言偏過頭,搶先一步把話插了進去,“可以嗎,正好我今天晚上也沒吃飯,感謝您愿意讓我去蹭一頓飯吃。”
“這算什么?”
聽到他也同意了,電話那邊的常寧她媽聲音里藏著傻子才聽不出來的喜悅。
“說蹭飯什么的多生疏啊,你能過來就好,以后多幫阿姨照顧一下小寧,輔導輔導她的成績阿姨就很開心了。”
“應該的。”顧子言禮貌回道,“我們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就能到地方,你和叔叔先點菜吧,我吃什么都行。”
兩人完全把她給拋在了腦后,隔著手機暢聊起來。
而一旁拿著手機,被迫成為二人傳音工具的常寧:“……”
感覺全世界都在今天突然把她忘記了。
她又耐心地等了幾分鐘,見兩方人的話題結束得快要差不多了之后,搶先在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插入話題,“可以了可以了,我手機快沒電了,先掛了,等會再講。”
說完,她干脆利落地按下掛斷鍵。
車廂內再次恢復寂靜。
那邊剛還想開口繼續聊天的顧子言看著已經被掛斷了的通話頁面,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她此番動作的含義。
“你手機不是還有六十三度電嗎?”
“……”
常寧頗為無語地看著他一眼,不想和對方接著這個話題聊下去,便抬手隨口敷衍道,“快沒話費了,我最近比較窮。”
只不過不知道對方是真的情商低還是在故意逗她玩,等聽完自己說的話后,那邊的顧子言居然真的坐在坐墊上認真思考了起來。
“是因為上一次考試考砸了,所以你家里人扣了你的生活費嗎?”
他非常認真地盯著常寧的眼睛,然后緩緩開口說道,“這樣,我先幫你充點話費,之后再過去和你爸媽講講。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從我這里拿點錢,湊合著先用吧。”
等說完后,還沒等常寧阻止,他就自顧自地拿起手機在上面點了一通。
接著,常寧只覺得自己口袋里的手機一震。
她將手機拿出,解開鎖屏一看。
是通信公司發來的話費到賬信息。
看著充值金額后面的那串數字,常寧呼吸一窒,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緊緊閉上之后再猛地睜開,視線重新聚焦在手機屏幕上面。
就見那里的充值到賬金額還是和自己剛剛看到的一模一樣。
“……你是錢多得沒處花嗎?”
她眨眨眼,然后把手機屏幕換了個方向,讓它正對著那邊的顧子言,“哪個冤種才會在充話費的時候一口氣充五千塊啊?”
她能不能用完這些錢都是一個疑問。
前面的司機在這種時候倒是沒有插嘴他們的爭執。
很快車輛就在他們之前約好的餐廳面前停下了。
這里是一家私廚館,入門便是古典裝飾,木質清香充斥在店內的每一個角落,清脆悅耳的鈴鐺和古箏聲緩緩在室內流淌,讓人邁入其中就像步入仙境一樣。
他們先是和前臺的服務人員報上了自己的包廂號,等確定好兩人確實是包廂主人們的客人之后,衣著得體的服務員這才引領著他們往里面的內廊里走去。
穿過彎彎繞繞的走廊,幾人足足走了有三分鐘之久,最后才在一個包廂門口外停下。
那邊引領他們過來的服務員先抬手,當著他們的面禮貌地扣了三聲門板。
聽到里面顧客說的請進后,她這才推開門,往旁邊側身讓這邊的常寧二人先進去。
常寧自然是走在先頭的那一個。
等她進了屋后,跟在她后面的顧子言這才提著本來挎在她身上的小包也跟著進去。
屋內的常寧父母早已坐在那里等候多時了,見二人進來,他們連忙招呼旁邊正在關門的服務員過來幫忙清洗碗筷。
說是家庭聚餐,只不過因為這次多來了個顧子言,所以本來應該的吃飯環節全部變成了他們的聊天聚會。
只不過在聊天聚會之前,在場的三人還是把她狠狠地夸了一頓,極大幅度地讓她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
等菜上齊,他們才開始聊其他生意上的話題。
三人聊天的內容無外乎都是商場上的那點事情,常寧雖然一直坐在旁邊大口扒飯,但在她爸叮囑她讓她不要光吃飯,對這些事情也該認真起來后,她也豎起耳朵聽了好幾句。
只不過兜兜轉轉,不管剛剛他們聊的東西多么深奧,最后還是逃不開有關自己成績的話題。
“小寧現在已經二年級了,離明年高校考核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現在必須得收收心,開始努力起來才行。”
她爸從一開始就沒有動過面前的飯菜,視線掃過一旁乖乖坐在座位上的女兒,眼里閃過沉思,“只不過她的成績……實在是有待提高。”
“這之后我們會看著請些家教回來,只不過平時家教看不到的地方還是得麻煩小顧你多多關照一下。”
“這是自然,您放心吧。”
顧子言點頭,說話的語氣理所當然,“常妹的成績就是我的成績,我之后會盡我所能幫助她提高的。”
“這樣就好。”
聽到對方毫不猶豫答應后,她爸面露贊許之色,“你要是有時間的話說一聲就行,到時候也不麻煩你親自跑一趟了,我們喊寧寧直接去你家里,你抽空看一下她學習就成。”
常寧坐在座位上,還沒從剛剛大家對她的夸獎中反應過來,話題又跳到她之后要補課上面了。
她想反駁,卻在想到自己的成績之后再一次將到嘴的話吞了下去。
反正也就不到一年的時間,拼一把算了。
等高校考核過去后,她愛怎么玩怎么玩,沒人管得到她。
見兩個當事人都對這個提議沒什么意見,坐在另外一邊的兩個大人們立馬敲定下來了之后補課的時間。
常寧本以為說補課也只是占用她的周末時間,在聽到以后每晚放學回家自己還要上家教老師的課時,她只覺得兩眼一抹黑,險些要暈厥過去。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從前的她上課摸魚下課抄作業,現在的她成日成夜的學習還得抹眼淚。
都是自己造的。
*
請的兩天假很快就過去了。
等常寧再次回到學校,并且迎著同學們的掌聲和禮物進了班,她這才感覺自己忐忑了兩天假期的心臟終于舒緩了下來。
因為之前商量補課的原因,所以導致她最近的壓力有點大。
就連晚上做夢時夢到的都是自己在高校考核的現場。
她回學校的那天林烈也在。
似乎是覺得自己學校出了兩個見義勇為的學生非常光榮,當天在全校集會時,慈祥的校長特地定了一個超級無敵大的大蛋糕,并用推車將它推到了操場中間的大主席臺上。
接著,校長手握麥克風,慷慨激昂地將兩人的英勇壯舉再次復述了一遍。
等壯舉講完,接著,他大聲念出常寧二人的名字,示意他們兩個一起上來切蛋糕。
現在是早上八點,頂著底下同學們昏昏欲睡的視線,常寧手里拿著把塑料小刀,抬頭看著面前足足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蛋糕陷入了沉默。
她沒有動靜,旁邊的林烈疑惑地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準備上前切蛋糕的腳也頓住,不到一秒后縮了回來和她并排站定,自己也不走了。
見二人都不動,旁邊的老校長疑惑地“嗯”了一下,“切蛋糕啊,你們怎么不走?”
常寧再次抬頭看了一眼蛋糕頂部,然后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這玩意我得怎么切,跳起來還是來個人拖著我上去?”
聽到她的話后,老校長這才反應過來這蛋糕的構造似乎不太合理。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對策,“這簡單,讓旁邊的同學回教室拿把椅子,你踩在上面就行。”
旁邊有人聽到他的話后,立馬轉身跑走準備去搬椅子。
只不過因為他跑得太快,等常寧被吸引了注意力想看看那人是誰時,轉身只看到了對方消失在轉角處的衣角影子。
見有人去搬椅子了,常寧便收了自己打算想辦法解決問題的心思,準備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地等那人把東西給搬過來。
不過還沒等對方走了有十秒,一旁的林烈卻突然抬頭,像是剛聽到校長的話一樣,想一想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
“不就是不夠高嗎,這還不簡單,看我的吧。”
他似乎昨天晚上沒睡好,眼眶底下一片青黑,渾身上下散發著有些駭人的低氣壓,一看就是清早從床上爬起所產生的起床氣。
“我把她抱起來,讓常寧伸長身子去切不就行了,動作搞快點,別墨跡了。”
說完,林烈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撈起她的腰肢,拖著她雙腳離開地面往上面送,“夠高嗎,不過我再把你抬起來。”
眼前所能看見的范圍突然變大,常寧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驚呼一聲,生怕自己栽倒在地。
只不過林烈摟著她的手臂非常有力,在掙扎了幾下之后發現自己的身體還是穩穩當當的,她那顆狂掉的心臟這才慢慢安定下來,“夠,夠了,這個高度就行。”
“那就好,快點吧。”林烈的聲音有點啞,里面帶著濃濃的困倦,“我真的受不了了。”
聽到他的話后,常寧心里同樣也很緊張,生怕對方困到失去力氣后把自己丟下,讓她悲慘地摔一個大跟頭。
只不過林烈敢直接當著這么多的人的面將她抱起,肯定也是確保自己能有力支撐起她的重量才敢出手的。
等把蛋糕切開,自己重新被他放下,雙腳再次沾上實心的地面后,常寧這才松了一口氣。
見蛋糕被切開,底下的同學們這才打起點了精神來,“啪啪”地在下面開始鼓起了掌。
也恰好是這時,那個搬椅子的同學也回來了。
見臺上的蛋糕已經被切開,顧子言左手里拿著椅子,右手抬起抹了抹額頭上的薄汗。
他胸膛微微起伏,瞧見上面的人已經用不上自己之后,下意識擰起眉,有點疑惑地揪過旁邊同學低聲詢問道:
“怎么回事,剛剛校長不是說要椅子嗎,蛋糕怎么現在就被切開了?”
“啊,你說這個啊?”
被他揪住的同學回過頭。
見問自己話的是學校會長,他立馬熱心地解答,“剛剛林烈覺得拿凳子太麻煩了,所以直接把常寧抱起來抬高,讓她直接從上面切了過去,說是這樣能省下時間。”
說著說著,他臉上露出贊同的表情,“林烈他人真好,我也希望早會快點結束。昨天晚上打游戲打到半夜,現在光是站在這我都覺得我快要昏睡過去了。”
他還在發表著自己內心的感想,抬眼間卻瞧見面前的顧子言臉色似乎黑上了不少。
到嘴的話卡殼,男生身體一僵,開始在腦海里回憶自己剛剛有沒有說到什么不好的話。
“怎,怎么了會長,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
“……沒事。”
顧子言握著椅子腿的手用力,手臂上甚至繃起了青筋。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臉上拉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笑容。
“只是覺得我們學校的安全教育還是需要多多普及一下,之后我會去和那邊的校領導反映的。”
第40章 第四十個跟班
早會結束后, 學生們又開始重新上起了課來。
等第一節課下課后,常寧坐在位置上剛準備睡覺,門口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常寧, 外面有人找。”
她睜開眼睛,艱難地扭過頭朝著后門看去。
就見喻程背著光站在那里。
見她看過來,男生臉上揚起一抹笑意,還朝著她揮了揮自己手上的小盒子。
接著,他抬手, 指了指外面的走廊示意常寧出來說話。
想到之前他們在外面遇上時喻程說的之后要來給她送禮物, 常寧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 然后手撐著桌面, 從座位上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林烈今天倒沒像之前那樣逃課, 而是趴在桌子上悶頭睡覺。
在聽到有人喊常寧的名字時,他下意識抬起頭,本來緊閉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 扭頭朝著那邊女生的背影看去, 視線粘在她身上不放。
在看到常寧居然站在門口和一個有點眼熟的男生相談甚歡, 還從那男生手上接過一個粉紅色愛心型包裝的禮物后,林烈那本來還有點昏沉的腦子頓時驚醒了過來。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椅子腿后退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現在還是大清早的, 第一節課又是催眠的數學課。
好不容易等老師離開, 周圍的同學們立馬趴在桌面上和周公開始會面。
結果被林烈這里拖椅子的聲音一刺激, 附近的人頓時被驚地抬起頭來, 紛紛猛地扭頭朝著后面看去。
常寧沒有發現教室里的暗潮涌動, 她從喻程手里接過那份禮物,然后翻來覆去看了看, “這是什么,包裝還挺好看的。”
“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是我自己做的巧克力。”
喻程臉上帶著淺淺微笑,他指了指常寧的手上的盒子,開始和她解釋起了那東西的由來,“我不是在咖啡店打工嗎,這是從店里學來的手藝。味道還不錯,你之后要是喜歡吃還可以來找我,我隨時都能幫你做。”
“好,那我嘗嘗看。”
見喻程現在和以前相比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常寧疑惑間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畢竟在原書劇情里,不要說他們現在主動來找自己了,這人甚至和她待在同一個房間里都嫌麻煩。
可現在的他不但已經不像劇情里說的見到自己就退避三舍,而且現在還眼巴巴地湊上來給自己親手做巧克力。
說實話,那感覺真的有點爽。
見她收下,喻程臉上笑容更甚。
他心里雀躍,臉上卻不顯。
并且為了確保常寧真的吃了他親手做的巧克力,從而將他記在心中,他還在對方剛接手東西時就開始催促了起來。
“要不你先在這里拆開吃吃看吧,如果甜度和味道哪里不合心意可以告訴我,我之后調整好了再給你送新的過來。”
常寧不知道喻程心里那些彎彎繞繞的想法,她只是覺得禮物是對方送的,既然喻程讓自己吃一口,那她就吃吃算了。
反正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粉紅色的包裝紙在她的手指底下慢慢脫落,露出底下的金屬盒子。
掀開盒蓋后,做工精致,靜靜躺在里面的小塊心型巧克力一下子就將常寧的注意力給全部吸引走了。
長得還不錯。
常寧心里贊嘆,接著伸出手,在喻程期待的目光下從盒子里面拿起一塊巧克力。
細白的手指捏起那塊東西就要往嘴里塞,等兩者只相差不到幾厘米的距離時,常寧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力拉住了。
接著,她那捏著巧克力的手被一股不容拒絕的拉力扯著往另外一個方向碰去,還沒等常寧反應過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指腹按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面。
一根又軟又滑的東西瞬間掃過她的指頭,那根一個用力,直接將自己手里那塊包含了許多故事的巧克力給卷走。
手指瞬間空了出來,三秒鐘后,上面開始泛起一陣濕乎。
常寧人都傻了。
她下意識后退兩步,可腳才剛剛動了一下,后背就穩穩地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似乎是沒想到自己后面還站著人,這一磕碰嚇得她魂都差點飛出九霄云外。
常寧踉蹌兩下,腳底重心不穩,身體一偏,險些往旁邊倒回去。
還好剛剛被她撞上的人馬上察覺到了她的狀況,在她倒下之前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扶住撐起,這才避免了一出慘劇發生。
等常寧站穩后,后面的人這才開口,并且伸出手將她懷里抱著的那顆巧克力全部拿開。
“這巧克力味道不錯,我收下了,以后再有這種好東西可以先想著拿來孝敬我。”
林烈的目光落在后面臉色僵硬的喻程身上,說話的聲音頓了頓,接著拉長尾調。
“好——孩子,見到父親怎么不問好?”
喻程終于也認出來這個在自己即將達成目標時突然跳出來橫插一腳的男生是誰了。
這不就是之前校慶表演時,一直針對自己,還把他假發扒了的那個紈绔子弟嗎?
他都快把那件事給忘記了,這人現在又不知死活地跳出來,真當自己沒有脾氣?
他的臉色變了變,最后又重新恢復正常。
想治這種人的方法有很多,最殺人誅心的一種就是先讓他在大小姐心里的印象一落千丈。
而像這種挑撥離間的活,正好是他喻程最擅長干的。
下定決心要給對方好看后,喻程立馬雙手往前垂在小腹下方,手指互相勾起,臉上露出委屈和不解的小心翼翼神色,說話的聲音放輕了不少,卻能保證旁邊的兩人都能聽清。
“這……學長,這是我送給學姐的禮物,您直接拿走會不會不太好,這有點太不禮貌了。”
他有些遲疑地開口,等話音落下后抬頭看了一眼那邊板著一張臉的林烈,隨即又快速低下頭,一副被他嚇了的模樣。
“如果您也喜歡的話,我明天再做一點帶過來送給您,這份就請您先還給學姐,這樣可,可以嗎?”
林烈:“……”
被他直接從常寧手里叼走的巧克力正好在嘴里完全融化。
濃郁的味道沖遍了整個口腔,甜而不膩的清香在身體里不斷回蕩。嘴巴不停往外分泌著唾液,大腦源源不斷地給他反饋著自己還想再吃幾顆的信號。
這東西無疑是好吃的,可以看出對方在這上面下了一番大功夫。
換做是平時,別人說給自己也做一份這種好吃的東西,他林烈一般都會會欣然笑納。
可現在那別人卻是面前這個看著就不像什么好人的一年級小變態。
要說對方給自己做巧克力時不在里面加點料,他打死都不信,
這樣想著,林烈又是個藏不住話的性格,臉一皺,嘲諷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抱的什么小心思,隨便送點東西就想討得我們歡心?你做夢……”
話還沒有說完,他突然感覺自己拿著那盒巧克力的手一空,接著小腿上傳來痛感。
是終于反應過來的常寧。
她伸手,先是將巧克力搶過來之后,再憤怒地一腳踢上對面林烈的小腿肚。
接著,常寧后退兩步,站在自己平視能看到林烈眼睛的地方后開始瞪他。
“你沒事吧,為什么要搶我的東西?”
聽到她的話后,林烈本想質問對方為什么又突然生氣并踹自己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看到常寧和別的男生站在一起,心里總是莫名其妙的焦慮個沒完。
總不能說是他嫉妒對方有追求者送東西吧?
林烈只覺得自己現在有點亂,等聽到常寧接下來說的話后,他更是覺得自己有點不太正常了。
就見常寧伸手拍了拍旁邊那一個一年級小變態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你不用給他做,怕他干嘛,以后在學校里我罩著你。”
喻程現在還沒有回到喻家,現在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貧困生,被林烈這么一威脅,他現在心里應該很不安。
對方現在算是他的小弟,為了能讓小弟安心在學校里學習,常寧覺得自己有必要要好好警告一下林烈,讓他不要心情不好就去找別人麻煩。
被護著的喻程躲在她身后,低垂著眉眼一臉乖順。
他手指揪著常寧旁邊的衣角,聽到她的話后低低“嗯”了一聲,聲音誠懇:
“謝謝學姐,你真是太好了,我好喜歡你。”
在常寧耳里,這只是小弟為了表達他對自己的感謝之情所發出的誠摯感嘆。
畢竟自己之前年少無知的時候還和對方提過處對象,那個時候的喻程可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可林烈并不知道這些內情,在他眼里,喻程剛剛說的話就是在學校,在他的面前公然和他的青梅示愛。
而常寧居然完全沒有一點拒絕反駁的意思,并且一直站在他前面,生怕自己生氣后過去將那小變態揍一頓。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短路了,以至于說話都吞吐了起來,“你,你們,怎么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喻程先一步打斷了。
就見那小變態上前幾步,將常寧撥到自己身后,自己攔在她面前伸出手,“學長,我知道你現在很不冷靜,但是請您不要生氣,學姐是女生,你不能動手碰她。”
林烈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險些要被他給氣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一臉不可思議,“我剛剛哪句話有說我要揍人了?在你們眼里我就是那種動不動找茬的無腦紈绔?”
喻程沉默了。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林烈從他那略帶同情的眼神里看出了大大的【難道不是嗎】這五個大字。
見常寧還躲在他身后一聲不吭,林烈更氣了。
他咬牙,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你給我等著”之后,氣沖沖地轉身離開了。
*
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對于常寧來說只能算是一段小插曲。
事情仍在按部就班地推動著,她爸媽新給她請來的老師是名校教授,上課幽默風趣,輕易便能將復雜的知識點揉碎了喂給她。
老師給力,再加上常寧現在自己也痛下決心,決定做出改變來提高成績,努力拼搏了幾天后她的進步就明顯了起來。
不久,期末考試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成績單下來,看著成績單上比上次月考提高了不止一星半點的女兒成績,常寧爸媽臉上一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保持這個進步速度下去,說不定之后你還能邁入年紀前列。”
她媽媽贊賞地拍了拍常寧肩膀,一通花言巧語將她夸獎一番,直把常寧夸得飄飄欲仙,心里的驕傲愈發膨脹。
而且也因為她成績開始變好的原因,就連那對誰都兇巴巴的年級主任在看到她時,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居然都罕見地露出了微笑。
體驗了一把進步學生的特權,常寧心里逐漸上了癮。
這天自習課,她待在教室覺得學習不下去,想了想這個時間點顧子言應該還在學生會處理信息,便將桌子上的教科書一卷,提著書包直接往那邊跑過去了。
這段時間她除了和家教老師待在一起之外,平時在學校也會經常去找顧子言一起學習。
所以這次在遇到不會的問題時,她也是下意識的在腦子里冒出了顧子言的身影。
等常寧離開班級后,這段時間一直有來學校的林烈抬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眸沉沉。
接著,他也從座位上起身,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常寧并沒有發現自己這次后面還跟你一個小尾巴,她輕車熟路地推開學生會辦公室的大門,然后探頭往里一瞧,果然發現顧子言正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專心致志地敲著鍵盤。
“你現在有空嗎,來幫我看下作業。”
見里面除了他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人了,常寧頓時放下心來,大大咧咧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一邊走一邊從書包里掏出自己剛剛有些犯難題目所在的練習冊,并將它推到顧子言面前用手指了指,“這個,我不會做,你有空就教我一下吧。”
“好,你拿個凳子過來坐下,我看看。”
顧子言停下手上的工作,伸手接過她的練習冊,視線在那道題上掃了掃,略一思考后拿起旁邊的草稿紙開始寫起了步驟,“這道題你可以試試這個公式,先將數字代入,然后推算……”
常寧坐在旁邊聽得認真,等這個問題解決得差不多了之后,她又留在學生會里待了好一會兒,做完了兩套試卷才慢慢吞吞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推開門,她的腳剛剛邁出去,落地時卻感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軟中帶硬的奇怪的東西。
接著,一聲痛呼在她耳邊響起,嚇得常寧立馬低頭一看。
就見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坐著一個人,而她剛剛那一腳正好踩在了那人的背上。
等地上的人回過頭來,常寧這才看清了他的臉。
這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還染了一頭殺馬特紅發的男生,不是林烈還能是誰?
“你坐在這里干什么?”
驚嚇過后,常寧往后退了幾步,抬手順了順自己胸口,臉上余悸未消,“嚇我一跳。”
只不過她埋怨的話剛剛說完,那邊的林烈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從地上起身,看著她的眼神比她還哀怨。
“你在里面和那個姓顧的都干了什么?”
他繃緊自己的臉,臉頰上的軟肉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微微鼓起,“上課時間不待在班上,反而跑到這種地方去跟別人過二人世界,你不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嗎?”
他說的太過認真,常寧恍惚了一下,一時間還真以為自己剛剛在里面和顧子言做了什么難以言說的事情。
不過等她反應過來后,在想到自己在里面可是在認真學習,而且林烈自己整天逃課睡覺,根本沒資格對現在改過自新奮發向上的自己說這種話,常寧被他質問后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她從來就不是個會讓自己忍耐的性子,自己不舒服別人也別想好過。
見林烈上來就和她抱怨,常寧也蹙眉,語氣不耐地揮揮手。
“我在里面干什么和你有什么關系嗎,你,聽好了,我最近天天補課努力學習,為了我的成績著想,最近就別總是來騷擾我了,我很忙的,弟弟。”
說完,她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用力把林烈撞開后提著書包跑了,只留下后面的林烈一個人站在那里回味那句弟弟。
林烈:“……”
等回到家,常寧越想心里越不爽。
她總感覺是因為自己最近脾氣變好了,所以林烈還以為她可以隨便欺負,這才跑過來第一她指手畫腳。
為了讓對方盡早打消這個念頭,意識到自己還是和從前那樣不能隨便招惹,她決定得使點小壞,好讓對方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什么善茬。
也不知道是不是連老天都在眷顧她,等第三天下午,常寧放學時路過一個小巷子時,突然聽到里面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有點好奇,瞇起眼睛探頭往巷子里瞧。
就見最近一直在牽動自己心神的林烈正和幾個穿著臨明校服的男生一起站在巷子里,里面的氣氛壓抑。
而等她再次仔細看過去時,似乎瞧見了林烈腳下還踩著一個鼻青臉腫的外校男生。
林烈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
常寧腦海里第一時間冒出這個念頭。
她之前也不是沒見過這種場景,但最近自己正愁著怎么給林烈一個教訓。
見到這幕后,趁著里面的人還沒發現,常寧立馬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攝像機,將畫面放大,確定能精準拍到那邊一臉戾氣的林烈后,按下拍攝鍵將這幕記錄下來便拔腿就跑。
等跑遠了,她回頭一看,在后面沒看見有人跟上來后,一直提起來的心臟這才穩穩當當地落下。
接著,常寧低頭,從自己的聯系人里找到教導主任的名字,點開圖片將自己剛剛拍的那張給對方發了過去。
【主任,我是二年級的常寧。這是我剛剛在小巷子里拍到的照片,里面打架的人似乎是我們班的同學林烈。】
【不好好讀書的學生是沒有未來的,希望主任之后能好好和他談談,作為同班同學,我也不希望他走上歪路。】
把短信編輯好并發過去后,常寧又等了一會兒,就見那邊的教導主任回了信息過來。
【收到,感謝常同學的舉報,之后我會和他好好聊聊,并且確認一下林同學那邊的情況。】
等看到自己滿意的回復,常寧嘴角揚起一抹不算太友善的笑容。
搞定。
*
在收到舉報成功的短信后,常寧便對第二天的早會抱有十分的期待。
等她心心念念的早會終于到來,看著站在主席臺上,手捧獎狀一臉復雜的林烈,她一愣,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這又是什么情況?
她舉報的不是林烈在校外和人斗毆嗎?
為什么現在看起來像是他被獎勵了?
正當常寧還在想絞盡腦汁想著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錯時,上面的教導主任率先一步給她解答了疑惑。
中年男人手拿麥克風,“最近,我們學校周圍經常出沒一群以勒索低年級性格靦腆內向同學錢財為樂的小混混。那些小混混們仗著性格內向的同學不好意思告狀,不停威脅著他們并從他們身上拿錢,實在是令人憎惡。”
說完,教導主任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視線落在旁邊林烈身上,“當這種惡劣的行為被我們的林烈同學知道后,熱心的林同學立馬帶著幾位同樣得知這件事后義憤填膺的同學一起找出那幾個人,并且將他們狠狠揍了一頓,從他們手上要回了我們同學的錢財,大家鼓掌!”
啪啪啪地拍手聲響起,常寧站在第一排看著臺上的幾人,腦子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
這也可以?
她完全沒料到后面的事情走向居然會變成這樣。
正當常寧還在懷疑人生時,就聽到上面的教導主任畫風一轉,將話題又引到了其他地方。
“不過呢,這種打架的行為我們來說不值得提倡的。在場的各位自己心里應該也明白,你們在外面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自己家里。如果你們鬧出什么丑聞的話,一般來說家里的公司也會跟著出事。”
教導主任很懂獎罰并施這個道理,先是單著全校學生們將上面的幾人好好夸獎了一頓,之后才開始細數他們的問題,“這次還好沒把人打出什么毛病,那下次呢?如果手下一個沒有輕重,把人打到出事了,那就沒有以后了。”
底下的學生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開口講話。
“除了這些,這次我們還要表揚一下勇于舉報的同學,是她第一時間將林同學等人打架的消息告訴老師,所以老師們才能及時趕到現場處理這件事情。”
教導主任的聲音從剛剛的低沉又變回了慷慨激昂。
常寧心里一咯噔,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勇于舉報,生怕同學在打架中受傷,從而影響到之后生活的同學,她就是——!”主席臺上的教導主任聲音拉長,“和林同學一個班的,同樣也是二年級的常寧同學!”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第一排的她身上。
林烈似乎也是現在才知道那個舉報的人是自己,他同樣扭過頭往這邊看來,眼神微動。
常寧:“……”
不是說好舉報是匿名的嗎,為什么要當眾把她的馬甲給揭開??
這學校老師不講武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