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的空氣突然凝固。

    兵部侍郎手中的兵力簿"啪嗒"落地，露出觸目驚心的赤字：可用箭矢二百七十萬支，制式彎刀缺口四十萬柄...

    "陛下..."汝陽王察罕帖木兒突然出列，這個沉默寡言的漢子第一次在朝會上抬頭，"給臣百萬鐵騎，臣愿立軍令狀。"

    忽必烈盯著他臉上那道從眉骨貫穿到下頜的刀疤，突然放聲大笑。

    笑聲震得梁間灰塵簌簌而落，卻讓群臣想起三十年前血洗花剌子模時，老祖宗也是這樣笑著擰斷了守將的脖子。

    "察罕帖木兒領百萬騎駐防元明邊境。"忽必烈扯下腰間金狼符扔過去，"記住，你的任務不是擊潰朱無視——"

    他手指重重戳在大同府位置，"把明軍釘死在長城外三個月，你就是大元第一巴特爾！"

    "那陛下您..."樞密使突然意識到什么，聲音陡然尖利，"難道要親征隋元邊境？不可！隋軍三百三十萬..."

    "所以需要兩百萬兒郎。"忽必烈抓起案頭鑲滿寶石的日弓，"傳令各部落十五歲以上男子全部征召，告訴那些臺吉們——"

    他拉滿弓弦對準殿外烈日，"此戰若敗，草原將永無白晝！"

    "陛下三思！"滿朝文武突然齊刷刷跪倒，震得地面金磚嗡嗡作響。禮部尚書以頭搶地："當年成吉思汗也未曾以萬金之軀..."

    "所以鐵木真死了！"忽必烈突然暴喝，手中弓弦崩斷在柱子上留下三寸深痕，"你們以為這還是那個馬鞭所指皆為疆土的時代？"

    他扯開貂裘露出滿身傷疤，"看看！這是襄陽城頭床子弩留的！這是釣魚臺火銃打的！漢人的兵器早就不是我們認識的漢人的兵器了！"

    暴雨將至的腥風卷著戰報沖進大殿，忽必烈抓起青銅狼盔扣在頭上。

    當他跨過門檻時忽然回眸，目光掃過那些跟隨半生的老臣："若此戰有失...記得把傳國玉璽熔了鑄成馬鐙。"

    大都城外，三十萬控弦之士已列成黑色洪流。

    忽必烈策馬掠過軍陣時，突然望見南方天際盤旋的禿鷲——那是曾經哲別大帳所在的方向。

    "老伙計..."他摩挲著箭囊里三支鑲金狼牙箭，"這一箭，可得射準些。"

    ……

    布達拉宮地宮深處的酥油燈突然齊齊爆出燈花，桑杰措仁波切手中轉經筒"咔"地裂開三道縫隙。

    這位密宗護教法王盯著銅盆里沸騰的酥油，水面倒映出大都城頭飄搖的狼旗。

    "三百三十萬..."他蘸著酥油在青石板上劃出焦黑數字，火苗順著指縫竄上繡金袈裟，"加上大明的一百三十萬，這是要焚盡草原的業火。"

    地宮穹頂懸掛的十萬經幡無風自動，六尊鎏金佛像手中的金剛杵同時指向北方。

    多吉扎西仁波切突然捏碎掌中天珠，碎片在星盤上拼出兇煞星象："狼星墜于參宿，鷹旗將折——必須保住忽必烈大汗！"

    "用那個吧。"桑杰措突然掀開地磚，露出塵封百年的檀木匣。

    匣中六枚骨制法器感應到殺氣，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嗡鳴，"當年能咒殺金國國師，如今..."

    "不可！"貢嘎堅贊的龍象伏魔杖重重頓地，震得三十六盞長明燈齊齊熄滅。

    這位密宗第一武僧眼中精光暴射："朱無視剛破天人境，氣運正盛，你們忘了三十年前西夏國師怎么死的？"

    地宮深處傳來鎖鏈斷裂聲，被鎮壓百年的魔刀"羅睺"突然震顫。

    丹增平措轉動瑪尼輪的手陡然停住，輪中嵌著的舍利子裂開細紋："當年西夏國師咒殺蒙古大將，三日后就被哲別一箭穿心..."

    "現在不是三十年前！"桑杰措扯斷頸間人骨念珠，108顆骷髏頭在地面滾成血煞陣，"只要三位法王結陣，配合大黑天誅魔咒..."

    "然后讓明軍鐵騎踏平岡仁波齊？"一直沉默的強巴洛珠突然開口，他手中金剛鈴無風自響，"朱無視是當今天子親叔，殺他等于向整個大明宣戰，你們看——"

    他揮袖潑出酥油，火光中浮現應天府城頭密密麻麻的火炮，"這些紅夷大炮，夠不夠轟開我們的護山大陣？"

    地宮陷入死寂，唯有星盤上的瑪瑙棋子自動移位。

    多吉扎西突然噴出一口金血，血珠在星盤上凝成讖語：殺破狼，七殺現。

    "看見了嗎？"他抹去嘴角血漬，"朱無視命宮與紫微帝星相連，殺他必遭國運反噬，當年蒙哥大汗怎么死在釣魚城下的？"

    這句話讓桑杰措瞳孔驟縮——百年前那位密宗上師，正是在咒殺宋將時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

    強巴洛珠突然扯開僧袍，露出胸口猙獰的刀疤："二十年前太原之戰，老衲為救擴廓帖木兒，硬接徐達的破軍刀。"

    疤痕隨著呼吸蠕動如蜈蚣，"如今大元能戰的，只剩忽必烈和汝陽王兩桿大旗。"

    六尊佛像突然同時流淚，金漆混著血水在地面匯成狼形。

    貢嘎堅贊的伏魔杖發出悲鳴："傳令十二護法金剛，即刻前往大都。"

    他咬破手指在度母像前寫下血書，"告訴各寺堪布，十五歲以上僧眾全部還俗從軍。"

    正所謂唇亡齒寒，若是大元皇朝破滅，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密宗。

    因此，密宗只有全力助大元渡過難關，才有延續下去的希望。

    桑杰措不甘心地捏碎骨制法器，粉末中浮現朱無視在山巔練劍的虛影。

    當看到紫氣東來三千里時，他終于頹然垂手："罷了...但至少要保住黃金家族血脈。"

    多吉扎西突然割開手腕，將血灑向星盤："結六道輪回陣，把我們的本命法器分送六大都城。"

    他每說一字，臉上就多一道皺紋，"若城破...就引爆法器。"

    地宮開始劇烈震顫，六位法王同時結印。

    當"嗡嘛呢叭咪吽"的誦經聲響徹雪域時，布達拉宮萬盞酥油燈突然全部變成幽藍色。

    強巴洛珠最后望了一眼壇城沙畫，揮手將其拂亂："此劫不渡，世上再無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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