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被后媽算計下鄉的女配
一恍又是兩個月過去, 此時陽歷八月過半,江市地處偏南方,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白天上班時車間熱的像蒸籠, 最近又在趕貨,明夏每天埋頭苦干,只有下班回到宿舍后才能清凈一會兒。
好在所有辛苦努力都有回報,等到月末發工資, 她拿到手的錢比上個月多了整整十二塊呢,加上臨時工十九塊的基本工資, 這個月的工資都有三十一了,雖然跟正式工比還是少一些,但明夏已經很滿足了。
剛好明天周日放假,趙淑英喊明夏去家里吃飯,明夏還從陳鋒口中知道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她決定用這錢給趙嬸買一件禮物一起帶過去。
要買什么明夏也早就想好了, 等到周日那天,陳鋒照常來接明夏去家里, 她坐上自行車后座后卻說要先去商店買東西。
陳鋒以為是她自己有東西要買, 這會兒時間還早,兩人騎車來到市中心,一進商店明夏就直奔二樓, 來到女裝柜臺, 明夏指著早就相中的衣服款式讓售貨員給她取下來。
上周日陳鋒去外地出差,明夏跟王玲玲一起出來逛街時就看中了這件衣服,可惜當時兩人帶的錢加起來都不夠買,還好現在衣服還在。
售貨員把衣服取下來放到柜臺給明夏看料子邊說,“姑娘是買給家里長輩的吧, 你眼光真好,這衣服料子輕薄透氣夏天穿著可舒服了,你給我說說身高體重,我給你拿合適的碼數。”
明夏大致比劃了下,翻看衣服沒問題后說,“這件尺碼就可以,麻煩幫我裝起來吧。”
“哎,好嘞,您稍等。”售貨員就喜歡她這樣爽快的客人,滿臉帶笑的就給她開票去了。
陳鋒看到這也反應過來,“你是給我媽買的吧,這錢我來付。”
明夏拉住他又故作生氣的斜他一眼,“這是我給趙嬸買的生日禮物,當然是我自己付,你別想搶走我的功勞。”
“我付錢也是你送的行不行?”陳鋒一時有些好笑,他怎么會搶她功勞,而且他媽本來就喜歡明夏,不論誰付錢都一樣。
明夏還是不肯,讓他在原地不許動,她自己接了票去付錢,“那怎么能一樣,好了,你就在這等我。”
買完衣服回到一樓,明夏又去稱了兩樣趙淑英喜歡吃的點心,同樣是她自己付的錢,連提都不給陳鋒提。
陳鋒沒辦法,只能安靜當好他的司機師傅,又一路順暢的帶著明夏回了家。
明夏一跳下車就熟門熟路的提著剛買的東西進了院,也不等陳鋒。
趙淑英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看到明夏給她買了生日禮物,第一反應先是感動,隨即不滿的瞪了身后兒子一眼,“你都跟著去了,怎么還讓夏夏出錢,還這么沒有眼力見,不知道幫忙拿東西啊?”
“……”
陳鋒早就猜到了會這樣,也不回嘴,任她數落完,才有些無奈的看向明夏。
明夏抱住趙淑英的胳膊,朝他眨眨眼,主動開口幫他解釋,“趙嬸,是我自己要付錢的,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當然要我自己買啊。”
“你的錢都留著自己花,讓陳鋒付就行,”趙淑英話還沒說完又被明夏拉著去試衣服,當即就忘了這事,嘴角滿是笑意的說,“不用試,你挑的我肯定喜歡。”
話是這么說,衣服拿出來后,趙淑英還是被哄著去房間換上了,等走出來,她還有些別扭,直到明夏連連夸她穿著好看才下擺,神態自然起來。
陳建業一個大老粗也覺得明夏眼光好,給趙淑英挑的衣服顏色款式都很襯她,直白又老實的跟著夸了句,“好看。”
趙淑英又看向兒子,陳鋒也跟著點頭夸適合她,趙淑英自己也很喜歡,轉頭高興的跟明夏道謝,回房間換下衣服,準備中午多做幾個她愛吃的菜。
陳鋒攔住了她,“媽,今天你過生日,就讓我跟我爸去做飯吧,你今天就好好歇一歇。”
陳家父子倆都會做點簡單的飯菜,手藝沒趙淑英好,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趙淑英卻有些不放心,怕他們糟蹋了她買的好東西,最后商量好讓她指揮,父子倆動手,明夏在一旁跟著學習加打打下手,四個人一起做了一桌菜出來。
飯桌上趙淑英說起了陳鋒大姐的消息,前兩年陳鋒大姐夫在鋼廠表現出色被外派出去學習,為期三年,陳鋒大姐那時剛懷孕,一咬牙就跟廠里請了假,找臨時工幫忙頂替工作后帶著孩子懷著孕跟著一起去了外地。
前年她生孩子趙淑英還跟她婆婆一起過去伺候她做月子,今年陳鋒大姐夫提前結束了學習任務,前兩天寄東西回來時順便在信里說了下個月中秋節之前就能回來的消息。
趙淑英拉著明夏的手笑說,“等她回來見了你,一定也很喜歡你。”
陳鋒的大姐叫陳芳,比他大五歲,陳芳結婚第二年就生了老大,一個男孩,今年都滿八歲,前年又生了個女兒,今年也有一歲半了。
陳芳性子要強,當初初中畢業后硬是憑自己本事考進了鋼廠當職工,后來又認識了在鋼廠當技術員的丈夫,兩人順利結婚,婚后婆家也好相處,一點沒讓趙淑英多操心。
有這么位大姐在前頭,后來陳鋒死活不愿意相親,二十四了還沒對象時可愁死趙淑英了,還好現在他也有了明夏,現在兒女的終身大事都有了著落,趙淑英覺得哪怕現在就讓她閉眼她也無憾了。
又過十多天,陳芳夫妻倆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回了江市,在家休整兩天就趕在中秋節這天提著大包小包一起回了娘家。
趙淑英見到剛一歲多的外孫女稀罕的不行,聽著小姑娘奶聲奶氣的喊她外婆,她嘴角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抱著一直舍不得撒手。
陳芳在娘家呆的很自在,坐在旁邊看她媽逗小女兒,不由笑說,“媽您不是說小鋒也談對象了嗎,還是個特好看的姑娘,等把人娶進門,你想要多漂亮可愛的孫女沒有啊。”
被她這么一說,趙淑英頓時把生日那天的想法給拋到了腦后,摟著小外孫女又摸了摸外孫的頭,呵呵笑著說,“我也想,不過夏夏年紀還小,這事不急,再等兩年再說。”
“呦,我還是頭一次聽您說不急。”陳芳挑挑眉,看出來她媽是真喜歡這未來弟媳,以前趙淑英可是最盼著陳鋒能趕緊結婚生子的,這忽然說不急,她還真想看看那姑娘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正想著呢,陳鋒剛好接了明夏過來,陳芳立刻好奇的站起身去看,就見她那個性子冷淡的弟弟破天荒的滿臉掛著柔和笑意,手里牽著一個杏眼桃腮,笑容明媚漂亮的姑娘走了進來。
她的視線一下子就被明夏吸引了過去,這姑娘看起來年紀確實不大,但她姿態落落大方,看到她也絲毫不怯,只是臉上一紅,忙從陳鋒手里抽出手來。
陳芳撇一眼被甩開明顯有些不高興的弟弟,幾步走到明夏身邊一把攬住人,徹底擠開了他,“你就是夏夏吧,我早就聽我媽說過了,今天一看我家這臭弟弟真是有福氣,居然能找到你這么漂亮的姑娘當對象。”
“大姐好。”明夏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剛開口打了聲招呼就被陳芳拉著進了客廳。
趙淑英抱著小外孫女還不忘招呼她坐,陳芳順勢在明夏身邊一起坐下,拉著兒子給她介紹起來。
大姐夫叫王文遠,陳芳生的大兒子叫王杰,小女兒叫王玲玲,兩個小孩被她教很有禮貌,只是明夏還沒嫁給陳鋒,陳芳就讓兩個孩子都喊她姐姐。
陳鋒走進客廳就發現不僅沒了他的位置,連對象也快沒了,王杰跟他媽性格一樣開朗,圍著明夏一直漂亮姐姐,漂亮姐姐的叫個不停,雖然這么叫也不算錯,但陳鋒聽的就是不舒服,臉色都黑了不少。
陳芳在一旁看見,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你不高興也得忍著,誰讓你還沒把人娶回來,小杰現在可沒有小舅媽,只有一個漂亮姐姐。”
偏王杰這人小鬼大的還在一旁跟著說,“媽媽我不要小舅媽,就要漂亮姐姐,姐姐你好好看,等我長大了嫁給我好不好?”
陳鋒臉頓時更黑了,揪著小屁孩提到一邊,語氣嚴肅的揉著他腦袋警告,“不準亂說話。”
王杰被他揉的東倒西歪,哇哇叫著跟爸爸媽媽求救。
王文遠正坐在另一邊跟岳父說話,聞聲回頭笑了下,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繼續轉頭跟岳父聊天。
陳芳只顧著看弟弟笑話,哪兒還想的起來倒霉兒子,最后還是明夏看不下去,解救了被小舅舅揉的暈頭轉向的王杰。
中午一家人團聚,又是一年一度的團圓佳節,趙淑英跟陳芳母子倆一起下廚,做了豐盛的飯菜,趙淑英還特地給明夏炸了一盤小黃魚,焦香焦香的,堪比飯店大廚的手藝。
晚上陳芳夫妻帶著孩子回去了,趙淑英又留明夏在家吃晚飯,幾人一起坐在院子里賞月分吃月餅。
天色漸晚后,陳鋒送明夏回宿舍,兩人選擇步行,在昏黃的路燈下漫步,夜風習習,明夏剛感覺到一絲涼意,肩膀就被溫熱堅實的手臂攬進了懷里。
右手還被他握著,整個人都被他身上溫熱清爽的氣息包圍著,明夏面上也開始升溫,腳步不知不覺就停了下來。
陳鋒側身,慢慢松開了她,兩人近距離面對面站著,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明夏微微抬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深沉灼熱的眼睛,正定定的看向她。
頭頂路燈灑下來的光落在兩人身上,像是給彼此披上了一層柔和的外衣。
明夏的心跳又不正常起來,在他越靠越近的輪廓陰影中徹底失去控制,一下比一下更快,最后,她像是承受不住般閉上了眼睛,下一刻,鼻尖相觸,帶著溫熱的柔軟輕輕覆到了她唇上。
燈下飛蛾一次又一次鍥而不舍的撲向它的光,像蝴蝶尋到了最香甜的花蜜,銜香捻弄,不知疲憊,直到花兒不堪其擾垂下了頭,始作俑者才饒過了這朵開的嬌艷的花。
明夏氣息不穩,徹底栽進了溫熱的懷抱里,然后就把潮紅的臉蛋埋進去一動不動,掩耳盜鈴,只露個后腦勺在外面。
陳鋒克制的攬住她的肩膀,寂靜無聲之中,帶著絲暗啞的嘆息輕輕響在耳邊。
“夏夏,我有些,等不及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被后媽算計下鄉的女配……
訂婚被提上日程, 最驚訝的居然是張成剛,他是真沒想到陳鋒動作這么快,這才不到半年時間而已, 人就要訂婚了。
“好啊你,動作真夠快的,比我都快。”張成剛跟小倩是高中同學,倆人認識到現在都快四五年了, 也就今年年初才打動他岳父岳母敲定了婚期。
陳鋒握著方向盤,肩膀抖動甩掉他的手, 往常冷峻的面容現在時常掛著輕快的笑意,看得張成剛牙根癢癢的緊。
張成剛羨慕他沒有愛為難人的岳父岳母,羨慕他很快就能抱得美人歸了,而他,雖然定了婚期,但不到最后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把人娶回家呢。
李雅倩家里三個女兒一個弟弟, 她排老大,她父母又重男輕女, 張成剛條件都這么好了他們還是看不上, 之前一心想把大女兒嫁給某個車間主任,絲毫不顧那人二婚帶三娃,年齡都快能當她爹了, 要不是李雅倩死活不愿意, 李家父母又怕把人逼急了啥也落不著,這才不情不愿的答應了她跟張成剛的婚事。
但答應歸答應,該要的東西一分不能少,什么三轉一響,四十六條腿, 一樣都不能少,要東西也就算了李家還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八百塊的彩禮錢。
張成剛加也就是普通工人家庭,他上頭還有個哥哥才結婚沒幾年,他的工資高,家里攢一攢也能給他湊一部分彩禮出來,可八百塊錢,就是把張家掏空了現在也拿不出來。
李家父母就靠這點卡了張成剛快兩年,他們就是故意的,還沒放棄讓李雅倩給人當后媽的念頭,要不是兩人都堅定,說不定真讓他們得逞了。
所以張成剛得知陳鋒跟明夏的婚事只需征求她本人的意愿后,別提多羨慕了。
只是這事有好也有壞,趙淑英此時也正在跟大女兒商議如何給兒子辦訂婚的事。
陳芳跟她婆家一家都在鋼廠工作,以前他們跟明年慶沒什么來往,現在明夏快要嫁給她弟弟了,雖然說是跟他們沒來往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陳芳還是托公婆幫忙打聽了一下人的現狀。
錢翠萍當初那一鬧非常嚴重,不僅房子被收,李秀蓮和明年慶還差點被拉去批斗了,后來領導們看她是個孕婦,明年慶又拿出身上僅有的錢上下打點,兩人這才躲過一劫,經此事,紡織廠家屬院兩人是徹底待不下去了,明年慶好歹是鋼廠老師傅,帶著李秀蓮去那邊厚著臉皮求來一間單身宿舍暫時落腳。
誰承想剛安頓下來,事還沒消停,明年慶因個人作風問題影響太大,鋼廠雖然沒開除他,但工資級別直接連降兩級,他本人的工作也從重要崗位被換到了邊邊角落成了打雜的,還沒新進廠的學徒工受重視,這么一連番的打擊下來,明年慶人看起來都蒼老了很多,就連一心盼的兒子也勾不起他絲毫高興。
李秀蓮也非常不滿意,她一心想嫁給明年慶就是為了住大房子享福的,可到頭來不僅大房子沒住上,現在住的這個不足十平米的簡陋單間還不是他們的,隨時可能會被人攆出去,錢錢沒有,人人又是那個死樣子,想回娘家借住她爸媽怕被連累壓根不讓她進門,導致她每天都是一肚子的怨氣,懷相非常不好。
陳芳打聽到這些后,當場罵了一句活該,明家那些事在紡織廠家屬院都傳遍了,不需要刻意打聽都能知道,一個兩個都不是啥好人,有今天真是老天爺開眼。
可現在顧及明夏,她們就是再看不上明年慶,也得考慮他是明夏親爹的身份。
趙淑英想起這事也有些為難,雖說明夏一早就告訴他們已經跟明年慶斷絕父女關系了,但現在要商量她的終身大事,到底要不要告訴那邊一聲呢。
私心里她當然不想說,誰愿意要那樣的親家啊。
陳芳在這件事上不好插嘴,最后建議她媽最好還是先問問明夏的想法再做決定。
思來想去也只能這樣,趙淑英性子急,次日上班就跟明夏提了這事。
沒想到她的反應跟自己預想的完全不同,明夏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表示,“不用告訴他,趙嬸,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牽扯,您也不用擔心什么,如果他們敢找上門,你們直接告訴我,哪怕我一輩子不結婚也不會讓他們在從我身上占一分錢便宜。”
既然都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心里有什么想法明夏就都直說了,她好不容易才擺脫明年慶和李秀蓮的算計,不想再跟他們扯上任何關系。
趙淑英先是被她這話嚇了一跳,明白她的意思后更是心疼的不行,這得是被傷害的多深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啊,她不覺得明夏冷血翻臉無情,她只在心里咒罵明年慶真不是個東西,就不配當爹。
“好好,我都聽你的,以后都不跟他們來往,你放心,我跟你陳叔,還有陳鋒,以后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我們都會護著你,他們絕不敢找上門的。”趙淑英心疼的把人摟進懷里拍拍背,又跟她下了保證。
明夏早就不氣也不難過了,有趙淑英這番話她只感受到了維護之情,開心高興都來不及,才不會分給多余的人一點心思。
陳鋒出差回來知道這事后,特意等到明夏下班,帶她出去吃好吃的,又把出差回來買的一堆禮物送到她面前哄她開心,末了把人抱進懷里,認真承諾她以后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雖然明夏沒有娘家人撐腰,但該有的訂婚禮趙淑英一樣也沒少她,甚至因為心疼,她還多添了許多,連彩禮都多準備了一倍多。
兩人的訂婚宴沒請太多人,陳家這邊只請了親近的親戚還有陳芳一家,還有帶著對象過來的張成剛,明夏沒有任何親人到場,她只請了以前的鄰居張奶奶還有朱嬸倆人,同齡的就只有王玲玲和鄭春芬來給她添妝,湊湊熱鬧。
趙淑英請了國營飯店的大廚出來幫忙做了兩桌席面,就在自家院子里擺的訂婚酒,一屋子都是關系親近的熟人,人雖少,氣氛卻格外溫馨熱鬧。
明夏換了一身趙淑英親手給她做的新衣服,櫻桃紅的襯衫配黑色到腳踝的半身裙,頭發半披半挽在背后,為了應景,她還擦了粉涂了一點口紅,這還是陳鋒出差回來送她的禮物,今天剛好就用上了。
等她打扮好,陳芳和王玲玲一左一右拉著她出來,陳鋒直接看著她愣住了,好半晌都移不開視線。
明夏皮膚白,紅色很襯她,陽光下的她,五官精致,杏眼明媚,唇瓣嬌艷欲滴,陳鋒一步步上前,牽著她的手把人拉到身前,眼眸微暗,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差點就要克制不住低頭吻上那紅唇。
“大家快看啊,未婚妻太漂亮,鋒子眼都要看直啦!”張成剛嚷嚷出聲,一點沒給兄弟留面子。
大家紛紛看過來,陳鋒還沒什么反應,明夏先被看得羞紅了臉。
陳鋒側身把人往懷里一攬,替她擋住大家打趣看好戲的目光。
兩個年輕人感情好是好事,趙淑英看不下去起身招呼大家落座開始吃菜,又示意倆人過來給大家敬杯酒,給他們解了圍。
訂完婚后明夏的生活似乎也沒什么變化,只是趙淑英能更加名正言順的喊她去家里吃飯,有時待的晚了還能留宿一晚,就睡在陳鋒的房間里,當然,陳鋒被趕去睡客廳了。
江城冬天來的晚,但十一二月的天還是冷的,陳鋒抱著被子窩在客廳打地鋪,身是冷的心是熱的,兩人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明年二月份,等到婚禮過后,他就不用再被趕出來睡客廳了。
臨近年底,家家都開始準備年貨,放假在家就等過新年了,陳家卻仍是忙的不可開交,起因還是為了兒子的婚事,明夏年后就要過門了,趙淑英決定把家里重新翻修一遍,尤其是陳鋒的房間,先前已經選木料打了柜子桌子還有梳妝臺等家具,這幾天正忙著刷墻釘窗框,因為她連窗戶玻璃都一塊換了,整個房間除了墻沒換,門沒換,全部翻新了一遍。
以前趙淑英經常抱怨陳鋒不回家,現在人都被她攆去住宿舍了,她卻見人就笑,高興的合不攏嘴。
元旦那天張成剛結婚,明夏被李雅倩請去當伴娘,幫忙堵門攔伴郎,陳鋒作為伴郎的一員,看到明夏就反水了,不僅幫倒忙還給張成剛迎娶新娘之路增添了不少障礙,氣的張成剛放狠話,等他跟明夏結婚的時候他也絕不讓他好過。
接親隊伍終于熱熱鬧鬧闖進新房時,陳鋒護著明夏站在一邊,看張成剛繼續被別的伴娘捉弄做游戲,歷經千辛萬苦才終于抱的美人歸。
明夏悄悄踮腳湊近陳鋒耳邊,帶著馨香的溫熱氣息飄進耳朵,“等咱們結婚的時候,我肯定不讓她們這么為難你。”
陳鋒心顫了一瞬,情潮翻涌間,他摟著明夏的腰低頭靠近,趁著沒人注意輕輕在她耳垂上親了下,才低笑一聲說,“我不怕。”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被后媽算計下鄉的女配(完……
有句老話說的好,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陳鋒話還是說早了,他低估了一個五年才娶到媳婦的男人的報復心。
等到明夏結婚這天, 張成剛摩拳擦掌自愿成為明夏娘家人的一員,主動承擔了堵門的重任,誓要報復回來。
明夏結婚依舊沒告訴明年慶他們,但結婚一輩子可能就一次, 趙淑英不想委屈了她,特地托關系給她在招待所開了一間房, 迎親前一晚住進來,到時候陳鋒就來這接她回家。
原本明夏都準備直接從宿舍出嫁,現在趙淑英都替她想好了,她也沒拒絕,結婚前一晚,陳芳和王玲玲還來招待所陪了她一晚。
第二天天還沒亮明夏就起來了, 剛換好新娘子裝扮,張成剛就帶著李雅倩興沖沖的來了, 說不讓為難人的明夏見此只是笑笑, 特別淡定的按規矩坐到了床上,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陳鋒來接人,張成剛損招直出, 襯得兩個伴娘都沒了用武之地, 他一人頂十人,愣是磨了陳鋒快一個小時才把門打開。
門一開,張成剛瞧見陳鋒的黑臉,先是嘿嘿笑,隨即后脊背一涼, 想到這家伙的身手,忙又湊過去討好他,“別氣別氣這不是結婚流程嘛,兄弟我肯定會幫你的,要不我把她們藏婚鞋的地方告訴你?”
身后兩個伴娘驚叫一聲直瞪他,陳鋒沒他,轉頭臉上又掛上了笑,大步急迫的朝明夏走去。
要不是顧及這里是招待所,不能損害國家財產,他早撞開房門進來了。
接下來的迎親流程都很順利,陳鋒把明夏接回了家,自從家里開始翻修,婚期也臨近,明夏已經又大半個月沒來陳家了,今天一看到處都煥然一新,尤其是陳鋒的屋子,完全大變樣了。
陳鋒從門口自行車上一路把人抱進房,慢慢放到床上,彎腰看著她,半天才舍得抽手站起身。
門口站著一堆看熱鬧的人,見新娘子接回來了,左鄰右舍的人都跑進來看新娘子,陳芳和兩個伴娘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人攔在新房外。
屋外傳來趙淑英招呼客人的聲音,陳鋒最后握了握明夏的手,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就出去幫忙迎客了。
陳芳幫忙關上房門,留下兩個伴娘陪明夏,給她們倒了水拿了吃的,隨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王玲玲四處打量一圈,高興說,“夏夏,你婆家對你真好,瞧,連墻都是新刷的。”
鄭春芬也看到了新打的梳妝臺,兩排大衣柜,還有擺在桌子上的各種用品,滿眼羨慕的點點頭贊同她的話。
明夏早就知道趙淑英對她好,笑著拉兩人坐下吃點心,剛才堵門做游戲她倆也沒少出力呢。
三人在房間休息,一直臨近中午吃飯時間陳芳才進來通知她們一起去飯店。
雖說現在不興大操大辦,但兒子結婚趙淑英高興,也不想委屈明夏,就把結婚酒席定在國營飯店了,這次請的客人多,整整十六桌席面。
明夏到那也不需要做什么,她只用跟在陳鋒身邊,被趙淑英領著一起挨桌敬酒,喝的也不是真酒,而是摻了水的假酒,明夏只需淺抿一點就好。
敬完長輩回來后,張成剛拉著陳鋒非要跟他喝,“來來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一定要多敬你幾杯。”
同桌還有幾個運輸隊里平時相處比較好的同事,見此紛紛上前給陳鋒灌酒,這里大部分都是還沒結婚的大小伙子,看著陳鋒這么快就娶了漂亮新娘子,一個個羨慕紅了眼,今天誓要把他灌醉,讓他洞不了房。
陳鋒平常不怎么喝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很快就醉意上頭,這樣下去可不行,其他人再敬酒他就提了要求,扳手腕必須贏過他才喝,輸了就自己喝。
張成剛不服的第一個來挑戰,結果飛快完敗,他不信邪的連比三場,然后連喝三杯,秒下場。
其他人看他敗的這么慘都有些退縮,后面一想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他比了這么多場肯定沒力氣了,大家車輪戰也能給他喝趴下,再次摩拳擦掌燃起了信心。
等他們這邊結束,明夏早跟趙淑英一起回家了,是的,從今以后陳家也是她的家了,趙淑英不止翻新了房子,還在院子一角蓋了洗漱間和廁所,以后都不用大老遠再跑公共廁所去了。
明夏今天雖然沒喝多少,但忙碌一天,加上昨晚也沒睡好,滿身疲累。
趙淑英給她燒了一大鍋熱水讓她去洗個澡,睡一會兒休息休息。
她的東西也都搬過來了,明夏拿出換洗衣服,聽話的去洗了個澡,回房躺到床上后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個人,忙又起身去找趙淑英。
“趙…媽,陳鋒還沒回來呢,要不要去把他喊回來啊?”結了婚就要改口了,明夏除了開始有些不習慣,很快就順暢的就喊了出來。
趙淑英早盼著這一天了,高高興興應了她,“哎,不用管他,你爸在那看著呢,你去休息吧,家里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
明夏聽完安心回房,等她一覺睡醒,迷迷糊糊發現外面天都黑了,而她床頭還坐著一個高大的人影,正一眨不眨眼的看著她。
見她醒來,等候多時的陳鋒開了口,“媳婦,你睡好了嗎?”
他的聲音啞的厲害,明夏還沒發現他語氣的不對,只對他的稱呼有些不適應,“睡好了,你感覺怎么樣,喝醉了嗎?”
“沒有,”陳鋒貌似還清醒,說完他也有了動作,脫掉外衣,當著明夏的面爬上床,拉著她重新一起倒了下去,“媳婦,我要睡了,你陪我一起……”
明夏這時才發現他的不對,可為時已晚,帶著一絲醇香酒氣的高大身影朝她壓了下來,安靜了一個下午的房間瞬間被點燃,就像一滴熱油非要融進水中,最終溫柔水波抵擋不住節節攀升的熱度,被帶著徹底燃燒起來。
夜半三更還沒能入睡的明夏聽著耳邊某人一聲聲,“夏夏……媳婦……夏夏……”氣的她恨不得堵住耳朵,不對,要先堵住他四處亂啃的嘴。
還說沒醉,他簡直醉的徹底,再也找不回平時冷靜自持的形象。
新婚第二天,明夏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剛睜眼就被近在眼前健碩的麥色胸膛擋住了全部視線,她往上看,正落入胸膛主人似笑非笑的黑眸里。
緊接著,溫熱的薄唇又朝她落了下來,“夏夏,早安。”
明夏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堵了回去,半個小時后,她紅著臉抱著被子接過了陳鋒遞來的衣服。
陳鋒率先收拾好自己,開門之前又回頭朝她笑了下,“我先去洗漱,你慢慢來。”
等人一走,明夏忽又蒙上被子躺倒在床上,好半晌才慢吞吞開始穿衣服,期間目光觸及身上斑斑點點還沒消退的紅痕,再次默默羞紅了臉。
剛結婚的小夫妻倆感情好,每天看著他們蜜里調油似的一天比一天親密,趙淑英的心情比喝了二兩蜂蜜都甜。
明夏也是婚后才知道,陳鋒還有兩幅面孔,在外他是個不愛說話做事沉穩的人,回到家里,確切說是回到兩人的房間后,他就是個只會黏著媳婦的厚臉皮男人,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黏人的緊。
婚后的日子對明夏來說沒有什么不同,她照常上班,下班跟趙淑英一起回家,跟她一起打下手做飯,晚上躲在房間跟陳鋒過沒羞沒臊的小夫妻夜生活,日子過得滋潤又充實。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小事,明年慶不知從哪兒知道了明夏訂婚結婚的消息,板著臉帶著李秀蓮找上門來,說作為明夏的親生父親,陳家沒有得到他的認可,他們不承認這樁婚事。
明夏當著所有人的面拿出斷絕父女關系書,明年慶心虛轉頭,說那是當時氣頭上寫的咬死不承認,李秀蓮抱著早產瘦弱的女兒在陳家門前哭鬧。
他們拿孝道壓人,趙淑英和陳建業一時還真拿兩人沒辦法。
直到陳鋒得知消息趕回家,冷著臉護在明夏前面,言說他只有一個岳母沒有岳父,誰來他也不認,再鬧就把他們打出去。
對付這種人就不能跟他們講道,陳鋒放完話繼續威脅要去鋼廠找明年慶的領導評,女兒出嫁不見人,事后找來要彩禮是哪家的規矩,不怕丟人現眼他們就繼續鬧。
明年慶被他倒打一耙的話氣的直瞪眼,明夏結婚的時候是他不想來嗎,是根本就沒人通知過他,但外人可不知道這其中內情,只以為是他這當爸的貪心不足,女兒都嫁了還要找上門要錢。
陳家可不是當初孤立無援隨他擺布的明夏,陳芳得知這件事后當即找了婆家人幫弟弟弟妹出氣,剛好她丈夫外出學習回來后一年不到連升兩級,現在就是明年慶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想收拾他就是一句話的事。
原本李秀蓮還謀劃著生完孩子想在鋼廠附屬廠里憑家屬身份找個臨時工的工作,這下好了,全泡湯了。
這一回,屬實是還沒泛起浪花就直接被按死在沙灘上了,倆人認識到了陳家的難搞,從此縮頭再不敢生別的心思。
時間過得很快,六月份陳鋒借著之前在廠里立下的功勞升任運輸隊隊長,工資補貼翻倍,同一時間,明夏也接到了轉正通知,她從此成了紡織廠正式工的一員。
夫妻倆工作喜訊雙雙到來,趙淑英高興的張羅了一桌明夏愛吃的菜給他們慶祝。
日子真是越過越有盼頭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七零嫌貧愛富的廠花女配……
1975年。
四月下旬, 蘇明月接了她媽的工作,正式成了罐頭廠的一名臨時工。
原本家里是想給她再買個工作名額,可下鄉政策來得急, 輕松離家近的工作不好找,蘇家指標又不合適,拖來拖去她還是去了罐頭廠當一名光榮的流水線工人。
跟別人比,蘇明月家里已經夠疼她了, 自從前幾年下鄉政策出來后,多的是沒工作不得不下鄉的年輕人, 這幾年下鄉的人陸陸續續沒有一個不給家里寫信訴苦的,這也導致現在的下鄉動員工作很難開展,已經到了強制每家每戶沒工作的年輕人必須下鄉的地步。
蘇明月跟大家的想法一樣,她出生在雙職工家庭,家境還算不錯,雖然是個女孩但父母偏疼, 哥哥也很疼愛這個妹妹,她過了十八年幸福美滿的城里生活, 一點也不想去鄉下吃苦。
用她媽鄧麗華女士的話來說, 從小嬌生慣養她可不是為了送她去鄉下種地的,家里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她去下鄉。
可惜她沒趕上好時候,鄧家老爺子早年是戰場上退下來的, 后來國家太平他復員回老家, 在這個人口不到三十萬的縣城里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在國家政策允許的范圍內,鄧老爺子盡可能的給一大家子人都安排上了工作。
這事要是放在前幾年他剛退下來時,鄧麗華只要回家提一提,疼愛小輩的鄧老爺子說什么也得給外孫女安排妥當了, 現在卻不行了,老爺子余蔭總有用完的一天,再加上這幾年查的嚴,稍微有點小動作就容易被盯上,想給孩子弄個輕松點的工作都難。
蘇明月的樣貌學歷放在蘇鄧兩家所有小輩里面都是出挑的,單論外表,更是沒有一個姐姐妹妹能比得過她。
現在她們能坐辦公室,嫁干部子弟,蘇明月卻要去當車間工人,鄧麗華心里怎么想都不舒坦,閨女越長大越明艷嬌媚,臉蛋漂亮的簡直讓人挪不開眼,越想越覺得委屈了她,轉頭就把氣撒到了閨女她爹身上。
“都是你沒本事,連累我閨女都要低別人一頭,我姐她家老二過幾天就要跟公安局副局長的兒子訂婚了,咱們閨女卻只能接班去車間當工人,你天天就知道拿著你那把破鉗子埋頭苦干,閨女的事你一點都不上心!”
這話可真是冤枉,蘇常平可是整個南安市都數不出五個的八級鉗工之一,每月工資高達九十八塊六,這還不算廠里給他的其他福利待遇,單論工資,除了已經退休的鄧老爺子,鄧家那一群人沒一個能超過他的。
鄧麗華當初就是看他有本事工資高才愿意嫁給他,這些年靠著蘇常平的高工資她連帶著一雙兒女都過得很滋潤,現在為了蘇明月工作的事,他又成了背鍋的。
蘇常平性子老實簡單,脾氣也好,這輩子唯一的心眼都放在了鉆研技術上,回到家就是鄧麗華說什么就是什么,無緣無故落了埋怨他也不生氣。
走到她身邊把這個月剛發的工資都交給她,蘇常平笨嘴笨舌的哄她,“工資給你,等空了帶月月你倆一起去做兩身新衣服穿。”
厚厚一沓錢冷不丁塞手里,鄧麗華就是有再大的怨氣也發不出來了,接過錢自然的數了起來,數到一半就又高興起來,等數完她臉上早就笑開了花,轉頭看向蘇常平問,“你這個月的工資怎么多了十塊錢?”
“廠里安排了兩個學徒工讓我教,一人給五塊錢的補貼。”蘇常平雖然出身農村,但他有一手好技術,廠里知道他大方不藏私,時常給他安排學徒工。
沒等鄧麗華繼續問,蘇常平就告訴她,“補貼能拿三個月,這是我定的規矩,學不學的成就教三個月。”
他又不是真傻,廠里給他安排的多是廠領導的子女,或者托關系塞過來的,蘇常平是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做無用功,愿意學的他教三個月時間早該有所收獲了。
鄧麗華聽他這么說還是沒忍住哼了一聲,她氣五金廠的領導都欺負老實人,更氣自家兒子不爭氣,家里有個別人想攀都攀不上的老師傅在,偏他吃不了苦死活不愿意進五金廠,最后只能便宜那些外人。
終于安撫好了媳婦,蘇常平憨厚一笑,想了想又囑咐鄧麗華,“你剛才那話可別在月月面前說,她跟你一樣心氣高,聽見了心里該難受了。”
沒想到一句話又把人給惹毛了,鄧麗華眼睛一瞪氣道:“你說誰心氣高?合著在你眼里我們母女倆就是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唄?”
蘇常平真沒這個意思,一著急家鄉話都冒了出來,“不是,我咋會這樣想,你跟月月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是我沒本事,不能給月月找個坐辦公室的工作,你別生氣了。”
好說歹說才把鄧麗華的脾氣安撫下來,蘇常平還沒松下一口氣,倆人說了半天的閨女蘇明月回來了。
蘇家就住在五金廠家屬院里,這邊還是以前的老家屬院,蘇常平當年可是五金廠千方百計才挖來的人才,分房的時候為了留住人,特意給他分了最好的大三間,三間房加起來面積都快一百平米了,改造改造,擴成四五個房間都沒問題。
不過蘇家人不多,蘇明月大哥結婚后,由于她媽看不上鄉下來的嫂子,婚后沒多久就把夫妻倆趕去外面自己租房子住去了,所以現在三大間還是三大間,中間是堂屋,右邊住著鄧麗華夫妻倆,蘇明月一個人獨享左邊近三十平的大房間,為這事,她嫂子沒少在她面前陰陽怪氣。
蘇家隔壁住著寡婦張家,她丈夫去的早,獨自拉扯大三個孩子,最大的女兒今年剛好和蘇明月同歲,兩人卻是一個天一個地,性子也大不相同。
一個院里住著三家人,剩下一家是同是五金廠工人的蕭大山家,他家人多,雖然也是三間房,但早早就不夠住了,家里格局改的亂七八糟,還在院里占地搭了個小窩棚。
蘇明月抬腳跨進院,眼一抬,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那間小窩棚,隨即抿唇,目不斜視的朝自家走去。
只是她剛踏上門前臺階,隔壁坐在屋檐下曬豆子的張寡婦就開口喊住了她,“明月回來啦,打扮這么漂亮這是上哪去了?”
蘇明月一身皮膚白的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桃花眼明媚張揚,瓊鼻櫻唇,眼波流轉間,遠遠的就能把人魂給勾了去。
她身上穿的還是去年鄧麗華給她勾的紅毛衣,黑色喇叭褲,一身打扮中規中矩,只是她長得漂亮,普通衣服穿在身上都像是精心打扮。
“張姨,我陪我表姐逛街去了,累了一上午我先回家了。”蘇明月沒搭她的話里帶刺,隨口應付完就要走。
張寡婦卻像沒聽出來,繼續笑著跟她說話,“逛街去了啊,我聽人說你媽給你辦了接班,你明天就要去罐頭廠上班了吧,唉,你不用為下鄉發愁真好,還有閑心去逛街,我家春苗到現在還沒著落呢。”
一次兩次的,蘇明月可不是什么好性的人,當即站定笑瞇瞇回她,“張姨你也不用愁啊,你把你的工作給春苗不就好了,等春苗接了你的工作,我倆以后就能一起去罐頭廠上班了。”
“你這閨女說的啥話,我家條件哪能跟你家比,把工作給春苗,我們一家都得喝西北風去。”張寡婦的酸言酸語被懟回來,她臉上有些掛不住,提起豆子進屋去了。
蘇明月懶得她,踩著小皮鞋噠噠兩下踏上臺階回了自家。
客廳里的鄧麗華夫妻倆早聽見外面的動靜了,蘇常平擔心閨女說話太直容易得罪人,鄧麗華卻覺得就該這樣懟回去,她閨女好好的,憑什么要受這閑氣。
等蘇明月一進屋,鄧麗華就喊她到身邊坐下,笑著說,“你爸剛發了工資,剛好快入夏了,過幾天媽帶你做兩身新衣服去,我閨女生的好看,就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今天跟你表姐去逛街玩的怎么樣?她沒在你面前亂說什么不中聽的話吧?”鄧麗華自己喜歡攀比,卻不喜歡別人在蘇明月面前亂說話,每次知道了都要回娘家鬧一通。
蘇明月抱著她的胳膊軟聲撒嬌,“沒有,芳芳表姐馬上就要訂婚了,她哪還有別的精力擠兌我啊。”
炫耀兩句肯定有,不過今天蘇明月有心事,不想跟她計較,姥姥姥爺疼她,她也不想鄧麗華去替她出頭,鬧完是出氣了,可姥姥姥爺心里也不好受。
坐著陪爸媽說了會兒話,蘇明月就找借口說要去睡一會兒躲回了房間。
她回到自己房間卻沒躺下,反而坐到窗前看著外面的院子走了神。
從她這個方向看過去,斜對面就是蕭家那個小窩棚,蘇明月想到住在窩棚里的那個人,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昨晚上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導致她今天一天心情都不太好,逛街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夢里發生的事。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七零嫌貧愛富的廠花女配……
在夢里, 蘇明月順利接了她媽的工作留城,后來沒過多久她就和罐頭廠廠長的兒子結婚了,婚后她過得很不好, 那人是個變態,在外裝的斯斯文文,回家就打老婆出氣,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兩年。
一直到七七年, 這年國家突然宣布恢復高考,曾經一個院里長大, 后來又一起下鄉的蕭敬然和張春苗都通過高考回了城,倆人都考上了省城大學,一時直接成了院里最出息的人。
而這時的蘇明月呢,她看到兩人都回了城,還一起考上了大學,在家里給他們舉辦的慶祝宴上宣布了倆人在處對象的事, 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只有蘇明月當初嫌貧愛富拋棄蕭敬然, 不肯跟他一起去下鄉, 后面為了攀高枝嫁給廠長兒子,現在見人考上大學回城出息了,又不死心的攀附過來, 沒想到卻被狠狠拒絕, 還把她想紅杏出墻的事告訴了她丈夫,導致蘇明月被那個變態狠狠收拾了一頓,孩子都被打掉了,她爸媽為了給她報仇出氣被廠長家報復的工作丟了房子也沒了,還連累鄧家被舉報, 一家人走到哪兒都像是過街老鼠被人指指點點。
蘇明月早上是被這個夢給生生氣醒的,她不信夢里的事是她的未來,但夢里有些事又說的很準,比如她為了留城接班的事,再比如她和蕭敬然的事。
蕭敬然是蕭家大兒子,是蕭大山跟前妻生的孩子,生完蕭敬然沒多久就病死了,蕭大山很快娶了第二個媳婦,沒過幾年就又給他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孩子多了就不稀奇了,更何況蕭大山后娶的這個媳婦還是個面慈心狠的,背地里沒少上眼藥,導致蕭敬然這個前妻生的孩子在蕭家非常的不受待見,小時候就經常吃不飽飯,還被趕到院子里睡,后來家里孩子越來越多,直接在院子里搭了個窩棚把他攆出了家門,多吃口飯都要挨白眼。
要不是蕭敬然自己有本事,他早就在后媽手里餓死了,他比蘇明月大兩歲,兩人從小在一個院里長大,蕭敬然吃了那么多苦,脾氣依舊很好,對她這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妹妹很愛護,蘇明月也不知何時對他動了心,她能察覺到蕭敬然也是喜歡她的,但兩人的家庭差距有些大,一直默契的沒有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
在做這個夢之前,蕭敬然就來找過蘇明月,說了他準備下鄉的事,后面還有些話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蘇明月打斷了,據她所知,蕭敬然后媽的工作就是曾經他親媽的,只要他想,絕對能要回來,這樣他就不用下鄉了。
沒想到蕭敬然卻說不會去要工作,蕭家老二只比他小一歲,那個工作家里準備給他,而蕭敬然沒有意見,他愿意讓出工作給弟弟,自己去下鄉。
那天說到最后兩人不歡而散,確切說是蘇明月單方面生氣自己甩手走了,直到現在兩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在院里碰到了蘇明月也不會多看他一眼,而蕭敬然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一直沒來找過她。
經過這幾天的思考,蘇明月已經做好了選擇,她是不會為了任何人去下鄉的,如果沒有做夢的事,她會徹底斬斷所有心思,跟蕭敬然以后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現在她做了那個奇怪的夢,蘇明月的想法依舊沒變,她還是不準備遷就任何人,假如夢里的事是真的。
蘇明月想到這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假如夢里的事會成真,她也絕不會嫁什么廠長兒子,以她的脾氣真被家暴了只會跟人魚死網破,怎么可能忍那么久,還看人出息了又不要臉的想攀附,拜托,國家都恢復高考了,她難道就不能自己去考大學嗎,她又不是腦子有病,為什么一定要去攀別人。
她就不信了,那兩人在鄉下都能考上大學,她在城里近水樓臺難道還能比不過他們嗎。
——
次日一早,蘇明月在家吃過早飯后,騎著自行車去罐頭廠報到,她要先去人事那邊等分配工作崗位,上回來辦接班手續時就來過一次了,她把車停到車棚下就找了過去。
其實這就是走個過場而已,蘇明月是接班進來的,分配的肯定還是車間工人崗位,到那一看果然是,還是鄧麗華之前那個崗位。
人事部的工作人員看她來,啥也沒說直接拿出一張表讓她填,“你在這簽個字,待會兒直接去生產車間就行了。”
蘇明月接過她遞來的筆,這是一張入職表,大致看了下確定沒什么問題后就在最后一欄簽了名字。
走出辦公室后,蘇明月在走廊上遇到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她沒留意,直接側身走了過去。
兩人里其中戴眼鏡的那個年輕人在她走過去后沒忍住回頭又看了她好幾眼,直到她走下樓梯,身影徹底消失才收回視線。
他跟在人事部主任后面走進辦公室,看到剛才給蘇明月辦入職的那個工作人員正在收拾表格,目光一閃笑著上前問,“我剛才在走廊上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同志,那是咱們廠里剛入職的新同志嗎?”
他是廠長兒子,被派下來在人事部歷練的,工作人員沒多想就告訴了他,“是不是長得特別漂亮?她是來接班的,在生產車間上班。”
“原來是這樣,”他繼續走上前,從工作人員手里抽走了蘇明月的入職表,剛要細看。
先一步走到辦公室的人事部主任回頭招呼他,“志恒,馬上要開會了,先進來。”
“好的,陳叔。”戴志恒直接拿走了那張入職表,回頭還不忘跟工作人員說,“我先看看,待會兒再給你。”
工作人員自然沒有意見,任他拿走。
這邊蘇明月還不知道她剛來罐頭廠第一天就碰到了夢里那個變態,還被人盯上了,她并不認識戴志恒,在夢里也沒看清人臉,只知道那人是廠長兒子。
原本來罐頭廠上班之前蘇明月并沒有把戴志恒放在心上,夢里說是她主動攀高枝,她想著自己又沒這個想法,只要她不往上靠,車間工人跟廠長兒子哪兒有什么交集,夢里的事自然也就不會發生了。
蘇明月來到生產車間后,主任直接把她分配到了鄧麗華原來的車間崗位上,就是負責把流水線上的空罐頭瓶子一個個擺正,有缺的就補上。
這個工作非常簡單,唯一的缺點就是站久了會腿酸,流水線開的比較快,她的眼睛要一直盯著那些罐頭瓶的擺放,一個上午下來還是挺累的。
中午吃飯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還要刨除穿脫工作服和來回路上花費的時間,算完這些她就剩不到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了,蘇明月決定中午就在食堂吃了,這樣省下來的時間她還能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罐頭廠屬于五金廠的附屬廠,以前是為了安置五金廠工作人員的家屬的,現在效益還不錯,食堂伙食還行,蘇明月吃頓飯的功夫就跟同車間的兩個姑娘混熟了些,吃過飯后跟著她們一起去了換衣室午休。
接著忙忙碌碌一下午,蘇明月終于熬到了下班時間,換完工作服出來后,她跟新交的兩個朋友打了聲招呼,隨后騎車回家。
五金廠家屬院離罐頭廠有半個小時的路程,騎自行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蘇明月回到家,就看到她嫂子帶著孩子坐在客廳里,看到她回來,她嫂子撇撇嘴轉頭就埋怨道:“媽你也太偏心了,我嫁過來好幾年一直都沒工作,罐頭廠的工作你問都不問一聲就這么給小妹了,您還拿我跟明誠當一家人嗎?”
鄧麗華原本正在喂孫女吃橘子罐頭,聞言臉一沉,登一聲放下了罐頭瓶子,“我的工作我想給誰就給誰,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了,吳香桃你算老幾,還想當我的家?”
吳香桃是圓臉盤大眼睛,笑起來很討喜,身材微胖胸大屁股大的是那種村里婆婆嬸嬸最喜歡挑的兒媳婦類型,村里人都說她能嫁進城里是看中了她能生兒子,可偏偏她生的是閨女。
蘇家不在乎生男生女,鄧麗華不喜歡這個兒媳婦除了她是農村人的身份外,主要還是因為她眼皮子淺,看見什么都想往自己頭上扒拉,尤其看不慣蘇明月這個小姑子,當初蘇明誠第一次帶她上門時,吳香桃看見蘇家給未來小姑子買了女士自行車,回頭就跟蘇明誠要,還說不用蘇家買新的,就要蘇明月那輛,后面鄧麗華知道這事給她氣壞了,差點就沒讓她進門。
現在見她又盯上了蘇明月的工作,鄧麗華覺得她死不悔改,氣的站起來就要攆她走,坐在她身邊的孫女被奶奶嚇到都快哭出來了。
吳香桃也被嚇的縮了縮脖子,但她還覺得自己沒錯,“工作是您的,可明月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工作給她不就便宜了外人,還不如給我呢。”
對這個一向喜歡找自己茬的嫂子,蘇明月實在喜歡不起來,但小侄女是無辜的,她走過去抱起她拍拍后背,“甜甜不怕,奶奶不是說你,走姑姑帶你買糖吃。”
她抱著小侄女剛走出家門,身后鄧麗華罵人的聲音頓時更大了。
蘇明月一點也不同情吳香桃,之前甚至還連帶著氣過她哥為什么要給她找這樣一個嫂子,不過大人的矛盾不牽連小孩子,她捏捏小侄女可愛的臉蛋,抱著她往巷子口的供銷社走去。
半路上,前方出現了一道身影,看起來像是在等她。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七零嫌貧愛富的廠花女配……
蘇明月看到他時腳步頓了一下, 臉上沒什么變化,抱著小侄女就打算當沒看見。
蕭敬然看著她目不斜視的從面前走過,無奈忙喊住她, “明月你等等,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看她停下來了,蕭敬然才松了一口氣,隨即面上又閃過一抹復雜, “我聽說你已經接班進罐頭廠了,你……”
“對, 我留城了。”蘇明月回過頭,面無表情看著他,“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會下鄉的。”
蕭敬然聲音有些澀,但還是對她笑了笑,“嗯,我知道, 鄉下條件艱苦,你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苦, 留城也好, 我下鄉分配的名單已經下來了,今天來就是想跟你道個別,還有一些話想跟你說,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 我恐怕再也沒機會說出來了。”
“但說那些話之前,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蕭敬然心里有些忐忑的看向她,“如果以后我有機會回城,你愿意等我幾年嗎?”
說完他直直看著蘇明月的臉, 想看清她臉上每一個表情,看她會不會有什么變化,可他什么都看不出來,也猜不出來她的答案是什么。
蘇明月臉上什么變化都沒有,往常總是帶著明媚笑意的一雙眼睛里也清凌凌的一片平靜。
蕭敬然忽然有些不想聽到她的回答,他深吸口氣就要接著說下去,“明月,我喜——”
“我不愿意,”蘇明月打斷了他的話,沒給他說出來的機會,聲音清冷又果斷,“我不會等你,蕭敬然,以后我們就只是朋友。”
既然做好了決定,蘇明月就不會回頭,即使她知道最多兩年他就會回城,她也不愿意等,以前她喜歡蕭敬然,喜歡他的好脾氣,喜歡他對自己無底線的包容,可現在她看清了,蕭敬然的好脾氣不是對她一個人的,他或許也喜歡她,但她在他心里不是第一順位,更不是獨一無二的。
蘇明月性子獨,就算她現在沒那么喜歡蕭敬然,也要占據他全部的偏愛,如果不能,這樣的感情她寧可不要,她就是這么霸道。
兩人之前就沒徹底說開,現在更沒必要,蘇明月覺得話說到這份上就夠了,轉身就準備離開。
蕭敬然再次喊住她,沉默半晌卻又不知道該怎么留住她,“是因為我不愿意拿回工作你才這樣說嗎?明明我們之前都好好的,明月求你等我回來好不好,我會盡快,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蘇明月抿抿唇,想到小時候那些事,對他說的更明白了些,“是,也不是,這件事只是讓我更快做好了決定,可能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合適,現在這樣說清楚挺好的,蕭敬然,雖然我不會等你,但我相信你會回城的,沒有我,你也會有很好的未來,再見,祝你順利。”
話說完,這次她是真的不會再回頭了。
蕭敬然也意識到她是真的做好了決定,抵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他目光牢牢鎖定蘇明月漸漸遠去的背影,失去了所有留下她的勇氣。
巷子拐角處,張春苗提著一瓶醬油站在那很久了,蕭敬然看著蘇明月離開的時候,她的全部視線也都落在他身上,眼底滿是心疼,又帶著一絲隱秘的竊喜。
蘇明月把一切都拋在身后,專心哄著小侄女到了供銷社,指著柜臺里的糖果大氣道:“甜甜,想吃什么告訴姑姑,都給你買。”
雖然臨時工工資不高,但現在她也是能自己掙錢的人了,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甜甜乖巧懂事,抱著她的脖子伸出小手,只要了一樣,是外面包著亮晶晶彩色糖紙的糖果,蘇明月放下她,揉揉她的腦袋,讓售貨員包了一斤,然后又另外買了半斤酥糖半斤奶糖,這才帶著她回家。
她們重新回到家里時,吳香桃已經被鄧麗華罵走,蘇常平也下班回來了,正在忙著勸她別生氣。
蘇明月牽著甜甜走過去,把剛買的糖放到客廳桌上,隨后拆開鄧麗華喜歡的奶糖剝了一顆喂到她媽嘴邊,“媽別氣了,來吃顆糖消消氣,生氣容易長皺紋,你看你這么漂亮要是長了皺紋多不好啊。”
鄧麗華一下子就被她逗笑了,吃了糖又嗔她,“就知道哄我,我都多大年紀了,哪里還漂亮啊。”
“我才不是哄你,媽媽要是不漂亮怎么能生出來我這么漂亮的女兒呢,我這可都是隨了你。”蘇明月抱住她胳膊晃了晃,晃的鄧麗華最后那點氣也沒了。
蘇常平在一旁抱起甜甜,給她剝了一顆糖,也跟著笑起來。
直到晚上蘇明誠才一臉心虛的趕來接甜甜,被鄧麗華看見板著臉又是一頓罵。
蘇明誠隨了他爸的好脾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挨他媽罵的時候還不忘沖妹妹討好一笑,等鄧麗華出完氣,他才從包里拿出兩條絲巾,一條給他媽,一條給妹妹。
“媽,月月,今天這事是香桃說錯了話,剛來之前我已經說過她了,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我就帶她來給月月道個歉,這絲巾是省城商店里賣的最好的,我托人給你們一人帶了一條,快看看喜不喜歡。”
絲巾確實漂亮,鄧麗華卻對著他哼了一聲,“這就是你當初非要娶的好媳婦,我看你就是專門找她來氣我的。”
蘇明誠滿頭汗,他媽就是家里的老大,他哪兒敢啊,“媽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香桃做錯了事,你說她就是我絕不攔著,你放心,回頭我一定讓她改。”
“得了,這話你都說了多少遍了,你看她改了嗎,以后少讓她來礙我的眼。”鄧麗華把甜甜交到他懷里,轉身回了房間。
蘇常平也難得板著臉訓了兒子幾句,蘇明誠虛心接受所有教訓,連連保證絕不會再有下次。
等人走了,蘇明誠才當著妹妹的面嘆了口氣,“月月,今兒這事是你嫂子不對,也是我這個當哥的沒做好,你放心工作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沒有任何意見,你別生我的氣行不行?”
蘇明月跟大哥關系好,倒沒真生氣,但怨氣卻不少,靠著門框斜了他一眼,“哼,想讓我原諒你,那得看你有沒有誠意。”
剛送的絲巾還拿在手上呢,蘇明誠憨憨一笑,單手抱著閨女,另只手從兜里摸出一把錢票,略數了數,一張沒留全塞妹妹手里了。
“拿去,哥給你的零花錢,臨時工工資低,我知道你愛買東西,不夠再來找我要。”
算他大方,這個哥哥還能要。
蘇明月這才笑了,這一把錢少說也有三四十塊,還有幾張票劵,幾乎是蘇明誠大半個月的工資了,這事要是被她嫂子知道,一準心疼的不行。
蘇明誠前幾年托了舅舅的關系找了個供銷社后勤采購的工作,他干了幾年成績還不錯,去年提了個副主任的職位,雖說只是縣城的供銷社,但工資福利待遇算很好了,這還不提這個崗位明里暗里能撈的油水,總之她哥就算是被趕出了家門,小日子過得也很不錯。
每每想到這些,蘇明月就很納悶吳香桃到底是怎么想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上趕著找罵。
當初蘇明誠還只是個小小的收貨員時,某次去縣城周邊村里遇到了吳香桃,蘇明誠嘴甜會說話又生了一副還算俊俏的臉,一下子就迷住了她,之后每次他再去,吳香桃都會跑去跟他說話,有時還會送些自己親手做的吃食,汗巾,鞋墊這類的小東西,慢慢的蘇明誠被她的真心打動,就把人領回了家。
蘇家比起那些看不起鄉下媳婦的人家好多了,鄧麗華雖然也嫌棄吳香桃,但在她沒表現出來那些臭毛病前,也沒為難過她,可吳香桃就是要鬧,還把家里的東西拿回娘家去,惹得鄧麗華煩了直接連兒子一起給攆了出去。
鄧麗華在娘家時就是最小的姑娘,從小家里都讓著,嫁人后也沒受過一點氣,吳香桃惹上她算是踢到鐵板了,至今蘇明誠也沒想到能緩解她們婆媳關系的招。
結婚這幾年,蘇明誠不知替她道了多少歉,當初吳香桃留在她心里那道熱情真誠的身影都在慢慢淡去,他最近時常感覺疲憊,有時甚至會想,當初他堅持娶吳香桃,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蘇明誠親爹就是農村人,他爺爺奶奶還有一些叔伯堂兄弟也都住在村里,他們都很好,蘇明誠想不明白為什么吳香桃來到城里后會變成現在這樣,或許人跟人真的不一樣吧。
帶著女兒回到家,吳香桃還在客廳等著他們,見到父女倆第一眼,她沒想著關心女兒甜甜,反而拉著臉跟丈夫抱怨他媽太偏心。
“你說夠了嗎?”蘇明誠往常總是一副笑臉對人,此刻冷下臉來吳香桃頓時住了嘴。
他把女兒送到房間,關上門走出來才看著吳香桃淡聲說,“我媽的工作她想給誰就給誰,我不管,你更管不著,這件事,在你沒想清楚之前不許再回你娘家去。”
吳香桃心里不服,剛要跟他爭辯,蘇明誠一個眼神又讓她閉上了嘴。
之前她拿家里的東西回娘家,蘇明誠就再也沒把工資交給過她,現在家里有多少錢她都不知道,前幾天她回去,她媽讓她拿錢給家里蓋房她都拿不出來,吳香桃娘家還想讓蘇明誠幫她弟弟在城里找工作,吳香桃還是懂分寸的,不敢徹底把人惹生氣了,不過她嘴上不再說,但不代表她心里就服氣了。
蘇明誠也沒指望她立刻就能想明白,只說,“明天等我下班你跟我一起回家給月月道歉,我就這一個妹子,我不指望你跟我一樣疼她,但也不能欺負她,更不能惦記她的東西。”
說完,蘇明誠沒再看她一眼,轉身準備去洗澡,走到一半想起什么事又回過頭說,“過幾天我表妹芳芳訂婚,你也不要去了,讓我媽帶著甜甜去就行了。”
吳香桃聞言目露委屈,蘇明誠卻沒心軟,表妹的好日子,妻子去了萬一鬧出什么事,到時候再讓表妹夫家里看笑話。
不是蘇明誠看不起妻子,而是這樣的事發生太多次了,他已經不指望她能變好,只要別去給人添堵就行。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七零嫌貧愛富的廠花女配……
蘇明月在罐頭廠上了幾天班, 慢慢就適應了廠里的生活。
她樣貌出色,走到哪兒都很引人注意,剛來罐頭廠沒兩天就出名了, 背地里還有人喊她廠花。
這些事都是她新交的兩個朋友告訴她的,蘇明月覺得廠花聽起來勉勉強強算是夸人的話,心安得的認下了。
至于那些愛慕者,她沒怎么在意, 蘇明月從小到大就沒缺過追求者,什么沒臉沒皮的沒見過, 至今還沒人能抱的美人歸,她就是一朵高傲的花,就該傲立于枝頭,誰也別想摘下她。
跟那些異想天開的臭工人一樣,戴志恒也惦記上了這朵花,他比那些人更多了些自信, 認為憑他的身份,再漂亮的花也得乖乖在他面前低下枝頭。
周五這天中午, 下班后蘇明月照常跟兩個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飯, 三人打完飯就尋了個位置坐下,她們剛坐下,很快她們周圍的空座位就被人占滿了。
兩個新朋友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朝蘇明月笑笑, 示意她抬頭去看四周,那些男工們眼睛都快長她身上了。
蘇明月卻皺了皺眉,戳了戳碗里的飯菜,被看的都沒胃口了,“咱們快點吃吧, 吃完我請你們喝汽水去。”
兩個朋友都知道她手里不缺錢,也看出來她不喜歡這么被人盯,頓時收了笑加快了吃飯速度。
食堂內嘈雜的說話聲就沒停過,蘇明月身邊一圈意外的安靜,說話也只是嗡嗡響,生怕驚擾了她。
戴志恒一走進食堂就看到了人群中格外耀眼的蘇明月,她不止長得漂亮,皮膚也白的發光,即使穿著最普通的工服也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
當然,他也看到了周圍時不時偷偷看向她的目光,戴志恒眼底閃過一抹勢在必得,對那些目光非常不喜,腳步一轉,端著餐盤也朝那邊走了過去。
只是不巧,他剛走到一半,就見蘇明月和兩個女工一起站了起來,三人直接朝食堂外走去。
請兩個朋友喝了汽水,坐在換衣間里閉上眼,蘇明月有些煩躁的想,以后還是回家吃飯算了,天天被這么盯著看,她都快要消化不良了。
晚上回家她就跟鄧麗華說了這事,沒想到鄧麗華比她還上心,甚至追著她問有沒有人跟她示好,有沒有那膽大包天的敢往她面前湊。
蘇明月搖搖頭,覺得她媽有點緊張過頭了,“我才上班幾天啊,膽子再大也沒人敢動心思吧?”
鄧麗華看看閨女越來越漂亮的臉蛋,覺得再小心都不為過,在這件事上,蘇常平跟她持一樣的態度,甚至還想讓兒子回來接送閨女上下班幾天。
“好了,爸媽你們也太夸張了。”蘇明月摸摸自己的臉,又有些自戀的想,長得太漂亮也是一種煩惱吶。
鄧麗華搖搖頭,忽然慶幸,“還好家里沒讓你下鄉,不然就憑你這副相貌,我跟你爸在家不得擔心死啊。”
她轉過頭跟蘇常平說,“我是不解張寡婦的想法,她家春苗跟咱們月月一樣大,她家里還有倆工作名額,寧愿留著給她兒子長大接班都不愿意先給閨女讓她留城,真不知道咋想的。”
同一個院里兩家鄰居都有孩子要下鄉,蕭家那個是男孩還好些,張春苗長得雖不如蘇明月那么出眾,但也是個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突然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知會不會被人為難。
“我聽說春苗跟蕭家大兒子下鄉分在一個地方了,倆人互相照應著,應該沒事的。”蘇常平跟蕭大山是同事,又住一個院,知道的又多些。
從那天她把話說明白后,蘇明月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關于他倆的事,聽見他倆要去一個地方下鄉,她內心也挺平靜的,甚至還能附和一句說這樣挺好的。
*
第二天周六,蘇明月一覺睡到自然醒,鄧麗華來敲她的房門喊她快起來,今天還要去給她表姐芳芳添妝,可不能去遲了。
“我馬上起來。”蘇明月應了一聲,伸個懶腰,下床找衣服穿。
最近天暖和,她挑了一條裙子出來,上身再穿一件薄毛衣開衫,也不會冷。
等蘇明月打扮好出來,鄧麗華正把剛盛好的粥往堂屋端,看到她笑著夸道:“這樣穿好看,又不會搶你表姐風頭,就穿這身吧,快去洗臉刷牙,過來吃點東西咱們就要過去了。”
蘇明月挑的是一條粉白碎花的長袖連衣裙,外穿一件鵝黃色開衫,粉嫩清純的打扮壓下一些她五官帶來的艷麗,襯得她溫婉不少,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鄧麗華娘家一共有四個兄弟姐妹,老大是男孩,也就是蘇明月的大舅舅,繼承了鄧老爺子的人脈,現在在政府單位上班,再往下就是二姨,三舅,最小的就是鄧麗華。
今天要訂婚的就是二姨家的表姐,蘇明月跟她關系還不錯,特意給她單獨準備了一份添妝。
蘇常平今天要加班,蘇明誠也去不上,今早上特意把他給表妹的添妝拿來,還把甜甜送了過來,支支吾吾說吳香桃也不去了。
鄧麗華斜一眼兒子,沒說什么,只讓他中午吃飯時別忘了到場去敬杯酒。
鄧家幾個兄弟姐妹感情處的不錯,長輩們也想看到底下小輩都和和睦睦的,蘇明誠的工作都是他大舅幫忙弄的,他不去不好看。
蘇明誠也知道這個,點頭說好,然后就趕著上班去了。
等蘇明月吃完飯,鄧麗華就騎著自行車帶著閨女跟孫女一起回娘家。
二姨家就在姥姥姥爺家不遠處,鄧麗華想先回娘家一趟,然后跟嫂子還有爸媽一起再去二姐家添妝。
縣城里的機關家屬院沒比廠區家屬院好多少,都是巷子連著巷子,鄧家房子唯一就好在是自家獨一個院,住著清凈。
鄧老爺子今年有八十多了,一輩子都過著艱苦樸素的生活,大舅現在也在政府部門上班,大舅媽就秉承著老人的囑咐,家里一應都是越樸素越好。
自行車在門口停下,蘇明月抱著甜甜率先上前準備推門,結果剛走到門口,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來開門的是蘇明月表嫂,大舅家的大兒媳周青,人一見她就笑了,“月月,小姨,剛在院里聽到動靜就猜是你們來了,甜甜也來了啊,快進來吧。”
“表嫂,”蘇明月喊了人,抱著甜甜率先讓開路朝里走,邊走邊笑著喊,“姥姥姥爺,舅媽。”
大舅跟表哥都不在家,舅媽聽到聲音從客廳走出來,先沖蘇明月笑笑,隨即往門口去幫鄧麗華一起放好車子才又一起進屋。
姥姥姥爺也都收拾好了,就等著蘇明月她們來了,人一齊,沒說幾句就一起往二姨家去了。
表嫂周青從蘇明月懷里接過了甜甜抱著,夸她好乖,才三歲大,見了人都不怕了。
二姨家門敞著,一家人除了今兒的主人公芳芳表姐,都在院里迎客。
蘇明月挨個喊了人后就跟周青一起先去了李芳芳的房間,她正坐在窗邊打扮呢。
床上扔了好幾件新衣服,李芳芳一看到蘇明月就起身拉著她讓她幫忙選衣服,“月月你眼光好,比我會打扮,今天你幫我選衣服吧,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要穿哪件呢。”
李芳芳五官其實很漂亮,就是皮膚稍微有點黃,蘇明月給她挑了件白襯衣外搭茜紅色的毛衣,下身簡單點就是一條修身窄筒的黑色西裝褲,隨后又把人按在鏡子前,給她涂了一層粉,壓住了臉上的黃氣,又抹了點口紅,修了修眉毛等。
經她這一打扮,李芳芳的容貌不說加倍好看,至少她自己是非常滿意的,捧著鏡子左右照照,周青也直夸她這身打扮漂亮。
蘇明月又從包里拿出一條紅色絲帶幫她把頭發盤了起來,最后在她左側耳朵后綁了個蝴蝶結,絲帶長長垂到肩頭,襯得她脖子越發修長。
李芳芳站起身激動的抱住了蘇明月,“月月你的手真是太巧了,等今天過去,我一定單獨再請你吃頓飯!”
“那我可等著了。”蘇明月也沒跟她客氣。
半個小時后,男方就帶著訂婚禮到了,這里用不上蘇明月,她就專心在房里陪著李芳芳,等需要李芳芳出去露面時,她才跟在后面瞧了一眼未來表姐夫。
長輩們在外面商量正事,等一切談好,所有人就準備轉移地方,去飯店吃飯。
蘇明月落在后面,跟舅媽家的小表妹回了趟她家,才又一起慢悠悠往飯店走去。
兩人剛繞出一條巷子,前方拐角處忽然走過來一個身形高大的陌生男人。
小表妹先看到那人,隨后有些激動的抱住了蘇明月的胳膊,她這才跟著抬眼看過去。
男人個子很高,穿著一件黑色長風衣,肩寬腿長,眉目英挺深邃,蘇明月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長相這么出眾的年輕男人,這人通身氣質冷淡又隨意,外表看著就出身不凡,她打量過后,沒忍住又看過去一眼,恰好和他視線對上了。
風衣男人原本神色淡漠,對視過后,他半隱在額前碎發下的黑眸微閃,漫不經心的腳步一轉朝她們走了過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七零嫌貧愛富的廠花女配……
蘇明月眨眨眼, 淡定的看著人走近,走到她們前面兩米遠的時候男人開了口,“兩位女同志好, 我第一次來這邊,能跟你們問個路嗎?”
這人一開口,聲音低沉有磁性,就是語調聽起來有點不正經, 不過人倒是挺有分寸的。
小表妹紅著臉往蘇明月身后縮,蘇明月被她拉著停下腳步, 抿著唇應了聲,“可以,知道的話就告訴你。”
男人眉梢微挑笑了笑,單手插進風衣口袋里道:“我想去明春東路,離這邊遠嗎?”
蘇明月聽完下意識在心里說了句真巧,她們要去的飯店就開在明春東路, 不過她沒說出來,只伸手給他指了方向。
“好, 多謝, 這個給你們當謝禮。”男人說完,手從口袋里拿出來,掌心放著幾塊巧克力遞了過來。
蘇明月沒接, 只低頭看了眼, 看出來這是省城華僑商店才有的賣的外國牌子的巧克力,縣城商店里壓根沒有。
“舉手之勞,不用謝了。”
這人也不勉強,收回手又沖他們點了下頭,轉身朝巷子口走遠了。
男人剛走出巷子, 不遠處停在路邊的黑色吉普車突然響了兩聲喇叭,駕駛座上的人降下窗戶探出頭,笑著朝他招手,“朝陽,這。”
陸朝陽方向一轉,走到車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他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側頭問,“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說了東路集合。”
“嗐,我在外面轉了幾圈,沒發現什么線索,就想來你這邊看看,怎么樣,有什么發現嗎?”楊東發動車子,交代完情況看他拿出煙盒捏在指尖轉了兩圈卻沒抽,以為他沒火,從兜里摸出打火機遞了過去。
吉普車漸漸加快速度向前,即將拐彎時,陸朝陽從后視鏡里看到剛才那個巷子口內走出了兩個年輕女孩,其中個子高些的女孩臉上帶著笑,一雙桃花眼仿佛自帶著瀲滟春波,惹人心醉。
路口拐角一輛黑色吉普迅速駛過,蘇明月視線無意掃過,又繼續低頭跟表妹說話。
副駕駛車窗不知何時被降下,車內傳出“噠”的一聲輕響,隨后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夾著煙探了出來。
楊東單手開車,沒忍住煙癮,另只手也從兜里摸出煙盒低頭叼了一支,語調含糊,“陸隊,火。”
陸朝陽從車前擋風摸起打火機丟回給他,輕吐出一口煙霧,淡聲提醒,“稱呼錯了,叫我副隊或名字。”
楊東迫不及待點著火猛吸一口,緩了癮才懶散道: “陸隊和副隊不就差了一個字,這就咱倆有啥……”
話說到一半,察覺陸朝陽話是認真的,他才打了兩聲哈哈,改口稱,“是,副隊。”
“那咱們接下來去哪?對了,話說這次行動咱們還沒來得及跟隊里打申請,回去不會還要寫檢討吧?”楊東一想到要寫檢討就滿臉抗拒,側頭悄悄瞥一眼副駕駛上的人,又暗自佩服他真是鎮定。
他是去年才加入省公安廳刑偵大隊的,沒進來之前就對陸朝陽的名字如雷貫耳,倆人同是警校畢業,人家只比他大一歲,卻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入了刑偵大隊,聽說他從大三就開始經常出入省廳協助破案,還沒畢業就被各大隊搶著要,后來是他自己主動選的刑偵,僅用三年時間就升了副隊,全靠自己實打實做出來的功績。
按楊東自己的看法,他那聲陸隊完全發自肺腑,雖然才共事一年,但整個刑偵大隊他最佩服的就是陸朝陽,在他心里他早就能擔當的起隊長一職了。
記得他剛加入時,隊里還有些老隊員跟他說陸朝陽背景深來頭大,說他行事囂張的很誰的面都不看,如果不是上面有人給他兜著早得罪人被發配犄角旮旯去了,楊東認識他時間雖不長,也沒發現他背景多特殊,但他做事確實無所顧忌,什么人都敢查。
他們今天出現在這,就是因為陸朝陽得到線人提供消息,說有個在通緝的嫌犯在老家出現了,當時三更半夜的,只有楊東還在隊里查資料,陸朝陽隨手點了他,兩人連夜趕來,結果搜查半天卻仍是一無所獲。
他們這次行動沒來得及跟上層領導請示,萬一擾亂布局影響了案件進展,楊東此時才有些苦惱,如果他們這次查出來了點線索還有個交代,這下兩手空空的回去,依隊長的脾氣,肯定要挨罵了。
“怕什么,如果上頭問,你實話實說就行。”陸朝陽雙眼微闔靠在椅背上,語氣仍是淡淡的,“回去后,一切我擔著。”
明春東路,蘇明月和表妹一起剛來到飯店,站在門口迎客的二姨給她們指了路,倆人手挽手走上二樓。
未來表姐夫家包了二樓一整層,兩人一上來直接走到了女方親戚那邊,在場除了男方的親戚朋友們,大部分人都是認識的。
蘇明月在鄧麗華身邊坐下,不一會兒就有相熟的親朋好友過來說話,她臉上帶著乖巧的笑,配合著她媽挨個叫人打招呼。
男方親戚那邊也有人注意到了她,原因嘛也很簡單,長得這么漂亮的姑娘不常見,看著像是訂婚女方家的親戚,看穿著打扮門第相差也不大,想到自家也有到了年紀還沒結婚的男孩,一時有不少人都動了心思。
除了男方親戚,鄧家這邊也有不少親戚抱著小心思湊到了鄧麗華身邊打聽蘇明月的情況,鄧麗華心里驕傲極了,面上也高興來者不拒,不過她有分寸,只說了閨女還沒定好,現在年紀還小要慢慢看,一句準話也沒說。
開玩笑,她家閨女長得這么漂亮,條件這么好,她當然得多挑挑多看看,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許了人。
這種場面用不著蘇明月開口說什么,她只需要笑,然后適當害羞低頭就行了,但假笑也很累的,好不容易才熬到開始上菜,不相干的人終于都走了。
蘇明月默默松口氣,身旁小表妹正捂嘴偷笑她,被她逮到掐住臉蛋捏了兩把才放過她。
甜甜坐在鄧麗華懷里一直乖乖的,等到儀式結束,蘇明月跟她媽一起照顧小侄女,給她夾菜吃,她真的很乖,夾什么都喜歡吃,讓蘇明月一個不喜歡小孩的人都看得心軟。
酒席開始沒多久,蘇明誠也趕了過來,在她們這桌沒坐兩分鐘,又起身去跟大舅他們敬酒,等喝過一輪才坐下稍微喘口氣。
二姨家這次找的女婿家世也挺好,男方是公安局副局長家的小兒子,聽說也是正經警校畢業分配到局里的,不像是全靠家里的浪蕩子。
飯桌上親戚都在恭賀二姨一家找了個好女婿,看著長相周正人也是干實事的,芳芳表姐領著人來敬酒時,一桌人都夸他們兩個般配。
一場訂婚宴吃到下午兩三點才結束,鄧麗華要留下來幫二姨家送客,蘇明月就帶著甜甜先走了,剛好蘇明誠也要趕回去上班,順路把她們送回了家。
鄧麗華在娘家一直待到四五點才回家,手里還拎著兩兜二姨給的謝禮,她指著其中一兜說,“這是芳芳給你的,說是謝謝你今天幫她化妝打扮,下回等你休息還要請你吃飯呢。”
李芳芳還挺大方的,蘇明月打開就看到里面有雪花膏,擦手油,還有幾盒省城外賓商店里才有的賣的化妝品,這一堆就值不少錢。
“這有些應該是芳芳對象買的,聽你二姨說他倆上周去省城了,收著吧,你這個年紀正該好好打扮打扮。”鄧麗華說著,又把另一個兜打開,從里面拿出兩包點心,給了她和甜甜一人一塊,“餓了吧,先墊吧兩口,我去做飯。”
蘇明月把表姐送的東西拿回房間,出來牽著甜甜一起去了廚房,看見她媽在舀米想起來說,“媽,多放點米,晚上我哥應該要帶著嫂子來。”
鄧麗華剛還笑呵呵的表情一變,撇撇嘴一把合上米缸蓋子,“來就來,家里可沒飯給他們吃。”
前兩天蘇明誠已經帶吳香桃來道過歉了,但鄧麗華心里顯然還氣著,別說管他倆吃飯了,等人來了,直接把甜甜交給倆人,連門都沒讓進。
吳香桃低著頭站在丈夫身后低著頭不言不語,蘇明誠朝妹妹投去求助的眼神。
蘇明月卻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哥哥受夾板氣雖然可憐,但她可是無條件站鄧麗華女士這邊的,她媽沒消氣之前,她是不會幫他說話的。
蘇明誠也不敢硬去觸霉頭,只好帶著妻子女兒先走了。
周日下午蘇明月專門空出時間和鄧麗華一起去逛街,一通買買買,加閨女的各式吹捧下,鄧麗華心里那口氣終于散了,重新喜笑顏開起來。
解決好家里的小矛盾,蘇明月一身輕松的上班去了,可惜還沒輕松兩天,又有麻煩找上門。
“我為什么一定要去聯誼會?我家里有事不能去也不行嗎?這是誰規定的?”
罐頭廠周三晚上要舉辦單身男女聯誼會的消息早上剛傳出來,下午車間主任就找到蘇明月,點名要她一定要去參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七零嫌貧愛富的廠花女配……
什么聯誼會, 蘇明月壓根沒興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結果主任長篇大論一番, 說她不去就是不積極融入集體,還說她破壞集體團結。
“主任,國家都不提倡包辦婚姻,廠里哪條規定單身女同志就一定要參加聯誼會了?”蘇明月才不怕他, 她好好的上著班,憑什么要被扣帽子。
車間小組長見主任被氣的臉都紅了, 忙把人拉出辦公室和稀泥勸她,“去就去吧,主任也是想著你長得好,去了這不是能給咱們車間撐撐面子嘛,你也不用太抗拒,去了又不是非要成, 大不了你去走個過場,露個面就走不就行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 他是領導,你別因為一點小事再把人得罪了。”
蘇明月很不開心,可她也知道組長說的對, 目前她還需要罐頭廠這份工作, 不能徹底把人得罪死了,但她是什么脾氣,要是就這么妥協了就不是她蘇明月了。
“組長,我就是一個臨時工,才來幾天啊, 咱們車間的人我都認不全,去聯誼會誰也不認識多尷尬啊,車間這么多單身姑娘,為什么非要我去?”
你問我我問誰去,組長心里其實也很納悶,主任平時壓根就不愛管事,這蘇明月才來幾天怎么就被注意到了。
車間組長正想著怎么再勸勸她,一抬頭瞧見面前這姑娘即使皺眉生氣也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的樣貌,就悟了。
組長也是罐頭廠的老員工了,車間主任的作風她熟悉的很,正事不愛管,就愛捧領導臭腳,小蘇長得太打眼了,她估摸著人是被哪家領導親戚相中了,主任這是想拿人做人情呢。
她雖然猜出來了,卻沒有要點醒蘇明月的意思,反而繼續勸說,“小蘇啊,雖然你確實才來幾天,但咱廠里應該有不少人都認識你了,而且你不是說認不全人嗎,正好去聯誼會看看,不一定非要成,你就當交朋友去了。”
剛還說走走過場就行,這又說讓她去交朋友,蘇明月有些狐疑,在聯誼會上交的能是什么朋友,她懷疑這倆人是在給自己下套。
沒等她想明白,主任又把兩人叫了進去,這回臉色好看一點了,話里話外卻拿臨時工轉正名額來敲打她。
蘇明月內心冷嗤一聲,面上裝作一副驚喜模樣笑了,“主任,原來你讓我去聯誼會是好事啊,我聽說咱們廠里表現優秀的臨時工有不到三個月就轉正的,那是不是只要我去了聯誼會也能轉正啊?”
主任臉上一僵,剛要說他什么時候說她去聯誼會就能轉正了,但轉念一想,廠長兒子看上了她,還特意找人暗示他讓人一定要去聯誼會,這重視程度,等倆人成了,別說三個月了,立馬給轉正也不是沒可能。
這么一想,主任也笑了,笑完又怕今天這一出把人得罪了,就順著她的話說,“這也不是沒可能,只要……”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蘇明月上前一步,語氣激動道:“主任您說的是真的嗎,我不信,要不您給我寫個保證書吧?”
“什么書?”主任懷疑自己聽錯了,一旁組長也被她這一出鬧懵了。
蘇明月卻挺直背脊,面上也是一副所當然看著倆人說,“主任您剛才不是已經承諾我只要我去聯誼會就給我轉正嗎,那您給我寫個保證書,我肯定愿意去。”
主任被她的話憋的臉色通紅,組長在一旁直咋舌,生怕他一個控制不住就發火了。
沒想到主任憋了半天卻憋出一句,“好,我給你寫。”
組長驚了,蘇明月眼眸微閃,心情也是十分微妙。
主任真的寫了保證書,上面的話也很簡短,沒寫什么聯誼會的事,就寫了蘇明月做事認真優秀,特批三個月內予以轉正。
蘇明月趁機又提出,“聯誼會是晚上,這也算是加班吧?”
組長嘴角抽了抽,她剛才怎么沒看出來這姑娘這么能得寸進尺,結果一轉頭就見主任手一揮十分大氣說,“確實,那這個月就再給你算三塊錢加班費吧,劉組長記上,等月底報給財務。”
轉正的事都承諾出去了,也不差這幾塊錢了。
他突然這么好說話,蘇明月更加確定聯誼會一定有貓膩。
她還要在罐頭廠待兩年,能提前轉正也好,正式工可比臨時工工資高多了,都到了這一步,蘇明月也沒了拒絕的由,她倒要去看看這倆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蘇明月回家把這事一說,鄧麗華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組長那個猜測,她目光閃了閃說,“聯誼會那么多人也出不了什么事,到時候我讓你哥等在外面,你不想待了隨時出來讓他送你回來就是了。”
鄧麗華的想法也很簡單,她猜可能是有廠里領導家的孩子看上了閨女,如果條件合適,接觸一下也不是不行,有蘇明誠在,晾也沒人敢做什么壞事,所以她是贊同蘇明月去聯誼會的,不過這話她也沒跟閨女說,只想著順其自然就好。
蘇常平倒是想反對,他閨女才多大啊,去什么聯誼會,可惜家里是媳婦做主,他都沒發表意見的機會。
時間很快來到周三這天,下午組長特意給車間里幾個要去聯誼會的姑娘提前半小時下班,好讓她們回去收拾打扮自己。
平時跟蘇明月一起吃飯的那兩個姑娘都要去,三人約好廠門口集合后就各自回家收拾去了。
比起蘇明月的不積極,這倆姑娘從廠里傳出要開聯誼會開始就特別期待,今天下午上班時還在互相商量要穿什么衣服。
蘇明月回到家,鄧麗華已經做好了晚飯,她吃完飯什么都沒準備就直接出門了。
罐頭廠舉辦聯誼會的地方就在廠里的小禮堂,兩個朋友領著蘇明月一起過去時,遠遠的就能聽到從里面傳出來的音樂聲,聽起來還挺熱鬧的。
這會兒才七點過,天還沒完全黑,但她們進去時里面已經來了很多人了,三個人都是第一次參加聯誼會,來時興奮討論了一路的倆人一進來卻害羞起來,跟蘇明月一起縮在角落,也不敢去跟人搭話。
蘇明月興致缺缺,聽著身邊倆人說話,目光偶爾四處看看,這場聯誼會看起來也是下了功夫的,四周布置的很喜慶,靠墻拼成的長桌上還擺了瓜子花生糖,還有汽水之類的吃食。
場地中央還有一大塊空地,蘇明月不懂,身邊倆朋友來之前卻打聽過。
“聽說聯誼會都要跳舞的,明月你會嗎?”張丹丹是她們三個里年紀最大的一個,也是三人里最期待這場聯誼會的。
蘇明月剛搖了搖頭,站在她另一邊的柳春梅捂著嘴笑著接了這話,“丹丹姐你先別想跳舞的事了,咱們可連舞伴都沒找到呢。”
張丹丹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臉一紅道:“這里這么多男同志,隨便拉一個不就行了。”
“丹丹姐你去吧,我也不會跳舞就不去了,萬一把人鞋踩掉了多尷尬啊。”柳春梅跟蘇明月年紀差不多大,她來聯誼會大部分是因為好奇,并沒有找對象的想法,她看出來蘇明月也沒有,就主動走到了她身邊,兩人作伴。
而張丹丹又猶豫了一會兒,摸摸辮子整整衣服,紅著臉毅然決然的走去了更熱鬧的地方。
她今年已經二十二了,今天這場聯誼會里她能接觸到的男同志比媒人說的那些要靠譜的多,張丹丹決定把握好機會,爭取找一個兩心相悅的好對象。
不過她們不想找,不代表沒人注意到她們,尤其是蘇明月,她剛才進來時會場里就有許多人注意到了她。
蘇明月身上穿的還是白天上班時的衣服,白襯衣配黑褲子,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變得不普通起來,即使她一直站在角落里,也有不少人在關注著她。
張丹丹走開后,柳春梅和蘇明月也朝放東西的長桌走去,那邊有吃的還有凳子。
只是剛走到半路柳春梅就遇到了認識的朋友,兩人走到一邊去說話,蘇明月就自己找了個靠墻的凳子坐下來,準備再過一會兒就走。
結果她剛坐下,就有人按耐不住朝她走來。
“這位同志,你今天晚上有舞伴了嗎?”戴志恒說著話,又伸出手從桌上拿了一瓶汽水遞給她。
蘇明月抬起頭看來人,沒說話更沒去接汽水。
這人單看外表斯文儒雅,被她不動聲色的拒絕后也沒生氣,反而十分溫柔的又朝她笑笑才收回手,她不認識這人,原本正想著要怎么拒絕他,就聽他又開始自說自話起來。
戴志恒神情自若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笑了笑繼續說,“同志你好,要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戴,叫戴志恒,現在在廠辦工作,很高興認識你,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當你的舞伴?”
蘇明月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瞬間一凜,她不認識什么戴志恒,但她聽她媽說過,罐頭廠的廠長就姓戴。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七零嫌貧愛富的廠花女配……
所以, 他就是夢里那個表面斯斯文文背地里喜歡家暴打女人的死變態男。
蘇明月的目光瞬間冷下來一些,她現在也明白過來車間主任和組長為什么一唱一和的非要她來參加聯誼會。
但她想不明白,她來廠里才幾天, 壓根不認識他,怎么就被人給注意到了。
戴志恒沒看出來她眼底的冷光,見她面色緊繃就自信以為她是猜出來了他的身份,所以有些緊張的不知所措了, 便又朝她安撫的笑笑,“你不用怕我, 今天是聯誼會,我也是來交朋友的。”
“說起來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剛來廠里那天我們就在人事部見過一面,那時候我無意中看到了你填的表格,就注意到了你。”戴志恒半真半假的說著,還無意中看到的, 臉皮可真厚。
蘇明月雖然猜不出全部真相,但她聽完戴志恒的話卻更加反感了, 就因為在走廊上碰見, 為了自己的私心,動用關系軟硬兼施的給她下套,逼她來參加聯誼會。
即使沒有做那個夢, 蘇明月也極其討厭戴志恒這種行為, 對他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
“不記得,我要走了,不打算找舞伴,你去找別人吧。”蘇明月說完,站起身就要離開。
來之前, 鄧麗華就已經讓蘇明誠在外面等她了,所以蘇明月并不怕這人敢對她做什么。
但是她低估了戴志恒的決心,被人當面這么不留情面的拒絕,他也僅僅是皺了皺眉,并沒有讓開路的意思。
戴志恒沒把她的拒絕放在心上,他甚至饒有興致的欣賞起了美人面帶寒霜的模樣,心底升起一股極大的征服欲。
金絲邊眼鏡擋住了他眼底侵略十足的光,還算白凈的臉龐讓他看起來像個溫潤的君子,“我記得你是叫蘇明月對嗎,蘇同志,聯誼會才剛剛開始,現在走可就太遺憾了。”
他的話他的動作都沒有一絲冒犯的地方,但蘇明月真的很討厭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個物件,侵略感十足,還有他是聽不懂人話嗎。
這邊的氛圍著實說不上好,但兩人相對而立交談的畫面落在其他人眼里,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也有人暗自懊惱,剛才怎么沒再勇敢一點,現在戴志恒過去了,自己肯定沒機會了。
能來參加聯誼會的年輕人在廠里至少都是正式工了,這里一大部分人都認識戴志恒,知道他是廠長的兒子,所以看到他過去,很多暗戳戳注意蘇明月的人都后悔自己下手晚了,卻沒有一個人覺得蘇明月會拒絕他。
戴志恒今年二十八歲,他前頭雖然已經娶過一個妻子了,但妻子病逝后沒留下孩子,再加上他長得還算周正,脾氣在廠里也是出了名的好,人家還有個廠長爹,即使是二婚,廠里也有大把年輕漂亮的姑娘愿意上趕著嫁他。
蘇明月頭上雖然頂著個廠花稱號,但她進罐頭廠時間短,現在還是個臨時工,大家所當然的認為她一定不會拒絕戴志恒,包括跟她一起來的柳春梅也是。
她早就跟朋友說完話了,看到這邊的情況后就沒過來,見蘇明月看過來還擠眉弄眼的沖她使眼色,讓她把握機會。
眾人識趣,戴志恒也越發自信,單手插兜再次邀請她,“你是不會跳舞嗎,沒關系的,我可以當你的舞伴,先教你學……”
“你耳朵聾了嗎?”蘇明月耐心告罄,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滿是厭煩,連語氣都透著不耐。
戴志恒傻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聾了嗎,剛才我就說了要走,能別站在這擋路了嗎?”蘇明月又重復了一遍,說完連個眼神都欠奉,趁他還在驚愣,直接繞過他就走。
她離開時柳春梅就站在一邊看著,蘇明月沖她擺擺手,轉身就朝外走去。
脾氣上來后,蘇明月壓根就沒去想會不會得罪人,走出會場讓冷風一吹,她的智又回來了。
不過罵都罵了,她也沒有后悔的意思,只是在心里想著現在要怎么善后。
夢里說她攀高枝嫁給了廠長兒子,可見了面蘇明月卻覺得她哪怕是想攀高枝也絕對不會嫁給戴志恒這樣的人,這才剛開始接觸就背地里找人脅迫威脅她,更別提他還家暴打人。
蘇明月擰了擰眉,她已經把人得罪了,如果他后面還要生事,罐頭廠她就待不下去了。
片刻后她又無所謂的想,待不下去大不了換個工作,實在沒辦法她就下鄉去,反正就兩年的時間而已,到時候讓外公舅舅找找關系把她分到她爺爺奶奶在的村里,說不定她還能更專注的復習。
想完解決辦法,蘇明月心頭才松了松,抬頭發現前面就到廠門口了,她快步走出罐頭廠,左右看了一圈卻沒看到蘇明誠在哪兒。
好在現在才八點半,路上人雖然少,但也不是一個人沒有,蘇明月沒打算在原地等,直接準備走回家去。
剛開始她撿著大路走,路邊都有路燈就不怎么怕,但越靠近家屬院附近的小路就越多,有的還要穿過長長的巷道,隔很遠才有路燈。
蘇明月屏住呼吸,借著路邊人家門窗里透出來的光快速穿過一條巷子,她總覺得后面好像有腳步聲,時不時的還會想到剛才戴志恒看她的眼神,那時候她沒怕,這會兒卻自己嚇自己心跳都有些亂了。
結果剛走過一段有路燈的路,轉彎又遇到了一條長長的昏暗小巷,繞過這條巷子她至少要多走大半個小時的路,蘇明月一咬牙,抬腿走了進去。
但她還沒走出多遠,就又聽到了有窸窣的聲音傳進耳朵里,緊張之下她甚至聽不清是從前面還是后面傳來的,像是很多人的腳步聲,又像是什么重物碾過地面的聲音。
蘇明月心一顫,右手捏緊袖口,她記得剛路過時看到離這條巷子不遠處有戶人家開著窗在聽收音機,她現在折回去那家人應該還沒睡。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前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昏暗巷子,身后是常住在這的一家人,蘇明月不再猶豫,猛的轉頭朝來時的路跑去。
然而她還沒跑出去兩步,迎面一束亮到刺眼的光忽然照到了她身上,蘇明月抬起手擋住臉,透過指縫看見不遠處的巷子口正停著一輛黑色吉普車。
燈光太刺眼,蘇明月看不清車上的人,但她判斷吉普車應該是從另一條路上開過來的,所以她剛才聽見的是輪胎壓過地面的聲音。
這年代吉普車一般都是國家單位用車,一般人有錢也買不到,蘇明月松了口氣,現在有車燈照著,剛還昏暗一片的巷子亮堂的很,她正準備轉過身,趁有光趕緊離開這,就見吉普車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了。
車上下來一個體型高大的男人,背著光看不清面容,但他雙腳落地后,頭頂居然比車頂還要高出一截。
蘇明月不清楚這人有什么目的,但現在這個環境還是警惕一些好,她腳步后退正要直接轉身走。
陸朝陽開口叫住了她,“同志請等一下,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能麻煩你幫忙指個路嗎?”
這聲音有些耳熟,蘇明月遲疑的一瞬,陸朝陽已經邁開長腿朝她走來,同樣是在離她兩米的距離停下了。
像是為了方便她辨認,陸朝陽迎著車燈微側了下身,蘇明月也在這時認出了這張讓人難忘的英俊臉龐。
是上回找她問路的那個高個男人,當時看他穿著和身上的氣勢,還有隨手拿出的外國牌子巧克力,蘇明月就猜他應該出身不凡,沒想到第二次遇見這人居然能開著車出來。
陸朝陽顯然剛才就認出了她,燈光打在他身上,半明半暗的側臉輪廓越發清晰,甚至有些鋒利,但他的語氣很溫和,像是怕嚇到蘇明月。
“你不要怕,我是從省城公安局調來的公安,可以給你看身份證明,”說著,陸朝陽順手從口袋里掏出警官證遞給她看。
蘇明月沒接,不過她眼神好,借著光亮看清了證件上面陸朝陽三個字。
陸朝陽怕他還不放心,又朝著吉普車抬了抬手說,“車上還有一個我的同事,他的證件也能給你看。”
他的話音剛落,楊東就從副駕駛車窗探出了頭,“嗨,同志你好,我們真的都是好人。”
壞人也不會說自己就是壞人的。
蘇明月默默腹議,實際已經信了他們大半,最后又確認了一遍,“那你們知道林城縣公安局副局長的兒子叫什么名字嗎?”
陸朝陽難得怔了一瞬,這個他還真不知道,迎著面前女孩又漸漸警惕起來的目光,他眼底劃過笑意,實話實說道:“我是今天才調來的,確實不知道副局長的兒子叫什么名字。”
不過他不知道,楊東卻知道,他得知陸朝陽被處罰下調到林城公安局時特意去打聽過這邊的情況,“同志這個我知道,副局長兒子叫林海濤是不是,他還是我們在警校的學弟呢。”
楊東說完,頭也沒縮回去,暗戳戳露出一半開始打量車前那倆人,眼底含著意味不明的笑。
嘖嘖,他就說陸隊車開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往這邊巷子拐,原來是‘迷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