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將這人安置在屋內，大概清理了一下，李可兒才從她這顛三倒四的話里覺出來了一絲不對勁。
且不說她怎么突然這么關心福利院的孩子是如何的，問完福利院的孩子會不會過六一，緊跟而來就是她要給喬子衿過六一。
等等，盲生我好像發現了華點？
李可兒琢磨著這句話，只覺得自己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將其拋之腦后。
她才不要摻和進這些是是非非呢，要是因著她，喬子衿的什么信息被泄出去，那可就完蛋了。
李可兒嘆了口氣，點了點還迷糊著的人的額頭，低聲道：“璐璐啊，你以后還是，別喝酒了。”
醉酒容易誤事兒啊。
*
翌日清晨，滿身的酒味兒讓剛清醒的人眼睛都還沒睜開就沖進了衛生間，好在熱水一直是開著的，待洗完澡換了另一套家居服，楚璐茗這才冷靜下來。
明明說的不喝酒，結果聽到最后還是和方清你一杯我一杯地分完了兩瓶啤酒。
上次喝醉還是在高三畢業聚會上，從此就被冠上了三杯倒的名聲。
等等，她昨晚喝醉之后應該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兒吧？
楚璐茗顫著手拿過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充電的時候對了幾次口都沒懟進去，心里滿是慌亂和擔憂。
她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說喬子衿。
可千萬別對著喬老師發瘋啊。
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檢查數遍，她才松了口氣，還好手機上只有幾個和李可兒的通話記錄，沒有別的。
也有可能是關機太早了，沒來得及讓她發瘋。
楚璐茗心顫了一顫，給李可兒打了個電話。
電話剛接通，那邊就傳來了一陣笑聲，笑的楚璐茗只想把自己埋起來。
天啊。
別笑了。
她昨天晚上到底干啥了，這么好笑。
李可兒壓住笑聲，打趣道：“璐璐，距離兒童節沒剩幾天了，你得開始準備了。”
“我，為什么？”
兒童節，喬子衿，準備禮物……
醉酒后的回憶全鉆進了她的腦袋里，在她腦海里生動形象地重演了一遍，小臉瞬間紅透。
“可兒，我是不是說我要給喬老師過……兒童節？”
“是啊，我很期待哦，你可千萬別不做了，我覺得很有意義的。”
哪里有意義啦！
楚小姐糾結了一早上，最后還是決定，將這句話落在實處。
在只當喬子衿粉絲那些年，她也逢年過節定時定點給喬子衿發祝福，兒童節也從來沒有被這人放過。
如今，她們線下也逐漸熟悉起來，斷然沒有僅僅在線上發一句祝福的道理，況且……
她心疼她。
*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網購了一套小手工，細致地做了兩天，在做好的當天，成功發起了高燒。
“可兒，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送給喬老師啊……阿嚏。”
楚璐茗軟趴趴癱在床上，床頭柜上是她辛辛苦苦拼起來的一個機械八音盒，輕輕撥動就會任勞任怨地轉好幾圈。
雖然樸素，但當做她的心意，應當是足夠的吧？
“我可不去，人家都不認識我。”
“可兒~”
本就軟軟的聲音帶著鼻塞的悶堵被那人拖了長音，口齒不清還能讓聲音打幾個轉直直鉆入人的骨髓，讓聽的人渾身酥麻，也是一種本事。
正在開車的人打了個抖，聲音驚恐，“你別這樣，我去，我去，你給我地址。”
“地址？”
是哦，她好像沒問喬老師家的具體位置，只知道她住在云天水榭……不過，今天兒童節，有可能在福利院吧？
李可兒笑了一聲，“璐璐，難道我要去云天水榭門口大喊：喬子衿老師，你的禮物到了？”
楚璐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行了，我正在往你那邊去的路上，你問一下人家也行。”
問一下嗎？
但是自從mv拍完之后，喬老師就沒再和她聊過天了，朋友圈和微博也沒有發什么動態，仿佛又去過自己的生活，與世隔絕了一樣。
好羨慕喬老師，她如果這么久不營業一下，公司那邊就會打電話過來催促。
頭疼哦。
楚璐茗看著兩人最后停在了互道晚安的微信界面，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始打字。
「喬老師，兒童節快樂~（撒花.jpg）」
「給喬老師準備了一份小小的心意，請問需要送到哪里呢？」
回不回就這吧！
楚璐茗一咬牙，點了發送。
不能讓關系變好，也不至于讓關系變差，對吧？
喬子衿回復的很快，她說——
「謝謝。（比心.jpg）」
「送到這里吧，破費了。（定位）」
果然在福利院嗎？
也是，今天兒童節，應該是組織孩子們來玩一玩的，她也不會錯過這么熱鬧的場景吧。
不知道待在人堆里的喬子衿是什么樣呢？她臉上那抹萬年不變笑容弧度會發生變化嗎？
好想看看，喬老師現在的樣子哦。
大概是因為生病了，她的思維混沌但活躍，迷迷糊糊之間想的格外的多，但總歸是繞不過三個字，喬子衿。
她不停收斂的心思，不停后退的腳步，不停暗示自己這只是粉絲的情感的行為，都蓋不住這三個字已經在她心中深深扎了根，變成了她時常念叨著的人。
而被她念叨著的人，此時正在遭受魔音摧殘。
林欣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非要組織著孩子們來一場兒童節文藝匯演，讓大人們在下面看，她自然也是被安排到觀眾席的人。
只是這文藝匯演多少有點像謀殺大會了。
未曾踏入道途的其他人，還好，這些曲子在他們聽來只有好聽和不好聽的區別，大部分都算不上好聽，勉強入耳。
但已經有了一些修為且不是音修的幾人聽起來簡直是要了命了。
年紀尚小的弟子，林欣然不會教他們太奇怪的，都是一些引動聽眾體內靈力的曲子。年長些的弟子，自己有了判斷能力，拿出來的也多是震蕩靈力的曲兒。
怎么說呢，喬子衿現在只覺得這一曲接一曲地聽下來，胸中血氣洶涌，仿佛下一秒就要頂出來一樣。
她偷偷偏頭看了眼，修為略低的許月平雖然還坐得挺拔剛直，但剛剛放下去的袖子上似乎已經有了斑駁血跡。
看看給這孩子虐待的。
今天晚上，要么她在后山打地鋪，要么林欣然和那棵樹一起上天！
唯一能聊表慰藉的就是夾雜在中間的普通孩子和非音修孩子表演的節目了，雖然也不是很有意思，但勝在安全。
楚璐茗此時發過來的信息簡直是救了大命了，她抓著手機提起包溜邊走，在門口遇到林欣然時，堂而皇之道：“你女兒找我，我先走了。”
林欣然望著那個如釋重負的背影，冷哼一聲，“多好的大白菜要被豬拱了啊。”
“林欣然，今晚后山見。”
“我偏不。”
“不來下季度我不打款。”
林欣然氣得吹了口氣，抱著胳膊向內走，沒走兩步又遇到了溜邊出來的許月平，柳眉倒豎：“你又怎么了？”
“今天不太平，喬師叔需要我。”許月平板著一張臉，給她的話增加了格外的可信度。
“滾滾滾，都滾。”
一個體修一個術士，真是不懂欣賞，沒品！
喬子衿發過信息后就去門口等著了，心中小人雀躍。
沒有人在面對節日禮物不心動的，她小時候逢年過節收到一個紅包都能開心許久，長大些就沒人再陪她過節了，紅塵界走的這幾十年，雖然想給她送禮的人也不少，但多是帶著小心思來的，被拒絕的多了，再來送禮的也就少了。
如今有人給她準備了禮物，還挑了兒童節親自送上來，怎么能不開心呢？
你說她雙標？
是啊，喬子衿就是雙標啊。
她相信她的直覺，也相信楚璐茗不是那種背后搞小動作的人，畢竟，楚璐茗的家室哪里需要巴結她啊。
她也不需要巴結楚璐茗。
等啊等，沒等來楚小姐的車，等到了那日在超市遇到的，和楚璐茗一起的那個女孩兒。
李可兒進了洞開的大門，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快得像她看錯了。她還沒仔細想想，一偏頭，喬子衿就在門后的小長椅上端坐著，似乎在發呆。
她快走了幾步，打了個招呼，柔聲道：“喬老師好，這是璐璐托我帶給您的，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喬子衿接過那個被簡單包裝了下的禮物，不重，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貴重的東西，溫聲問道：“楚璐茗呢？”
“她生病了，但是又不想錯過兒童節，所以我來替她跑個腿。”
喬子衿輕輕笑了一聲，李可兒都看呆了，這人和網圖想起來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啊，這溫柔的笑容，哪里有平時看到那些那么強的距離感呢？
她并不避諱，當著李可兒的面拆開了禮物，小巧的機械八音盒被安靜平穩地放在盒子里，是一間帶院子的小木屋的外形，小院子里還放著一個小人，做著起舞的動作。
小小的，可可愛愛的，不貴重，卻全是心意。
一陣暖流淌過了她無甚溫度的內心，當著李可兒的面，她不好直接將東西鄭重收進納戒，干脆雙手捧著，低眉瞧著，柔柔一笑，“代我謝謝小楚同學，她現在如何了？”
“還在發高燒，她昨天就在燒了，一直退不下去。”
“是突然燒起來的嗎？去醫院了嗎？”
“……”
“喬子衿漂亮的眉頭忽然就蹙在一起，臉上寫滿了擔心……”李可兒聲情并茂地形容著當時的場景，說一半就被虛弱臥床的人的咳嗽聲打斷。
也不知道是真咳嗽，還是假咳嗽。
李可兒停了下來，看著那人盈滿水汽的雙眼，在眼神的催促下說了結論：“喬老師問我要了地址，她說她要來。”
楚璐茗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悠長地嘆了口氣，又跟了幾聲咳嗽。
她還沒收拾她這個亂到人嫌狗厭的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