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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每個人

    趙誠想起前幾日趙敬一臉郁色在宮門口堵住他,非請他喝酒,還不敢回家喝。

    兩人硬是在汴河的花船上,靜悄悄喝了半宿的酒。

    因為吳氏出軌,最先就是趙敬撞見的。

    他去城外給老夫人送信,結果因為河水漫過原先的路,改到了下游過橋,他已經(jīng)繞路,就抄小路不走正門,從村莊的西面進去,穿過一片槐樹林邊的院子里,看到一對卿卿我我的男女。

    也怪他眼力好,遠遠的那女子一偏頭,他就認出來那是吳氏,可吳氏并未看到他。還和情郎正在熱戀中,你儂我儂。

    趙敬心驚膽戰(zhàn),又怒火中燒,都沒敢和老夫人提,回來就找趙誠,非要請他喝酒。

    坐在汴河的花船上,趙敬像自己被戴綠帽子了似的,失魂落魄問:“若甫,你說該怎么辦?”

    趙誠還納悶:“你怎么想起來問我?”

    “平日里,不是你主意最多嗎?”

    趙誠心說,我主意多,那是對我老婆使,別人老婆,關我什么事。

    “大哥這話說的,怎么處都不合適,二哥不在家,就是在家,他都不一定在意。他們兩個鬧了很久了。”

    趙敬一口悶下一杯酒,然后嘆氣。

    趙誠生怕他喝多了,兩個人回去不好交代,奪了他手里的杯子。

    趙敬和他說:“你二哥不容易,那吳氏實在猖狂!”

    趙誠心說,娶的老婆當擺設,你看她敢不敢給你捅簍子。

    夫妻是枕邊人,一輩子的伙伴,錯了就糾正,不對就教育。不能一味躲避,小孩們你們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但最后,他還是給趙敬建議:“和老夫人說吧,讓老夫人去處,但一定切記,不可傷人性命,能成全就成全吧,就當是積福了。”

    趙敬是個厚道人,真做不出來壞事,還是聽了他的話讓老夫人去處了。

    杜從宜見他說瞎話,也不問了。

    反正這種麻煩又不需要她處。

    趙誠見她不上心,問:“你覺得,怎么處置合適?”

    杜從宜;“你不是不知道嗎?”

    “你這不說了嗎?就知道了。”

    杜從宜嘗了口湯,無所謂說:“尋找真愛,有什么罪?”

    “說得好。”

    杜從宜白他一眼,算是警告。

    他嬉皮笑臉:“老夫人是個和善的性格,不會為難她的。”

    杜從宜還是擔心,問:“再和善,有什么用?又不能救她。”

    他似有所指說:“辦法,那多的是,就說城外皈依了,或者道觀修行了,誰知道呢。”

    杜從宜:“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不過,話說回來,她膽子挺大的,還知道出軌,可是她就能保證這次遇到的就是好人嗎?起碼端王府里,她一輩子衣食無憂,沒有任何生活上,社交上的問題,府里的女眷對她都不錯。出去的風險更大,這次再遇不到合適的男人,下次可沒有人能救她了。”

    她說完自己也嘆了口氣,她也學會了趨利避害,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怎么讓自己活得舒坦,所以潛意識,當初不熟悉的時候,她也是覺得,在府里是最安全的。

    趙誠:“人的命運是自己決定的,誰也救不了誰。就算誰救了誰,也是一時之困,誰能保誰一輩子平安?”

    杜從宜心里還有些惆悵,反問:“你總是這么擅長講道嗎?”

    他只管笑,可能也覺得自己大道太多了,改口說:“十月帶你去騎馬。”

    “為什么是十月?”

    “十月不是你生日嗎?”

    她看著他,真覺得他要是想忽悠女人,應該很容易,三言兩語的事情。

    “你到底有幾個前女友?”

    “一個。”

    “你騙鬼呢。”

    “真有一個。”

    她不他,低頭吃自己的,結果他非要擠過來問:“怎么?你不信?”

    “我信不信有什么用,反正現(xiàn)在和你過日子的是我。”

    趙誠突然說:“要不,我們?nèi)ツ线叞伞!?br />
    她停下手里的筷子,轉頭看他:“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了?”

    “就是和你說一聲,等我能脫身了,我們就走。好不好?”

    杜從宜:“出什么事了?”

    趙策已經(jīng)計劃今年入冬,這一戰(zhàn)不可避免。連稅改這種當務之急的事情都能按下不提,可見是在做戰(zhàn)前準備了,今年冬天不太平。

    趙策不提,但他能猜到幾分。

    “沒事,就是突然想出去看看,要不然我還不如一個女人勇敢。”

    杜從宜定定看他:“你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嘿,小姑娘一點都不好忽悠。

    等晚飯后,正院突然來人叫趙誠。

    趙誠明明猜到什么事了,還裝作不知道,和杜從宜安撫了幾句,就走了。

    趙敬這個老實孩子,向來做事不瞞著人,若是有功也不會貪功。

    老夫人見趙誠來了,就和鄔嬤嬤使了眼色,鄔嬤嬤給兩人倒了茶,就領著其他人出去了。

    老夫人招呼他:“若甫坐。”

    趙誠其實知道,也不繞彎子,問:“是大哥和您說了吧?”

    老夫人點頭。

    “你祖父,和你大伯父是要臉面的人,此事萬不可讓他們知道。”

    趙誠能解,老噴子那么好面子的一個人。

    “那祖母的意思是?”

    “我聽你大哥說,你的意思是讓人就留在城外,以后就別回來了?”

    趙誠無奈,這不是他的意思,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需要我和二哥說一聲?”

    “是,最重要,是和你二哥怎么說。”

    趙誠就知道,趙敬是真的張不開這個嘴。

    “那我來給二哥寫信吧,就說……吳氏一心修道,從此不回府了,在外做修士吧,二哥若是覓得良人,也好好過日子,至于前程往事,都忘了吧。只是年少沒遇到合適的人,這怪不到他們兩個身上,祖母也放寬心,年少怨偶那么多,并不都是誰的錯,只是兩個人不合適而已。”

    老夫人心里沒那么大怒意,只是覺得難受。

    “我曉得了。你們兄弟幾個好好的就行,其他的不重要。小六媳婦也鬧個不停,你二伯娘也不得安生。”

    趙誠:“年輕人自己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處,這些怪不到你們身上,等他們鬧夠了,再問問是不是稱心如意了,若是真的不后悔,那就由著他們?nèi)グ伞!?br />
    老夫人笑起來:“你倒是省心。”

    他無所謂說:“擋是擋不住的,能擋住都是決心不大,也不叛逆。孩子們要是能擋住,他會捅更大的簍子,何苦呢。自己吃虧了,自然就記住教訓了。”

    老夫人嘆氣:“你說話聽著像個大哥一樣。”

    趙誠:“您把心放寬,要是不放心,這事交給我和大哥去辦。你們都當不知道。”

    他把事情攬過來,也是給趙敬去辦的,他自己肯定是不會去的。

    老夫人搖頭:“我原本想,讓她回家來吧。年輕人情情愛愛固然重要,可咱們府里保護著她,讓她一生吃喝不愁,也是善待。她沒有娘家,萬一遇人不淑,那就真的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可聽你說了,我又覺得走了也好,你二哥這幾年過的不痛快,往后也能痛快些。”

    趙誠聽著老夫人說著自己的煩擾,等最后說:“怎么說都有道,問她自己吧。”

    老夫人:“你大哥性情正直,有些時候難免拐不過彎,你勸勸他。這種事情你們就別粘手了,我來處吧。我這個年紀了,無所謂什么因果,只要你們都好好的,我當個惡人,又有什么關系。”

    趙誠真聽不得這個,他對老人真的無限寬容。

    沒有辦法,從小經(jīng)歷影響了他。

    “行了,您也不用操這個心,我替您都辦好。長輩和她說,尤其是你,她這會兒聽不進去,再說了經(jīng)人傳話,難免失真,鬧大了也不好,放心好了。”

    趙誠站起身制止她:“行了,您的意思我懂了,等我處了讓大哥和您說一聲。”

    他說完也不等老太太爭辯,安撫了幾句就出門走了。

    鄔嬤嬤見他走了進來見老夫人一個人坐在那里發(fā)呆。

    “這是怎么了?”

    老夫人:“你有沒有覺得……小五,哪里不妥當?”

    鄔嬤嬤詫異;“您怎么會這么想?小五再孝順不過了。”

    老夫人搖頭,默默不語。

    最后說:“他……”

    他對人殷切,做事妥當,但沒有感情。

    趙誠回去見杜從宜在書房,進去吐槽說:“得,攬了樁差事,需要麻煩你。”

    杜從宜好奇:“什么差事?”

    “處吳氏的事情。”

    杜從宜驚呆了,問:“老夫人,讓你處?小叔子處嫂子出軌?”

    簡直匪夷所思。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誰能干出這種事。

    “老太太也有難處,問來問去,其實是想讓我和趙恒說一聲,張不開嘴。我心想著,都到這個份上,干脆一把處了。也清靜。”

    杜從宜問:“你從前經(jīng)常處這種事?”

    趙誠:“沒有。”

    杜從宜才不信,就那么看著他。

    “我有兩個姑姑,我們家老太太命不好,生的兒子是混蛋,但是兩個女兒很孝順。”

    所以他小時候,兩個姑姑其實偏愛過他。他剛成年老太太就沒了,他逢年過節(jié)都沒地方去,回老家就去看兩個姑姑。

    很多感情,不像后來的大家,你來我往,一報還一報。

    而是跨越了很多年,慢慢成了生命里的牽絆,那時候多窮,兩個姑姑幫忙,無非也是給他送點吃的,再多了真的沒有,他生命里就這些人。

    來來去去。

    他對自己的經(jīng)歷一點都不避諱,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杜從宜問;“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覺得呢?”

    “猜不出來。”

    “打工人而已。”

    “你學工科的吧?”

    趙誠笑起來,他學法律的。

    第112章 吳氏

    杜從宜不過隨口一猜,甚至并不很想知道,“我明日出去問問,回來和你說。”

    趙誠自找麻煩攬的差事,交給杜從宜,她也不抱怨。

    第二日領著麻二幾個人就出城去了,她連惠安都沒帶。

    城外的別院在西面,有點遠,出了城遠處山巒隱隱約約,她還問:“那邊是什么山?”

    麻二給她講了一路地知識,杜從宜也知道,汴京城不適合做國都,四面不可守,黃河就在附近,不論天險還是人禍,都隨時能攻進來。

    靠近村莊的地方,杜從宜和麻二囑咐:”你跟著我去吧,今日的事情過了今日就忘了。”

    麻二對她服服帖帖。

    兩人進了別院,看管的人是府里的人,趙誠讓麻二跟著其實也是讓他保護杜從宜的安全。

    別院里管事的是鄒*7.7.z.l氏身邊的嬤嬤,見了杜從宜,和她私下說:“不吃不喝幾天了。”

    杜從宜:“我進去看看。”

    麻二寸步不離跟著,和她一起進去。

    吳氏被關在別院正院的東廂房里,說是關起來,但飲食起居一點不敢苛待。

    她躺在床上,見人進來也不回頭。

    杜從宜示意麻二撐開窗戶,吳氏才轉身看過來,見是杜從宜,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問:“怎么是你?”

    杜從宜問:“祖母讓我來問問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吳氏一概不配合,又扭頭躺下去。

    杜從宜可不慣著她。

    “你若是不想說,那給二哥的信,就直接說你的結果了。等二哥回來,你們自己處吧。你若是想說,想要什么條件盡管提,祖母這邊盡可能滿足你。”

    吳氏猛然坐起身,驚恐看著她。

    杜從宜這一刻突然意識到,她或許,是真心喜歡趙恒的。

    但是從來沒有得到過趙恒的一丁點感情,因為趙恒一點都不喜歡她,所以她才會發(fā)瘋。

    吳氏驚恐看著她,但張了張嘴,最后沒出聲。

    杜從宜坐在西窗下,靜靜看著她,然后才說:“你若是想另尋人家,祖母也同意。別人問起,就說你在城外道觀修行。離了家,往后你和府里就再無瓜葛了。若是不愿意,那這件事只能你和二哥自己處。”

    吳氏:“趙恒呢?趙恒怎么說?”

    杜從宜:“二哥不知道。”

    吳氏開始瘋笑,像瘋了一樣。

    杜從宜也不出聲,只是轉頭看著看著窗外院子里的地磚。

    這種壞事很難做,男女之間的事情,誰能說得準,誰對誰錯,不好定論。

    不論她說的多好,條件開的多優(yōu)渥,在吳氏眼里,她都是惡人。

    等吳氏笑夠了,哭夠了,她改主意了。

    “我哪里也不去,你回去告訴老太太,我要回府,我是趙恒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不好過,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杜從宜聽的心里嘆氣。二十來歲的年紀,為什么要把一輩子埋進愛恨里呢?

    明明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她也不多嘴,站起身:“好,我會轉達你的意思。”

    她帶著麻二起身就要走,結果吳氏又叫住她:“你等等,你們都知道了對不對?你們都在怕笑我不知廉恥,是不是?很好,告訴趙恒,我死也要和他埋在一起,他找女人,我也找男人,我們扯平了。他別想甩了我,他死都被想甩了我。”

    杜從宜:“祖母年紀大了不方便來見你。你和二哥之間,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自己處,沒人干涉。他納妾也好,逛花樓也罷,誰也不能阻止,但是你也不要欺負長輩們心善,不能把你怎么樣。你只要愛惜你自己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吳氏似哭非哭:“你就是這樣和老五恩愛的嗎?他納妾也好,逛花樓也罷,你通通不在意嗎?”

    杜從宜的本意不是這個,但是你們的破事,你牽連我干什么?

    杜從宜也不接話,她的情緒是很穩(wěn)定的,是完全不受吳氏幾句挑撥就有什么說辭的。

    吳氏:“你們笑話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真虛偽,陳氏明明看不起我,偏偏做事愛拉著我,好彰顯她當大嫂的本事,她有什么好顯擺的?不過是她能言善辯,哄的男人圍著她團團轉罷了,不下蛋的母雞,有什么得意的?她自己覺得丟臉,偏偏做什么都拉著我,讓我頂在前面,這樣就沒人說她了!你也是,出身還不如我呢,你不過是得了老五的一點點歡心,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一個窮酸的出身,不過因為臉蛋好看,就以為你一輩子高枕無憂了嗎?鄒氏一個繼室,她有什么可威風的?兒子也做不了世子將來照樣滾蛋,老太太沖我擺臉色,她怎么不去管管她孫子!你們都欺負我……”

    杜從宜聽著她咆哮,心里很難解,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的人,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她聽完也無話可說,推開門就走了。

    白走一趟。

    晚上回來和趙誠一一交代,趙誠居然笑說:“喲,她還挺有毅力的。”

    杜從宜:“你還笑得出來,她要是一直這么猖狂,事情沒完的。不過話說回來,她她要是一輩子這么不講,說不準這輩子還能過的舒心一些。不講也是個活法,只要吃喝不愁,一輩子平平順順,也是福氣。”

    結果第二天,別院的人說,吳氏要見老夫人。

    老夫人到底心軟,接她回來了。

    誰也不知道她和老夫人說了什么,當天回來見完,回了自己院子里。

    第二天起來,人就沒了。

    因為吳氏沒了,老夫人聽了消息一下子就一病不起了。

    府里亂成一塊。

    杜從宜枯坐了一整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當日說了什么話,刺激到她了,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等趙誠回來,她第一句就問:“是不是因為我……”

    趙誠見她眼神里的惶恐,抱著人說:“她大約,從開始,就沒想活。我們都想錯了,她不是想追求新生活,也不是想鬧,她單純就是不想活了,讓二哥記她一輩子,她也沒辦法面對二哥。”

    杜從宜接受不了。

    吳氏出事后,只有她和老夫人見過吳氏。

    老夫人已經(jīng)病了,她也不好過。

    那是活生生的人,自己想不開喝了藥。府里因為這個消息,連著幾日閉門謝客,大家都很難接受。

    趙誠見她這樣,哄她:“我們本身不用過多介入他人的命運,她怎么活都覺得難,因為她本身就不是個很積極的人。”

    道都懂,可杜從宜還是不能接受吳氏年紀輕輕就死了。

    “我真的很不喜歡這里,雖然我生活的很舒適,但是本質上,女人就是沒有活路。”

    趙誠知道她是個心思很細膩敏感的人,這種性格很容易受傷。

    “我知道。可就打算之前,每天新聞不都有輕生的新聞嗎?只是你這次離輕生的人很近很近。”

    杜從宜聽著他安慰自己,只是默默不語。

    這個中秋節(jié),端王府什么慶祝活動都沒有。

    趙誠和老夫人道歉:“我沒做好,要是早點知道,或許……”

    老夫人心情更差,擺擺手;“和你們都沒關系,這事都怪我,這門親事是我定的。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她這個性格,在哪里都過不好。”

    趙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老夫人。只好看鄒氏,鄒氏給他一個眼神,讓他放心。

    八月十五一過,趙策突然下令,北方青州翟堅領兵,向大名府合兵一處,由呂順總領,陜州吳階向東,過邙山北麓,穿太行山,提韓彥、吳階為后軍前鋒和后軍總管。

    趙誠的親舅舅原本只是個五品武將,這次突然提為后軍總領,這個飛躍上升的速度驚呆了很多人。

    尤其是趙策身邊的趙誠,變得尤為突兀,都覺得官家在為他鋪路了。

    連趙誠都皺眉,趙策這步棋,未免走的太逼真了些,他至今都沒有聯(lián)系過吳階。和吳家人的聯(lián)系也不過是逢年過節(jié)的年禮,他人都沒去過。

    可趙策這一下,把他和吳階都架起來了,他從不干政,不與人結交,后來見章奎都見的少了,和大宗正都不曾見過幾次。

    他已經(jīng)盡可能和趙策站在一起,做他的親衛(wèi),少與人接觸。

    趙策還是拿他當槍使。

    真不講道義。

    可大宗正不這么想,他太了解趙策了。

    趙策是真的對趙誠有了愛才之心。他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總之,他對趙誠的觀感很復雜。

    所以大朝會之后,大宗正在殿外等著趙誠,趙誠這段時間是真的事多,心煩意亂,見了大宗正,也無話可說。

    “年過大宗正。”

    趙德明問:“子恒最近怎么樣?”

    趙誠想想,趙吉的表現(xiàn),中肯說:“子恒勤奮,官家多有夸獎。”

    大宗正問:“那你呢?你怎么樣?”

    趙誠不知道大宗正的意思,斟酌著答:“我沒明白您的意思。”

    “官家這次提吳大人,對你來說,也是考驗。”

    趙誠好笑:“考驗?為官家效力,不敢說辛苦,想必,吳大人也是這樣想。”

    大宗正見他避而不談,再不肯說官家的閑話了,一年前,他還能侃侃而談,如今已經(jīng)謹言慎行,一句都不肯多說了。

    “若甫心里有了秘密。”

    趙誠看了眼趙德明,不明白他是擔心趙吉的東宮之路不順,還是擔心太順。

    “大宗正,官家北伐的決心誰也擋不住,當下不是論人心的時候,子恒的地位沒人能動,您放心吧。”

    他算是做到承諾,給趙德明一個保證,將來趙吉入東宮,他會極力擁護。若不然他到時候也不能脫身。

    這估計也是趙策的意思。

    趙德明看著他,不明白他是個真的不知道,還是官家和他說了什么。

    “若甫有心了。”

    他也不掩飾自己的意思。

    趙吉入東宮顯然是最合適的,也是朝中百官都這么認為的。大宗正不希望出現(xiàn)什么變故,官家雄心可以解,但趙誠若真有野心,他會先下手。

    第113章 遷都

    宮中是沒有秘密的,大宗正攔趙誠的事情,瞞不過趙策。

    宗瑞報了之后,趙策問:“你覺得,趙若甫對大宗正態(tài)度如何?”

    宗瑞:“趙若甫與大宗正幾乎無往來,雖然是大宗正當初推薦了他,但小趙大人這個人其實也是倔強,為人頗為傲氣,也只是對官家順從,對其他人少有和顏悅色耐心的時候。”

    趙策聽了好半天沒說話。

    黃河北巡時,他帶著趙吉,沿黃河兩岸軍營穿梭,他問過趙吉,若想北上,子恒覺得哪里最適合設堅城,走哪條路能擊殺遼金騎兵。

    趙吉答不上來。

    他又問,若遼金南下,子恒以為如何應對。

    趙吉說的是,他們生性野蠻,少文明,只會擄掠,未必有南下的野心,請官家放心。

    他對趙子恒的回答并不滿意,甚至說有幾分失望。

    因為他當初問過趙若甫。

    可趙若甫當初怎么回答的?

    他斬釘截鐵答,只有亡國滅種,才能斷絕北方部落蠻夷的野心,遼金只要時機成熟,必定南下,不可小覷。

    趙子恒沒有雄心,北征是必須的,若是在他手里能完成,子恒守成是可以。

    終究是性格太過綿軟了,少了大局觀,少了眼界。

    終究不是自小培養(yǎng)起來的,這個年紀若是沒有野心,就很難培養(yǎng)了。

    端王府里因為吳氏的事情,整個秋天都很沉寂。

    陳氏估計受到了驚嚇,連著幾日在杜從宜這里度過,和她感慨:“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就想不開呢。她但凡……”

    這會兒她又覺得吳氏就算外面鬼混,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了,起碼人活著。

    可說什么都晚了。

    杜從宜看著陳氏,有些難過說:“她是真心愛慕喜歡二哥。所以心里才有那么多恨和不甘心。以至于最后,自己走進了絕路。”

    她的話讓陳氏的感慨戛然而止。

    陳氏不可置信看著她,好半晌問;“你怎么知道?”

    杜從宜:“我見她了,若甫讓我去見她,她一直問二哥知不知道她的事,我……”

    她還是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說辭有問題,或者是態(tài)度有問題……

    讓吳氏不能接受。

    陳氏見她這樣,拍拍她的手;“這又不能怪你,她好好的夫妻,非要鬧成這樣。當初成婚,她一進門就把二弟院子里的女婢女使全都發(fā)賣了,母親不好教訓她,祖母提了一句,她振振有詞,說二哥玩物喪志。讓祖母也無話可說。從此二弟對她近而遠之,你可能不知道,不熟悉的人都覺得她話少靦腆,膽子小。

    可其實她做事和她這個人看起來完全不同,可以說心狠手辣。她院子里的女婢,哪一個沒挨過打?不管是她,還是她那個嬤嬤,都不是好心人。“

    杜從宜嘆氣:“不說她了。”

    陳氏抱著兒子說:“也是,不說她了。你大哥說,五弟可能要北上了。”

    杜從宜皺眉:“什么時候?”

    陳氏摸著兒子的頭發(fā),突然意識到自己多嘴了。

    訕笑:“我也不清楚,你大哥就是隨口一說,你也知道外面的事情,我是一竅不通。”

    杜從宜見她緊張了,笑起來。

    “應該沒有危險,二哥就在北面,若甫就是去了北方,他們兄弟之間互相也有依靠,我不擔心。”

    陳氏嘆氣:“我從前多愛熱鬧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不愛熱鬧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吳氏的離開對她們來說,太沉重了。

    “可能是換季了,人還不習慣吧。”

    陳氏的脾氣說過去就過去了,心情低沉片刻,又興奮提起說:“過幾日,襄陽侯夫人的賞菊宴,祖母的意思是讓咱們跟著母親去。”

    杜從宜在陳氏的提醒中,已經(jīng)知道,這位夫人十分青睞趙誠。她從揚州回來后,聽了一些消息,老夫人和她說的。

    只是她不在家?guī)讉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最終這些人又都散去了。

    “那就去吧。不是說高皇后也會來嗎?”

    陳氏低聲說:“是啊,襄陽侯夫人是高皇后的親妹妹,姐妹兩感情極好,襄陽侯至今都分管著公布的差事,那可是肥差。而且聽說高皇后許諾,襄陽侯夫人的小女兒,將來必是下一任皇后。”

    杜從宜聽著意思,難道是官家看上了趙誠?所以這幾個人女人才通過趙誠,非要見她?

    再細細想來,也不是沒有道。

    趙誠是端王府的庶出子弟,宗室子弟,無父無母,而且身上的爵位也沒了,光桿一個了。

    她越想越明白。

    怪不得幾位夫人,對趙誠殷勤。

    “大嫂怎么什么都知道?”

    陳氏笑起來:“我娘家姐妹多,這些時日她們時不時來看我,人多了聊的自然多了。你娘家的姐妹們性格像你,都矜持,自然話少。”

    杜從宜聽的好笑,她是不愛會,哪里話少了。

    陳氏零零總總什么都聊,等傍晚才回去了。

    她前腳走,趙誠后腳回來,即將入秋,暑熱終于過去了,他是個愛干凈的性格,每日穿戴盔甲,一整個夏天對他來說其實很辛苦。

    每天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入秋后,就好很多,見杜從宜坐在院子里發(fā)呆,他洗漱完出來見她依舊一動不動,他還好奇:“今日閑了?”

    杜從宜拉著人進書房說,他還調笑:“這么著急?不太好吧?”

    氣的杜從宜回頭踢了他一腳,他還嬉皮笑臉的。

    “你什么時候去北方?”

    趙誠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再瞞我,我……”,她說到一半就說不出來了,威脅人都拿不出什么結結實實的把柄。

    趙誠順勢抱著人:“那也是開戰(zhàn)的時候了,到時候整個中軍出動,不是我一個人。”

    聽他說鬼話,官家掌中軍,連郭奉都不出汴京城,怎么可能他領兵出去。

    大時候要出去也是他一個人出去。

    杜從宜總能被他糊弄住。

    但趙誠也還是和她聊起趙策這個人。

    “我確信他是個有雄心的人,只是一日沒有安定,我就得替子恒擋著這些風浪。儲君過繼的麻煩,還在頭后,變數(shù)很多。”

    杜從宜問:“北方一直往北,能把遼金驅趕到關外嗎?”

    趙誠玩笑:“歷史的必然性,就是定都北京。”

    杜從宜聽的不以為然::“他不一定有大明的氣象。”

    趙誠:“但他不比朱家人遜色,此趙宋,非彼趙宋。他是有些雄心在的。”

    至今等著決戰(zhàn)后,動稅制。伺機蟄伏的人才是大患。

    杜從宜對這個王朝一點都不客觀。

    “那不照樣北方開始丟了,北方少數(shù)民族照樣會南下,誰能擋得住?那些天天彈劾人的相公們嗎?”

    趙誠:“放心,天下不會亂,民生多艱是常態(tài)。但凡能改善一些,百姓就會好過很多。”

    杜從宜:“我很不喜歡談起這些,我能做的很少,我的專業(yè)窄到,都沒辦法給任何提供幫助,我只會做那點生意,但是和你的木材和商隊生意比起來,只算是毛毛雨,你說我為什么會來這種地方?”

    趙誠了她耳邊的頭發(fā),輕輕笑了下。

    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將她整個人籠在懷里:“可能是,讓你來陪我吧。我一個人太寂寞了。”

    杜從宜白他一眼,掙扎著要走,他死命抓著不放。

    論力氣,杜從宜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兩個人之間還差著年齡,她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八月過了已經(jīng)在等秋收了,趙策看了北方的折子后,帶著人去了后苑登高北望。

    只有宗瑞和趙誠跟在身側,汴京城地勢局促,趙策眺望著北方,問他;“你覺得黃河結冰開戰(zhàn)合適,還是未結冰開戰(zhàn)合適?”

    “都可。”

    趙策:“你覺得,北方哪里設堅城踞守,才定能北方?”

    趙誠不確定他是閑聊,還是想聽真話,所以沉默不語。

    趙策很懂他的顧慮,直接說:“只管說,信口開河都可以,讓朕聽聽你們的想法。”

    趙誠:“騎兵怕水,但結冰不結冰,只是擋一時,不能改變大局勢。拿下晉陽以北在手,就不懼怕太行山以東平原。過了滹沱河,一路往北,爭取踞守燕都、薊城一帶,將遼金驅入漠北,擋在關外雪山叢林里,踞關而守。”

    趙策扭頭看著他,目光如炬問:“然后呢?”

    趙誠:“遷都。”

    趙策兩眼一瞇,什么都沒說,轉身望著北方,氣氛突然就冷了。,

    宗瑞聽的兩眼一睜,人都麻了。

    官家前幾日才剛寫的遷都。

    趙若甫又一次和官家想到了一處。

    趙策:“我去過燕都,當年先帝駕崩,我就在北方前線,燕都是個好地方。”

    “確實有龍興之氣。”,趙誠毫不意外說。

    南北融合,是歷史的必然。

    趙策點點頭,卻在此刻生硬改口問:“你們家老夫人如何了?”

    趙誠:“好些了。”

    趙策笑笑,擺擺手,讓人退開。

    他一個人在山頂?shù)耐ぷ永镒艘幌挛纾B宗瑞都被打發(fā)到山下不準靠近。

    宗瑞和趙誠嘮叨:“你怎么敢有這種想法?遷都,那是多大的事,你知道嗎?”

    趙誠:“能有多大?比祖宗社稷還大嗎?”

    宗瑞直接語塞了。

    論噴人,宗瑞不是趙誠的對手。

    趙誠只是和趙策討論,他不參與朝政,不參與文武之間的斗爭,盡管這樣,依舊一直有御史臺的人彈劾他,他也不當回事。

    趙策后來不再頻繁出賣他,反而愿意和他私下里閑聊。

    所以他也愿意和趙策講一講歷史的必然。

    汴京城確實不適合做國都,單單黃河水患,都治不了,四面平原,無處可守。

    汴京城地處平原,而且太過逼仄,不是國都首選。

    趙誠還在想,趙策怕不是也起了遷都的念頭。

    第114章 襄陽侯府

    趙策今日看著像是心情不佳,又或者是有些難以決斷的事情。一直等汴京城上燈,趙策都在亭子里不肯下來。

    宗瑞急的在趙誠眼前團團轉,趙誠被他晃的眼暈,問:“你若是實在急切,就上去問問。”

    宗瑞長呼了口氣:“你跟我一起去。”,趙誠都聽笑了,但也為了早點下班,跟在宗瑞身后,硬著頭皮上樓。

    趙策見兩人上來,問趙誠:“你看看汴京城繁花似錦,你就不留戀?北方苦寒,你覺得大家能習慣嗎?”

    趙誠老實答:“各有所長,北方夏季涼爽,冬日寒冷,但因為新城,所以更適合新政,和新的人。人多了自然就習慣了。”

    不要小看了人的適應能力。

    趙策笑著點點頭,什么都沒說,只是伸手拍拍他肩膀。

    “若甫二十歲了,若是當年好好讀書,朕定然點你做狀元。”

    趙誠:“臣愚笨,不是讀書的料,父親也不強求。”

    趙策難得不和他抬杠。

    “你父親學問極好,想必更了解你心思不在書本上。天賦終究不是書上學來的。”

    他這話其實說的是對的,但是讓那幫相公們聽見了定然會反駁他。

    讀書確實看天賦,他自小也不是多勤奮的孩子,只是善于讀書而已。

    除了讀書之外的社會規(guī)則,卻都是他一點一點吃虧,學會的。

    人不可能對什么都擅長。

    趙策究竟怎么想的,沒人知道。

    反正趙策聽了宗瑞的勸告就聽話地下樓了。

    趙誠被放回去了,趙策反而一個人回了后苑。

    九月中旬,杜從宜花費了幾個月的時間,將汪伯言送她的幾幅收藏,全都臨摹一遍,然后又送到汪伯言府上。

    對杜從宜的勤奮,汪伯言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天分好,但是技藝高不夠精專是大忌。

    通俗講,就是她會的多,但都沒有達到自高水準。

    汪伯言喜歡她的天賦,也有自己的私心,想把自己的所長教給她。

    妙的是杜從宜的書法也好,所以杜從宜送汪伯言的《吳興賦》,這是杜從宜臨趙孟頫的行楷,舒展而小巧,十分靈動。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幅字,他欣賞之后,并且轉送給了官家。

    杜從宜的畫他也欣賞之后,大部分送了人,只說是自己學生的作品。

    老頭也知道給自己學生揚名,收到畫的,都是他的老友,也包括官家。

    趙策是真的喜歡杜從宜的畫。

    江山萬里,那是他的江山。

    所以等杜從宜和陳氏幾個人跟著鄒氏去襄陽侯夫人府上赴宴時,已經(jīng)有些名聲了。

    鄒氏特意和杜從宜說了句;“今日宴會,大多是汴京城貴夫人,夫人們之間閑言碎語,不過是閑趣之談,若是真讓你哪里不舒服,也不必放在心上。”

    杜從宜笑起來,這是怕她又當刺頭嗎?

    “我記住了。”

    陳氏挽著她:“今日咱兩作伴,我也不耐煩和那些貴女們攀比。咱們家的人都不愛攀高枝。”

    杜從宜只是好奇,像高皇后和襄陽侯夫人這樣的女人,姐妹兩能在汴京城的女眷中攪弄起風云,必然是有本事的。

    政治場里的女人,就算遠不如阿武那樣的本事,但也能名留青史,算得上是女強人了。何況姐妹兩居然要定下下一任皇后的人選。

    若真有人有心爭取,必然會去襄陽侯夫人那里拜碼頭。

    但她見到襄陽侯夫人的時候,還是有些失望,因為此時美艷動人的貴婦人正在發(fā)脾氣,訓斥身邊的年輕女子,旁邊的人都噓聲不敢吱唔。

    杜從宜遠遠看到,一瞬間,心里想象的女強人頓時破碎了。

    不過又是一個張揚跋扈的女子,并無多少智慧。

    陳氏反而緊張在她耳邊嘟囔:“好大的威風。”

    杜從宜輕笑一聲。

    這只能說是,身份地位帶來的威風,遇上比她身份尊貴的人,她立刻笑臉相向。

    活在封建等級中的女子,不過因為出身站在了高處,就隨意欺辱底層的女性,欺軟怕硬罷了。

    鄒氏就跟沒看見似的,她對誰都一樣,甚至都沒有幾個相熟的朋友,所以鄒氏和這些夫人們,也并不親近。

    襄陽侯府占地極廣,進門后馬車一直進了院子,在西面院子里才停下,一路過去走了將近半小時。

    后花園有一座三層的景觀樓,杜從宜和陳氏跟著鄒氏和相熟的夫人打了聲招呼,等襄陽侯夫人聽說端王府的女眷到了后,立刻讓人來請。

    鄒氏是個不動聲色的性格,領著兩個小輩穿行在人群里,圍觀的人更多。

    襄陽侯夫人的氣派快趕上高皇后了,她身邊坐著的就是安平郡主,兩人齊齊打量著杜從宜。

    杜從宜大約猜到了,尤其看到襄陽侯夫人身后的那個少女。

    真真好笑。

    為了保證皇后出自高家,這么強強聯(lián)合,且不說趙宋的后宮女人沒有權力,就是兩漢期間,皇后權力到達頂峰,也不能猖狂成這樣,隨意打發(fā)別人的發(fā)妻。

    更何況趙誠還沒有攀高枝的意思。

    鄒氏打完招呼,還沒等陳氏和杜從宜說話,安平郡主就問;“這就是趙若甫的夫人吧?果然生的貌美。”

    杜從宜:“見過安平郡主。”

    那少女好奇打量她,問:“《江山圖》是不是你畫的?”

    杜從宜沒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安平郡主,比起襄陽侯夫人,安平郡主更能稱得上能力,她沉浮幾次,屹立不倒。只是本事沒用在正路上,一味奉承后宮女眷,每每到關鍵時刻,總會被拋棄。

    卻還是不漲教訓,實在令人唏噓。

    后面有少女見杜從宜不說話,就喊:“殿下問你話,你怎么不答?”

    她回頭靜靜看著那位出聲少女,那少女沒想到她這么直白,被她盯著心虛,立刻轉頭看向問她話的少女。

    杜從宜若無其事轉頭,意興闌珊:“是。”

    甚至覺得無足輕重的一句話。

    沒想到那少女十分激動:“官家收藏的那副《江山圖》是你畫的?太厲害了!那你老師真是汪相公?”

    杜從宜已經(jīng)不想回答了,只是笑笑,沒想到那少女直接過來挽著她的手,同母親說:“母親,杜夫人的技藝無人能比,她的書畫連官家都贊不絕口。”

    杜從宜聽的好笑,趙策喜歡,難道是什么不得了的榮耀嗎?

    哦,是的。

    趙策喜歡了,那她的畫就會立即變得價值連城。

    這么算起來,還是要感謝趙策的喜歡。

    襄陽侯夫人看著女兒扒著杜從宜皺眉叫了聲:“阿芙。”

    她少女仿佛看不到此間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依舊笑嘻嘻說:“母親。”

    然后轉身回到襄陽侯夫人身邊。

    襄陽侯夫人看杜從宜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是挑剔的,雙方心知肚明對方的目的,只是不言而喻。

    趙誠讓麻二去查,蛛絲馬跡的查外戚,查襄陽侯府。

    夏季就鬧出很多事,侵占田畝、私賣人口,最嚴重甚至合東南舊黨交往甚密……

    襄陽侯夫人和姐姐高皇后一時警醒,不知道是官家警告,還是趙誠報復。

    但兩人并不敢真的賭,只好立刻按下了心思,不再試探趙誠。

    安平郡主并不知這些,今日她女兒劉婉月也來了,她便笑說:“月娘也在,你們妯娌幾人正好作伴。”

    杜從宜和陳氏聽了跟見鬼似的。

    鄒氏應了聲:“是嗎?小六媳婦也在,有段時間沒見她了。”

    鄒氏說的并不熱情,襄陽侯夫人雖然貴重,但鄒氏面前也不敢過分拿大:“你們家老夫人好些了嗎?”

    鄒氏笑瞇瞇:“勞煩掛念,已經(jīng)好些了。”

    安平郡主想起上次去端王府不太愉快的經(jīng)歷,并沒有和鄒氏搭話。

    襄陽侯夫人有心想挑剔幾句杜從宜,但又沒有人遞話頭,她看著杜從宜遠比女兒成熟的從容,心里還是不自在。

    鄒氏領著兩個小輩出了花廳,三人各自不言語。

    劉婉月和吳氏在城外結伴避暑,結果吳氏鬧出出軌風波,最后殞命。劉婉月因為回城鬧著合離,最后不了了之,安平郡主母女仿佛和沒事人一樣。

    陳氏都忍不住抱怨:“她好端端的,二弟妹卻沒了,我就不信她不心虛?”

    杜從宜:“好了,不生氣。”

    結果身邊的鄒氏轉頭看著她兩,低聲說:“玉娘的事情,不能流出任何風聲,記住了。”

    陳氏在鄒氏面前,還是很乖順的。

    “是,我記下了。”

    吳氏是生病去世的,端王府要保證她的體面,人都去世了,所有的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杜從宜也沒想道在這里看到了老朋友,比如都亭侯夫人,比如杜三。

    馬氏很久沒有見過杜從宜,后來杜從宜幾乎不赴宴,她對杜從宜簡直印象深刻。

    而小兒子性情越發(fā)乖張,越發(fā)一蹶不振。

    端王府的趙誠,早年也名聲不顯,聽說十分魯直,自從和杜從宜定親后,步步高升,前程似錦,都傳聞她旺夫。

    可見不是空穴來風。

    馬氏和鄒氏倒是挺熟悉,閑聊幾句,馬氏問起杜從宜:“你二姐倒是常來府上玩耍,怎么不見你?”

    杜從宜其實還是有些抱歉,當初在都亭侯府里立威,和馬氏鬧的不愉快。

    馬氏這個人不論怎么樣,起碼人品是沒問題的。

    “夫人客氣,開年南下一趟,前不久才回來。”

    馬氏聽后臉色一僵,回頭盯著杜從珍,嚇得她立刻低頭。

    上半年馬氏打發(fā)她去串門,她次次出門,可杜從宜根本不在家,她只字未提。

    竟然在撒謊騙人。

    杜從珍根本沒想到謊話猝不及防被撞破。

    馬氏撇她一眼,回頭繼續(xù)和杜從宜說笑:“那改日來府里找你姐姐玩耍,她一個人也閑著。”

    杜從宜:“謝夫人,下次去定然帶厚禮登門拜訪,順便給夫人賠個不是。祖母之前還問起,老夫人是否康健?”

    “她挺好的,倒是愛和你們小輩們閑聊。”

    馬氏是真的喜歡聰明人,聰明孩子講話大大方方,干脆利落。

    她心里不禁后悔,當初怎么就因為一張笑臉,選了糊里糊涂的杜從珍。

    若是選杜從宜,說不準她的*7.7.z.l三兒也已經(jīng)振作,不會墮落至此。

    說什么都晚了。

    第115章 趙策的心思

    和馬氏告別后,杜從珍并沒有跟著馬氏走,反而亦步亦趨跟著杜從宜。

    杜從宜余光看到,就和陳氏說:“大嫂到前面等等我我和三姐打聲招呼。”

    陳氏說:“我和母親去亭子里坐坐,你們姐妹慢慢聊,不著急,若是閑聊也可以到亭子里坐下聊。”

    她點點頭回頭問:“三姐,找我有事?”

    杜從珍捏著手里的帕子,有些忐忑,又或者是難以啟齒問:“你會去我們府上吧?”

    她詫異:“說不準,時間允許的話,我會去的。”

    杜從珍抓著她的手:“你一定要來,知道嗎?我……反正你一定要來。”

    她:“為什么?二姐不是經(jīng)常去嗎?”

    “那不一樣,因為你夫君位高權重,因為你身份尊貴,婆母幾次催我去看你,只是你沒在家……”

    這么說她就懂了,她在這一刻才覺得杜從珍像個鮮活的年輕人。

    會違背長輩的意思,偷偷溜出門,但不去找四妹,可能是一個人街上游蕩,也可能是一個人去城外散步,總之,她學會了憑自己意愿做事情。

    她開口逗她:“所以,你出門了,但撒謊了?怕你婆母教訓你?這有什么,她若是問起,你就說你回家看母親就是了,你婆母不會為難你。”

    杜從珍人都快哭了,這次是真捅婁子了,猝不及防被撞破撒謊。

    “她不喜歡我,你懂嗎?他們府里的人通通不喜歡我,我……”

    她急切的爭辯,試圖讓杜從宜明白她的處境。

    杜從宜并不想懂,可是偏偏懂。

    每一個女性,都有自己的苦難。她們明明沒做錯什么,可就是不能被善待。

    連出門都不自由的當下。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要是不放心,我明日讓惠安去請你到府里來玩,這總行了吧?”

    杜從宜煩杜三糊涂,可杜三再糊涂,也是杜良鏞的女兒,就當她報恩了。

    杜從珍聽她說完,喪氣的臉立刻鮮活了:“真的?明日好,明日去的話,她肯定就不教訓我了。謝謝你!”

    明明是個小女孩,偏偏嫁作人婦,成了被婆婆管束的兒媳婦,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

    她在那一瞬間心軟,和杜三保證:“真的,你放心回去吧,明日一早我讓惠安去接你和二姐。”

    等打發(fā)走杜從珍,陳氏回頭說:“你們姐妹幾個真不一樣。”

    杜從宜好奇:“哪里不一樣?”

    陳氏:“你幾個姐姐都不高,偏偏你瘦高,而且性格不一樣。”

    杜從宜笑起來:“我不是杜家女兒,當然不一樣。”

    陳氏驚愕看著她,問:“怎么會?”

    杜從宜看她匪夷所思的模樣,耐心解釋:“真的。我跟著我小娘進杜家的時候已經(jīng)十歲了。”

    陳氏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最后只感慨:“怪不得,我總覺得你好像哪里很熟悉。”

    杜從宜:“是嗎?”

    陳氏由衷感慨:“那你和五弟,真是姻緣天注定。”

    她笑笑,并沒有反駁。

    襄陽侯夫人的賞菊花的宴會,來客紛紜,午時過后,花園里有內(nèi)侍省的人通報,高娘娘到了。

    所有人有序排隊行禮。皇后出行并不奢華,但依舊令所有人都垂首不敢張望。

    而此刻,杜從宜已經(jīng)離開襄陽侯府了。

    在亭子里休息時,她看到來復的時候,還奇怪,他怎么來了。

    結果來復和鄒氏低聲說了幾句,才過來悄聲說;“大人在門外等著,接您回去。”

    杜從宜詫異回頭看了眼,細想了幾秒鐘,和鄒氏商量了一聲,鄒氏卻一點都不在意,只讓她去吧。

    她莫名其妙,還不清楚狀況,就跟著來復出了門。

    一出門見趙誠牽著馬,背對著,站在樹下,她提著裙擺偷偷跑過去問:“你找我什么事?”

    趙誠也不回頭,牽著她的手,將手里的韁繩給了來復,牽著她一路往前走,邊走邊說:“官家要見你。”

    杜從宜:“是嗎?我聽說,今天高皇后會來。沒想到居然先見官家。”

    “沒什么特別的,他們夫妻,其實并不難說話。”

    杜從宜:“怎么感覺,你們都匆匆忙忙的?”

    趙誠慢悠悠走,一邊和她解釋:“今年冬天的戰(zhàn)事避免不了,已經(jīng)在準備了。汴京城熱鬧歸熱鬧,很多準備工作已經(jīng)在做了。”

    杜從宜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會贏吧?”

    “會。”

    康渤和趙恒每個月都會來信,康渤當初帶著自己的兄弟們走的,在呂順旗下已經(jīng)升至偏將了,若是開戰(zhàn),他必會爭取做先鋒。

    他迫切想要立功升職,想在軍中有所建樹。不光是因為趙誠和他說的,只要他能立功,就不會被人搶功,趙誠會給他絕對公平。

    同樣,他也想投桃報李,想做趙誠最忠誠的家臣。

    盡管趙誠三令五申,不準他們幾個犯險。

    杜從宜見他面色并不放松,開玩笑說:“趙策為什么想見我?”

    “因為你送給你老師的字,到了他手里。”

    杜從宜很意外。

    汪伯言看著也不像是會替她揚名的人,小老頭不茍言笑,對她從來沒有一句廢話,全是對作品的點評。她也不擅長和沉默寡言的人交流,所以平日里,去汪伯言府上,她都很謹慎,而汪伯言則是標準的嚴師。

    沒想到老頭在背后,一直有夸贊她。

    “你老師非常欣賞你,尤其是你的字。你可能自己不覺得,可他將你的畫全都送給了自己的老友。官家聽說后,問他討要了你的字。”

    “你為什么從來沒和我說過?”

    “你專心作品就好了,至于賣畫的錢,我收著就好,你可不能沾上銅臭味。”

    杜從宜真服了這個人。

    杜從宜對皇權,對等級有概念,但沒有敬畏。

    所以她就顯得像個無知膽大的姑娘一樣,站在趙誠身邊,甚至有幾分挑剔直白地觀察趙策。

    趙誠看的好笑,又不好說她不對,只好當著宗瑞和趙策的面,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和她說:“你要不,站在我身后吧。”

    宗瑞也沒想到這對夫妻是這樣。

    低頭盡力忍著笑。

    趙策也看笑了,笑罵了句:“趙若甫,你眼里還有沒有朕?”

    趙誠無奈:“官家見諒。夫人年少,不懂規(guī)矩。”

    趙策笑罵了句:“混賬樣子。”

    杜從宜也意識到自己放肆了,乖乖退后,站在趙晨身后。

    她在無意識的時候,幾乎對趙誠的話毫不懷疑。

    趙誠一點不怵,罵得多了,他也已經(jīng)習慣了。

    趙策問杜從宜:“聽說你父親杜良鏞在禮部任職?你是杜良鏞第四女?”

    “是。”

    “師從汪伯言,但帶藝求學,聽說你的書畫是你小娘教的?”

    “是。”

    她說話,和趙誠極為相似。多一個字都吝嗇講。連宗瑞都忍不住瞧她,想暗示她認真仔細答話,但看到趙誠嘴角的笑意,宗瑞立刻低下頭,生怕官家看見。

    趙策也問的氣笑了。

    “趙若甫,不愧是你夫人,和你一個德性。”

    趙誠低頭:“官家恕罪。”

    趙策看了眼垂首的杜從宜,“你的書畫,是誰教的?”

    “回官家,是小娘教的。”

    趙策始終覺得怪異,最后只說:“字不錯,多讓趙若甫好好練。”

    趙誠插嘴:“是,臣遵旨。”

    “下去吧。”

    然后,趙誠帶著杜從宜早早就回去了。

    趙策想問的,一句都沒問,等人走后,和宗瑞說:“去查查趙若甫的夫人。”

    宗瑞神色一凜。

    “是。”

    宗瑞試探問:“官家覺得,趙夫人不妥?”

    趙策沒說話,宗瑞立刻縮著脖子,不敢再多嘴了。

    他隱約猜到官家的幾分意思,只是不敢確信而已。

    當日在襄陽侯夫人的宴會上,高皇后問:“聽說若甫的夫人來了,是哪一個?”

    然后全場鴉雀無聲。

    陳氏聽的心直突突,而鄒氏整整衣衫出列,緩緩行了大禮,回道:“回娘娘話,家中人來詢,說是宮中有召,來不及同侯夫人道別,匆匆回去了,在這里還要和侯夫人道一聲失禮。”

    她話雖這么說,但骨子里很硬氣,端王府不懼怕外戚。

    高皇后性格并不強硬,聽了也不惱,笑瞇瞇說:“原是官家要見人。不礙事。”

    鄒氏說完便告退了。

    襄陽侯夫人扭頭同姐姐問;“官家,這是什么意思?”

    高皇后;“官家十分欣賞她的書畫,想必最近看到了她的新作品吧。”

    襄陽侯夫人神色閃爍,沒聽到自己想聽的,也不敢追問。

    高皇后斷不會在外人面前,說一句官家的不是。

    所以襄陽侯夫人只好等著之后再說。

    陳氏見鄒氏退出來,緊張的攥著她的衣角直說:“我生怕娘娘怪罪母親,怎么突然都在找五弟妹?五弟如今已經(jīng)權勢滔天了不成?都盯著他們夫妻?”

    鄒氏聽著她因為喋喋不休地發(fā)問,聽的好笑。這個媳婦是個直性子,話多有點潑辣,但心腸軟。

    府里的人,對趙誠和杜從宜是真的不了解。

    她拍拍陳氏的手安慰:“放心,娘娘不會怪罪的。”

    只要趙誠在官家身邊,后宅的女眷們就不敢得罪他。

    高皇后在襄陽侯府里短短停留了一刻鐘時間就回宮了,留下一眾女眷們還在細細回味高皇后的風采,襄陽侯夫人今日卻覺得事情不盡人意。

    那趙若甫的的夫人,并不想象的那么好拿捏。

    端王府的當家夫人鄒氏也始終不冷不熱。

    可能是上次,她心情太急迫,把事情鬧得太僵了。

    總之一切都顯得不盡如人意,女兒輕輕握著她的手問:“母親怎么了?”

    她看著花一樣的女兒,心里嘆息:“沒事。”

    “母親是為那位趙若甫的夫人煩心嗎?”

    “阿芙覺得呢?”

    “我怎么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怎么想。”

    小高氏看著聰慧的女兒,摸摸她額前的發(fā),笑說:“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母親。”

    阿芙從不掩飾愛慕趙誠的俊美,而且根本沒把杜從宜放在眼里,她和劉婉月不同。劉婉月是任性驕縱,她是絕對自信,也相信自己的聰慧。

    第116章 守成

    安平郡主一整日都沒見女兒,劉婉月雖然來了宴會,但躲著母親。

    母女兩關系已經(jīng)降到了冰點,等安平郡主打發(fā)身邊的人尋她來,劉婉月很無所謂,安平郡主問:“剛才你們府上的鄒氏和幾個小輩都在,怎么不見你?”

    劉婉月看到鄒氏她們了。

    “你找她們有事就說,不用我傳話。”

    “你,非要和我這么說話嗎?”

    劉婉月看著別人的母女之間親親密密,可就是不能和母親好好說話。

    “母親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趙誠的夫人出身怎么樣,以后怎么樣,我不知道,你總不能讓我把人殺了,給你們騰地方吧?”

    她年少愛慕趙誠,可如今不愛了,她現(xiàn)在對什么都沒興趣了。

    就好像人生忽然都無望了。

    安平郡主看著女兒這樣,心里的怒氣慢慢升起來,卻又無力地落下去,她悲哀地想,月娘為什么就不能解她呢?她是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她嗎?

    母女兩甚至不肯對視一眼,誰也不看誰。

    襄陽侯的小女兒叫阿芙,笑盈盈問她:“月姐姐,我何時能去府上拜訪?”

    劉婉月明明知道她的目的,她愛慕趙誠,高娘娘許諾,下一任太子的太子妃必定是阿芙。

    他們都在賭,賭趙城是官家選定的人。

    真好笑。

    “隨時都可以。”

    她愿意招待阿芙,那趙城愿不愿意拋棄發(fā)妻攀高枝,她就不知道了。不過這是一出好戲,不是嗎?

    阿芙笑著親密挽著她胳膊問:“聽說端午府的糕點十分出眾,是真的嗎?”

    劉婉月不知想起了什么,笑起來:“是,大嫂和五嫂兩人喜歡研究點心,聽說都是五嫂廚房里做出來的。”

    阿芙就像沒聽出來一樣,依舊天真問:“是嗎?”

    劉婉月聽著虛假的言語,一邊又意興闌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宴會不到尾聲她就大剌剌和母親告別,回端王府去了。

    杜從宜第二天一大早打發(fā)惠安去接人,不到中午人就到了,大約是杜三和杜二說了原委,杜二一來就說:“你三姐姐糊涂,你別和她一般計較。”

    杜從宜聽的好笑:“我這不是把人都接來了,她婆母總不能還為難她了吧?”

    杜二聽的眉開眼笑,她今日帶著厚禮,也是難得。

    “吶,這是青州金石礦的原石,哪能次次收你的禮。這是上好的雙面繡,你做個擺件看著。”

    她帶的禮物都價格不菲,尤其那塊金石,杜從宜還沒見過這個,好奇問:“你哪來的寶貝?”

    杜二感慨:“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從前事事爭,什么都搶,反而得不到什么。如今我們夫妻不爭不搶了,所有人反倒對我們大方了。這是父親給我們的。”

    杜三問:“你真不在乎伯爵府的家業(yè)了嗎?”

    杜二哼笑:“我在乎有用嗎?我們府又不像你們都亭侯府財大氣粗,我們小門小戶人家,沒什么好爭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都是難以割舍的留戀。

    她們姐妹兩這半年看起來感情不錯,可能杜二教育過這個冥頑不靈的妹妹了,杜二嘴碎愛占便宜,但本心很護短。

    杜三:“我知道錯了,二姐就不要罵我了。我不是開口求四妹了嘛。”

    杜從宜聽著姐妹兩拌嘴,也覺得挺好,嫌棄的時候常嫌棄,護短的時候是真心的護短。可能自家姐妹就是這樣的。

    杜二問:“你婆母今日沒為難你吧?”

    她昨日罵我了,但我說了四妹今日邀請我來做客,她就沒說了。”

    杜二笑起來:“你還學會仗勢了,這才像話嘛。咱們杜家的女兒,哪里比別人差了,你那個夫婿是個瞎眼的。”

    杜三又被踩到痛腳了,著急反駁:“我知道四妹和四妹夫恩愛了,你和姐夫也是兩情相悅,就不用為這個罵我了。”

    杜從宜聽的有趣,問:“三姐夫現(xiàn)在還敢無視你嗎?”

    杜從珍臉都紅了,憋了一句:“他現(xiàn)在不敢惹我。”

    杜從宜留兩姐妹吃了午飯,把宮中賜的首飾和禮器分別送了姐妹兩。算是一種榮耀。

    下午等她去看老夫人,見老夫人那里有客人,見她來很自然問:“這是若甫的媳婦?”

    杜從宜疑惑看她,老夫人介紹:“這是我的堂妹,盧陽王府的夫人。說起來都是親戚,她家里的侄女就是你師母。汪伯言的夫人。”

    杜從宜趕緊行禮,師母娘家的嬸嬸,說起來有些遠,但這個時代這都屬于至親了。

    老夫人笑著端詳她:“不怪瑤娘喜歡她,真真是標致,若甫就生得俊,沒想到媳婦也好看。”

    杜從宜被夸的老臉一紅,她這個年紀真沒見過這么直白的夸。

    “祖母這兩日怎么樣了?今日我兩個姐姐過來先聊了會兒,耽擱了時辰。”

    老夫人今年生病后,體力大不如從前了,之前她還和鄔嬤嬤后院里散步,兩個人做針線,養(yǎng)花……

    今年病好了后,體力就大不如前了,已經(jīng)很久不散步了。

    “好些了,我昨日還在后院照看花草,曬太陽了。”

    杜從宜:“今年莊子上養(yǎng)了很多秋菊,說是這幾天就送來,新培育出藍色的了。您一定喜歡。”

    老夫人笑說:“別把什么東西都塞我院子里,你們自己留著,你大哥前幾日也不知道哪里淘來的花草,全搬在后院里,累的鄔嬤嬤一整日照看。”

    她說話慢悠悠的,始終帶著笑。挺有智慧的一個老太太,不強求兒孫們孝順,不管束小輩,真真做到了不聾不啞不做家翁。

    盧陽王府的老夫人笑著說:“瞧瞧,姐姐府里的小輩瞧著真讓人眼饞。”

    老夫人笑說:“你們府里的孩子們也很好,能體諒你的不容易。”

    姐妹兩各自聊起自己家里的小輩,杜從宜也不打擾,回了院子讓人給正院送了前幾日收到了枇杷膏、桂花蜜,和北方給趙誠送的阿膠。

    杜從宜也不知道趙誠到底認識多少人,有多少朋友,反正總有各地的朋友送他禮物,而且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但足見誠意。

    趙誠每日當差,依舊是看得多說的少。

    這日傍晚,宗瑞和趙策支支吾吾道:“官家讓老奴查的有消息了。”

    趙策見他這副樣子,皺眉問:“說來聽聽。”

    宗瑞只敢說:“小趙大人的夫人,出身……確實有些不妥。”

    趙策皺眉:“哪里不妥?”

    宗瑞不敢答。

    趙策站起身問:“怎么回事?”

    宗瑞將卷宗呈遞給他,趙策看了卷宗皺眉了很久,最后都沒有說話。

    怪不得她小小年紀書畫技藝了得。

    竟然是她的女兒。

    宗瑞不敢提,那位和官家定過親,但因為她有心儀的人,最后和官家的親事不了了之了。

    那是汴京城有名的才女,以詩詞聞名,但書畫其實更好。

    她夫君也是有名的才子,只是病死在了南方。

    宗瑞也沒想到,那位最后流落到成了小吏的妾侍。

    別人不知道,宗瑞是自小跟在官家身邊的人,那可是官家年少愛慕的女子,才思靈動,詩詞飄逸。官家因為她出嫁,傷懷了很久,和高皇后這么多年和和氣氣。

    但官家可沒有為高皇后半夜出皇城,夜游汴京城,也沒有汴河上邀過曲,更沒有為高皇后吹過笛。

    當年呂大班極力勸誡官家,要以國事為重,女子輕賤,不可沉迷。

    又因為先帝在北方出事,官家大醉一場,之后也就成婚,接著登基,接著忙忙碌碌,接著這么多年,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她居然早就死了。

    宗瑞見官家攥著那張紙,卻始終不看,而是不知道看著殿內(nèi)那一處,又或者是他早已放空,腦子里空白一片了。

    宗瑞也不敢打攪,悄悄退出去了。

    趙誠現(xiàn)在漸漸忙了,他放出去的人多,商隊南來北往什么人都接觸,加上北方邊鎮(zhèn)的消息自然也來得多。

    每日歸家需要花很久時間回信,然后請杜從宜完善地圖。

    杜從宜并不擅長這個,只能從開始學,從黃河開始往北,搜集了非常多的地志,和各種私人繪制的小冊子,再結合趙誠的商隊帶回來的游歷畫本。

    她繪制了很多版本,也有很多廢稿,有些是錯的,有些不夠準確。

    趙誠看來她已經(jīng)很精確了,但是她自己覺得不夠。

    沒有準確的測繪工具,她繪制的圖其實很粗糙。書房里到處都是燈,她在這頭看圖紙,趙誠在另一側回信,他大部分時候是不瞞她的。

    除非遇到特殊時候。

    秋收季節(jié)的時候,趙誠收到趙恒的信,趙恒說呂順開始操練分兵,他和康渤遇見,康渤還是做了那個前鋒將,沖在最前面,而他跟著呂順身邊最精銳的騎兵,為騎兵開路,腳弓弩的威力確實大,但必須在騎兵對沖時,出其不意。要不然就是自己沖上去送命。

    北方已經(jīng)枕戈待旦,而汴京城里依舊無人察覺,入冬后街上叫賣聲,秋收后做買賣的人,閑幫跑腿的人,漸漸多了。

    趙吉因為操練傷了胳膊,趙誠專門去晉王府看他,他親事已經(jīng)臨近了,加上在家修養(yǎng),正好成親。

    趙誠也覺得奇怪,趙吉的親事,還是原來定下的那家。

    官家賜了厚禮,但沒有其他言語。讓趙誠也有些嘀咕。

    難不成趙策看不上趙吉?

    趙吉這個性格不強硬,已經(jīng)是最佳的儲君的人選了。

    要是遇上一個態(tài)度強硬的,和官家打擂臺,遇上當年的嘉靖,那真是祖宗都不得安寧。

    守成有守成的好處,勇武有用武的用處。

    趙誠是覺得趙策和趙吉叔侄兩個,搭配起來是不錯的。

    第117章 新賽程

    晉王府難得開門迎客,門房的人引著趙誠進了府,見管家正在廊檐下說話,老管家見趙誠來,就趕緊向他而來。

    他問:“子恒好些了嗎?”

    老管家有些有些欲言又止,走了幾步才說:“說實話不太好,這幾天和殿下鬧脾氣。您見了要勸勸他。”

    趙誠聽得意外,趙吉是個性格很靦腆的人,他自小和祖父相依為伴,兩人十分親密,而且他對趙德明的話幾乎不會反駁,甚至可以說他是個沒有叛逆期的孩子。

    是因為什么,能讓祖孫兩鬧的不愉快。那必然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大事。

    他聽得都有點不想進去了。

    老管家只管熱情招待引著他往后院去了。

    倒讓他有點進退兩難了。

    他跟著老管家剛進院子里,就聽到趙吉甚至帶著幾分哭腔,在咆哮:“我已經(jīng)盡力了!您明明喜歡五哥,偏偏又防著他,你讓我事事向他看齊,向他學習,我盡力了額。我其實已經(jīng)猜到意思了,您是想過繼他,對嗎?您把我送出去,然后再過繼他,對嗎?可他未必就愿意!五哥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木偶!我盡力了,可是我做不到!”

    趙誠的腳步一頓,看到前面的老管家尷尬回頭看他,他面色如常,立刻改主意說:“我到前面等吧。”

    真是個尷尬場面。

    倒是聽到幾句有用的實話。

    別說,沒白來一趟。

    他又退回到前院,片刻后大宗正一個人出來,估計老管家還在哄趙吉。

    趙誠其實覺得意外,趙吉性格綿軟,和趙德明的強硬不同。不過話說回來,性格剛強的家長,也很難養(yǎng)出來和他一樣性格的孩子,趙吉的性格完全符合這個念。

    他見了趙德明面色無常,只是問:“我來看看子恒,他肩上的傷如何了?”

    大宗正看他就像沒這回事一樣,審視他幾眼,簡直心情復雜。

    “不礙事,習武操練,受傷是家常便飯。男兒還是要有男兒的樣子。”

    他見過趙誠受傷不止一次,從沒見過有人說過什么。

    可見趙誠是個很能吃苦的人,而且輕易不可與人言苦。

    子恒受傷,卻哀聲苦痛,已經(jīng)有好些人來看他了。

    他終究心里是有些失望。

    失望子恒的表現(xiàn),更失望官家對子恒,居然真的不如對趙誠關心。

    人是經(jīng)不起比較的。

    就拿剛才來說,趙誠明明聽見了,卻當做什么都沒聽見一樣,立即退出去。

    同樣的事情,子恒就做不到。

    實話說,趙誠也尷尬,這個年紀的人了,尷尬就尷尬吧,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他繼續(xù)坦然說:“過幾日子恒大婚,官家的意思,是讓我來看看需要什么,盡可能辦妥當,我好回去復命。”

    趙德明聽在耳中,就仿佛官家已經(jīng)定了趙誠,打發(fā)嗣子出來辦事。

    他心里五味雜陳,“你在官家身邊當差,不可分心,子恒婚事已經(jīng)拖了再拖。而且一切從簡,沒什么需要忙的。”

    趙誠也不愿意多呆了。

    “我就來問問,等會兒要進宮。那您忙,我就先走了。”

    趙德明起身送他。

    出門前,突然問:“官家最近,是不是心緒不佳?”

    趙誠隨口答了:“還好。”

    趙德明望著趙誠的背影,神色莫辨。

    出了晉王府,他回頭看了眼牌匾,然后策馬而去。

    一路上還在琢磨,怪不得當初大宗正舉薦他去官家身邊當差。

    他當時只以為大宗正是給他施恩,然后給他機會,將來讓他輔佐趙吉,一路做趙吉的雙花紅棍,這是宗室子弟最穩(wěn)妥,也一輩子有保障的一條路了。

    沒想到,還要讓他賣身,既然大宗正這么篤定,并且讓趙策同意他這個人近身侍奉,那就是趙策也是知道大宗正的打算的。

    他想了一路,又覺得不太對,要是趙策和趙德明叔侄商量好了,為何趙策不直接定下呢?

    那就是彼此心知肚明,但互相依舊有猜忌。君君臣臣,趙策對趙德明這一支,還是有些忌憚的。

    最后無奈嘆氣,一切都好像由不得自己做主,連自己當誰的兒子,當誰的孫子,都做不了主。

    這還了得。

    老噴子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應。

    他一路胡思亂想,等到宮門口,見張文饒和范德兩人出來,他站在一側打了聲招呼,雙方點頭致意,錯身而過。

    兩人出去后,張文饒又回頭問:“趙大人,可否改日請趙夫人登門?”

    趙誠回頭粲然一笑:“當然可以。”

    張文饒尤其喜歡杜從宜送給汪伯言的自畫像,他已經(jīng)快到古稀之年了。也想求一幅畫。

    張文饒點點頭,再什么都沒說,轉身出去了。

    可趙誠還是感受到一些不同,而且,他突然想明白很多關卡,以前從來沒有察覺的細節(jié),和被他有意無意忽視的人際關系。

    汪伯言有意無意之中,其實給他爭來了很多友善的同盟。

    不管他自己的想法如何,朝中的人什么想法。

    其實。他和趙吉,早已經(jīng)成了儲君的競爭者。

    這是不爭的事實。不會因為他一味避戰(zhàn),一味的按照自己的猜測行事,就能改變的。

    所以汪伯言和大宗正,已經(jīng)站在了對立面。

    怪不得最近宮中,極少見大宗正了。

    今日當值他都不怎么走心,傍晚回家后杜從宜還在畫圖,她對一件事專注的時候,誰都不能打擾到她。

    趙誠一個人在屋子里休息,杜從宜見他進了房間很久也不出來,就進來看他。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他也不點燈,一個人躺在羅漢床上,四下寂靜悄無聲息。

    杜從宜過去后,坐在邊上,伸手摸摸他額頭,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也不出聲。

    杜從宜突然緊張問:“他又打你了?”

    說著就要去點燈,趙誠聽的才笑起來,伸手抓住她的手,低聲說;“沒有,我在想事情,走神了。你忙完了?”

    杜從宜皺眉:“到底怎么了?你從來不這樣。想什么事這么出神?”

    趙誠在昏暗中逗她:“你怎么知道我從來不這樣?”

    杜從宜低頭湊近看他,昏暗中,他的輪廓就在她眼前,心里不得不承認長得好看,真是一種老天的恩賜。讓人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她湊近輕輕親了下趙誠,趙誠直接把人壓在羅漢床上嚴懲了。

    兩個人鬧到很晚都沒吃晚飯。

    等亥時了,趙誠才吃完飯,杜從宜過了時辰從來不吃東西,趙誠哄她:“喝點湯吧,要不然饑一頓飽一頓,對身體不好。”

    杜從宜問:“所以,你想的事情想開了?心情也好了?身體、心里都舒服了?”

    趙誠抿嘴笑,不回答。

    杜從宜見來安扭頭看她,低頭喝湯又不說話了。

    趙誠很喜歡她因為臉皮薄,想罵人,但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但到底不敢太得罪她,低聲解釋:“我現(xiàn)在的情況,比較麻煩。”

    杜從宜:“趙策又找你的麻煩?還是因為你的生意有問題?”

    “趙策……好像真看上我了。”

    杜從宜驚呆了,湯匙直接掉碗里了。

    炯炯有神看著他,眼神都變了。

    趙誠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

    失笑:“不是那個,別亂想。是儲君。我和子恒好像成了競爭關系。已經(jīng)引起朝中相公們站隊了,而且你的老師,也參與其中了。”

    杜從宜看著他,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其實想一想也能明白,趙誠展現(xiàn)出來的聰慧和果決,比趙吉要優(yōu)秀太多了。他能欣賞趙策,就說明他和趙策討論一些決策,雙方已經(jīng)能達成一些共識。

    這是趙吉遠比不上他的。

    “汪伯言是東府相公,他不可能不參與選定儲位,比起趙吉,他當然愿意選你。”

    趙誠以為她想不明白,真小瞧她了。

    事實上關于大事,杜從宜看得很清楚,可能和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有關。

    趙誠:“我以為我做好輔臣,到了年紀自然能脫身。沒想到……”

    因為他根本沒往那里想,而且態(tài)度消極,一味地避諱朝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贏在什么地方了。可一旦進入這個賽程,事情就變得非常棘手,可以說不死不休。

    他的愿望從來沒變過,大富大貴過一輩子。

    可如何能萬事不愁,富貴過一輩子,對他來說很難了。

    他自己不覺得,其實從他到官家身邊開始,汪伯言就在研究他了。不光汪伯言,所有人都研究他了。

    汪伯言試探他不止一次了。

    尤其在連頌案后,汪伯言甚至確認,官家必然已經(jīng)偏向他了。而且連頌假畫案,汪伯言也是為他消除潛在的麻煩,人與人之間,不能光有欣賞、喜歡。要有經(jīng)歷過矛盾后的裂痕,雙方的感情才能加深。

    趙誠在連頌案后,一句怨言都不曾有,官家也是因為他脾氣倔強,罰得重了,兩人之后甚至交流的更深,這是*7.7.z.l實質性的感情加深。

    趙子恒固然不錯,可大戰(zhàn)在即,趙子恒守不守得住,還兩說。

    尤其他這樣的激進派,需要一個有雄心的儲君。

    包括趙若甫的稅制,他有很多東西是信手拈來的。

    有些人的脾性和做事的風格,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趙吉大婚那日,章奎才從杭州趕回來,他被派出去巡檢地方,游歷幾個月被曬得焦黑,見了趙誠,呲著一口大白牙,笑問:“你最近沒惹禍吧?”

    趙誠伸手邦邦給他兩拳。

    “沒有,喲,壯實了不少。”

    章奎被他兩拳打的直倒退,一邊笑罵:“你這是什么規(guī)矩?快叫師兄!”

    男人真是什么時候都這個德行,都愛做自己兄弟的長輩。

    第118章 北方

    趙誠見他少了文弱之氣,笑說;“看來子平?jīng)]少招待你。這一趟出去過得不錯。”

    章奎笑罵:“有沒有規(guī)矩!那是你姐夫!你姐姐快生了,他整日擔驚受怕的。我是你師兄!”

    趙誠好笑:“怎么?你這是和他喝酒喝出感情來了?”

    章奎:“若甫,你這是小人之心了。”

    趙誠只管笑,笑完后才說:“真懷念從前,咱們?nèi)齻整日混日子,過的真開心。”

    章奎;“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從前了?”

    章奎和他不一樣,他是士大夫家族出來的子弟,一輩子的想就是坐上高位,憂國憂民。

    “沒事,子恒大婚,想起從前的日子了。”

    很遺憾,他和趙吉已經(jīng)沒辦法做朋友了。

    晉王府難得熱鬧,高朋滿座,喧囂一時,可午時一過,他就回宮了。

    趙策這幾日和郭奉忙著統(tǒng)籌兵馬,呂順的旨意已經(jīng)到了汴京城,連吳階都給他寫了信,這位素未蒙面的舅舅,在信中十分硬朗說,你我舅甥,再避嫌都沒有用,不論你怎么看,在外人眼里咱們就是一起的。武將不易,文臣更難當。你在朝中的爭議我都知道,務必小心。

    趙誠心里失笑,人人都看得清楚,可惜他這么久一直自以為是,竟然身在其中,失了警惕心。

    他只當是趙策用他當磨刀石,諸不知趙吉未必不是他的磨刀石。

    都不是親兒子,對趙策來說,其實都一樣。

    他笑自己大意,又佩服趙策的陽謀,算計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覺得大宗正和趙策是一體的,必然為官家考慮周全。

    可對趙策來說,大宗正和汪伯言等人,沒有區(qū)別。

    趙策午后聽郭奉說,趙誠已經(jīng)回宮就在北苑軍中,就讓宗瑞將人叫來。

    見了人就問:“子恒大婚,你怎么就回來了?”

    趙誠聽得心累,他看起來二十歲,又不是真的二十歲。

    “宮中當差,大宗正說并無需要幫忙的,臣就先行回宮了。”

    趙策:“都不喝杯喜酒嗎?”

    “臣戒酒多時了。”

    趙策嗤笑:“真是無趣。”

    趙誠也不惱,只是憨憨一笑。趙策問:“大宗正就沒說什么?”

    趙誠搖頭。

    他已經(jīng)不再按照自己的方式思考了,要是從前趙策問這話,他根本不會多想。

    只能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確實復雜。

    九月一過,北方加急軍務,遼軍騎兵南下扣邊。

    先鋒將領康渤將一股八百騎兵全殲。

    這戰(zhàn)報來的非常突然,趙誠看的眼皮直跳。

    康渤這個不要命的玩意兒!

    趙策看了戰(zhàn)報第一時間升康渤為前軍的前鋒主將,賜宣威使。趙宋復雜的官名、派遣和榮譽的叫法,趙誠也分不清,他只知道康渤用命搏來了前程。

    燕城一帶,在河北山中,是宋人最后的屏障,一旦守不住,騎兵南下,中原平闊之地,就很難擋得住騎兵了。

    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兩日后呂順的戰(zhàn)報新來,遼金合兵,分別自大同府和燕山山脈出來,初步了解大約有四十萬人。

    當晚相公們一晚上都在殿內(nèi)議政,后勤,輜重,人員調配,行軍總管人選……

    樁樁件件,需要一一討論定下。

    趙誠一夜未歸,只讓人給家里帶了話。

    當晚定下的政策,趙敬同批的幾人分別派往青州、淄州等地方協(xié)助地方知州守城,并撫恤軍中。

    等天微微泛起幽暗藍光的時候,已經(jīng)是破曉黎明了。

    趙策最后回頭看他說:“若甫,帶著朕的旨意,去宣撫呂順等主將,你能勝任嗎?”

    趙誠抱拳垂首:“必不辱命。”

    他等于去做政委。

    趙策因為一整夜未睡,兩眼亮的嚇人,盯著他說:“務必替朕,將北方收拾妥當。替朕好好看住燕城。”

    此時燕城,還是大遼的國都。

    趙誠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意思了:“是。臣遵旨。”

    汪伯言眼神微閃,其他人看著趙誠,不知作何感想,可能也有惋惜吧。

    畢竟沒有儲君替君王外巡的前例,就算當年先帝親征,當年的官家住東宮,而守汴京城。

    天一亮,所有人退出來,各司其職。

    趙誠大清早回來,見了杜從宜就說;“我要北上了,協(xié)助前軍總管呂順,協(xié)調地方和軍中。其實就是政委。”

    杜從宜睡眼朦朧,直接光著腳站在地上,有些慌張問:“有危險嗎?”

    趙誠抱著她站在自己腳上,哄她:“沒有,我在中軍,做的是后勤工作。我不是武將,不上前線。”

    杜從宜:“我去給你收拾行李。”

    趙誠:“不用帶什么,讓來安收拾吧。我明日出發(fā)。等會兒和我一起去正院,和他們說一聲。”

    杜從宜回身穿了衣服,一遍思考問:“怎么會突然派你出去?”

    “我是中軍官家身邊的親兵,算是替官家出巡。”

    杜從宜點點頭,按說他的危險性確實不大。

    “地圖完成的差不多了,你到時候帶著吧。還有,我畫的所有機械的圖紙。”

    趙誠蹲下身替她穿鞋,笑著問:“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從哪學來的機械?”

    她笑起來:“我外公,是做機械起家的。你可能還聽過他的名字。我從小就會畫圖紙。”

    趙誠:“那我就帶著吧。”

    杜從宜問:“那我還能做什么嗎?”

    “什么都不用做,只做你喜歡的。”

    杜從宜聽的嘆氣;“其實,我最近收到非常非常多的請?zhí)叶家宦刹豢础?傆X得我的專業(yè)一無用處。”

    趙誠摸摸她的臉,被她瞪了眼,剛摸過腳,又來摸她的臉。

    簡直找罵。

    他只是笑,也不爭辯。

    午飯前兩人去了趟正院,老夫人見兩人來,就知道有事,回頭和鄔嬤嬤說:“快去加菜,他們兩一起吃。”

    趙誠坐在她旁邊問:“天冷了,您冷不冷?”

    她笑著搖頭:“有些冷。”

    趙誠回頭和杜從宜說:“要不,我讓麻二找工匠來,給這邊院子里改一改,冬天有土炕,再把地龍挖出來,用不了多久。”

    杜從宜不懂這個,問:“需要時間久嗎?”

    趙誠估算了一下:“用不了多久,晾干就能住了,上年紀的人,冬天很難熬。”

    年紀大了,都怕冷。

    老夫人笑著拒絕:“不用麻煩。”

    趙誠哄她:“用不了多久,今年冬天,您可不能再著涼了。”

    這個年代,入冬一場風寒熬不過去,人可能就沒了。

    杜從宜:“那我來安排。”

    趙誠和老夫人說:“我明日就要出趟遠門,讓她去做。”

    老夫人握著他的手,問;“要去哪兒啊?”

    “去大名府。”

    老夫人握著他的手,聽的炯炯有神盯著他,好半天都沒說話。

    “我不是去戰(zhàn)場,是去當文官的。”

    老夫人:“這事兒你要和你祖父,和你大伯父商量。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出門?”

    趙誠點頭一邊哄她:“為官家當差,就是這樣,您別擔心。說不準過年我就回來了。”

    老夫人握著他的手,直到吃午飯的時候,老夫人都一直給他夾菜。

    杜從宜真從老太太身上看到了奶奶的影子,又心里想,趙誠是他奶奶養(yǎng)大的,所以他對老人,其實非常寬容。

    等午飯后,鄒氏來了,老夫人就說:“若甫明日就要走,你去庫房里看看,有什么可以給他帶的。”

    趙誠好笑說:“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帶幾個人出門而已。您不用忙,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

    鄒氏詫異問:“怎么這么急?”

    趙誠和她對視了一眼,輕描淡寫說:“也不算著急,畢竟馬上入冬,入冬后不好上路。”

    鄒氏:“那你跟我來,我這邊有些好皮毛,正好前些日子做了外袍,給你帶一件。”

    趙誠跟著她出了門,就低聲說:“北方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

    鄒氏想了片刻:“我知道了,能帶人,盡量多帶些。你祖母很擔心你。”

    趙誠好笑:“我又不像二哥那樣,在戰(zhàn)場上。放心吧。等我走后,工匠來老太太屋里,給她翻修一下,您照看著些吧。”

    鄒氏很難解,他這種時候,擔心的還是老太太屋里的事情。

    “我知道了。”

    晚間,趙宗榮讓人來叫他,趙敬趙炎都在。

    等他回來已經(jīng)晚了,杜從宜還在給他行李。見他回來,問:“找你什么事?”

    “沒什么,讓我去看看二哥。他到時候肯定要上戰(zhàn)場的。”

    杜從宜手一頓,問:“你和我說實話,你真的不會上戰(zhàn)場嗎?你不能騙我。”

    趙誠:“不會。”

    趙宗榮反對他去北方,可能當年趙宗直就是這么去了,再沒回來。今晚趙敬很叛逆,因為他也想去北方。

    只是他去了,家里總要有個長兄在,所以趙敬極力在趙宗榮面前為他說話。

    他甚至沒開口。

    他現(xiàn)在考慮的不是北方的局面,而是趙策讓他去看燕城,趙策已經(jīng)有了遷都北方的決心。

    事情已經(jīng)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了。

    他若是在北方定下,北方必然都是他的人,趙策怎么會放心的?

    他胡思亂想著,杜從宜問:“舅舅是不是也要去?”

    趙誠回神:“是,等四十萬大軍南下,他到時候會穿過北邙山北麓,穿太行,在平原上截斷,大同方向的來兵。這一戰(zhàn)不好打,如果有任何一方抵擋不住,就會很麻煩。”

    杜從宜:“所以,你只要過了黃河,再想回來就難了,對嗎?”

    趙誠知道她害怕,安慰她:“我肯定沒事,我千里迢迢來這里,不是來送命的。只要能活著,我肯定是想盡辦法活著。”

    杜從宜警告盯著他:“你最好說到做到。要是讓我知道,你不要命,你前腳死,我后腳就改嫁。”

    趙誠笑她都氣糊涂了,抱著人樂不可支。

    第119章 來呀

    第二日,中午,趙誠帶著來復等十幾名老卒出發(fā),他在正院里拜別端王府的眾人,杜從宜就很冷靜,一直送他到黃河邊上。

    北風獵獵,她的頭發(fā)被吹的翻飛,這是她第二次上黃河的河堤。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她就要送親人遠征。

    世事無常。

    趙誠替她撩開頭發(fā),催說:“這里風大,小心吹的頭疼,早些回去吧。”

    杜從宜不錯眼地看他,倔強地不肯走,問:“趙誠,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趙誠看著她不說話。她眼睛明明都快哭出來了。

    可就是昂著脖子不肯低頭,不肯和他先說舍不得。

    實在是可愛。

    他突然說:“杜從宜,我喜歡你,很喜歡。比你比我想的更喜歡,謝謝你能來到我身邊。”

    她倔強的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他繼續(xù)捧著她的臉說:“我三十來歲,一個來自鄉(xiāng)下的窮小子,沒什么本事,學了些謀生的手段,但混的一般。后來啊,因為命好,遇上了一只城里的白天鵝。我就想,我要保護她的羽毛,不要讓她沾染到任何塵埃,這輩子都把她保護的天真不諳世事。我的白天鵝,她這輩子都要昂著頭,不屑地看我,她不能低頭。”

    杜從宜聽的淚如雨下,瞪著他,確實脖子揚的高高的。

    他見人哭慘了,就笑起來,抱著人哄道:“早些回去吧,今年冬天沒人給你暖被窩。我和麻二說了,東廂房翻修一下,冬天就住到東廂房去吧。”

    杜從宜哭著嘟囔:“要你管!”

    他無奈笑:“好了,我要出發(fā)了。不能哭了。快回去吧。”

    杜從宜目送他在碼頭上船,過了黃河,直到一行人在對岸,徹底看不見了她還是不舍得,惠安勸說:“姑娘,咱們該回去了。”

    她惆悵說:“他最后也沒和我說實話。”

    女人看似脆弱,其實往往都是最后兜底的人。

    她太了解趙誠了,他很可能會去最前線的地方。

    惠安不懂杜從宜的傷心,在她眼里男兒建功立業(yè)走四方,是正常的。

    事實上這里的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姑爺這是建功立業(yè)去了,等將來你就是誥命夫人,汴京城里可沒人敢惹你了,你說你脾氣不好,出身也不好,偏偏命好。”

    惠安絮絮叨叨的嘮叨她。

    杜從宜也聽的笑起來。

    “是,我命好。”

    她這次終于認同了惠安說的,她是真的命好。

    她回去之前順路去了趟田莊,來復走后,來寶被召回來。等晚間回去,滿載而歸,麻二已經(jīng)準備好工匠,等著她的圖紙。

    她接下來一個月會非常忙。

    老夫人到底沒辜負趙誠的心意,搬到了隔壁的萍園暫居,讓杜從宜放開拳腳翻修。杜從宜和麻二在正院大興土木,把老噴子都驚動了。

    老噴子聽說是趙誠的主意,不屑道;“心思不用在正路!”

    倒也沒有阻攔。

    趙宗榮也很不解,問鄒氏:“他們這是鬧什么?”

    鄒氏只管應付:“敬哥兒也在那邊,聽說他們兄弟幾個給母親改造院子,說是母親年紀大了受不得涼。”

    鄒氏說完,趙宗榮就不說話了。

    鄒氏也不在乎他說什么,只是為了堵住他的嘴。

    杜從宜其室沒見過土炕和地龍,她能知道壁爐,但也只知道個大概,和麻二一說,麻二按照她說的和圖紙,滿城尋找工匠定做,那么大尺寸的壁爐,很少有工匠能一次成型做好。除非軍中有關系。

    最后老夫人原來的臥房沒動,留著春秋夏天住,東暖閣盤了個小小的火炕,地上開了地龍。

    前后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因為工匠人多,工期很緊。

    最后在屋子里裝一個類似壁爐,有排煙孔,可以防止煤煙中毒。

    鄔嬤嬤是陪著老夫人一起睡的,東暖閣旁邊打了一組新的家具,鄔嬤嬤領著人鋪好炕,壁爐里添了柴火,把屋子里的溫度燒起來,確實比之前要暖和很多,也不怕煙熏。

    老夫人搬回來那日,小輩們都過來看新改的屋子。

    大家好奇,四處參觀,摸著地飯,真的是溫熱的。都覺得方便,而且壁爐也好用,陳氏坐在壁爐前,笑說:“要不說祖母疼你們,這主意一個又一個。”

    老夫人坐在羅漢床上,只管笑說:“若甫總操心這些。”

    鄒氏問:“工匠還在不在?麻不麻煩?”

    杜從宜:“不麻煩,誰想翻修,直接店里找麻二,他都知道。”

    這個冬天,誰也不想挨凍,劉氏也坐在壁爐前笑說:“海哥兒才學會爬,裝了壁爐,他也能屋子里走來走去,不怕其他的了。”

    小周氏抱著孩子放在老夫人身邊,靜靜聽著,也不說話。

    因為趙誠的主意,端王府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裝修風。

    趙誠在十日后,到達大名府,他一路北上,不斷有消息傳來,康渤至今都盯在最前面,趙恒都去了真定府,雙方兵馬每一次交鋒,死傷都幾乎達到三成。

    這個死傷率已經(jīng)很高了,步兵對騎兵,還是沒有優(yōu)勢。

    趙誠一路上都有些憂心忡忡。

    沿路南逃的人越來越多,先是拖家?guī)Э诘娜耍雌饋碛行┘屹Y的人家。漸漸變成了流民,趙誠之前能預估到這個狀況,可等真的看到餓殍遍野,還是不能接受。

    一路上他幾乎閉口不言,他太了解活不下去的境地了。

    趙策給他的旨意已經(jīng)到達了呂順的桌案上。

    趙策直接給了呂順旨意,讓呂順務必看護好趙誠的安全,然后才是磨練趙誠的性格,重點是讓他負責后勤,和地方的宣撫,軍糧籌措,協(xié)助地方內(nèi)政。

    趙策想看看,趙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趙誠抵達大名府那日已經(jīng)是晚上,大名府已經(jīng)禁嚴。沒想到呂順直接派人來接他,而且直接到了呂順的院子里。

    趙誠第一次見呂順,他是汴京城派來的宣撫使,主將也要敬著他。所以他并不擔心和呂順有什么摩擦。

    呂順這個人乍一看,猶如一頭野獸,生的極為高大,他已經(jīng)是一米八幾的身高了,在呂順身邊看起來竟然還似文弱書生,可見呂順有多雄壯。

    見了他,呂順就呲著牙大笑;“呂某等小趙官人多日了。”

    趙誠聽的牙磣。

    “大人客氣。”

    雙方首次交鋒,都客客氣氣的。互相問候之后,就此歇息了。

    等他從呂順院子里出來,來復就問:“怎么樣?”

    趙誠搖頭,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性格極為霸道。

    這廝不是個好鳥。

    他一走,呂順就瞇著眼和身邊的親隨說;“怪不得郭奉對這小子贊不絕口,瞧著不錯。”

    沒有讀書人的迂腐,不知兵就是不知兵,并不多管閑事。連一路上的見聞都不曾提起。親隨說城外流民很多,他從城外進來只字未提。

    汴京城里不知兵卻有兵權的人多的是,武人最厭惡的就是亂彈琴的文人。

    趙誠第一次見面,就說的很清楚,我不知兵,也不是來督軍的,我是奉命來協(xié)助呂將軍的,一切以呂將軍的命令為主。

    親隨;“但也看著不好說話。”

    呂順:“你以為他是下馬威?他是拜碼頭來了。他曾和韓彥私交不錯,康渤就是他通過大宗正的手札送來的。趙恒是他推薦給郭奉的,不要小看他年紀小,就輕視了他,他很不簡單。”

    能讓官家這么上心,可不是汴京城那幫軟蛋們想的那樣,趙誠沒機會爭儲位了,因為自古儲君不出京都,這話不假。

    但眼下非常時期,趙誠若是能在北方表現(xiàn)出眾,那就是板上釘釘?shù)膬驗辄S河北岸的人都只認他。

    或許,官家心里早已經(jīng)有了決斷。

    又或者,官家心里也有其他的心思。

    趙誠當晚放下行李就開始處公務了。

    大名府知州沈晦,年三十九,是元德二年的進士。

    因為之前呂順殺俘的事情,沈晦一直多次彈劾呂順等軍中將領。

    武將說實話要么就是底層起來的殺才,要么就是世代為將,世襲的軍中資產(chǎn)。

    賣命的時候,有些毛病,不能太過苛責,貪財好色甚至都算不上缺點了。

    只要貪的別太過了,不要暴虐殺人,只要由得當,都可以解。

    趙誠給這些人足夠的由。

    尤其面對四十萬大軍南下的壓力,都是背水一戰(zhàn)。既然賣命,就要給人家好處。

    第二日他就拜會了沈晦。

    沈晦這個人確實符合趙誠的刻板印象,十分清高,高談闊論,尤其說起呂順軍中的事情,義憤填膺。

    他當著趙誠的面說:“那先鋒康渤,簡直胡鬧!主動挑事,北上惹起戰(zhàn)亂,該殺……”

    趙誠一言不發(fā),由著沈晦抱怨,直到他說完了,趙誠才站起身說:“官家在文德殿看到關于康渤的戰(zhàn)報,夸了句,‘殺的好。’,所以派我來,協(xié)助呂將軍務必將遼金大軍阻于平原前,沈大人若是覺得和呂將軍實在相處不來,我可以替大人在官家那里美言幾句,調任到南方富庶之地去。”

    他說完,也不停留,轉身就走了。

    沈晦被說的面紅耳赤,好半晌都沒回過神。

    趙誠心想,我是來辦事的,不是給你斷官司的,拉幫結派,互相彈劾,我一個都不慣著。

    誰擋了我的路,讓我活不下去,我必定先除了你。

    你死我活的局面,都特么這時候了,還在窩里斗。

    趙誠領著來復回來,就用自己的官印,開始處公務,軍中的事情好做,也不好做。

    其他的參將都來拜會他,呂順甚至給他舉辦了洗塵宴。

    他也隨大流,并不拒絕,該收禮收禮,該送禮送禮。

    宴會上的人都是什么性格,誰說話怎么樣,他細細觀察,一一辨認。

    呂順麾下最精銳的軍是他侄子呂本中領的驍騎軍,趙恒就在呂本中手里干活。

    呂本中和呂順一樣高大,但比呂順更壯。

    呂順三個兒子,大兒子呂本康領兵駐守德州,聽說他生的瘦小,并不如父親和兄弟們高大。

    二兒子呂本駿在最前線真定府駐守。

    三兒子呂本昌,在驍騎軍中做先鋒,因為年紀小才十七歲,沒上過戰(zhàn)場,十分活潑,見了趙誠甚至問:“小趙官人,你才二十歲,就成了官家近臣,你會騎馬嗎?”

    這是武將子弟和文臣對立很嚴重的年代。

    趙誠笑起來,他又不是文人,這種帶著歧視的玩笑,他真不在意。

    所以他說:“我騎射其實都不錯,不過我更擅長近身搏斗。你要試試嗎?”

    他話說完,其他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看過來。

    因為呂本昌大笑,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他比趙誠高一些,也更壯。

    可見呂家人對自己的武藝是非常自信的。

    趙誠自從來了這里,就已經(jīng)做好準備,他需要一場一場’惡戰(zhàn)’來打開局面。和這些武將打成一片。

    他也認真挑選人了,太老辣的不行,戰(zhàn)場上的經(jīng)驗太足,殺過人見過血,他絕不是那些亡命徒的對手。

    選呂本昌立威就剛好,一則兩人年齡差不多,二則,呂本昌沒有上過戰(zhàn)場,實戰(zhàn)經(jīng)驗到底少一些。盡管這樣,趙誠還是不敢大意,呂本昌畢竟是在軍營里長大的。

    武將少文雅,來復替他拿著外袍,他將下擺卷在腰帶上,在場的人已經(jīng)開始喝彩呼喊。

    有人甚至開始下賭注。

    趙誠身體還看起來放松,但一雙眼睛亮的嚇人。來復緊張的攥著手里的衣服,一動不敢動。

    第120章 開戰(zhàn)

    近身搏斗講究快準狠,呂本昌仗著身高優(yōu)勢,雙手直接上來抓他手臂,大約是看他瘦弱,想直接將他舉起來摔在地上。

    他猛地一蹲,直接肘擊他髖軸,繞手直接過襠,一個箭步繞到后背,攬住呂本昌脖子一個過肩摔,把人放倒。

    過程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呂本昌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摔在地上一會兒才嚷嚷:“等等,我們再來!”

    趙誠其實被他抓的肩膀差點脫臼,呂本昌力氣是真的大。

    隨著叫好聲此起彼伏,看熱鬧的都有點上頭了,大約是比賽反轉的太快,所有人都有了興趣。

    呂順間場面亂了,立刻喊了聲:“好了,點到為止。”

    所有人看趙誠的眼光已經(jīng)不一樣了。

    趙誠毫發(fā)無傷,呂本昌比他想的還要稚嫩一些,除了力氣是真的大。

    他笑說:“今晚喝酒,等過了今晚,你想要練手,咱們再找時間。”

    呂本昌見他一點不在乎輸贏,贏了也沒有譏笑他,摸摸鬧到有些不好意思,也笑起來:“那小趙官人說定了!”

    接下來的宴會的氣氛就非常融洽,這些武人問話也直接,大多是打聽汴京城的事情,他也對軍中好奇,就喝到興處,甚至有人把酒高歌。

    他晚上喝的多了,自然也就’醉了’,來復扶著他往回走,等進了屋,他就清醒了。

    鬧了一晚上,結果呂順那邊還送來兩個妾室。

    他實在無力笑納,順手讓來復處了。

    他又不好色,雖然平日里也欣賞美色,但也只是欣賞,除了家里的天鵝,對別人實在沒什么興趣。

    呂順散場后,問呂本中:“你覺得趙若甫怎么樣?”

    呂本中:“人爽快,身手也不錯,畢竟是在官家身邊當差的。”

    呂順搖頭:“不,是聰明。他明知道今晚的宴不好交代,他偏偏選了小四單挑,贏小四無傷大雅。既不傷今晚其他人的面子,也不會讓他落面子。才二十歲,不簡單啊。”

    呂本中聽后,才說:“確實聰明。”

    呂順長嘆口氣:“官家這是給我出難題。”

    呂本中:“既然他不拖后腿,不是來搗亂的,一切都好說。”

    呂順搖頭:“北面未必能守得住,這一戰(zhàn)實在不好打,他若有個閃失,咱們難辭其咎。”

    可官家偏偏還讓他盡量用趙誠。

    可不是為難人嘛。

    呂本中也苦笑:“要不,讓四弟帶一隊人跟著他?”

    呂順笑起來:“倒是個辦法。”

    趙誠不在乎呂順怎么看他,接下來每日他都忙的要死,情況比他想的還糟糕。

    沈晦說的好聽是進士及第,文采斐然,說得難聽就是個只會讀書的廢物。

    大道一套一套,實政一塌糊涂,連秋稅都搞不明白,知州府上有一幕僚,叫做崔元用,全憑那人上下調遣。

    呂本昌帶著三十人,被分到他身邊,有點不情愿,見他一筆字寫得飛快,公務堆積如山,不屑說:“男兒自當上戰(zhàn)場殺敵,呆在軍營里,卻處公務,非男兒所為。”

    趙誠手里的筆不停,一邊問:“那,若是讓你做先鋒,你怎么打?”

    呂本昌聽見這個來勁:“我嗎?我迎戰(zhàn)而上,殺他個片甲不留。”

    “軍中兵卒素來畏懼騎兵,你是知道的。重騎兵所過之處,你擋不住的。”

    呂本昌擲地有聲:“他遼人、金人,也是一顆腦袋,兩條胳膊,不過是北方蠻夷之地,困苦難捱,生性堅韌一些,那也是一條命,咱們能死,他們也能死,怕什么!”

    趙誠聽的頓住,抬頭看他。

    這樣的男兒,生來就是戰(zhàn)場上的好料子。想必呂順最精銳的驍騎軍。各個都是這樣的好男兒。

    盡管這樣,呂順這些時日,還是看得出來有些焦躁。畢竟東線的行軍元帥,一切調遣都歸他負責,擋不住遼金人,他死都不能死。

    他來了半個月從來不打擾呂順,只是做后勤和思想工作。有時候會去城外調遣。

    前幾天一直混在軍中,查了些軍中違法亂紀的破事。

    比如軍中有人克扣軍餉,他會敲打幾句,但都會順著仔細查一查,成了冊,但并不告發(fā)。也只是傳話讓呂順管一管,提醒他大戰(zhàn)在即,不能鬧出嘩變和鬧餉這種事,這種事他也兜不住底,讓官家知道了,誰也保不住誰。

    別最后賣命一場,結果功過相抵了。

    不值得。

    呂順是個聰明人,收到他的提醒,也會約束好手底下的人。

    畢竟他手底下的人太多了。

    再說,趙宋武人都是這個德行,領錢賣命。能做到岳鵬舉那樣的,古今都少之又少。

    不能用圣人道德,去約束武人。

    半個月后,北方傳來消息,敵軍已經(jīng)動了,越過了大同府,有出山脈的動向了。

    趙誠立刻領著人就出了大名府,一路北上去做轉運了。

    滹沱河以南,若是展開大戰(zhàn),百姓的轉運,土地的流轉,官府的差事,樁樁件件都是大工程。

    從趙誠離家后,杜從宜變得整夜整夜睡不著。

    但凡睡著,不是夢見他上戰(zhàn)場,就是夢見他渾身是血戰(zhàn)死了。

    最后她就不敢睡了。

    院子里翻修還在繼續(xù),人走來走去,她整夜整夜都窩在書房里不出門,連房間里都不進去。

    趙誠要在家,很喜歡窩在房間里,杜從宜一直不解他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如此戀家。

    她覺得男人都是,不是在忙事業(yè),就是在忙其他的,總之不在家里。

    因為她認識的男的都是這樣的,偏偏趙誠是個怪胎,他就喜歡呆在家里消磨時間,只要沒事寧愿在家睡覺,都不出門。

    可等人真的走了,突然家都空了,只剩下回聲,家里全是他的痕跡。

    院子里的缸,屋子里的鳥,窗臺上的小玩意兒,羅漢床上的抱枕……

    房間里空到她都不敢進去。

    來安原本也擔心趙誠,但見她這樣,又擔心她,因為她徹底都不閉眼了。來安沒辦法都熬了安神湯,這種湯加了東西,杜從宜是一律不喝的。

    就那么硬挺著。

    汴京城漸漸入冬了,她突然就懶了,連別人的請?zhí)疾簧闲模瑥埼酿埜系娜说情T來拜訪她,她都提不起精神。

    給張文饒分別繪制了一張素描自畫像,和一幅水彩的自畫像。

    七天就能完成的作業(yè),硬是拖了半個月。

    畫送到張家那日,正是張文饒的生辰,端王府無人赴宴。

    汴京城里依舊熱鬧,可端王府的女眷都閉門不出,除了秋天吳氏的事情,還有兩個子弟在北方戰(zhàn)場。

    那日趙策打發(fā)宗瑞去送賜禮,宗瑞見到了張文饒的自畫像,回頭就和趙策說起,如何的逼真,如何的色彩艷麗。

    西方繪畫的色彩*7.7.z.l飽滿,追求真和美。和國畫的意境、修養(yǎng)完全不同。

    趙策被宗瑞說的來了興致。

    杜從宜不知道這些,陳氏因為在自己屋子里修了壁爐,裝了地龍,特意讓人請杜從宜過去坐坐。

    她乍見杜從宜,驚訝問:“你這是怎么了?”

    杜從宜:“這幾天胃口不好。”

    因為長時間不休息,她臉色不好,陳氏問:“是不是擔心五弟?”

    杜從宜知道她們其實不能解,她和趙誠兩個人的不同。

    所以也不解釋,只是笑笑,問:“昀哥兒這段時間睡的怎么樣?”

    陳氏坐在壁爐前說:“今年冬天幸虧你們裝這個爐子,屋子里也沒有煙氣,他在屋子里轉一轉,一點不怕冷。”

    杜從宜笑笑,她不愛喝陳氏的茶,做了一盞茶的時候,起身去了趟正院。

    她越發(fā)覺得無趣,趙誠一走,仿佛把她的精神氣也都帶走了。

    老夫人搬回了正屋,東廂房里熱烘烘的,鄔嬤嬤就把花草都半到之前住的臥室里,里面地龍燒的熱,花草長的也好,兩個老年人湊在一起,還忙忙碌碌的。

    杜從宜跟著老夫人澆花,老夫人問:“這段時間休息不好?”

    她點點頭。

    老夫人:“若甫是個穩(wěn)妥性格,他其實比他二哥成熟。小二走了這么久也沒來信。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吳氏去世后,給趙恒了消息,他只回了句:知道了。

    其余的,多一句話都沒有。

    當初趙誠還說,趙恒大約是對吳氏的忍耐到了極點。

    杜從宜也很難為吳氏說話,明明第一次見她柔柔弱弱的,信佛、膽小,小家碧玉。到底是什么樣的家庭,讓她能把喜歡一個人這種事情,都做到這么絕情,把關系處到僵裂,打殺家里的仆從,眼睛都不眨。

    當時趙誠說,趙恒其實特別心善,你別看他出了門是個公子哥,但從不仗勢欺人。

    “二哥在中軍帳下,若甫說他會照看二哥的。”

    她扶著老夫人出來坐在羅漢床上,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感慨:“咱們這一家人,不容易。你們祖父不管事,我這個人,不喜歡恩威太重。一家骨血親人,媳婦娶進門,就是自家人。我始終相信,孝順也好,家風也罷,都不在虛禮。可我也不是什么都是對的,我也會做錯事。你二哥的事情上,我不也做錯了。這是我的一塊心病。”

    那是她的親孫子,杜從宜相信她說的。

    “二哥會想得開的。”

    老夫人搖頭:“他想得開,是他孝順,所以才不怨我。我心里過不去。”

    “若甫常說,一個人的性格是天生的,二哥天生想得開。”

    她總不能說,趙恒身邊有了女人。

    家里人都不知道,這是趙恒私下和趙誠說的。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老夫人,就說:“您若是不放心,就給若甫寫信,讓他去看看二哥,回來讓他給你回信。”

    老夫人明顯也是焦躁。

    杜從宜聽的好笑,兩個最提心吊膽的人湊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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