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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番外一·拋夫趁他謝望不在,對她大獻……

    船夫得知改了時間,原本還不肯答應。

    若是按照明日的時辰出發,他還能再拉一批貨物,否則這趟南下豈不會虧本。

    項小山好說歹說將人勸了過去,又說等到了揚州渡口,主家會給豐厚的銀錢。

    可一碼歸一碼,這比銀錢本就是他應得的,反而因為提前發船少賺一筆,那船夫有些不大高興。

    群玉一行人雖也不少,但她清楚計劃有變,定然是讓船夫吃虧了,便也親自與他交談,說是先前談好的包船費用,在定金之上再加兩倍酬金,若是仍嫌不夠,船家大可在沿路碼頭搭載過路人。

    原本為著安全考慮,群玉是已經包了船的,可現在想著,她們這一行人也不是只有女眷,讓船夫能賺多少是多少。

    那船夫見狀果然一改先前的滿面愁云,連聲道謝后,哼著小曲親自掌舵。

    春禾陪著群玉一道過來的,心里卻是止不住擔心,“娘子,您不打招呼的就走了,這若是圣上追過來……”

    “不必擔心,他總不能撂下積壓已久的政務,義無反顧的來尋我吧,何況我也讓楚少主幫忙帶了話,想來哥哥看到后心里有數!

    群玉沒有多余解釋,畢竟她在謝望生辰那日,的確是告知過他,自己要去江南一趟的,無非就是沒有告訴他何時啟程罷了。

    等群玉回了船艙,盛櫻寧住在她左邊那間,楊乳娘和薛乳娘則是帶著寧兒住在右邊那間,群玉則是和春禾住在一起。

    女眷們便占了二層的這三間,孟瀾他們則是占了另外三間。

    近一個月的時間都將是在船上度過的,等到了揚州臨近過年,想來定然是熱鬧非凡。

    僅僅登船半日,群玉便覺得有些無聊了。

    這船上太安靜了些,只能聽到風聲和水聲,群玉躺在榻上出神已久。

    不知道謝望會做什么,早晨自己離開紫宸殿時他好像還沒醒,后面也不知道怎樣了。

    暮云黯淡,天色昏暝,直到有人敲響了門,“娘子,該去用晚膳了。”

    聽到春禾的聲音,群玉這才百無聊賴的披衣起身,又系好紅狐皮大氅避寒。

    寧兒足足睡了大半日這會也醒來了,群玉倒是沒想到她竟然不暈船,自己反倒是難受的恨不得將胃都嘔出來。

    幸好在侯府用飯的時候,她光顧著招待客人,自己沒用多少吃食,否則只怕早就要丟丑了。

    群玉一直忍著沒敢告訴任何人,但耐不住她的臉色蒼白,實在是有些不好看。

    “娘子這是著涼了嗎?”春禾不明所以,只偏過身子替她擋風。

    有她幫忙找借口后,群玉順勢點頭,“想來船上風大,衣裳穿少了,不過不打緊的!

    等眾人去了一樓,負責膳食的是船夫老曹家的蔡婆子。

    蔡婆子招呼著大家落座,又將飯食單獨準備了一份,準備等會送給老曹。

    群玉原本以為出門在外,想來只能吃些干糧了,誰成想竟然還有一碟清炒蘿卜。

    這蘿卜是叫霜打過的,別提多么香甜爽口了,幾筷子下去倒是中和了不少她這股暈船的難受勁。

    不僅群玉,就連盛櫻寧臉色都較之方才要好看許多。

    群玉同她咬耳朵,皆是會心一笑。

    虛相旬將群玉的反應盡收眼底,便知道自己這招倒是沒走錯。

    甫一上船,他便發覺群玉整個人就跟蔫了似的。

    原本他還想和人倚著扶欄,站在甲板上吹吹風,說會話的。

    群玉倒也沒讓他失望,等眾人離開船艙后,群玉悄悄落后幾步,挪著步子來到他身邊,“師兄,你會不會打葉子牌?”

    說來也多虧春禾的遠見卓識,知道娘子在路上定然會覺得無聊,她那只箱籠里,自己的東西倒是不多,其余的都是帶來給群玉用的。

    這葉子牌需要四個人來打,她和春禾都會,方才問過盛櫻寧,說是只會一點。

    兩位乳娘要照料寧兒,何況她們也不會玩這個,余下那人便只能從他們當中去尋了。

    群玉率先想到的便是虛相旬,要知道從前在鳳鳴山莊里讀書時,他便是不會也應該看會了。

    好些同窗私底下都愛偷著玩,群玉不信虛相旬沒有逮到過。、

    “會倒是會,只不過你銀錢帶夠了?”

    問到這處,群玉忍俊不禁,“師兄你好意思要我們銀錢!”

    若只是她那便罷了,可還有春禾和盛櫻寧,另外倆人手里恐怕沒帶夠什么銀錢,群玉不假思索地反駁了他。

    不時,又自顧自地接話道:“誰輸了往誰臉上畫貓,你覺得可行?”

    虛相旬豈會不答應,她先來問自己,而不是去問孟瀾和項小山兩個,已經讓他很是開懷了。

    群玉沒有過問孟瀾,是擔心他這么些年只顧著讀書,這些消遣玩意并不會罷了。

    可若是直棱棱的問出來,恐怕會有嘲弄人家的意思,于是她便沒有去問。

    至于不問項小山,則是這么些年沒見,群玉到底與他還有些生疏。

    少頃,四人在群玉的廂房里坐了一圈,每個人手上都捏著一摞牌,未出牌時皆是反手扣下為暗牌。

    虛相旬當真是個個中高手,勁逮著群玉的牌吃,好在她是個玩得開的,也并不惱怒,反倒是笑罵:“好你個師兄,我看你是故意要看我出丑!”

    等他最后一張牌吃了群玉手上那張較小的牌后,虛相旬含笑開口,“哪有,只是我這把手氣較好罷了,你若是羨慕,我倒可以借你握握手,站點贏家運道。”

    “好啊,我偏不信了,難不成我還能輸一晚上不成?”

    群玉倒也沒多想,伸出右手被他寬大的手掌盡數包裹。

    春禾暗暗睇他一眼,心道,這人也太不著調了些,她和盛娘子都在呢,怎么能這么猖狂至極!

    原本虛相旬也只是說說玩笑話,誰成想群玉倒也是個不拘小節的。

    二人足足握了有幾息功夫了,他才率先松開,群玉好整以暇地坐好,閉著眼睛等著被人在臉上畫貓。

    春禾舍不得欺負她家娘子,只在她鼻頭上點了一下,盛櫻寧雖然也贏了,但這都是借虛相旬的東風,故而另外潤筆研墨,取了朱砂的顏色,在群玉眉間落下一點紅。

    “瞧瞧,有你們兩位珠玉在前,倒是顯得我不夠善解人意了。”

    虛相旬捏著狼毫,不假思索的在群玉兩頰畫上幾道,像貓一樣的胡須。

    “好了,師妹不如自己攬鏡自照瞧瞧?”

    船廂中居室空間有限,眾人坐在此處由屏風做隔,并不好探身進去細看。

    群玉聽出他揶揄的意思來,只是氣呼呼地瞪他一眼,旋即轉身從妝奩里找出銅鏡。

    燭光搖曳間,清亮月輝映照入窗,她舉起鏡子湊近了細看,在橘黃的光暈里,瞧著一只靈俏可愛的貓咪,忍不住會心一笑,“你別說,還挺好看的。”

    *

    梨花木桌案上攤開好幾張畫,畫中的女子巧笑倩兮,那雙靈動水眸好似會說話。

    這些畫皆是謝望所做,還是上回她生下寧兒后,不聲不響的離開,他找不到人,只能睹畫思人。

    自從再次見到她后,謝望便沒有再看過畫了。

    誰成想她竟然故技重施,又是走得這么悄無聲息。

    謝望壓抑著翻滾不止的怒火,想著究竟要多久才能找到她。

    等他醒來已經是晌午之后的事了,謝望得知群玉出宮回侯府小住,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畢竟先前還是他讓孟瀾幫忙監修侯府,既然侯府能住人了,她肯定迫不及待就想去看看的。

    可誰能想到她竟然一去不復返,就像是有人在背后追她似的。

    若非崔濯忽然求見,說是郡主已經乘船離開了盛京,謝望還要被蒙在鼓里。

    據崔濯家里的婢女所言,郡主邀請京中好友作別,這場喬遷宴實際上就是踐行宴。

    謝望聽到這里心中百感交集,不過是去江南而已,他沒說不許她去。

    只是他想著此事從長計議,怎么也得等過完年之后吧。

    她一屆女流之輩,出門在外,身邊總得有人才行。

    謝望又問同行者有哪些,崔濯倏地不大自在地低頭,沉聲回道:“微臣已經查明,京兆府少尹孟瀾、崇文館校書郎虛相旬,以及項老將軍之子項小山皆在此行之中。”

    很好,她很好。

    不是說去江南嗎?好端端的帶這么些覬覦她的男人作甚?

    這些人心懷不軌,必然是要趁他謝望不在,對她大獻殷勤!

    謝望臉色極差,目光發寒,氣得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崔濯,給朕查!郡主她們的船到哪了?朕要親自捉奸!”

    他語氣迫人,顯然已經是怒不可遏。

    事情迫在眉睫時,謝望終于發現,他根本就無法接受群玉身邊有旁人。

    這些男人誰有他懂群玉,誰又有他伺候的好?他可是從小就知道要如何哄她。

    “圣上,臣也有此意,只不過您的身子可還遭得?”

    謝望急不可耐,崔濯比他更甚,他怎么也沒想到盛櫻寧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

    她以為離開盛京,抱上了嘉和郡主這條大腿,他就奈何不了她嗎?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對于這等不安分的逃奴,等他將人捉到,必然是要嚴懲。

    崔濯告退離開紫宸殿后沒多久,楚榆求見,說是事關嘉和郡主,耽擱不得。

    但其實楚榆不僅是為了轉達群玉的意思來的,更重要的是,她想讓謝望賜婚。

    “圣上,楚榆此次前來,是想求您給我和韋愉賜婚!

    聽到這個名字,謝望倒是覺得有幾分熟悉。

    “可是韋家那位郎君?”謝望倒也想起來四年前在玉佛寺遇見韋愉一事。

    說來也巧,當初也多虧了他,自己和群玉這才陰差陽錯的有了糾葛往來。

    提起心愛的郎君,楚榆眼眸發,“正是,我心悅韋七郎!

    “可以,只不過你要先告訴我,嘉和可是與你留下什么話!

    謝望倒也不好糊弄,只是神色淡淡的等著她回話。

    “郡主說,請圣上將侯府玉白苑埋的東西挖出來,是她送給您的新婚賀禮!

    楚榆之所以要等謝望答應為自己賜婚再提此事,還是因為擔心這話會觸怒謝望。

    郡主也真是的,明知道圣上一顆心都系于她身上,還動不動讓他娶妻。

    鬼使神差的,謝望好像想到了什么,“我記得她院子里埋的酒是女兒紅,好端端的怎會讓你轉達給朕?”

    難不成她以為自己要娶楚榆嗎?

    第82章 番外二·很虛大病一場后腎氣不足!

    謝望還記得,玉白苑里埋著的那兩壇女兒紅,是群玉小時候見阿娘釀酒好奇,便纏著她教自己釀酒。

    誰成想蕭韻倒也沒有敷衍她,反倒是手把手的教小群玉如何制酒。

    于是侯府里出現這樣滑稽的一幕,即便是搬來小杌子,小群玉人還沒灶臺高,卻也有模有樣的學著大人攪拌酒曲。

    原本謝望也以為她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畢竟釀酒工序繁雜,哪里是她一個小孩子就能學會的。

    可小群玉在阿娘的教導之下,竟真的釀成了兩壇酒,就是嘗起來味道有些酸,與阿娘她們自己釀的千差萬別。

    受到了打擊之后,小群玉自然很是沮喪,這兩壇酒也就不想要了。

    謝望卻說,“說不定再放幾年,味道興許就沒這么酸了!

    他本意是想安慰小群玉,卻是徹底啟發到了她。

    她讓阿娘幫忙將酒水封壇,又埋在玉白苑里,叉著腰興高采烈地道:“我這兩壇酒日后有大用!

    瞧她搖頭晃腦志得意滿的模樣,與先前的沮喪難過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蕭韻點了點她的鼻尖,笑問:“那玉兒可否告訴大家,這酒你留著有何用?”

    小群玉神神秘秘地“噓”了一聲,這才故意回道:“我不告訴你們,不過等開壇飲用之日,定然會讓大家都沾沾喜氣的!

    她年紀實在是太小,說出的話眾人只當是童言無忌,并沒有當真。

    可謝望卻是記在心里了,想然是要“沾沾喜氣”,莫不是這兩壇酒,她那給自己釀的女兒紅?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謝望好幾回都是欲言又止,硬生生憋住了沒有問她。

    直到有一回群玉偷喝了蕭韻的果酒,醉意熏熏的,虛浮著步子到處打轉,口中卻還喃喃道:“嘿嘿,不知道我的女兒紅,會不會這么好喝……”

    后來等群玉酒醒,謝望問她時,群玉只好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哥哥別大驚小怪了,這女兒紅你也有份!”

    謝望一臉無奈,“你自己都說了名字叫‘女兒紅’,難不成你還要分哥哥一壇不成?”

    “這有何不可,等我出嫁時會帶一壇走,另外一壇便是交給哥哥要娶的未來嫂子,讓她帶給你不就成了?”

    等謝望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時,總算是捋清楚事情關鍵。

    想來是她誤會自己要娶楚榆,她不肯前來觀禮,便打算遠赴江南,這才與他做了告別。

    可若是這般行事,那豈不是說明他體內的蠱毒已除。

    “楚少主,不如你與朕說說,在朕昏迷那幾日,你與明悟法師前往紫宸殿,究竟是所謂何事?”

    謝望醒來以后問過李全福,這幾日都有哪些人來看過他,其中就包括明悟法師帶著人進去瞧過。

    因著天色不早,明悟法師走在前面,他身后那人背著藥箱,李全福并未瞧得真實身份,只當明悟法師照例過來給圣上診脈。

    “回圣上,明悟法師找我借用蠱王,說是還有道法子,可以讓雌性的蠱王引出子蠱后與之產子,這樣就能將您體內的子蠱除去了。”

    楚榆見瞞不住了,便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其實謝望并不確認,和師父一道進入紫宸殿的究竟是不是她,只不過是詐一詐而已,沒想到楚榆竟然全都吐了個干凈。

    “也就是說朕體內如今既沒有子蠱,也沒有蠱王是嗎?那為何不早早告訴朕?”

    謝望語氣加重,想到這些時日他提心吊膽的,為群玉做著日后自己不在了的安排時,便覺得猶如跳梁小丑一般。

    “法師說還不穩妥,您體內的毒還沒有干凈……”

    這話并不是假話,只不過說到底還是楚榆心大,和韋愉整日里四處游玩,差點將這件事忘得干干凈凈。

    至于明悟法師替謝望解去子蠱后,便再次回了玉佛寺閉關苦修,以此來贖罪。

    “好,那便讓人宣太醫!

    謝望擺了擺手,并沒有要為難楚榆的意思。

    頃刻,如今坐上太醫署醫正的曾太醫背著藥箱匆匆趕到,給圣上把完脈后,得出的結論竟是,腎氣不足,需要補虛益氣,不是什么疑難雜癥。

    謝望倒是心情有些復雜,他原先不說是龍精虎猛,但也絕對身強體壯,如今大病一場竟然腎虛了。

    難不成正如群玉先前調侃他所說,他年紀很大了,已然不中用了?

    “曾醫正,給我開兩劑方子,吃上十天半個月應該就能好吧?”

    謝望神色如常,只不過聲音微微發寒。

    他這番問題著實巧妙,曾醫正沒由來地心底發慌。

    表面上圣上是在問開兩劑藥方能不能在半個月內好轉,實際上是說務必要在這段時間里調養回來。

    “回圣上,這益腎扶陽的滋補方子,按說是要吃上三個療程的,只不過微臣給您研墨成藥丸,方便您攜帶,可長期服用。”

    說完這番話,曾醫正心里也捏著把汗,不知道可否會觸及龍顏大怒。

    “好,就這么辦吧,曾醫正放心,朕不會諱疾忌醫的!

    謝望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

    在船上過了三日有余,船夫在泊州碼頭停靠,說是有半日修整時間,眾人只消趕在行船之前回來即可。

    這也是慣有的規矩,商船一路南下,需要及時填上補給,便是船夫家的蔡婆子,也會趁著這等機會,和自家閨女桑兒一道去集市上買些米糧吃食。

    群玉這幾日好不容易適應了些,不再像頭一日暈得那般厲害了,得知能下船去逛逛泊州城,她便迫不及待地拉上盛櫻寧,又借著女兒寧兒的由頭,說是自己要給寧兒買些新鮮玩意兒。

    她這借口倒是找的討巧,寧兒這些時日的確是好動,榻上地上都是寧兒丟來丟去的玩具,譬如布老虎、撥浪鼓,還有孟瀾送的那只磨喝樂。

    孟瀾適時出聲,“既是要給寧兒買東西,那怎么也得將寧兒帶著不是?”

    “誰說不帶寧兒了。”

    群玉抱著寧兒,又示意春禾替她將大氅牽好,將孩子完全遮住。

    等會下船時風大,群玉先前猶豫不決,就是擔心寧兒著涼。

    可孟瀾這話也有道理,她們這些大人都覺得船上的日子寂寞難熬,寧兒本就好動定然也想下去轉轉。

    孟瀾見目的得逞,忙不迭湊近她,“表妹,我沒有旁的意思,只是在這樣的渡口,你瞧著又像是待字閨中的小娘子,我與你結伴同行,一起帶著孩子也能少些波折不是!

    他這話倒是說得巧妙,并未直接點明自己與她扮作夫妻,可群玉卻是聽懂了。

    “好,就如二表哥說的這樣辦了!

    群玉大大方方地點頭,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姐姐既然要下船,那怎么少得了我。”項小山匆匆趕到,因為跑得太快,還有些喘。

    “你這樣的潑猴,就算我愿意,只怕寧兒也不肯。”

    群玉故意打趣他,說得是前兩日他為了逗寧兒,差點將人嚇哭一事。

    “不會的,寧兒和姐姐一樣善解人意,我昨日抱她還逗得她笑了呢!

    項小山有些擔心,她真的因為這個緣故,便和自己生疏了。

    “好了,我逗你的。”

    他急得耳朵都紅了,就差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群玉笑的眉眼彎彎,惹得寧兒也發出奶聲奶氣的聲音。

    “再說,我跟著去也能保護姐姐,還有……寧兒!

    項小山又吞吞吐吐的道出一個理由,群玉知道他一片好心,趕緊應了他,“你這孩子,怎么瞧不出姐姐在與你開玩笑,我早就答應了!

    “我……我不是孩子了。”

    見群玉似乎將他和寧兒當做同一輩人似的,項小山撓了撓頭,漲紅著臉回了句話。

    “好,我們小山弟弟早就長大了!

    群玉適時遞了一句話,免得項小山當真了,以為自己在取笑他。

    “既然小山兄弟要跟著去,便和盛娘子一道,跟在我們后面吧。”

    孟瀾漫不經心地開口,安排好他的位置。

    “這……為什么?”

    項小山不是很明白,他怎么能這般霸道,玉兒姐姐又不是他一個人的。

    趁著群玉聽到薛乳娘的喊聲,抱著寧兒快步回了廂房,孟瀾走過來緩聲開口,“我和你姐姐既是扮作夫妻,你二人便充當弟妹跟在后面,咱們去泊州是生面孔,自然是充作一家人最安全!

    孟瀾倒像是極其耐心的同他解釋,可盛櫻寧卻聽出了幾分挑釁。

    只不過她一貫都是默不作聲,便是瞧出了什么端倪,也只當充耳不聞。

    項小山被他這番行徑氣得說不出話,憋紅了臉也只出來一句,“你簡直無恥!”

    至于虛相旬因為病了的緣故,已經一整日閉門不出了,先前倒是聽到群玉她們要下船,原本也想跟著,卻被群玉擋回去了,說他既然是病人,那就得好好待著。

    虛相旬得的是風寒,群玉又喚春禾一道,屆時去藥鋪里抓些常用的藥材。

    春禾先前在妙春堂幫過德叔的忙,故而對此事算不上陌生,便點頭應了。

    等一行人終于下船,不過是半炷香的功夫便逛完了泊州。

    實在是泊州太小,熱鬧的地方不多,市集上兜售的小玩意群玉倒是買了幾個,其余的便沒有看中的。

    也幸虧依孟瀾所言,與他扮作夫妻,否則她又沒有冪籬,一路走來,好些漢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讓她實在是心生惡寒。

    孟瀾將群玉先前贈予他的香囊取下,換上了官符腰牌,為的便是彰顯身份,免得有人不長眼沖撞了他。

    又有項小山板著臉故作嚴肅的跟在身后,一時間倒也沒人動什么歪心思。

    直到眾人來到一處酒樓,群玉包了間雅間,才坐了沒多久,小廝過來上茶。

    這道紫筍茶甫一入口,群玉便覺得不對勁。

    好生奇怪,這茶竟然與謝望慣常喝得口味一模一樣!

    她將寧兒交給春禾,故作驚詫問道:“小二,這茶倒是不俗,不知這茶餅出自何家?可否賣我一些?”

    “這茶是我們東家用來招待貴客的,能不能賣,還得我回稟了才知。”

    那位小二低著頭垂著手,規矩做得倒是齊全,很像是宮里出來的。

    群玉頷首,淡笑開口,“好,你盡管去問。”

    少頃,那小二又踱著步子回來,“我們東家說了,買可以,但是要看緣分,這位……夫人請吧!

    瞧她做婦人打扮,小二到底是沒有念錯。

    “好,那我去去就回。”

    第83章 番外三·女裝哥哥穿女裝,也是別有一……

    群玉要出去,孟瀾自然放心不下,也跟著起身要同去。

    只是那小二面上閃過一絲為難,“這恐怕不妥,我們東家請的是這位夫人!

    孟瀾語氣堅決,似乎并不退讓,“我們夫婦一體,豈有夫人受邀,在下不一同赴約的道理!

    群玉知道他一片好心,并不覺得大驚小怪,何況萬一是她誤會了,那東家并非謝望,有二表哥跟著也要穩妥些。

    那小二只好拱手行禮,“那您二位稍等片刻,我先問過東家!

    這才坐下不到一刻鐘,店里的小二遑論什么事都要過問東家才能做主,規矩體統這般齊全,倒真的有些不對勁了。

    少時,那小二又來回稟,客客氣氣地將二人請了出去。

    隨他七拐八拐,孟瀾走在她前面,終于來到一處富麗堂皇的雅間。

    這東家倒是派頭極大,即便是聽明稟報客人來了,依舊坐在屏風后面巋然不動。

    這道紫檀百寶嵌花鳥插屏橫隔了視線,群玉在心里打著鼓,試探發問:“我們夫婦二人皆是好茶之人,方才嘗到貴店待客的紫筍茶,想問問東家可否賣我們些茶餅?”

    靜默兩息,傳來“篤篤”兩聲,那人像是敲了敲桌面,緊接著一道粗噶聲音傳來,“我們東家說可以!

    “那便謝過東家了,不知價格幾許?”

    這人越是裝模作樣,群玉越是覺得可疑,不免生出更多試探心思。

    “此茶乃上好的顧渚紫筍茶,客人若想買,千金一兩。”

    替謝望傳話的酒樓東家,不免擦了擦頭上豆大的汗珠,他照著面前紙上的寫的話來念,心里卻是突突打著鼓。

    這樣昂貴的價格,便是在盛京,叫人舉報到互市監,不僅要交罰金,也是要吃官司的。

    泊州到底離盛京不遠,若是消息傳了出去,他這酒樓還開不開啊。

    “這么貴,那我們不買了!

    群玉沖孟瀾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二人就此離開。

    對方頓時明白她的意思,“我們夫婦二人出行沒帶夠銀錢,實在是囊中羞澀,叨擾東家了,就先告辭了。”

    謝望捻著菩提持珠的手一頓,險些慪出一口血來。

    這就是她精挑細選的好夫君?連為她使銀子都舍不得,果真不靠譜。

    虧得他先前還對孟瀾苦口婆心一番叮嚀,到底是半路夫妻,遠遠比不過他對玉兒好。

    原本他還想著,自己身子不中用了,往后也陪不了玉兒幾年,遑論她是和孟瀾復婚,還是選虛相旬,又或是那位年輕氣盛的項小山,實在不行三個都選他也絕無二話。

    可心里想著和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終究是不一樣。

    那孟瀾一口一個“夫婦一體”,生怕旁人不清楚他們關系似的。

    誰問了?誰在意?沒人想知道他們是不是夫妻。

    神思游走半晌,謝望目光一轉,瞧見膀大腰圓的酒樓東家,朝他不停努嘴,意思是問他要不要將人攔住。

    他那兩瓣小胡子動來動去的好不詼諧,謝望不著痕跡地別過眼,曲指輕扣兩下。

    東家當即明白他的意思,“唉,您二位留步留步,價格嘛,都是好商議的!

    謝望提筆落下幾個字,那東家接過去仔細瞧了瞧,還疑心是自己看錯了。

    猶豫片刻,他還是照著念道:“我們東家說一兩銀子就可帶走,只不過有個條件!

    群玉好整以暇等著他的下文,就聽人問道:“不知客人此行去往何處?”

    聽出對方套話之意,群玉并未直言,反倒是隨意尋了個沿途必經之地搪塞過去,“宣州。杜樊川詩中所云‘江水西連青戈江,宣城東望水云鄉’,想來宣州景色宜人,是個如詩如畫的好地方。”

    “我們東家老家便在宣州,客人若是愿意帶他南下,這紫筍茶便是權當送與你們了!

    群玉聞言稍頓,面上掛笑,打趣道:“可以,只不過你們東家事事都要人傳話,莫不是個啞巴?”

    “東家只是這幾日得了風寒,嗓子啞了不愿說話,這才由我代勞。”

    對于他的解釋,也不知道群玉信沒信。

    孟瀾見她答應捎帶此人,覺得有些不妥,正想勸她再考慮一二時,群玉適時開口,此事也并非我一人能做主,我還得與我夫君再商議片刻,稍后便給東家一個答復!

    等移步出了雅間,群玉倏地壓低聲音,“二表哥可曾看出不對勁來了?”

    孟瀾眉頭微皺,“真正的東家怕是方才說話的那一位!

    “不錯,那個假東家怕是打定主意要賴上我們。”群玉也聽出了那人一口鄉音。

    “表妹既然知道,怎還如了他們的愿!泵蠟懞苁遣唤。

    群玉目光一掃,發現不大對勁,“你附耳過來,我與你細說!

    盡管不知道她要說什么,孟瀾還是低頭湊過去。

    “從我們來這里開始,一舉一動便有人暗中監視,這般大的陣仗,你說除了宮里哪位,還會有誰?”

    群玉悄悄踮起腳,與孟瀾說完話后,還不忘整理了下他的衣領。

    這般親昵的動作,就不信房間里的人瞧不見。

    的確如她所料,這間廂房接著另外一處連廊,只不過在群玉她們這處瞧不見,謝望卻是將二人的舉動盡數映入眼簾。

    等他們回身往廂房走去,謝望同樣負手離開,再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他戴著從頭裹到腳的冪籬,由東家介紹后,向眾人款款行禮。

    瞧著這幅打扮,分明是女兒家的樣子,難不成是自己猜錯了。

    “你們東家身形瞧著倒是清瘦,怎么這般高?”群玉的目光在他和孟瀾之間來回巡脧,不由得感慨萬千。

    “是吧,都這么說!

    膀大腰粗的那人自稱姓甄,說是酒樓的管事,連忙笑著打圓場,恨不得將這位活佛盡快送走。

    “不知這位東家怎么稱呼?”孟瀾適時開口。

    “我們東家姓王,年長你們幾歲,稱呼他為王姐姐就是了。”

    說這話時,甄管事額上生出細汗,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人家信是不信。

    “好,那王姐姐便跟我們走吧。”

    群玉倒是順理成章的接過這個臺階,心想管你什么王姐姐,既然非要跟她上船,那么總有一日能揭穿此人真面目。

    這位王姐姐點了點頭,便挽著群玉的手與她并肩同行,終于離開在甄管事的視線中。

    對于這位橫空出現的王姐姐,項小山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問題,春禾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抱著寧兒無暇多看。

    反觀盛櫻寧瞧這位王姐姐擰著帕子,大有一副迎風咳血的做派,覺得未免太夸張了些。

    群玉心里存著試探的心思,等眾人出了酒樓,又買了不少用油紙包好的吃食,這才回了船上。

    她也沒避著這位王姐姐,而是將給虛相旬買的藥材親自送過去,又將幾包杏干分給項小山,說是記得他小時候就愛吃。

    當然孟瀾也有群玉送的禮物,他腰間一直掛著腰牌,就怕有個不長眼的摸了去,所以她買了絲線,決定閑得無聊時再親手為他打絡子。

    其余人的禮物也都有,春禾和盛櫻寧的都是平常穿戴要用的衣裳,畢竟她二人來得匆忙,帶的行李并不多。

    就連兩位乳娘,也多虧春禾掛心,記得二人的喜好,同樣準備好了禮物。

    倒是惹人發問,這離過年還要些時日,怎生的娘子提前送禮來了。

    群玉則是想著后面不一定每回都能停泊這么久了,干脆便趁著這回方便,將過年的東西都準備齊全。

    謝望見她忙前忙后,所有人都照顧到了,便是船家那份也考慮到了,不可不謂之妥帖周到,不免心里生出幾分醋勁來,覺得離開自己,她倒是如魚得水,樂得自在。

    越是自怨自艾,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盯著群玉的目光都透著股幽怨。

    群玉終于瞧見他,孤零零的站在甲板上,“王姐姐,瞧我忙忘了,都沒空帶你去住的地方。”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不打緊。

    “我們女眷們都住在二層左邊那三間,只不過這廂房有限,恐怕你得與我擠一擠了!

    群玉狀作苦惱,似乎因為房間不夠分,感到無奈。

    她方才忙前忙后的,便是與盛櫻寧交來了個底,告訴她宮里那邊來人了,讓她小心些。

    船夫之所以將船停在泊州,除了眾人需要修整,買些米糧吃食,還因為這泊州渡口是南下的必經之地,定然有好些過路人想要登船。

    群玉擔心船上已然混進了其余人,若是這樣,那么盛櫻寧恐怕就不安全了。

    她清楚盛櫻寧之所以跟著自己南下的原因,是為了躲崔濯,若她仍然一個人住,怕是叫崔濯欺負了也不知道。

    盛櫻寧聽完這番話,當即心下了然,難怪她在泊州總是覺得身后有人跟蹤,原來她們早就被人盯上了。

    “一切都聽娘子的!

    對于群玉讓春禾陪自己住的安排,她當然覺得再好不過了。

    謝望此時還不知道,群玉已經看穿了他所有偽裝和把戲。

    甚至還因為只能和群玉一起住了,有些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

    便是在廂房里也得包裹得嚴嚴實實,他也是愿意的,只要她不趕自己走。

    謝望之所以這般大費周章的上船,既是不想暴露身份,更是因為男人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如今三個男人環伺在她身旁,對群玉虎視眈眈,偏偏這等緊要關頭,謝望竟然因為毒性未消有些腎虛?

    對于男子而言,這與奇恥大辱又有什么區別。

    群玉見他好半晌都沒有反應,不免開口猶豫問道:“王姐姐不點頭,可是不滿意與我一塊住?”

    聞言,謝望點了點頭,殊不知落入了群玉的圈套。

    “原來王姐姐當真不愿與我住啊。”

    她故意拉長了語氣,滿臉落寞神色。

    謝望又搖頭,分明是想表示自己沒有不愿的意思,卻被群玉誤解,“好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吧,那我將房間讓給你,我搬出去與別人擠擠好了!

    哪有她說的那般簡單,如今船上沒有空房間了。

    女眷們住的位置都滿了,她總不能搬過去和其余三個男的住吧。

    謝望到底是被她激出一句,“不可,你只能與我住!

    總算是聽到謝望的聲音,群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伸手去掀他的冪籬。

    “怎么,王姐姐不裝了?”

    謝望臉上雖然未上妝,但他膚色白,又梳著女兒發式,瞧著也像個眉眼間頗有英氣的女嬌娥。

    謝望任由她動作,只好無奈笑道:“玉兒,你早就知道是我了。”

    群玉冷哼一聲,拿眼嗔他,“從前倒是不知道,哥哥穿女裝,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虧他想得出來,這要是傳出去,他的明君名聲還要不要了,只怕世人都要覺得,他這般耽于情愛,能成什么大事?

    “好了,玉兒別取笑我了,若不穿女裝,如何上得來你的船。”

    謝望端著腰,瞧著倒是神色如常,可群玉卻聽出幾分故作大方的意思。

    “要我說哥哥這扮相還是差了些,既是穿女裝,怎么身前這般瘦?”

    群玉的目光從他臉上一路向下四處流連,當真是越看越驚奇。

    聽出她取笑的意思,謝望也不惱,反而笑道:“你個促狹鬼,光知道打趣人。”

    “難不成哥哥還怕人打趣,你為了見我連女裝都肯扮,想來對我也是無有不依的。”

    群玉故意設套,就為了拿住他的話柄,想方設法將人攆出去。

    堂堂皇帝,不在大內皇宮,竟然跑到了她南行的船上,還鉆進了她的廂房里,這都成什么體統。

    可謝望同樣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只要你不敢我走,自然是什么事都依你!

    眼見著如意算盤落空,群玉也不急著趕人來了,一改先前話頭,“哥哥既然來了,那么想來是一切事情都料理妥當了。”

    “我就想問你,這女兒家的打扮,難不成你還想一直穿不成?”

    他如今既然上船了,群玉自然不能將人攆走。

    “孟瀾和虛相旬都認識我,自然是要一直扮作女裝的!

    謝望到底要臉,私底下讓群玉瞧見他女裝打扮尚可,可讓情敵看見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若是日日與我廝混在一塊,你當他們察覺不到你不對勁?”

    群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心想謝望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無妨,只要我不露臉,誰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只要能阻止群玉和其余三人相處,謝望不介意私底下一直扮作女裝。

    在她面前吃些虧,總比眼睜睜瞧著,群玉和別的男人相談甚歡要好得多。

    “那好吧,只不過你若是出門,可得小心些,別和孟瀾撞上了……”

    群玉是為著他的形象著想,怎料謝望卻是誤會了,“怎么,難道我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第84章 番外四·毛筆“撩撥人,總要付出代價……

    一句“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倒是逗得群玉撲哧笑出聲來,“我如今也算是體會了一回金屋藏嬌!

    群玉不著痕跡地夸耀道:“你如今這副女嬌娥的打扮,花貌生春,玉容勝雪,好比神妃仙子。只是這船上人多,怕是容易叫人沖撞,還是就留在我這,不出門的好!

    謝望究竟打量著什么注意群玉不管,但等到了宣州,無論如何她都是要將人放下去的。

    但其實謝望扮作女裝登船,除了想有名正言順的借口陪在她身邊外,更是不想壞了她的名聲。

    畢竟在外人瞧來,她與孟瀾是夫妻,他又擠進來算怎么一回事?

    謝望不似虛相旬那般有耐心,硬是以師兄的名分,對她噓寒問暖。

    更不像那位年輕力壯的項小山,頂著弟弟的名頭,在群玉跟前大獻殷勤。

    他的一番良苦用心群玉似乎并沒有領悟到,于是謝望只好握住她的手,“玉兒放心,我在你這,也不是白住的!

    聽得這話,群玉吃吃笑著,忽然湊近些,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哦,你都會什么,不如說來聽聽?”

    謝望見她笑得開懷,也樂得配合她,“捏肩捶背?伺候梳洗?單憑玉兒一句話吩咐就是!

    群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只有這些?”

    她還以為謝望要說些不正經的,都已經做好準備擰他了,誰成想竟然這般規規矩矩。

    “不然你還想有什么?”

    謝望何嘗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如今委實有些不方便。

    他怕自己身子不適,屆時力不從心,反倒是惹得她生厭,那才是不好。

    為了搪塞過去,他隨意尋了個借口,“我如今是王姐姐,能做的事自然只有這些!

    群玉故作恍然大悟,撫掌稱贊,“對,王姐姐說的對。”

    說完這話她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臨近黃昏,暮色蒼茫,群玉吩咐春禾去燒寫熱水,等夜里她要沐浴。

    春禾心知娘子好潔的毛病犯了,若是從前在宮里,即便是冬日,她也是日日都要泡湯的。

    眼下條件雖然簡陋了些,但總得讓娘子能洗上熱水澡才是。

    項小山見春禾提著水桶,似乎要丟進河里取水,連忙自告奮勇,說這些事他來做就好。

    得知是群玉夜里沐浴要水,項小山滿滿接了兩大缸,便是燒水時添火一事都要親力親為。

    等到天色在暗些,群玉推開門悄聲與春禾說了什么。

    誰成想等再聽到動靜時,門外傳來項小山粗噶的喊聲,“玉兒姐姐,這盆水太重了,你將門打開,我替你搬過去!

    群玉連忙捉裙起身,“就來。”

    她全然不顧小榻上還坐著謝望,連個眼風都沒給,就快步過去。

    謝望不慌不忙地將冪籬戴好,又翻著手上那卷書做樣子。

    廂房不大,群玉讓他將水放在屏風后面,這才打算將人送出去。

    原本秉著非禮勿視的規矩,項小山不好隨意亂看,一直低著頭沒發現屋里還有個人。

    臨出門前,看見昏黃燭光下,她竟然毫不避諱地在那翻書,不免有些無奈,故意咳了兩聲,湊上前低聲道:“我們娘子要沐浴,你雖是女兒家,在這待著還是不方便吧!

    謝望并不搭理他,自顧自地翻書,那叫一個聚精會神。

    項小山磨蹭了一會,群玉像是瞧出他的目的,連忙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等出了門,群玉悄聲解釋,“不必見怪,王姐姐是我特意留在廂房里的,我這幾日腰酸背痛的,也不知是不是落下了月子病,正愁沒人幫忙按按肩,無意間得知王姐姐擅推拿,便請她幫忙了!

    項小山頓時明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原來如此,那方才是我多管閑事了。”

    “怎會,就是我不怎么吃痛,若是鬧的動靜有些大,還請小山弟弟多擔待些。”

    群玉之所以要單獨叮囑項小山,實在是因為他耳朵太尖了些。

    前幾日群玉帶著寧兒一起睡,趁她去通頭發的功夫,寧兒在榻上爬來爬去,不小心打翻了床頭小幾上的茶盞。

    群玉急急忙忙地趕過去看,才剛抱到寧兒呢,就聽見門外有人叩門,是項小山擔心她有事,這才急忙趕來。

    他的那間廂房離群玉分明隔了一間,不知道為何他耳朵這般靈敏。

    確保不會有人打攪后,群玉關好門窗,慢條斯理地走到妝臺前,脫下簪子開始通頭發。

    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謝望還在榻上坐著呢,就敢虛張聲勢地準備沐浴。

    鏡中映出一張腮如新荔的芙蓉面,她雙耳生紅,連帶著脖頸也染上薄粉。

    她捏著梳柄,連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她就不信謝望還能硬撐到幾時。

    裝什么矜持,千里迢迢跑過來,不就是為著那檔子事嗎?

    難道她做出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他便能放過自己了。

    每回都說“最后一次”,但哪天不是弄到三更半夜,她精疲力盡之時,倒不如趁著她今日有興致,早些弄完也能叫她睡個舒坦覺。

    謝望哪里曉得她存著這些心思,只當群玉是故意的,明知他經不起撩撥,卻非要當著他的面沐浴。

    室內一派寂靜,直到衣裳被解開,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群玉裸著赤足,悄然邁進浴桶,察覺溫度還算合適,便雙手環抱自己,干脆坐了進去。

    早在項小山離去后,謝望便脫下了冪籬,他原本以為有一座屏風遮擋,即便是她再怎么興風作浪,定然也會不為所動。

    只是謝望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尤其是在遇到群玉之后,向來都是喜怒不顯于色的他,會因為她的一顰一笑牽動心緒。

    群玉雪白的藕臂隨意撥動著水波,聽到響亮的水聲,謝望的注意力早就從書上飛到九霄云外。

    他不免想到上回在華英池,他們在水中游龍戲鳳,水乳交融。

    甚至還因為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他居然在群玉面前流了鼻血。

    想到這里,謝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好在這等糗事并沒有再來一回。

    只不過因為他松手,那卷書倒在桌上,等他再扶起來時,不知不覺間已經拿倒了。

    謝望的心思完全不在書上,根本就沒有發覺有什么問題。

    借著妝臺上的銅鏡,群玉將他一舉一動間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不免暗笑,當真是個呆子,且看他能硬撐到幾時。

    為了最大限度的屏蔽群玉沐浴時的水聲,謝望屏息凝神,默念經文,試圖趕走盤桓在腦中的旖旎情思。

    說沒有慾望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如今身子虛成這般模樣,若是在群玉面前露了怯,他往后不僅是毫無臉面,更可謂毫無尊嚴。

    群玉抬眼去瞧銅鏡,見他不知何時閉起了眼睛,就連嘴皮子都動得飛快,不免有些好笑,覺得他怕不是又回到了當初在玉佛寺的時候。

    因為他身中情藥,每回都是克制著不敢看自己,群玉心懷愧疚,每回都是主動送上去撲纏他。

    但蒼天可見,她當初的目的單純至極,無非就是能早些替他將藥解了,放他解脫。

    畢竟他一個出家人,總歸不會好意思主動干這種事。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又做出這番如臨大敵的模樣,與先前那些事日的主動大相徑庭,倒是讓群玉生出幾分逗弄的心思。

    群玉嬌滴滴地開口,“王姐姐,我方才忘拿布巾,可否幫我取來?”

    明知道她是故意磋磨自己,謝望卻也不得不答應,“在哪?”

    只是甫一開口,低沉微啞的嗓音到底是出賣了他。

    “你過來我與你說!

    群玉見他聲音愈發暗沉,心情也跟著松快起來,她就喜歡看謝望吃癟。

    謝望克制地低頭不肯看她,又刻意站在屏風前,隔著一道屏風,人影綽約倒是看得不大真切。

    室內昏暗無光,空氣中盡是潮濕的水汽,曖昧氣息逐漸蒸騰直至攀頂。

    群玉伸長了手故意亂摸,倏地抓住他的手,樂不可支地笑出聲,“總算是抓到你了!”

    被她冰涼綿軟的小手握住,謝望身上那股無法自控的燥熱又來了。

    多日不曾碰她,便是身體都在不自覺間率先有了反應。

    他被人牽著手用力一拽,謝望從屏風后出現,他再無旁處可躲,低頭時見她那雙靈動杏眼笑得狡黠,似乎在為自己的偷襲成功感到高興。

    “哎呀,瞧我,光顧著自己玩,都把姐姐身上衣裳弄濕了,不如你也一起洗洗?”

    群玉眨了眨眼,一臉無辜,似乎真的是不小心弄上的。

    見她睜眼說瞎話,謝望心下微動,忍不住勾唇輕笑,“你方才故意拿水灑我身上,別以為我沒瞧見!

    “哪有,我不過是見姐姐衣裳上沾了灰,幫你清洗一下罷了!

    群玉故意拉著他的手,毫不避諱地抱著晃了兩下。

    “你也不怕著涼?”

    謝望眸中閃著幽幽寒光,喉間一緊,壓抑地再也繃不住似的,伸手掐住了她。

    雪團滑手,猶如跳兔。

    再一抬眼群玉瞧見他漆黑猶如點墨的瞳仁被昏黃燭燈照出波光。

    “王姐姐,不裝了?”

    謝望忍不住嘆了口氣,將椸架上的布巾取下來,將人從水里撈出來。

    “怕妹妹著涼,姐姐只好把人抱回去,替你暖暖了!

    目的達成,群玉朝他揚眉一笑,緊接著又伸手攀住他的脖頸,“那今晚是姐姐疼玉兒,還是哥哥來?”

    回答她的是謝望毫不客氣地在群玉臀上拍了一巴掌。

    “老實點,再只顧撩撥不負責滅火,姐姐和哥哥輪番伺候!

    群玉冷哼一聲,故意去捏他的耳垂,“那王姐姐要怎樣伺候?”

    他這回倒是沒有說話,而是用動作回答了她。

    謝望修長手指一路下滑,不光是又揉又掐,還故意伸出兩根手指躍躍欲試。

    就像是剝蓮米似的,輕輕扯開包裹住的綠色外衣,捏著圓滾滾的蓮米愛不釋手。

    群玉漸漸失聲,喉間溢出一兩聲嚶嚀,直到熟悉的麻癢四處泛濫。

    她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想出去想要解脫,卻被他粗糲的手指死死摁住,不許她輕易得了自在。

    “乖玉兒,撩撥人,總要付出代價的!

    群玉努力提起身子,一雙杏眸瞪得圓溜溜的,她檀口微張,唇間露出貝齒粉舌,惹得謝望難以自抑地吞了下喉頭。

    “我想吻你!

    謝望目光一寸不離她,很是認真的在征求她的同意。

    卻是讓群玉鬧了個臉紅,心想他究竟是要鬧哪出?

    要親就直接親好了,還問什么問,既然要問,那干脆就不給他親好了。

    群玉飛快地道出一句“不行”,而后抿緊唇,嘴角卻是不受控制地揚起。

    “我記得玉兒說過,這種時候,不能說不行!

    謝望拿她從前說過的話來堵她,群玉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哪有說過這種話。

    何況就算是說過,那也不是說她自己的,分明……分明就是說得他!

    她的注意被倏然轉移,謝望猛地低頭撞上她的唇,又輕車熟路地滑入唇腔。

    舌尖輕輕上揚試圖抵住他的進攻,卻被謝望大力吸吮,猶如吞吃入腹般大力搜刮。

    他像是在唇腔中鞭笞她,在這濕熱狹長的綿軟之處中擠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一別數日,似乎只有這樣交換彼此溫熱吐息的綿長熱吻,才能讓人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這種即將窒息的快感順著脊骨不斷攀登,群玉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就見謝望的吻落在圓潤肩頭,緊接著一路向下。

    “這冬日的梅花開得最是好看,尤其是玉兒身上這些。”

    他目光一轉,又落在書案上架著的筆山,不知是他留下來的好看些,還是用狼毫繪就,她會更喜歡。

    第85章 番外五·眼淚哥哥別哭了,我沒想給孩……

    這支狼毫乃是上好的宣筆,鋒穎尖銳、豐碩圓潤,卻因為還未開筆而顯得有些僵硬。

    謝望使著巧勁,捏著筆桿細細摸索,像是有羽毛劃過似的,激得群玉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她支著身子試圖抬頭去看,卻因為手腳發軟,又被他粗壯的臂膀擋住,硬是什么也瞧不見。

    癢意自腰肢蔓延開,群玉壓下心底那股渴望,手指在不知不覺間揪住衣擺,因為太過用力指尖都在泛白。

    “你、你別玩了!”

    她身子敏感,一貫是受不住的,哪里經得住他用筆勾勾畫畫。

    “玉兒怎么冤枉人,我分明是好意。”

    謝望閑澹若漫不經意地語氣,落筆或重或急,研磨間傳來絲絲麻癢。

    他故意用了些力,直抵要害,“哥哥不在的這些時日,你和孟瀾有一起作畫嗎?”

    “沒有。哥哥不信,自己檢查便是了。”

    群玉是當真覺得冤枉,卻也心里明白,他還在吃陳年老醋。

    當初在孟府的時候,借著學畫的由頭,群玉沒少請教孟瀾。

    最過分的那回,孟瀾見她握筆的姿勢不對,便手把手的來教她。

    好巧不巧便被謝望瞧去了,誤會二人摟摟抱抱,竟然一直記恨到今日。

    謝望毫不遲疑地將毛筆攥緊,“你怎知哥哥現在就是在檢查?”

    “好……好了沒?”

    群玉沒想到他心眼竟然這般小,怕是都沒有針眼大。

    “玉兒果真乖巧,沒有背著哥哥和孟瀾好!

    謝望落筆,單用水色勾勒,線條粗細方圓曲折樣樣具備,倒是白描的手法。

    他筆法綿密,善于借勢,巒峰孤傲聳立,實在是單調,故而加重力道,行筆漸穩,線條渾圓厚重,一枝遒勁粗壯的梅枝躍然于上。

    可是空有枝干卻無墨畫梅,謝望收筆,猶疑不前。

    群玉見他動作一滯,以為他畫好了,誰知就聽得謝望淡聲道了句,“墨不夠用了,看來還得再磨。”

    “不、不要了!

    群玉羞紅了臉,伸手去攔他,可依著她綿若無骨的力氣,又怎能抵抗得住謝望進攻。

    “玉兒又騙人,嘴上說不要,可實際上最歡實。”

    謝望捏著筆桿轉了一圈,群玉控制不住地發顫,眼淚如斷線似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不要,不要這個。”

    “當真?玉兒可想好了,不要這個,那便沒有了!

    謝望面色冷淡,故意加重語氣,果然群玉聽得這話,又猶豫不決。

    “那你快些好不好?”

    她眸中包著一兜淚,燭火搖晃間,照得面龐燦若粉霞。

    “傻玉兒,這得問你自己!

    她可憐巴巴地眼神望他,謝望語調漸緩,卻是繼續潤筆,沒有墨,又如何作畫,這副寒梅圖,可不能斷在此處。

    纖白做紙,濃稠著墨,謝望執筆敷色,花瓣層層疊疊,錯落有致,燭火微光映照之下,他瞧見無邊春色在群玉光滑雪肌上徐徐展開。

    “這樣好的畫,玉兒瞧不見可惜了,我抱你去銅鏡前!

    撂下這句話,謝望伸手想要將人打橫抱起。

    怎奈群玉卻扭著身子躲開,“我、我不要這樣抱。”

    “好,我明白玉兒的意思了。”

    謝望長臂一展,將人撈入懷中,像抱寧兒似的,托著她的銀白長腿,貼著群玉纖細瘦弱的背,沒幾步便走至鏡前。

    群玉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在他身上蹭了蹭,像是在找些什么。

    這樣的不安分,惹得謝望掐了把她的細腰,淡聲道了句,“亂動什么?”

    一股火氣從群玉心腔騰空而起,就沒有這樣的道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敢情他方才還真就是在亂玩?

    群玉以為是二人太久沒有親近了,謝望怕傷了自己,這才磨磨蹭蹭地做這些花樣。

    可他竟然偃旗息鼓,就要全身而退了?

    群玉喘著氣,難受地去拽他的手,硬生生擠出一句,“謝望,你無恥!非得我求你嘛?”

    問這話時群玉滿臉赧紅,就連眼尾也都透著一抹霞色,顯然是覺得難為情。

    謝望不是不知道她要什么,可他擔心自己不夠好,給她留下難以泯滅的印象。

    他只能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怎么了?是想再湊近些看嗎?”

    說這話時謝望托著她的臀,幾乎就是將人舉了起來。

    嬌嫩光滑肌膚上透著點點筆跡,不像是傲骨凌霜的寒梅,倒像是被雪水澆了滿身,這才得以綻放出香馥馥的花蕊。

    “好了,我冷,不看了!”

    群玉徹底惱了,攥緊拳頭狠狠捶了他一下。

    船上空間有限廂房并不大,床腳下有一只炭盆,燒得人暖意融融的。

    群玉睜著眼說瞎話,卻根本不怕會被謝望揭穿。

    “好,我這就抱你回去。”

    “不、我要去沐浴!比河翊蚨ㄖ饕獠灰眠^。

    “水應當已經涼了,玉兒等會可好?”謝望想將人抱回床上,誰知卻遭到了她的拒絕。

    “小山弟弟行事周全,還提了一只暖壺,就不必哥哥忙活了!

    群玉眼含譏誚地睇她一眼,聽出陰陽怪氣的意思,謝望將人單手抱好,幾乎就是丟回了床上。

    “你!你干嘛呀?”

    他竟敢違抗她的意思,群玉又驚又怒。

    怎料謝望旋身離開,在屏風后忙活起來,群玉只聽見嘩嘩水聲。

    等試探了水溫合適后,謝望褪下衣衫,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直豎豎地出現在她面前。

    群玉見狀驚得說不出話來,再抬眼一瞧見他臉色不大好看,也不知是方才哪句話觸怒了他。

    她伸出手想蒙住自己的眼睛,可手掌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好巧不巧露出一指寬的高度,還是將他一覽無余。

    該說不說,謝望的身材實在是無可挑剔,即便是前些時日因為生病,瞧著倒像是瘦了些,可褪下衣衫細看,胸口肌肉還是鼓鼓囊囊的,就是不知道摸上去手感還是與從前一樣不?

    “別裝了,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謝望快步過來,將她輕松抱入懷中,群玉撇了撇嘴,忍了好久才裝作不經意間將纖纖手指搭在他身上。

    每一塊肌肉都繃得緊實,好似山巒起伏似的橫隔在身上。

    群玉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弄得謝望心尖都在發癢。

    他抱著群玉一起沒入水中,原本這只浴桶她一人泡時還有余量,等謝望擠進來倒是滿滿當當,嚴絲合縫。

    溫暖熱湯猶如潮水般涌來,群玉抬高身子,盡情感受著錯亂的跳動。

    忍了太久,這會兩人都有些控制不住。

    群玉攀著雪白腕子,徹底掛在謝望身上,她微仰著頭,主動送出香馥馥的兩瓣唇。

    謝望低頭用力吮抿,幾乎是毫不費力地便擠了進去。

    濕熱狹長的唇腔,匯聚著源源不斷的熱意,舌尖不斷游走,又互相絞纏,群玉閉上眼睛感受著他不斷加深這個吻。

    攀登至頂峰時,她被人親得暈暈乎乎,卻也難以自抑地流出眼淚。

    太、太深了,她要被親壞了。

    謝望撫了撫她的頭發,喘息聲愈發粗重,他將人勾在身上,用力去吻她。

    那兩瓣唇被他親的飽滿紅潤,他像是認定了她偷吃了甘甜的蜜餞,否則怎么會藏得那么深,讓他好難找。

    費力搜刮,在她唇腔中來回掃蕩,卻怎么也找不到。

    “你藏哪了?還不肯交出來嗎?”

    群玉神志漸失,聽他焦灼語氣,更是聽不懂他什么意思,只知道重復念道:“沒藏,我沒藏!

    “騙人,我已經找到了!

    算作她騙人的懲罰,謝望在她唇角輕輕咬了一口。

    細密的麻癢一擁而上,群玉眼尾泛紅,淚意奪眶而出,淌濕了臉頰。

    她喉間發出稀碎的嗚咽,哭得停不下聲來,群玉緊緊絞住,貼在他頸鎖處,感受到他身上一層薄薄的汗意。

    “交出來,我就讓你好過!

    謝望額上都是細汗,愈發與她較勁,群玉語調發亂,“沒……我沒藏!

    “是嗎?那這是什么?”

    謝望抓住她的手,帶著她四處游走,碰到雪白肚皮,用力戳了戳。

    反應實在是有些太大,群玉蜷起腳趾,攀住他勁腰的纖細白腿控制不住地發抖。

    水面忽然泛起陣陣漣漪,無數晶瑩剔透的珠露迸濺而出,群玉口中發出囈語,“沒藏……”

    聽她貓兒似的叫聲,可憐巴巴的,她還用這種無辜的眼神望向自己,別提有多純媚,惹得謝望愈發心動。

    “心肝兒蜜餞兒,哥哥知道你沒藏。”他摸著小姑娘的頭,語調發柔。

    群玉從未聽他這般膩歪地喚過自己,忍不住呆愣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小臉紅彤彤的,那汪水眸都泛著紅。

    “哥哥壞死了!”怎么又仗著她聽不懂,故意說這些話來羞她。

    她鬢發散亂地不成樣子,都叫生出的薄汗浸成一綹一綹的。

    謝望倏然低頭,群玉以為他要來親自己,緊張地將眼睛閉起來。

    誰料下一息,便察覺鬢角濕濡發熱,他、他竟然在舔她臉上的汗珠。

    “好臟的,你、你起開好不好?”

    他靠得實在是太近,洶涌熱氣順著面龐撒過,群玉雙頰猶如新荔,連帶著紅了耳根,就連纖細脖頸,也透著俏麗的艷紅。

    “起開可以,除非玉兒告訴哥哥,可還算……滿意?”謝望語氣緩了緩,有些遲疑地問出口。

    群玉眨了眨眼睛,有些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他在問什么?難道是要和誰比賽嗎?

    可她又沒有過旁人,如何才能分得出輸贏勝負。

    “我、我覺得哥哥很好,再沒有比哥哥好的了!

    他沒說話,只是擁著群玉愈發用力,就像是要將人揉進骨血里。

    這話聽來怎么瞧都像是在安慰人,一定是他讓群玉失望了,謝望悶悶不樂地想著。

    群玉沒由來的生出幾分不安來,便暗忖須臾,又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像是補充似的補了句,“哥哥該不會是誤會了吧,你知道的,我心里眼里,從來都是只有你一個的,未來也不會有別人!

    得了她堅定不移的承諾,謝望竟然覺得眼睛有些發酸,硬生生抑制住想要落淚的沖動,他再開口時,嗓音啞得不像樣子。

    “玉兒這話算數嗎?”

    群玉忍不住去捧他的臉,帶著女兒家的嬌俏,笑吟吟道:“哥哥這是怎么了?我不打算為寧兒找后爹!

    謝望眼眶漸漸發熱,他沒想到自己如今都這般不中用來了,群玉還如此待他。

    眼淚潸潸流出,順著他的臉龐滑落,群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也顧不上旁的,低頭就去吻他的淚。

    “哥哥太感動了是不是?你別哭了好不好,大不了我以后不想著拋下你啦!

    第86章 番外六·避子避子藥寒涼傷身,得由我……

    自從得了群玉的承諾,謝望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是平穩許多。

    轉眼又是一旬光景過去,船將靠岸停在宣城,謝望卻開始裝病,閉門不出。

    崔濯等人也上船了,自然是早就知道,群玉她們一行人目的地并非是宣城。

    先前為了登船同行這才隨意尋了個沿途之地,可現在真要到了,謝望自然是要想法子糊弄過去。

    船上的日子無聊,按說往日群玉總會抱著寧兒四處閑逛,不是去看項小山釣魚,便是找孟瀾和虛相旬說話。

    孟瀾有玉面探花的美名,是三個叔叔中寧兒最喜歡的那位。

    每回她都會主動伸出小手要人抱,察覺到虛相旬羨慕的目光,孟瀾心里別提多暢快。

    他總愛編些精彩紛呈的小故事,抱著寧兒慢吞吞地晃悠,寧兒倒像是聽得懂似的,時不時冒出一兩句奶音算作回應。

    寧兒雖然聽不懂,但每當他講故事時,都會眨巴著大眼睛,滴溜溜地望著他,別提多水靈了。

    就連群玉也喜歡搬來小杌子,吃著零嘴,聽得津津有味,權當算作消遣。

    虛相旬見孟瀾居然靠哄孩子這一招,叫群玉同他越來越親近,便也不甘示弱,隔三差五地變著花樣做些吃食給群玉。

    可自從那位女東家上船后,群玉再也沒有隔三差五與眾人一道玩樂了。

    最愛的葉子牌也不打了,說是外面風大,就不帶寧兒到處亂轉了。

    這般借口實在是拙劣,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那位王姐姐的緣故。

    奈何這位王姐姐神秘莫測,若是出門從不摘冪籬,叫人看不清真容。

    孟瀾早就發覺他的不對勁,不說旁的,便是尋常女郎即便是身形高挑,也斷然沒有比男子還高的。

    他實在是懷疑這人是謝望假扮的,尤其是在發覺崔濯似乎有出入過盛櫻寧的廂房后。

    崔濯是大理寺的人,又是謝望登基后的心腹,既然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船上,那么只能說明謝望也在。

    好在謝望一直都是做女裝打扮,孟瀾索性將錯就錯,也就只裝作并不知曉。

    何況有謝望金口玉言,親自將群玉托付給他,這般想著孟瀾愈發挺直了腰,并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錯。

    孟瀾原本不欲聲張,直到虛相旬面色一日比一日沉重,到最后竟然一言不發地煮來了好些藥湯,分給他。

    這湯味道有些奇怪,虛相旬說是喝完會驅寒,孟瀾原本也沒多想,直到夜里才發覺不對勁。

    每每忽然醒來,渾身緊繃,燥熱難耐,恨不得去沖涼水澡。

    孟瀾總算是反應過來,虛相旬送來的哪里是驅寒湯,分明就是溫補腎陽的湯藥。

    好端端的他這不是害人?孟瀾不由分說地找他算賬,誰知虛相旬以為他倒打一耙,愈發沒有好臉色。

    “若不是瞧在師妹的份上,我連湯都不會分與你喝!

    虛相旬早就懷疑孟瀾背著眾人與師妹和好了,否則怎么群玉容光煥發,面如芙蕖,就是總愛拿手撐著腰,沒走幾步就嚷累得慌。

    前些時日她一個人抱著寧兒一整日都不在話下,如今卻是總說腰酸背痛沒有力氣,寧兒也都由乳母親自帶著。

    虛相旬原本還當她是生來了惡疾,誰知給群玉一把脈,這才發現了不對勁,這分明是腎精不足的癥狀。

    群玉因為心虛,原本是不敢讓虛相旬把脈的,后來又想著,心虛他只是半吊子水準呢?

    畢竟虛相旬只是跟著師父在鳳鳴山莊,不見得繼承了他的衣缽,能把脈治個頭疼腦熱就很是不錯了。

    所以群玉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便大大方方地由他把脈,虛相旬面色倏然發冷,緊接著甩出一句,“師妹近來可是覺得畏寒祛冷?”

    群玉點頭如搗蒜,心想沒看出來,師兄還真有些本事。

    “不必擔心,我給你開副方子煎服就好。”

    黑漆深沉的眸子淡淡掃她一眼,奈何群玉偏過頭并未發覺。

    虛相旬心中五味雜陳,開始盤算著師妹相中的入幕之賓,是孟瀾還是項小山。

    比對之下,虛相旬以為孟瀾的嫌疑更大。

    誰知他好心好意給孟瀾送了藥湯,孟瀾竟然還敢來找自己問明緣由。

    將一切串聯起來的孟瀾暗忖須臾,到底是決定不隱瞞了,將謝望已經上船,如今他扮作那位女東家的事情告訴了虛相旬。

    誠然虛相旬也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荒謬。

    二人就此決定冰釋前嫌,想法子齊力將人趕走才是正事。

    *

    群玉并不知曉這暗地里的波濤洶涌,更不清楚謝望天衣無縫的偽裝,已經被孟瀾和虛相旬勘破。

    這日她抱著寧兒在甲板曬太陽,不多時孟瀾移步過來,直截了當問道:“馬上到宣城了,表妹可要下船送人?”

    起初群玉沒明白他意思,“送人?要送誰走?”

    “自然是那位搭船的女東家,不知王姐姐的行禮多不多,家住在何處,可要我們幫忙搬下去?”

    聽得孟瀾有此發問,群玉愈發心虛,實在是沒想好要怎樣回答。

    好半晌她眸光一轉,忽然想到絕佳的借口。

    “王姐姐這幾日病了,你等我問問就知道如何安排!

    虛相旬聽得這話,適時開口問道:“病了?嚴重嗎?可要我去給人開副藥?”

    群玉搖搖頭,“不必,王姐姐不愛見人,師兄你又是外男,實在是唐突來了些!

    她絞盡腦汁地尋遍借口,其實是擔心虛相旬替人把脈,那不就露餡了。

    男女脈象不同,虛相旬即便是再怎么醫術不精,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說起來他這些時日給自己送的湯藥,群玉嫌苦,全都一股腦地推給謝望,說是師兄送來驅寒湯藥,每個人都有的。

    這夜里寒涼,虛相旬擔心河風太大,容易得了風寒,故而的確是準備了驅寒湯藥。

    不同的是群玉和孟瀾那兩份,卻是溫腎散寒、補益氣血的補湯。

    群玉喝不出來,只一味的嫌棄難喝,倒是謝望嘗到這個熟悉的味道,便發覺了不對勁。

    從他醒來以后便沒少喝這些補藥,這味道甚至與宮里太醫開的方子別無二致。

    謝望的心思頓時極其復雜,只當玉兒果真愛他,為了不傷及自尊,硬是想出這等法子,就為了誆騙他喝藥。

    只是轉眼一想,謝望又開始懷疑,難道自己如今真的這般差?

    這才委婉至極的讓人送來湯藥給他治病。

    自覺如今沒有什么東西能夠留住她了,若是這副身子骨也不行了,豈不是徹底惹得群玉厭倦,謝望愈發無地自容,根本沒臉見她。

    他心亂如麻,奈何群玉并不知曉這些,只當他擔心不日到了宣城,自己會趕他走。

    原本她并不著急,可才得了孟瀾和虛相旬的過問,群玉抱著寧兒回了廂房,語重心長地寬慰道:“從現在開始你就裝病,最好是病得起不來那種最好。”

    謝望不明所以,沉默半晌才問道:“可是宣城到了,要我下船?”

    “不錯,也怪我之前沒認出來是你,否則哪里要這般東躲西藏像做賊似的!

    說這話時群玉還是有些心虛,不是沒認出來,只是當時還抱著糊弄過去的想法。

    在船上這些時日她也想明白了,即便是她活不了幾年了,謝望追都追上來了,那便陪他最后一程,走到哪算哪。

    “若是病得這般厲害,到了宣城更是該下船了!

    謝望慢悠悠地開口,見她眨了眨眼,復而補充道:“宣城是附近最大的城鎮,城中有名的大夫想來也不少!

    群玉聞言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沒錯,可若是謝望就此下船,那豈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你就只能下船了?”

    不知怎的,群玉的語氣透著股戀戀不舍。

    “誰說只有我,你和寧兒也一起去!

    謝望拉著她的手,想著有些事情,也該盡快交代了。

    “我也去嗎?這不成吧,我得去揚州!

    群玉神色慌張,將頭搖得好似撥浪鼓。

    “先去宣城,再去揚州。”

    謝望將人拉入懷中,又摸了摸她的頭,“你真當哥哥此行南下是來玩的嗎?”

    “那自然不是,不過我還以為……是來抓我的。”

    群玉的聲音愈說愈低,見她還有自知之明,謝望忍不住唇角上揚,刮了下她的鼻尖。

    “是來抓你的沒錯,也是為了帶你見一個人。”

    謝望故意賣了個關子,惹得群玉愈發好奇。

    “你要帶我見誰?”

    群玉面露迷茫之色,她不記得自己在江南還有親眷呀。

    “母親的表妹秦寒雁,你和我幼時都見過的表姨,她如今在宣城義診,明日我們去還趕得上!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群玉倏地瞪直了眼,“表姨如今還活著?等等,我們去看診作甚?”

    謝望無奈嘆了口氣,又摸了摸群玉的頭發,“表姨的事,等明日你見了她,再讓她與你細說!

    群玉點了點頭,心想或許另有隱情,冷不丁便聽他漫不經心又道:“不是看診,我是想問表姨有沒有避子藥。”

    “何必這么麻煩,避子湯的藥方我知道,讓師兄配一劑……”

    話未說完,群玉也覺得不妥。

    若是找虛相旬要了避子湯,豈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訴眾人,她和男子有了首尾!

    “不是你喝,避子湯寒涼傷身,我找表姨開的,是男子用的!

    謝望神色如常,似乎一早就做好了決定。

    “你喝?”

    群玉忍不住驚呼出聲,這要是叫那幫老匹夫知道了,豈不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要噴死她。

    “這不成吧,你堂堂九五之尊,怎么能服避子藥!

    “九五之尊又如何,說到底我也只是尋常人罷了,既是你的夫君,自然要體諒妻子。我不愿你受生育之苦,更何況寧兒還那般年幼!

    “誰承認你是了?”群玉臉色發紅,有些不好意思。

    謝望明知道她嘴硬,心口不一,卻也耐著性子道:“你即便是不承認,也改不了我是寧兒爹爹的事實!

    第87章 番外七·相依“同歸華臺,同生蓮上……

    是日寒寒風凜冽,船將靠岸,謝望還是先前那副打扮,群玉倒是全副武裝,披上了大氅,又戴好氈帽,抱著寧兒跟在他身后。

    寧兒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手抓來抓去,口中發出含糊不清地囈語。

    見她目光一直落在謝望身上,群玉便明白寧兒是想要父親抱了。

    “王姐姐,留步。”

    群玉笑著開口,又快步上前將寧兒遞給她。

    他身上有寧兒熟悉的味道,寧兒甫一落入謝望懷中,便咧著小嘴笑得開懷。

    望著寧兒天真的笑容,群玉頂著孟瀾和虛相旬沉甸甸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虛地絞緊了帕子。

    “二表哥,師兄,王姐姐許久不曾歸家,擔心家中無人,我打算陪他去一趟!

    群玉惴惴不安地垂著眼,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們。

    孟瀾又豈會瞧不出她的把戲,見虛相旬面露不悅,連忙遞了個眼色,緊接著又漫不經心道:“也好,行船半月難得有停泊修整的機會,我們也與你同去。”

    “上回沒能去成泊州,師妹這次可別想拋下我。”虛相旬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們豈不是要在宣州過年?”

    項小山聽見二人的話,也才湊上前加入討論。

    “這、恐怕不妥吧,師兄的家人都已經等著了!

    話雖這般說,可群玉想到沒幾日便是年節了,若是這樣一番耽擱,恐怕不能趕在除夕之前到達揚州。

    “無妨,此地離揚州不遠,若是嫌行船太慢,騎馬坐車也要快上許多!

    虛相旬見她還記掛著這一茬,臉色倒是要好看許多。

    “那行,讓春禾與船家說一聲吧!

    謝望戴著冪籬,群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察覺到他似乎并不樂意。

    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難不成還能不帶眾人一道去嗎?

    就當在宣州歇歇腳,提前慶祝年節了。

    少時,春禾來稟,說是有蔡婆子相勸,船家同意了。

    約好登船時間,兩位乳娘皆是帶上了寧兒要用的東西,跟在群玉身后。

    謝望沒什么行李,但還是提了一只藤編的箱籠,因為不重,春禾便替他提著了。

    他抱著寧兒走在最前面,群玉走在身旁,生怕風太大,將寧兒的小臉吹紅了。

    “你與我換個位置,寧兒怕冷不能吹風!

    謝望沒有說話,反倒是將孩子交給了她,自己站在群玉身旁替她擋風。

    他高大身形將群玉擋得嚴嚴實實的,卻因為做女兒家的打扮顯得有些吊詭,引得不少人頻頻側目。

    崔濯便是這般時候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在外人面前他倒是極會裝模作樣,就像是不認識盛櫻寧似的。

    他不由分說地為眾人開路,手下早就為群玉和謝望備好馬車,崔濯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樟木馬車身側,低聲道了句,“主子,人已經找到了,在凈禪寺門口的西亭街。”

    “好,帶路!

    謝望言簡意賅地開口,緊接著褪下冪籬,又要去解衣襟。

    街市上鑼鼓喧天,熱鬧非凡,更何況她還抱著寧兒呢,他這么急不可耐做什么?

    “你、你想作甚?”

    因為太過緊張,群玉打著磕巴質問他,顯得有幾分呆愣。

    反倒是叫謝望生出幾分逗弄她的心思來。

    “自然是在想,你想做的事!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群玉聽到他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瞬間羞赧地面紅耳赤。

    “這,不好吧,在馬車里呢。”

    “如何不好了,又沒人看見!

    謝望明知道她會錯了意,卻也順著話哄她。

    “會被聽見的!

    群玉慌亂地拿手去捂寧兒的眼睛,又想到她會聽到,干脆兩只手牢牢地捂住寧兒的小臉。

    他脫衣時的窸窣聲響愈發惹得群玉臉紅,便一不做二不休,將眼睛緊緊閉起來,仿佛這樣就能當做無事發生了。

    謝望褪下外裙,又從車壁暗匣中取出一套外袍,拍平袍面褶皺后,謝望穿好衣裳,又抬手準備理一理領子。

    不知他想到什么,忽然止了動作,伸出食指,輕輕在群玉臉上刮了一道。

    “好了,玉兒別躲了,幫我個忙!

    群玉方才只聽見他攏衣袍的聲音,并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

    這會忐忑不安地睜開眼,竟發覺他換了身湛藍色的圓領袍衫,稱得人清雅卓絕,像冬日里一抹悄然綻放的墨蘭。

    謝望墨發披肩,唇色微微泛白,顯然是被凍得,群玉抱著寧兒,正想將孩子遞給他,馬車忽然一陣顛簸,群玉迎面磕到謝望的下巴,痛得他頓時嘶出聲。

    見他面色痛苦,像是撞得不輕,群玉連忙將寧兒塞給他,又伸手去擺弄他的下巴。

    “你別動,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她貼的實在是太近,溫香氣息撲在面上,謝望手指輕輕顫動,喉間一澀,克制地移開目光。

    群玉纖細手指捏著他下巴,目不轉睛地四處打量,見他還想偏頭去躲,便忍不住兇出一句,“我檢查傷處呢,說了讓你別動,聽不懂話嘛?”

    “好,我不動!

    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懲罰還是折磨,謝望只知道再被她以這種挑逗的姿勢拿捏,他恐怕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聽出他嗓音中的啞意,群玉眸光一閃,頓時會意。

    檢查好半天也沒發現哪里撞青了,興許并不嚴重,群玉在他有些遺憾的目光中松開手。

    就在謝望以為她不會再繼續了,復而忽然湊上前,在他嘴角親了一口。

    她眨著亮晶晶的杏眸,狡黠地問他,“親你一下可以吧?”

    謝望心里有些想笑,硬是壓下,緩聲開口,“求之不得!

    只不過他不允許群玉淺嘗即止,何況她實在是過分,既然要問他能不能親,怎么能沒得到他應允,就已經忍不住動嘴了呢?

    謝望眸色一點點變深,他聽見群玉此起彼伏的心跳,含住她那兩瓣嬌嫩的唇,愈發加重這個吻。

    等他松開時,群玉那張紅殷殷的唇,變得愈發豐潤腫脹。

    若是就這般出現在眾人面前,定然能叫人發現她方才偷吃了什么。

    “玉兒的唇生得好漂亮!

    謝望忍不住用手指撫弄片刻,群玉下意識張口咬住,像是為了報復他,當她不明白他存著什么心思嗎?

    也怪她自己不爭氣,隨便叫他一勾,就忍不住心口泛濫,自顧自地迎上去。

    可這會她面色酡紅,嘴唇又腫的厲害,哪里是能見人的模樣?

    “好了,是哥哥的錯,你先松口,幫我束發!

    群玉總算是沒再與他計較,只是余光瞥見他拿了張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指,竟然細致到每一處指根都要擦得干干凈凈。

    搞什么名堂?看得人面紅耳赤的。

    按下心中胡亂思緒,群玉借著他的指引,找出匣子里裝的頭冠和梳篦。

    替他束發戴冠,群玉卻覺得少了些什么,便將自己頭上的玉簪摘下給他戴。

    好一個長眉修眼,朱唇玉面的俊俏郎君,惹得群玉嘴角壓不住笑意,復而抬手將人勾進懷里,笑著開口問道:“哥哥果真是個妙人,做男做女都精彩!

    聞言,謝望把眼一狹,卻也小心翼翼地將寧兒抱好,另外順從地低頭由她臂膀攬住。

    “這般會調戲人,哪里學來的勾欄做派?”

    寧兒不哭不鬧,扯著謝望衣擺,摸來摸去,時不時發出兩聲銀鈴般悅耳的笑聲,雖然不懂她的好爹娘在說些什么,但也頗為捧場。

    群玉沒想到自己一朝馬失前蹄,被他發現不對勁了。

    正想著要如何躲過此劫,不與他說實話時,馬車平穩地停在西亭街。

    臨近年關,街上車馬喧闐,好在崔濯一切安排妥當,引著二人往凈禪寺去。

    其余人則是乘著青帷馬車跟在身后,速度要比他們慢些。

    一刻鐘后,謝望帶著群玉進入搭著臨時義診的棚蔭。

    他先前戴的冪籬這會給了群玉,謝望抱著寧兒又擋在她身前,倒也攔住了不少探究的視線。

    因是生面孔,引得眾人好奇倒是常事,可就怕謝望的行蹤被人透露,有人意圖謀害。

    群玉站在謝望身旁,聽見排隊的百姓夸耀二人模樣登對,便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心想,沒錯,夸得很對。

    她二人的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不過也有聽到小媳婦們略帶猶疑的探究,“你瞧她戴著冪籬遮得嚴嚴實實的,指不定是生得模樣太差不敢見人。”

    “就是就是,而且那位俊俏郎君懷里還抱著孩子,也不知哪家婦人這么好命!

    群玉暗暗壓下心里怒氣,克制了半晌卻發現有些壓不住,索性將冪籬摘下,將這股子無名火全都發在謝望身上。

    到底是顧忌人前,她沒有發作,只是斜眼睨他,繃著一張小臉,擺明了就是不高興。

    謝望五感靈敏,自然是都聽見了,不過他沒想到群玉會有這般大的反應。

    于是他單手抱好寧兒,另外一只手則是拿來去牽群玉的手,又在她耳邊低語,“玉兒別不高興了,她們說的都不算數,再沒人比我,與你更相配。”

    群玉輕哼一聲,心想這話說得還算好聽,也罷,看在他思想覺悟頗高的份上,就不與他計較了。

    插科打諢間,義診的隊伍逐漸縮短,終于輪到二人來了。

    秦寒雁人如其名,瞧著倒是面不改色,一絲不茍的清冷樣。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寧兒身上,有一瞬間的驚詫,故而抬眼打量二人。

    “兩位身子還算康健,應當不是來尋我看診的,可是有要事?”

    殊不知群玉聽得此話,倏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倒不是她疑心表姨的醫術不精,而是她這句“身子還算康健”,豈不是代表著她體內的蠱毒并無害處?

    “晚輩二人皆是從盛京而來,得知表姨在此地義診,特來求藥!

    謝望拉著群玉的手,同她道明來意。

    聽他提及盛京二字,秦寒雁面色一變,頓時心下了然。

    “好,這會不是說話的時候,你二人先去凈禪寺等我!

    縱使群玉心中有太多疑問,到這會也是硬生生止住了,到底是克制地與她行禮,和謝望一并離開。

    “方才表姨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群玉頭眼昏昏,有些惴惴不安地發問。

    “意思是玉兒身子骨康健,不用再想著拋下我,來江南偷偷養病了。”

    謝望這番話說出口,群玉才明白,原來從始至終,自己想做什么,都沒能瞞得過他。

    “那我沒能成功引蠱,你的身子可還受得?”

    群玉有些茫然,腦子都沒能轉過彎來。

    “不是說了嘛?我倆都無事。”

    謝望見她頭暈目眩的一派迷茫神色,這才不以為意的將自己事后知曉的真相告訴她。

    “所以也就是說,你只是借用來了楚榆的蠱王,不需要娶她,怎么不早些告訴我。”

    群玉大言不慚地倒打一耙,卻引得謝望掐了掐她的手心,“誰叫玉兒不給我開口解釋的機會。”

    “那好吧,誰叫你瞞得深,都沒人知道。”她虛張聲勢地開口,分明就是為了掩飾,當初她慌不擇路地乘船離開,就是怕謝望醒來自己就走不了了。

    “也怪玉兒眼拙,硬是沒瞧出來楚榆帶著韋愉給你踐行,說明二人早就好上了。”

    謝望也樂得同她拌嘴,絲毫不肯退讓。

    “那誰能想到有這一回事!”群玉不好意思地低頭,喃聲細語。

    “好了,不怪你,也不怪德叔,想來他也是誤會了我要娶楚榆,這才將錯就錯,干脆讓你離開盛京這個傷心之地。”

    自從得知群玉離開以后,謝望迅速讓人查明真相,就為了等到今日告訴她原因。

    至于師父明悟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自作主張地幫他解毒一事,謝望自然不會追究,只是他當初為了讓自己入仕,牽連了無辜的玉兒,謝望到底不能釋懷。

    這件事謝望想了許久,到底決定向她全盤托出。

    誰知群玉聽完后,竟然只是傻乎乎問了一句,“所以當初我們陰差陽錯的結合,是有人背后故意設計。俊

    “不錯,玉兒若是想追究……”

    謝望斟酌著開口,有些不知所措,于情于理,明悟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他好,可這份對他好卻是在傷害她人的基礎上。

    “不必了,若沒有這一遭,你我之間還會有今日嗎?”群玉眼含笑意地問道。

    謝望心口莫名燙得厲害,他緊緊扣住群玉的手,與她一道同行,終于在凈禪寺里的菩提樹下站定。

    孰孰錯倒是辨不清了,何況對錯本就沒有什么意義,重要的是他們心意相通,總算能毫無后顧之憂的在一起。

    “玉兒聽說過一句佛偈沒有?”

    “同歸華臺,同生蓮上。”

    謝望抬眸看她,見她白皙的耳垂一點一點染上血色。

    怎么有人這般無奈?

    “誰要同你相許下輩子!”

    第88章 番外八·婚事“那玉兒還敢始亂終棄嗎……

    等秦寒雁結束義診,這才去凈禪寺尋二人。

    她猜出了群玉的身份,卻捉摸不透謝望又是何人,只當他如今與群玉成親,是群玉的夫君,這才自稱晚輩。

    因為常年在江南一帶義診,秦寒雁居無定所,是凈禪寺的熟客。

    有知客僧將二人引至禪房,等她甫一進門,隔著道氈簾,秦寒雁還有些不敢上前相認。

    聽見門外有腳步聲,群玉端腰起身,連忙上前迎了上去。

    “晚輩群玉,見過表姨!

    “好孩子,不必多禮!

    想到上回見到還在襁褓中的小群玉,似乎是上輩子的事情。

    當初得知蕭韻即將生產,秦寒雁擔心又會像姨母那般難產,急忙從江南趕至盛京,奈何蕭韻提前發動,好在母子平安,并無什么大礙。

    自那匆匆一別,秦寒雁與蕭韻再也沒有見過了。

    等得知她的噩耗時,秦寒雁忙于和離,更是自顧不暇。

    后來只聽聞這位遠在江南的姨母,與母親常年有書信往來的長輩,得了急癥溘然長逝。

    若不是謝望帶她來尋,群玉當真不知,還有母親的血親尚存于世。

    “不知這位是?”

    秦寒雁的目光落在謝望身上,屬實是越看越驚艷。

    淡薄光暈將他籠住,只瞧得面容俊朗的郎君身形頎長,姿儀周正,那雙深邃墨眸始終黏著群玉,儼然一副濃情蜜意的夫郎模樣。

    “晚輩霍玉生見過表姨!

    見群玉躊躇,謝望躬身上前行禮,秦寒雁頓時大驚,心中暗哂,原來世子沒死?

    她眼中透著明晃晃的驚訝,謝望長話短語解釋了一番。

    秦寒雁這才緩了一口氣,“你兄妹二人此番來尋我,可是有何打算?”

    “晚輩此番前來是為求藥,聽聞表姨擅治疑難雜癥,尤其于產科一道頗為精通,我想請你配一劑男子用的避子藥。”

    謝望倒也并不扭捏,直接道明來意,反觀群玉悄悄羞紅了臉,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倒是個不落俗套的,想來早就打聽好了,這才敢來向我求藥!

    秦寒雁輕笑一聲,打趣了他一句。

    她的確精通產科,多少女子因為羞于啟齒的病癥,卻礙于大夫多是男子不好看診,從輕癥拖成了重癥,最后藥石無醫。

    從那時起秦寒雁便立志要成為一名醫術精湛的女大夫。

    從拜師學醫起,她便發現產科病癥,大多是出于男子身上。

    若不是這些男子不懂得潔身自好,無辜可憐的后宅夫人,又怎會染上重疾。

    長此以往秦寒雁于此道頗有研究,甚至還發現婦人俗稱的月子病,大多是因為太早生子導致的,又或者是生了太多孩子。

    秦寒雁這些年結交甚廣,有對夫婦成婚多年,膝下無子,奈何那位郎君對妻子情深義重,不愿納妾生子,硬是對外聲稱是自己的毛病。

    等人尋到秦寒雁這里,為他診治時卻發覺身子無虞,反觀他妻子體寒難以有孕。

    好在這溫補方子一直用著,不過半年就有了喜訊。

    后來二人喜得麟兒后,這位郎君不愿妻子再受妊娠之苦,硬是主動求到秦寒雁門前。

    秦寒雁見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便將才配好的避子藥贈予他,說是此藥需得男子服用,只是從前從未有人用過,尚且不知藥效如何。

    那位郎君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親自試用。

    只可惜有如此良方,能像那位郎君一樣心疼夫人的男子卻是少之又少。

    秦寒雁還以為那道藥方,即便是沒有失傳,也與失傳無疑了,誰能想到還會有圣上親自來求藥的這么一天。

    “那藥方因人而異,我需得為你把脈后再配!

    謝望聞言伸出手,搭在脈枕上,秦寒雁才摸到他的脈象,便忍不住眉頭緊蹙。

    脈沉細弱,乃氣血虧虛之狀,若是再服用避子湯,恐怕愈發腎氣不足。

    “玉兒可否先回避一二?”

    秦寒雁猶豫再三,還是覺得此事事關男子自尊,需要單獨與他說。

    群玉點了點頭,心里卻是想著,等她出門后再伏在門后偷聽就是了。

    顯而易見的是謝望曉得她的德性,等人走后只淡笑出聲,“表姨不必勸,我的身子我清楚。”

    秦寒雁沒想到他這般敏銳,只好又問了句,“好,你如今都用什么藥?”

    謝望將隨身攜帶的藥丸遞給她,心想難不成有什么不妥?

    倒是補腎氣心腎丸不錯,只是他這一邊補一邊服避子藥,豈不是兩兩相抵,并無大用嗎?

    “這藥沒有什么問題,唯獨與避子藥一起服用,恐怕會令此藥的藥性消減不少。”

    秦寒雁將那只藥瓶還給他,言外之意是讓他考慮考慮,干脆就不要用避子藥了。

    “不必,我意已決!

    謝望倒是謝過她的好意,可避子藥他是一定要用的。

    在群玉面前他的確是把持不住,輕而易舉的繳械投降。

    若她不主動撩撥還好,可若是群玉故意鬧他,他推三阻四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身子還未養好,何況又不在宮里,若是因為意外懷上了孩子,謝望實在是擔心她會受不住。

    懷寧兒時她就有很嚴重的孕反,聽春禾說頭三個月幾乎是食不下咽,無論是吃什么都用不進去。

    后來好不容易孩子在肚子里面消停些,卻因為他的混賬行徑,幾次三番讓玉兒擔驚受怕。

    也幸虧寧兒命大,便是那樣折騰,孩子也沒事,否則謝望又有何臉面再見她。

    “好,我言盡于此,這藥用于不用,全都在你!

    見他已經下定決心,秦寒雁沒有再勸。

    群玉幾乎是豎起耳朵偷聽,只是二人有意遮掩,根本沒有聽明白,他們究竟在打什么啞謎。

    好在表姨的義診還有一日,群玉問起她后面的打算,說是要回到揚州過節。

    群玉當即眼眸一亮,“那表姨與我們一道去吧。”

    秦寒雁倒也沒有拒絕,義診結束后,又由群玉做東,在宣州酒樓提前定了間雅間,熱熱鬧鬧的擺了一桌。

    當謝望出現在群玉身邊時,孟瀾和虛相旬皆是互相對望一眼,嘴角噙著一抹苦笑。

    項小山不認識謝望,只覺得他身形瞧著有些眼熟。

    至于春禾則是與乳母一起逗寧兒,連個眼神都不敢瞥過來,生怕被謝望發現,這些時日她沒少幫著孟瀾撮合。

    又說崔濯則是寸步不離的坐在盛櫻寧身旁,群玉頻頻抬頭與盛櫻寧對視,試圖問她究竟是什么情況。

    盛櫻寧抿唇不語,便是用膳夾菜,永遠只會嘗最面前的那道菜。

    她實在是太過安靜了些,臉上再也不見往日的笑容,沒有半點鮮活。

    一時間群玉心里有愧,明知道盛櫻寧想要隨自己離開,便是為了逃脫崔濯的桎梏。

    可到頭來因為謝望,陰差陽錯的讓他又找到了人。

    酒足飯飽之后,群玉主動提出要和盛櫻寧一路同行。

    借著衣袖遮掩,崔濯牽了她的手一整晚,卻因為群玉的一句話,不得不松開她。

    盛櫻寧挪著步子小跑著離開,就像是徹底掙脫崔濯以愛為名,勒得人喘不過氣的牢籠。

    “多謝你!

    她飛快道謝,緊接著又垂下眸,不敢與之對視。

    年關將近,宣州晚上燈火通明并無宵禁,群玉拉著她的手,在她耳畔悄聲問道:“你想過逃嗎?”

    盛櫻寧聞言一驚,她的眸子倏而變亮,卻也僅僅是一瞬,“不、不必了,多謝郡主好意!

    怎么沒想過,可她即便是逃,又能去哪?

    母親還在崔家,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只要她還是母親的女兒,她就根本沒辦法和他劃清界限。

    群玉懂她的顧慮,到底沒有再問,只是在二人分別之際,又同她咬耳朵,“若是有朝一日你改變了主意,盡管來找我!

    *

    不過兩三日光景,商船便從宣州到了揚州,船?堪,虛家人在碼頭等候已久,奈何群玉卻改變了主意。

    “師兄,實在是抱歉,表姨相邀,我們這做晚輩的,自然是要先行登門拜訪的。”

    虛相旬仍然不死心,又多說了一句,“也好,那師妹先去就是,也不好讓長輩們等太久,只不過你的院子,我一早便讓人備好了。”

    此話一出謝望旋即轉身,登時冷了臉,不等他開口,孟瀾便出聲打圓場,“虛郎只給表妹準備了嗎?不知可有我們下榻之處!

    “自然是都有的。”

    虛相旬謝過他的好意,笑著回話。

    謝望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漫不經心開口,“朕與玉兒此番去秦家,是要拜見尊長,共商婚事,諸位不必久等!

    他聲音低沉,斬釘截鐵,見眾人面露驚訝,群玉也都險些被他誆騙了去。

    誰、誰說要嫁給他了,她怎么不知道去秦家是為了商議婚事。

    還有,一路上謝望都不肯亮明身份,虛相旬和孟瀾皆是以禮相待,與他并不親近,怎么這等時候謝望就忽然拿出皇帝派頭了。

    謝望脧巡一圈,眼神淡漠,壓根不在意眾人聽完這番話,心底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反正他話撂在這里了,有膽量的大可以試試,和他謝望搶人。

    毫不謙虛的說,在這件事上謝望便沒有輸過,即便是孟瀾當初趁他不在,娶了群玉,也只是趁人之危。

    眾人在碼頭就此分別,謝望輕車熟路的將人抱上馬車,群玉不大好意思地紅了臉。

    表姨還看著呢,他怎么一點也不知道收斂。

    “你方才說的話可是真的?”

    群玉臉頰染上緋紅,軟著嗓音輕聲問道。

    “娶你這件事,還能有假?”

    謝望反將一軍,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可是我還沒想好呢!比河竦椭^,又開始掐手心。

    知道她這是緊張了,謝望將人攬入懷中,“難道玉兒還不想嫁?”

    “哪有你這樣的,你都沒有問過我愿不愿意呢!

    群玉有些不高興,覺得他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想法。

    “好,那我現在問玉兒,可還愿意嫁給我!

    謝望哪會不清楚她什么意思,方才提及婚事的確是莽撞了些,可不這般說,又豈能打消他人覬覦她的心思。

    “嗯……容我考慮考慮吧!

    群玉拉長語調,做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這是對我不滿意?還是說想反悔?”

    謝望不會給她拒絕的機會,手掌桎住她的后腰,將人圈在懷里,故意撓她。

    群玉怕癢,笑得扭著身子直躲,就聽得謝望又道:“那玉兒還敢始亂終棄嗎?”

    “不……不敢了”群玉笑語盈盈,粉面含淚。

    “錯了,不是這句。”

    “我嫁,我嫁的!

    第89章 番外九·馬車小氣怎么了?我就喜歡小……

    往年的冬日雪寒風急,陰冷潮濕,群玉最是厭煩這般時節,可今年身處江南,竟是過了個暖冬。

    秦家長輩身子康健,老太公秦實甫見到來人還一陣恍惚,不由得想起群玉的母親和外祖母。

    她們娘仨活脫脫一個模子生出來的,甚至都是如出一轍的帶著夫婿登門拜訪。

    起初群玉還有些緊張,這么多年自從母親去后,兩家也就再無走動,她作為晚輩的實在是有些汗顏。

    可秦家能夠發家,又因為當年外祖母遠赴盛京嫁人,其余所有家產全都贈予堂兄的緣故。

    是以即便是外祖母仙逝已久,秦家祠堂依舊有這位小姑奶奶的牌位。

    蕭韻當年在靈州與霍達定情,在回到盛京之前,同樣帶著霍達來到秦家,祭拜秦家先祖,昭告列祖列宗。

    盡管群玉并不知曉這樁舊例,卻也陰差陽錯的帶著謝望回到了秦家。

    謝望此番來到秦家,并未告知眾人身份,全然以晚輩自居。

    瞧他生得清雋出塵,俊逸端正,秦實甫很是滿意,便想著問問他家中可還有其余兄弟。

    秦家還有好幾位待字閨中的小娘子,個個都是自視甚高,婚事還沒有著落。

    除夕家宴,謝望坐在秦實甫下首,足以見得對他的看重。

    秦家子侄推杯換盞,紛紛上前敬酒,大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謝兄一表人才,不知家中做著什么營生?”

    吃醉了酒的那位郎君邁著虛浮的步子上前,毫不客氣地發問。

    “賢兄勿怪,我這弟弟笨嘴拙舌的,他這是怕玉兒表妹受了委屈!

    身著暗褚色錦袍的秦二郎,是眾人中較為年長的那位,他怕弟弟說錯話,連忙上前解釋。

    “什么委不委屈的,我看三哥分明就是后悔!”

    個頭稍矮些,穿著湛藍色圓領袍衫的英俊兒郎笑嘻嘻地當眾戳穿。

    “后悔什么?”與他生得別無二致的小郎君故意搭話。

    “當然是沒早點見到玉兒表姐,你瞧他見著人后就跟丟了魂似的。”

    這對雙生子一唱一和,逗得人忍俊不禁。

    秦三郎見到容貌昳麗的小娘子就走不動道這件事,在整座揚州城早就是傳遍了的。

    他性子溫和,平易近人,毫無兄長的架子,無論是弟弟妹妹都愛與他玩鬧。

    即便是長輩們也都清楚他的德性,故而并不將這話放在心上。

    何況秦三郎這話問的有理有據,總不能他們秦家嫁女,卻連對方家世幾何都不清楚的。

    秦實甫定眼望他,笑容滿面,等著謝望的回話。

    “晚輩父母早亡,也并無手足,今蒙圣恩,忝列朝班。”

    謝望倒也如實相告,并不打算隱瞞。

    “不知賢兄家住何處?”

    聽他說如今在朝中任職,秦二郎目光一轉,旁敲側擊的打聽他的官職。

    正所謂盛京米貴,居大不易,單憑他住的坊市,便能知曉他官職大不大,在朝中究竟得不得圣上重用了。

    秦二郎自以為善解人意,奈何這個問題卻是將謝望難住了。

    “家住崇仁坊!

    躊躇之際,謝望到底沒有說實話。

    即便是隔著一道屏風,群玉也能瞧見謝望臉上為難神色。

    她緩緩起身,拿起酒壺,告了聲“失陪”,便往秦實甫這邊去了。

    群玉前腳剛走,秦家姐妹們皆是擠在秦寒雁身旁,膽子最大的那位秦四娘含笑問道:“姑姑定然是知曉表妹那位如意郎君的來歷的,可否與我們說道說道?”

    “我勸你們,可別打人家的主意。”秦寒雁瞥了眾人一眼,語重心長地勸道。

    “怎會?我們不過是想問問,他家中可還有其余兄弟,尚未娶親的。”秦六娘捏著帕子,面上露出一副嬌羞。

    “旁的事我并不清楚,能告訴你們的是,那位郎君如今是玉娘的人,若有人不長眼似的往他跟前湊,實在是有辱秦家門楣!

    秦寒雁說這話時,目光緊緊盯著秦五娘。

    秦家三姐妹中就屬她心思最多,瞧著倒是溫柔嫻靜的模樣,殊不知盡隨了她母親。

    當初為她定了門好親事,奈何秦寒雁那二嫂,瞧不上人家出身,說是嫁過去不知道要苦讀多少年,才能供出一個舉人來,實在是太委屈了五娘。

    原本眾人以為五娘是個識大體的,定然不會像她母親那般撒潑。

    直到后來秦寒雁才知道,與虛家退婚一事,從始至終都是五娘主導。

    秦五娘沒做聲,依舊垂著眼,怎么瞧都像是安分守己的模樣。

    *

    謝望并不是滴酒不沾的性子,可自從他病后便沒有再飲過酒。

    在場諸位都是群玉的親人,謝望也不好拒絕,遑論誰來敬酒,他全都滿杯飲下。

    看不慣他這樣喝,可表兄表弟們的美意,又實在是不好拒絕。

    群玉拿著酒壺,給自己倒酒,算是替他喝。

    “表妹海量。 

    眼見著群玉用了一杯又一杯,眼里始終清醒,不見半點醉意,秦二郎忍不住撫掌稱快。

    “哪有哪有,這是最后一杯,再喝、我也喝不下了!

    群玉這壺酒里攙了水,否則依她那點酒量,早就醉態醺醺,哪還能替謝望擋酒。

    “好,那就最后一杯。敬兩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群玉舉杯共飲,卻是趁人不注意時,悄悄將酒水吐在帕子上。

    秦實甫方才更衣去了,這會回來后又想起了正事。

    “賢婿啊,不知你身邊可有什么青年才俊,尚未婚配的?”

    不等謝望回答,群玉便拽了拽他的手,“老太公可是為姐妹們的婚事發愁?”

    “正是,我如今都一把年紀了,早就不管家里的生意了,唯獨就為這個著急,若是再拖,豈不都拖成了老姑娘?”

    俗話說低娶媳,高嫁女,秦家三姝既有美貌也有才名,若是能借著她們的婚事,讓秦家更上一層樓,那他秦家偌大家業也能守住。

    士農工商,商賈之流向來排在最末,秦家這一輩中除了大郎以外都將走仕途。

    可秦家兒郎資質平平,最好的也不過是考中了秀才,也不知何時才能出個舉人。

    “老太公不必心急,晚輩這里還真就有幾位人選,等年節一過,您便知道了。”

    謝望不是沒明白秦實甫的意思,也沒打算真的為她們介紹。

    只是若沒記錯的話,等年節一過,孟瀾便要新官上任了。

    他自己主動請纓調至揚州,這消息原也是瞞不住的,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

    秦家在揚州富甲一方,自然是有些門路的,能夠探得這位新任的揚州別駕。

    謝望言盡于此,秦實甫頓時會意,明白他話里有話。

    二人結伴離開后,群玉不解問道:“秦家姐妹的親事,你當真要摻和?”

    “怎么?玉兒覺得此舉不妥?”

    謝望拉著她的手,胡亂揉捏。

    “你以為保媒拉纖是這么容易做的?”

    畢竟這是女子一輩子的大事,群玉的擔心不無道理。

    “玉兒放寬心,這件事我心里有數。”

    秦家一介商賈之流,即便是引得多少人垂涎這塊肥肉,卻也能屹立不倒,始終坐穩江南首富的頭把交椅,絕非表面上那么簡單。

    這也是謝望一直不肯表露身份的原因,甚至為了穩妥起見,連寧兒和乳母等人都在虛家。

    依著秦家的規矩,除夕是要守歲納福的,等到明日晨起,再開宗祠,向列祖列宗上香。

    二人知曉表姨這會還沒睡,便改道去了她的院子,向她商議婚事。

    當初為了和離,秦寒雁險些假死變成真死,連帶著與娘家都斷了關系,若不是后來她聲名鵲起,眾人都知道這位“活觀音”出自秦家,只怕今日秦家人也不會歡迎她。

    可秦家到底是生她養她的母家,秦寒雁實在是難以割舍,索性也就戴起假面,扮起和睦歡欣的一家人。

    群玉停住腳步,叩響門扉,“表姨,我們來陪你守歲了!

    秦寒雁沒想到這么晚了,群玉還會過來,她忙不迭開門迎人進來,看見謝望提著食盒,另外一只手抱著匣子,不由得好笑道:“來就來,還這般客套作甚?”

    謝望眸底閃過一絲笑意,溫聲開口,“長夜漫漫,若是對燈枯坐,豈不無聊?”

    都是些蜜餞、杏干、糕餅之類的吃食,另外還有一壇烏梅飲,酸甜爽口最是解膩。

    “好孩子,讓你費心了。”

    秦寒雁捻起一塊杏干,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即便是回到秦家,真正與她親近的,居然是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秦寒雁喃喃開口,“秦家什么樣子,想必你們也瞧見了,還是早日離開為好!

    群玉原本還想說什么安慰她,謝望卻拉著她的手,聲音堅定,“好,只不過離開之前,還望表姨做個見證,為我二人證婚。”

    “好,可要準備什么?”秦寒雁見他走至書案前,不解問道。

    “婚書,我想親自來寫,表姨宣讀一番即可!

    言罷,謝望又從先前的匣子中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紅紙。

    群玉驚訝地睜圓了眼,沒想到他居然背地里準備了這些。

    她抿唇淺笑,滿心歡喜,“那我幫你研墨吧!

    “好,勞煩玉兒了!敝x望抬眸看她,不自覺間流露出一抹溫柔。

    黑色墨汁逐漸濃稠,謝望潤好筆幾乎就是一氣呵成。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封婚書便躍然紙上。

    謝望神情恭敬慎重其事地將婚書親手移交給她,秦寒雁看完后頗為贊賞地點了點頭。

    “不如我們現在去祠堂,在姑姑的牌位前宣讀!

    秦寒雁總覺得,自己只是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雖說沒出五服,可總覺得不夠份量。

    “這會祠堂開了嗎?”群玉訕訕發問。

    “自是沒有,不過我們偷溜進去就是了!

    秦寒雁自小沒少被罰跪祠堂,所以要怎么悄無聲息地進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一刻鐘后,三人出現在祠堂門口,秦寒雁望著高墻嘆了口氣,從前沒有這堵墻啊,難道是哪位小輩時常受罰,被人發現偷溜出去這才砌這么高的?

    謝望輕聲問道:“不如我先進去,在里面將門打開?”

    姨甥倆不約而同的點頭,露出一副就靠你了的神情。

    群玉看他身形輕快,似一只翩飛的燕,踩著老榕樹的粗壯枝椏攀上墻頭。

    下一息門從里面開了,二人進去后又飛快地合上。

    祠堂里常年燈火長明,群玉一眼就認出了外祖母的牌位,她拿著帕子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灰,又擺會原位,極近虔誠地插了三支香,跪在蒲團上磕頭。

    謝望緊隨其后,正要彎腰跪拜時,卻被群玉攔住。

    “萬萬不可,哥哥是天子,外祖母受不住你的大禮!

    秦寒雁雖然一早就知曉了,可也沒想到謝望會做到這般地步。

    她也跟著搭腔,“玉兒說的沒錯,您上香心意到了即可。”

    謝望聞言一怔,無奈嘆氣,“我竟不知玉兒也變得與那些迂腐的老酸儒相差無幾了。”

    “在這里,我只是一位晚輩,只是外祖母的孫女婿!

    言罷,謝望撩袍跪拜,禮數到位的磕了頭。

    顧不上怔愣,謝望拉著她一并跪好。

    秦寒雁展開婚書,溫聲念道:“維年月日,吉旦良辰,謹遵古制,締結秦晉。河東謝氏謝遜之子謝望,才德兼備,品貌端莊;靈州霍氏霍達之女霍群玉,靈秀天成,貞心如玉;兩心相悅,八字合婚,天作之合,地成佳偶。自茲締盟,永結同心,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天地同鑒,共度春秋。”

    二人皆是雙手接過,群玉心中酸澀不已,驀然紅了眼眶。

    謝望扶著她起身,將婚事收好,又鄭重其事謝道:“等來年開春,表姨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儀!

    *

    離開秦府之后,謝望帶著群玉去虛家拜訪,見到精神矍鑠的虛家老太公,他如今養花養魚,逗鳥喝茶,倒是一派怡然自樂的模樣。

    當年虛家老太公稱妻子病重,需回江南養病,便二話不說遞了辭官的折子。

    先帝爺再三挽留,甚至還想好了,若是實在不愿回京,調至揚州也是無妨。

    然而自從回了揚州,虛家老太公便過上了與世無爭的日子。

    就連家中小輩,也全都放養不知去處。

    虛家此番舉動倒是引得不少人鄙夷,明明恩寵加身,卻非要避世而居,說到底也是為了博得美名。

    只是在虛家離京的后幾年里,寒門一派中的好些同僚,不是被清算,便是接二連三的出事。

    這時候虛家的自保之道救了闔族性命,否則尚在權利中央的虛家,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謝望的父親文楨帝,是虛家老太公的學生,謝望此番前來,自然是做足了禮數。

    一老一少幾乎是徹夜長談一整晚,謝望在翌日便召來崔濯,問他這幾日情況如何。

    自登基以后,謝望發覺國庫虛空,其中又屬戶稅賬目對不上。

    江南魚米之鄉最是富饒,可戶稅居然大多都是交的八、九等。

    如今戶稅按照戶等劃分征收,最末的第九等只需交五百文,第八等則是一千文。

    可依大昭律,官吏及富有者的戶等皆是第七等。

    揚州富戶不在少數,可所收戶稅遠遠不及往年。

    近年來風調雨順,亦沒有旱災水災,那必然是有人貪墨。

    此事謝望原本是交給孟瀾來查,奈何群玉提前離京,打破了他所有計劃,便只好親自跟來。

    想來揚州官場已經得到了消息,孟瀾擢升為揚州別駕的調令早就發下去了,卻遲遲不曾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孟探花。

    消息靈通些的已經打聽到,孟瀾如今在虛府下榻,若是旁處那倒是好說,可虛家每逢年節都會避年,想登門拜訪都難。

    虛家大門前始終都有兩三位小廝在此逗留,皆是遵主家的令來的,不是來請虛老太公賞臉參加雅集詩會,便是請虛家那位狀元郎赴宴。

    按說盛京都有榜下捉婿的傳統,奈何虛家那位狀元郎,卻是個例外,不僅沒有尚公主,也沒有迎娶高門貴女。

    這樣的青年才俊回了揚州,自然是有數不勝數的媒人上門幫忙說親。

    更有甚者已經打聽到那位孟探花孑然一身,并無妻妾,即便是先前娶過一回有位亡妻,卻也不打緊。

    因著二人來到揚州,那壇一成不變的死水被攪和地活了起來。

    秦家最先得知消息,因為有謝望從中牽線搭橋,孟瀾和虛相旬也都半推半就的被他勸去了秦家。

    項小山一身好武藝,走吏考的路子憑著那身拳腳功夫也能考上。

    所以謝望也沒忘記他,硬是帶著三人一并去了秦家。

    秦五娘在瞧見虛相旬的第一眼便白了臉,當初她看不上虛家沒落,覺得他們永無出頭之日,便攛掇著退了親,可如今便是后悔卻也遲了。

    另外兩位姐妹,四娘相中了孟瀾,六娘看上了項小山,皆是主動上前搭話。

    謝望遙坐上首,端著白瓷茶盞淺啜一口,嘴角不自覺間勾起,出賣了他的心緒。

    要他說遑論孰真孰假,就這樣很好,孟瀾和項小山被人纏得分身乏術,便沒法再往群玉跟前晃悠。

    虛相旬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也察覺出謝望意思來。

    只不過卻是要讓他辜負了,秦五娘好像對謝望更感興趣,那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等謝望發覺秦五娘不對勁,旋即轉身就要走,奈何秦五娘快步向他走來,倒像是要碰瓷。

    他側身躲過,眼睜睜瞧著秦五娘摔在地上,連扶都不會扶,更不用說分一個眼神。

    眾目睽睽之下,秦五娘幾時被男子這般嫌棄過,奈何即便是哭得我見猶憐,謝望也不沒有偏頭多看一眼。

    謝望率先離去,另外三人倒是并不急著離開,虛相旬慢慢觀察著秦家的布局,想著若是有人能帶他逛一圈就好了。

    秦五娘事情沒辦成,反倒惹人不快,二夫人聽說此事后嫌丟人,讓她莫要再輕舉妄動了,實在不行去找虛相旬也成。

    畢竟二人自小便認識,到底與旁人情分不一樣。

    怎料秦五娘卻說:“可見你是不清楚那位妹夫的身份,他才是真正的天潢貴胄,若能嫁給他我們秦家必能高枕無憂!

    “此事當真?”二夫人那雙丹鳳眼滴溜溜一轉,當即改道去尋老太公。

    秦實甫知曉此事后,卻覺得不對勁,不見得圣上千里迢迢來到揚州,就是為了小情小愛,與郡主定親。

    這背后定然還藏著別的大動作,秦實甫敏銳如斯,猜測他們或許以此為遮掩,是為了查秦家。

    奈何秦四娘和秦六娘還真就看上了孟瀾和項小山,二人忍辱負重在秦家住了好些時日,卻沒想到一舉一動都受人監視。

    虛相旬倒是沒人管他,他本就與秦家幾位郎君相識,又有狀元郎的功名加身,秦家人自是巴不得自家兒郎能與他多多討教學問。

    三人聲東擊西,頗費一番功夫才摸清秦家的賬房,消息傳到謝望那,他便吩咐崔濯,可以開始動作了。

    自從謝望登基,武德司便劃給大理寺統轄,不過幾日光景,崔濯便借調武德司的人手,將揚州府衙查得清清楚楚。

    倒不是什么新鮮招數,左不過又是官商勾結的把戲,只是這幫人實在是膽大包天,總以為天高皇帝遠,如今新帝即位沒多久,哪會盯著江南。

    也不知何時走漏了風聲,謝望來到揚州一事叫人傳了出去。

    一時間揚州官吏人人自危,商賈富戶更是提心吊膽。

    秦實甫決定兵行險招,愿意傾盡舉家之私獻給圣上,只不過卻是以秦五娘嫁妝的名義進獻。

    先前性命垂危之際,能替他解毒的湘西巫蠱一族,不也是這番說辭。

    可見為了攀上他這門親,倒是無所不用其極。

    從前謝望為了不娶別人,連命都可以舍棄,遑論這些錦上添花的黃白之物了。

    謝望并不出面,只是將此事交給崔濯全權處理。

    秦寒雁這一輩的男丁中,最有出息的莫過于秦三爺了,卻也只是在揚州府衙當個戶曹參軍,把持著揚州地方財政。

    除夕那日在秦府并未瞧見他,而是聽聞他去刺史府上赴宴了。

    如今人卻不見了,想來是知道眾人都在找他藏起來了。

    足足花費半個月的功夫,崔濯從刺史府中搜出大量錢財,金銀珠寶之物,更有甚者,不少進獻給宮里的御用之物,竟然也被他私藏。

    秦三爺不僅參與了分贓,更是刺史手中最好的一把刀,憑借著秦家在商戶里的威名,橫行霸道,變本加厲的盤剝。

    可到頭來直到關進牢里那天,他還哭著喊冤,說是若不這樣做,秦家絕無今日,他只是被逼的。

    上元節這日,戶稅案受審,府衙大開,百姓們幾乎將街道圍得水泄不通,就等著親眼目睹此等貪官惡吏落得何等下場。

    秦家這些年在揚州頗有善名,不僅有秦寒雁義診救治窮苦百姓,秦家的鋪子更是多次施粥。

    秦三爺雖與人同流合污,但到底是為旁人做事,只能算得上是從犯,故而判罰并不算重,褫奪官職,判三年監禁。

    至于秦家原先打壓其余商戶,更是雙倍奉還,另外又罰沒大半資產,充作公廩。

    刺史一黨則是判以流刑,徒三千里,三族之內不得科考。

    此番結果百姓們無不是撫掌稱快,叩謝君恩。

    本該與孟瀾、崔濯一道站在府衙主持公道的人,這時候卻是拉著群玉的手,登上了揚州城最為璀璨奪目的明月樓。

    每年元宵佳節,都會有人來明月樓賞月。

    站在最高層,瞧見明月高懸,天燈逐漸點亮,宛如星子般妝點濃稠夜色。

    便是耳邊也能響起貨郎們的叫賣聲,各個形態各異的花燈,巧奪天工。

    其中有一盞似蓮花初綻,花瓣層層疊疊,花蕊透著柔和光暈,栩栩如生,足見匠人巧思。

    群玉的目光卻落在那盞燈穗輕搖的兔子燈上,紅彤彤的眼睛又圓又亮,引得不少小孩子駐足燈前。

    “喜歡那盞,哥哥給你買!

    謝望瞧出她的心思,正要上前問價,卻被群玉拉了下衣擺。

    “和小孩子搶,不太好吧!

    “可是你想要,而且,你也是小孩子!

    謝望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惹得群玉倏然羞紅了臉,“還是算了吧!

    她既然堅持,謝望也就沒有上前買下。

    等路過賣糖葫蘆的,謝望給了幾枚銅板,為她買了一串。

    “嘗嘗還是不是從前那個味?”

    群玉就著他的手嘗了一顆,又酸又甜,還是記憶中熟悉的味道。

    “好吃!我還要!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謝望見她嘴角沾住糖塊,伸手擦掉,卻見群玉不好意思地偏過身子,不許他碰。

    “這、這是在外面呢,你干嘛呀?”

    “小饞貓,光顧著吃,都忘記擦嘴。”

    謝望知道她是誤會了,錯開愈發幽深的眸子,壓住就快要按捺不住地情動。

    也怪不上她擔憂,實在是她本就艷紅的唇瓣愈發誘人。

    飽滿菱唇愈發晶瑩,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又甜又軟,很是可口。

    離開明月樓的時候,謝望買了一盞兔子燈,群玉走在他前面,看見有趣好玩的小玩意一股腦的買了許多。

    什么撥浪鼓,小珠花、小木偶、磨喝樂都是給寧兒挑的,再不濟就是些她沒見過的零嘴吃食。

    謝望都替她拿著,等群玉回過神來,發現他手里多了一只兔子燈時,驚訝地眼睛都亮了。

    “哥哥還是買了!”

    “嗯,你喜歡,拿過去玩吧!

    有了新鮮玩意,群玉愛不釋手地接過,仔細摸了摸,“這只好像更大更亮,我們再去買只小的吧,送給寧兒!”

    “好,都依你!

    謝望抱著她買的那些東西跟在群玉身后,見她已經選好了花燈,正要付錢時將自己的錢袋遞過去。

    “和哥哥出來玩,怎么能讓你花錢!

    這時群玉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路過那么些攤販,好像都是沒付錢就走的,想來是謝望跟在身后掏錢。

    “那好吧,謝謝哥哥!

    群玉嘴角不自覺上揚,笑意綻了滿臉。

    這時那貨郎上前搭話,將群玉選好的那幾盞燈遞給她,還不忘稱贊一句,“兄妹倆感情真好啊,哪像我家那倆!

    話音剛落,旁邊蹲在地上玩燈的小男孩忽然被什么東西砸到,咕嚕咕嚕在地上滾了兩下,是一只球。

    只見小女孩叉著腰站著,像只小豹子一眼,氣鼓鼓地問道:“你怎么不理人?和你說話沒聽見嗎?”

    “沒、沒有。”小男孩站起來,竟是比小女孩個頭還要高些,顯然他是哥哥。

    “就是打打鬧鬧才熱鬧呢!比河裥χ釉,全然不曾發現謝望目光黯了下去。

    等離開熱熱鬧鬧的街市,二人上了馬車準備回去。

    謝望卻敲了三下車壁,外面的車夫是他的人,當即會意離開。

    群玉埋頭整理買來的小玩意,依舊沒有察覺不對勁。

    直到略坐了片刻,馬車不見動,她才疑惑抬眼,問道:“哥哥,不回去嗎?”

    “誰是你哥哥?”

    謝望眸色冷黑,偏過頭去不再看她,擺明了是因為被人誤會成兄妹,這才生著悶氣。

    “這又是怎么了?哥哥當膩了,不愿當了?”

    群玉故意打趣他,又拿出奚落人的語氣,“不愿當哥哥就不當吧,反正你也是孩子的父親呀!

    天旋地轉間,群玉被他忽然單手抱起,摁在自己懷里,“我就沒有別的身份嗎?”

    聽著謝望蓬勃心跳聲,群玉止不住的臉紅,明知道他想要聽她承認名分,嘴上卻不肯服軟。

    “那我喚你法師?還是圣上,也不見得你愛聽呀!

    謝望的視線始終追隨著她,心里那股難以言表的不滿徹底爆發。

    方才她逛街買了好些東西,除了大多是寧兒的外,就連春禾她們婢女都有,就是沒有考慮到他。

    他就想問問,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在她心里,都比他的位置排得還要靠前?

    “玉兒,你好偏心!

    說完這話,謝望低頭去咬她,舌尖覆過嫣紅的耳垂,被他含進口中,被齒尖劃過的時候,群玉身子一哆嗦,激得小臉紅撲撲的,惱羞成怒地瞪他一眼。

    “我怎么偏心了,分明是你太過小氣。”

    “哪有?”

    謝望不肯承認,故意落下重重的吮吻,在她脖頸留下顯眼的痕跡。

    “整個年節我都被你霸占著,連寧兒都沒空看顧,你還不承認自己小氣?”

    群玉都沒伸出手指與他掰扯,每回都說最多不過兩回,都被他軟磨硬泡要的更多。

    她還記得表姨神神秘秘地來找過自己,說是房事不能過多,于他的身子無益。

    天知道被長輩耳提面命教導此事時,群玉有多緊張,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可她就是這樣膚淺庸俗、貪戀美色的女子,遑論謝望故意來勾她,實在是叫她抵抗不住。

    謝望埋頭繼續動作,根本不聽她的辯白。

    他親得實在是專心,又帶著故意折磨她的意思,癢得群玉心口泛濫,潰不成軍。

    “好了,你別弄了,回去再給你可好?”

    “我這種小氣的人,又怎會故作大方的答應你。”

    話中意味分明,謝望竟因她方才失言,與她較真起來了。

    群玉眸光流轉,想也未想就甩出一句,“小氣怎么了?我就喜歡小氣的男人。”

    “好,那我就不大方了,現在就要!

    見她落入圈套,謝望攬著她的纖腰細細摩挲,三兩下便輕車熟路地找到腰帶。

    他越揉越快,激得群玉忍不住仰著后頸,嬌聲喚道:“別、別揉了……”

    群玉腰眼發麻,實在是受不了,她蜷縮著腳趾,貝齒咬住唇瓣,喉間溢出一兩聲輕吟。

    隨著謝望的喘息聲逐漸加重,群玉眼神迷離,還不忘催促道:“快些,你快點!

    她擔心會有人經過,聽見馬車里的動靜,誰知卻聽得謝望輕笑一聲,“嘲諷我?你夫君還沒有這么不中用!

    第90章 番外十·扮演夫人還是從了朕吧,陪朕……

    年節已過,臘殘春新,回程時并未走水路,顧忌著女眷較多,寧兒年幼,一路上并未太過匆忙。

    等回到盛京已經快三月了,離寧兒滿周晬沒有幾日了。

    上回她過百日時,群玉沒能親自作陪,勞煩持盈幫忙打的那只平安鎖,又出了差池,便不敢給寧兒戴了。

    此行南下又帶著寧兒奔波,她心里有愧,回了盛京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著寧兒,凡是親力親為,便是謝望也比不過。

    寧兒生得玉雪可愛,見誰都愛露出個笑臉,自從她學會喊娘后,身邊人總愛逗她喚自己。

    每回聽到寧兒咿咿呀呀,猶如鸚鵡學舌般說話,群玉看著她心都要化了。

    謝望從紫宸殿回來時,瞧見的便是這副模樣。

    寧兒躺在床上,蹬著小腿,奶聲奶氣地叫喚,群玉時不時拿手捂住眼睛,倏然出現在她面前。

    聽到女兒猶如銀鈴般的笑聲,群玉便忍不住俯身親她。

    謝望默然靜立,含笑望著妻兒,心里泛著陣陣暖意。

    “你玩得夠久了,該換我了!

    群玉循聲抬頭,怪罪道:“什么時候來的,也沒讓人通傳?”

    “才來沒多久。”

    謝望來到寧兒面前,伸手將人抱起來。

    群玉以為他也要和女兒玩親親的游戲,想著他近日事忙,眼下都有烏青了,索性也就讓一讓他吧。

    少頃,謝望將寧兒抱到一旁放好,自己躺了下去。

    “我準備好了,你可以親了!

    他聲音輕飄飄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群玉沒忍住,惱羞成怒地瞪他一眼,“你當你還是小孩子不成?”

    然而群玉低估了謝望的厚臉皮,準確來說自從他得到群玉的準話,愿意嫁給他后便愈發得寸進尺了。

    見他大有一副自己不親,便不肯起身的架勢,寧兒躺在一旁,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她,在孩子面前還沒個正形,群玉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順著謝望的意思,飛快地親了一口。

    “好了吧?”群玉雙頰布滿紅暈,沒好氣地問了句。

    “你親寧兒可不是這樣的,朕要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謝望方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群玉親寧兒時,摸著她光滑軟嫩的小臉蛋,左右上下都落下一個吻仍嫌不夠,狠狠地吻了好幾下。

    他還敢得寸進尺,群玉沒忍住剜他一眼,“你個老不知羞的,寧兒還看著呢,趕緊給我起來!”

    聽得這話謝望的確是坐不住了,“我老?玉兒莫不是記錯了,哥哥不過大你幾日罷了。”

    “你便是早我一個時辰出來也比我老!”

    女人生起氣來,向來是不管這些是不是歪理邪說,群玉抱著寧兒離開,還忍不住氣呼呼道了句,“寧兒我們走,不要和你爹玩了!”

    群玉說到做到,連著一整日都不肯分給謝望半個眼神。

    倒是寧兒不懂娘親在惱些什么,只像娘親逗她一樣,將撥浪鼓搖的隆冬作響。

    只是到了夜里,寧兒有乳母們照料,便沒人霸占她了,謝望找準時機,來到她的寢殿,卻不成想吃了個閉門羹。

    知道謝望會來,她早早吹滅了燈,又讓人早早守著,說是若圣上來,就說她累了早就歇下了。

    這番說辭若是拿來騙外人定然是天衣無縫,可謝望實在是了解她,每逢夜里她總要抱著話本子看到戌時,哪里會這么早睡。

    謝望幾次三番說過,夜里看書容易傷眼,讓她白日里再看。

    可群玉卻道:“你懂什么,晚上的書就是好看些!”

    為此謝望甚至將她藏在床頭的話本子全都換了個地方,不再是伸手就能夠到的。

    群玉才不管他,將話本子藏在軟枕里,又或是床腳,照看不誤。

    今日瞧著殿內的確沒有燭光,也不知她是真睡著還是假睡著了。

    謝望見正門由春禾守著不讓進,他便推了推窗,還好支摘窗雖然闔上了,但從外面還是能推開的。

    只見他推開窗,輕手輕腳地便翻身入窗進了群玉的寢殿。

    徒然留下李全福摸了摸鼻子,面帶訕笑地與春禾對望。

    他只是個當差的,什么、什么都沒看見。李全福在心里默念,不著痕跡地移開眼,全然當春禾遞來的眼刀看不見。

    果然啊,有其主必有其仆,這郡主身邊伺候的與她的脾氣倒是一模一樣。

    翻窗進門的謝望甫一落地,視線便無意間對上坐在書案前的群玉。

    為了不被人發現她還沒睡,群玉就著窗牖照進來的明朗月光,孜孜不倦地看著話本子。

    因為看得太過入神,她都不曾發現謝望居然從窗戶翻進來了。

    這會被他當場抓包,群玉到底有些心虛,不過想到他都翻窗了,也算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便虛張聲勢揚起聲音問道:“這么晚了,你、你怎么不走正門?”

    謝望目光逐漸迫人,話里話外滿是幽怨,“虧你想得出來,也不怕傷了眼!

    見她不答,謝望快步上前,“看個話本子而已,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怎么不肯點燈,盡出這些昏招!

    群玉怕他要搶自己書,竟是一股腦地塞在屁股底下坐住了。

    謝望無奈嘆了口氣,單手將人抱起,干脆扛在肩上,下一瞬大掌便落在她臀上。

    “我有那么可怕嗎?哥哥什么事沒依你,要這樣偷偷摸摸的看!

    時至今日,群玉已經很能適應被他打屁股了。

    也不知道謝望這是什么癖好,每回惹他生氣了就愛這樣欺負人。

    群玉聽他聲音低沉,并未帶著怒氣,這才嘟囔著唇,小聲說道:“還不是怪你?”

    每回她夜里偷偷看話本子被謝望發現后,就要拉著她一頓欺負。

    偏偏謝望還美其名曰,說她既然不肯睡覺,那便做些旁的事情熱鬧熱鬧也是一樣的。

    若是隔三差五來上一回也好,可他完全不知道節制似的,群玉都要累死了,哪有人一天到晚都不歇息的。

    “是嗎?那我今晚就點著燈,讓你看個夠。”

    謝望原本是想將人扛回床上,聽了她小聲反駁后,徑直往書案走去,將她放在圈椅上坐好,便起身為她點燈去了。

    群玉不信會有這么好的事,雅黑睫羽輕輕撲扇,暴露她心里的忐忑不安。

    等到室內燭火被點燃,暖黃色的光暈照在群玉臉上,她抬眼去瞧,猝不及防地與謝望遙遙對視。

    瞧他眼里濃得化不開的慾望,群玉不小心碰掉手邊的書冊,那卷話本子掉在地上,謝望緩步上前,竟然鉆進案桌之下替她撿起來。

    瞧見書封上的名字,謝望輕笑一聲,“霸道皇帝偷上臣妻?好生粗俗直白的名字,原來玉兒喜歡這種?”

    書名被他念出來,群玉又羞澀又難堪,正想讓他住嘴別笑了,卻發覺他從書案之下鉆了出來,伏在自己膝前,修長細致的手指觸及小腿,惹得群玉顫聲道:“你、你別胡來?”

    “不如玉兒告訴我,怎樣才算胡來?”

    話音剛落,謝望手指用力一按,忽然加重了力道,群玉忍不住伸手去抓他,“不準摸了!

    “你說的不算!

    今夜不讓她長個記性,只怕日后她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謝望下定決心狠狠懲治她,不斷撩撥挑弄,聽她難以自抑地喚出一兩聲嬌吟,適才問道:“夫人覺得這般力道,可還合適?”

    群玉才不肯回答他,死死咬著唇,克制住自己。

    “夫人做出一副憋屈的模樣作甚,不應該求朕放過你的夫君嗎?”

    他竟然還真的演上了,群玉又羞又惱地瞪他一眼,殊不知謝望像是受了鼓勵似的,愈發興奮起來。

    “夫人還是從了朕吧,陪朕一夜,我饒恕你夫君如何?”

    謝望肆無忌憚地按揉,他貼得太近,熱氣噴灑到群玉身上,愈發難受地顫了顫。

    “瞧你,明明這么饞,還不肯說話嗎?”

    謝望甩了一巴掌,群玉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只能顫聲回話,“我沒有……”

    “夫人別急,朕這就如你所愿!

    他湊上前俯首吻住紅艷軟嫩的唇瓣,肆無忌憚地吸吮,吃得津津有味。

    偏偏她很是受用,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因為被他撩撥地情動,光滑細膩的雪膚漫上令人羞赧的潮紅。

    群玉整個人微微發燙,白里透紅的臉蛋上布滿了淚痕。

    她纖細手指插入謝望烏黑發間,渾身痙攣不止,情不自禁地從口中溢出氣喘吁吁的嬌吟。

    先前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因為受到了安撫,漸漸平穩下來。

    群玉細細哭出聲來,有氣無力地擰他,她實在是受不住了。

    像是發覺她的心思,謝望抬首起身,一時間天旋地轉,群玉被他放在案上。

    書案上的一應用具,被他大手一揮全部掉在地上,謝望掐著她的腰,輕聲笑問:“怎么了?夫人不喜歡嗎?不喜歡還讓我親那么久?”

    “還是說夫人想要更多?”

    聽他一口一個夫人,群玉耳根子通紅,實在是受不了了。

    “你、有完沒完!”

    “你既然喜歡偷的,朕陪你玩還不好?”謝望厚顏無恥地道出一句。

    驀然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虛,群玉的目光落在他粗壯修長的手指上,“你繼續吧。”

    “不對,夫人既然是被迫的,哪能對朕發號施令?”

    謝望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他那道薄唇被洇出水色,顯得愈發紅潤。

    群玉忍不住抬腳踢他,“你有完沒完?”

    “好,朕這就給夫人,免得夫人哀怨連連。”

    他打定主意今夜要狠狠教訓她,故而說什么也不肯改口。

    聽他喚的次數多了,群玉倒也習慣了,甚至還愿意回他一句,“圣上又如何?還不是干這種偷香竊玉的勾當。”

    “那夫人覺得,朕較之你夫君,哪個更厲害?”

    她既然愿意配合,謝望便更加入戲。

    群玉微微瞇著眼,裝作思索的樣子,漫不經心回道:“他更嫻熟些,你嘛,花樣多些。”

    “是嗎?那看來是朕的不是,沒早些將夫人弄到手!

    讓她比較她還真的裝模作樣地回答了,謝望沒由來的生出一陣醋意,咬牙發了狠,語氣森冷地丟出一句,“不過也無妨,朕相信勤能補拙!

    群玉眼眶瞬間發紅,眼淚汪汪地哭道:“不玩了我不玩了!

    見把人惹哭了,謝望拍了拍她的后背以視安撫,“好了好了,別哭了。”

    謝望又伸手替她去擦眼淚,“日后還夜里看書不點燈嗎?”

    話音剛落,就聽得群玉帶著哭腔的聲音細聲細氣地反駁,“就要看。”

    “嗯?玉兒確定嗎?”

    謝望眸光一暗,話里話外都是威脅。

    群玉惱羞成怒,瞪著他兇出一句,“那我點燈看,你不準搶走。”

    謝望寵溺笑道:“這還差不多,你放心我不搶書,我只搶人!

    第91章 番外十一·立后“誰、誰要你伺候了。……

    寧兒周晬那天風輕日暖,晴光折晃,往來賓客皆是笑語喧闐,目光一刻也不離的望著高坐上首的母女倆。

    群玉大大方方的抱著寧兒,卻并未是以姑母的身份。

    封后詔書早就頒布下去,只是立后大典卻是交由禮部操持,禮部擬出的黃道吉日原本是在三月之后。

    奈何這道折子才遞到謝望案前,他便神色不悅地擺了擺手,讓人重新去擬。

    還是經過李全福的指點,禮部官員才知圣上這是覺得太久了。

    于是這日子便定在了下月,待封后大典一過,皇后便需親自主持親蠶禮,文武百官家的女眷都需與皇后一起采桑繅絲,既能彰顯皇后娘娘的賢德勤勉,又能為天下女子作為表率。

    只是盛京高門中的女眷,與這位皇后娘娘有私交的,實在是太少。

    眾人便不約而同的趁著公主周晬,借著獻禮的名義與群玉攀談。

    先前圣上一直不肯開設選秀,盛京高門世家都在明里暗里較勁,意在皇后的位置。

    甚至不惜求到太皇太后那,盼著由她老人家舉薦,圣上怎么也會封個四妃之一的位分。

    奈何謝望壓根不給太皇太后開口的機會,連她的壽辰都沒有操辦,幾乎就差明晃晃地告訴眾人,他與太皇太后不親近了。

    后來又因為病重,鮮少上朝,能得見天顏的朝臣便是少之又少。

    若非翻了年,圣上病愈,下了立后詔書,世家們恐怕不會盯著后宮。

    只見王相家的夫人領著自家嫡女向群玉行禮。

    “皇后娘娘,公主周晬,我家煙兒沒有別的擅長的,唯獨這女紅一道頗為精通,特意縫制了一件百家衣!

    話音剛落,王若煙蓮步輕移,姿態翩然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春禾接過托盤里的那件百家衣,遞給群玉。

    針腳縝密平實,就連布塊也并不雜亂,群玉笑著開口,“王娘子有心了!

    “皇后娘娘謬贊,臣女原先還怕您看不上。”王若煙朱唇輕啟,聲如磬玉。

    群玉走上前拉過王若煙,又面色和悅地問道:“怎會?王娘子這樣一手好本事,可有興趣對尚宮局指導一二?”

    “臣女這等雕蟲小技,哪好意思在司制面前嫌丑!

    王若煙直接拒絕,倒是個難得一見的聰明人。

    她聽出群玉的試探,便不假思索地告訴皇后,自己無意入宮。

    在場的諸多女子,無不是因為背負家族重任,這才來與她攀交情的。

    群玉見她聰明伶俐,自然樂得幫扶,“好,那下月親蠶禮,王娘子可不許推諉。”

    宴過半程,寧兒由乳母抱到地毯上,即將進行抓周。

    她今日穿的獸頭鞋,是由持盈這位親姑母做的,身上戴著長命鎖和平安鐲,以求百富環繞、吉星高照。

    抓周的物品倒是頗有講究,謝望并未交給禮部大包大攬,而是由諸位長輩帶來的心愛之物。

    謝望作為表率,竟是將御璽拿了過來,白玉雕刻而成,形態為麒麟,意在祥瑞之氣。

    此等貴重之物,圣上竟然將其用來讓公主抓周,足以見得圣上對公主的寵愛。

    就連群玉也都有些嘆為觀止,心想得虧寧兒只是個公主,若是個小皇子,抓了御璽,豈不是要讓人以為,小小年紀便學會覬覦父皇的龍椅了?

    群玉將母親留給她的那支分花簪拿了出來,有了這支分花簪,便可執掌母親留下來的偌大商行,此等分量自然也是難以言表。

    有謝望和群玉珠玉在前,其余人拿出來的東西自然是要遜色許多。

    寧兒看著地毯上擺滿的東西,率先抓住手邊那支湖筆,是孟瀾托人千里迢迢送回來的。

    只不過才到手里沒多久,寧兒便松開了手去扒拉蜜餞。

    姜騰慣會使小聰明,想著既是小孩子,便沒有不喜歡吃甜食的道理。

    索性也不準備什么酒罐子了,直接就放了一只小金盞,里面都塞滿了蜜餞。

    寧兒拿到蜜餞卻沒有放進嘴里,而是向謝望爬去,放在了他手里,倒是讓人出乎意料之外。

    謝望也沒想到寧兒會這般做,接過女兒送來的蜜餞后,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溫聲哄道:“只給爹爹嗎?你娘的呢?”

    就像是聽得懂他說的話似的,寧兒口中咿咿呀呀,等她慢吞吞地拱著小屁股爬過去時,竟是抓住了那只御璽。

    一只手抓還有些沉,寧兒雙手穩穩抱住,像是推小球似的,總算是塞給了阿娘。

    群玉怎么也沒想到,女兒抓周會把御璽塞給她。

    周圍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心想即便是公主年紀小不懂事,皇后娘娘怎么能接呢?

    圣上疼愛女兒,何況公主是女兒身,即便是當真抓了御璽,權當是個玩笑話,鬧一鬧便過去了。

    可皇后娘娘得了御璽,豈不是違反后宮不得干政的規矩?

    群玉下意識屏住呼吸,在眾人或驚或懼的目光中,將御璽遞給謝望。

    “圣上,寧兒年紀還小,許是見這御璽模樣精巧,這才塞到臣妾手里!

    謝望接過后隨手放在一旁,笑道:“玉兒不必緊張,朕都知道!

    到底是礙于殿內太多人圍觀,其余的話謝望并未多說,只是接下來一直拉著群玉的手,再也不曾松開。

    饒是再沒有眼力見,猶如王相家的夫人那般的,也瞧得出來圣上對皇后娘娘的愛重。

    群玉只顧著瞧寧兒抓周都摸到什么,不曾發覺謝望的眼神,從始至終都在她身上打轉。

    他拉著群玉的手或揉或掐,眸底蘊著濃重愛意,就連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揚起笑容。

    謝望幾乎是用切身行動表明,他眼里心里只裝得下群玉。

    原先不少抱著入宮為目的的女子,見得這般場景,幾乎是心碎了一地。

    若是仰仗著家世入宮,卻得不到圣上垂青,那困在宮里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些。

    經此一事,倒是讓不少女子打消了入宮的念頭。

    倒是寧兒兜兜轉轉,竟然摸到一本醫經。

    這書是虛相旬親自編纂而成,模樣倒是平平無奇,小公主抱得愛不釋手。

    群玉不由得笑道:“看來師兄怕是要多一位徒弟了!

    *

    時轉三月,春色和軟,繁花開遍,處處好景。

    立后大典這一日,群玉身著青翟禮衣,在女官的引導下,緩緩登上太極殿,與謝望比肩而立,受群臣拜賀。

    盡管霍家并無長輩送嫁,謝望依舊做足了禮數,請來遠道而來的表姨秦寒雁,由她親手將群玉送出承恩候府。

    因是圣上接親,又有神策軍開路,故而并無障車攔路。

    身著一襲紅袍的謝望,騎著高頭大馬神采飛揚地接到了他的新婦。

    群玉對接親儀式算不上陌生,算上這回,攏共她都出嫁三次了,可哪一回都比不上這回這般緊張。

    為她梳妝的女官謹記圣上吩咐,并未給群玉上些繁瑣復雜的妝容與頭面,倒是頗為合乎群玉心意。

    謝望的體貼入微還體現在入喜轎后,群玉竟然瞧見了一只食盒。

    她愛吃的零嘴糕點以及香飲子一應俱全,甚至擔心弄花妝面,皆是做成極好入口的模樣。

    等到后面去太廟、祭壇告祭,謝望又一路攙扶,握住群玉的手便沒有松過。

    群玉到底面皮薄,幾次三番想要掙脫開,卻被謝望緊緊握住,容不得她放手。

    事已至此,群玉只好頂著文武百官的視線,就這么大大方方地由他牽好。

    等大典結束,宴席散盡,已經是酉時了,群玉回到長寧宮,瞧見滿眼皆是喜慶的紅綢燈籠,不免覺得新奇。

    寢殿內,猶如嬰兒抱臂粗般的龍鳳呈祥喜燭盡數點燃,紅羅錦帳由金玉勾撩起,全福人早早鋪床撒帳,群玉望著滿床的花生紅棗,只好坐在床頭耐心等著。

    少時,春禾提著一只食盒走了進來,關切道:“圣上知道娘子一日水米未進,特意讓人做好了雞湯馎饦!

    群玉輕笑一聲,“他倒是有心了!

    等她接過這碗雞湯馎饦后又問:“你這一整日也不曾歇,可曾吃過晚膳,不如一起用些??”

    “奴婢這會不餓,多謝娘子關心!贝汉碳t著臉,哪好意思和她一起。

    見她有意推脫,群玉嗔她一眼,“好了,與我這般客氣作甚?桌上的玉露團是你愛吃的,就著茶水先墊一墊吧!

    約莫過了半炷香的功夫,主仆二人早已用完膳,卻不見得謝望回來。

    按說不會有人這般沒有眼力見逼他喝酒才是,怎么到戌時了,還不見人回來。

    群玉臉上還帶著妝呢,想著怎么也得等他回來,夫妻二人飲過合巹酒,這才好洗漱歇息。

    又等了片刻,是個眼生的小內侍過來傳話,說圣上一時半會走不開,不必等他。

    話音剛落,群玉便向春禾遞了個眼神,等春禾抓了把喜糖塞給那位小內侍,她才笑吟吟道:“勞煩公公跑一趟了,只是究竟什么事絆住了腳不成?”

    那位小內侍哪里答得出來,只一味的額上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群玉也不欲同他計較,索性大手一揮讓人走了。

    只不過心里卻是暗暗想道,等謝望回來了,必然是要他好看。

    等謝望好不容易解了些酒,虛浮著步子回到長寧宮時,卻發現吃了個閉門羹。

    大婚當日她便不許人進屋,偏偏謝望還挑不出錯來。

    也怪他一時高興,酒過三巡,謝望一杯杯下肚,等到酒勁發了想走,卻被姜騰拉住,說是他這般醉態醺醺的模樣回去,豈不是平白無故地給人添堵。

    言訖,姜騰又神秘莫測道:“還是等酒醒些再走,否則今夜哪有施展雄風的機會……”

    到底是話糙理不糙,何況他這會醉得厲害,便是回了長寧宮,也得群玉伺候。

    謝望又怕群玉擔心,隨意指使了位小內侍傳話,卻不成想弄巧成拙。

    “玉兒,你就放我進來吧!

    原本他想翻窗走老路,奈何群玉上回長了個記性,門窗關得緊緊的,根本就不給他進來的機會。

    方才等他許久不見人,氣惱之下群玉也就沐浴更衣換了身打扮,還往隔壁側殿去了一趟。

    望著寧兒恬靜的睡顏,群玉沒再打擾,想著等天再暖和些,由她親自照料著寧兒入睡也未嘗不可。

    “玉兒,讓我進來好不好?”

    謝望還在廊下等著,倒是擺正了態度,大有一副上門請罪的架勢。

    這要是傳出去,只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

    燈燭折晃,月照透窗,群玉瞧見門外站著不少人,陪著謝望一道等。

    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快步上前打開門,將人拉了進來。

    謝望當即擺了擺手,李全福頓時心下了然,帶著人踱步離開。

    “玉兒別惱,是哥哥的人不是,方才吃醉了酒,怕耽擱正事,這才醒酒去了,一來二去便遲了些。”

    群玉冷哼一聲,“的確耽誤事,都還未來得及喝合巹酒呢,想來是不用……”

    話未說完,群玉便被人抱著回到了架子床上。

    謝望輕車熟路地取來桌上的兩瓢葫蘆,二人皆是一飲而盡,味道算不上好,群玉悄悄吐了吐舌頭,覺得有些辣。

    少頃,謝望又伺候著她用同牢肉,此意為夫妻一體,同甘共苦。

    盡管禮成,但并不代表群玉原諒了他方才的所作所為。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謝望的厚顏無恥,他輕車熟路地褪下她的衣裙,扯開她腰間系帶。

    粗糲指腹拂過她光滑脊背,帶起群玉陣陣顫栗。

    “還好酒勁已經下去了,否則怕是今夜不能伺候你了!

    耳畔被他炙熱潮濕氣息噴過,群玉耳尖瞬間變紅,心想竟是這般理由。

    到底是改不了嘴硬的毛病,群玉打著磕巴,兇出一句,“誰、誰要你伺候了。”

    “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玉兒還是莫要逞強,浪費時間了!

    春潮在頃刻之間迸發,不輕不重地探索著,幾乎要將手指泡起皺褶。

    群玉癟著唇,哼哼唧唧地溢出一兩聲哭腔,尾音帶著勾子,像是專門攝人心魄的精怪。

    謝望緊貼著她緩了一會,帶著逗弄的語氣,笑問:“方才是誰不讓我進來?”

    他故意不讓她好過,前所未有的空虛難耐朝她襲來,群玉杏眼迷離,不滿地瞪他一眼。

    哪有人這樣的,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他卻要鳴金收兵?

    群玉臉色潮紅,惱羞成怒似地別過頭,有意與他對著干。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謝望指尖不斷撥弄,引得群玉情不自禁地顫了顫身子。

    她肌膚賽雪,又實在嬌嫩,謝望力道稍微重一些,便容易留下印子。

    無需定眼細瞧,她便知道腰際上留下來一道道惹人臉紅心跳的痕跡。

    “還敢攔我進來嗎?”

    群玉目光渙散、漸漸失神,“不、不敢了!

    謝望百般磋磨,就是為了聽到她這么一句回話。

    “好,那我就當你是在邀請我了!

    言罷,謝望與她十指緊扣,一點反悔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群玉被迫挺著身子,雙腿盤著他的勁腰,她仰著脖頸,粉面薄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似的。

    瞧他青筋暴起,膚感灼熱,群玉滿臉都是意亂情迷,喘出一句,“親、親我……”

    謝望低頭去銜她那兩瓣唇,無盡的快意在心口蔓延,又酸又脹的感覺被無限放大。

    耳畔都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接吻聲,群玉大腦宕機,情緒與眼淚一起失控,順著臉頰滑落。

    感受到她源源不斷的熱意,謝望與她擁吻在一起,抵死纏綿,不死方休。

    紅羅帳里,入目之處皆是艷麗的紅,她白瓷般的面容也被融融熱意染上霞色,嬌嫩雪膚也都透著粉,這些從前在夢中出現的場景,與現實完全重合,無疑是刺激了謝望。

    快感一重大過一重,他粗重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群玉累到徹底昏睡之前,他密密麻麻地吻再一次落了滿身。

    *

    新婚翌日,依著規矩新婦需得敬茶,李全福一早便在殿門外候著了,奈何日上三竿了也不見得寢殿里傳來動靜。

    群玉醒來時,揉著惺忪睡眼,倏然瞧見殿內喜慶裝束,瞌睡也都醒了一大半。

    等她一抬眼,瞧見謝望不緊不慢地翻著書,忙不迭問道:“什么時辰了,怎么不叫醒我?”

    “巳時了,你若是還困,再睡會!

    聽他云淡風輕的語氣,群玉險些以為自己記錯了。

    “不成不成,我今日還得敬茶呢。”

    說完這話,群玉就要起身下床,只是衾被甫一翻開,便被冷得直哆嗦。

    她抱著雪白藕臂,又鉆進衾被之中,惱羞成怒問道:“謝望,你、你怎么不給我穿衣裳?”

    謝望長臂一攬,將人撈入懷中,捏著她腮邊軟肉,愛不釋手地問道:“嗯?什么叫不給你穿,那不是臟了嘛?”

    聽他這般說群玉全想起來了,汩汩春水泛濫不停,寢衣貼在身上她嫌棄不舒服,便自己扯掉丟下了,“都怪你都怪你!”

    她身上穿著一件茜紅繡團花的訶子小衣,只是謝望不大會系,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

    這會因為群玉抬手捶他,大有一副往下掉的架勢。

    “嗯,怪我,你個小沒良心的!

    謝望故意扶了一把,惹得群玉嬌嗔般瞪他一眼,“把你的臭手拿開!”

    “皇后娘娘當真是好大的威風,也不知昨夜是誰,抱著我這只手不肯松開!

    謝望語氣低沉,眸光落在她身上,緊接著大掌完全覆了上去。

    盡管群玉承認,她的確是愛極了謝望這雙手,可這并不代表著,她能接受青天白日里被他這只手肆意褻玩。

    “你松開我!時候不早了,臣妾當真要去了!

    群玉紅著臉使勁推他,謝望卻是紋絲不動地緊緊箍住她,擺明了不肯讓人起身。

    “沒說不讓你去,只不過去之前,得先在我手上去一回!

    謝望動作略松了些,以指為刃破開層層疊疊的阻礙,群玉腳趾緊緊繃著,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求饒樣。

    “你別……讓人聽見了,像什么樣子嘛?”

    謝望輕笑一聲,忍不住銜住她那兩瓣唇,細聲細氣地哄著。

    等群玉再醒來時日上三竿,她又餓又渴,只聽得肚子咕咕叫喚。

    謝望倒是貼心,取來溫水,又伸手托著她的頭小心翼翼地喂她,生怕群玉嗆著了。

    等喉嚨潤得差不多,群玉沒好氣地剜他一眼,到底是一絲力氣也無了,面色不悅吩咐道:“幫我更衣!

    “好,這就來伺候娘娘更衣。”

    謝望樂得逗她,刮了下群玉的鼻尖,特意尋了身新婦穿的銀紅交領百褶裙,外襯一套茜色縐紗掩襟長衫。

    只見她柔弱無骨地躺在自己懷中,由著他抬手穿衣。

    等春禾進來伺候梳洗,足足花費了一盞茶的功夫,群玉這才容光煥發地出現謝望面前。

    他早就吩咐人擺飯,都是群玉愛吃的菜,不僅如此也有寧兒能用的肉糜羹,一家三口倒是難得和樂融融地用餐飯。

    飯后,謝望與群玉一起,帶著寧兒去御花園里放風箏。

    寧兒邁著小腿,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群玉牽著風箏線往前跑,回頭時看見謝望蹲著身子,不知與女兒說些什么,逗得她小嘴樂得合不攏。

    在群玉的疑惑中,謝望牽著寧兒的小手,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手里握著一支嫩黃的迎春花,“發發,給娘發發……”

    群玉接過那支迎春花,笑吟吟地問道:“小小年紀就這么會哄人,你說是像誰呀?”

    這花自然是只會是謝望摘的,只是沒想到寧兒會這般聽他的話,明明自己也很喜歡,愛不釋手地撥弄著花朵,卻舍得給她。

    謝望接過那支迎春花,插入群玉鬢發間,又伸手穿過寧兒腋下,將人舉起來,“我們的孩子,自然是隨我倆。”

    寧兒最喜歡被人舉起來了,她樂得手舞足蹈,小腳丫不停地亂騰,全都踹到她爹臉上。

    群玉瞧得他這般窘態,笑得花枝亂顫,“好寧兒,不愧是娘的好孩子,給娘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直到寧兒玩累了,在謝望懷里沉沉睡去,群玉見他始終保持這個姿勢,心疼他胳膊麻了,便自告奮勇道:“反正寧兒睡得熟,不如還我來抱?”

    誰知謝望卻把眼一抬,笑道:“你瞧不起誰呢,昨晚我抱著你舉了一整夜,也不見得喊累的。”

    瞧他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這些話是能在外面說的!

    群玉惱羞成怒,氣得瞪他一眼,快步往前走,也不肯再等他了。

    “玉兒走慢些,仔細看路,可別摔著了!

    聽到他的叮嚀,群玉干脆伸手捂住耳朵,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從當了爹,怎么就這般絮叨。

    只是下一息,群玉一時不慎踢到石頭,疼得她瞬間眼淚就落了下來。

    “嗚嗚,疼死了!”

    群玉歪坐在地上,疼得眼淚汪汪的,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謝望當即將寧兒交給乳母抱好,闊步上前朝她走去。

    只見他彎腰俯身,將人打橫抱起,還不忘哄道:“不哭不哭,等回宮哥哥給你揉一揉。”

    群玉把嘴一撇,怪罪道:“誰叫你要烏鴉嘴!”

    倒是什么事都能推到他身上來了,謝望沒好氣地擰她一把,“對,都是哥哥的錯,是哥哥不該讓你走那條路的!

    聽出謝望陰陽怪氣的意思,群玉以牙還牙,用力掐他,“沒錯,誰讓你要在后面追我!

    “說你小沒良心,你倒是一點也不謙虛!

    謝望在她圓潤翹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群玉咬著唇哼哼唧唧道出一句,“不怪你怪誰,從昨夜到今日上午,鬧得臣妾手腳酸軟,是一絲力氣也無了!

    她貼著謝望耳邊說話,赤熱氣息鋪天蓋地打來,竟是惹得謝望紅了耳朵。

    “好,那皇后娘娘繼續回長寧宮躺著,由朕接著伺候吧!

    依著規矩,群玉作為新婦,是得向諸位宗親奉茶。

    只是謝望舍不得她受累,硬是免去這項規矩,畢竟他幼失怙恃,沒有嫡親長輩,其余八竿子打不著的宗親,想憑借此等機會敲打她,謝望絕不會讓他們有這等可乘之機。

    再說與其受諸位長輩刁難,催促著她懷孕生子,要為皇家開枝散葉,多添子息諸如此類的話,謝望不介意換個法子,讓她受些累,這才拉著她歪纏廝混,將規矩體統棄之不顧。

    第92章 番外十二·孩子等寧兒長大……

    元和三年,永寧公主四歲,生得粉雕玉墜,笑起來明眸善睞,與她母后如出一轍。

    謝望膝下僅有她一女,自然是對女兒千嬌百寵,無有不應。

    怕她在宮里無聊,更是選了幾位年紀相仿的侍讀,陪著公主讀書玩樂。

    盡管寧兒開蒙沒多久,但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好孩子,先生教其他同窗寫大字,寧兒光是跟在旁邊看著,便認識了不少。

    四位侍讀中,寧兒最愛黏著袁熙,甚至當初選侍讀時,唯有袁熙是她親自挑中的。

    那日賞花宴,群玉遍邀盛京官眷,更是在請帖中表明,家中子女無論嫡庶,凡是八歲以下的,皆可參宴。

    消息活絡些的,稍一打聽便知,皇后娘娘這是想為公主選侍讀。

    如今后宮形同虛設,圣上僅有公主一位女兒,若能與公主交好,只怕也是為家族助益良多。

    袁熙生母只是刑部郎中府上的一位妾室,卻因為被主母帶著一道赴宴,被公主選中,從此母女二人在家中日子才算是好過些。

    群玉當初為寧兒挑選侍讀時,尤為重要的一條便是其家中并非一個子女。

    否則等人進了宮,與公主一起讀書,唯有逢年過節才能回府一家團圓。

    袁熙在家中行七,當初與她一同參選的,還有主母所出的五娘,見她成功入選后,自是心里不痛快。

    那袁家夫人高氏,早年也是大家出身,若非族中沒落,當初也不會嫁給一個五品小官做繼室。

    最為她看中的大女兒三娘,出落得亭亭玉立,這些年媒人們都踏破門檻了,她卻不愿將女兒隨意下嫁。

    高氏是吃過苦頭的,一心想讓袁三娘嫁入皇家。

    在袁熙順利入選后,她便心生妙計,想著從公主這里入手,讓三娘能夠面見天顏。

    袁家子女沒有人不敢聽從高氏的,即便是袁熙不愿,卻也不得不順從她的意思。

    高氏又想發設法收買了崇文館中指導眾人禮儀規矩的樊嬤嬤。

    樊嬤嬤本就與高家沾親帶故,她是宮里的老人,又伺候過文楨帝,在一眾宮人面前,更是趾高氣昂。

    這些宮里的老人,見皇后三年依舊一無所出,除公主外沒能給圣上添丁,早就心生不滿了。

    如今有高氏這樣的契機,樊嬤嬤只要是抓住機會,就單獨與小公主灌輸家里有個弟弟妹妹有多好。

    侍讀們白日是能陪寧兒一起讀書玩樂,可到了晚上就寢,她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又或是由乳母們陪著入睡。

    原本寧兒也想抱著香香軟軟的母后一起入睡,只是每回她在母后懷里趴著睡著,等醒來時總是回到了自己床上。

    直到她有回突然醒來,瞧見父皇在欺負母后,嚇得她差點叫出來。

    母后被父皇抱在窗臺上,二人親得難舍難分,可母后分明是在哭,嬌滴滴地邊哭邊求饒,還像她一樣,喊父皇爹爹。

    寧兒悄悄翻了個身,將自己藏進衾被里,心想,難道娘親和自己一樣,也是爹爹生得嘛?

    她百思不得其解,后來還私下里問過群玉。

    盡管寧兒說得語焉不詳,但群玉還是聽懂了,臉頰瞬間就紅了,當場愣住了。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夫妻間的私密之話,竟然會被女兒聽見。

    從那日起,寧兒再也沒能在群玉寢殿中留宿了。

    這回也不必等她睡熟了,謝望再將人抱回去,若是女兒想和她一起睡,群玉便一腳踹開謝望,不與他一道就寢了。

    好在群玉及時解釋了,否則在寧兒心中,謝望高大英武的父親形象,只怕是毀于一旦。

    只是寧兒聽袁熙說,她在家中夜里害怕自己睡,會有姐姐作陪時,寧兒格外的羨慕。

    直到一場雨后,袁熙病了,她姐姐親自將人接了回去。

    寧兒頭一回見到那位溫柔可親的袁三娘,便忍不住心生親近,很是喜歡她。

    在袁熙生病這段時日,寧兒極其想念她,便問起諸位侍讀家里的事情。

    公主面前,眾人自然是往好了說,久而久之,寧兒愈發羨慕他們有兄弟姐妹作伴,每日能同吃同住,好不熱鬧。

    寧兒想要個弟弟妹妹這件事,是在她五歲生日那天告訴眾人的,謝望問她有什么愿望,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也是頭一回,謝望沒有當即應允。

    群玉生寧兒那回,謝望不在她身邊,咳咳后來光是聽婢女們描述那般場景,謝望便嚇得不輕,心里有些后怕,這也是他一直避孕的根本原因。

    這件事因為寧兒的童言無忌被挑破,群玉心中頓時有些不安。

    外頭傳她生不出兒子的風言風語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覺得興不起什么風浪,何況并沒人將此事戳在她面前說,所以群玉只當沒聽說過。

    就連謝望也被瞞得死死的,否則依著他的脾性,豈不是又要讓武德司徹查此事,文武百官怕是都要跟著提心吊膽。

    當天夜里,群玉便拉著謝望,早早熄燈就寢。

    她特意換了身水紅色的縐紗寢衣,若是叫水打濕,半透不透的,最是誘人采擷。

    奈何她媚眼拋給瞎子看,謝望竟然抱著她睡著了。

    群玉很是氣惱,覺得他定然是心里沒有自己了。

    從前若是她這般引誘,他恐怕要撲上來,如狼似虎般飽餐一頓不可,怎會像今日這般冷漠。

    翌日醒來,群玉發現謝望竟然早早離開了。

    往常他上朝,每回都是磨磨蹭蹭的,又親又抱的與她耳鬢廝磨許久,才肯離去。

    可如今一反常態,定然是心中有鬼。

    都說夫妻之間七年之癢,群玉掐著指頭算著,心想這還不到七年呢,謝望就生出了不軌之心。

    他定然是心里有別人了,否則怎會對她的示好熟視無睹。

    也不知是從哪本話本子里看到的,男子若是不肯交公糧,那么顯然就是在外面吃飽了。

    群玉覺得這話有理,打算悄悄探查一番。

    *

    自從聽寧兒說她想要弟弟妹妹后,謝望便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這般簡單。

    寧兒年級小,就如同一張白紙般任人描摹,定然是有人在她面前常常提及此事。

    這背后之人的心思何等的惡毒,知道此事不好堂而皇之地來勸他,便從天真無邪的孩子入手。

    謝望決定暫且按兵不動,等待著幕后之人主動出擊。

    與此同時,他陪著寧兒做功課的時間變得多了些。

    聽寧兒常常提及袁熙和那位三姐姐,謝望心里有數,等到下旬侍讀們放假時,他特意去崇文館接寧兒下學。

    袁三娘見到謝望,倒是規矩做得齊全,始終垂著眼躬身行禮。

    就連寧兒與她說話時,袁三娘面上始終掛著笑,牽著袁熙的手,還一副溫柔可親的大姐姐模樣。

    謝望始終神色如常,心里卻是冷笑連連。

    等到翌日,謝望便傳召刑部郎中袁沖。

    袁沖粗人一個,從前一直都是不顯山露水的,哪里想到圣上尋他,竟是因為這點私事。

    “朕聽永寧公主說,你家三娘這些年來婚事不順,被人辜負至今?”

    此事要從寧兒頭一回見到袁三娘說起,她瞧見這樣貌美的姐姐,便忍不住心生親近。

    又在袁熙那聽說過袁三娘的事,覺得這位姐姐實在是可憐,便心里總是記掛著她。

    幸好寧兒嘴上沒個把門的,都無需謝望問話,便全都套出來了。

    袁沖聞言也是一驚,這又是哪門子的事。

    只是他以為圣上是在旁敲側擊的追問三娘的事,連忙撇清干系,“三娘向來潔身自好,從未結識過不三不四的男子!

    畢竟圣上登基這么些年,從來不會對官眷家的子女好奇過,難不成是圣上相中了三娘?

    袁沖心里暗暗竊喜,想著十有八九便是這樣,否則圣上同他打聽三娘作甚。

    “這樣啊,那朕替你家三娘指婚如何?”

    謝望神色淡然,面上瞧不出喜怒,唯獨聲沉如鐘,沒由來的讓人心生膽寒。

    便是再愚笨,袁沖也發覺不對勁了,但到底大著膽子問了句,“不知圣上想為小女與誰指婚?”

    “武德司里青年才俊尚多,想來袁卿不會不樂意吧!

    謝望并未指名道姓的言說是誰,但袁沖聽完他這話,心里捏著一把汗。

    武德司的惡吏,那都是干的刀尖舔血的活計,沒有哪家女兒愿意嫁的。

    可袁沖不敢公然違抗謝望,只好謝道:“多謝圣上好意,微臣這就為小女安排婚事!

    謝望四兩撥千斤的解決了袁三娘,左右擇定了人選,袁家即便是想要攀附權貴也別無他法,至于嫁給何人,婚后過得是否如意,那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了。

    他都沒有隨手指婚,讓人盲婚啞嫁便是好的,只是讓袁家自己與人結親,還有的相看的機會。

    *

    歲寒冬末,凜冬將至,謝望讓崇文館早早放假,寧兒那些侍讀也都回了家。

    等群玉自己查到這一樁事,袁家三娘親事早就定下來了,說是來年開春就要嫁過去了。

    宮女們備好炭盆和泥爐,又將桔子、番薯、板栗一類的吃食準備齊全,就等著群玉親自來試。

    這還是群玉從表姨那得知的,原來母親從前過得都是這般快活肆意的日子。

    于是她也有樣學樣,帶著寧兒一起親自烤瓜果,喝甜甜的香飲子。

    謝望從紫宸殿過來,聽說母女二人在搗鼓吃食,也決定親自下廚,煮了雞湯馎饦。

    即便寧兒早就會自己用飯了,謝望依舊親自喂她,“慢些吃,小心燙。”

    寧兒眉眼彎彎,顯然是很高興,“阿爹阿娘你們也吃!

    “可是只有一碗,你阿爹光顧著你,沒有阿娘的份呢!

    群玉故意酸溜溜地開口,惹得寧兒眨巴著大眼睛,咽完那一口后,沒好意思再吃。

    盡管謝望知道她說的是玩笑話,但怕寧兒當真還是解釋道:“誰說的,你不是怕燙嗎?等再涼一會,等我喂完寧兒,再親自來喂你!

    倒是被他扳回一城,群玉撇了撇嘴,嗔道:“誰要你喂,怪肉麻的!

    話雖這么說,等寧兒吃完,謝望還真就來喂她。

    群玉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了推他,怎料就聽得謝望道:“玉兒也學學寧兒,像她一樣張嘴只管著吃就行!

    一碗馎饦被他喂完,群玉耳熱的根本沒敢抬眼看寧兒。

    少時,謝望擁著二人,語重心長的向寧兒解釋:“寧兒想要弟弟妹妹,不是不可以,只是能否告訴我們,你想要弟弟妹妹的原因是什么?”

    群玉沒想到他還會再提這件事,她同樣好奇原因是什么。

    寧兒抱著爹娘的手,將二人的手互相交疊在一起,像個小大人似的,“阿爹阿娘就好像無時無刻都不曾分離似的,我也想有個弟弟妹妹,能與我這樣好。”

    “好,只是阿爹要告訴你,倘若日后有弟弟妹妹,即便阿爹阿娘能全心全意的愛護你們,對你們二人一視同仁,可旁人會區別對待,這樣你也能接受嗎?”

    見謝望一臉嚴肅地說出這句話,群玉忍不住擰了他一下。

    寧兒還是孩子呢,哪能這樣與她說話,等會寧兒若是傷心了,日后與他這個做父親的不親近了,看他往哪里哭去。

    “我……我不知道!

    果然寧兒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天真的以為,多了個弟弟妹妹而已,除了會有人陪她玩,并不會有其余什么變化。

    群玉總算是明白謝望的用意,怕寧兒沒聽懂,她又仔細解釋,“好了,別嚇寧兒了。你阿爹的意思是,若是弟弟出生,自然有人覺得你只是公主,如何能與皇子相比;若是妹妹出生,也會有人以為你是姐姐,做什么都得讓著妹妹!

    聽她說完這番話,寧兒顯然是有些懵,“阿爹阿娘的用心良苦,寧兒知道了!

    謝望也不指望她頓時就能想明白,只是借由這番話,讓寧兒明白這世上總有人用心險惡罷了。

    等寧兒走后,四下無人,群玉倏然抱住他,往謝望懷里鉆,“對不住哥哥,我先前差點就誤會了……”

    謝望摸著她毛茸茸的腦袋,語氣寵溺,“傻玉兒,你道什么歉,這件事是我沒與你說清楚!

    話音剛落,群玉杏眼微瞇,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架勢,“既然你已經認識到錯誤,打算什么時候與我說實話呢?”

    謝望沒想到她竟然是為了套話,斂了斂眉,正色問道:“嗯?我還有何事瞞著你了?”

    “你為了不讓我再有孕,每次戴著羊腸,還要弄到外面,就連避子湯也是頓頓不落的,難道不是因為你害怕嗎?”

    群玉從未見過如他這樣的男子,分明懷孕生子是每個女子都要經歷的事情,為何他不像那些世俗上的郎君一般,只顧著舒爽完事,等孩子呱呱墜地,便日復一日的努力耕耘,繼續瀟灑自在。

    謝望沒想到竟然被她看破,索性也就不再隱瞞。

    “是我害怕,當初你生寧兒時,我不在你身邊,你離開那些時日,我腦海中不斷浮現著你生下孩子撒手人寰的場景。”

    群玉心口泛酸,眼淚不自覺間落了下來,她怎么也沒想到,讓謝望落下陰影的會是這個原因。

    一時間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可是你只顧著自己害怕,怎么不想想流言蜚語猶如猛獸,多少人暗地揣測,說我沒能為你謝家添丁,實在是無用至極!

    “是我不好,玉兒別哭,我這就讓人去查……”

    話未說完,群玉踮起腳尖,親在他唇上。

    沒有人比他更好了,不許說他不好,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群玉以吻封緘,謝望予她洶涌熱烈的回應,他輕車熟路地肆意吮咬,直到舌根發麻,她就快要喘不過氣來,這才放過她。

    只見她抬眼凝他,那汪杏眸亮得驚人,群玉手腳發軟地倚在他懷里,氣若游絲地道了句,“等寧兒長大些,哥哥再給我一個孩子可好?”

    “好,都依玉兒的。”

    謝望將她鬢邊散亂的頭發挽在耳后,云淡風輕地道出一句,“為了一勞永逸,不如讓人傳些消息出去,就說我先前中了毒傷了根本,你覺得如何?”

    他雖然是商量的口吻,可群玉瞧他眼底的陰翳深不見底,顯然是打定主意這般做了。

    群玉冷哼一聲,拿眼嗔他,“若我不同意,你會不這么做嗎?”

    謝望低低笑道:“玉兒果然了解我,不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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