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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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解釋。"

    把葉箏和烏勒爾單獨提出包廂外，重澤面無表情地問，

    他的語氣罕見地十分干巴巴，

    "我和老烏在莊園內閑逛的時候遇見了他，我見他第一眼就感覺和你當初和我描述的一模一樣，然后我就把他帶過來了，"

    葉箏語速飛快地解釋完，

    "除此之外我什么多余的事都沒有做，老烏可以作證！"

    他用手肘捅了捅烏勒爾的腰，得到了后者一個嫌棄的眼神，

    重澤沒吭聲，他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平等地掃視兩者，

    葉箏："……好吧，我可能不小心和他多說了幾句。"

    烏勒爾嘆了口氣：

    "抱歉，我沒攔住。"

    重澤按了按眉心，

    他其實想到過這種可能，他的竹馬一向聰明，既然他能察覺到不對勁，那克爾肯定也可以。

    只是，對方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到他身邊來？

    純粹好奇？還是懷疑他會威脅到怪物？

    "砰砰，"

    敲門聲打斷了重澤的思路，三人同時抬頭，在他們的注視下，包廂門被緩緩推開一條小縫，隨即，一個黑色的腦袋從里面探了出來，

    "抱歉，打斷你們談話了，"

    克爾面帶歉意，

    "不過這邊剛剛開始最后一件競品開始拍賣了，范折先生好像有些忙不過來。"

    "我們馬上回去！"

    葉箏立馬回神，拉起旁邊的烏勒爾就往門里沖，

    他臉上帶著幾分謎之激動，克爾還沒反應過來，前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溜進了包廂，還順手把他推了出去，

    克爾：？

    他條件反射地去拉門把手，沒拉開。

    葉箏從里面反鎖上了門。

    克爾：……

    這是他沒想到的。

    尷尬在沉默中飛速蔓延，克爾不得不轉過身，看向走廊里唯一低頭不語的人類，

    他現在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呃、你好？好久不見？很高興見到你？好像都不太合適。

    克爾的CPU瘋狂運轉，

    說起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和重澤到底是什么關系呢……葉箏只說了他們以前是情侶，那分手沒啊？如果沒分，那他現在是不是得表現得更熱情點，呃、但按設定說他沒有記憶，表現得太熱情了會不會很奇怪……

    他還沒來得及捋清思路，重澤忽然動了，

    人類走到他面前，抬起右手，像是想摸摸他的頭，但抬到一半又忽然頓住，

    重澤維持著這個僵在半空的手勢，抿著唇，似是在糾結什么，最終，他放下手：

    "你……還好嗎？"

    克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重澤跨越了時間、身份、立場，直接看見了他的靈魂。

    你還好嗎？這是一個非常普遍的問候語，卻承載了眼前人不知多久的思念與狂想，這些感情流過時間蹚過歲月，歷盡不知多少千難萬險，才最終來到他的面前，

    在這個場景下，它也可以被解讀成：

    我好擔心你。

    于是剎那間，他仿佛被愛神擊中，

    "我沒事。"

    克爾伸手，握住了重澤剛剛收回的手，

    后者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想往外抽，卻沒能成功，克爾很強硬地握緊了他的手，彎了彎眼：

    "那你呢？"

    你還好嗎？

    我沒事。

    那你呢？

    我也擔心你。

    重澤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怔了怔，忽然輕笑一聲，

    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

    "你沒事就好。"

    克爾皺起眉，

    他從重澤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瘋狂，

    這是一種屬于賭/徒的瘋狂，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壓上屬于自己的一切，只為了一個能贏的可能性。

    克爾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站上天平的一端，重澤肯定會把他所擁有的全部壓上天平另一段，不計后果、不顧一切。

    這很瘋狂、很炙熱，

    但……

    也很令人擔憂。

    "我得說一句抱歉，出于某種原因，我失去了很多記憶。"

    克爾斟酌著組織語言，

    "所以，我恐怕暫時沒法盡到男朋友的義務，但如果你需要……"

    他微妙地咳嗽了一聲，

    "我也可以提供一些陪伴。"

    重澤："……？"

    等會兒，什么義務？

    榜一大佬的大腦陷入了宕機。

    他被從天而降的"男朋友"三個字砸得頭暈目眩，好不容易找回心神，又要一邊阻止語言回答，一邊按住從心底涌出的竊喜，一時只覺分身乏術，

    曾有一位偉大的人類存在說過這么一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重澤既不想選擇爆發，也不想選擇滅亡，

    于是，他重復了一遍話里的關鍵詞：

    "男朋友？"

    他的發音很微妙，像是在咀嚼一塊難以下咽的牛肉干。

    克爾："嗯？不是嗎？"

    他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啊、難道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重澤："……不，沒有。"

    他們連戀愛都沒有確定過，上哪兒去分手？

    葉箏那混蛋到底說了些什么啊？！

    另一頭，被罵作混蛋的家伙正對著包廂大門抓耳撓腮，

    "可惡！這玩意隔音效果怎么這么好，早知道剛剛丟個竊聽器在外面了。"

    聽到他碎碎念的烏勒爾："……"

    "你真就那么確定他就是重澤要找的人？"

    他實在沒忍住，問道，

    "只要能力強點的家伙，基本都知道重澤在找人，也知道那人的外貌特征，光憑這點就把那家伙帶回來，是不是有點太過冒險？"

    烏勒爾說的事之前并非沒有發生過。

    在酒吧規模還沒有做起來前，就有人用道具把自己偽裝成描述里的樣子，找上門想要見重澤一面，

    當時，負責接待那人的范折沒有發現不對，把他帶到了重澤面前，結果前者瞬間拿出匕首，沖著重澤胸口猛扎下去，

    要不是后者反應快，瞬間制服了對方，恐怕他們四個都會栽在這一次襲擊里。

    那之后，葉箏他們便加強了警惕，無論是自己找上門來的還是熟人推薦來的都要經過層層篩選。

    但這一次，葉箏卻直接把人帶到了包廂里。

    "老烏啊，我們酒吧最近生意怎么樣？"

    葉箏卻問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烏勒爾顯然沒理解他的意思，但還是如是答到：

    "還不錯，最新一季財報穩中向好，比之前上漲了3個凈利潤點，怎么了？"

    葉箏還在搗鼓門鎖，他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趴在門上，試圖將耳朵貼上鎖孔來探聽外面的消息，

    "這只是表象。"

    他漫不經心地說，

    "無限游戲內最近有很多變動，無論是「支線」還是「新副本機制」，都對我們之前的經營模式產生了沖擊，"

    "外面要起浪了，只有足夠審時度勢的船長才能第一時間掌住船舵。"

    "而且，我們找了那么久都沒消息的人，忽然在《該隱莊園》里蹦出來了，你真覺得他是普通人類？"

    烏勒爾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瞬間繃緊嘴角，

    "你是說，那家伙……"

    "而且，他要真的是個冒牌貨，現在外面還能這么安靜？"

    葉箏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重澤肯定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就把人就地正法了，在這件事上，他可從來不心慈手軟。"

    烏勒爾被他說服了，

    在知道葉箏有其他計劃后，他基本就放下了心，不過，出于好奇，他多問了一個問題：

    "但是，你剛剛不是說這扇門隔音很好、啥也聽不見嗎？那你是怎么分辨出重澤有沒有在外面揍人的？"

    葉箏："……"

    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然大驚失色地去扒門鎖：

    "靠！你怎么不早點提醒我！"

    烏勒爾："……"

    敢情你是忘了啊？！

    "我得澄清一件事。"

    推開門的瞬間，重澤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葉箏還沒為他兩沒打起來而松口氣，就被前者接下來的發言驚掉了下巴，

    "我們不是戀人關系。"

    你騙誰呢？！

    葉箏憤怒地想，

    他這個吃瓜群眾都看出來端倪了，你還在這里否認事實，有本事看著你竹馬的眼睛說"我不喜歡你"啊？！

    兄弟可不會為彼此做到這個地步！

    重澤敢不敢說不知道，反正葉箏是沒敢把他的心理活動說出口的，這人在心里逼逼賴賴了半天，面上，

    好在對此感到困惑的并不只他一個，

    克爾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他微微皺了下眉：

    "可是，你為找我付出了很多代價。"

    "如果不是戀人，那我們是什么關系？"

    重澤被問住了，

    他沉默良久，忽然偏過頭，狼狽地避開了克爾的視線：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瞧瞧，多么蒼白無力的辯解，但凡他藏藏自己紅到滴血的耳尖，這話的可信度都會稍微增加一點。

    葉箏吐了吐舌，

    克爾顯然也這么覺得，他眉頭皺得更緊了，顯然是沒信這幅說辭，

    他盯著重澤看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松開了手：

    "好吧，我知道了。"

    克爾聳了下肩，

    "那接下來，我可以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和你們一起下副本嗎？"

    葉箏：？

    重澤現在顯然已經紅溫了，一心只想趕緊從這里離開，他胡亂地一點頭，留下一句"當然"后，就借口去看拍賣品，沉默而快速地溜進了包廂。

    葉箏：？？？

    不是，哥們你真信啊？

    重澤的竹馬不會是個沒雙商的傻白甜吧？

    "那個，葉箏先生？"

    葉箏沉浸在吃瓜失敗的痛心疾首中，沒注意到克爾已經來到了他面前，直到后者又叫了他兩聲才回神：

    "在！呃、克爾是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就見這個剛剛被他貼上"傻白甜"標簽的家伙露出了一個狐貍似的笑，

    "關于重澤……以及我的事。"

    第42章 登堂入室

    42

    重澤覺得不對勁。

    克爾融入他們團隊的速度似乎比他想象的還快，

    幾乎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和葉箏還有范折打成一團，就連烏勒爾對他的印象也很不錯，

    重澤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私下達成了某種交易。

    這種懷疑在他們回到休息城時達到了巔峰。

    拍賣會結束后，系統將玩家統一送回了休息城入口，此時已是晚上7點多，正是葉箏酒吧的人流高峰期，葉箏三人決定回那邊看場子，于是就發生了這樣的一幕：

    葉箏看著重澤的背影，清了清嗓子，

    "吶，小克爾，你是打算直接回家嘛，要不和我們一起去酒吧喝一杯？看在你第一次來的份上，可以給你免單哦！"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某人聽不到他們此時的大聲密謀，

    克爾笑著搖了搖頭：

    "謝謝葉箏哥，不過還是下次吧，我……"

    他面露難色，

    "我的積分石……不太多。"

    "誒？！"葉箏非常做作地驚訝了一下，"小克爾，難不成你……很缺錢嗎？"

    重澤的腳步微微一頓，

    "嗯……"克爾的音量明顯比之前降低了，"事實上，我是剛剛才到無限游戲里的新手，才過了一個新手副本，所以積蓄不多。"

    他苦笑一聲，

    "事實上，我連休息城內的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葉箏看了某人一眼，

    "別擔心！你葉箏哥我別的不多，就是錢多！我在這里可是有無數處房產，小克爾你想睡那個就睡那個！放心大膽地挑！"

    重澤終于停下了腳步，

    他一頓，后面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他身上，

    在葉箏滿臉"yoooooo"的注視下，重澤轉過身：

    "我也……有空房間。"

    克爾看起來有點意外，而范折"誒？"了一聲，用一種十分天真無邪的語氣問：

    "可重澤哥在休息城只有一處房產吧？"

    重澤："……有客房。"

    烏勒爾不緊不慢地補上了最后一刀：

    "邀請普通朋友去自己家嗎？"

    重澤："……"

    他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見狀，克爾有點想笑，

    他總覺得重澤有點像只兔子，平日里看著沉默寡言，見誰都兇，但被熟人一逗耳朵就會飛速變紅，

    唔，考慮到身高，應該說他是北極兔更貼切……不妙，這么一聯想，他愈發覺得重澤現在好可愛了！

    在人前憋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克爾盡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嘴角，但笑意還是不斷從眼睛里跑出來，

    他的這點小動作在重澤眼里萬分明顯，后者頓時感覺自己的臉皮燒了起來，他轉身就走。

    "別！"

    生怕把人逗跑了，克爾立馬伸手拽住了眼前人的兔尾巴……不、拽住了眼前人的風衣尾巴，

    "我去！"

    他笑彎了眼，

    "我很高興你愿意收留我。"

    /

    推開家門的瞬間，重澤還在心里后悔自己剛剛的沖動。

    他太情緒上頭了，才做出了這樣不冷靜的舉動……雖然退一萬步來說，他確實很想和克爾在一起，但、起碼不該是現在，

    在對方明顯誤會了他們之間關系的時候。

    克爾跟著他后面進了門，盡管他全程都表現得彬彬有禮，但臉上的好奇卻怎么也蓋不住，重澤在心底嘆了口氣，

    "客房在那邊，"

    他把一把鑰匙放到克爾手心，

    "我今晚不會出門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來找我。"

    "好的。"

    克爾乖巧地應了聲，他坐在床上，看著重澤關上門，隨即在心底默數十個數：

    十、九、八……一。

    重澤已經走遠了。

    克爾一把從床上彈起來，目標明確直奔衣柜，唰得一下拉開柜門，

    衣柜里空空如也，只有幾個衣架和一次性拖鞋，克爾又挨個拉開了抽屜，發現抽屜里也什么都沒有。重澤的客房干凈得宛如酒店總統套房，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給他留下。

    克爾關上柜門，回身看著床單，除了他剛剛坐上去留下的痕跡外，這里同樣整潔得沒有一絲皺褶。

    克爾幾乎可以斷定，自己是第一個住進這間客房的人，

    看來……主要的線索還是在主臥內。

    克爾心生一計。

    五分鐘后，重澤的房門敲響，他放下手里的書，起身開門，看見了一個濕漉漉的克爾，

    后者用手撥開濕掉的劉海，臉上滿是無辜和歉意：

    "那個，真的非常抱歉，我不小心弄壞了客房浴室的水龍頭……能不能暫時借用下這邊洗手間？麻煩你了。"

    重澤："……"

    沒記錯的話，他家里的家具都是最高配置，用的都是最堅硬的合金，一般的怪物來了都不見得能弄壞。

    顯然，他的竹馬并不是一般的怪物。

    "我去幫你看看。"

    重澤沉默了片刻，

    "非常感謝！！！"

    克爾眼前一亮，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

    "啊，不過我剛剛不小心沒控制住力氣，所以那個水龍頭的情況，可能會比你想象中糟糕點。"

    重澤："…………"

    他的竹馬可能對正常人類的力氣有些誤解。

    "我知道了，"

    他無奈道，

    "衣柜里有備用睡衣，洗手間在房間左側，你可以簡單處理下。"

    克爾連連道謝，他看著重澤關上門，確認前者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后，他轉身，環視主臥。

    重澤的房間和客房構造一模一樣，除了擺在桌上的一排紫鷺手辦外，幾乎沒有其他差距，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動漫角色。

    克爾果斷奔向寫字桌，

    日記、相冊、筆記本……這些能左證過去發生了什么事的東西，他一樣也沒翻出來，重澤的抽屜比他的口袋還干凈，只有幾個寫著副本攻略的草稿紙，和一把匕首。

    克爾抽出那把匕首，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遺憾地發現上面并沒有刻著他的名字縮寫。他飛速把抽屜恢復原狀，覺得這樣不行。

    重澤隨時都有可能回來，他的時間不多，不可能把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搜查干凈，

    專業的事要請教專業的人。

    電光火石間，克爾腦內閃過這樣一句話，

    要說他周圍有戀愛經驗、尤其是人類戀愛經驗的家伙，就只有一個了。

    克爾打開系統，找到古垣的聯系方式，飛速編輯到：

    "你們人類一般會把談戀愛的線索藏在那些地方？急！"

    對面秒回一個"？"

    克爾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下現狀：

    "我現在正在我男朋友家里，由于某種原因，他不肯承認他是我男朋友，所以我現在需要找到能證明這件事的線索。"

    發出這條消息后，對面的頭像立刻變成了正在輸入中，古垣輸入了半天，最后發過來三個字：

    "……男朋友？"

    他的困惑幾乎要具象化到聊天界面上，

    克爾："具體情況等我回來再解釋，總之，你覺得我去搜那些地方比較好？"

    古垣："好吧，你可以翻下他的手機，或者是系統記錄，一般都會留下聊天記錄或者什么，當然，前提是你能打開。"

    克爾恍然大悟。

    重澤的系統機就放在床頭柜上，克爾果斷拿起來，按下開機鍵。

    在等待屏幕亮起的零點幾秒內，他已經想了好幾種可能的密碼，系統機一般只有三次試錯機會，他需要一點運氣……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重澤的系統機居然沒有設置密碼。

    沒有鎖屏界面，主界面直接出現在克爾眼前，他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去翻線索，

    然而沒劃幾下，克爾的神情就漸漸嚴肅起來。

    重澤的主界面背景是一張黑白照片，

    不知是材質緣故、還是時間緣故，照片的邊緣有些微微泛黃，甚至還裂開了幾條縫，這些縫隙都被人用透明膠帶小心地粘貼好——不難看出它的主人有多么珍惜這張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少年，發色一白一黑，身高不過一米出頭，能看出他們的年齡并不大，渾身上下都冒著稚氣，兩人肩并肩面對鏡頭，笑的很干凈。

    他們胸前別著末日學院的校徽。

    /

    重澤回到主臥時，克爾剛剛從浴室走出來，

    他看起來洗了個澡，頭發尖尖還滴著水，已經換上了一套睡衣，

    不知是巧合還是怎么，他選了粉紅色的那一套，這個少女心的顏色在他身上不僅不怪異，反倒襯出一種特別的反差萌，

    重澤感覺自己的臉頰又有要燒起來的趨勢，他立馬移開視線，干咳一聲：

    "水龍頭已經修好了。"

    克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今天真是給你添麻煩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雙手合十，表情非常認真，

    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盯著看，重澤的理智又開始不受控制地飛速蒸發，他脫口而出：

    "不怪你，那個水龍頭確實有些年久失修，我明天就去向系統報修。"

    中心城區，每天都會安排專統打掃客房的系統：？

    克爾走后，重澤果斷沖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這才感覺自己冷靜了下來。

    走出浴室，他掃了眼床頭柜上的系統機和抽屜，徑直打開衣柜，在最內側輕輕一敲，

    伴隨著一聲微不可查的咔嚓，木板縮入墻內，露出其后的小型空腔，里面放著一個木制小盒子。

    重澤松了口氣，

    還好，他沒有發現這個。

    第43章 傳說副本

    43

    克爾把自己摔進床鋪，

    床鋪很軟，身為戰力榜榜一，重澤房間內用的被子都是最高級的，這種柔軟如棉花糖一樣的觸感十分治愈，躺上去就能治愈一整天的疲憊。

    但克爾很郁悶，

    他把重澤的系統機里里外外翻了個干凈，連相冊里的每張照片都放大看了，真就一點線索沒有。

    而且，說到照片……

    黑發的青年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

    重澤用作主界面的那張照片，無疑就是他和自己的合照。

    當然，他對于這張照片具體什么時候拍下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事實上，克爾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身為人類時的樣子——正如他所料，和他的人類切片差距不大，只有眼睛的顏色發生了改變。

    「空匣子」能再現被關進其中的生物的某段回憶，但它所呈現的記憶片段并非百分百還原，從那張照片來看，就讀于末日學院時，他和重澤很可能還是小孩子，

    怪不得重澤在找他時，會叫自己竹馬。

    竹馬竹馬，兩小無猜，

    這是一種對人類而言十分珍貴的感情，重澤八成只有自己一個竹馬，所以在無限游戲里拼命尋找線索……似乎也說得通？

    但克爾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怪的不止這一件事，

    還有那個刻有金色七芒星的超大型計算器。

    「未來號」是人類為了對抗末日而制作的計算器，而總系統的標志正好也是金色七芒星，這兩者之間必然有某種聯系……

    克爾抱著被子，又打了一個滾，

    他剛剛一下滾到了床邊，因而現在只能往反方向滾回去，結果這一晃，就被自己的頭發糊了一臉，

    克爾："%&#*"

    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坐起身，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它們理順撥到腦后，想要剪頭發的沖動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本來該在剛醒時就剪掉的，可惡，都怪他后面太忙，完全忘記這件事了！

    身為怪物，克爾有一種能使頭發變得順滑自然的設定，這種設定使他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保持絕對完美的姿態，連每根頭發絲的角度經過精心設計，確保無論何時上鏡都能帥得無死角，

    不過到了這個純種人類切片上，這個設定就消失了，克爾努力和發絲搏斗了十分鐘，才把打結的部分重新梳順。

    平躺在床上，克爾深深地嘆了口氣，

    被這么一打岔，他頓時什么思路都沒有了，

    算了，不想了。

    克爾閉上眼，清空大腦，放任思緒緩緩下沉、再下沉，直到觸碰到腦海深處的某扇門……克爾睜開眼，

    眼前是熟悉的辦公桌，桌面上放著一迭文件，最上面一份已經翻到了最后一頁，而他手里握著一支筆，簽名剛簽到一半，

    他回到了自己的本體內。

    在克爾操縱著人類切片在重澤家亂翻時，他的本體正在辦公室里苦哈哈地工作，沒辦法，怪物部長就是這么忙，戀愛都只能把自己切成兩半來談，

    不得不說，切片是一個很方便的功能，只要克爾想，他可以手動操縱其中一個切片，然后把其他切片調成"自動模式"，這樣一來就相當于有了無數個影分身同時干活，屬于天選打工人神器，

    不過在他意識到即使他同時打十份工，總系統也只會給他發一份工資這個人神共憤的事實后，克爾就把他不用的切片都收起來了。

    本體估計在這兒批了一天文件，雖然不需要克爾來操控，但疲憊感還是會不斷積攢，克爾順手簽完這份文件，不由得起身長嘆一口氣，

    他伸了下懶腰，抬頭看向天花板，目光逐漸放空，

    不出意外的話，重澤他們明天就會去下新副本，

    他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克爾忽然抬手，一截黑霧從他指尖串出，速度飛快地飄進了系統傳輸信道。

    ……

    第二天，克爾重新鏈接上人類切片，剛上號，就體會到一陣濃濃的困意。

    克爾：？

    不知是不習慣還是怎么，人類切片似乎一夜沒睡好，克爾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淺淺的黑眼圈，心底十萬分迷茫，

    有點明顯啊，重澤肯定會發現，他等下怎么解釋才好……

    這么想著，克爾憂心忡忡地走出客房，卻正好看見重澤打開房門的一幕，

    重澤眼下也掛著一個明顯的黑眼圈。

    克爾："……"

    好巧，你也沒睡好？

    重澤顯然也看見了他，兩人維持著這么個半開房門的尷尬姿勢，相顧無言，

    克爾干咳一聲：

    "那個，我第一次睡這樣舒服的床，有點不適應，不是床的問題。"

    這解釋簡直完美無缺，克爾為自己的臨場反應點了個贊，

    聽完，重澤沉默了片刻，移開了視線：

    "嗯……我昨天寫攻略，一不小心寫晚了點。"

    毫無疑問，這是借口。

    重-因為心上人就在隔壁房間，所以才沒睡好的-澤絕不承認這點。

    克爾決定忽略他可疑的眼神："啊哈哈，那你下次可一定要注意時間啊。"

    于是重澤也決定忽略他僵硬的語氣："你也是，需要換床的話，就和我說。"

    兩人就這么心虛地帶著自己的借口走向客廳，誰也沒揭穿誰，整個早餐時間都彌漫著一股尷尬的氣息。

    早餐是系統提供的，可頌、雞蛋、紅豆粥、果蔬色拉……不僅選擇眾多，賣相也十分精致，克爾每種都嘗了點，感覺都挺一般，便放下了筷子，

    相比之下，他覺得重澤先前做的便當比這好吃多了。

    "你今天有空嗎？"

    見狀，重澤拿起手邊的餐巾紙盒，遞到克爾面前，

    "我打算去刷副本，你要一起來嗎？"

    重澤其實有些猶豫，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今天要去找《怪談小鎮》的入口。

    這是他在「酒館」「白集市」「黑市」等各個信息交匯地潛伏許久得來的消息——一個僅存在于傳說中的副本，

    傳說在EX級副本之上，還有一個名為"？？？"的難度等級，

    在整個無限游戲中，達到這個等級的副本只有一個，就是《怪談小鎮》。

    這是一個沒人遇到過的副本，但有關它的傳說卻一直在無限論壇里流傳，據說這是無限游戲內的最終副本，通關它的人就可以離開整個無限游戲，重獲新生。

    關于它的觸發方式，市面上同樣流行著許多傳言，有的說需要向系統投入一千億積分石，有的說必須霸占戰力榜榜一，還有的說要在副本入口內卡bug，

    但不管流言怎么傳，有一點始終沒變，那就是只要進入過這個本的人，就沒有活著回來的。

    克爾估計和這個本關系匪淺，

    重澤暗想，

    在拍賣會上試探過那個吸血鬼后，他基本確定了這一點。

    那么下一步就是找到這個本的入口，弄清克爾在怪物那邊的身份，然后再想辦法將他竹馬從那邊搶回來……重澤計劃得很好，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他竹馬忽然從天而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重澤有些頭大，

    副本入口肯定是要找的，但要是就這么讓克爾在家呆一天，后者估計能把他所有的秘密都翻出來。

    經過水龍頭一事后，他絲毫不懷疑前者的拆家……哦不、探索能力。

    糾結片刻后，重澤還是決定先帶克爾去下幾個本，

    "就我們兩。"

    他擔心克爾不愿意，因而特意強調了這點，

    結果話音剛落，就看見后者眼神一亮，

    "真的？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克爾激動地歡呼一聲，

    "我本來還愁你們人類會不會都是組團下本呢！"

    重澤："……"

    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你們人類"這個詞？

    克爾顯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飛速改口：

    "哦不，我是說，我們人類。"

    重澤："…………"

    不過這么一打岔，先前尷尬的氣氛倒是消散了許多，接下來的交談十分愉快。經過剛剛口誤一事，克爾謹記人設，表現得和任何一個剛出新手村的萌新一模一樣，一路上都在認真檢查自己的道具背包。

    副本入口處，他們這對組合一出現就吸引了全場目光，幾乎從他們露面起，周圍的竊竊私語就沒斷過：

    "那是誰啊？好像沒見過。"

    "他跟在重澤大佬身后誒，是新沖上戰力榜的人嗎？"

    ……

    八卦不愧是人類的第八大本能，

    聽了一路對他身份的各種猜測，克爾忍不住感慨道，

    聽著聽著，他忽然玩心大起，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忽然跑到重澤面前，揚起一個無比陽光的笑：

    "我準備好了！"

    重澤原本雙手抱肩，對所有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猝不及防遭到笑容暴擊，一時恍惚了片刻，

    是了，

    他之所以在無限游戲內這么拼命，就是為了看見這個笑容。

    "好。"

    仿佛被感染一般，他不自覺地也彎了眉眼，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克爾清楚地聽見一聲"我靠大佬笑了？！"

    ……糟糕，好像有點玩過頭。

    已經可以預料到論壇會如何爆炸，看到這些帖子的小知又會如何爆炸的克爾心虛地走進白色光柱內。

    ……

    【滋滋……你、確定？】

    【系統滋滋……副本滋滋……鐘后開啟】

    重澤緊皺眉頭，

    不知為何，這次進入副本的滋味格外難受，就像是被扔進運行中的滾筒洗衣機一樣，五臟六腑都壓做一團，還隱約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語句，

    感覺到自己落地后，重澤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

    克爾正站在他面前，

    重澤松了口氣，四下打量了一圈，發現他們正位于一個旅游景點大門，三米外就是售票處，有許多人類NPC聚集在附近，

    開篇風景十分正常，這應該是個C或B級本。

    他立刻有了判斷，正準備將這點告訴克爾，卻不經意間瞟到了一條迎賓橫幅，

    剎那間，重澤瞳孔驟縮，

    那條橫幅上只寫著一句話：

    "歡迎來到怪談小鎮。"

    第44章 怪談小鎮

    44

    《怪談小鎮》，無限游戲內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傳奇副本。

    它誕生于怪物部門成立之前，并隨著后者的壯大而飛速壯大，那時，無限游戲內的副本數量還不多，許多新誕生的怪物和NPC沒有地方去，只能競爭上崗，為了一口積分石打得頭破血流，直到《怪談小鎮》出現，

    因其獨特的開放式劇情構造，《怪談小鎮》的主線劇情可以無限擴張，給上千位NPC和怪物提供了就業崗位，可謂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個無限游戲的生態，為怪物部門后續發展打下了夯實的基礎，

    也正因此，它成了整個無限游戲內唯一突破EX級難度的副本，

    可以說，"？？？"級就是因它而設立的。

    只是隨著后來無限游戲的發展，《怪談小鎮》不再符合怪物部門的發展需求，漸漸地就被淹沒在副本庫中，現如今，已是整個無限游戲內唯一被官方認證的退休副本，

    是的，令無數論壇高手聞風喪膽的？？？級傳說副本，其實是很多NPC和怪物的養老院。

    ——即使是怪物，干了上千年活也是要也退休的嘛！

    努力干活評優評先，最后被選入《怪談小鎮》，順利退休，這是無數怪物和NPC夢寐以求的職業終點。

    不過，也不是每個進入《怪誕小鎮》的存在都能直接退休，

    起碼該本的最終boss——克爾就沒有這個待遇。

    克爾現在感覺很新奇，

    從進本的那一刻，他眼前就出現了兩個顯示屏，左半屏是人類切片的視角，右半屏是本體視角，只要心念一動，就能同時操縱這兩個切片。

    他之前從來沒有這么嘗試過，一心二用的滋味很奇特，就好像是左手畫圓的同時右手畫方，克爾嘗試著操縱本體往前走的同時、讓人類切片睜開眼，

    這個舉動難度不高，順利實現了，

    但當他準備操作本體使用黑霧的同時、讓人類切片和重澤說話時，就出現了一些小亂子，

    人類切片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抬手掐出了一個怒龍掏心的pose，而本體則發出了一堆歪比巴卜似的聲音，看上去精神狀態都很美好，

    克爾眼前一亮。

    好玩！

    他的注意力全被這左右互搏吸引了，全然沒注意到一旁看著他抽風的重澤，

    重澤瞳孔地震。

    他條件反射的去拿道具，手指都按在使用鍵上了，卻又忽然頓住，

    萬一這個副本是規則怪談類的，他一用道具，直接原地爆炸怎么辦？

    重澤陷入了遲疑。

    這幕要是讓葉箏看見了，估計會直接驚掉下巴，重澤陷入遲疑？開什么玩笑，誰不知道這家伙一向以莽和瘋出名，一個玩俄羅斯輪盤賭直接對著自己腦門開三槍的家伙會陷入遲疑？

    而現在，這個瘋子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克爾一眼，

    他可以孤身涉險，但絕不能帶上克爾一起。

    不愧是傳說中的？？？級副本，一上來就讓榜一大佬陷入兩難，輕易做到了其他副本做不到的事。

    在重澤糾結的這段時間里，克爾已經摸索出了雙開的技巧，他在這方面悟性極高，雖然還不能同時做太復雜的動作，但起碼不會出現之前那種忽然擺個pose的情況了，

    通過本體簡單確認了下他昨晚的布置，克爾便把注意力放回人類切片上，

    他沒注意到自己之前詭異的姿勢，對上重澤復雜的視線，克爾滿臉問號：

    "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重澤沒說話，眉頭越發皺緊了幾分，

    在發現這個本是《怪談小鎮》后，他一開始驚訝了片刻，隨即便放松了下來，心知這八成是克爾安排的，不太可能會有危險。

    誰料下一秒，他就看見前者擺出了那樣一個詭異的姿勢，回神后還一點反應也沒有，這狀態，怎么看怎么像中邪。

    重澤立刻就繃緊了神經：

    "我們可能來到了一個難度極高的副本，"

    盡管已經猜到了克爾的身份，他還是把自己收集到的線索分享給前者，

    他還著重強調了副本的危險性，讓克爾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

    他解釋的很細致，即使是從來不懂何為愛的怪物，也能聽出這之中滿滿的擔心和愛意，何況是克爾本人，

    只是感動之余，又有些心情復雜。

    重澤的狀態太緊繃了，這不利于開展接下來的計劃，

    得想個辦法轉移下他的注意力。

    "這好像是個旅游小鎮，"

    克爾清了清嗓子，

    "我看那邊有售票處，應該是要買票才能進去吧。"

    說著，他抬腳往那邊走，不料才踏出去一步，后頸就忽然一緊，

    "不可大意。"

    重澤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揪了回來，語氣甚至比之前更緊張。

    "沒有引導NPC，系統里也沒有發布主線任務，這副本很可能有初見殺。"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人設是"副本小白"的克爾無法反駁，

    他沉默片刻，扭頭猛戳系統，

    【快！幫我發布個主線任務，內容就是我昨晚說的那個！！！】

    這封申訴信被他用本源力量十萬加急，在信號傳輸管道中一騎絕塵，如同一發小型火箭炮，狠狠地錘到了正在打瞌睡的001號系統頭上。

    "嗷！！！"

    001號系統直接被砸下了椅子，等它再爬回監控器前面時，顯示屏上還掛著一個大大的電子口水滴，

    它茫然地扶正顯示器：

    "什么情況！？總系統終于駕崩了？"

    敢在上班時間摸魚，還發表如此勁爆言論的存在必然不是一般統。

    ——001號系統，整個無限游戲里的初號機。

    作為第一批跟著克爾打江山的上古元老，001號系統一手操辦了整個怪物部門的雜活，包括但不限于分析數據、整合數據、代寫報告等，幫克爾分擔了不少開荒壓力。

    后來部門發展穩中向好，它的任務也有了小知慢慢接手，再加上系統開始更新換代，和具有更高硬件設備的新型系統相比，001號系統的性能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眼看著克爾不再需要自己，它便主動提出了退休，

    系統歸屬于總系統，退休也就等同于被回收，意味著它作為智械生命的一生走到了盡頭。

    但令它沒想到的是，克爾拒絕了它的提議，

    不僅如此，他還主動找到總系統，要求它為001號系統更新硬件設備，在總系統表示底層代碼動不了，實在做不到后，又力排眾議，在《怪談小鎮》里為它謀了個天天摸魚的養老崗位。

    一起共過苦，自然也要同甘。

    克爾珍視每一位同伴，不論它們是怪物、人類、還是NPC、系統。

    所以他的同伴也都珍視他。

    看到克爾的短信時，001號統懵了一會兒，這才想起昨天深夜它收到了克爾的來信，說他今天要暫時重啟《怪談小鎮》，到時候可能會臨時尋求他們的幫助。

    001號系統："！！！"

    完球！它今早清內存的時候把這件事清掉了！！！

    CPU超負荷運轉，001號系統飛速鏈接上副本主控制臺，開始播報：

    "歡迎來到怪談小鎮，各位調查員。"

    屬于系統的機器聲憑空響起，重澤抬眸，確認這個聲音只有他和克爾可以聽到，

    "怪談小鎮是一個神奇的小鎮，在這里，只要誠心，任何事情都能成真。"

    "不久前，小鎮鎮主遇到了一件煩心事，他的現任男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肯承認他們之間的情侶關系。"

    "萬般無奈之下，鎮主只好委托調查員——也就是你們來搜集線索，"

    【系統提示：您已接取主線任務：為小鎮鎮主找到他和自己男友戀愛的證據，任務限時：未知】

    看見這即視感十分強烈的主線任務后，重澤沉默了。

    如果說他之前只有99%確定克爾就是《怪談小鎮》的主人，那現在就變成了100%。

    與此同時，克爾看著眼前的風景，有些感慨，

    《怪談小鎮》雖然是他所掌握的副本，但從怪物部門成立的那一刻起，他就基本沒去這里上過班了，

    不過更令他激動的，還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我知道一個地方肯定有線索，"

    不等重澤反應，克爾拉起他的手，徑直穿過小鎮門口，目標明確地朝著一個方向奔去，

    他們和小鎮鎮民的裝扮差異很大，一看就知道是外來人，吸引了一路NPC的注視，和重澤想象中不同的是，這些NPC都很友好，不僅會主動和他們打招呼，還會主動告知線索，和大部分副本里死氣沉沉的NPC截然不同。

    重澤一時有些怔愣。

    天空碧藍如洗，無風無云，陽光溫暖地恰到好處，而他暗戀的人正牽著他的手，在眾人的祝福下向前自由奔跑。

    這里美好地不像是一個無限流副本，

    重澤不可避免地被這種氛圍所感染，恍惚了片刻，

    直到他發現克爾的目的地，

    那是一個畫風非常突出的建筑，通體漆黑，但邊緣卻用熒光粉畫了好幾個愛心，陽光下，頂部的"LOVE HOTEL"閃閃發光。

    重澤：？！

    第45章 情侶酒店

    45

    站在"LOVE HOTEL"的大廳內，重澤意識到，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克爾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去找前臺開房了，如果他再不做點什么，劇情很可能就會朝著不能過審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拉住了克爾的手，同時問出了那個他早該問的問題：

    "為什么我們要來這里？"

    克爾滿臉興致勃勃，聞言，他臉上浮現出一點不解：

    "嗯？情侶不都會來這種酒店嗎？"

    他看起來像是第一次接到夏日出游通知那樣興奮，

    重澤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這個問題，

    在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后，他艱難道：

    "其實也不是所有情侶都會做到這一步。"

    "但鎮長和他男朋友肯定做過吧。"

    克爾提出了一個他未曾設想的角度，蒼天啊，他居然還沒放棄這個角色扮演似的羞恥設定，

    "這里是怪談小鎮唯一的酒店，我們肯定能在里面找到線索。"

    論據漏洞百出，邏輯牽強附會，瞧瞧，他甚至懶得解釋自己是怎么知道這里是怪談小鎮唯一的酒店這個設定的了，

    但重澤無力抵抗。

    他木著一張臉被拉到酒店前臺，看著克爾從道具欄里掏出身份證，然后用向菜市場大媽買菜的語氣對服務生說：

    "您好，請給我一間情侶套房！"

    如果這是在正常世界里，他這一嗓子足以吸引整個大廳注意，并收獲無數蘊含著"小伙子玩得真開啊"意味的視線，

    但這里不是，所以沒有人向他們投來注目禮，仿佛克爾剛剛做的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好像也不能這么說。

    重澤木然地發現，還是有很多NPC隱晦地看向了這邊，

    只是比起驚訝，他們的目光中蘊含的，更多是一種類似鼓勵、又或者說，加油的情緒，就仿佛在說：

    "快上啊！他們支持你！"

    重澤："……"

    他想離開這里。

    不愧是？？？級副本，不愧是身為怪物boss的克爾，沒有任何一個本將他逼到了這種地步，

    誰說社死不算死呢？

    在等前臺服務員回應的短短幾秒內，重澤頭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哼。"

    面前傳來一聲冷哼，前臺服務員轉過身，

    "抱歉，這里已經滿房了。"

    這句話在兩人意料之外，克爾微微瞪大眼："誒？"

    重澤這才注意到，這位前臺長得好像有點眼熟，不論外形還是眉眼，都很像《島》的最終boss，小知。

    區別是，小知通常以少年體或者一團馬賽克的形態出現，而這位服務員身高目測已經超過一米九，

    "一間空房也沒有了嗎？"

    克爾微微皺眉，

    他已經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聞言，小知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啊不，我說錯了，空房還是有的。"

    他收下兩人的身份證，在計算機前像模象樣地操作起來，小知一邊將鍵盤得震天響，一邊可憐兮兮抬眼看著克爾：

    "但……一定非要情侶套房不可嗎？"

    出現了！小知的招牌必殺技，上目線扮可憐術——通過精心設計的動作將自己的可憐最大化，達到暴擊眼前人并使其心軟的效果！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這個動作是契合少年體型的，小孩子做這件事是可憐暴擊，換成一米九的成男來說就是詭異暴擊了，

    這顯然沒能打動克爾，

    "當然。"他甚至伸手，光明正大地勾住了重澤的脖子，"我們是一對，不明顯嗎？"

    小知："嗚！"

    他大為受傷，甚至擺出了西子捧心的經典動作，不得不說，小知臉在江山在，一個美男子露出這種表情，殺傷力還是很大的。

    可惜克爾鐵石心腸，

    出賣美色這招也失效了，小知只好慢吞吞地為他們辦理入住手續，

    他嘴撅得老高，將身份證和房卡交給重澤時，仍舊滿臉寫著不甘心：

    "我會一直盯著你的，人類。"

    重澤眼皮都沒抬，抬手去拿卡，抽了一下，沒抽動，

    小知手腕青筋暴起，他陰暗地咬著后槽牙：

    "要是我發現你敢對boss做什么不該做的事……"

    重澤嘖了一聲，

    他本不想繼續加深克爾的誤會，但被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也被激起了火氣：

    不管怎么說，克爾都是他的竹馬，他們關系好的時候，這群怪物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他手腕一用力，瞬間將卡從小知手里奪了過來，怪物被這一下打的猝不及防，在慣性作用下本能地向前沖去，腦袋撞上大理石臺面，小知吃痛地嗷了一聲，

    他捂著腦袋抬頭，正好對上一雙居高臨下的紫眸：

    "不客氣，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

    重澤故意在"好好照顧"四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小知：這能忍？！？

    他腦海內名為理智的弦瞬間崩斷，本能地抬手掐向重澤的脖子……！

    "真的嗎？"

    千鈞一發之際，克爾加入了對話，

    他兩眼放光，對重澤剛剛的話十分驚喜，

    "我可以理解成，你剛剛承認我們是情侶關系了嗎？"

    重澤："……"

    他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渾身的戾氣嗖得一下消失不見，轉而開始支支吾吾：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解釋是如此蒼白無力，但克爾仍然不打算放過他：

    "不許抵賴，我都錄下來了！"

    他后腿一步，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系統機，上面的界面赫然顯示的是"正在錄音中"，克爾在屏幕上操作了兩下，重澤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前臺大廳：

    "不客氣，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

    "不客氣，我會……"

    重澤：！！！

    不要再放了！！！

    他臉色瞬間爆紅，電梯都來不及等了，拉著克爾就往樓梯沖，生怕他再說出"你準備怎么照顧我"這種逆天發言。

    被拉的那位倒是很快樂，甚至還有心情沖小知眨眼，

    耶！他離自己的計劃又成功了一步！

    ……

    情侶套房不愧是情侶套房。

    粉紅香熏，磨砂玻璃浴室，鋪滿玫瑰花瓣的床單，以及擺在床頭柜上的方形小塑料袋……一切都給進入房間的人類造成了極大震撼，

    重澤只掃了一眼，就感覺自己的臉頰溫度正在飛速上升，

    當然，某個披著人類皮的怪物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這種獨特的裝飾風格勾起了怪物部長的好奇心，克爾以一種學術探究的態度飛速把房間內該摸的不該摸的東西都摸了個遍，最終得出結論：

    "哇哦，這里的氛圍好適合分泌多巴胺哦！"

    這是一句讓人非常浮想聯翩的話，重澤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了，

    這只是個開始。

    四下搜尋了一番后，克爾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對著前者拍了拍床單：

    "不來嗎？"

    重澤："……"

    來、來什么？！

    他剛剛有多意氣風發，現在就有多汗流浹背，別說響應克爾，他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重澤

    這么反復了幾次后，克爾忽然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你是準備去洗澡。"

    "洗澡？"重澤艱難地轉動大腦，"為什么、要洗澡？"

    "做正事之前不都要洗澡嗎？"

    克爾理所當然地答道，

    "我看科普讀物上都是這么說的。"

    重澤抓住了關鍵點："科普讀物？"

    "呃，就是一些，人類戀愛教科書？"

    克爾被問住了，他尷尬地笑了笑，

    "就是……我們人類在談戀愛之前都要讀的說明書，應該是這么稱呼的吧？哈、哈哈。"

    重澤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大腦逐漸適應了在高溫下運轉還是怎么，他詭異地對上了前者的腦回路：

    "你說的，不會是《霸道XX強制X》吧？"

    克爾驚了："你怎么知道？！"

    重澤："……那不是戀愛指導書，只是一種流行小說，里面的情節都不是真的。"

    克爾"啊"了一聲，表情看起來十分懊悔：

    "我還以為只要照著上面的步驟做，就能好好談戀愛呢……"

    重澤最見不得他露出這種表情，

    酸澀感一點點填滿整個心臟，他在克爾身旁坐下，很輕很輕地摸了下后者的發尾：

    "你為什么想……談戀愛呢？"

    重澤微妙地頓了一下，把"和我"兩個字咽了下去。

    克爾沒有察覺到不對，他下意識抵著下巴開始思索：

    "一開始是覺得很有意思，人類發明的很多制度都很厲害，不論是工作還是社交上，我都受了很多啟發，連帶著也了解了一些戀愛文化，"

    "再后來，就是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我很感動，想認真響應這份感情。所以就找了一些教科書，我想知道怎么樣做才是一個完美的戀人。"

    可惜他做的并不成功，不僅搞錯了教科書，甚至連知識點都沒找對，克爾已經很久沒有在一件事上如此失敗了，他難免有些沮喪，

    重澤卻笑了，

    "愛情不是這樣的。"

    人類說，他的語氣很溫柔，像一片鵝毛輕輕落在心上，

    "你不必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看你安然無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克爾微微睜大眼，

    又來了，

    咚咚、咚咚……

    血液流速加快，心跳開始失控，這種感覺，和當初在天臺上聽見小重澤說話時，幾乎一模一樣。

    于是自然而然地，怪物問：

    "那愛情是什么樣的呢？"

    第46章 愛情謬論

    46

    重澤動作一頓，

    沉默片刻后，他說：

    "我不知道。"

    他眼底沉淀著許多情緒，

    "愛情是一件非常主觀的事，它沒有標準答案。"

    "如果把它比作一道主觀題，那我會填答案只有一個，"

    "就是你。"

    克爾：？！

    這是表白吧？這是表白吧！

    重澤怎么忽然就開大了！？他現在應該說什么？謝謝？我愿意？你是個好人？

    最關鍵的是……

    他這個連"愛情"是什么都沒搞清楚的怪物，有資格回應這份告白嗎？

    克爾沉默了，

    在這短暫的幾秒內，他忽然無比渴望他能知道過去的記憶，起碼，要是有那份記憶的話，他現在就能基于此做出反應，

    而不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重澤并不在意他的沉默，

    "所以抱歉，我沒法在這方面幫上你的忙。"

    克爾沉默了許久，

    "走吧，"

    片刻后，他忽然起身：

    "我帶你出去逛逛……哦不，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找找線索吧。"

    /

    "利西亞那個混蛋……"

    酒店前臺，小知癱在吧臺上，臉上的表情在不爽、難過和拒絕接受現實之間反復切換，

    "boss都要被人搶走了，這么關鍵的時候，他居然找借口不來！"

    他越想越氣，又沒個發泄口，只好猛戳001號系統的私信框：

    "完了完了，boss這次是真的要被搶走了，你快想想辦法啊QAQ"

    001號系統被他吵得CPU疼：

    "就算你這么說，老夫也沒法幫忙……"

    它只是一個早已被淘汰的退休系統，

    "而且，"001號系統吐槽到，"你這話我在幾百年前就聽過無數次了，"

    小知是第三個加入克爾團隊的，僅在利西亞入伙后的兩個月就順利上線，這點時間差距在怪物數以千年的生命中不值一提，

    因而他總是試圖模糊時間線，把利西亞打成那個老三。

    自然，他也和001號系統當了許久同事，在那個怪物部門剛剛成立的日子里，001號系統已經見證了無數個他們爭風吃醋的名場面，

    "我只是關心boss！"

    小知嘴硬道，

    "怪物部門現在規模這么大，我阻止人類接近boss也是為了boss好……"

    "這樣做只是在給他增加負擔吧，"

    001號系統無語了：

    "怪物部門現在這么大，克爾天天忙的眼里都快沒有光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你就讓讓他唄。"

    "可那是個人類誒！"小知撅著嘴，越想越急，他"嗖"得一下站起身，還是決定上樓，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肯定能照顧好boss……"

    "不要以為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001號系統忽然提高了音量，它憤憤道，

    "他前不久才陷入了沉睡不是嗎？！"

    "……"

    小知停下動作，不說話了。

    聽到"沉睡"兩個字的一瞬間，他眼底閃過一絲戾氣，和之前面對重澤時那種半開玩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小知在這一刻是真正動了殺心。

    但沒過多久，這份殺氣就一下消散了，小知，把自己縮成一團，

    "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他已經盡最大努力想要幫上boss的忙了，但每個怪物擁有的能力不一樣，他可以幫助克爾處理輿論和網絡數據，但卻沒法分擔克爾的工作，

    過去三年已經證明了，不論是他還是利西亞、耶耶、林暮生，都沒有管理好整個怪物部門的能力。

    他們不了解人類，

    甚至于，如果不是克爾及時醒來，整個怪物部門早就分崩離析了。

    他是怪物部長，被所有怪物尊敬和推崇，同時，也承載著所有怪物的期待和命運，

    他不能倒。

    就在這時，電梯響起"叮"的一聲，打斷了小知的emo，

    他下意識抬頭，看見克爾和重澤肩并肩走出酒店大門。

    boss？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001號系統比他更震驚：

    "不是？他們這么快完事的嗎？！"

    它一個沒忍住，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克爾現在是人類切片吧？人類的速度原來這么快的嗎……"

    小知："……停下你的發散思維，否則我就黑進你的數據庫把它們刪干凈，我說到做到。"

    /

    《怪談小鎮》是一個充滿生機的副本，

    被克爾拉著在街上跑的時候，重澤就感覺到了這一點，這里的NPC幾乎都是人型，他們在鎮上有自己的房子、工作、朋友乃至愛人，沒有任何生存壓力，不論誰遇到困難，其他人都會主動伸出援手，

    宛如一個與世隔絕的烏托邦，

    克爾沒說目的地，重澤也沒問，兩人就這么并肩走到一個圓形廣場上，

    這似乎是個小型景區，三三兩兩的NPC在綠道上閑聊，草地上零星散落著幾只白鴿，而最吸引人實現的，還是廣場中央擺放著的巨大木雕，

    那木雕大的出奇，刻的是一個人雙手叉腰傲視群雄的樣子，在他身后，還有無數略小一號的生物，每個木雕的形態都不太一樣，有人也有動物，甚至還有長槍這種器物，

    重澤注意到，所有人型木雕都長著同一張臉，

    那張臉有點像他的竹馬。

    "這里是整個小鎮的中心廣場，"

    克爾解釋道，他眼底浮現出一點懷念，

    "聽完你的話后，不知為何，我忽然想來這里轉轉。"

    重澤抬起頭，仰視這個宏偉的雕塑，

    "這是你……這是小鎮鎮長嗎？"

    "是的。"克爾說，"是鎮民們自發做的，說是為了紀念小鎮的第一次擴張。"

    提起往事，他的語氣也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懷念，

    就在這時，一道激動的聲音忽然從背后傳來，

    "部長大人！"

    克爾打了個激靈，扭頭，看見了一位頭發花白的NPC，

    后者對上他的視線，臉上的表情更加振奮：

    "您終于回來了！"

    克爾倒吸一口涼氣，

    完蛋，最怕的東西出現了！

    他在重啟副本之前就有點擔心，《怪談小鎮》內都是退休的NPC和系統，基數又大，很可能出現這種看漏了消息的情況，

    眼前這位NPC顯然就是這種情況！

    重澤就站在他旁邊，萬一說了點什么不該說的話，他的馬甲不得原地掉光？！

    克爾心下焦急，面上強作淡定，正準備打個哈哈帶著重澤趕緊溜走，不料就在這時，后者忽然出聲：

    "你說的部長，什么意思？"

    "嗯？"老者驚訝地看著他，"你居然不知道？"

    但他很快就找到理由說服了自己，

    "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這段時間才剛剛退休的NPC吧。"

    重澤掃了有些慌張的克爾一眼："……嗯。"

    "我早說該把這段故事編成旅行手冊，給每個新來的游客或者鎮民都發一本……"

    在老者的碎碎念中，他知道了一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怪談小鎮》只是一個普通的A級副本，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整個副本的關底boss——克爾，其特性為「進化」

    只要鎮上的NPC中發展出一種怪談，他就能具備與怪談中一樣的能力。

    憑著這手天賦，《怪談小鎮》一上線，就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那時的無限游戲內副本數量還不多，總系統急需抓壯丁擴張業務，巴不得人類死亡率越高越好，

    《怪談小鎮》自然在一眾A級S級本中脫穎而出，吸引了總系統的注意。

    后者找到克爾，說《怪談小鎮》因為表現優異，可以被提升為S級副本，但有一個要求，就是需要增加更多NPC和怪物，問克爾愿不愿意。

    這是克爾第一次接觸到系統生命，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系統只是某種被提前設定好的程序，只有發布任務和結算獎勵兩個作用，

    和總系統的這次對話打破了他的認知網，克爾敏銳地察覺到，這并非僅僅只是升級獎勵，而是一場賭局，

    那時的總系統在無限游戲里擁有絕對權力，不論是怪物、人類還是靈魂體，都在它的掌控之下，

    總系統想要擴張業務，就必然會放出一部分屬于它的權力，交到克爾手上，

    這是一把雙刃劍，

    賭輸了，說不定整個《怪談小鎮》都會被總系統抹殺；賭贏了，那他說不定……能改變所有怪物的命運。

    克爾答應了。

    他成功了。

    "如果沒有克爾，我們現在都不知道過得什么日子！"

    老者揮著手里的拐杖，以一個夸張的動作結束了這段講述，

    他顯然很喜歡這段過往，整個講述過程中都在不停手舞足蹈，講完后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冷靜下來，

    最后，他對著克爾顫顫巍巍地鞠了一躬：

    "所以，請您一定要帶著整個怪物部門，繼續一往無前地走下去吧！"

    "呃，謝謝你的支持，我一定會的。"

    在上千年的上班時間中，克爾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他本來應該很擅長面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汗流浹背——蒼天啊，這可是在重澤面前，他感覺自己的馬甲岌岌可危QVQ

    克爾還想搶救一下，拉不動重澤，他就去拉老者：

    "對了，我看街那邊好像開了一家新店？你能不能去幫我看下……"

    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克爾回到重澤身邊，心情十分忐忑，正想著找個什么來接過話題，卻忽然聽到一句：

    "能……再多和我說一點嗎？"

    克爾沒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關于你的事。"

    重澤說，

    在我所不知道的時間里。

    "啊，這個，"

    克爾撓了撓臉頰，本能地想避開這個話題，

    "其實也沒什么……都是一些很套路的故事。"

    他邊說，邊用余光打量面前人，

    重澤抬起了頭，

    他仰望著這個略顯浮夸的木質雕像，

    他那時還很年輕，羽翼未豐，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一段怎樣傳奇的經歷，但卻具備理想、以及能將理想轉化為現實的智慧與行動力，最重要的是，他的眼底始終燃燒著滿滿的熱情，

    多么富有生機與希望的一副畫面啊。

    重澤想，

    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光里，他放在心上的人曾經歷了這么多的荊棘與榮耀，也曾無數次在生死邊緣掙扎——他已經走到了自己所看不見的地方了。

    "……苦了。"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聲音被風一吹就散了，克爾沒聽清，下意識湊過去："你說什么？"

    不料重澤卻忽然伸手，一把將他整個攬進懷里，克爾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下意識掙扎了一下，卻被前者用力抱緊，

    重澤的力氣大得像是想把他揉進骨里：

    "休息下吧，這么多年來，你辛苦了。"

    第47章 克爾不知道

    47

    這個擁抱來的猝不及防，

    太近了，近到胸腔緊緊貼在一起，他仿佛能隔著皮膚聽到人類的心跳，克爾第一次和人類這樣近距離接觸，他僵硬了片刻，抬起手臂，輕輕地拍了拍重澤的背，

    動作十分生澀，僵硬地像是在拍一個籃球，克爾努力組織語言：

    "我沒事。"

    盡管不知道為什么，但他的人類似乎很難過，

    他聽見重澤吸了下鼻子。

    不是吧！？

    克爾頓時瞪大了眼，連忙撐住前者的肩拉開距離：

    "你哭了？！"

    他看見了一張有些無奈的臉，

    重澤原本滿心憂懣，被克爾這么一打岔，焦躁感一下被沖淡不少，他的竹馬活躍氣氛的能力未免有些太強了，

    重澤想，

    但他還是攥住了前者的手，認真道：

    "很累吧？"

    克爾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

    在送走老者的路上，他就在想重澤會有什么反應，多半……不、肯定會問他有關怪物部門的事，他得提前想好說辭，

    但重澤沒有，

    他并不在乎怪物部門，也不在乎他隱瞞了什么，而只在乎他本人，

    不管他是怪物部長還是普通人類，甚至不管他是否擁有記憶，

    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存在像重澤這樣對他了。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克爾忽然抖了一下，

    誒？

    他忽然感覺自己觸碰重澤肩膀的手如火一般燒了起來，克爾飛速收回手，

    怎么回事？

    心臟……忽然跳的好快。

    他的反應太明顯，立刻引起了重澤的注意：

    "怎么了？你的臉變得好紅……"

    克爾幾乎不敢和重澤對視，只在余光里看著后者伸手，像是想測量他的額頭溫度，

    "沒、沒事！"

    克爾猛然后退一大步，他攥著自己的手腕，

    "可能是太陽曬太多了，我、我們先離開這里吧。"

    重澤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內心顯然有疑惑，但卻依然和之前一樣，沒有對克爾的話提出任何異議。

    從中央廣場往東一路直行，便正好來到一處美食街，此時正是飯點，熱騰騰的白煙從每個窗口飄出，將自家獨門料理的香氣慢悠悠傳遍整條街，時不時還能聽見一兩聲小販的吆喝，

    克爾借口肚子餓，隨意挑了家面館入座，趁去買面的間隙緩了片刻，又吃了滿滿一碗湯面，才覺得理智恢復了些許。

    放下空碗的瞬間，他忽然靈光乍現，

    一定是因為他太餓了！

    他知道這個人類常識！人類只要在一定時間內沒有進食，身體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不良反應，而自他換上這個人類切片以來就忘了吃飯，所以他剛剛才會那么反常！

    克爾覺得自己悟了，

    他現在吃飽了，肯定已經恢復了正常，不會再出現之前那種臉頰莫名變紅的狀態了！

    這么想著，克爾自信滿滿地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重澤，

    后者還在吃面。

    剛出鍋的面湯很燙，為了避免油濺到身上，重澤將頭垂得很低，這樣一來發絲就不可避免地垂到臉頰旁邊，他手上戴著半指手套，一手拿著筷子，一手將頭發撥到耳后，露出一小截額頭。

    他的頭發好像長長了，

    這是出現在克爾腦海內的第一個念頭，

    緊接著這個念頭就被拋諸腦后，在接下來五秒內，克爾整個腦子都只有四個字——

    他真好看。

    等等、他之前……怎么從來沒有覺得重澤這么好看？

    這一瞬間，克爾仿佛忽然無師自通了人類常識大全，并將一口氣將審美點到了99級，再看重澤時，就仿佛加了什么濾鏡一樣，眉眼也好看、臉型也好看……幾乎只是這么看著，克爾就感覺自己的臉頰溫度有上升的趨勢，

    他看了自己的空碗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地想，

    靠，這不會是什么吃下去就能變帥的神奇面條吧？

    他打量的目光太明顯，很快引起了對面人的注意，重澤咽下一小口面條，向他投來疑惑的視線：

    "嗯？"

    很難形容克爾那一瞬間的感覺，

    他只覺得腦袋嗡了一聲，不斷有煙花爆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那么幾秒種時間內，他感覺自己的視線范圍內只剩下了重澤一個人，

    隨之而來的，還有越來越快的心跳，

    ……不行！冷靜！克爾，冷靜！

    克爾拍了拍臉，試圖喚醒自己罷工的理智，一邊咬著牙想：

    靠！怎么有人吃面還能吃這么帥的啊？！

    看見克爾忽然，重澤：……？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正準備問怎么了，卻忽然注意到克爾面前擺著的空碗，

    熟悉的記憶在這一刻涌上心頭，重澤的眼神瞬間溫柔下來：

    "你還是這么喜歡這個口味。"

    克爾這時還沒反應過來，怔怔地"啊？"了一聲，

    "素面，清湯，加蔥加香菜不加辣椒，加醋去油半個雞蛋。"

    重澤說，

    "只要是吃面，你就雷打不動的是這個套餐。"

    克爾有些納悶："你怎么記這么清楚？"

    第48章 吃醋大師

    48

    或許是受店里溫馨氣氛影響，又或許是他們的對話太過自然，重澤沒多想便接了一句：

    "因為你老強調這事……啊。"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猛然噤聲。

    克爾倒是想起了一點什么，之前在「空匣子」里，他就吃到過重澤做的飯，

    難不成，是因為重澤老給他做飯？

    他這么想著，試探著提出了猜測，

    重澤沒說話，

    他沉默著扒面，專注得好像碗里的面忽然變成了黃金，少看一眼就會爆炸。

    他越是沉默，克爾就越是好奇，他拿出了之前在情侶套房里四處研究的精神，不斷提出新的論據，

    終于，重澤嘆了口氣，

    他放下手里的面碗，

    "不是的，"

    重澤說，

    "是因為，你很喜歡一個動漫角色，這個動漫角色特別愛這種搭配，所以連帶著你也愛上了這種搭配。"

    克爾："……啊？"

    他想起之前撿到的動漫手辦，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等等，你說的動漫角色，莫非是，你擺在桌前的那些玩偶？"

    重澤："……嗯。"

    克爾倒吸一口涼氣，

    垂死病中驚坐起，喜歡二次元的竟是我自己？！

    這么一想倒確實很合理，重澤之前在「白集市」上看見他毫不意外，是因為覺得他真的會收集那個周邊……

    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了，克爾的CPU瘋狂運轉，直到他們吃完飯，走出美食街，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對，

    不是，如果是他喜歡這個角色，那重澤干嘛買這么多周邊？

    克爾感覺自己抓住了盲點，

    他直覺這里面有什么東西不對，然而身為一只怪物，一只沒有接觸過二次元文化的怪物，克爾實在缺乏這方面的知識，

    趁著重澤去周圍打探路的時候，他偷偷拿出系統機，開始搜索：

    "一個人為什么會收集另一個人喜歡的動漫周邊？"

    做戲做全套，為了徹底融入人類，克爾特地申請了個人類用系統機，因而此時，他可以直接登入人類們用的搜索系統，

    搜索系統很快給出了答案，克爾看到了許多"親友"、"集郵"、"幫忙吃谷"之類的專用術語，于是他又搜索了"什么是親友"，克爾認真學習了十分鐘，覺得他和重澤之間的關系大概不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克爾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縮小搜索范圍，于是他在問題里多加了幾個形容詞：

    "一個成年男人為什么會收集另一個成年男人喜歡的周邊？"

    于是這一次出現的答案也精準了許多，起碼有99%的人類大師都給出了同一個回答：

    他超愛。

    克爾滿意了。

    他立馬動身，準備拿這個證據去逼問重澤。

    結果這一找才發現，后者問路問得比他想象中還遠，克爾在周邊轉了一圈，最后在一個小巷里看見了目標。

    重澤怎么老喜歡跑到這種人煙罕至的小巷里……

    克爾內心吐槽，正準備上前，卻忽然發現，情況好像和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重澤正在和一個藍發綠眼的小販對峙，兩人的表情都很陰沉。

    讓我們時間往前撥一會兒，

    重澤的問路之旅并不艱難，正相反，這里的鎮民熱情的過分，他才問一兩個問題，對方就恨不得把整條街都給他解釋清楚，

    就在重澤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一聲從小巷內傳出的吆喝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賣章魚燒嘍！新鮮的章魚燒！"

    一位藍發咪咪眼的男人正推著個章魚燒小攤，努力吆喝著，

    重澤："……"

    那個小推車上畫的章魚，怎么有點像《拉萊耶之夢》的關底boss。

    耶耶此刻是帶著一雪前恥的念頭來的，

    它原本是不知道重澤的，和克爾一起下本的那次，它不幸被綠色病毒入侵，失去了后半段的記憶，直到利西亞那天回來，告知了他們這個人類的存在，

    在知道部門其他三位都和這家伙打過交道后，出于某種直覺般的危機，耶耶去翻了當時的那場副本的錄像回放，

    在看到重澤居然當它的面抱著克爾墜入海底的那一刻，耶耶紅溫了，

    居然有人類敢在它的主場當著它的面搶走了它的boss！而它還對此一無所知？！

    這要能忍，它還當什么副本boss？！

    在知道boss要為了這個人類重啟《怪談小鎮》后，耶耶當即就決定要偷偷潛入！

    只是……相較于立刻決定要來的它和小知，利西亞的反應很奇怪，

    以往遇到這種可能會威脅到boss的存在，利西亞永遠都沖在消滅對方的第一線，但這一次，他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拒絕參與這次圍剿行動。

    耶耶直覺這之中有什么問題，

    不過比起利西亞的反常，它現在更想給重澤一個下馬威，

    讓它來會會這個人類！

    重澤果然被它的吆喝（實際上是被詭異的畫風）吸引來了，在他準備伸手觸摸臺上的簡筆畫時，耶耶猛然出手，抓住了前者的手腕：

    "吶，人類。"

    重澤抽了下手腕，沒抽動，

    他抬眸，對上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我們已經警告過你了，不要再繼續深究，可你卻仍然不聽，"

    "說，你是懷著什么目的接近克爾的？"

    耶耶上來就直接自曝身份，想以此壓力對方，然而重澤的反應卻和它以往見到的那些人類都不一樣，

    他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冷冷地哼了一聲，

    "你似乎搞錯了很多事，"

    這個人類的力氣大的令它震驚，被抓住的那只手持續發力，耶耶不得不用更多力氣，才能勉強維持住平衡，

    "第一，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們要停下。"

    重澤的力氣還在增加，耶耶的表情逐漸從挑釁變成驚訝，

    "第二，論認識時間，我才是先來的那一個。"

    "第三……"

    米白發色的人類忽然發力，耶耶沒想到他到這個程度還能猛然爆發，一下子沒攔住，不僅被迫松開手腕，整個人還一下向前撲去，差點收獲小知同款砸頭，

    耶耶及時反應過來，卻被重澤一下掐住后頸，后者的力氣大的嚇人，耶耶掙脫不開，被逼抬頭看向重澤，

    人類居高臨下地看著它，一字一頓道：

    "你們真的能保護好他？"

    耶耶瞳孔一縮，

    下一秒，它整個人忽然"爆開"，像張餅一樣不斷往外擴張，無數難以名狀的血肉組織于其上飛速構建——竟是想在這里直接變成本體！

    重澤果斷松手，一個后空翻拉開距離，長劍自動浮現于掌心，重澤一手將劍橫在胸前，另一手在道具系統上一點一抓，一顆小型榴彈正好落在手中，他揚起手臂——

    然而下一秒，耶耶的變形卻忽然停止了。

    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般，這一坨令人掉san的物質忽然停下了瘋狂生長，不僅如此，在重澤警惕的注視下，它居然開始恢復原狀，

    這個過程比先前更加惡心，速度也更加慢一點，似乎是耶耶在奮力掙扎，約莫過了一分鐘，它還是被迫回到了之前那副人形樣子。

    與此同時，重澤眼前彈出一個提示框，上面寫著：

    【系統提示：您已經發現怪談之"禁止惡意傷害小鎮居民，無論你是NPC、怪物，還是別的什么。"】

    "可惡！我忘了這個……"

    變回人形的耶耶滿臉不甘，它咬著牙道：

    "別太特意，人類！你等著，等你從這個副本出來了……"

    "我不會逃。"

    重澤冷冷地看著它，

    "倒是你們，一個比一個著急，怎么、就這么擔心他會被我搶走？"

    他忽然歪頭，一手抵著下巴，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

    "啊，還是說你們也知道，你們照顧不好他，完全比不上我？"

    "扯淡！"

    耶耶被他的貼臉嘲諷氣紅了眼，

    "你要是比我們更會照顧，boss陷入沉睡的時候你怎么不在……糟糕！"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什么，耶耶猛然捂住嘴，

    然而重澤已經捕捉到了關鍵詞：

    "沉睡？"

    他冷下臉，眼底的寒芒如刀一樣割過耶耶臉頰，

    克爾趕到現場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他心道不好。

    雖然重澤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這么個面無表情的狀態，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克爾已經能敏銳地分辨出這些面無表情之間的區別，

    現在，他滿臉都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重澤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耶耶眼一瞇，看起來還想說些什么，克爾連忙沖上前去：

    "重澤！"

    他一把抱住了重澤的手臂，

    擁抱是人類表達愛意的行為。

    他前不久才學到了這個知識點，此刻立馬用到實踐中，克爾努力露出無辜和興奮的表情，伸手指向之前被耶耶踹到一邊的小攤，

    "章魚燒！我想吃章魚燒！"

    他這一嗓子夾的有點過，聲一出，在場另外兩個男人都沉默了一下。

    耶耶震驚地看著克爾，表情六分難過三分震驚，難過于boss居然沒有認出自己，震驚于boss居然能發出這種聲音。

    還有一分，是它也想聽boss用這種聲音叫它名字的期待。

    克爾一眼看出它臉上的扇形圖，他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而作為在場唯一獲得此特殊對待的人類，重澤當然能看出克爾想轉移話題，一時有些猶豫，

    "沉睡"顯然是個關鍵事件，他或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但萬一把人逼急了，克爾回到怪物部門不出來了可就糟糕了。

    權衡之下，重澤決定暫時放克爾一馬，

    他收起劍站直身，手指在操作系統上撥了兩下，十個積分石便憑空出現在小攤桌上：

    "您好，請來兩份章魚小丸子。"

    第49章 戀愛好難談

    49

    章魚小丸子看起來很好吃，

    剛出鍋，還冒著熱氣，上面撒了芝麻和海苔碎，再搭配上蛋黃醬，看起來既可口又正常——事實上，克爾很難想象耶耶居然能做出這樣一份看起來和聞起來都很正常的食物，

    這反倒讓它顯得有點不正常。

    出于對耶耶的信任，克爾猶豫再三，還是夾起了一顆，同時，又出于另一種意味上的信任，他沒有直接吞，而是先試探著咬了一小口，

    確認章魚小丸子里面確實是章魚而不是什么其他克系生物后，克爾松了口氣，把他手里這份換給重澤：

    "我有點心累，要不先找個旅館落腳？"

    重澤扔積分石的姿勢太瀟灑，耶耶差點再暴走一次，克爾不得不安撫完那邊再回頭安撫這邊，忙活了半天，差點給他熱中暑，

    好容易帶著兩袋紙盒回到樹蔭下，克爾感覺自己已經可以吐出靈魂。

    重澤捧著紙盒，看著里面被咬過一口的小丸子，眨了眨眼。

    他其實對某只怪物做的食物一點興趣也沒有，章魚怪做章魚燒，這種事情聽上去就沒什么食欲，

    但現在，事情不一樣了。

    ……間、間接接吻？

    重澤的臉"砰"一聲紅了起來，

    他一把系緊塑料袋，無意識地打了好幾個死結，充分暴露出主人此刻混亂的思路，

    目睹了這一幕的克爾：？

    總之，由于雙方腦回路都不太清醒，他們隨意進了路邊一家酒店，

    就在克爾拿出身份證件，準備如法炮制再訂一間時，一個碩大的提示框忽然在兩人眼前彈出：

    【系統提示：您已經觸發怪談之"請節約用房"——小鎮內的任何生物只能預定一間酒店，清注意節約訂房哦！】

    克爾怔了兩秒，懊惱地錘了下頭，

    靠，他忘了這個！

    小鎮內的怪談并不是一開始就這么癲的。

    身為該本的boss，這些怪談原本都是由克爾一手操辦，只是后來隨著副本的擴張，越來越多NPC開始自發創作怪談，

    克爾有許多神奇的切片就是誕生于這個階段。

    再后來，變成退休副本后，克爾對所有怪談進行了一次大整合，并在它們的基礎上增加了更多輔助類怪談，以便于NPC和怪物們的日常生活，

    這個怪談顯然就是那時候加的。

    重澤也看見了這個提示，他默默看了克爾一眼，

    后者一下就意識到這家伙在想什么，他搖搖頭：

    "違反怪談會觸發相應的懲罰，我不建議你這么做。"

    盡管每個怪談對應的懲罰都是經過他的同意才成立的，但時間太過久遠，克爾已經記不清了。

    于是十分鐘后，克爾和重澤重新回到了情侶套房門口，

    前臺小知看見他們去而復返，表情十分震驚，

    重新回到這個地方，重澤還有些不適應，匆匆掃了那些能令他面紅耳赤的東西一眼后，便借口想洗澡鉆進浴室不出來了。

    克爾依舊不懂這些，在他眼里，情侶套房目前唯一的好處就是床比較軟，他把自己在床上癱成一張大餅，試圖增大和被子的接觸面積以更快地緩解疲勞，

    就在這時，他的系統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古垣發來了消息：

    "你說你有男朋友，是什么暗號嗎？"

    古垣是真的很好奇。

    他和克爾認識這么多年，一度懷疑后者的性取向是工作，要他退休約等于要他和工作離婚，這樣一個千百年沒給自己放過假的工作狂，上哪兒找到的男朋友？

    比起"克爾找到了男朋友"，古垣更容易接受"克爾新增了一個代號叫男朋友的怪物"，

    克爾："……"

    克爾："不是暗號，男朋友就是男朋友！我有男朋友是一件這么不可思議的事嗎！？"

    他發過去一個小貓鬧騰的表情包，片刻后，古垣回了他一個"小貓無語.jpg"

    甚至還是同款。

    糾結片刻后，古垣還是沒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誰？我認識嗎？年齡比你大還是比你小？應該比你小，整個無限游戲內應該沒有比你年齡大的老怪物了，沒想到啊克爾，你居然是喜歡小鮮肉那一掛的喵！"

    克爾："……你正常一點。還有不要自顧自地給我增加設定，然后又隨隨便便地接受啊喂！我才沒有你說的那么變/態，我們是正常戀愛！"

    ……應該算正常戀愛吧？

    還沒完全想起來的某怪物在心底嘀咕了一聲，嘴上依然鎮定道：

    "你應該認識，他叫重澤，是現在的人類戰力榜榜一。"

    不料古垣這一次的反應比先前都大，幾乎是秒回三個感嘆號：

    "你們什么時候搞到一起去的！？你從沉睡中蘇醒才過多久？半年都沒有吧！"

    這問題算是問到克爾的死穴了，后者摸了摸鼻子，心虛道：

    "就……幾個月前吧？也沒有很快啦，我們是有感情基礎的。"

    古垣正想扣問號，就看到克爾發過來一句：

    "雖然我不記得了。"

    克爾："就，應該怎么說呢，我和他應該是在人類時期在一起的，然后我變成怪物后就忘記了這段過去，不過最近由于一些意外又想起來了一點……但這些不重要。"

    克爾："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他真的很喜歡我，雖然我沒弄懂他為什么不肯承認這點，也還沒搞清楚為什么存在這么大的時間差，"

    克爾："但我能肯定，這份感情絕對就是你們人類說的"愛情"！"

    古垣："……"

    古垣："我懂了，你在誆我。"

    克爾："沒有！！！"

    他抓了抓頭發，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提出論證，于是反問道：

    "那你和向逸之是怎么談戀愛的？"

    古垣被問住了，

    自《噩夢電影院》一役后，他就看著向逸之開始了瘋狂刷支線任務的日常，不知道給克爾貢獻了多少業績。總之，歷時兩個月，向逸之終于湊齊了最后一塊靈魂碎片，成為整個無限游戲內第一個達成復活成就的人。

    在休息城睜眼的一瞬間，古垣就感覺自己被抱住了，

    嚴格來說，向逸之并非抱住了他，而是直接從他身體里穿了過去，人類撲了個空，

    他怔了片刻，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身體明顯有些透明的愛人，向逸之的聲音瞬間就啞了，

    他像是一條委屈的金毛犬那樣吸了吸鼻子：

    "……我好想你，古垣。"

    “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了，求你。”

    人類的熱量源源不斷從身前傳來，古垣一下也紅了眼眶：

    "好。"

    自他復活后，向逸之也不怎么下本了，就天天呆在家里研究怎么做飯，倒是古垣還要天天到靈魂徘徊處打卡上班，

    他在這一刻充分理解了為何溫柔鄉如此誘人，在好不容易熬了幾個系統時、一看時間卻發現還有三個系統時才到下班點后，古垣實在忍不住了，這才摸出系統機給克爾發消息。

    古垣沉默半響："……你這要我怎么回答。"

    不料他一回復，克爾就像是找到戀愛軍師一般，問題如雨后春筍般不停往外冒：

    "你們會去情侶酒店開房嗎？"

    "他會天天把呵，男人掛在嘴邊嗎？"

    "他會每個月給你幾千顆積分石，然后說，拿去，隨便花嗎？"

    古垣："停！停！停！"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偏偏克爾描述的十分經典，看著看著，他腦海里就不自覺地浮現出向逸之一臉霸總的樣子……咿！

    他惱羞成怒："難道你平時會和重澤做這些事嗎？！"

    克爾終于消停了："不會。"

    克爾："所以我們是不是談的不對QAQ……"

    他看起來是真的挺難過，還發了一個流淚貓貓頭。

    古垣一下就心軟了，

    他絞盡腦汁地開始形容：

    "你問的那些問題……算是談戀愛的一種方式吧，雖然我沒有這樣做過。你也不用把它想的那么復雜，這是因人而異的……"

    而且說實話，他當了那么久的靈魂體，戀愛的觀念還停留在百年前，真叫他去指導克爾，古垣內心也是虛的，

    上百年的老不死怎么能指導當代小青年談戀愛。

    克爾靈機一動："那你問問向逸之？"

    古垣："……我怎么說，我又不能向他透露怪物部門的事。"

    克爾："你就說我們是一種比較特別的人鬼情未了。"

    古垣："想我死就直說。"

    向逸之腦袋一抽以為他想玩這個play怎么辦？！

    古垣咬定牙關不松口，克爾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拍了張情侶套房的照片發過去，并附上一句話：

    "重澤說我們以前不是情侶關系，但他一進這里就面紅耳赤的，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古垣："？"

    他終于坐直了身，并發出了那個從他和克爾聊天時就一直想發的表情包——

    每當我打出？的時候，不是我有問題，而是我覺得你有問題.jpg*

    克爾反手就是一張"宇宙貓貓頭.jpg"

    他專注于和古垣打表情包大戰，并沒有注意到，浴室里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水聲了。

    顯然，某位重姓人士借口要洗澡，實則是準備借此機會收集線索，

    溜出酒店對他來說不算一件難事，走之前，還在房間里布置了好幾個防御性道具，只要有怪物襲擊克爾，這些道具就會立刻將它們絞殺，還能將他瞬間傳送回來。

    做完這一切后，重澤從窗戶翻出酒店，像貓一樣順著墻沿跳到外街上，

    他回到了遇見耶耶的那條小巷子。

    這么折騰一通后，此時已是將近黃昏，夕陽斜斜地印在電線桿上，小巷深處一片漆黑，四周很寂靜，

    重澤眼底微沉，

    和外面那些熱鬧而充滿生機的街道不同，他白天便注意到了這條巷子有些陰冷，

    而在副本里，怪異往往昭示著怪物的登場，

    《怪談小鎮》畢竟是個副本，不可能只有NPC存在。

    重澤握緊了刀，

    "嘎吱。"

    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從小巷深處傳來，重澤瞬間動了，

    他如同一只離弦之箭一樣水平沖出，整個人幾乎和手里的劍融為一體，下一個眨眼便已飛到那東西面前，只需一刀，他就能砍下這個怪物的頭……

    "救命！！！"

    一聲尖叫響徹云霄，

    千鈞一發之際，重澤停下了動作。

    倒不是因為他突發良心，無限游戲里能口吐人言的怪物多了去了，而是因為他覺得這個怪物有點眼熟，

    ……像他在《島》那個副本里遇見的一個NPC。

    長黑發，瘦高個，以及這熟悉的一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氣場，沒錯，是他。

    重澤確定了，

    他用刀尖挑起面前瑟瑟發抖的怪物衣領：

    "我見過你。"

    第50章 浴室笑話一則

    50

    確實見過。

    寧穢在心底默默答到，

    只是礙于此刻橫在眼前的劍尖，他完全不敢開口。

    他會出現在這里的理由和小知還有耶耶不同，他是被不小心帶進來的，

    剛轉化成怪物的寧穢就和剛入職場的萌新差不多，只認識頂頭上司克爾，全然不知道其他同事之間是個怎樣腥風血雨的關系，

    那天他照常去找克爾匯報新副本收支，結果剛進辦公室，就看見小知和耶耶圍在一個桌子前嘀嘀咕咕，

    那桌上飄著一個粉紅色的副本泡

    寧穢的好奇心不合時宜地上線了，

    或許是他實在宅太久了，社交的需求在這一刻賦予他極大的勇氣，竟使他主動朝小知和耶耶走去，準備和同事打個招呼，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出聲，一道旋風拔地而起，直接將他卷進了那個副本泡中，寧穢瞬間失去意識，再睜眼，就已經來到了這個街道里，

    由于他是卡bug進來的，所有系統全部罷工，寧穢沒法聯系到外界，又不敢隨便出去，就這么茫然地在小巷里發了一天呆。

    直到重澤殺了進來，

    重澤等了片刻，見他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手里的劍又往上移了幾分：

    "你躲在這里有什么目的？"

    在被小知和耶耶接連挑釁后，重澤現在對怪物的初始好感度奇低，

    寧穢并不知道自己被同事坑得有多慘，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后，理智重新返回大腦，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看著重澤：

    "如、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進來的，您、您信嗎？"

    重澤："……"

    這怪物好像比初見時變得更笨了，是他的錯覺嗎？

    他沒有收劍：

    "手里的東西，交出來。"

    寧穢：！！！

    這個不行！

    他手里拿著的是準備交給克爾的副本報告，這玩意要是讓人類看見了，整個怪物部門的存在都要曝光了！

    寧穢果斷抱緊了懷里的材料，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決絕表情，并放言：

    "這是我花了48個系統時才完成的報告，我絕對不會把它交給你！"

    重澤："……"

    敵我雙方實力太懸殊，寧穢的決絕在重澤的武力壓迫下只堅持了三秒，他花了48個系統時完成的報告就毫發無傷地來到了后者手里。

    看著上面"《噩夢電影院》第三季度收支報告"，重澤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他見過一些具有高等智慧的怪物，其中有些也能和人類正常交流，再結合他竹馬透露的信息，重澤猜到他們之中可能發展出了某種組織，

    但……居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規模嗎。

    報告質量不高，筆力略顯稚嫩，能看出作者是個剛接觸此類寫作的新人，但結構非常完整，寫在上面的都是關鍵數據，和那些僅僅只是形式主義的日報周報明顯不同，這是一篇真正簡明扼要、列出了關鍵點的報告。

    重澤翻到報告最后一頁，忽然想起他白日里撞見的NPC老大爺，

    他那時以為克爾只是在NPC內擁有很高人氣，但現在看來……恐怕遠遠不止如此，

    他竹馬身上壓著的重擔，或許比他想象中還要沉。

    被搶走報告后，寧穢看起來已經失去了靈魂，整個人躺平在地上，宛如一張褪色白紙。

    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一條新聞：某剛上班三個月實習生不小心將公司機密泄露給敵方團隊，造成公司損失千萬利潤，現已被起訴……

    看著夕陽，寧穢露出了十分安詳的笑：

    啊，他作為怪物的職業生涯也就此到頭了呢。

    "寧穢。"

    重澤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這一下給寧穢的沖擊比之前都大，他震驚地抬起頭："你怎么知道……"

    "我調查過你的資料。"

    重澤說，

    "戰力排行榜第198753名，你不怎么常進副本，經濟情況不佳，房租在三個月前已過期，最后一次踏進副本是《紅村鬼話》，你死在了那里面。"

    他說的越多，寧穢就越震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有多么小透明，

    在無限游戲內，能叫出他名字的人都不超過一只手，重澤居然能查到這么多，還是在他"死"了之后，

    這是奇跡。

    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寧穢微微睜大眼，

    那顆早在多少年之前就被他遺忘的，屬于人類的心，此刻再度跳動了起來。

    "告訴我，你是怎么變成這幅樣子……"

    重澤逆著光在他面前蹲下，紫眸閃閃發亮，

    他的聲音里滿是令人無法拒絕的蠱惑：

    "你是怎么變成怪物的。"

    另一頭，克爾和古垣的表情包大戰終于迎來了尾聲，

    事實證明，上百年的靈魂體表情包庫存完全打不過上千年的怪物，克爾以壓倒性的數量優勢取得了勝利，

    與此同時，他終于注意到，一旁的浴室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水聲了。

    重澤熱暈過去了？

    這么想著，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重澤？"

    浴室沒有傳來回應，

    克爾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人類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稍不注意，他們就會受傷、甚至死去。

    盡管重澤是很厲害的人類，但他也終究是個人類，人類是沒有怪物這種刀槍不入的皮膚和天賦的，

    所以，重澤在浴缸里被水殺死的可能性，并不為零。

    經過邏輯嚴謹的推理，克爾得出了結論，

    然后他一腳踹開了浴室大門：

    "重澤！我來救你了！！！"

    "嘩啦——"

    迎接他的是一大片水聲，

    浴室里水霧彌漫，克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看見了什么，

    直到他對上重澤的視線。

    他推開門的時機非常好，正好是后者剛從浴缸里起身，連毛巾都還沒有拿的時候，

    哦豁。

    克爾知道，人類的反射活動是通過神經回路實現的，信號傳輸到大腦需要一點時間，于是在這零點零幾秒內，克爾的CPU飛速運轉，

    他的第一反應是，還好重澤沒被浴缸殺死。

    第二反應就開始跑偏了，隨著白花花的□□映入克爾眼簾，一些想法便開始冒泡泡似的不斷涌出，首當其沖的就是——哇，身材真好。

    各個方面都很好。

    等到第三反應，理智才逐漸回歸大腦。大腦說，這是正常人類都有的生理構造，他這個人類切片也有，沒什么奇怪的。

    但此刻，不知從哪兒冒出另一個想法，以燎原之勢飛速搶奪了腦內的半壁話語權，和理智分庭抗禮，它叫囂著：

    好刺激好刺激！這是我能看的嗎？好看！愛看！多看！！要給積分石嗎？給多少能再加五分鐘？

    兩種想法很快在腦內打起了架，克爾必須在這零點零幾秒內決定好將勝利判給那一方，他像天平的指針一樣在它們之間來回晃悠，最終，理智以微弱的優勢略勝一籌。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收到了襲擊……誒？"

    他越說越覺得不對，大腦逐漸混亂，心跳不僅開始加速還越跳越大聲，毛細血管擴張以致面部溫度瘋狂上升。

    又開始了，之前那種失控的反應……等等。

    克爾忽然捂住臉，一聲不吭地蹲下身，

    這種反應，他雖然沒有在《人類醫學常識》里讀到過，但是在《霸道XX愛上X》里讀過啊！

    這不就是心動的感覺！

    克爾恍然大悟，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表情非常興奮：

    “我學會了！”

    重澤：？？？

    他剛剛差點被開門的動靜激出條件反射，劍都掏了一半了，看清是克爾后又收了回去，

    重澤松了口氣，松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好像也不太對，

    透過層層水蒸氣，他清楚地看見克爾眼底反射出的、□□的自己。

    重澤："……"

    他的眼神忽然失去了高光，

    誰來教教他在暗戀的人面前社死怎么辦。

    偏偏克爾還一臉激動地在哪兒喊：

    "快看我臉好紅啊重澤！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心動的感覺……唔、唔唔！"

    他被重澤手動閉麥了。

    人類難得有些窘迫，他用毛巾捂住克爾的嘴，目光四處亂飛：

    "總、總之，你先冷靜。"

    克爾："唔唔唔！"

    好神奇哦！重澤你的耳尖和我一樣紅誒！

    ……

    一陣雞飛狗跳后，他被人類用毛巾捆成了粽子，輕輕丟出浴室。

    克爾在地上像只貓一樣撲騰了一會兒，終于從毛巾里掙扎了出來，下一秒，身后傳來"咔嚓"一聲，

    重澤落了鎖。

    事實上，小小一個鎖并不能攔住怪物部長的人類切片，不過克爾也沒準備再闖一次。剛剛的一切反應都很符合《霸道XX愛上X》這本教科書，好學的克爾感覺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研究樣本。

    只是不知為何，回到臥室后，他照著教科書上寫的深呼吸了半天，沒冷靜下來。

    一股莫名其妙的沖動在他四肢百骸里來回晃蕩，臉上的溫度不降反升。克爾不安地在房間里走了幾圈，

    毫無征兆地，他盯上了眼前白里透紅的床單，

    他突然覺得這玩意有點扎眼。

    ……要是能換個色，說不定他就沒這么"煩"了。

    說干就干，克爾抱起床單，沖到樓下前臺。面對boss的要求，小知自然歡天喜地的應了，

    他從后倉里翻出最黑、最平、最性冷淡風的被套，交出去時還貼心地表示不方便的話可以清他幫忙換，

    他的自告奮勇被克爾婉拒了，后者拿著床單爬了五層樓梯，又把三件套原封不動地套好還原。最后往床中央一坐，

    他折騰這一圈……是為啥呢？

    克爾陷入了沉思，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幾根呆毛胡亂翹著，像個不會理毛的長毛貓。

    重澤推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