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顧廷森,你這么……
舒然想過拉資金會很難, 但沒想到這么難。
徐雯雯把上百家風投列了出來,舒然親自一個一個去聯系,發項目書, 但是反響并不怎么好。
拒絕的理由也是各種各樣。有說已經不再專注文旅的, 有說不想投古鎮的, 還有說他們是小公司,投不起大項目。
舒然打了一天的電話, 耳朵都發燙了。
但這倒沒打到她,對她來說最壞的結果是找不到資金,項目停滯。
雖然大多數都是看了項目書就說沒興趣的,但舒然還是聯系到了幾個感興趣的風投, 她打算飛過去找他們面談。
北城的風投公司,她都跳過了,能答應面談的公司分布在三四個城市。
舒然做了一個計劃, 一周之內要飛三座城市,見十幾個風投的投資總監。
舒然在海城見了兩個投資總監,一個說有興趣, 到時候會做個盡調再決定, 一個說還是不大感興趣。
之后, 舒然再飛了一趟南城,她在這邊約了五個投資經理在不同時段見面。
她第一天安排了跟兩個投資總監見面,早上的風投對項目感興趣, 可是他很介意上一個風投終止投資的事,認為這里面一定有坑, 所以最終還是拒絕了。
下午約見的投資總監是個中年油膩男,自舒然和他見面起,他就盯著她看, 中途舒然介紹項目,他還特意問:“舒小姐穿古裝一定很好看吧。”
舒然尷尬地一笑,“一般吧。”
“那舒小姐應該很喜歡我們的傳統文化?”
“嗯,對。”
“我名下有一棟別墅的裝修也是中式復古的,舒小姐有沒有興趣去參觀參觀?”
這句話說的曖昧,舒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咬著后牙槽,努力保持端莊,“不必了,我這個人不大喜歡去別人家里。”
“那可就有點可惜了。”
舒然覺得跟這種人介紹項目簡直浪費自己的口水,她匆忙結束,然后離開了。
出來時剛好遇上了下雨,徐雯雯叫了一輛車,兩人回酒店。
舒然今天跑了三家公司,已經累得不行。
徐雯雯說:“剛剛那個猥瑣男真的太惡心了。”
舒然靠在座椅上,“可是偏偏這樣的人也能做老板。”
“是啊,也不知道禍害多少女孩,想想都來氣。”
舒然沒接話,她太累了,身體上的累,還有精神上的。
此時,電話響了,舒然看了一眼,是顧廷森來電。
“舒然,這周末在大劇院有一場傳統樂器音樂會,你有興趣一起去聽嗎?”
“抱歉,我這周沒空。”
“嗯,沒關系,下次吧。”
舒然怕他誤會,她特意解釋了一句,“顧廷森,我忘了告訴你,我在南城。”
“出差嗎?”
“嗯,對,出差。”舒然說:“要下周三才回去。”
“嗯,在外面注意安全。”
“好。”
——
顧廷森掛了電話,此時周海岷從外面進來,他遞給了他一份資料,并做了簡單的匯報:“顧總,在舒小姐初二的時候,他們班確實有一個人轉走了,那個人是匯添集團的崔偉豪。”
顧廷森目光一凜,如果曾經霸凌舒然的那個人是崔偉豪,那舒為康確實會忌憚崔家的影響力。
崔偉豪那人他接觸不多,但從僅有的幾次接觸來看,已經對這個人有所了解,此人吊兒郎當,跟街頭的地痞流氓有得比,做出欺凌人的舉動,也符合他那個性子。
本來舒然跟他說過去的事,他可以只當做故事來聽,但那天他實在覺得可疑,覺得舒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就說那個話題,必定是有什么導火索。
所以他就安排了人去查當初那個欺凌舒然的人。
顧廷森又說:“再查一查崔偉豪最近有沒有對舒然做過什么。”
周海岷說:“倒是有一件事,我剛好想要跟你說。”
“說。”
周海岷說:“光耀資本撤出了淮陽古鎮的項目,而光耀資本的大LP就是匯添集團。”
顧廷森皺眉,“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上周的事。”
“撤資原因是什么?”
“具體我沒打聽到,但是這次撤資是匯添集團突然提出的。”
“查一查。”
“好。”
——
隔天是周五,舒然約見了一個三十出頭的投資總監劉聞,這個人在舒然打電話的時候就坦言關注過他們的項目。
舒然對這個風投很重視,即便之前遭遇了各種拒絕,但她今天還是打起了精神,信心滿滿地去見投資總監。
對方梳著大背頭,一身藍色西裝,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
雖然才三十出頭,但是臉上卻已經有多方磨礪后的圓滑。
舒然介紹完畢,劉聞摸了摸下巴,“舒小姐,北城是個繁華的地方,每年去北城旅游的人數不勝數,開發古鎮確實挺有前景。”
舒然心里一喜,“劉總說的沒錯,每年來北城旅游的人次能達上億,淮陽古鎮四通八達,又是北城文化的發源地,這一個噱頭就能吸引成千上萬的游客慕名而來。”
對方笑起來,“對,是這么個意思,不過呢,你這個方案有問題。”
舒然心里一個咯噔,她謙虛請教:“還請劉總指點。”
劉聞拿起了舒然給他的資料,“你的規劃毫無新意,你總想著做古鎮就是還原古代的東西,但你要知道,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要與時俱進。就比如說,你在古鎮規劃里的什么唱戲臺子,皮影戲戲社,這種老掉牙的東西,誰愿意去看。諸如此類,問題不少。”
舒然還以為他要提出什么建設性的建議,他這么說就是完全在否認她的理念,舒然解釋道:“劉總,我覺得當今社會很多人想去古鎮,一定也是想要窺探幾百年前甚至幾千年前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也想體驗一把,所以我覺得把古代生活還原,讓游客沉浸式體驗古代生活,應該是古鎮的核心。”
“舒小姐,你這就太死板了,你說,現在誰不是去電影院看電影,去看演唱會,你要真搭個唱京劇的臺子,還有人買賬嗎?這些東西,說是文化傳承,但卻已經很難進入人的心里。搞這些過了時還過了氣的東西,不如多請些明星過來,帶動人流量。”
舒然聽了劉聞的話,驚覺自己開發古鎮的理念和他完全不一致,她嘗試著去說服他,“劉總,其實國內不少古鎮過于現代化,已經失去古鎮的韻味,這樣的古鎮給不了游客身臨其境的體驗,也就失去了我們開發古鎮的初衷。”
劉聞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舒然,對于她的反駁,他只覺得這人實在鉆牛角尖,“舒小姐,我要是投錢,那我必定是朝著賺錢去的,像你們只想搞情懷不想搞錢的,就不大適合來找我們風投了。”
舒然臉上有片刻尷尬,劉聞的理念和她不同,她本該要放棄,可一路走來,她也知道艱辛,劉聞是為數不多想要投資的人,她還是想盡量穩住,“劉總,你放心,我們作為開發方,自然也是奔著利益去的,我們的變現方式也有很多,我想讓游客感到滿意的話,他們也會很舍得為自己的熱愛埋單的。”
劉聞道:“廢話呢我也不跟你再多說了,這個規劃呢,你們回去再改改,就按照我說的,把那些老掉牙的東西去掉,改點有新意的,如果修改后我看著滿意,再考慮投資的事。”
舒然的心沉了下去,她已經知道了劉聞的意思,也沒多說,“謝謝劉總,不過對我們的規劃,我目前還是想要堅持,這是我們開發古鎮的初衷。”
劉聞攤了攤手,“那可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舒然依舊保持禮貌,她起身道:“謝謝劉總抽時間見我,希望以后可以有機會合作。”
說完,她和徐雯雯離開了。
出來時,天灰蒙蒙的。
舒然的心情也有點糟糕,就跟天氣一樣。
“舒然,我們現在回酒店嗎?”
本來如果一切順利,他們還可以跟劉聞一起吃一頓飯,但是因為不順利,他們四點半就離開了,晚飯也還沒到時間。
舒然應了一聲,“嗯,先回酒店,我想休息一下。”
這幾天,她真的太累了,每天都要見兩到三個投資總監,喉嚨都快說啞了,但是卻處處碰壁。
她還是太過自信,這個項目是她做夢都想實現的,大概就是帶著太重的個人喜好,所以她自以為完美無缺,但在這些天來看,別人并不這么認為。
她甚至開始想,淮陽古鎮這個項目真的能成功嗎?
游客們真的會買賬嗎?
如果不買賬怎么辦?
她身心俱疲,負面情緒就像是漫天洪水一樣襲來。
她感覺自己暈暈沉沉地,回到酒店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睡得也不安穩,一直在做惡夢,夢見淮陽古鎮開發成功后卻無人問津,最終變成荒草叢生的鬼城。
最后是她的電話鈴聲把她從夢里拉了回來,她半瞇著眼睛,感覺頭疼欲裂,卻還不得不強撐起精神,接聽了電話。
溫潤又帶著磁性的嗓音從聽筒里傳出,“舒然,今晚有空一起吃飯吧。”
舒然聽出了是顧廷森,她說:“顧廷森,我在南城。”
“我知道,我也在。”
舒然一下子清醒了,“什么?”
“我下周一在南城有一個會議,提前過來了。”
舒然無奈笑了笑,“那你提前得有點多。”
“你在哪?”
“在酒店。”
“嗯,我剛下飛機,還沒訂酒店,就去你那吧。”
顧廷森這么說,顯然就是想和她住同一間酒店,舒然道:“我住的是四星級酒店,如果你想定好點的,可能要去CBD那附近。”
“不必,就住你那家。”
“嗯。”
顧廷森在來的路上查了酒店附近的餐廳,很快他就選中了一間,發給了舒然,舒然表示也想去,兩人就約定待會七點鐘在酒店大堂一起過去。
顧廷森找的這家餐廳是專門吃粵菜的,粵菜口味清淡,舒然還挺喜歡的。
只是她有些暈暈沉沉,胃口不大好。
顧廷森問:“你氣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舒然強撐起一個笑,“這幾天都在外面跑,估計是太累了。”
“你來南城是為了尋找新的投資人?”
舒然猛地抬頭看向他,她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她來出差的目的,也還沒跟他說光耀資本撤資的事,他怎么知道的?
對上舒然疑惑的目光,顧廷森說:“我聽說了光耀資本撤資的事。”
舒然倒有些愧疚了,顧氏集團作為他們的戰略合作方,她應該早點告訴他這件事,而不是讓他自己發現,“抱歉,我應該早點跟你說。”
“你不必道歉,這不是你的錯。”
舒然抿著唇,臉上幾分疲倦,“我以為這件事可以很快解決,但還是我想太多了,籌集資金還真不是想的那么容易。”
顧廷森不在意她是否能湊集到資金,只是看她滿臉的疲倦,有些心疼,她之前無論任何時候在他面前都是自信滿滿,意氣風發的。
所以,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幾天的出差,不順利嗎?”
舒然看著他,她沒在徐雯雯面前吐過苦水,畢竟徐雯雯是她的助理,如果她這個上司都沒信心,那下面的人估計會更頹喪,所以這些天無論多少次碰壁,她還是精神飽滿地約見下一個人。
可對著顧廷森,她莫名想跟他說這些天所有的憋屈,“這幾天我大概見了七八個投資人,聽他們說了對項目的看法,然后我發現大家對我的策劃案看法都不一樣,有人不看好,有人覺得有趣但不覺得會帶來太多回報,今天見的投資人,他說想要投資,可是前提是要我把那些傳統元素刪減一些,理由是這些東西都過時了,我第一反應是覺得荒唐,既然覺得傳統是過時的,那我們為什么要開發古鎮?是為了掛羊頭賣狗肉嗎?”
顧廷森放下了筷子認真聽她講,然后問她,“你最后怎么回他?”
“我就說做一個讓游客身臨其境的古鎮是我的初衷,我不能改變初衷,然后瀟灑走了。”
顧廷森笑了笑,這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舒然轉而又說:“可之后我又特別頹喪,我不是懷疑我的規劃不好,我是在想,這個項目該怎么辦,這么多投資人都不看好,那是不是說明確實回報率很小,就算我真的有一天籌集了資金開發了出來,可是不賺錢,怎么辦?我要怎么跟投資人交代?這個社會為愛發電的人實在太少了,我可以做到,并不代表別人也能做到。”
顧廷森看著她,“你是不是忽略了一個人?”
“誰?”
“我。”
舒然看著他,隨后輕笑一聲,“怎么說?”
“當初我介入這個項目的時候,你們已經找到了投資人,所以沒有插一腳,但現在有這個空缺,我其實很樂意補上。”
舒然眨了眨眼睛,原來他說的是這件事,她想過找顧廷森的,顧氏集團家大業大,這些年做了不少投資,許多北城的大項目背后都有他們的影子,找顧廷森比去找那些老奸巨猾的投資人們更容易。
可舒然還是過不去那道坎,從前不知道顧廷森的心思,她自認為是靠自己的熱忱和規劃案打動他的,知道之后,她才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同樣的規劃案,舒睿就拿著去找過顧廷森,可人家顧廷森根本沒動容。
可她拿著去,顧廷森不顧家族長輩反對,也要為她爭取。
舒然撐著下巴,“顧廷森,你這么公私不分的嗎?”
顧廷森說:“舒然,我不否認我有點私心,但是還不至于盲目,項目要是不好,出于私心,我會建議你不要再繼續做下去,否則也只會浪費精力,但這個項目,我本身很看好,又因為項目負責人是你,我很放心,所以才做的這個決定。”
舒然被顧廷森天衣無縫的說辭說得不知道該怎么回復,她天生要強,對于不經過努力得來的恩惠向來不屑一顧,可她確實被顧廷森這番話說動搖了,顧廷森如果真的對項目感興趣,難道她要為了所謂的自尊心拒絕嗎?
第32章 chapter32 “我可以留下來嗎……
“舒然?”
舒然回過神, 看著他,“嗯?”
“你認為可以嗎?”顧廷森用溫柔的語氣問。
“我……”舒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她這個人向來有話直說, “顧廷森, 其實我在這之前是想過找你的, 因為我知道仗著你對我有點意思,你應該會答應。”
顧廷森很喜歡她的直爽, “可你沒這么做。”
“對,因為我這個人其實不大喜歡利用對自己好的人,這讓我覺得自己很卑鄙,同時我也會有些內疚, 我答應你會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是真心想要考慮,所以我擔心你我之間太多利益牽扯, 我們之間的關系會變味。”
顧廷森聽著她說著心里話,心里無比欣慰,“舒然, 我問你, 你想要把淮陽古鎮做起來, 是因為你喜歡我們的傳統文化,對嗎?”
“嗯,是。”
“或許你不知道, 在顧家,每一個子孫后代, 三歲開始要背誦唐詩宋詞,五歲開始練習毛筆字,要會珠算, 最好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要說不喜歡,那我應付一下家里人就可以了,但是我偏偏甘之如飴。”顧廷森繼續說:“從某種角度,我和你是同道中人,你喜歡的東西,我也喜歡,你夢想中的淮陽古鎮我同樣向往。站在一個商人的角度,我或許會分析一個項目未來的回報率,最后用回報率來決定投還是不投,但站在自己的喜好面前,也會有想為其一擲千金的沖動。”
舒然的內心逐漸開闊起來,是啊,顧廷森也和她有著共同的愛好,荷花宴上,他們兩接了飛花令,她雖然贏了,但實則稍遜一籌。她學了笛子和古箏,而顧廷森的古琴彈得出神入化,還有他書房里的字畫,都是出自他手。
這么來說,他也是喜歡傳統文化的。
他如果對淮陽古鎮感興趣,那他剛剛說的也不算是哄她開心編出來的謊話。
舒然最后再問他一次,“所以,你已經確定要入資?”
“確定。”
舒然舉起旁邊的飲品,“那我以水代酒,謝謝你對淮陽古鎮項目的支持。”
意思是她接受了。
顧廷森端起旁邊的飲料,和她碰了碰杯。
吃了飯,兩人打算散步回酒店。
八月份的南城到了夜晚還有三十度,舒然一出餐廳門口,就感覺一股熱浪襲來,有些悶熱。
她從下午起就不大舒服,一直強撐著和顧廷森出來吃飯。
剛剛她沒吃多少,此時她感覺自己的后背好像在冒汗。
舒然說:“南城還真的挺熱,出了空調房就像進了桑拿間一樣。”
顧廷森看舒然的臉色有些不大好,“要不我們打車回去。”
“不了,才幾步路,走回去吧。”
顧廷森還是覺得不對勁,“舒然,等等。”
舒然停下腳步看著他,臉頰有些紅潤,“怎么了?”
顧廷森抬起手,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
滾燙的額頭碰到了顧廷森有些涼的掌心,舒然心里一跳,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顧廷森說:“你發燒了。”
舒然也覺得自己有些發熱,但沒往發燒那方面想,“沒事,我帶了藥的,回去吃點藥睡一覺就好。”
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感冒發燒確實都是靠自己吃藥,顧廷森平時也是這么對自己的。
“打車回去吧。”
顧廷森叫了一輛車,一共也才六百米,兩分鐘就到了酒店。
顧廷森住在酒店的豪華套房,在八樓,而舒然住在五樓。他把她送到房間門口,舒然說:“麻煩你了,我待會吃藥睡一覺就好。”
顧廷森不放心,“我可以留下來嗎?”
舒然好笑地看著他,“留下來做什么?”
顧廷森說:“出門在外,你生病了一個人待著我不放心。”
舒然開了門進了房間,“我助理就在旁邊那間房,我有事會叫她的,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舒然。”顧廷森不肯走,抬手握住了房門邊沿,他看著她,“讓我照顧你。”
舒然對上他的目光,本不想麻煩他一個世家大少爺來照顧她,看到他堅定的目光,她又想到他們在彼此了解的階段,讓他留下來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好,麻煩你了。”
其實,舒然的自理能力還是很強的,這種小病小痛她幾乎不會依靠別人,顧廷森留了下來,也只是幫她燒了熱水。
舒然住的是普通大床房,不到二十個方的空間擺了一張床,還擺了一張書桌,以及兩張靠近窗邊的椅子。
酒店是四星級,環境自然不差的,只是對比起顧廷森的套間,這一間房,顯得有些仄逼。
當舒然進了浴室洗澡,顧廷森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浴室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他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這,便出去了一趟,去大堂找前臺要了體溫計以及一些退熱貼。
等他計算好時間回來,舒然已經洗好了。
量了體溫,足足有39.2度,算是高燒。
等舒然躺下,顧廷森撕開了退熱貼貼在舒然額頭上,“你好好休息。”
“你也回去休息吧。”
“你高燒,我還是在旁邊守著。”
“那你打算在這里待一晚上?”
“等你稍微緩解我再走。”
此時,門響了,顧廷森以為是酒店服務員,去開了門,門外的徐雯雯看到他后把眼睛睜到最大,她知道顧廷森來了,可她并不知道顧廷森在舒然的房間里。
感覺自己這個時候過來敲門,純屬打攪。
“顧總,那我,我……我就是看舒然沒回我消息,所以才來敲門,我……對不起,打攪了。”
“沒事,舒然發高燒了,我在這邊照顧她。”
“啊?”徐雯雯完全不知道舒然發燒了,“看醫生了嗎?”
“剛剛吃藥了。”
徐雯雯點了點頭,也不說要去看看舒然這種破壞人家二人世界的事了,“那辛苦顧總照顧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
“好。”
顧廷森回到了房間,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這椅子距離舒然的床很近,他可以隨時注意到舒然的情況。
舒然看著顧廷森,輕笑了笑。
顧廷森看她笑了,溫聲問:“怎么了?”
舒然說:“看你這個架勢,我還以為我得了什么重病。”
“你現在高燒,最好還是有個人在旁邊。”
舒然自出國留學后,感冒發燒去醫院都是自己,后來回國工作,第一個項目在淮城,她大部分時間在那邊,也是自己照顧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試過自己感冒的時候,身邊有個人守著。
印象中應該是很小的時候,她感冒,母親會在旁邊陪她。
舒然吃了藥,嗜睡的副作用上來,她昏昏欲睡,很快睡著了。
等她醒來后,天已經亮了,她額頭上的退熱貼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拿走了,旁邊的椅子上沒有人。
顧廷森已經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像比昨天好點了,床頭柜還有體溫計,她量了一下,38.3度,還在低燒。
她頭暈腦脹地,重新躺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門卡開門的聲音,顧廷森提著吃的從外面進來。
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看到舒然醒來了,他問:“感覺怎樣?”
“好一點,剛測了體溫,38.3度。”
“那就好。”顧廷森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在房間里的那張桌子上,“我買了一些易消化的粥,你起來吃一點,待會再吃點藥。”
舒然看著桌上的外賣袋,看著有好幾種,她又問:“你昨晚睡覺了嗎?”
“睡了一會兒。”昨天舒然睡著后,顧廷森一直關注著她的體溫和情況,確認她的體溫沒繼續上升,他凌晨兩點回去洗了個澡睡了三個小時,六點的鬧鐘醒來,看過她病情沒有加重,他又出了門,去附近的粵式餐廳打包了一些粥。
他不確定舒然想吃哪一種,于是買了小米南瓜粥,淮山瘦肉粥,還有雜糧粥。
“你自己吃了嗎?”舒然問。
“吃過了。”他在等打包的時候,順便解決了自己的早餐。
顧廷森買了早餐回來,又開始給舒然燒熱水,等她吃了粥就能吃藥。
舒然知道一個男人在追求一個女人的時候,會無微不至,但她還是很驚訝作為顧家掌權人的顧廷森,可以細心到這個地步。
他甚至沒有特意去討好她,也沒有彰顯自己的無微不至,好像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你什么時候回去?”舒然問。
“周一開完會,又或者周二。”顧廷森問她,“你呢?”
“我周一還約了投資人,我想和他見個面聊一聊,就算對方最終不會投資,我也想聽聽他們對我們這個項目的看法。”舒然看著他,“我的時間跟你應該差不多,倒是可以一起回去。”
顧廷森看著她,聽她說要一起回去,他唇角攜著淺淺的笑意,“好。”
——
崔欣怡氣沖沖地進了催偉豪的辦公室,催偉豪正坐在老板椅上打游戲,一只腳搭在辦公桌上。
他吊兒郎當慣了,這幾年回來公司,項目經理的名頭只是掛著,真正做事的是副經理,他每天就是打游戲又或者出去飆車,每天晚來早退,一天下來沒一個小時是真正在工作。
他抬眼看了一眼不敲門就闖進來的人,剛要開口罵人,見是崔欣怡,愣是把罵人的話咽了下去,“誰讓你不敲門進來的?”
崔欣怡一臉的氣,“真的氣死我了,舒然那個死賤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讓顧廷森心甘情愿給她的項目投資,而且還是顧廷森的個人名義!”
“個人名義?投了五個億?”
“對,沒錯!”
當初光耀資本投資五個億,是集中了各大LP的資金,而他們作為光耀資本的大LP,對這個項目的占比也不過36%,而顧廷森卻以個人名義獨自承擔了這一筆錢。
五個億對于富可敵國的顧氏集團,那也是不小的一筆錢。
催偉豪聽到這里,把手機往桌上一扔,“顧廷森他媽竟然跟我對著干!”
“哥,不是顧廷森的問題,是舒然那個賤人!”崔欣怡說:“在她還有婚約的時候,就已經在勾引顧廷森了!”
催偉豪轉著拇指的金屬戒指,眼里幾分陰鷙,上一次他教訓人的時候,被多事的人報了警,他被帶去了警局,最終驚動了父親崔雄凱,他們家的律師過來撈人,回家又被訓了一頓,他咽不下這口氣,通過層層關系,查到了當初報警的人,是舒然。
有仇不報不是他的做派,所以他先是和崔欣怡一起,跟父親說舒然破壞了他們顧催兩家的聯姻,最終讓他答應給光耀資本施壓,撤銷對淮陽古鎮的投資。
他還想看一看舒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模樣,甚至想過她會低聲下氣地像狗一樣來求自己,沒想到,那一筆錢,顧廷森以他個人名義填上了!
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第33章 chapter33 “你現在是我的金……
顧廷森從開口說要投資淮陽古鎮, 到最終簽投資協議,不過一個星期。
簽協議是在在途文旅簽的,舒為康和舒睿都在場。
舒為康雖然心里清楚顧廷森投資跟舒然有關, 但還是非常高興能夠這么快解決了資金問題。
如此一來, 他們也可以按照原計劃動工了。
簽了協議, 顧廷森站了起來,和舒為康握了握手, “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舒為康提議說:“顧總,也快到午飯時間,要不我做東,我們一起吃頓便飯。”
顧廷森道:“謝謝舒總邀請, 不過我下午還有一場會議需要準備,時間上不允許。”
舒為康笑著,“那就下次吧, 以后有的是機會。”
“好。”
顧廷森要走,舒為康跟著出來送他,前者儒雅道:“舒總留步。”
舒為康看了一眼舒然, “那舒然, 你送一下顧總吧。”
“好。”
顧廷森看了一眼舒然, 眉眼之間攜著笑,默認了。
舒然和顧廷森并肩朝著電梯口,“這次真的謝謝你。”
顧廷森偏頭看她, “不用客氣,我很期待煥然一新的淮陽古鎮。”
“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不讓你失望。”
來到了電梯口,跟在他們身后的周海岷想要上前按電梯,舒然動作比他快, 按了電梯。
過了一會兒,電梯門打開,舒然做了個請的手勢,“請。”
顧廷森上了去,她隨后上。
顧廷森問她,“周五晚上有空嗎?”
“怎么?”
“有一個慈善拍賣會,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參加。”
“好啊。”
“答應得這么爽快?”
舒然湊近顧廷森壓低聲音道:“你現在是我的金主爸爸,金主爸爸開口,我哪敢不從。”
顧廷森眉眼間的笑意更深了。
周海岷干咳了一聲,示意這個空間還有第三個人。
顧廷森沒管周海岷,他繼續問:“如果我沒有投資淮陽古鎮,你是不是就會拒絕?”
“不會拒絕,最多會停頓幾秒想一想我那天有沒有事做。”
顧廷森說:“那我給你幾秒時間,你再想想那天有沒有空閑。”
“沒有。”
顧廷森愣了半響,心想早知道自己不問剛剛的問題了。
舒然接著說:“我剛剛已經答應了顧廷森陪他去拍賣會,沒空了。”
顧廷森松了一口氣,舒然剛剛還稱他為金主爸爸,但和她開玩笑的模樣是沒有一點恭敬。
他喜歡在他面前無拘無束的舒然。
舒然送他們來到辦公樓樓下,道別后便轉身回去了。
顧廷森上了車,周海岷啟動車子,從后視鏡看了一眼顧廷森,“顧總,我想到了適合形容你的詞。”
顧廷森眉眼間的笑意還沒消散,“哦?說來聽聽。”
“色令智昏。”
顧廷森:“……”
他的這位特助,向來都很敢說話。
顧廷森道:“我有分寸。”
——
解決了資金問題,淮陽古鎮項目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白天舒然和負責策劃開工儀式的同事一起開會討論了一下開工儀式的流程,以及一些物料準備。
會議一直持續到下班,她辦公桌上還有些文件沒處理,叫了個外賣之后又開始處理手頭上的工作。
七點鐘外賣到了,舒然去公司前臺拿了外賣,往回走的時候,路過舒睿的辦公室,里面傳來了談話聲。
“顧氏集團還真是有錢,五個億,盡調都沒完整地走流程就投了進來,還是以個人名義。”
“這倒不稀奇,那些有錢人包二奶的時候,不也一棟別墅的送?”
“你這話說的,顧廷森總該不會還需要這種手段吧?”
“那我可不知道,總之我們男人談生意,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但女人,她們對付男人有自己的殺手锏,我們學不來。”
舒然心血翻涌,這舒睿在舒為康和外人面前裝成一副好哥哥,一臉‘就算妹妹討厭我我也會包容’的模樣,但私底下說起話來,卻句句帶刺,恨不得把最惡毒的話用在她身上。
舒然敲了門,里面立即安靜了下來,隨后舒睿說了一句進來。
舒然扭開了門,看著辦公室里的人,一個舒睿,一個是和她沆瀣一氣的酒店部經理劉志強。
看到了舒然進來,兩人臉上顯然都帶著心虛,都在想剛剛他們說的話她應該沒聽到吧?
舒然也不用給誰面子,直接就問:“你們剛剛在說我嗎?”
劉志強看了一眼舒睿,滿頭大汗地解釋說:“不是不是,我這跟舒總監開玩笑呢,男人和男人之間平時開玩笑口無遮攔的,你別見怪。”
舒然看了一眼舒睿,“既然是開玩笑,那還是要懂一點邊界,畢竟都老大不小的了,別說是什么童言無忌。”
劉志強又賠笑了幾聲,“是的,以后會注意的。”
說完,舒然轉身出去了。
她還要加班,才沒那么多時間跟他們對峙。
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九點半,徐雯雯今天也陪著加班,九點半的時候她開了辦公室的門,對里面的舒然說:“舒然,我先回去了。”
舒然抬頭看她,“待會我也要走,要不順路送你。”
“不用了,你忘了,我都搬家了,跟你不順路。”
“嗯,那行,注意安全。”
“好。”
徐雯雯走后,舒然忙完手上的事,也準備回家了。
她駕著車走在瀝青馬路上,十點鐘的北城CBD附近,依舊很多人,出了CBD之后,兩邊的店鋪都還在營業,街上也還有人。
冷清的是去別墅區的那一條省道,兩邊的鋪面幾乎都已經打烊關門,路上也沒幾個人,連車都很少。
舒然車里播放著輕音樂,原本風平浪靜地駕駛著,誰知一輛車呼嘯著從她旁邊開過,而后又在前方忽然變了道,變到了她前面去,前車警示的剎車燈忽然亮了起來,舒然感到一陣刺眼,下意識把剎車踩到了底,但最終還是沒能剎住,嘭一聲撞了上去。
她慣性往前撲的身體被安全帶拉了回來,她懵了一會兒,看著前方亮著雙閃的車,車后蓋翹了起來。
舒然驚魂未定,停好車,按了雙閃后解開了安全帶下車。
她下車后,前車一個男人也從車上下來,男人留著平頭,穿著一件緊身衣,滿身的肌肉在那件黑色緊身衣上現出輪廓,手臂上還有亂七八糟的刺青,一看就不好惹。
雖說是前車變道后立馬急剎才導致追尾,但在交通事故里,基本都是追尾一方的責任,舒然并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想和平解決。
沒等她開口,對方就咆哮,“媽的,怎么開車的?!剎車不會踩嗎!”
舒然沉住氣,沒跟他吵,她拿起手機撥號,“我先打電話讓交警過來定個責吧。”
沒等她把號撥出去,刺青男上前,拍掉了她的手機,舒然的手機掉啪一聲落在了地上,男人咆哮,“你都把我車撞成這樣了,還要怎么定責?就是你的責任!”
遇到瘋子了,舒然心想。
她撿起手機,盡可能沉住氣,“先生,如果是我的責任我會賠償,但是也得等交警過來。”
此時,車上又下來了一個男人,男人染了黃毛,他頭上滿頭的血,順著臉上流了下來,他捂著頭,“我他媽流血了!”
刺青男說:“你看,我兄弟被撞成這樣了!你要怎么賠?”
舒然看了一眼黃毛,那血流得莫名其妙,好像是從頭發上流下來的 ,她已經意識到這兩個人不對勁,很明顯就是碰瓷的,怎么辦?
她捏著手機的手出了一層汗,一定要通知警察,否則她應付不來。
她沒回話,撿起手機撥了110,還沒等接通,刺青男忽然又上前拍掉了她的手機,道:“婊|子!這是搬救兵呢?!”
舒然的手機再次摔在了地上,她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你給我們一人一百萬賠償,再給我兄弟跪下磕十個頭道歉,那就放了你。”
神經病,碰瓷勒索也就罷了,讓她磕頭是什么道理。
舒然意識到不對,這可能除了碰瓷還有別的意圖,他們剛剛一再阻止她報警,想必是想耍流氓。
可是在這條省道,周圍都沒個活人經過,她想喊救命都沒地方喊。
而路過的車子也沒有人注意到有人在被欺凌,只是以為交通事故,很快就開了過去。
舒然說:“你們想要錢是嗎?等等,我拿給你們!”
說著,舒然朝著自己的車走,她拉開了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剛要關門上鎖,刺青男抓住了車門,不讓她合上,“婊|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跑!給我下來!”
舒然的力氣哪能跟滿身肌肉的男人比,她的車門很快被粗暴的打開,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上腦門,她大喊:“救命!救命!”
她一個弱女子自然不能跟兩個男人拼,她的身體都在哆嗦,但她告訴自己要沉住氣,她嘗試著談判,“你們只是想想要錢,這很簡單,我的手機就在外面的地上,你拿給我,我立馬給你們轉!”
刺青男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殘暴地拖著她下車,“那你他媽給我滾下來!”
舒然被連拖帶拽拽下了車,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而后,刺青男朝她甩了一巴掌,“別給我耍花招!”
舒然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那一巴掌實在太用力,她明明已經好聲好氣地不惹他們,卻還是被這樣對待,她終于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厲聲道:“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再對我動粗,你們一分錢也別想得到!你們大可以繼續打,打死我!那你就要背負殺人的罪名!我敢死,你敢殺嗎?!”
刺青男似乎被舒然這不怕死的勁威懾到,可他本身就是惡人,惡人哪有怕惡的道理,他獰笑著,“好啊,那我陪你玩玩,我就不讓你死!我讓你受盡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舒然像一只被猛虎擒住的鹿,拼盡全力想要掙脫開,奈何刺青男力大無窮,她幾乎把胳膊扭斷了也沒能掙開。
“放開她!”
一個聲音傳來,沒等舒然看清楚是誰,一個男人已經上前,往刺青男臉上招呼了一拳。
刺青男被打了一拳,立即松開了舒然,舒然退后了兩步,才發現救她的竟然是周晨安。
周晨安的家也要經過這條路,他剛從酒店往家里趕,沒想到剛好看到了舒然的車,還剛好看到舒然被一個男人欺負,他就立馬靠邊停了車,跑了過來。
周晨安看著舒然,“舒然,你沒事吧?”
舒然的有臉被打了一巴掌,此時紅通通的,她喘著氣說:“他們是碰瓷的,快報警!”
舒然話音剛落,剛剛吃了一拳的刺青男吐了一口唾沫,“媽的,敢打我!打死他!”
周晨安下意識把舒然攔在身后,看了一眼這兩人,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從小到大都是乖孩子,乖學生,剛剛打那一拳都是下意識,現在手還在疼著。
但是此時,他不得不跟這些人周旋,刺青男沒多說話,上前給了周晨安一拳。
周晨安被著一拳打得頭暈眼花,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痛,肚子又被黃毛踢了一腳。
“周晨安!”
周晨安摟著肚子,猛地咳嗽,“舒然,你快跑!”
“周晨安!”
刺青男還想對舒然下手,周晨安脫兔一樣沖過去,摟住他的腰,將他推了出去,刺青男抬起手肘,朝著周晨安的背部一擊,周晨安胃里的酸水都被震了出來。
黃毛再給了周晨安一腳,周晨安兩面受敵,雙臂松開了刺青男的腰,整個人蜷縮在了地上。
刺青男和黃毛都是狠人,對著他拳打腳踢。
舒然此時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喊救兵,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跑,她不能丟下周晨安!
否則他會被打死。
她打開了后備箱,拿出了滅火器,朝著刺青男和黃毛一頓噴。
刺青男和黃毛被噴了一身粉,眼睛都睜不開。
但很快兩人分散開來,而舒然只有一個滅火器,當她對著刺青男噴時,黃毛拐了個彎,想要奪過她的滅火器。
舒然意識到黃毛靠近,奮力將滅火器一甩,黃毛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警車開了過來,車頂的紅藍警燈閃的刺眼,黃毛對還在抹臉上干粉的刺青男道:“哥!警察!”
刺青男道:“撤!”
舒然跑到了周晨安面前,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周晨安!”
周晨安的頭部受創,流了滿臉的血,嘴里也流著血,身上還沾了剛剛飄落的干粉,他看著她,“別,別怕,警察,警察來了……”
舒然打著哆嗦,說話都帶著顫音,“周晨安,你不要有事。”
第34章 chapter34 顧廷森不松手,“……
一個小時后, 醫院。
舒然坐在醫院急救室外面的金屬椅上,她全身的血液都還沒冷卻下來,剛剛的一切就像是夢魘一樣纏著她, 讓她仍舊沉浸在恐懼里。
她的身邊還有兩名民警, 在詢問她關于這一起案件的情況。
剛剛在和兩個惡徒周旋的時候, 舒然撥通了報警電話,但是還沒來得及說話, 手機就被刺青男拍掉了,但接警員聽到了刺青男和她的對話,意識到是一件惡劣的刑事案件,立即聯系民警對她的手機進行了定位。
附近的民警才得以這么快趕了過來。
舒然一五一十地跟民警說了剛剛的情況, 并配合將行車記錄儀記錄的視頻交給了他們。
周晨安的父母以及舒然的父母都趕了過來。
周晨安的母親宋薇雅見到了舒然,她心急如焚,“舒然, 到底怎么回事?晨安呢,晨安他怎么樣了?”
舒然聲音沙啞地說:“伯母,周晨安還在急救室。”
姚玉萱看到舒然十分狼狽, 臉上還有一片紅腫, 她心疼地摟著舒然的肩膀, “你怎么樣,沒受傷吧?”
“一點小傷,沒事。”
姚玉萱就這么一個女兒, 她可經不起這么嚇,她輕輕拂開她臉頰的頭發, 看著她臉上的傷,“這,這是被打的嗎?”
“嗯。”
舒為康看到女兒受傷, 有些心疼,“舒然,到底怎么一回事?”
舒然又跟舒為康以及周晨安父母說了一遍經過,兩家父母聽了之后,都十分氣憤。
他們兩家都算是北城有點臉面的人物,沒想到兒女竟然被人欺負到這個份上。
姚玉萱對兩名民警道:“警察同志,請你們務必盡快抓到那兩個壞人!一定要把他們重判!”
民警連忙應聲,“放心吧,我們已經跟市刑偵隊那邊匯報過了,他們會配合偵辦這件案子。”
過了半個小時,急救室的門被推開。
醫生大概說了一下周晨安的傷勢,CT顯示腦部有輕微腦震蕩,胃部遭受重擊,有出血現象,另外就是多處軟骨組織挫傷。
宋薇雅聽到這些詞,撕心裂肺地抽泣了起來。
她的兒子從小到大都聽話,連碰傷的淤青都很少,哪里經歷過這種痛苦。
周晨安從急救室出來后一直昏睡著,隨后轉入了VIP普通病房。
宋薇雅和周煒一直在病房守著,舒然不肯離去,姚玉萱放心不下女兒,只好也一直在醫院里陪著。
直到凌晨兩點,姚玉萱熬不下去,和舒為康回去休息,剩下舒然和周晨安的父母留在醫院。
到了后半夜,周煒和宋薇雅都在病房里的沙發上依偎著睡著了。
舒然卻怎么也睡不著,她腦海里一直回想著剛剛的事,絕對不是簡單的碰瓷,那兩個人明顯是沖著她來的。
她也不認識那兩個人,很有可能那兩個人也是受人指使。
是誰?
舒然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崔偉豪。
只有他才會用這種手段。
是因為光耀資本撤資后,顧廷森又補上的事么?
還是他已經知道,那天晚上報警的人是她?
舒然緊緊捏著已經碎了屏幕的手機。
如果是崔偉豪,她該怎么辦?
就算抓到那兩個惡徒,他們會把幕后主使崔偉豪供出來嗎?
就算供出來,以匯添集團的人脈和影響力,崔偉豪會受到懲罰嗎?
不,那一次崔偉豪欺凌別人,她報了警,崔偉豪被當場抓住,最后都能安然無恙,更別說這一次他根本就沒露面。
法律就治不了他了嗎?
舒然不甘心,她已經受夠了那個瘋子的欺凌,她必須要想辦法反抗,必須要讓他再也沒有能力來欺負她。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件事鬧大,鬧得人盡皆知,等最終爆出來背后主使人是崔偉豪,那么家大業大的崔家,就會被輿論毀于一旦!
想到這,舒然劃開了手機屏幕,將那一段讓她毛骨悚然的行車記錄儀的視頻,通過自己的視頻號,發表了出去,并配上了文字:我今天下班途中遭遇了一場車禍,前車故意拐到我面前急剎車,后來下來兩個男人,不給我報警,還勒索我讓我下跪,之后更是對我動粗,這兩人現在已經逃了,警方正在追捕,如有發現這兩人的蹤跡,請上報警方。
她凌晨五點發布的視頻,當時網絡上活躍的人還不算多,但到了七點,視頻播放破了百萬,視頻成了第一個沖上熱搜的話題。
隨后演變好幾個話題:
#網紅一笑嫣然被惡性碰瓷#
#全網通緝碰瓷惡霸#
#讓人毛骨悚然的碰瓷黨#
一個女人正常駕駛被惡性碰瓷,并且對方不止是圖錢,還傷了人,一時之間引起了公憤,不少人來她的視頻賬號以及微博賬號安慰鼓勵,舒然看著飛速上漲的評論,也沒心情一條一條地看。
她只想把這件事鬧大,鬧得越大越好,她不怕會被崔偉豪報復,因為她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她的忍氣吞聲只會讓壞人變本加厲。
之后,她聯系了保鏢公司,聘請了兩名保鏢,這段時間,她盡可能地讓保鏢護送她上下班。
此時,顧廷森的名字出現在她裂了屏幕的手機上,現在才八點鐘,他怎么會打來?
是看到她發布的視頻了嗎?
舒然看了一眼病床上還沒醒過來的周晨安,她扭開門出了去,來到走廊盡頭,這才接了電話。
顧廷森急促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舒然,你怎么樣?”
舒然想,他一定是看到了視頻,“我沒事。”
“你在哪?”
“我在醫院。”
“哪個醫院,我馬上過來!”
“不用,我沒什么事,你不用過來。”
“我只是想見你。”顧廷森堅持,“舒然,告訴我地址。”
舒然拗不過他,把醫院名字告訴了他。
掛了電話后,舒然回到了病房,周晨安已經醒了,旁邊的宋薇雅喜極而泣,問他疼不疼,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媽,舒然呢?”這是周晨安說的第一句話。
宋薇雅說:“舒然沒事,剛剛還在這里。”
舒然從門口進來,周晨安看到她安然無恙,松了一口氣。
舒然在病床另外一邊坐下,“你感覺怎么樣,難受嗎?”
周晨安看著她,“不難受。”
舒然看著他被紗網包裹住的頭部,還有臉上一大片的淤青,心里過意不去,“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周晨安臉色慘白,說話時聲音有些弱,“不是你的錯,你別跟我道歉。”
舒然眼眶一酸,內心很自責,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宋薇雅看著舒然說:“舒然,你也守了一夜了,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休息吧。”
舒然看了自己這一身衣服,沾了周晨安的血,還有滅火器的干粉,不用說她現在一定很狼狽。
“嗯,那我晚點再過來。”
她出了住院區,看到了顧廷森正大步走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顧廷森已經將她攬入了懷里。
舒然一愣,但是身體被圈在他的懷里,她感到莫名的安全感。
顧廷森收攏了雙臂,他顧不得這里是住院部門口,也顧不得舒然還沒和他正式確認關系,他看完了那個視頻,看得他心驚膽戰,恨不能穿越到昨天晚上,去守護她。
舒然說:“顧廷森,我身上臟。”
顧廷森不松手,“可我現在,很想抱抱你。”
舒然仍由他抱著。
過了一會兒,顧廷森松開她,看到了她臉上還沒消散的紅腫,抬起手卻不敢碰,“疼嗎?”
舒然搖頭,“不疼。”
“還有哪里受傷,醫生看過了嗎?”
“沒了。”舒然說:“受傷最重的是周晨安。”
提到周晨安,顧廷森目光黯了黯。
舒然發布的行車記錄儀視頻的后半段,人物沒有進入畫面,但是有音頻,他聽到了舒然喊周晨安,是周晨安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救了她,可他卻什么都沒做,直到今天看到推送消息,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顧廷森看著她有些腫的眼睛,“你是不是一夜沒睡?”
舒然點頭,“睡也睡不著。”
發生了那樣的事,她睡不著也很正常,“可還是要休息,我送你回去。”
舒然昨天坐救護車來醫院的,她的車估計被拖走了,“嗯,那麻煩你了。”
坐在車上,舒然點開了熱搜,發現她發布的視頻已經有上萬條評論和轉發,面對如此窮兇極惡的碰瓷黨,普通人心里難免都會覺得毛骨悚然,也怕遇到這樣的人,所以他們都希望可以讓這些惡人得到嚴懲。
視頻傳開之后,引起了廣泛的討論,北城刑偵支隊也不敢懈怠,一直都在奮力追查這兩名惡徒。
“舒然,我想給你安排幾名保鏢,這些天負責你的個人安全,你覺得可以嗎?”顧廷森征求她的意見道。
舒然說:“謝謝,不過我已經安排了。”
“嗯。”顧廷森道:“視頻我看了,那兩個人不僅僅是為了錢而碰瓷,我懷疑他們是受人指使,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舒然頓了頓,她已經把周晨安拖下水,不想再牽連顧廷森,再說,顧家和崔家本來就關系不錯,要是她說懷疑崔偉豪,那只會讓他左右為難。
“沒有。”舒然干脆道。
顧廷森道:“那我這邊安排人調查,有結果會告訴你。”
“不必了。”舒然說:“顧廷森,謝謝你的好意,這件事已經報警,由警方來處理吧。”
顧廷森聽著她帶著幾分疏離的話,他心里莫名落寞。
“要是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嗯,我會的。”
——
匯添集團項目經理辦公室,催偉豪坐在沙發上,雙腳搭在茶幾上,看著鋪天蓋地關于網紅一笑嫣然被惡性碰瓷的新聞,熱度非常高。
刺青男和黃毛的樣貌被行車記錄儀完整地記錄了下來,并且十分高清。
照片一傳十十傳百,全網都在通緝這兩人。
催偉豪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扔,氣不打一處來,真的是兩個蠢貨。
沒過多久,電話響了,催偉豪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竟然是那個蠢貨。
他摁滅了手機,懶得接聽。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要不是怕他們落網把他抖出去,他真的懶得管這兩個蠢貨。
聽筒里傳來了刺青男的嗓音,“豪哥,那個婊子把視頻傳網上了,現在到處都是我和雞毛的照片,我們現在不敢露面,你給想個辦法,把我兩弄出國唄。”
催偉豪咬牙切齒道:“媽的,讓你們編個合理的理由教訓她,你他媽就往她行車記錄儀上懟,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豪哥,這不能全怪我們吶,這合理的理由,她撞我車還不算合理嗎?”刺青男道:“豪哥,兄弟我也是為了你辦事,現在事情鬧大了,你得給我們兄弟安頓安頓,否則待會把你牽連進來,多不好。”
催偉豪心里罵了一句,自己蠢還要別人擦屁股。
他忍住了想咆哮的沖動,“老于,我可以給你弄到越南去,讓你兩度個假,不過說真的,你們這犯的也不是殺人放火的大罪,就算被抓了,至多關幾天就出來了,你也別太擔心,我這不是罩著你們呢。”
“豪哥,話不是這么說,兄弟我給你辦事的時候也不是沖著坐牢去的,我要是被逮住,你也不好過是吧。”
“老于,你這話說的,你給我辦過那么多事,我什么時候虧待過你。”催偉豪先穩住他,“我的意思是,無論發生什么,我都能保你,你懂嗎?但最重要的是,我們兩都安然無恙。”
“行啊,我懂,那你先想辦法把我兩弄去國外度度假唄。”
第35章 chapter35 如果舒然選了他,……
舒然回家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 她實在太累了,躺上床想要補一下覺,一閉眼腦海里就會浮現昨晚的那些畫面, 讓她心神不寧。
她閉著眼睛在床上休息了一個多小時, 用這個方法多少能讓自己恢復一點精力。
起來時, 姚玉萱和家里的保姆正在廚房做著吃的。
姚玉萱看她起來了,迎了過來, 溫聲問,“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舒然說:“睡不著。”
“一定是昨天嚇著了,要不待會我在旁邊陪著你睡會兒,也好安心。”
“不用, 我不想睡了。”
“那今天也別去公司了,留在家里多休息休息。”姚玉萱說:“我煲了花旗參雞湯,一半給你, 一半中午我給晨安送過去。”
舒然說:“我跟你一起去送。”
“好。”姚玉萱想到周晨安的情況,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多虧晨安那孩子, 看到他被打成那個樣子, 我就心疼。”
舒然何嘗不是。
姚玉萱又問:“他這次為了救你被傷成這樣,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舒然頓了頓,“我確實覺得虧欠了他,但別的沒想太多, 現在我只是希望能盡快把那兩個惡徒抓住。”
姚玉萱點了點頭,她又問:“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舒然其實從來沒跟姚玉萱說過她之前報警的事, 昨天晚上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她后面還要跟催偉豪斗,她覺得應該要告訴母親。
舒然把姚玉萱拉到了沙發上坐下, 看了一眼廚房里的保姆,她應該聽不見,“我上個月下班回家,看到一個女孩被人欺負,我報警了。”
“那些人是什么人?”
“是催偉豪。”
姚玉萱瞪大了眼睛,隨后懊惱道:“他那個人心術不正,你惹他做什么?”
“無論怎么樣,那件事我已經做了,他也不會放過我,既然這樣,我必須想辦法先掰倒他。”
姚玉萱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匯添集團這么大的集團,崔偉豪又是個壞種,舒然哪是他的對手,“傻孩子,你怎么跟他斗,這件事就這么算了,舒然,你聽媽媽的,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再不然,我們兩去淮城,去你外祖父那里躲一躲。”
“不用,媽,我不會明著和他斗,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盡量都交給警察。”
作為母親,姚玉萱還是很害怕,“舒然,媽媽這是擔心你。”
“媽,你別擔心,然后什么也別說,接下來我會小心的。”舒然說:“至于爸那里,你先別跟他提。”
——
舒然和姚玉萱一起去醫院送了吃的和燉湯給周晨安,在那邊待到下午兩點,她工作上還有事情處理,先是回了一趟公司。
回到公司時,許多人都對她投來了奇異的目光,這件事已經鬧大,舒然也料到他們是這種反應。
有人過來噓寒問暖,有人過來想要八卦打聽,舒然沒說太多,直接進了辦公室處理工作。
她剛坐下來,徐雯雯就跟了進來,關上了門。
“舒然,你沒事吧?”
“我沒事。”
“我看了你發的視頻,太可怕了,那兩個人現在還沒抓到嗎?”
“還沒,不過天網恢恢,他們兩已經曝光,我想很快就能抓到。”
“是啊,要是不抓到,每天都要提心吊膽的。”徐雯雯想到什么,“對了,我感覺你還是要請兩個保鏢比較穩妥。”
“請了。”
“嗯。”
舒然道:“我待會六點就走,那些需要我處理的工作,你整理給我。”
“整理好了,我待會發給你。”
舒然因為沒休息好頭暈腦脹,但是淮陽古鎮下個月八號就要動工,很多事情要等她裁決,她也不能松懈。
手機響了,舒然拿起來一看,顧廷森發來了消息。
顧廷森:我這里有一些安神的香囊,可以幫助你睡眠,你在家嗎?晚點我送過去。
舒然拿起手機回復:我在公司,晚點我要去醫院,要不我安排一個跑腿的去你那里拿吧。
顧廷森:晚點我也有空,要不我陪你一起去醫院探望周先生,順便把安神香囊給你。
舒然:不用,我一個人過去就好,安神香待會我安排跑腿去提。
顧廷森:嗯。
顧廷森看著手機屏幕,他這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是心里一直牽掛著舒然,一方面是有些患得患失。
舒然和周晨安解除婚約不久,舒然還沒完全走出來,他愿意慢慢等她走出來,再慢慢走進她的心里。
而偏偏,在他覺得自己可以苦盡甘來時,周晨安為了救舒然差點命都沒了,還沒完全走出來的舒然,會不會因此回到他身邊?
如果舒然選了他,他又該怎么辦?
——
舒然聘請的保鏢從早到晚跟著她,其中一個保鏢負責給她開車。
她的車進了4S店維修,她今天坐的是姚玉萱平時用的車。
車子在醫院停穩,舒然戴上了漁夫帽進了醫院,身后的保鏢跟在她身后,引來了不少目光。
舒然來到了病房,給周晨安檢查的醫生剛好從里面出來,她點頭問好,跟他們擦肩而過。
周晨安看到了她過來,眼里帶著笑意,他注意到了她身后兩個強壯的男人,“他們是?”
“保鏢。”
舒然轉頭對兩位保鏢道:“你們在外面坐會休息吧。”
“好的,舒小姐。”
保鏢出了去,宋薇雅說:“那兩個歹徒還沒抓到,請兩個保鏢,確實心里踏實點。”
“嗯。”舒然摘下漁夫帽走到病床邊坐下,看著病床上的周晨安,“吃過晚飯了嗎?”
周晨安說:“還沒有。”
“你想吃什么,我去買。”
宋薇雅說:“不用買,待會有人送來。”
舒然倒忘了周晨安家里本來就是做酒店餐飲的,想吃什么讓家里的星級廚師準備就好,沒過多久,就有人送來了晚餐。
周晨安的右手受了傷,使用還不靈便,舒然端著一碗酒店大廚精心制作的米羹一點一點地喂著他吃。
周晨安中午是自己吃的,但舒然主動提出喂他,他沒有拒絕。
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宋薇雅看舒然來了后,就回家了。
舒然一口一口地喂,周晨安一口一口地吃,不緊不慢,兩人都沒說話。
吃完了碗里的米羹,周晨安問:“你還沒吃飯吧?”
“沒,我回去再吃。”
“廚師準備了很多,你也吃點。”
“我還不餓。”
“桌上還有水果,有你喜歡吃的荔枝。”周晨安又補充道:“不過荔枝上火,你臉上的傷沒好,不能多吃。”
舒然只跟他說過一次她喜歡吃荔枝,沒想到他記住了。
他還是那個細心周到的周晨安,對身邊的人都很關心,老好人一個。
舒然走到了擺放果盤的桌子旁,又問他,“你要不要也吃點水果?”
“我現在還不能吃。”
舒然想起來,他的胃部受傷出血,現在基本靠葡萄糖,米羹都只能吃一小碗。
舒然沒吃荔枝,她已經兩天一夜沒真正睡過覺,要是再吃上火的食物,估計會感冒。
她可是前兩周才在南城發過一次燒。
她拿了一個降火的梨,坐在周晨安旁邊削。
周晨安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眼前的女孩本該是她的妻子,可現在,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如果不是這一次他碰巧救了她,或許他們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待在一起。
過去這幾個月,他過得渾渾噩噩,理智告訴他舒然已經不要他了,要往前走,但他的心里卻抑制不住地感到難受。
舒然好不容易再次關心他,他是不是也可以厚著臉皮,跟她求復合。
“舒然……”周晨安動了動唇,“我……”
正在削梨的舒然抬起頭,“怎么了?要什么東西嗎?”
“我……”周晨安看著她,心跳的飛快,可該說什么呢?直接求復合嗎?
舒然現在是因為想要報答才對他好,他要是提出這個要求,會不會太卑鄙?
會不會讓她為難?
“沒什么。”周晨安低聲說。
“你會不會很悶?要不我給你介紹一部電影?”
VIP的病房設置了電視,但是周晨安一直沒看。
“好。”
舒然一邊吃著梨,一邊按著電視遙控打開了一部電影。
周晨安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提出那個請求。
他覺得,就算要提,也應該過段時間。
舒然在病房里待到八點,離開時,在醫院走廊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捧著一束花過來。
舒然只見過她一次,卻對她的樣貌特征記得很熟,對方是個很清純的女孩,看上去有幾分頑強。
如果不是她在訂婚宴上鬧了一場,舒然和周晨安大概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
事情過去了好幾個月,舒然早就不恨誰了。
但她也沒主動跟那個女孩說話,她不想跟她扯上任何關系。
“舒小姐。”對方叫住了她。
舒然這才給了她一個正眼,“怎么?”
張紫茵說:“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舒然臉上沒什么表情,“你說。”
“晨安這次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有了,那之前因為我而起的錯誤,你能原諒他嗎?”
舒然說:“事情過去了,沒什么原諒不原諒的。”
“那你愿意和他復合嗎?”
舒然皺了皺眉,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到底什么意思,是她在訂婚宴上吞安眠藥鬧自殺,毀了訂婚宴,現在卻又好像在做和事老,勸說她和周晨安復合。
這人有精神分裂嗎?
還是她在試探什么?
舒然說:“你沒必要從我身上試探什么,你有什么疑問直接跟周晨安溝通會比較好,我現在只是個外人。”
“我是真心希望他能跟你復合的,那一次是我不對,其實這兩年我得了抑郁癥,活得很痛苦,我一直以為他也很痛苦,和你之間不過是家族逼迫聯姻,但后來我才發現,他其實是愛你的。”張紫茵說:“這幾個月,我聽他的建議接受了治療,現在緩解一些了,我打算下個月就去新西蘭,去那邊的農場做勞工,每天只需要和牛羊還有草地鮮花打交道,我想應該可以幫助治療吧。然后,我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打攪你們,所以,希望你可以看在他為了你舍命的份上,原諒他。”
舒然也不知道她說的話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她一點也不想和她談論這個問題,“我想我沒必要跟你討論這個問題,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
舒然坐上了車,還在想剛剛張紫茵說的話。
其實今天在照顧周晨安的時候,她心里自責的同時,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狠了。
她知道當初訂婚宴上周晨安離席不是他的錯,她也知道周晨安這個人沒什么壞心眼,可她就是很決絕地和他一刀兩斷,完全不留回旋的余地。
這一切源自于自己家庭的影響,可她又在想,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呢。
手碰到了座椅旁邊的盒子,舒然看了一眼,盒子是檀木的,上面雕刻著蘭花,里面放著一些中藥制成的香囊,做工非常精細。
是了,現在還扯上了一個顧廷森。
舒然看了看車窗外的夜景,本來就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好像更亂了。
不過眼下對她而言,兒女情長是次要,她現在是想辦法對付催偉豪。
她回到了家里,在畫紙上畫著思維圖。
她想通過把事情鬧大,引起公眾關注,現在事情已經白熱化,全國的網友都在抨擊惡性碰瓷黨,也有人猜測這些人是故意找茬的。
輿論熱度已經足夠,接下來就是要把輿論的矛頭指向催偉豪。
怎么指?
最好的方式是那兩個惡徒被繩之于法,他們把幕后主使供出來,真相大白后,催偉豪就會成為眾失之。
那如果那兩個歹徒死都不承認有人指使,一口咬定是普通交通事故糾紛呢?
以目前的情況,即便那兩個惡徒被提起公訴,被判刑也不會判的太重。
像他們這類人,或許根本不在意這點刑罰,出來后催偉豪必定還會給他們好處。
舒然拿著筆,用筆頭在畫紙上敲打著,在想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引出幕后主使。
想到什么,舒然拿出了手機,點開了相冊里加密的一個視頻,那是上次她偷偷錄下來的,看不清人,但這是催偉豪欺凌人的證據。
按理說,如果這個視頻能清晰看到人臉,她要是發出去,催偉豪必定會引起公憤。
可惜光線太差了,模糊不清,要是用這個視頻指認催偉豪,反而會容易被反咬一口。
除非,視頻里的這個女孩可以出面。
這個女孩到底是誰?和催偉豪什么關系?
那天她報警之后,警察把催偉豪帶走了么?
后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如果能跟這個女孩聯合起來,或許能讓這個視頻發揮它的作用。
舒然抱著雙臂,看著紙上寫的思維導圖入神,手機響了一下,她才回過神。
她拿起手機一看,顧廷森發來的消息。
顧廷森:安神香囊可以放在枕頭邊上,一邊放一個。
舒然:好,我待會試試。
顧廷森:晚安,好夢。
舒然:晚安。
舒然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半了,她全身都很乏力,很累,她收起了思維導圖,把顧廷森送給她的香囊拿了出來,按照他說的在枕邊一邊放一個,然后開始睡覺。
隔天,舒然去公司之前先去了公安局,找到了負責她這件案子的民警。
跟他說明了上個月她因為看到有個女孩被欺負,自己報警的事,并說出自己猜測是與這件事有關。
但民警翻出了卷宗,告訴她那件事是她誤會了,那根本不是惡性的刑事事件,而是一對情侶之間發生矛盾,當天女方就已經原諒了男方,并且結案了。
舒然聽到了這個結果,似乎也并不意外,崔偉豪能夠脫身,就說明他完美地制造了自己沒犯罪的假象。
而男人欺負一個女人,想要脫身的最佳方法,是謊稱那個女人是自己的愛人,如此一來,就會從刑事案件,變成了民事家世糾紛。
而一旦被認定為民事糾紛,那只要雙方‘和解’就安然無恙了。
催偉豪為人暴虐,大多數人都會怕他,加上催偉豪如果進了警局,崔家人也不會無動于衷,脅迫女方強行和解的事也并不是做不出來。
既然這件事情結案,警方想必也不會特意把這兩件案子聯合起來調查,更何況之前那件案子主角還是催偉豪。
而那個被欺凌的女孩,即便她費盡心思找到,對方可能也會因為懼怕崔偉豪,而不跟她合作。
但是,也并不是不能嘗試。
第36章 chapter36 “不必道歉,我心……
雨印工作室二樓露臺。
今天周五, 顧廷森下午四點半就離開了公司,來到雨印工作室。
雨印工作室的前臺給他泡了一杯咖啡,他在露臺上的歐式茶桌旁坐了半個小時, 咖啡都涼了。
今天晚上他要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 拍賣會開始的時間是七點半, 他三天前和舒然約定了五點半在雨印工作室集合,顧雨橙會為她準備出席拍賣會的服裝。
現在已經六點了。
顧廷森并沒有打電話詢問舒然會不會過來。
這幾天, 她經歷了一場對她來說宛如惡夢的劫難,他本想陪伴她左右,但舒然并沒有給他機會。
舒然每天除了待在公司,就是去醫院照顧周晨安。
“與其在這里干等, 還不如打個電話問問?”顧雨橙走了出來。
顧廷森端起已經冷了的咖啡,抿了一口,“不必。”
“如果你不好意思打, 我勉為其難幫你問問咯。”
“不用。”
顧雨橙拖開椅子坐了下來,抱著雙臂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 周晨安這一次用自己的命護住了舒然, 舒然會選擇他?”
顧廷森沒回答。
顧雨橙看著他繼續說:“你甚至在想, 為什么救她的人不是你,你寧愿躺在醫院的那個人是你,對吧?”
顧廷森抬了抬眼, 沒承認,但他心里卻是產生過這種想法, 只是理智上會覺得有點可笑,所以即便當著顧雨橙的面,他也不想承認。
“舒然照顧他, 不過是因為救命之恩,這一點我可以理解。”言下之意是他并不覺得舒然去醫院照顧周晨安,就等于她選擇了他。
顧雨橙笑了笑,“那可說不定,女人啊,很難抗拒為了保護她連命都不要的男人,否則歷史上怎么會有那么多英雄救美而成就的千古佳話呢。”
顧廷森偏開臉,他也不否認他心里是有些焦慮的,他遠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舒然。
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過。
他看到了什么,忽然站了起來,離開了。
顧雨橙不明所以,“怎么,生氣了?”
她站了起來,當看到樓下停著的一輛車,她才明白怎么回事,她笑了一下,跟著他一起下了樓。
舒然從外面進來,看到了顧廷森從樓上走下來,她忙道:“抱歉,有個會議沒走開,我是不是來晚了?”
顧廷森邁著長腿來到她面前,他的眉眼間含著淡淡的笑意,“不算晚,還來得及。”
顧雨橙也跟了過來,“舒然,衣服都準備好了,去換上吧。”
“好,謝謝雨橙姐。”
舒然換上了衣服,就和顧廷森一塊去了拍賣會。
——
慈善拍賣會每年都會有幾場,這一次的慈善拍賣會是由北城一家拍賣公司和北城殘疾人聯合機構舉辦的,目的在于幫助家庭困難的殘疾人,為他們提供醫療服務以及輔助器械。
顧家作為世家大族,每年給慈善機構捐贈的善款都不低于一個億,今年六月份,西南某個城市地震,顧氏集團也以公司名義捐贈了兩千萬的物資。
舒然今天穿的是一身改良旗袍,外加一件披肩,頭發用簪子挽起,沒再佩戴其他的首飾,看上去溫婉而樸素。
拍賣會現場有不少企業家,在拍賣會開始之前,現場倒像是商業見面會,大家都在互相寒暄。
顧廷森出現之后,來了好幾個人跟他打招呼。
似乎是因為這幾天的熱搜,過來寒暄的人也特意多看了舒然一眼,但是當著顧廷森的面,他們也沒多問什么。
“顧總,別來無恙。”
舒然聽到這個嗓音,她心里一怔,她偏頭,看到了催偉豪兄妹走了過來。
她咬緊了后牙槽,抓著手提包的五指下意識地捏緊。
催偉豪看到了舒然,似乎也有點意外。
崔欣怡則是毫不掩飾地瞪了舒然一眼,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
顧廷森淡淡回道:“別來無恙。”
催偉豪說:“今天拍賣的清單,有看上的嗎?”
顧廷森看了一眼舒然,“我都聽她的。”
顧廷森這是故意的,崔欣怡聽后,眼珠子都快被氣出來了。
舒然將計就計,抬手攬著顧廷森的手臂,故意裝作嬌羞的模樣,“那我看上的東西你都給我拍嗎?”
顧廷森寵溺道:“當然,你想要什么那就拍什么。”
舒然彎起眼睛沖著他笑,“那我們先找位子坐下吧,我腳都站疼了。”
“好。”
舒然挽著顧廷森去找位子坐下,等他們走遠,崔欣怡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哥,你看那個狐媚子!惡心死我了!”
催偉豪道:“你要有本事也輪不到她。”
“你!你到底站哪邊的!”崔欣怡氣得不行,感覺都要爆炸了,她就不該跟她哥過來。
崔偉豪和崔欣怡的位子在舒然和顧廷森斜前方,直線距離三米左右,舒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
顧廷森將拍賣號牌遞給了舒然。
舒然卻不敢接,“我剛剛開玩笑的,你拍吧。”
顧廷森莞爾,“可我不是開玩笑的。”
舒然又問他,“你沒看上的拍賣品嗎?”
“本來就是慈善,重要的不是拍賣品,拍你喜歡的就好。”
舒然還是沒接,“我先看看今晚的拍賣品。”
在他們面前的小桌上,擺放著今天的展品圖冊,上面有很詳細的介紹。
舒然翻了圖冊,大多都是古董和珠寶。
這一次的拍賣,超出底價部分百分之七十將用于幫助北城的殘疾人。
“你的預算是多少?”舒然問。
“五千萬。”
“嗯。”
顧廷森再次把拍賣號牌遞給她,舒然接過,低聲道:“恭敬不如從命。”
拍賣會開始之后,舒然并沒有急著舉牌,前面的是幾件古玩,她不是特別感興趣。
出價的都是幾位中老年的企業家。
等到了一件汝窯花瓶被抬上來,起拍價是一百二十萬,舒然湊到顧廷森耳邊,“這個好看,你喜歡嗎?”
顧廷森看著她,“你喜歡就行。”
“可花的是你的錢。”
顧廷森再看了一眼舞臺上的瓷器,“是挺不錯的。”
“好。”舒然舉起牌子,“兩百萬。”
崔欣儀聽到了舒然的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冷笑一聲,舉起牌子,直接加到了三百萬。
舒然看崔欣儀舉牌,唇角勾起,再次舉牌,毫不眨眼地加到了四百萬。
崔欣儀回頭瞪了她一眼,再次喊到五百萬。
舒然看了一眼顧廷森,顧廷森連眉頭都沒皺,只是說:“喜歡的話,繼續加。”
舒然又低聲問:“對這個花瓶,你心里的上限是?”
“五千萬。”
現在才五百萬,還有很大的距離。
但在顧廷森眼里,拍賣品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做慈善。
舒然瞇起眼睛笑,“那我明白了。”
舒然舉起了牌子,“六百萬!”
崔欣儀咬牙切齒,“七百萬!”
現場已經沒有其他人舉牌了,畢竟這兩個人競價太瘋狂,一百萬一百萬地往上加。
舒然又施施然舉起了牌子,“八百萬!”
崔欣儀氣不過,又再次舉牌,“一千萬!”
舒然唇角勾起,她握著牌子的食指輕輕敲打著牌子,但并沒有舉起來。
拍賣師高聲喊:“崔小姐已經出到了一千萬,還有人比一千萬高的嗎?”
“一千萬第一次!”
顧廷森偏頭看她,眼神幾分寵溺,“喜歡的話可以繼續加。”
舒然一臉悠然,“不了,有人更喜歡呢。”
“一千萬第三次,成交!恭喜崔小姐!”
崔欣儀以勝利者的姿態,回頭給了舒然一個白眼。
而舒然并沒有因為這個白眼而感到不爽,反而有一種奸計得逞的舒暢。
接下來的拍品是一枚紅寶石戒指。
起拍價一百八十萬。
崔欣儀第一個出價,出價兩百萬。
接著有人出價兩百二十萬,崔欣儀又加到了三百萬。
有人出三百五十萬,崔欣儀直接喊了四百萬。
財大氣粗。
舒然想,他們這兩兄妹作惡多端,讓他們多出點錢做做善事挺好的。
她在崔欣儀喊價四百萬之后,直接把價格喊到了五百萬。
崔欣儀自然不認輸,又加了一百萬上去。
舒然倒是很有耐心,繼續加一百萬。
她很清楚崔欣儀的脾氣,剛剛她看到顧廷森和她在一起,都快被氣死了,現在一定滿肚子氣,不知道該往哪里發泄。
舒然如果跟她搶,那她一定會搶回來,堅決不會認輸。
所以舒然可以隨意喊價,吊著她,一直到她出到一個很高的價格。
果然,這一次,一枚紅寶石戒指,崔欣儀以一千二百萬的價格成交了。
連崔偉豪都看不下去,咬牙切齒,“你有病啊,一千二百萬買個破戒指。”
崔欣儀道:“你管我!”
舒然連日來心情都十分郁悶,因為欺凌她的兩個惡徒還沒歸案,她也沒能找到能讓崔偉豪身敗名裂的方法,但是今天使了一點小心機,讓崔家出點錢做善事,她心情很好。
過后,是一條翡翠珠鏈。
舒然用同樣的方法和崔欣儀競價,最終,崔欣儀以一千六百萬的價格買走了。
再之后,是一柄古琴。
舒然湊到顧廷森耳邊說:“這個適合你。”
顧廷森又問她,“你喜歡嗎?”
“我比較喜歡聽你彈琴。”
顧廷森怔了片刻,似乎是被她猝不及防地撩了一下,他眉眼攜著溫潤的笑,“那找個時間,我專門為你彈琴。”
“好。”
古琴的起拍價,八十萬。
前面紛紛有人舉牌,價格一下子去到了三百萬。
舒然舉牌,“四百萬!”
崔欣儀還想舉牌,被崔偉豪按了下去,兩兄妹幾乎要在拍賣現場吵起來。
有人喊價四百五十萬,舒然加到了四百八十萬,最終成交。
在之后,舒然還以六百萬元拍下了一幅宋朝名家的畫。
一場拍賣會下來,花出去了一千多萬。
雖說顧廷森說上限是五千萬,但是舒然并沒有真的奔著五千萬而去,反正崔家的人已經貢獻了幾千萬,這一次的慈善拍賣會所湊集到的款已經足夠。
拍賣會結束之后,舒然和顧廷森去后臺完成了付款流程,出來時,剛好遇上了催偉豪兄妹。
崔欣怡看到了他們,氣又上來了,她陰陽怪氣,“有些人真讓人倒胃口,難怪會被人打。”
顧廷森道:“那看來還是我的錯,讓崔小姐倒胃口了。”
崔欣怡沒想到顧廷森會認領這句話,她忙解釋,“顧,顧總,我不是說你。”
顧廷森冷著臉,“崔小姐當著我的面說出這么惡毒的話,原來不是在說我。”
“不是的。”崔欣怡瞪了一眼舒然,“我是說……”
此時,催偉豪吊兒郎當地開口,“顧總,我妹說話是這樣,何必跟他計較。”
顧廷森正色道:“我這人心眼小,容不下別人在我面前口不擇言,要說不計較,那是假的,還請崔小姐以后注意言辭。”
崔欣怡被顧廷森這句話說得不敢開口。
舒然挽住顧廷森的手臂,“廷森,你不是說要彈琴給我聽嘛,我們快回去吧。”
“好。”
舒然挽著他繞過了崔家兄妹,“我想聽鳳求凰。”
“好。”
舒然挽著顧廷森的手臂,直到進了去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她才松開。
顧廷森看著她,“除了鳳求凰,還想聽什么?”
舒然恢復了正常,“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顧廷森一手提著琴盒,一手牽起舒然放在身側的手,“可我就是當真了。”
舒然被他牽住了手,反而比剛剛挽著他手臂的時候更緊張了,她剛剛只顧著演戲,忽略了顧廷森或許會誤會,“我……顧廷森,抱歉,我剛剛利用了你。”
舒然的小心思顧廷森又怎么看不出來,他只是默認了被她利用罷了,甚至還陪她演了戲,倒也不算演戲,他對她說的那些話,沒有一句是假的。
“不必道歉,我心甘情愿,并且,甘之如飴。”
舒然聽他這么一說,臉頰上泛起微紅。
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兩人走出了電梯,舒然問:“你不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你做你想做的就好,至于你跟不跟我說,那是你的自由。”
舒然說:“我討厭崔欣怡。”
“她確實不討喜。”
“可她明顯很喜歡你,所以我故意裝作跟你親近,就是想氣一氣她。”舒然向來坦蕩,沒什么不能跟顧廷森說的,她既然利用了他,那就該說清楚。
顧廷森沒有一點怒意,只是問她,“那剛剛解氣了嗎?”
“還好。”
“那催偉豪,你又打算怎么對付?”
舒然一愣,她近乎驚恐地看著顧廷森,“你說什么?”
兩人來到了車子旁,顧廷森把手上的拍賣品放進車尾箱,對她說:“上車再說。”
第37章 chapter37 顧廷森這一句話,……
顧廷森今天讓司機開車過來的, 兩人上了后座,他按下了前座和后座之間的升降板,如此一來, 后座就成了一個私人空間。
舒然很在意剛剛顧廷森問的那句話, 仿佛他都知道她和崔偉豪之間的恩怨似的。
舒然迫不及待等著顧廷森給她解釋, “你剛剛為什么問我要怎么對付崔偉豪?”
顧廷森說:“我安排了人去查惡意碰瓷的那兩個人,他們是無業游民, 常年混跡在酒吧和各種高檔會所,說直白點,就是□□。像他們這類人,平時也會給一些人做打手, 替一些人辦事,大多是違法的,他們私底下跟崔偉豪有過不少合作。”
舒然聽到這里, 愣了好半響,她完全不知道顧廷森在查這件事,即便顧廷森查到了這兩個人的來歷, 他為什么還能聯想到崔偉豪, 這是不是說明他還知道更多。
“顧廷森,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舒然問。
“那你介意被我知道嗎?”
舒然對顧廷森還是很信任的,“我不介意,只是我不想把你拖下水。”
她已經牽扯了周晨安, 這已經讓她很愧疚了。
“我已經下水了。”顧廷森握住她的手,揣在手心里, “舒然,他們傷了我愛的人,就憑這一點, 我就不可能不聞不問。”
昏暗的車廂里,舒然看著他堅定的眼睛,她感覺心里匯入了一股暖流。
自那天被碰瓷之后,她不敢跟父親說要對付崔偉豪,因為她知道舒為康會最終為了大局而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就像當初崔偉豪要求光耀資本撤資,舒為康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讓她去道歉。
而姚玉萱什么也不能幫她,只有她自己在想辦法掰倒崔偉豪,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墜入了大海里的人,靠著一根浮木在海上漂了很久,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可以倚仗的東西,可忽然,有人乘著船向著她而來。
雖然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但總歸,她有了可以倚仗和陪伴的人。
顧廷森總會給她莫名地安全感,好像有他在,她就篤定自己能被保護。
“顧廷森,你還知道什么?”
“你曾跟我說過,你在初中的時候遭遇過霸凌。”顧廷森說:“那個人應該是崔偉豪。”
那一次他們飯后在散步,她不過是順口一說,也沒想告訴他到底是誰,畢竟顧家和崔家有交情,沒想到的是,顧廷森竟然知道了這一切。
顧家作為百年世家,家大業大,在北城根基扎得很深,坐擁著能買下半個北城的巨額財富,他們一定有自己的消息網,甚至有專門為他們收集情報的人,各路信息都應該是靈通的,他想要去查什么東西,可能比專業的警察還要快。
舒然并不好奇他到底怎么知道崔偉豪是霸凌者,因為他只要派人去查她那一屆初二轉校的人就能查出來。
“你還知道什么?”舒然很好奇他到底查了多少東西。
“光耀資本背后的LP是匯添集團,他們撤資是崔家授意,但我尚且不清楚崔家撤資的真正原因,不過我做了一些猜測,可能跟我有關。”
舒然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猜到了,“為什么跟你有關?”
“我拒絕了聯姻,選擇了你,崔家那邊拿我無可奈何,轉而將矛頭指向了你。”顧廷森用拇指輕輕撫著舒然的手背,“所以,我以個人名義補齊這筆資金,也是應該的。”
舒然本來不想事事麻煩他,可他卻早已經參與到了這一切里,“顧廷森,你確定要參與進來?”
“舒然,我沒得選。”顧廷森握緊了她的手,“我不能讓他再繼續傷害你,我必須先下手為強。”
舒然眼眶一熱,如果再對他隱瞞,好像也沒必要,“那你應該還有一件事不知道。”
“什么?”
舒然說:“我和崔偉豪學生時代的恩怨,過去了十幾年,其實早該淡了,他其實也沒什么必要煞費苦心再針對我,但是上個月,我送助理回家的時候,看到他在欺負一個女孩,我報警了。”
顧廷森問:“之后呢?”
“我其實當時也挺害怕,報警后,附近警察來了后我就離開了,不過以崔偉豪的人脈,要查到是我報的警,也不難。”舒然拿出了手機,點開了相冊,打開了那個加密的視頻,“我當時還偷偷拍下了這個視頻,但是這個視頻燈光很暗,看不清人臉,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我不敢貿然放出去。”
顧廷森看了視頻,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為視頻引起不適,而是他想到舒然竟然在這么近的地方偷拍,如果被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顧廷森說:“舒然,你要答應我,自己一個人不要冒險。”
舒然說:“我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你看,我不是請了保鏢了嗎。”
“嗯。”顧廷森道:“我會繼續安排人調查崔偉豪,如果能查到他的把柄,就能利用法律武器制裁他。”
舒然說:“其實我最近也在想辦法,我想找一個人。”
“視頻里的女孩?”
“對。”舒然說:“我去問過警察,當初這個被欺負的女孩最后做了口供,承認她和崔偉豪是情侶,他們兩之間不過是情侶之間鬧矛盾,所以崔偉豪被無罪釋放了。我懷疑崔偉豪那邊脅迫了這個女孩,如果能找到她,并且我給她做后盾,把視頻交給她,她或許愿意配合曝光崔偉豪的惡行。”
舒然繼續說:“只要她愿意站出來曝光崔偉豪的惡行,然后我也站出來說,視頻是我拍的,警也是我報的,那自然有人把我被惡意碰瓷以及這個女孩被欺負的事聯合起來。”
顧廷森其實內心并不希望舒然站出來曝光崔偉豪,因為崔偉豪那個人是一條瘋狗,“我會安排人找到這個女孩,剩下的,等跟這個女孩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好。”舒然相信有顧廷森的幫助,她想要對付崔偉豪也就容易得多,只是她覺得自己虧欠了他太多,“顧廷森,我感覺這一路走來,我虧欠了你很多,我在想,我可以為你做點什么,讓我不至于一直欠著你的。”
顧廷森看著她,溫聲道:“那你就認真地考慮我,好不好?”
舒然看了一眼車廂擋板,壓低了聲音說:“這是讓我以身相許的意思嗎?”
顧廷森輕笑了笑,“那我會很樂意。”
——
匯添集團項目經理辦公室。
崔偉豪正躺在沙發上補覺,他昨晚在酒吧混到凌晨五點才回,這段時間他爸管得嚴,要求他每天早上九點來公司,他就只能在辦公室補覺。
門外傳來敲門聲,崔偉豪被吵醒后,不耐煩地扔了蓋在身上的衣服,“有病啊,敲什么敲?”
“小崔總,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匯報。”
聽聲音是副經理,崔偉豪煩躁地用手指扒拉了一下頭發,“進來!”
副經理進來后,滿臉慌亂,“小崔總,匯元廣場的項目,顧氏集團那邊剛來了消息,他們要退出。”
崔偉豪再怎么混也是知道這個項目的,畢竟現在是他在負責,匯元廣場是在城北開發的一個綜合性商業廣場,主要開發商是匯添集團,但是那一塊地卻是顧氏集團的。
關于這個項目,早在前年就已經開始洽談,顧氏集團當時的掌權人還是顧臻。后來由于匯添集團內部的一些資金問題,項目并沒有及時啟動,直到最近,匯添集團才把這個項目提上來。
只是沒想到,走到了要跟顧氏集團簽合約的地步,忽然收到了顧氏集團退出的消息。
崔偉豪自從接手這個項目之后,一直都是副經理在做事,他也只是偶爾聽一聽匯報,聽到這個消息,他不耐煩道:“他們有沒有說為什么退出?”
“顧氏集團那邊的人回復說地產行業不景氣,所以暫時不考慮合作了。”
崔偉豪當即就罵了一句,“媽的,故意的吧!”
崔偉豪這一邊剛罵完,崔雄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只好去了一趟董事長辦公室。
崔雄凱也是剛收到的消息,他臉色很黑,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你干了什么好事,匯元廣場這個項目我之前一直談得好好地,怎么交到你手里幾個月,人家顧氏集團直接就退出了項目?”
崔偉豪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哪知道。”
“不知道就要去問,去溝通!整天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的,再這樣下去,你一分錢也別想從我這里拿!”
崔偉豪被崔雄凱訓了一頓出來,出來時看到了崔欣怡,她剛剛在辦公室外面聽到她爸訓她哥,她不敢進去,只好在門口等著。
崔欣儀憤憤然道:“哥,我感覺一定是舒然那個賤人搞的鬼,之前我們讓光耀資本退出了淮陽古鎮的項目,她一定不服氣,讓顧廷森改變了主意。”
崔偉豪覺得崔欣儀說得有道理,向來都是他要挾別人,沒想到自己也被要挾的一天,他氣不打一處來,往墻上踢了一腳,“媽的!敢跟老子斗!”
——
北城第一醫院VIP病房。
周晨安在這里待了五天,計劃明天就出院。
舒然給他帶了不少書給他解悶,有文學類也有管理類的,他看得還挺入迷。
從昨天開始他就不讓宋薇雅一直守在病房里了,只留一個護工。
病房外有人敲門,護工開了門,外面站著一個高挑英俊的男人,男人穿著一身定制西裝,氣質矜貴,他的身后跟著一名同樣穿著西裝的男人,提著果籃和鮮花。
周晨安看到他時,有些驚訝,他放下書,“顧總,你怎么來了?”
顧廷森提步進來,“聽說你受傷住院,想過來看看你。”
周晨安說了一聲謝謝,他心想的是,他和顧廷森無論是私底下還是生意上都沒有什么交集,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是之前催偉豪為難他,他出面替他解圍了。
所以,他這次過來,想必不僅僅只是看他,而是有別的目的。
周海珉將果籃和鮮花交給了護工處理。
顧廷森來到病床前,“身體好點了么?”
“好多了,其實明天就要出院了。”
“那就好。”
周晨安示意床邊的椅子,“顧總請坐。”
顧廷森坐了下來,看到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書,書封上寫著《人間小滿》,“這本書倒是不錯。”
“舒然給我帶的。”
提到舒然,顧廷森眸中神色微微變化,“其實我這一次來,也是想跟你道謝。”
“謝什么?”
“謝謝你救了舒然。”
顧廷森這一句話,看似道謝,卻是在宣誓主權。
周晨安看著眼前純白色的被子,這些天,舒然雷打不動地每天過來看他,他心里也曾想過他們會有復合的可能,但他一直沒有開口。
因為他心里清楚,舒然是因為他救了她所以才來看他。
顧廷森今天特意來宣誓主權,周晨安心想,他們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確定關系了嗎?
那一次在舞會上,他看到了他們之間曖昧的互動,心里難過了好久。
也是那時候,他覺得自己跟舒然復合無望。
“其實,我救舒然是應該,你不必特意來道謝。”
“我倒不是替舒然謝謝你,而是替我自己。”顧廷森說:“舒然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無法想象她出事我會多心疼,現場視頻我看了,至今不敢看第二遍,我慶幸她安然無恙,而保護她的那個人是你,所以我很感謝你。”
周晨安輕抿著唇不語,他本想再爭取舒然,可他發現自己除了救過她這一點,根本沒有任何優勢。
顧廷森是一個讓天下男人都自卑的存在,他沒有任何把握可以跟他競爭。
更何況,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也沒資格再競爭。
可是要真正放下,把舒然讓出去,又是一件讓他心如刀割的事。
病房里安靜了許久。
顧廷森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抱歉,如果我的話有不妥,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周晨安抬起頭,他佯裝輕松的模樣,“并沒有,其實我挺欣慰的。”
而后,他又補充道:“另外,舒然無法忍受一段感情里有第三個人出現,你要注意。”
顧廷森唇角緩緩勾起,“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嗯。”周晨安泛紅的眼眶努力想要彎起一個笑,“那就好,希望你能給她幸福。”
“我會盡我所能。”顧廷森說:“這一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謝謝,不過不需要。”
顧廷森道:“你不必現在回絕,總之,你這個人情我記著,你隨時可以找我還。”
第38章 chapter38 顧廷森說:“也不……
顧廷森從醫院出來, 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崔偉豪。
估計是為了匯元廣場的事。
顧廷森不緊不慢地接起,“你好。”
崔偉豪難得放低了姿態, “顧總, 你好, 你現在在公司嗎?我想跟你過來談談匯元廣場的事。”
顧廷森道:“我在外面,待會還要參加一個會議。”
“那, 你看明天什么時候有空?我過去找你。”
顧廷森雖然對崔偉豪恨之入骨,但現在還不是和崔家明面上撕破臉的時候,他道:“我需要看一下我的行程安排,稍后我讓助理回復你。”
“好的。”
顧廷森掛了電話, 身后的周海岷問:“顧總,是匯添集團的人嗎?”
“沒錯。”
“你想好怎么應付他了嗎?”
“如果單單是崔偉豪,應付起來游刃有余, 最麻煩的是崔雄凱。”
周海岷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我擔心你還要再應付老顧總。”
這一筆生意是顧臻當時在位的時候談的,這么大個項目他說退出就退出, 他拒絕了崔偉豪之后, 崔雄凱一定會出馬, 而崔雄凱或許不會直接找他,他要找也是找顧臻。
顧廷森倒不怎么擔心,“這個項目本就沒有太大價值, 我退出無可厚非。”
周海岷又問:“那你明天要見崔偉豪?”
“沒錯,你稍后給他個電話。”
“好的。”
——
崔偉豪隔天穿了一身西裝來顧氏集團, 只是他混慣了,每次穿西裝都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而跟他一樣出生于豪門的顧廷森,無論是氣質還是言行, 都是無可挑剔的。
在顧廷森面前,更顯得崔偉豪像地痞流氓。
“顧總,匯元廣場這個項目,早在兩年前我們兩家都已經達成了協議,你們現在退出,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
顧廷森和他約在了會客室見面,他的長腿交疊,小臂搭著扶手,靠坐在沙發上,“小崔總,你應該知道,時過境遷,兩年前做下的決定,并不一定符合現在的情形。”
“現在什么情形?我們匯添集團還是如日中天。”
顧廷森幾不可查地冷笑一聲,他覺得跟崔偉豪談生意上的事,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小崔總,匯添集團在地產界確實有一定影響力,這是不可否認的,不過眼下房地產持續低迷,我們這邊這兩年也做了不少收縮的決策,匯元廣場這個項目,不過是我們收縮的目標之一。”
崔偉豪說:“顧總,你買過股票吧,股票都是低價的時候買進來才有賺的空間,股市一片大好,那不就買在高位了嗎?現在也是一樣,房地產越是不好,那就要越是投資,畢竟人家都不敢做了,只有你敢,那不就是贏家了嗎?”
顧廷森聽著他狗屁不通的道理,一時之間也沒了脾氣,“我們之所以對房地產收縮,是因為做了各項調查以及分析,最終做的決策。如果匯添集團執意要開發匯元廣場,我也不會攔著,那一塊地按市價售賣,我也是能配合的。”
崔偉豪咬了咬牙,“可是這個項目本來一開始就該兩家合作,你們說退就退,該不會是故意耍我?我總聽家里長輩夸贊顧總年輕有為,應該不是那種為了一個女人就假公濟私的人吧?”
顧廷森臉上并沒有太多表情變化,崔偉豪的嘴里說什么他都能平靜了,“我們退出的理由剛剛我已經跟你說過,還請小崔總不要誤解。”
崔偉豪感覺自己這輩子的耐性都用在這了,要是平時,他早該甩臉色走人了,可偏偏對面的是顧氏集團的掌權人,連他爸都要給幾分面子的人物。
“行,既然這樣,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崔偉豪站了起來,客氣話也沒說一句,直接走了。
在顧廷森身后站著的周海岷說:“我開始相信你做了個很正確的決定。”
顧廷森隨口問:“怎么說?”
“匯添集團要是將來交到這樣的人手里,氣數恐怕也要盡了。”
顧廷森唇角不經意勾了一下,“你看到的還是他偽裝過后的樣子。”
周海岷是顧廷森的特助,幾乎掌握了他一切動態,自然也知道他在查崔偉豪把柄的事,“他剛剛問的問題,我也有點好奇?”
“什么?”
“他問顧總該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假公濟私。”
顧廷森用眼角斜睨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以前覺得不會,但現在,我也不好說。”
顧廷森沒回答這個問題。
——
入了秋之后的北城涼意漸起。
顧臻養了一年多的身體逐漸好轉,從新西蘭回來的這些日子,他也沒閑著,除了鍛煉身體,就是和舊友打高爾夫,騎馬。
雖然他不常去公司,但公司里的事還是有人跟他匯報。
匯元廣場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為了這件事,崔雄凱特意找了他喝茶,朝他吐了苦水。
按照顧家的規矩,他是上一任的掌權人,退下來之后不該再過多插手公司的事,但崔家畢竟不是一般的合作伙伴。
這天顧廷森回到家里,父母以及妹妹都在等他吃飯。
顧家人多,除了周末和節假日會匯聚在前廳一大家人吃飯,其他時間都是各自在自己院子里吃。
飯吃到一半,顧臻才狀似無意地提起,“我聽說你退出了匯元廣場的項目。”
顧廷森應了一聲,“沒錯。”
顧臻道:“那一片區域三年內會通地鐵,附近不少新樓盤,以后必定會繁華起來,匯元廣場這個項目,還算是有前景。”
顧廷森說:“這只是表象,房地產市場持續走低,那一片區域已經出現了開發商暴雷的現象,這個時候投資綜合性商場,不是什么好時機。”
顧臻道:“現在房地產是困難,但剛需還在,北城的房地產比起二三線城市來說還是穩著的,匯元廣場怎么看都還是有價值投資。”
顧廷森不否認匯元廣場有一定的投資價值,但開發商是匯添集團,他就覺得這個項目遲早要黃,“匯元廣場這個項目原本去年啟動,匯添集團現在才啟動,是因為內部資金周轉困難,他們采取了拆東墻的做法,對外負債已經達到了上千億,或許未來某一天會崩,和他們合作開發的風險太大。”
顧臻看著他,“沒有別的原因?”
顧廷森心里清楚,崔雄凱找顧臻談過了,既然是越過了他直接找顧臻,那一定背地里說了許多他的不是,甚至有可能暗示他為了一個女人,而退出了和匯添集團的合作。
顧臻的這個問題,顯然就是在引出這一點。
顧廷森說:“一個項目值不值得,看這兩點已經足夠。”
岳美琳看他們父子之間氣氛有些怪異,她忙出來緩解氣氛,“臻哥,廷森做了決策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別操心太多了。”
顧臻說:“這個項目是我在位的時候談好的,現在退出,我也只是了解一下情況。”
顧廷森面不改色,“情況就是我剛說的那樣。”
顧臻本來也只是多問幾句,雖然崔雄凱一直懷疑顧廷森是因為私人關系而退出合作,但顧臻半信半疑,兒子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他做事向來有分寸,該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拿生意來開玩笑。
顧臻隨后又問:“聽說你談了女朋友。”
顧廷森端起旁邊的湯碗,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還不是正式的女朋友。”
“哦?只是玩玩?”
顧廷森說:“也不是,是我還在追求她。”
岳美琳問:“是舒家那個女孩?”
顧廷森應了一聲,“嗯。”
岳美琳看著顧廷森長大,從初中開始,愛慕他的女孩就不計其數,他性子冷清,跟誰也不親近,明明一堆優秀的女孩追他,他愣是沒挑上一個順眼的。
而舒家那個女孩,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讓顧廷森追這么久沒追到手?
“那個女孩是個怎么樣的人?我真的很好奇。”
顧廷森只淡淡說:“她很好。”
“怎么個好法?”
顧廷森說:“以后見了她你會知道的。”
張芷柔插了一句話,“干媽,舒然我倒是見過不少次,她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孩,知書達理,性格也討喜。”
“是嘛。”岳美琳更好奇了,“那要不改天讓他來家里吃飯吧,也讓我認識認識,廷森,你覺得怎么樣?”
顧廷森淡淡道:“我和她目前的關系還沒到可以帶她來家里見家長的地步。”
張芷柔道:“下周不是祖母的生日嘛,哥,你可以帶舒然回來,祖母一定很高興的。”
岳美琳笑了笑,“芷柔,你倒是提醒了我,下周是你祖母生日,那就把那個女孩帶回來,也讓長輩們瞧瞧。”
顧廷森說:“我需要問問她的意思。”
他也只是隨口應下,并沒有真的想要去問舒然的意思。
阮明秋的壽宴一般是家族內部的人來賀壽,舒然還沒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他貿然帶來,可能會對她造成困擾。
——
舒然是從張芷柔嘴里知道顧家老夫人下周三過壽的。
顧雨橙辦了一個秀,舒然作為她的合作博主也參加了,一起參加的還有張芷柔,她們兩剛好挨著坐。
張芷柔從前喜歡和崔欣儀待在一塊,所以舒然沒怎么跟她交流,今天崔欣儀沒來,她們兩就聊了起來。
“舒然,我哥有沒有跟你說下周祖母過壽的事?”
“還沒。”舒然搖了搖頭,隨即問:“怎么了?”
張芷柔說:“下周三是祖母八十三歲壽辰,我干爸干媽,也就是我哥的父母,想邀請你參加。”
舒然還沒見過顧廷森的父母,她好奇,“他們怎么會想邀請我去?”
張芷柔捂著嘴笑了笑,“因為我哥在干爸干媽面前說他喜歡你,并且大有非你不可的架勢,干爸干媽都想見你呢。”
舒然臉上浮起兩朵紅云,她無法想象顧廷森那樣的人在父母面前宣布他喜歡她的畫面,但是聽著張芷柔說起,她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歡愉。
張芷柔又問:“怎么樣,你會去嗎?”
舒然回過神,“顧廷森還沒跟我說。”
“他呀,忙來忙去說不準都忘了。”張芷柔笑著,“要不你就來吧,祖母這些年一直都在擔心哥的婚事,你來的話,祖母一定也超級高興的。”
舒然有所猶豫,按理說,她去參加顧家老夫人的壽宴,應該是要顧廷森帶著去,可是她和顧廷森還不算正式的男女朋友,顧家人又都知道了顧廷森喜歡她,如果她跟著顧廷森過去,那就等于默認了他們之間是正式的戀愛關系。
舒然說,我再看看吧。
服裝秀結束之后,舒然和葉文清找了一家咖啡廳閑坐,舒然請的兩個保鏢就坐在距離她們五六米開外的桌子。
這段時間,舒然只要出門就會有保鏢跟著。
葉文清問:“那兩個歹徒到底抓到沒?”
舒然自從放出了那兩個歹徒的視頻,網絡上熱議了三四天,歹徒的樣貌也傳的到處都是,如果他們還在國內,只要露面就可能會被認出來。
在那之后第三天,有人匿名發給了她一個監控視頻,監控視頻里,兩個歹徒戴著帽子進了一家旅館,而這家旅館是在中越交界處。
舒然猜想,他們估計已經逃到了越南。
“他們應該是出了國。”
葉文清道:“那要是他們真的出了國,是不是就拿他們沒辦法了。”
“他們是偷渡出去的,日子不會好過,而且顧家在越南也有產業,他手底下的人在那邊刊登了懸賞,希望會有點用。”
葉文清聽到這里,笑了笑,“顧廷森對你的事還真上心。”
“他對這件事確實很上心。”
葉文清剛剛也在舒然旁邊,聽到了張芷柔和舒然的談話。
“舒然,你遲遲沒接受顧廷森,是不是因為周晨安?”
舒然撐著下頜,手上的湯匙輕輕攪著杯子里的咖啡,“也不是,只是我覺得自己的心思比較混亂,不敢貿然答應他。”
葉文清又問:“那周晨安舍命救你的時候,你想過原諒他,和他復合嗎?”
“沒有。”舒然回答得毫不猶豫。
“為什么?是他所作所為不夠你原諒他之前的錯誤嗎?”
舒然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周晨安救了她之后,她對他十分愧疚,每天都去醫院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但如果說起復合,她似乎從來沒動過這個心思。
“因為我和他徹底斷了,以后就算我想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也只能是以朋友的身份。”
葉文清嘿嘿地笑,“那是不是說明,其實你并沒怎么愛過周晨安?否則你們分開沒多久,他為了救你差點沒命,要是真心愛過的話,早就復合了。”
舒然神色一頓,她和周晨安因為父母撮合而認識,周晨安給人的感覺良好,是適合一起生活過日子的人,和他在一起那些日子,舒然也沒因為兩人意見不合而生過氣,自然,也沒有因為他而悸動。
他就像是一杯純凈水,很溫和,可以解渴,但是卻沒有讓她感受到愛情的波瀾。
而顧廷森呢?
舒然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永遠會為他的一些舉動和一些言語,而心跳加速,會為他的靠近而緊張心悸。
這是不是說明,她心里其實早就愛上了顧廷森,只是她因為上一段感情結束不久,所以并沒有細想?
第39章 chpater39 舒然問:“顧廷森……
葉文清也撐著下巴看著她, “你在想什么呢?”
舒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沒什么。”
剛說完,手機響了, 舒然看著屏幕上顧廷森的來電, 她按下了接聽鍵, “舒然,你在哪?”
“怎么了?”
“我剛忙完, 來到秀場發現你沒在。”
舒然并不知道顧廷森也來了秀場,“我和文清出來喝咖啡了,你找我?”
“只是想看看你。”
舒然心里像是有微弱的電流流過,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們明明昨天才見過, 他卻因為她在秀場,而特意跑了過來和她偶遇。
她想,這就是愛情嗎?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 而感到窩心,高興。也會因為隔了一天沒見,而抓心撓肺。
既然如此, 她久久沒有正式回應他, 算不算過分?
“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舒然主動問。
“好, 想吃什么,我訂餐廳。”
“我不挑食,你來定。”
“好。”
舒然掛了電話, 葉文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舒然疑惑,“看著我做什么?”
葉文清說:“以前我總覺得顧廷森是高嶺之花, 是那種一天說話都不超過一百個字的人,但是看到他對你,我才知道, 其實他只是對著別人才惜字如金,對自己喜歡的人,是不一樣的。”
舒然仔細想了想,好像自從遇見顧廷森起,顧廷森就極少在她面前表現冷漠的一面,以至于葉文清說起他高冷的時候,她總覺得不是在說顧廷森,至少不是在說面對她的顧廷森。
葉文清又問:“舒然,一個身居高位的男人放下自己的身段主動追求你,而你卻還在猶豫,我都看不下去啦。”
舒然笑了笑,“可我剛剛不是主動約他吃飯了嗎?”
——
舒然讓保鏢把車開走了,顧廷森來咖啡廳接的她。
那時候葉文清已經走了,舒然站在咖啡廳旁邊的花圃等他過來。
顧廷森的車在不遠處的車位停穩,他從后座下來,和她對視。
“等很久了嗎?”
“不久。”舒然直直地看著他走過來,心里一直想著的是,顧廷森對她主動了這么久,她應該要給他一些回應,她說:“顧廷森,看到你,我很高興。”
顧廷森的臉上有片刻怔愣,似乎是很驚訝舒然會突然說出這句話,隨后他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那我只會比你更高興。”
舒然唇角壓著笑,此時的她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顧廷森牽起了舒然的手,帶著她朝停車的方向走。
舒然問:“顧廷森,你是不是認定了我一定會成為你的女朋友?”
“怎么這么問?”
舒然瞥了一眼被他牽著的手,“我看你牽我的手的時候,牽得很順手。”
顧廷森唇角的笑意更深,“被你發現了。”
“那要不,我們確定關系吧。”
顧廷森一愣,他回頭看著舒然,似乎是有些意外。
舒然看著他,笑了笑,“看你的表情,怎么感覺是沒想過和我確定關系?”
顧廷森用行動來回應了這個問題,他直接把舒然摟入了懷里,他雙臂用力,把她摟緊,“怎么沒想,只是我以為我還要再等你一段時間。”
“我本來也想過段時間再說,可我又想,過段時間難不成我就要拒絕你嗎?”舒然說:“明明,你喜歡我,我也喜歡著你。如果遲早都要和你在一起,那不如早一點。”
顧廷森又摟緊了她幾分,舒然感覺自己的皮膚幾乎都要穿透兩人中間的衣服,融化在一起。
咖啡廳還有人陸續進出,不由自主地朝著他們這邊多看了幾眼。
“顧廷森,有人看著呢。”
“沒關系,讓他們看。”顧廷森說。
舒然只好讓他抱著,她閉上了眼睛,感覺這個人的懷抱,讓她除了有悸動的感覺,還有安全感和滿足感。
那一刻,她感到豁然開朗。
——
顧老夫人的壽宴就在顧宅操辦。
和顧家有點親緣的都要過來祝壽。
顧家家訓講究人和,只有人和才能把力量團結起來,才能齊心協力把家族生意打理好。
幾百年來,這一點始終沒變過。
舒然也來了,這是她第一次以顧廷森女朋友的身份,來到顧宅。
她倒是很喜歡顧宅的布局的,假山魚池,小橋流水,各種古風造景,有一種在逛蘇州園林的感覺。
她之前來過兩次,第一次是荷花宴,第二次是和顧廷森拍視頻。
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只當是葉文清的陪客,主要是過來玩的,但那時候也明顯察覺到顧宅里還保留著封建時代的一些陳舊規矩。
連生活習慣,也都有百年前豪門大族的影子。
她甚至覺得自己穿越了時空。
這一次的壽宴是晚宴,顧廷森三點鐘就過來公司接她。
舒然特意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跟著顧廷森去給老婦人祝壽。
舒然穿的是一身顧雨橙送過來的帶有古風元素的裙子。
坐在車上時,舒然莫名覺得緊張,她看了一眼前面開車的司機,她湊過去顧廷森耳邊,“顧廷森,怎么辦?我有點緊張?”
顧廷森抓住了她的手,“緊張什么?”
“你們家應該很多人吧?”舒然性格不算內向,但一想到自己待會要見顧廷森的家里人,就不由自主地手心冒汗,“在他們面前,我是不是要裝出一副賢良淑德,溫婉大方的模樣?”
顧廷森笑了笑,“不必,你就是你,就跟你平時見自家長輩一樣就好了。”
“要是見自家長輩,他們要是讓我不爽,我可是會懟回去的。”
“那如果待會有人讓你不痛快,你也懟回去。”
舒然眨了眨眼睛,“這是可以的?”
“當然。”顧廷森道:“你只需要記著,和我在一起,你永遠都可以做你自己。”
舒然輕笑了笑,“說笑的,我其實也沒真正懟過那些讓我不爽的親戚,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本來也不是隨心所欲的,我不喜歡逢場作戲,可并不代表我不會呀。”
車子直接開進了顧宅的車庫,顧廷森牽著舒然進了主廳。
今天的顧宅比平時熱鬧,不少親戚已經來了,年紀大的聚在一起聊天,年紀小的聚在一起玩兒。
顧家是經歷了幾百年的世家,人丁也算得上興旺。
按顧家規矩,顧家子孫都能參與掌權者競爭,家里如果直系親屬出了個掌權人,直系親屬也能跟著風光。
但是近百年來,掌權人的位子就在顧廷森這一脈細流傳,他的曾祖父是顧家掌權人,祖父是掌權人,父親也是。
而其他往上數三代直系親屬都未曾擔任顧氏集團掌權人,幾代人手上的股權傳來傳去,幾經稀釋,每個人手上的股權已經少之又少了。
但即便只占了顧氏集團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股份,每年的年底也能拿到一筆普通人要努力幾輩子的分紅。
不少人還在公司里擔任職務,日子過得也算很富足。
顧廷森始終牽著舒然,今天是阮明秋的壽辰,按理說他要先帶舒然去見阮明秋,給她賀壽。
舒然也是懂禮數的,還帶了一點禮物。
剛到門口就遇見了從里面出來的岳美琳。
顧廷森看到了她,喊了一聲媽。
舒然看著眼前氣質出眾的中年女人,她穿了一身香奈兒套裝,搭配了一些簡約的首飾,以珍珠為主,顯得大氣優雅。
舒然恭敬地打招呼,“伯母,你好。”
岳美琳看向舒然,沒等她開口,顧廷森便介紹道:“媽,她就是舒然,我的女朋友。”
上一周岳美琳問他時,顧廷森還說他和舒然還沒正式確認關系,今天介紹的時候就加上了女朋友三個字,顯然他們也是這幾天才確認的關系。
岳美琳仔細打量著這個讓他兒子神魂顛倒的女孩,長得確實很漂亮,看著也順眼,“我早些時候就跟廷森說把女朋友帶回來看看,這次可算帶回來了。”
顧廷森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最近才追到手。”
岳美琳笑了笑,“原本廷森帶女朋友回來,我應該好好招待你,可剛好今天是老夫人的壽辰,許多事情纏身,有怠慢的地方,你不要介意。”
舒然忙道:“怎么會,伯母,你忙你的就好,我比較隨意。”
“對,來了家里就該隨意些,不必拘謹。”
“好。”
岳美琳又看向顧廷森,“廷森,你待會帶舒然去見一見你祖母,她會高興的。”
“我知道。”
岳美琳今天確實忙,雖說來的都是顧家人,但她畢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之一,許多事情都還要她來操持。
顧廷森領著舒然去了前廳,阮明秋今天穿著一身華貴的卦袍,脖子上戴著一串價值上千萬的翡翠珠鏈,她頭發花白,但精氣神卻不輸年輕人。
此時廳堂里,好幾個老人坐著,阮明秋坐在上座,和他們一起喝茶聊天。
顧廷森帶著舒然進了前廳,恭敬地喊,“祖母。”
阮明秋的目光落在了舒然身上,顧廷森道:“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舒然。”
阮明秋道:“我見過的,那一次荷花宴,我就對她印象深刻。”
舒然笑著,“老夫人好,晚輩祝老夫人壽辰快樂,身體健康,福如東海。”
阮明秋臉上的笑意不斷,“嘴可是真甜。”
此時,坐在旁邊的一個老婦人道:“廷森有了女朋友,老姐姐,你看你的心愿又了了一樁,多好。”
阮明秋道:“那是,看著他們年輕人一個一個成了家,我也就安心了。”
“要是雨橙那丫頭再聽話點就好了,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也還沒個著落。”
提到了顧雨橙,阮明秋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
此時,傳來一個聲音,“三姨,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別說我快四十歲,就算我快八十歲,我也還是這么逍遙快活。”
舒然聽到了顧雨橙的聲音,心情大好,她喊了她一聲,“雨橙姐。”
顧雨橙來到了她面前,“待在這還習慣嗎?”
“習慣。”舒然故意說:“雨橙姐,你設計的這一身裙子也太好看了,我特別喜歡。”
“喜歡就好。”
此時,張芷柔走了過來,對顧廷森說:“哥,干爸和幾個長輩在茶室議事,他讓你也過去一趟。”
顧廷森應了一聲,“好。”
顧廷森偏頭看向舒然,他說:“我過去一下,你要不要去我的書房休息休息?”
“不用,我在這里等你就好。”
張芷柔笑著,“舒然,我剛好有點事需要幫忙,要不你幫我吧。”
“嗯,也好。”
張芷柔帶著舒然往南園走,她說:“舒然,你好像會吹笛子是吧?”
“對,怎么了?”
“是這樣的,待會晚宴,會有表演,我們幾個后輩也準備了一些節目給祖母慶生,我打算彈奏古箏。”張芷柔說:“我有點緊張,待會你陪我練一練吧。”
“好啊。”
南園的新中式獨棟建筑一共有三層半,一樓是公共區域,二樓是臥室和書房,而三樓則是各種功能室,有健身房,有琴房之類。
舒然跟著張芷柔上了三樓,進了琴房。
這里擺放了不少樂器,有鋼琴和小提琴,也有傳統的古箏,古琴,笛子,琵琶之類。
倒像個樂器陳列室。
墻上還掛了一圈裝飾畫,入眼第一幅是山水畫,上面有顧廷森的個人印章,這說明是他畫的。
舒然問:“可以參觀嗎?”
“當然可以呀,你隨意就好。”
舒然順著墻根一路看過去,就像是在看畫展,這里的畫大多是顧廷森的作品,上面還寫了日期,有些是他十幾歲的時候畫的,那時候他的畫技就已經很高超了。
來到一幅畫前,舒然特意多看了幾眼,這是一幅人像畫。
剛剛一路看過來,畫的大多是山水花鳥,又或者是空境,只有這一幅是人像。
畫中的女子穿著立領旗袍,懷里抱著琵琶,頭發用一根簪子挽著,臉上帶著笑意,是個美人,畫的旁邊同樣蓋著顧廷森的印章,還有時間,是七年前畫的。
一旁提了字:贈婉茹
看來,這個女孩叫做婉茹。
她的身份是什么?和顧廷森是什么關系?
張芷柔架好了古箏,走了過來,“舒然。”
舒然回過神,張芷柔也看著眼前的這幅畫,“你喜歡這幅畫嗎?”
“不是,只是覺得畫中人好看,多看了幾眼。”
張芷柔說:“你也覺得她漂亮吧,當初她在學校可是校花。而且,她當時跟我哥是青梅竹馬,總是出雙入對,一直被家族里的人稱為金童玉女,只可惜后來她們家移民去美國了。”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張芷柔連忙找補,“啊,舒然,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其實婉茹姐姐已經移民很多年了,跟我哥應該聯系也不多了。”
舒然笑了一下,“沒事,我并不介意。”
第40章 chapter40 “我覺得我要對你……
舒然再看了一眼畫上的女孩, 她雖然有些吃味,但是顧廷森都快三十歲了,又那么優秀, 怎么可能一點感情經歷都沒有呢。
“舒然, 你陪我練習吧, 要是我有彈得不好的地方,你幫我指出來。”
舒然說:“我自己也是個半吊子, 可能給不了你專業的意見。”
“沒關系,你聽我彈就好了。”
舒然待在琴房,和張芷柔一起練了半個小時的琴。
直到顧廷森發來了消息,問她在哪。
她說在南園琴房。
張芷柔此時也練好了琴, 帶著舒然去前廳。
待會要給老夫人拜壽。
出了門,舒然就看到了從庭院里走來的顧廷森。
張芷柔問:“哥,你怎么來了?”
“來接舒然。”
張芷柔哭笑不得, “你還怕我把舒然弄丟嗎?”
顧廷森過來牽起舒然的手,“去拜壽吧。”
舒然來到前廳時,發現人比剛才更多了一些。
壽宴將會在荷花池旁邊的一塊空地舉行, 荷花池邊搭了個舞臺, 舞臺精心布置, 很是豪華。
舞臺下擺了十幾張新中式的八仙桌,比傳統的八仙桌寬大,每張桌子能坐八人。
在宴席開始之前, 還有個拜壽環節,所有子孫后代都要在前廳給阮明秋拜壽。
舒然曾經在傳統習俗上看到過拜壽的一些細節, 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子孫后代跪拜的。
以小家為單位,拜壽儀式足足進行了四十分鐘。
拜壽儀式結束后,大家都移步前往擺席的地方, 舞臺也開始熱鬧起來,請來的表演團,以一首祝壽歌開了場。
現場氣氛也熱鬧了起來。
舒然跟著顧廷森,和他的父母以及張芷柔坐一張桌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和他的孫子孫媳。
這個老人顧廷森喊他三叔公,他是顧廷森祖父的弟弟顧澤凱,和他一起的孫子和孫媳,年歲則跟舒然差不多。
上百人同時用餐,大家都是規規矩矩,很有素養,席間也沒有人大笑,連小孩子都很守規矩。
舒然早聽說過顧家的家規很嚴,但也只是聽說,而今天親身經歷,才明白,顧家能夠繁盛幾百年,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席間,顧澤凱說:“廷森,你也太不像話了,今天帶了人回來,也沒給我們介紹介紹。”
顧廷森莞爾,“三叔公,這位是舒然,我女朋友。”
顧澤凱問:“是哪家的千金?”
“在途文旅舒家。”
顧澤凱想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那不就是開發永安街的公司?”
“沒錯。”
顧澤凱抬手捋了捋下巴的一抹灰白色的山羊胡,頗有微詞道:“那看來,你當初極力主張開發永安街,也是有私心吶。”
顧廷森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答。
要說沒私心,那一定是假的,可是當著長輩的面承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顧澤凱的孫子看著舒然問:“舒小姐,你就是那個一笑嫣然吧?”
在這種場合被提及自己的網絡名,舒然臉上有些尷尬,雖然她前段時間因為被惡意碰瓷的事上了好幾次熱搜,想必喜歡八卦的年輕人都該知道她了,但她卻不想在這里討論。
特別是當著顧廷森的長輩的面。
顧臻不愛看八卦新聞,自然是不知道那件事的,他問:“什么一笑嫣然,慶偉,你認識舒然嗎?”
顧慶偉說:“堂叔,你還不知道吧,舒小姐是一名網紅,前段時間她被人惡意碰瓷了,上了好幾次熱搜,估計現在全世界的人都認識她了。”
聞言,顧臻又看了一眼舒然,“原來舒小姐還是個名人?”
舒然總覺得顧臻這一句話不像是夸她的,她忙道:“倒也不算名人,只是偶爾發布一些視頻。”
顧廷森并不覺得舒然作為古風博主有什么不妥,他此時開口,“舒然熱愛傳統文化,制作過不少優質的視頻,目的在于分享和宣傳傳統文化,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顧澤凱評論道:“所謂網紅也不過是嘩眾取寵,做的事再有意義也不能打破顧家家訓,顧家子孫要低調處世,整日拋頭露面,必定會引來各種猜疑和流言。”
顧澤凱意有所指地看向顧廷森,“廷森,你現在是顧氏集團的掌權人,是顧家的頂梁柱,你更應該以身作則,貫徹顧家家規,至于你的配偶,以后自然也是要遵守顧家的規矩,免得招人議論。”
舒然雖然一早知道顧家家規嚴苛,但并沒想到,自己才剛跟顧廷森確認關系不久,就因為自己的興趣愛好引起了顧家長輩不滿,她心里莫名有一種壓迫感。
她心里開始想,如果她以后能順利和顧廷森結婚,自己會不會在潛移默化之下變成舊時代的女人?
顧廷森臉上嚴肅,“三叔公,家規里規定顧家子孫應當低調處世,可低調處世也并不代表藏頭露尾,要是按你這么個說法,我身為顧氏集團總經理,就該每天躲在辦公室,避免拋頭露面,以免招人議論?”
顧澤凱被這么一懟,臉上不悅,這顧廷森面上看著對誰都客氣,但是也是個難對付的主,“廷森,你這么說就不對了,你那女朋友在網絡上拋頭露面,還做網紅,如果以后進了顧家家門還是如此,那必定也會將顧家推到風口浪尖。我這么建議,是為你好,也是為顧家好。”
“三叔公多慮了。”顧廷森道:“我女朋友是個獨立的個體,即便以后她愿意嫁給我,那她也還是個獨立的個體,她喜歡做什么,那就做什么,這一點,我無權干涉,別人,更無權干涉。”
看著現在的顧廷森,舒然心里的震驚多于壓迫,她一直覺得顧廷森是個溫和的人,甚至沒什么脾氣,此時此刻,他卻像一個離經叛道的人,在跟他的長輩叫板。
顧澤凱自然是被氣得老臉通紅,“我看你是被人蠱惑糊涂了,連顧家家規都可以熟視無睹了。”
顧廷森絲毫不讓步,家里的長輩可以教育他,好不好聽的話他都可以聽著,但是當著他的面說舒然,那就不行,那是挑戰他的底線。
“時代在進步,顧家家規這么多年來也一直在與時俱進,否則按照三叔公墨守成規的思想,顧家子孫現在還應該要留辮子,裹小腳。”
“你……”
顧臻怒瞪了一眼顧廷森,“顧廷森,你還眼里還有沒有尊長!”
舒然伸手扯了扯顧廷森的袖子,顧廷森偏頭,她做了個輕微搖頭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顧廷森能屈能伸,氣發泄完了,還得想辦法收場,否則怕是要影響壽宴,他轉頭就對顧澤凱道:“剛剛是我說話太沖,唐突了三叔公,莫要見怪。今天是祖母壽辰,一家人應該高高興興祝壽,至于那些不愉快的話題,還是莫要討論了。”
說著,顧廷森拿起酒壺,給顧澤凱倒了一杯酒,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一杯酒,就當做是給三叔公賠罪了,還請三叔公不要記怪。”
顧澤凱心里雖然憤懣,但他也知道自己說不過顧廷森,眼看他給了臺階,他便也順著臺階下了,“我這把年紀了,能跟你們年輕人計較什么,我說的你們愛聽就聽,不愛聽的,我也強求不來。”
“三叔公大人大量。”
這件事也就這么掀過去了。
之后餐桌上誰也沒說話,大家都開始吃飯,看表演。
等到八點半,表演才結束,前來祝壽的人也都陸續離去。
顧廷森堅持要送舒然回去,他喝了點酒,讓司機開的車。
舒然說:“其實你應該留在家里幫著送客,不必送我。”
“那么多人在,多我一個不多。”顧廷森握著她的手在手心里摩挲,“抱歉,今天讓你有了不愉快的經歷。”
顧廷森說的是剛剛顧澤凱說的那番話。
要說不在意,那也是假的,但是好在舒然內心夠強大,“我覺得我內心還是挺強大的,自從我做了自媒體,也遭受過不少非議,連我爸都說過我,所以當有人拿這件事說我的時候,我倒也習以為常。”
顧廷森溫聲道:“我的家族里確實有那么些個不開化的老古董,他們說的話,你不必往心里去,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你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必顧忌。”
舒然借著昏暗的光審視著他,“我覺得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怎么說?”
“之前我對你的印象是溫和儒雅,感覺永遠也不會給人臉色。”而剛剛,她看到了不一樣的他,他在跟長輩頂嘴的時候,分明有幾分桀驁不馴,甚至是有點離經叛道的意思。
“那你對我幻滅了嗎?”
“那倒不會。”舒然對顧廷森的印象是那樣沒錯,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他能夠成為顧氏集團掌權人,壓制住家族企業下面的一眾人,想必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她湊近他耳邊,“反而是覺得你更有魅力了。”
被握住的手一緊,顧廷森加大了力度,顯然是被舒然這句話撩到了。
舒然對上顧廷森那一雙幽深的眼睛,對方像是在克制什么,她看了一眼前方開車的司機,唇角壓著笑,“你干嘛?”
“舒然。”他的嗓音低沉,這一聲叫的很蘇,舒然差點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軟了。
“嗯?”
“我們家還有一些陳腐的觀念和生活習慣,我知道你或許不會喜歡,但我會答應你,你不喜歡的事情我不會逼你,你喜歡的事,我會全力支持你,只希望……”
舒然看著欲言又止的他,看他許久沒回應,歪著頭問:“只希望什么?”
“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疏遠我。”
舒然笑了笑,“你要聽我說真話嗎?”
“嗯。”
“其實呢,我今天見識了一回你們這個大家族的運轉,確實讓我開了眼界,你三叔公把顧家家規搬出來的時候,我也確實覺得有些壓迫感,但是這還不能成為我疏離你的理由。”舒然溫聲細語地說:“顧廷森是個優秀的人,他之所以優秀,并不是天生的,他是在這個環境里磨練出來的,正如你所說,你們家有很多陳腐的觀念和生活習慣,可同時也有很多值得全天下人學習的地方,這個環境造就了這么優秀的你,我也喜歡這樣的你,那我又怎么能抱怨這個環境帶來的弊端呢。”
顧廷森覺得全身都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他今天其實有些患得患失,他好不容易追到了舒然,和她成為了戀人,可他剛帶來家里,他的長輩就搬出了家規來壓舒然,他擔心舒然心里生出了芥蒂,連帶對他也會疏遠。
但聽到了她這一番話,他那患得患失的心忽然就被安撫了,她沒有說‘我不會疏遠你’,她只是說,這樣的環境造就了她喜歡的人,她又怎么能在得到了好處了之后,而嫌棄附帶的壞處呢。
顧廷森抬手,攬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舒然又好奇,“不過我也很奇怪,雨橙姐也是顧家人,也是在這種環境長大的,但她卻可以活得那么無拘無束,那么地瀟灑。”
顧廷森說:“她是祖母最小的女兒,我爸排第三,都比她大十來歲,她從小就受寵,所以有些無法無天。”
舒然說:“別說他,你其實也有些離經叛道。”
“這說明顧家的家規,也該與時俱進了。”
車子在舒然家別墅門口停下,她下了車,顧廷森也跟著下了車。
“你下來做什么?”舒然問。
顧廷森上前摟著她,剛剛在舒然撩他的時候他就想這樣抱著她,他的臉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離別擁抱。”
舒然靠在他懷里,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是讓她安心的味道,“司機還在呢。”
“他懂規矩,不該看的不會看。”
舒然哭笑不得,抬起手摟著他的腰,和他安安靜靜地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