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教育這種事急不來。
寶音是贊同人性本惡, 因為年幼對世界好奇,自然也沒有什么畏懼之心。
小孩的很多認知都是通過觀察大人得到的,哪些能做, 哪些不能做,都是從父母身上學到。
教育皇子和教育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好在寶音經驗豐富, 更是有成功的代表作。
先摸摸底,顯然皇帝對于皇子們的教育全交給了宮里的老師。
寶音摸完底后,頭疼的不行, 不少都是傾向于儒家, 對于新學并不感興趣。
這可不行,先將皇子公主塞進西花園的學堂, 再派人收集各地的教科書, 可不能被人給糊弄了。
時間過得很快, 兩年時間轉瞬即過, 宮里開始操辦除服之祭, 皇帝對先帝的孝心很實在,表現就是完完整整守制三年。
轉眼就是雍正九年, 也不知是不是忙于政務, 雍正帝身體不復健康, 肉眼可見蒼老了不少。
寶音勸他多休息, 很顯然他沒有聽見去。
大概是意識到體質不如從前, 雍正帝開始將皇子們帶在身邊,挨個兒考校。
儲君人選寶音沒有管,只知道翻過年正大光明牌匾上有多了個遺詔。
暢春園的主子一個個離去,寶音的熟人越來越少了,圓明園的修建沒停過, 倒是跟暢春園連到了一塊。
這座舉世聞名的皇家園林有了大致輪廓。
園子擴大了,寶音開始換地方住,當前的目標是住遍每一處。
她留下了許多照片,這些照片都塑封好了,后面寫了拍攝的時間地點,往后這些都是要帶到地下的。
除了熱衷拍照留影,她還撿起了繪畫,喜歡找個景色好的地方,一坐就是一下午。
這天也是一樣,就聽見宮里傳來不好消息,皇帝一病不起。
寶音一聽,吩咐人準備車,她要進宮看看。
汽車開進了園子里,寶音上去后,車子開向京城,一路疾馳,二十分鐘后進了京。
車速慢下來,繞到了皇宮正門。
汽車是不能開進皇宮,有門檻攔著,下車后改坐轎子,被抬著進了養心殿。
養心殿內候著一群太醫,本來這里就有安放了檢查的儀器,都是以前寶音留下的。
如今都用上了。
皇帝還昏迷著,檢查結果還沒出來,有太醫已經通過診脈判定了原因。
除太醫以外還有皇后和后宮嬪妃,一個個看起來都憂心忡忡模樣。
寶音也看到了久負盛名的貴妃年氏。
果然是美人兒,不屬于當年的衛氏,眉宇間帶著憂愁,是個清冷的美人。
寶音也喜歡這個類型,確切來說只要好看她都喜歡。
她是個顏控,當年對后宮寬厚也是這個原因,誰不喜歡美人?看久了心情也很好。
“皇帝情況怎么樣?”寶音進來后略瞟一眼,目光對準了太醫。
太醫連忙回話,“皇上是過于勞累誘發舊疾……”
寶音眉頭一提,“舊疾?”
老四有什么舊疾?她還是頭一次聽說。
皇后上千一步小聲說了,寶音眉頭舒展,“我早就勸他多休息,手里的事忙不完,這些事怎么可能一個人做完?”
皇后恭敬道:“皇上這是怕辜負先帝的托付,皇上時常說,先帝將大清江山交于他手中,他不敢辜負先帝期盼。”
寶音點頭,“老四是個實誠的人。”
這種場面話她也不吝嗇說出口。
或許是這邊聲音太吵了,雍正帝被吵醒了,睜開眼環視四周,過了三分鐘才意識復原。
“皇額娘也在,兒臣……”
他掙扎著坐起來要行禮。
寶音在床邊上坐下,拍了拍他手臂,“行了,躺著吧,早勸你多顧著點身體,你呀就是不聽,這回知道輕重了吧?這事是做不完,要懂得勞逸結合。”
老四就是個工作狂,一進入狀態是沒完沒了干活,她怕他有朝一日猝死。
當初先帝還有她幫著處理,眼下所有事都壓在老四頭上,也就一個十三能幫他。
老六倒也可以,只是他身子弱,能幫的有限。
皇后拿了枕頭墊在皇帝身后,皇帝半靠在床上,垂眸說了幾句朝中出的狀況。
寶音本來是不想聽的,皇帝不是先帝,先帝容許她伸手財政,換做雍正帝可不一定。
之前她一直避嫌,沒有參與過,沒想到今日他竟然主動提起。
寶音看了他片刻,才帶著笑問,“是因為錢制改革?”
所謂的錢制改革其實是紙/鈔的改革,經過多年潛移默化,紙錢已經被大多數人接受,摻和著銅錢使用。
再加上收稅也允許收紙鈔,目前已經到了貨幣改革的時間點。
廢除金銀的貨幣屬性,將金銀歸于貴金屬,允許市場買賣,這已經成為朝廷共識。
主要還是海外流入的金銀太多,再不調整,金銀會大幅度貶值,金銀雖多,可也很難流動起來,多年實驗,確實沒有紙鈔好用。
寶音想到了銀行改制已經到了尾聲,她也收到了戶部再推行第四版紙鈔的消息,猜測皇帝應該是忙著這個。
老四就喜歡親力親為,盯著每一個緩解,他不累誰累?
真怕他某天猝死。
寶音坐在一旁靜靜聽完,稍作指點,待他若有所思后才起身。
“你這毛病就是累出來的,要多休息,抓大放小,甭想著全攥在手心里。”
雍正帝正色點頭,“是,皇額娘說的是。”
寶音神色稍緩,又看向皇后,“你們好生照顧好皇上,回頭若是再出狀況,要及時告知一聲。”
雍正帝連忙直起腰,“皇額娘不留在宮中?”
寶音搖頭,“我在園子里住慣了,看慣了山水樹木,不習慣宮中的森嚴,況且園子離宮里也不是很遠。”
讓皇帝不用送,寶音被皇后送上了車。
她就不喜歡回宮里,來來去去一大群人跟著,一點也不自在。
回暢春園后,寶音難得打開了金手指,看著雍正帝在位時間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歷史,若是不能改,只希望他聽進去了那些話。
雍正九年就這樣過去,這年冬日發生了一件事,寶音聽到后愣了一下。
年羹堯被清算,年貴妃香消玉損,然后以皇貴妃禮下葬。
寶音沒想到大體歷史竟然沒有改變,年羹堯的下場又回到了原定歷史。
也對,性格決定命運,他的性格不變,命運又怎么會變?
雍正十年,十三生了重病被送進了醫院搶救。寶音聽說后,召見名醫會診。
真是多事之秋,皇帝的身體也不大好,這一批人壽數好像注定了一樣。
時間對于寶音來說變得好像加速前進,前腳送走了十三,后腳送走了皇后。
皇后是因為一場春日的感冒,忙著宮務沒將小感冒放在心上,結果一拖再拖,拖得嚴重了,沒得很突然。
雍正帝很傷心,他和皇后相濡以沫半生,誰能想到她走的太快,太讓人猝不及防。
接二連三的喪事好像將老四的精神氣都帶走了,讓寶音這個七旬老人不得不出面幫著處理朝政。
到底是傷了元氣,沒撐過五年還是走了。
隨著正大光明牌匾上的遺詔取下來,新帝登基,寶音的輩分跟著上漲,成了大清第二位太皇太后。
新帝很年輕,二十來歲正是意氣勃發的時候。
看著年輕的皇帝,寶音總有看到圣祖的即視感。
寶音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活很久,每想到活過了九十。
皇帝已經步入中年,少了年輕時的輕狂,變得穩重起來。
如今的大清并未閉關鎖國,跟外界聯系不斷,也知曉外面在打仗。
民間喊著立憲法的聲音不斷。
寶音不管這個,大清的命運自有天定,非人力可。
就像是王朝有壽命,積攢多了問題,總會有爆發的時候。
除了立憲的聲音,民間還流傳著一股建立共和制的聲音。
這股聲音被視為反賊。
沒人知道這些反賊最初是寶音資助起來的,她只是早早灑下了種子,經過這么多年開起了紅花。
九十六歲的這年,寶音剛過完壽,仿佛有預感一樣,讓人喊來了皇帝。
皇帝含著淚喊奶奶。
寶音笑得輕松,“行了,都多大了還哭。”
皇帝是雍正帝的嫡長子,早前跟著寶音出去亂闖,祖孫感情深厚,早年皇帝剛登基手忙腳亂,被臣子們糊弄過,都是寶音在后面指點才迅速掌握朝政,延續先帝的遺政,年輕的皇帝容易被糊弄,先帝的某些政策若是取消,想再復刻可沒那么容易。
改革就得一鼓作氣,像北宋那樣一拖再拖,怕是亡國了問題都沒解決。
寶音對這個孫子是很滿意的,年輕時是被糊弄過,如今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地位。
愛新覺羅家的教育她不擔心,雖然出不了人杰,但也沒出什么昏君。
至于之后,她也管不了,管不到。
“圣祖遺體已經放置三十載,是該到入土為安的時候了。”
她眼神悠遠,“年輕時我跟圣祖說過,不立明墓,選塊草地,埋下再用馬踏平,來年草一長,誰都找不到。”
她收回眼神看向皇帝。
“地方已經建好了,不要什么陪葬品,只用書陪葬,哀家更愿意死后跟書葬在一起,至于圣祖,還是回歸景陵吧。”
身體好像輕飄飄的,她站在門口看著太醫商議著施針。
緊跟著是皇帝抽泣聲。
她伸手剛想要勸,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葉子,醒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