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回到靈堂門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堂中多了一個人,一個跟羅夫人很像的年輕男子。羅夫人長相美艷,但那副容貌放在男人身上,卻少了一分陽剛之氣,多了一分陰柔。
那人自然是羅夫人的獨子,清江幫的少主羅皓。他們到的時候,他正陰沉著一張臉,跟謝淵對峙著。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怎么好,顯然在那之前他們有一場不怎么愉悅的談話。
他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掃過李蓮花和桃清,眼中帶著鄙夷之色,重重地哼了一聲后拂袖而去。顯然對于什么起死回生的事情是不屑一顧的。
李蓮花面色慚慚地看著羅皓,他拉著桃清退到一邊,給怒氣沖沖的少年讓路。后面趕到的阿玲看到羅皓神色一愣,隨即淚水就流了下來,“少爺,您回來了?夫人她……她……”
羅皓眉心微蹙,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了一聲,“知道了。”腳步卻是不停,很快就離去了。
阿玲抱著箱子,神色哀傷地看著羅皓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她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后對著李蓮花和桃清道,“抱歉,讓兩位神醫(yī)見笑了。我家少爺平日里不是這樣的,可能是夫人驟然去世,他心情不好,這才失了禮數(shù),請見諒。”
李蓮花和氣道:“無妨,無妨,貴派少爺乃真性情之人,我們理解。”
桃清定定看了阿玲好一會,突然問聲,“你們家少爺跟你家夫人關(guān)系不好?”
阿玲連連搖頭:“不是的,夫人和少爺?shù)年P(guān)系很好,只是……最近在少爺?shù)幕槭律袭a(chǎn)生了一些分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李蓮花若有所思。一個在自家老娘靈堂上,依舊壓不住脾氣的人,看來那分歧不是一般地大。
桃清道:“你們少爺有心上人,你們夫人卻要棒打鴛鴦?”
阿玲沉默不語,顯然是不愿意再說這個話題,但是從她的神色看來,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
謝淵從靈堂中出來,看著阿玲手中的箱子,沉聲道:“東西取來了?”
阿玲恭敬道:“是。”
剛跟羅皓吵了一架的謝淵神色也不是很好,但他還是耐著性子道,“李神醫(yī),既然東西已經(jīng)取過來了,還請李神醫(yī)動手,救回夫人。”
李蓮花道:“不急,不急。阿玲姑娘,麻煩將箱子放在供桌上,以鎮(zhèn)夫人魂魄。謝幫主,我還需要熬一份藥,一份能夠起死回生的秘藥。”
謝淵并不怎么相信他,但依舊愿意花時間在這里配合他:“需要什么藥材李神醫(yī)只管說,清江幫上下合力,定會為你尋來。”
李蓮花緩緩道:“藥材其實很簡單,取曼陀羅、相思子、夾竹桃、斷腸草、一品紅、水仙、烏頭、蓖麻、商陸、南天竹各十二錢,熬煮成藥。”
謝淵眉頭緊皺,“這都是出了名的毒草,李神醫(yī)確定需要這些嗎?”
李蓮花面不改色道:“正是需要劇毒之物,以毒攻毒,才能解除醉海棠之毒。當(dāng)然還需要我的一種獨門藥引才有用,否則煮出來的藥毫無用處。”
謝淵將信將疑道:“這些都不難,李神醫(yī)稍等片刻,我這就吩咐人去取來,
李蓮花微微一笑,繼續(xù)道,“熬藥的水需要是無根水,谷雨時分降下的雨水,霜降時刻的寒霜,小雪那天落下的雪水各十六兩,以慢火熬煮成一小碗,趁熱給夫人灌下即可。”
桃清低著頭,眼中滿是笑意。李蓮花說起謊來信手拈來,毫不怯場。
謝淵審視的目光落在李蓮花身上,卻見他面色從容,目光和煦,竟是十分自信的模樣。他便得信了幾分,只道:“可以,依先生所言,東西很快就會送過來,夫人的事情就拜托李先生了。在下還有事,失陪了。阿玲,照顧好兩位李神醫(yī)。”
謝淵走后,桃清似笑非笑地看了李蓮花一眼,滿臉驚嘆道:“今日能見到起死回生之術(shù),倒也不枉此生了。”
李蓮花摸了摸鼻子,咳嗽一聲,“好說,好說。”
李蓮花還沒有開始熬藥,關(guān)于夫人所中之毒可解的傳言仿佛瞬間傳遍了整個羅府。欣喜的人有之,惶恐的人有之,整個羅府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氛圍。
夜里阿玲守著那一鍋被人寄予了起死回生厚望的神奇湯藥,李蓮花與桃清坐在一旁悠閑喝茶。
外面隱隱傳來刀劍相接的聲音,黑夜中彌漫著一股極淡極淡的血腥味。阿玲臉色慘白,神思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桃清盯著窗外的月光發(fā)呆,實則在看系統(tǒng)轉(zhuǎn)播,李蓮花則打起了盹,整個人好似困倦得不行。
等黑夜重歸平靜之后,李蓮花起身伸了一個懶腰,他走到藥罐子旁邊,提醒阿玲,可以起藥了。
李蓮花在前面帶路,桃清和端著藥碗的阿玲跟在后面,三人朝著靈堂走去。那里燈火通明,仿佛正在上演什么好戲一樣。
此時羅皓正綁著謝淵,站在他娘的棺材前面說著什么,他身后的人幾乎都帶著傷,顯然是經(jīng)歷了一場劇烈的械斗。
謝淵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閉上眼睛,淡淡道:“是我輸了。不過,你也別得意,那些老不死的扶持你不過是想要一個傀儡。你遲早會落到跟我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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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皓不以為然道,“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在乎清江幫?實話告訴你,我不在乎,他們想要盡管拿去好了,我殺你只是想要為我爹報仇。”
謝淵頓時睜開眼睛,滿臉愕然地抬頭看他,他顫抖著聲音問道,“報……仇?報什么仇?”
難得看到從來冷靜睿智的謝淵失了鎮(zhèn)定,羅皓的神色很是愉悅,“你跟我娘勾結(jié),一起害死我爹的仇。”
謝淵疾言厲色道:“誰告訴你的?胡說八道,這是污蔑,幫主是死在其他幫派的刺殺上,不是我,也不是你娘……”
羅皓神色冰冷道,“沒有什么人告訴我,是我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我看到你跟我娘,在我爹的靈堂上……做的事,說的話。”
他神色突然變得狠戾了起來,拔出劍對著謝淵,“我娘死了,現(xiàn)在輪到你了,你下去跟我爹賠罪吧。”
眼看著謝淵就要喪命在羅皓劍下,從窗臺上驚鴻一瞥看到自這個場景的阿玲卻比任何人都要快,手中的托盤一扔,她就推開大門沖了進(jìn)去,“不不,不要,少爺,你不能殺他……”
羅皓的劍堪堪刺入謝淵的胸口,就被阿玲抓住了劍刃,她雙手被劍刃刺得血流成河,卻依舊死死地抱住羅皓的劍不放。羅皓抬腳就踹,不耐煩地喝了一聲:“滾開。”
阿玲被他踹了一腳,卻依舊咬緊牙關(guān)抓著劍刃不放,一字一句道,“副幫主,是少爺你的親生父親,你不能殺他……”
她的話落在幾人的耳中,像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羅皓眼中爬上一抹鮮紅的血絲,他重重喘了一口氣,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這不可能,絕無可能……”可為什么不可能呢?
羅皓看向謝淵,卻見對方低著頭,誰也看不清他的神色。母親跟謝淵的關(guān)系,他一直都知道,如果他們早就在一起了,甚至在他爹還活著的時候,或者更早一點,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那是不是就會有這種可能了?
羅皓手中的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沉默片刻,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等他笑夠了,他收斂神色,一字一句道,“我不信!你不過是我母親身邊伺候的一條狗,到她身邊伺候的時間不過才幾年,你怎么可能知道二十幾年前的事情。”
阿玲癱坐在地上,神色痛苦,“是,我是不知道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但是夫人寫給副幫主的信我看到過。她在信中提到過你的身世,所以我知道。”
她喘了一口氣,緩緩道,“我知道少爺你不信我的話。但是夫人的信還在她房中柜子里的暗格中,少爺一看便知。”
場中一時無言,只聽得三人重重的喘息聲,羅皓臉上的神色幾經(jīng)變換,最后他突然冷靜了下來,問了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你為什么要殺我娘?”
謝淵抬頭,驚訝地看著他,“不是我……我沒有醉海棠。”他看著這個像極了他娘的孩子,艱難道,“我以為是你和長老……”
羅皓臉色頓時一片漆黑,“不是我……也不是你……那是誰對我娘下手了?”
“我也想知道,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一人從遠(yuǎn)處大踏步走進(jìn)了院子。
羅皓驚疑不定地看著來人,“七叔,你怎么來了?”
“怎么,夫人死了這樣大的事情,你們都在這里,只有我來不得嗎?”來人是老幫主的結(jié)義兄弟韓七爺。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跟著一個長得又矮又瘦,皮膚黝黑的人,正是捕花二青天之一的花如雪。
花如雪的三角眼掃過在場眾人,嘿嘿冷笑兩聲,“既然羅夫人死的不明不白,自然是要查個明白的。”
韓七爺也道:“不錯。夫人為了幫派之事勞心勞力,如今她死了,還是死于毒殺,我清江幫上上下下誓要為夫人查明真相,討一個公道,我請了花捕頭前來,便是一定要將事情查個明明白白。”
花如雪看著劍拔弩張的清江幫眾人,突然對著窗戶那邊厲喝一聲,“什么人,出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閃電一般疾馳而出,左手真氣運轉(zhuǎn),猛然一掌拍出,這一掌威力驚人,窗戶瞬間被震得粉碎。與此同時,他的右手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探出,虛握成爪,仿佛要將外面的人一把抓住。
窗戶破碎之后,露出的正是桃清,她看了一眼如同腳底抹油一般溜得飛快的李蓮花,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之色。
她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如餓虎撲食般沖出來的花如雪,然后不緊不慢地抬起腳,迎著花如雪的攻勢沖了上去。
剎那間,兩人如流星般交匯在一起,瞬間便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戰(zhàn)。令人驚訝的是,兩人都沒有動用武器,而是僅憑一雙肉掌展開了對決。花如雪的掌法猶如狂風(fēng)暴雨一般,速度快如閃電,氣勢洶洶。
桃清的掌法如分花拂柳般輕柔,看似毫無力道,但卻蘊(yùn)含著無盡的變化和玄機(jī)。她的每一招都如翩翩起舞的仙子,靈動飄逸,以柔克剛,將花如雪的剛猛掌力巧妙地化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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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間,兩人已經(jīng)交手了十幾個回合。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讓從大堂里奔出來的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花如雪可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沒想到如今竟然連一個默默無聞的年輕人都拿不下。
李蓮花被發(fā)現(xiàn)的瞬間就抬腿溜向了一邊,只是等他回頭卻才發(fā)現(xiàn)桃清沒有跟他一樣躲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打得難分難解的兩個人,連聲道:“那個,別打了,都是誤會。”
花如雪聽到這個聲音好似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聽到過一樣,他辨認(rèn)了一會,突然叫了一聲,“李蓮花?”
李蓮花連連點頭,“正是,正是。”
花如雪跟桃清對了一掌,然后迅速后撤,看著輕飄飄落在李蓮花身側(cè)的桃清,神色古怪道:“你怎么在這里?她又是誰?”
李蓮花正色道:“這位是舍妹,那是,是這樣的,我作為一名略通岐黃之術(shù)的大夫,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在少數(shù),舍妹武功還不錯,她是特意保護(hù)我的。至于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看了一眼大堂中被點了穴道,萎靡不振的謝淵,義正言辭道,“我是被謝副幫主請上門,來為羅夫人醫(yī)治的。我剛熬好了藥,正端過來給羅夫人用,只是這里動靜太大了,我沒敢進(jìn)去。”
雖然花如雪和桃清不打了,但是其他人并沒有放下戒備,韓七爺審視的眼神落在李蓮花身上,疑惑道:“你說是來送藥的,那你的藥呢?”
李蓮花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阿玲,慚愧道,“在來的路上撒了。”
花如雪冷笑道,“你真的能救活一個死人?”這位江湖神醫(yī)的醫(yī)術(shù)如何他不知道,但對方的斷案能力他在宗正明珠殺妻一案中已經(jīng)見識過了一回。
李蓮花歉然道:“藥撒了。”他的語氣,仿佛藥沒撒,他就真的能救活一個死人一樣自然。
羅皓不耐煩道,“藥撒了,那就再去熬一碗。”
李蓮花更加歉然地看著他,“那個,羅夫人是自殺的,我救不回她。她不想活,誰也救不了她。”
他的話音一落,堂中頓時響起好幾道質(zhì)疑的聲音,“你說什么,自殺?”
李蓮花看了一眼瞪著他的羅皓、謝淵等人,嘆了一口氣,緩緩道:“羅夫人是自殺的。醉海棠這種毒是愛美的人給自己最完美的死法。”
羅皓不信,他看看李蓮花,又看看謝淵,眼中閃過一絲懷疑的神色,“我不信,我娘她活的好好的,為什么要自殺?”
李蓮花慢吞吞道,“因為羅夫人深中劇毒,時日無多,所以,她寧愿自殺也不愿意死在別人手里。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結(jié)局。”
花如雪冷冷道:“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時日無多了?”
桃清解釋道:“羅夫人曾經(jīng)去我那里看病,我給她診過脈,她身中無解之毒,已經(jīng)時日無多。”
花如雪瞥了她一眼,皺眉問李蓮花:“羅夫人是沖著你的名氣去的,為什么是接待她的不是你?”
李蓮花連忙道:“這個,是因為那個時候,我正好不在,而且,舍妹的醫(yī)術(shù)不比我差。”
花如雪不置可否,“這并不能證明羅夫人是自殺的。”時日無多,跟馬上去死那是兩種概念。
李蓮花道:“阿玲姑娘說,羅夫人那天回來之后,除了像往常一樣接見了幾個管事,剩下的時間就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fā)呆,他們知道她心情不好,沒有任何人敢過去打攪她。她枯坐在那里,直到深夜,中途連晚飯都沒有用,只喝了幾杯茶水。”
他看了一眼桃清,桃清會意,她上前遞給他一枝海棠,正是她在羅夫人院子里折下來的那枝。
李蓮花緩緩道:“醉海棠用在人身上,可以保證人死后容顏美麗,若是用在植物身上,同樣會激發(fā)它快速生長,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長到頂峰,然后在最快的時間凋零。我今日看到羅夫人院子里那一株海棠花,竟然一個花骨朵都沒有,全部都是綻放的花朵,很美,大家如今過去看,只怕是都快掉光了。”
他將那枝沒有多少花瓣的海棠花枝遞給花如雪,“我猜,羅夫人思考了許久后,終于將醉海棠加在了茶水中,喝了下去。至于杯中的殘渣,她用茶水沖洗后,倒在了海棠花樹下。”
眾人聞言,為之愕然。莫非羅夫人當(dāng)真是自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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