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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他在玩弄你!”

    一路暢通無阻, 黑色奔馳停在小區門口。

    遲念迅速解開安全帶,指尖剛碰到車門開關,手臂就被拉住。

    陳晝把裝衣服的袋子遞過去, 見她一臉急色,握住她的手不自覺加了些力道,低聲問:“是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 沒事。”遲念一臉輕松地搖了搖頭。

    她接過袋子,剛才約好了,明天穿這條裙子陪他參加婚宴,就是上次她誤會他被惡意灌酒的那個人。

    怪不得他當時會邀她來參加婚禮, 原來是陳晝的好朋友。

    可仔細一想, 當時她和陳晝還是純潔的上下級關系, 為什么他的朋友會邀請她參加婚禮呢?難道…

    她隱約猜到某種可能, 卻在觸及真相的前一秒, 被男人滿含擔憂的聲音打斷,“不管什么棘手的問題,我都能幫你解決。”

    遲念想到何伶那張審問的臉, 勉強擠出笑容,“不棘手。”

    其實陳晝早就猜出, 應該又是她那位合租室友。

    每次這邊氛圍正好的時候,她都會出現, 就算以電話的形式,遲念也會毫不猶豫地被她牽著走。

    他對女孩之間的友情不是很了解,不過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對這位室友的印象不是很好。

    因為意識到,就算他表白成功,成為遲念的男朋友, 她心里的排序,這位朋友還是在他前面的。

    心情莫名不爽。

    所以抓她更緊,似乎不想就這樣放她走。

    遲念的手臂隱隱作痛,甚至產生血液不流通的熱脹感。

    她扭動,企圖掙脫,“我要下車了。”

    “嗯。”他應著,力道卻絲毫不減。

    “欸…松手呀。”她晃了晃手臂,再拖一會兒來不及了。何伶這個人她了解,說過的話板上訂釘,要是回去晚了,她那堪比漏勺的嘴準會壞事。

    遲念暫時不想讓父母知道這件事。

    陳晝也適時松開手,撣了撣因為剛才的動作皺掉的襯衫,恢復平日的冷靜。

    “明天早上八點,我來接你。”

    她解脫一般搓了搓手臂,忙不迭打開車門,腳踩在馬路上,她才隔著車窗回復:“好的,我會準時下樓!”

    *

    溫馨的一居室,窗戶大開著,微涼的風吹進來,給本就低壓的氣氛添了幾分冷意。

    何伶抱著胳膊坐在沙發上,開鎖聲傳來,她像彈簧一樣竄過去,站在門口,擺出比剛才更臭的臉。

    心虛的人不敢抬頭,換完拖鞋后,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打哈哈:“吃飯了嗎,我剛開工資,請你吃日料,怎么樣?”

    遲念干巴巴說完,只覺周圍的空氣都帶著冰碴,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瞬間崩塌,她硬著頭皮抬起頭。

    何伶哼了一聲,冷冷地打量她。

    許是這眼神暗含的深意太明顯,遲念急忙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喝醉了,什么都沒做。”

    何伶一臉你覺得我會信嗎的表情。

    她叉起腰,嗓門極大:“我最近忙得沒顧不上你,那小陳總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嗎,到底怎么回事,問清楚了嗎,怎么還去人家里過夜了?”

    遲念就算沒做虧心事,被這樣一審也覺得沒有底氣。

    她抬手,把碎發捋到耳后,超經意地展示手腕上的表。

    “問了。”

    “嗯?怎么說。”何伶目光灼灼,壓根沒注意她的小心思。

    “其實他喜歡的就是我啦。”

    “……”

    空氣死一般的靜。

    遲念覺得,這件事如果要從頭解釋的話,沒有半小時下不來。而何伶作為她唯一的朋友,不信是正常的,畢竟關于陳晝,她接收到的負面信息居多。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一句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話。

    耳邊傳來細細的咬牙聲。

    手臂忽然劇痛,她疼得“啊”了一聲,邊搓痛點邊控訴:“神經啊,你掐我干什么?”

    何伶咬緊后槽牙:“你還好意思問,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看?”

    “莫名其妙說什么…”遲念不想理她,捂著胳膊去臥室,何伶游魂一樣,緊隨其后。

    “小說啊,你是不是又看小說上頭了,清醒一點!那個小陳總都準備回去繼承家業了,臨走之前突然這樣,就是為了睡你!”

    遲念倏地停住。

    她轉身,用極其坦誠的眼神看著何伶。

    “沒睡。”

    何伶氣笑了,“騙鬼呢,我就算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男人嗎,更何況他有過前科,之前不是還親過你。”

    她越說越激動,“是不是故意灌醉的你?他有暴力傾向嗎?戴沒戴套?”

    遲念長嘆一口氣,她早就知道會這樣。

    不得不再次重申:“真沒做。”

    現在她說的話何伶一個字都不信,嚴苛地打量一番,倏地拉起她的手腕,“你可能喝太多失憶了,衣服脫了我看看。”

    遲念:“……”

    “都說沒有了,松手,別抓壞我的表,很貴的。”

    何伶油鹽不進,“呵,我看你這酒還沒醒…嗯?”她慢半拍反應過來,視線下移,固定在遲念的手腕上。

    戴了五年的石英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全新的,黑色表帶,藍色表盤,周圍一圈什么東西,bulingbuling的。

    她猛地拉過來,只掃了一眼就看出…鉆石?

    他們的事何伶從頭到尾都知道,從開始的誤傳照片,到將錯就錯演戲,還有近期的替身事件,以她的經驗來看,那位小陳總肯定心懷不軌。

    嘴上甜言蜜語,說我喜歡的就是你,隨便買點什么東西打發一下,騙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孩,睡完就走人。

    不管是劇本里寫的還是現實存在的,可太多這種人了。

    何伶恨鐵不成鋼。

    她拉著臉坐到床尾,指點這塊表,“又不是付款之后直接給你,中間誰知道經歷了什么,萬一是沒送出去,丟垃圾似的給你,你還當寶貝呢。”

    兩人認識這么多年,遲念了解何伶的脾氣,現在正氣頭上呢,堪比人形火藥桶,來點火星就能炸。

    她決定心平氣和解釋這件事。

    “他送我之后還表白了,從始至終喜歡的人就是我。”

    何伶看著她沉浸不現實夢境中的臉,幽幽嘆了一口氣,“這你也信啊?”

    “信。”

    “沒救了你!上次那個男人你忘了?我早就看出來人家對你沒意思,你自己在這邊剃頭挑子一頭熱。”

    往事不堪回首,遲念覺得胸口中了一箭。

    幾乎是懇求的語氣:“…上次就別提了吧。”

    “行啊。”何伶挽起睡衣袖子,改為盤腿姿勢,擺出準備說上三天三夜的架勢,“那就只談這次。”

    “他和你表白了,有說過未來嗎?”

    “沒有,昨晚才表白哎。”遲念就算當局者迷,也知道這個時候說未來有點早,畢竟那是相處一段時間之后的事。

    嘖,何伶就知道。

    她惆悵地捏了捏眉心,“總之,你先別上頭,昨晚睡就睡了,清醒的時候一定要理智,可別人家拍拍屁股走了,你倒上癮離不開了。”

    遲念:“……”

    這話也太糙了點兒。

    不是!這不重要,昨晚根本沒睡啊!她是喝了酒,但是都記得,甚至自己厚著臉皮索吻都被他拒絕了。

    “你別以己度人行不行?”

    “我怎么以己…”何伶高聲反駁,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這種事她好像沒有資格說別人,心虛地眨了眨眼。

    剛才還尖叫雞一樣的嗓音,瞬間變得溫暾,她訕訕地接下后半句:“度人了…我是為你好,因為你太傻。”

    遲念最煩別人質疑她的智商,差點炸毛,“你才傻!”

    何伶再次揚聲:“你不承認?我覺得這次你又要被騙,區區一塊表就把你…”她話鋒一轉,指了下遲念的手腕,“摘下來給我戴一下。”

    遲念翻了個白眼,卻也老老實實把表摘下來遞給她。

    現在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臥室窗簾還拉著,何伶小心地戴上手表,表盤邊緣的鉆石隱在暗色中,失去原本的光彩。

    遲念走到窗邊,把窗簾全部拉開。

    刺眼的陽光灑進房間里,她一時睜不開眼,把手擋在額頭上,轉過身,慢慢適應。

    何伶坐在床尾,視線雖被腕表吸引,卻也沒耽誤敲打。

    “他雖然表白了,但也要看接下來的態度,我是怕像我們之前說的那樣,他拿你當平替,玩弄你感情,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近期不許去他家…”

    遲念聽著她的嘮叨,視線慢慢聚焦,定格在淡粉色的被子上,被子的最中間,放著一只淺口薄襪。

    這是她昨天上班著急,沒找到另一只,隨手扔到床上的。

    為什么還在?

    遲念的目光默默轉到何伶的身上,她的手腕剛好在陽光下,表盤邊緣的鉆石折射出的光,全都倒映在墻壁上。

    波光粼粼的夢幻光影,她卻沒看到,還在碎碎念。

    “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遲念歪頭看她,語氣頗有些委屈:“你一直在說我,可是…”她指了指床上的襪子,“你昨晚也沒回來啊。”

    何伶愣住,雖只維持不到一秒,眼底卻閃現出被說中的驚愕,這份驚愕也被遲念捕捉,她一步跨過來,揪住她的弱點。

    “是吧,你沒回來。”

    身份猝不及防調轉,何伶沒反應過來,自以為面不改色,實際臉上明晃晃地刻著兩個字——心虛。

    “說什么呢,我在家。”

    “不對,不對。”

    遲念恍然,她接到何伶信息時,酒還沒完全醒,腦子慢,想得淺,自己昨晚夜不歸宿,何伶應該半夜找人,而不是第二天中午。

    她扯了扯嘴角,居高臨下地審問:“你昨晚去哪了?”

    何伶干笑一聲,目光游離,“沒去哪啊,在家,在沙發上。”

    “撒謊。”

    “真的!”她脫下手表,塞回給遲念,似是不想說這個話題,起身往門外走,結果被遲念一把拉住。

    “你不說,我就去門衛調監控。”

    何伶頓覺無力,“你閑的啊。”

    “是,這周雙休。”

    “你別管我!”

    “那你也別管我啊,剛才干嗎罵我那么久。”

    遲念說完,手上用力,強硬地把何伶拉回臥室,按坐在床邊,罕見地語重心長:“我是擔心你,怕你遇到壞人。”

    何伶知道,就像她也擔心遲念遇到壞人一樣。

    可是,昨晚發生的事有些難以啟齒,她覺得那不是愛情,可是身體卻被吸引,不受控制地奔向他。

    “我昨天…”她抬起頭,直視遲念的眼,“去劇組試妝了。”

    遲念本來心懸得老高,怕她像上次一樣,遇到類似潛規則那種黑暗的事,也怕她挨欺負了不肯說,結果聽到試妝這兩個字。

    其實遲念對這個劇組不抱希望了,還小心翼翼不敢當她面提關于這方面的事,眼下…還有機會?

    她眼神一亮,“試了嗎?怎么樣?”

    何伶聳了聳肩,故作無所謂,“女三。”!

    遲念卡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捂著嘴,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聲,“真的嗎真的嗎?定了?簽合同了?”

    “嗯。”何伶指了指床頭的文件夾,“簽了。”

    我天!

    遲念激動到搓手。

    “你太棒了伶子,換衣服,我請你吃飯,吃貴的!”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千古難題

    何伶周末還要去劇組, 簽了合同之后,未來的幾個月需要全情投入,今天是和動作指導制定訓練計劃。

    她下了地鐵, 約定的地點是附近一個健身中心,這邊她沒怎么來過,出了站口之后, 點開手機查地圖。

    位置顯示就在附近,可這邊商鋪密集,她轉了一圈,愣是沒找到門在哪。

    沒辦法, 只能給武術指導打電話。號碼還沒撥出去, 手機就振鈴, 她立刻蹙眉, 因為備注顯示——賊。

    不想接, 干脆地掛斷扔回包里,結果身后傳來車笛聲。

    她不情不愿地回頭,看到花堯坐在螞蚱綠的敞篷跑車里, 笑容燦爛地沖她招手。

    健身中心的門在市場里面,花堯大步走在前。他今天是港式古惑仔風, 牛仔白t配黑色皮夾克,這么高的溫度, 也不怕熱死。

    何伶翻了個白眼,剛巧趕上他回頭,見她臭臉,也不生氣,想到昨夜的熱火,露出一抹饜足的笑。

    何伶一看他的表情, 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氣得瞪眼。

    “你笑什么?”

    “因為幸福。”他故意把“幸”字咬得很重。

    何伶不想理他,腳步加快,越過他推開窄門,本以為進去就是健身中心,沒想到前面是長長的樓梯。

    陰暗,狹窄,沒有燈,空氣彌漫著常年沒有日照的霉味。

    她捂著鼻子,腳步猶疑,謹慎地打量前方黑洞洞的拐角。

    身后溫熱,男人的身體靠得很近,他微微低頭,在她耳邊吹氣,“我忘記問你,昨晚滿不滿意。”

    此話一出,何伶半邊身子起了雞皮疙瘩,她閃到一邊,心煩地捂著被她弄癢的耳朵,沒好氣,“昨晚是我還你的,說好了兩不相欠,你以后別貼我這么近。”

    花堯聽到劃清界限的警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下巴一抬,示意道:“上去啊,都等你呢。”

    市場嘈雜,這邊更是人來人往,何伶不懂健身中心為什么設立在市場的二樓,還有個這么嚇人的樓梯。

    她其實很怕黑。

    不過在他面前,就算怕,也不能表現出來。她咬著牙,向前一步,踩在污漬斑斑的大理石臺階上。

    眼前一暗,身后的門關上了。

    她不敢再動。

    “把門打開。”

    花堯悠閑地站在她身后,“怎么,害怕?”

    “我才不怕。”

    “不怕就往上走啊。”

    樓梯沒燈也沒窗,關了門之后伸手不見五指,她沒辦法,手伸進包里找手機,準備開電筒走上去。

    摸了半天也沒找到,眼前突然白光一閃。

    男人的手越過她的肩膀,舊手機的電筒開著,隱約能看到粉紅色的塑膠殼,何伶一眼認出是自己用了兩年的派大星…

    脊背覆上一只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推著她向前走。

    一路安靜,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何伶想掙脫,但是對黑暗的恐懼壓下了所有不滿。

    終于走到轉角。

    她以為這里會有個門,推開之后,就是寬敞明亮的健身中心,結果沒有,手機的光亮掃過一堵實墻。

    前方,還是一條幽暗的樓梯。

    何伶怒火中燒,“你故意的?”

    “嗯?”花堯舉起手機,光在頭頂,他們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表情。

    他笑容輕佻,“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帶錯路?”

    “難道不是?”

    “你真是冤枉我。”花堯有些委屈,指了指樓梯盡頭,“走上去就到了。”

    何伶繃著臉看他,明顯不信。

    要進組的不是花堯,他倒是不急不惱,獨處的機會來之不易,他灼灼地盯著何伶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

    何伶忍住甩他巴掌的沖動,轉身要下樓,結果手臂被抓住,一陣眩暈過后,她被花堯按在墻角。

    她驚叫:“我衣服會臟!”

    話音未落,她的腰被摟住,用力一提,身體直接鑲進男人的懷里。

    花堯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無比沉醉地摟著她,好似事后沒有得到安撫,說的話隱隱帶著酸氣。

    “又睡后不認賬?”

    何伶兩條手臂都被他困束住,沒有辦法抵抗,只能以這樣極度曖昧的姿勢,說出冰冷無情的話。

    “事先已經說好,是還你。”

    “還?”花堯的聲音帶著疑惑,似乎不認可這個說辭。

    他輕笑,“我可沒答應。”

    “你!”何伶氣悶,昨天試妝結束,看到他和導演在一起,主動過去找,也算舊識,說話沒有拐彎抹角。

    她說:“那晚你說我欠你一次,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盡快還上。”

    依舊是上次的總統套房,花堯明顯比上次急色,前戲敷衍略過,直奔主題,恨不得把她釘在床上。

    幾次?忘記了,到后面體力不支,她恍恍惚惚看到落地窗外,一輪橙紅色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

    花堯深吸一口氣,無賴之后,語氣軟了幾分,“如果以后還有這方面的需求,不用不好意思,我隨時可以。”

    何伶冷哼,譏諷道:“你好像對你那方面的能力很滿意。”

    他笑容不減,摟得更緊,“是你的身體告訴我,她非常滿意。”

    *

    經過嚴格的檢測,何伶的體能訓練需要延長半個月,動作指導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小練武,站在這什么都不做,就給人一種壓迫感。

    何伶拿著訓練期的食譜,粗略掃了一眼。

    “吃這么多啊…”

    可怕,這表格里食物很單調,是減肥期常見的西蘭花、雞胸肉、牛肉、牛奶、堅果這種健康食物。

    早中晚三頓,上午下午還要加餐,配合剛才動作指導口頭說的訓練計劃,讓何伶覺得,接下來的一個月,是地獄。

    一上午的基礎訓練后,她去食堂吃飯,雖然剛開始運動強度低,但是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

    身體這么痛苦,精神也…餐盤里是健身餐,綠的綠,白的白,看著沒有一點食欲。

    她舉起手機,拍照,發給遲念。

    【可伶可俐】:本牛馬正式上套。

    對面秒回,是一張餐桌照片。

    她放大,仔細看。

    白色桌面,中間擺滿昂貴的食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堪比滿漢全席,看得何伶眼冒酸水。

    【可伶可俐】:你在哪?

    【小遲】:嘿嘿,參加婚禮。

    【可伶可俐】:誰結婚?

    【小遲】:陳晝朋友,我陪他過來。

    何伶白眼快翻到天上。

    【可伶可俐】:參加婚禮可以,太陽落山之前必須回家,就算他表白了,也有一個月的考察期,最近這段日子,我會狠狠盯著你。

    同一時間,城南的高級酒店里,音響播放著婚禮進行曲。遲念看向門口,一對新人緩緩走上紅毯。

    她隨眾人一起鼓掌。

    手機擺在桌面,沒來得及按滅,新消息彈出,剛巧被陳晝看到。

    他只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待司儀上臺開場白時,遲念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拿起手機,打了一行字發過去,表情沒有波動。

    陳晝微微側過去,用商討的語氣說:“等會兒結束了有個晚宴,就在樓上宴會廳,我的朋友們想認識你。”

    遲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撓了撓后頸,吞吞吐吐:“我…我下午有事,好像不能…”

    “沒關系。”陳晝神色輕松,看起來并沒有把晚宴放在心上,隨后端起酒杯,專注地看著臺上的新人。

    交換戒指,說“我愿意”,擁抱,接吻,扔捧花,這是婚禮的固定流程。

    然后是新人敬酒。

    喬森一臉喜色,指著陳晝向新娘介紹:“這就是我經常和你說的那個富二代發小,這是他女朋友,叫…”他卡住,驚覺自己只在陳晝手機里看過備注名,“念念”萬一是情侶專屬稱呼,他可就犯了大錯了。

    陳晝攬過遲念的肩膀,笑著看新娘:“遲念,遲到的遲,想念的念。”

    遲念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初次見面,只能端著酒杯,傳遞友善的視線給予祝福:“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新人笑著道謝,喬森給她倒酒,心直口快地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脾氣可挺沖,給我嚇得半宿沒睡著。”

    陳晝遞過空杯,瞪了他一眼,“別亂說。”

    喬森無視新娘投來的噤聲的眼色,說話好像蹦豆子,“也是我們灌醉你在先,遲念上樓看到你趴桌,當場炸了…”

    遲念聽得腳趾蜷縮,用眼神乞求:別說了大哥…

    好在,新娘的指令傳到喬森那,他立刻閉嘴,舉起酒杯,“謝謝你們來參加我的婚禮,廢話不說,全在酒里了。”

    遲念趕緊把酒杯湊過去,碰杯之后,一飲而盡。

    新人換到下桌,她坐下,雖覺得身側視線灼熱,卻也堅持目視前方。

    陳晝轉著空杯,上次醉酒的記憶全都消失,在這樣的場合,從好友口中得知那天的細節,難掩愉悅。

    在得知公司里有關于他的謠言后,委托銷售經理查一下,他本以為是她兼職當司機引起的,結果卻相當意外。

    在他還沒有來到林江的時候,這邊就已經在傳播了。

    銷售經理非常詳細地和他說了前因后果,帶著一絲個人主觀意識,把遲念形容成一個虛榮的拜金女。

    ——她不知道在哪弄到您的照片,還發到朋友圈里說是男朋友,宣傳部那幫人刷到之后,都信了,個個溜須拍馬,我記得您最討厭這樣的人,直接把她開了吧。

    他抬眼,看到銷售經理一臉憤恨,突然笑了。

    “我怎么沒聽說。”

    ——因為我開線上會議,勒令各部門主管不許再傳了。

    陳晝帶著一絲不滿的疑惑,面無表情地看著想要邀功的銷售經理,“這件事你做得…不是很好。”

    他懷著巨大的好奇,想弄清楚這件事,最后竟然查到了花堯。

    約他出來去喝酒,趁他喝醉去洗手間時,拿起他的手機,循著初來那晚亮屏的記憶,找到紅色APP。

    他點進私聊頁面。

    猥瑣主管、騷擾,跪求女友視角的照片,還有那鏗鏘有力的“有償”兩個字。

    待花堯回來,他直接問:“我的照片值多少錢?”

    花堯兩眼迷蒙,“說什么呢你。”

    “打包賣我的照片,你收了人家多少錢。”

    “哦?噢噢!你說那次啊。”他認真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二百,不過哦,這錢當晚就請你喝酒了。”

    所以,陳晝一直覺得,她對他從來沒有愛慕之心,所做的一切,只是年輕女孩初入職場的自保。

    如今看來,男朋友是不存在的,還從很早之前就表現出對他的暗戀,或許這段感情不是他單方面,而是相互。

    意識到這點,他的笑容就沒下去過。

    直到遲念面帶歉意,指了指手腕上的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陳晝順勢拉過她的手,有了這份她也喜歡他的自信,再也不會忍耐失落,更不會覺得那位室友排在他前面了。

    “如果我和你室友同時掉進水里,你先救誰?”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樂意效勞

    電視正播放大熱古偶劇, 遲念盤腿坐在地毯上,拿著一顆蘋果在啃,在看到劇里男主墜崖落入湖里時, 她拍了下躺在沙發上的何伶。

    “我想辦一張游泳卡。”

    何伶渾身酸痛,說話之前先哼唧兩聲,“之前一起學的時候得拽著你才去, 怎么突然感興趣了?”

    “萬一有人落水我可以下去救,全都救上來。”

    “…毛病。”何伶齜牙咧嘴,像八旬老人一樣從沙發上直起身,“你一說水我有點渴了, 冰箱里有零度嗎?”

    遲念也不記得了, 站起來去看。她們的冰箱常年處于被打劫的狀態, 打開之后, 里面只有一板雞蛋。

    外面天還沒黑, 她提議:“吃西瓜嗎?我下去買。”

    何伶想到鮮紅的果肉和甘甜的汁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剛想說可以, 就想到食譜下方大寫加粗的一句——六點以后禁食。

    她嘆了口氣。

    “不吃。”

    “為什么,你現在又不用節食。”遲念關上冰箱門, 又坐回原處,拿起剛才啃到一半的蘋果, 咬了一口。

    “增肌比減脂飲食還嚴格。”她無力地躺回去。

    手機在旁邊震動,遲念以為自己的,隨手拿起,結果看到來電顯示,奇怪地說:“賊?這是誰啊?”

    還沒遞過去,何伶就像觸電一樣彈起來, 奪走手機,飛跑進臥室,把門關緊。

    遲念緊跟過去,耳朵貼在門縫,聽到門板后冷聲冷氣的一句:“我們已經結束了,你到底還要纏我多久?”

    通話時間很短,不到三分鐘,何伶掛了電話才覺得渾身酸痛。她一瘸一拐地回到客廳,遲念正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

    余光瞥到她出來,語氣隨意:“劇組的嗎。”

    “嗯,武術陪練。”

    “才剛認識幾天,怎么還叫人家賊呢?”

    何伶慢悠悠坐下,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哦,他撿到我發卡,說我以后會大火,非要留著做紀念。”

    遲念悠悠抬起頭,“然后你們就睡了。”

    何伶:“……”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隨便的人?”

    “單純撿發卡應該不會說‘我們已經結束了’這種話吧。”她支起下巴做審問狀。

    何伶心虛地捋了一下頭發,弱弱地抱怨:“你又偷聽。”

    “是的,從實招來吧。”

    實際情況比預想的復雜,遲念聽得皺起眉頭,冷著臉說:“還是上次那個?他怎么陰魂不散呢。”

    何伶坐在沙發角落,胳膊抱著膝蓋,坦白之后,把頭埋進臂彎里。

    遲念湊過來,“這部劇是他投資的,你演女三,以后很難沒有交集啊,他現在對你是什么態度?”

    “…唔。”何伶抬起頭,精致的臉上平白覆上一絲心虛,“我覺得…他好像喜歡我。”

    “打住!”遲念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拜托,你長這么漂亮,性格也超好,喜歡你是理所當然的啊。”

    何伶眨巴眨巴眼,自戀地把頭發捋到耳后,“謝謝~”

    遲念恨鐵不成鋼,“我沒有在夸你!你給我打起精神,他是投資人,還要開影視公司,偏偏對你這樣,是不是潛想規則?”

    “可能吧。”

    “這個老變態!”

    老?何伶想到花堯那張優越的臉,還有最近隱隱練出的肌肉,無論是外貌和個性都和“老”字沒關系。

    “才二十八,挺年輕的。”

    遲念瞪眼看她,“什么情況,你以前不都喜歡年紀小的弟弟嗎,還說男人超過二十五就是老茄子包。”

    “我說過嗎?”

    “說過不止一次。”

    遲念吐出一口濁氣,二十八確實不老,可老不老不重要,在這種關鍵時刻纏上,以后不就是何伶的黑點嗎。

    “就算以后火了,大家也會說你背靠金主,靠潛規則上位。”

    何伶左耳聽右耳冒,也不知怎么,升起一顆叛逆的心。

    明明打定主意離他遠點兒,結果遲念這一通說教,反倒覺得,花堯就算想潛規則,當她金主,她也不虧。

    怎么在遲念嘴里,這人就一無是處了呢。

    她抬起頭,莫名有些委屈,“圈子里不都這樣,要是沒有他,我根本演不了女三,在短劇里都演不到好角色呢,這個世界可能只有你覺得我會火。”

    遲念梗著脖子,聲音比她更高,“對!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演員!”

    何伶的眼淚猝不及防滾出來,今天劇本試讀,表演老師還當眾批評她思想淺薄,理解不到角色的內核,在精神和□□雙重打擊下,太需要這樣的鼓勵了。

    “真的嗎?”她可憐巴巴地吸著鼻子。

    遲念隨手扯過一張紙巾扔她臉上,“千真萬確!這是你人生的轉折點,和男女關系相比,交出合格的作品才重要。”

    何伶點頭,目光變得堅定,“好,我會的。”

    *

    周一開大會,這件事是周五就通知的。

    可想而知,大家因為陳晝得突然留下,假期的好心情也大打折扣。

    葉珍珠抱著一摞資料從打印室出來,剛好碰到下電梯的遲念,她跟在后面,等她打完卡才說話。

    “早哦。”

    遲念回頭,看到一張略帶疲色的臉,“早啊珍珠姐,怎么了你?”她擔憂地打量,“昨晚沒睡好嗎?”

    “確實。”葉珍珠看著懷里的資料嘆氣,“可能整個分公司只有你睡得很好。”

    遲念其實還好,睡前接了陳晝的電話,天南地北地閑聊,從國外見聞到小時候的趣事,十一點半才掛斷電話。

    今天開會,陳晝要早到,為了她能多睡一會兒,沒有開車去接,所以搭地鐵過來的,距離上班時間還剩兩分鐘時打的卡。

    她神清氣爽,“是九點開會吧?”

    “嗯。”葉珍珠看向走廊盡頭緊閉的會議室大門,“現在主管經理開會呢,真受不了,剛歇兩天又開始了。”

    遲念不自然地笑了笑,莫名感覺這份埋怨自己也分到一半。

    部門里依舊是她已經習慣的竊竊私語,還有自以為隱晦的打量,以前心虛,害怕被別人發現她撒謊。

    現在,事已成真,感覺也沒那么好。

    她總覺得,大家把陳晝繼續留在這里折磨人的怨氣扣到她身上。

    九點整,會議準時開始。各部門剛完成上一季度的總結,馬上無縫開啟下一季度,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重。

    陳晝的工作狀態一如既往像打了雞血,有了上次的成功,他提前布局,目標是打進行業銷售前十。

    遲念拿著筆,記錄此次的活動主題和宣傳方向,耳邊卻傳來陣陣呵欠聲,她轉頭,嬌嬌正拿手指拭淚。

    感受到打量的視線,嬌嬌表現出深深的懊悔:“我就不該嘴賤,要是那天不追著問,他興許就回總部了。”

    遲念蓋上筆,不想和她搭話。

    嬌嬌支著下巴,看似認真開會,實則向她傳遞腹語:“小遲,你也不用擺臭臉,我知道你煩我。”

    遲念冷哼,“你知道就好。”

    旁邊的人不退反進,涼涼的胳膊貼過來,“你們談這么久,沒有結婚的打算嗎?嫁進豪門當闊太哎。”

    嬌嬌一想到某些貴婦場景就激動,奈何女主角不是她。

    她“唉”了一聲,“假如我是你的話,不可能談四年,可能剛在一起一個月我就綁著他去領證了。”

    遲念托著下巴,實則用手指堵住耳朵,隔絕蒼蠅嗡嗡似的碎碎念。

    大會結束,也到了午休時間,遲念在去食堂的路上,被韓主管截住,他駝著背,和上周比老了十歲。

    他笑容諂媚,“小遲,你說,小陳總給各部門主管都安排了任務,怎么單單漏了我呢?”

    遲念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你應該知道啊。”韓主管從兜里掏出一塊皺巴巴的紙巾擦汗,見周圍沒人,對她苦笑著作揖,“小遲,之前總是下班之后打擾你,都是叔的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繞我一次好不好?”

    遲念被他突然深鞠躬的動作嚇得后退一步,皺眉說:“我從沒和陳晝說過你的事,工作安排我也沒資格插手,和我說這些干嘛。”

    韓主管見她撇清,急得老臉皺出一堆褶,“小陳總肯定為了你才這樣的,關鍵…”他真情實感地委屈,“我也沒怎么著你啊。”

    遲念早就餓了,結果去吃飯的路上被堵住,本就不耐煩,結果聽到這話。

    她抱起胳膊,冷聲說:“你還想怎么著?就非得真實發生什么了,你才承認你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嗎?”

    韓主管忙擺手,再次露出討好的笑容,“別…我不是這個意思。”

    遲念耐心耗盡,“關于工作和生活,我分得很清楚,希望你也一樣,我就算對你不滿,也不會私下搞小動作,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她一鼓作氣說完,仿佛釋放了全部的負面情緒,甚至笑了一下,“那我先去食堂吃飯了,下午見。”

    端著餐盤,打了比平時量大的飯和菜,自然地走到陳晝對面坐下。

    盛夏陽光刺眼,她從餐盤拿起一盒牛奶,咚的一下插進吸管,笑瞇瞇遞過去,“陳晝,這是最后一盒了,給你。”

    陳晝挑了挑眉,越過她的肩膀看向門口的餐柜,“那里面全都是。”

    遲念撇嘴,對他又多了一份了解,除了潔癖愛干凈之外,還浪漫過敏。她咬住吸管,狠狠地吸了半盒。

    陳晝笑著看她,“怎么這么晚才過來,沒看到我發的消息嗎?”

    “看到了。”遲念聳了聳肩,“上班時間我聽你的,隨叫隨到,下班之后我是女朋友,女朋友可以晚到。”

    她理直氣壯,語氣甚至有些無賴,陳晝卻相當吃這一套。

    “很合理。”

    遲念沒長心地嘿嘿笑,從餐盤里夾出一塊炸雞送到他的餐盤里,“還有女朋友吃不完的東西,只能麻煩你。”

    陳晝也笑,順從地拿起筷子,“樂意效勞。”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急性腸胃炎

    關于工作和生活, 陳晝比她分得還清楚。

    就算在一起吃的午飯,膩膩歪歪的,也沒耽誤下午的組會單拎她出來批評。

    空氣彌漫嚴肅的味道, 眾人低頭噤聲,聽遲念的策劃案被貶得一文不值。歡姐在桌下碰了碰嬌嬌的腿,眼神在說——又開始了。

    嬌嬌低著頭, 唇語回復——幸好我不是小陳總女朋友。

    組會結束,遲念腦殼劇痛,仿佛被抽走全身的力氣,從前討厭的咖啡, 現在也變成離不開的良藥。

    她窩在工位上, 眼睛發直地盯著空白文檔。

    一陣香風忽至, 葉珍珠拍了拍她的肩膀, 眼神帶著一絲同情, “小遲,小陳總叫你去辦公室一下。”

    遲念眼皮跳了跳,鼓出一口氣, 慢慢吐掉。

    她站起身,把喝到只剩冰塊的咖啡杯扔進垃圾桶, 轉身時,臉上笑意盈盈, “好的,馬上過去。”

    幾道視線在身后打量,直到她站在經理室的門口才消失。揚手,敲了三下,里面傳來一聲簡潔的“進”。

    她走進去,把門關好。

    陳晝站在窗邊, 雙手插兜,只給她一個背影。

    “陳經理,您找我?”

    話音剛落,男人倏地轉身,見她規矩地站在辦公桌前,慢步走過去。

    是和開會時相反的眉眼溫柔,他試探,“生氣了?”

    遲念打起精神,“沒有!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成功不能靠復制,我提交的方案確實有點換湯不換藥。”

    她一臉誠懇,完全沒有表現出負面情緒,有的只是一個新人員工對自己業務能力的反思和剖析。

    陳晝神色稍松,身子一歪,倚在桌角。

    和她的距離觸手可及,卻沒有一絲曖昧氛圍。

    “你說,不需要我的幫助,我現在給你一次改口的機會,你…”他頓了頓,聲音略帶蠱惑的味道,“確定不需要嗎?”

    遲念沒有猶豫,坦蕩地迎上他的目光,“不需要,我要靠自己努力!”

    他歪頭,“當主管?”

    “對,雖然聽起來很渺小,但是對我來說…”她仔細斟酌措辭,“最快也得一年。”

    陳晝點了點頭,“差不多。”話鋒卻突然一轉,“如果想快點完成也不是沒可能,我一句話的事。”

    “不要!”

    遲念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并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

    以前覺得,背靠大樹好乘涼,也因為把陳晝的照片發到朋友圈被同事誤會,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可虛偽的稱贊和拍馬并不能提升她的能力,若想在公司里挺直脊背,最終靠的還是過硬的能力。

    得到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一份企業人才報,她在里面看到陳晝。

    巨長的篇幅,詳細介紹了他畢業以后,隱藏身份進分公司,實習了快三個月才轉正。

    從底層員工做起,她甚至從刻意含糊的文字里捕捉到,他竟然也有相當長的打印買咖啡的跑腿期。

    遲念突然對自己有了信心。

    她本是為了深入了解他才看的履歷,結果被激發斗志,怪不得在廣安時,許維安一提起他就兩眼發光。

    就算拋開家世,他也是超級能力者。

    所以,遲念雞血員工上身,對于他能精準地看出她的問題所在,心里瘋狂地叫好,甚至希望他多罵幾句。

    短短幾秒鐘,陳晝突然覺得遲念仿佛變了一個人,看他的眼神也變得炙熱,不過這種炙熱不應該出現在戀人之間。

    他突然感覺毛毛的,“怎么了?”

    遲念看著他的臉傻笑,“你好厲害啊,真的,簡直是我的偶像。”

    她總是毫不吝嗇地夸獎,陳晝卻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他在高壓的生長環境長大,不管什么事都被要求做到完美。

    做到了,也沒有獎勵,因為他本該如此。

    他也對自己的成就沒有實感,因為在他看來,人生就是完成一個又一個的目標,是必須做的事,無關其他。

    奇異的電流在心底涌動,他隱隱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遲念吸引。

    情難自控,他靠近,手伸進她的腰間,卻倏然一痛。

    遲念拍掉他的手,慌張地看了眼身后的透明玻璃,“干嗎呀,在公司里不可以這樣!”

    他突然后悔自己設了這條禁令。

    深深吐了一口氣,“下班之后想做什么?”

    遲念沒多想,“回家啊。”

    “你那室友真是…”他想到那聊天記錄里的考察期,暗暗咬牙,“很在意你啊。”

    *

    活動籌備前期,不需要加班,周末正常休息。

    周五傍晚,絢爛的晚霞鋪滿天空,遲念忙完手頭的工作,去茶水間倒水,順便聯系何伶問她幾點回。

    【可伶可俐】:開始劇本圍讀了,不知道幾點。

    【小遲】:好的。

    【可伶可俐】:你早點回家。

    【小遲】:你以為我像你[白眼]。

    【可伶可俐】:我怎么啦,最近牛馬一樣忙工作,根本沒有閑心想男人。

    【小遲】:那個‘賊’沒在你眼前晃?

    【可伶可俐】:沒有,他去澳門了。

    【小遲】:那就好,你安心工作,不回來也沒關系。

    ……

    墻壁上的掛鐘指向六點。

    遲念收拾好東西,看到經理室的門緊閉,腳步躊躇地進了電梯,在一層和負一層之間猶豫,到底按了負一。

    電梯下行,她捧著手機敲字。

    【小遲】:我等你哦。

    結果遲遲沒有回信,她都在地下停車場里站冷了,才聽到電梯開門聲,手機也適時收到陳晝的消息。

    ——在哪?

    遲念站在柱子后,這邊是視覺死角,她歪著身子,看到陳晝邊走邊盯著手機,嗖地一下竄過去。

    “在這!”

    陳晝沒有心理準備,手機扔出去了,卻抱緊撞到懷里的女孩。

    他臉上滿是驚愕,手卻在她后背上下摸了摸。

    “這么涼,等多久了?”

    遲念滿不在乎,“也就一個小時而已。”

    “抱歉。”他彎腰撿起手機,順勢牽起她的手,邊走邊說:“早知道不開會了,怎么沒上去找我?”

    “沒關系啊,反正也沒什么要緊事。”

    他拉開車門,眼底現出不易察覺的怨氣,“和你在一起是我最要緊的事。”

    遲念沒說話,紅著臉坐進副駕駛。

    盛夏天長,七點了太陽還沒落山,車子駛出停車場,陳晝幫她拉下擋光板,問:“想做什么?”

    她咽了下口水,“想吃你煮的面了。”

    “好。”

    車子比平時速度快,直接停在公寓對街的超市門口,遲念解開安全帶,抬頭看了看巨大的牌匾,“要買東西嗎?”

    陳晝關上車門,“嗯,這幾天忙,冰箱里什么都沒有了。”

    周五晚上,超市的人比平時多,陳晝推著購物車,熟門熟路走向蔬菜區,遲念還沒等看清周圍都有什么,他就選完了。

    見他要去收銀臺,遲念倏地摟住他的胳膊。

    “這么快!?”

    陳晝看了眼購物車里的東西,“差不多就這些。”

    啊!

    怎么會有人不愛逛超市啊,遲念指著通往二樓的扶梯,“上面賣什么的?”

    “家用電器和日化產品。”

    “逛逛?”

    沒想到陳晝非常干脆地搖頭,并把她的胳膊卷進自己懷里,硬帶著她往前走,“沒時間啊,萬一你又有急事。”

    遲念在這方面沒有底氣,馬上收起小心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天雖長,但黑得也很快,街邊的路燈依次亮起。

    陳晝拎著購物袋,另一只手自然地牽著遲念,是那種戀人之間的十指緊扣,遲念卻微微蹙眉,笑得很勉強。

    一直撐到進電梯,遲念見他還不松手,認真地說:“你知道古代有種刑具吧,就是木頭棒子夾手指。”

    陳晝倏地泄力,抓起她的手檢查,果然指根處微微泛著紅。

    他趕緊吹了幾下,無比抱歉的語氣:“對不起。”

    遲念聽到專屬自己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有種奇異的感覺,“上班我狂說對不起,下班后又換成你。”

    她越想越開心,“你再說一次我聽聽。”

    電梯叮的一聲,有人進來,遲念趕緊恢復正經,不茍言笑站在角落。到了十五層,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出去。

    窗外徹底黑了,門口的聲控燈卻沒亮,在混沌的暗色里,陳晝突然摟住她的腰,在她愣住時,吻了下她的唇。

    空氣微涼,身體里卻燒起一團火,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接吻,遲念不敢睜眼,待溫熱離開時,聽到他在耳邊說:“對不起。”

    *

    公寓還是灰白的冷淡裝修,可這次來卻總覺得哪里不一樣。

    遲念捧著水杯,坐在椅子上看腳上穿的拖鞋。

    粉色少女款,尺碼正好,她蜷了蜷腳趾,問幾米外洗菜的男人:“你什么時候買的拖鞋啊?”

    陳晝專注干活,頭都沒抬地回答:“上周六下午,送你回家之后,怎么樣,喜歡嗎?”

    “喜歡!”

    “喜歡就好。”

    說話的功夫,他把洗好的菜放在旁邊瀝水,又拿起一個盆,走到靠窗的柜子里,挖了一碗面粉。

    遲念震驚。

    她小碎步跑過去,“不會從和面開始吧?”

    陳晝點頭,掂了掂面粉的分量,故意放慢語速,“你趕時間嗎?”

    “…不趕。”

    “那就好。”他唇角彎了彎,走去水龍頭邊,放極細的水流澆到面粉里,另一只手拿著筷子順時針攪動。

    遲念看他熟練的樣子,有一陣恍惚。

    心里想的話沒憋住說了出來,“你好像我爸哦。”

    陳晝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不善地看向她,“你是說年齡…”

    “啊…不不不。”她指了指他沾滿面粉的手,“我家就是我爸做飯,因為我和我媽都不會,做出來的東西狗都不吃。”

    陳晝精神放松,想象一個小而溫馨的房子,男人扎著圍裙在廚房忙碌,母女圍在旁邊,想打下手,卻找不到能干的。

    他露出笑容。

    “那你平時吃什么?”想了想,“外賣?”

    遲念點頭,“在外面隨便吃,我們去年租房,燃氣費才花了10塊錢,還是過節的時候煮速凍水餃用掉的。”

    陳晝蹙眉,“要不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這提議不帶半分別的想法,單純是覺得她吃得很不健康,結果看到女孩僵掉的臉,他才覺得冒昧,用沾滿面粉的手指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開玩笑的。”

    遲念卻被他這一句話弄得耳根上燒,腦海里閃現剛才的吻,還有前幾次意識不清時的親密接觸。

    越想越熱,男人的身體近在眼前,她忍住抱住的沖動,坐回椅子上冷靜。

    一碗簡單的面,因為過程復雜,八點多才做好。

    遲念剛拿起筷子,手機就在桌角震動。

    陳晝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電話是何伶打來的,她突發急性腸胃炎,正躺在醫院里,氣若游絲地讓遲念拿幾件換洗衣服送過去。

    事發緊急,遲念頓時食欲全無,猛地起身要走。陳晝忙抓住她手腕,聲音冷靜:“別慌,我送你去。”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你女朋友不喜歡你

    其實何伶早上就覺得不太舒服了。

    身體比平時虛, 一組簡單的熱身運動咬牙做完不說,還比平時多用了十分鐘。本以為是早上沒吃飯的緣故,結果中午的飯吃到一半肚子就劇痛。

    她以為身體不適應這種飲食和強度, 和教練說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下午的任務定在晚上做,還和遲念撒謊說劇本圍讀。

    回完消息之后她就去休息室里躺著, 直到天黑,武術指導沒等到人,找了一圈才發現她蜷在單人床上。

    臉色煞白,一身冷汗。

    趕緊招呼人過來, 幾個大男人手忙腳亂把她背進車里, 一路疾馳到醫院急診, 醫生瞥了一眼就確診——急性腸胃炎。

    不過她是病癥偏重的, 應該是前期餓得太狠, 后期又緊急調整飲食,高強度運動出汗后,又狂喝冰水…

    體質本就弱, 一個小毛病會放大無數倍。

    武術指導看了眼病歷,本就滿是褶子的臉更加鬧心。

    剛訓練一周, 基礎還沒打好就崩了,馬上就要劇本圍讀, 時間肯定趕不開,到時候影響拍攝進度…

    他馬上給導演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一下這邊的情況,聽筒里傳來氣急敗壞地大吼:“住院了?哪位千金大小姐啊?”

    武術指導擦了擦汗,“何伶。”

    “她早不犯病晚不犯……欸,你說誰?”

    他小聲重復了一下名字, 對面的態度突兀地急轉,“哦你說小何啊,最近天這么熱,你們這幫大男人喝冰水也就算了,這么不給她準備溫水呢?”

    武術指導猝不及防背了鍋,他“我我我”半天,也沒說出什么辯解的話來,只能尷尬一笑,“這誰能想到啊。”

    “在哪個醫院?”

    他環視四周,看了門口的標牌,“附屬一院,現在急診這邊觀察呢,等會兒得去四樓住院,您是要過來嗎?”

    對面安靜兩秒,“我又不是大夫,我去能干什么。”

    武術指導頷首附和,內心卻在OS:那你問這么多…

    急診病房里,何伶躺在床上,四肢沒有一點力氣;可是小腹墜痛難耐,她強撐著床沿支起身,問幾米外的護士,“請問…洗手間在哪?”

    護士正忙著填病歷,聽到說話聲,隨手指了下門口的房間,“那個就是。”說完才想起她的癥狀,抬頭問:“要不要我扶你?”

    何伶本想說需要,肚子里卻一陣劇烈扭動,發出不太文雅的聲音,她趕緊捂住,沒辦法放下羞恥心。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艱難地下了床,腿軟無力,只能扶著墻往前走;經過人生中最漫長的幾米后,終于推開洗手間的門。

    待力氣稍微恢復,她解開手機,給遲念打電話,“念念,我急性腸胃炎,你幫我收拾幾件衣服拿過來,醫院定位我發微信里了。”

    *

    回去取衣服的路上,遲念焦灼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陳晝邊開車邊低聲安撫:“腸胃炎沒事的,癥狀輕的甚至不需要治療就能自愈。”

    遲念眉心皺成川字,“可她說要住院,應該很嚴重。”

    “住院的話最多一周,不用擔心。”

    遲念不能安心,何伶本身胃就不好,之前還半個月沒怎么吃東西,當時還開玩笑說通往成功的路都是不科學的。

    現在好了,一語成讖,還沒正式開始呢,人就倒了。

    她吐出一口濁氣,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不嚴重。

    車停在小區門口,遲念急忙下車,見陳晝也下來,忙說:“我收拾東西很快的,你在車里等我就好。”

    他看向路燈幽暗的小路,不太放心。

    “我陪你上去。”

    遲念拗不過他,只好一起,下了電梯擰開門鎖,她直奔進臥室里翻箱倒柜,陳晝沒有進去,站在門口等。

    待她收拾好一包東西出來,他說:“洗漱用品拿了嗎?”

    遲念忙得忘記這茬,又扎進洗手間里,拿出一個透明便攜包。

    陳晝低頭,快速掃了一眼包里的東西,視線落在沙發旁邊的小桌上,“那個保溫杯也拿著吧,她得喝溫水。”

    遲念又跑去拿,全都塞進包里之后,萬幸地說:“好在你跟我一起上來了,不然我肯定忘東忘西。”

    陳晝彎腰拎起包,掂了掂,順勢攬過她的肩,“落下了也沒關系,再回來取就是了。”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醫院門口。遲念打開車門,為防止他再次跟下來,提前叮囑:“你回去吧,早點休息,我可能得在這住。”

    陳晝拉車門的動作頓住,在醫院陪夜很難熬,他想了想,“我可以把她安排進高級病房,這樣你們都能睡得舒服些。”

    遲念非常干脆地搖頭,“不用!”

    陳晝見她堅決,便不再提,目送她急匆匆地跑進旋轉門,精神還是沒能放松,抬腕看了眼時間,九點半。

    斟酌之后,還是決定進去,可能的話換個舒服的病房。

    車子剛熄火,眼睛就被遠遠駛來的遠光燈刺到,他抬起手臂遮擋,一陣引擎的刺耳聲后,車歪歪扭扭停在不遠處的車位。

    夜深,醫院周邊燈光明亮,他看到那是一輛綠色的敞篷跑車,車門沒開,直接跳下來一個衣著浮夸的男人。

    很熟悉,也很騷包。

    花堯聽導演說何伶住院了,當場慌得不行,一路飆車過來的。

    陳晝不知道他這個時間出現在醫院的原因,下車跟上去,奈何沒有來得及進同一部電梯。

    他站在門口,看到紅色數字停在四樓。

    花堯沖進去的時候,遲念剛把溫水倒進保溫杯里,還沒來得及擰緊,眼前忽然閃過一個黑影,然后是沒有心理準備的撞擊。

    三秒鐘后,她才清醒,保溫杯里的水一大半都灑在衣服上,身體則緊貼著墻壁,手肘和后背絲絲拉拉的痛。

    病床上,則多了個男人。

    那男人把何伶緊緊抱在懷里,聲音滿是擔憂:“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進醫院了?是不是有人給你下毒?”

    何伶身體虛脫,腦子反應也慢,聽到這連環問之后才意識到現狀,第一反應是緊張地看向遲念。

    果然對上一張震驚的臉。

    她掙脫不開,只能盡力舉起手臂做投降狀,“念念,你聽我解釋…”

    花堯等了半天,結果等到這句不是對他說的話,心里有些奇怪,松開懷里的人,手順勢扶穩她的肩膀。

    平時那張漂亮跋扈的臉,此刻卻白慘慘的沒有血色,心疼的痛感迅速擴散,“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解釋什么?”

    可她視線一直定在身后的墻角,他忍不住轉過頭,看到衣服半濕的女孩,恍然想到剛才自己太心急了。

    他隨意擺了擺手,“對不起啊,衣服我會賠你一套新的哈。”

    遲念看了看他,有看向何伶,眼神在說——你說的投資人不會就是這個流氓吧?

    何伶用盡全身力氣往后挪了挪,雖然身體和他劃清界限,但是眼神閃躲,以遲念對她的了解,自己猜得應該沒有錯。

    她深呼吸,把保溫杯放在床頭,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審視這個一直從何伶嘴里聽說的男人。

    花堯見她眼神不善,還賴著不走,頓時沒耐心,“衣服賠你一套新的還不行?那兩套總可以吧?”

    遲念不想理他,微笑地看向何伶,“不是去澳門了嗎?”

    何伶很想解釋,卻突然捂住小腹,“肚子好痛,等我病好了再解釋行嗎?”

    花堯來了半天,就這一句沒聽懂,湊過去問,“到底要解釋什么?”

    身后傳來淡淡的女聲:“解釋你倆現在的關系。”

    “我倆的關系?”花堯早就看這人不順眼了,不管是隔壁床的家屬還是脫了白大褂的護士,都沒有資格問這個。

    他冷笑,“如你所見,戀愛關系。”

    何伶一聽,簡直天塌,可急病在身,喘氣都覺得疼,更別提大聲說話了。她自以為用力地擰了一下男人的后腰,氣若游絲:“…你想死啊,這是我朋友。”

    “朋友?”花堯察覺到后腰的涼意,自然抓起她的手放進懷里捂熱,態度也一百八十度急轉,“那我知道了,遲念是吧?”他主動伸出一只手,“我是花堯。”

    遲念沒有回握,目光越過他的身側,看到掙扎著要起來的何伶,她一步跨過去,擠走坐在床邊的男人。

    用只能她聽到的音量說:“你們真在談戀愛?”

    何伶快被他們兩個折騰死,甚至覺得有些缺氧,摸索著按下墻壁的紅色按鈕,虛弱地說:“沒有。”

    遲念瞥了眼旁邊,“幸好,看著挺不靠譜的。”

    “嗯…是有點兒。”

    病房門開,護士走進來,見這邊鬧哄哄的,皺眉說:“都幾點了,你們不睡別的病人還要休息呢,只能留一個陪床。”

    何伶馬上看向花堯,用眼神催趕他——你走!

    雖是盛夏,醫院卻自帶天然涼氣,花堯無法理直氣壯留下陪床,不忿地鼓了鼓腮,腳步拖沓地走出病房。

    卻意外地,看到靠在門口的陳晝。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

    “什么情況?你怎么在這?”

    陳晝抬眼,目光捎帶著掃了下病房里的情景,直問:“生病的是你女朋友?”

    “是啊。”花堯泄氣似的應著,身子一矮,坐在門口的長椅上。

    “哦…”陳晝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臉,“你女朋友好像不是很愿意和你在一起。”

    剛坐下的男人瞬間炸毛,倏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你說什么?”

    陳晝聳了聳肩,一點也沒有因為老友的暴躁拐彎抹角,“不然她怎么發生什么事都第一時間找好朋友,不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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