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一杯奶茶
午后, 一則培訓通知,把遲念從夢幻的海灘拉回現(xiàn)實。
偌大的會議室里,操著一口做作普通話的講師站在臺上侃侃而談, 從運營模式說到公司前景,一下午就這么沒了。
遲念托著下巴坐在靠窗角落,桌上的筆記本畫滿了詛咒。
被困住之后的天空分外藍, 日暮降臨,咸蛋黃似的太陽沉進樓宇之間,陌生,神秘, 她卻只能隔著透明玻璃, 呆呆地向外望。
桌子震動, 肘下的本子突然被抽走, 她回頭, 看到許維安搶走了本子,興致勃勃地看上面的內(nèi)容。
她伸手搶,“還我!”
許維安提前預判, 手臂抬高,語速極快地讀上面的字, “陳晝這個王八蛋…我去,你膽子還真大!”
遲念腳踩凳子, 一把搶回本子,塞進包里。
她心虛地四處望,“你小點兒聲。”
許維安是南陽分公司的主管,據(jù)說是銷售部的,遲念不感興趣,因為在她摩拳擦掌準備大玩特玩的時候, 是他帶來噩耗。
——你就是小陳總帶來的助理吧,這幾天總部組織培訓,是國外請回來的講師,小陳總特意交代我?guī)銓W習。
這會兒培訓結束,從各公司來的人都去食堂吃飯了,培訓室冷冷清清,只剩他們兩個。
如果沒有期待,遲念可能會淡定接受,甚至因為不需要和陳經(jīng)理相處,快樂地參加,可惜沒有如果。
她從云端墜落,什么大海,景點,美食,全都與她無關了。
許維安帶她去食堂吃飯。
他很年輕,目測二十四五歲左右,穿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襯衫西褲,脖子上掛著工牌,隨著他走路的動作,總是背面朝上。
“遲念,你是什么職位,總經(jīng)理助理嗎?”
“不是!
“那是主管?”
“不…”
“那是小陳總女朋友?”
遲念無語地看他,“我只是普通員工,你別說話了行不行,煩得慌!
許維安是話癆,不說話是萬萬不能的。
女孩疾步在前,他緊趕著跟上,叨叨個不停,“你曉得伐,小陳總是我偶像,我入職時就聽說他當年是業(yè)績之王,超牛的哦,以一己之力拉動分公司百分之八十…”
太吵了,遲念捂緊耳朵,奈何聒噪的聲音穿透指縫。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上樓時碰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把帶你去培訓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我,真的遲念,我這心情簡直了。”
似乎光靠嘴說壓不住激動,他突然蹦起來,做了個投籃的動作。
遲念嫌棄地躲開,“你別說了,耳朵疼!
一前一后進食堂,許維安拿了兩個餐盤,自然地遞給她一個,“不說就不說,說吃什么總可以吧…”他眼神一亮,“我去,竟然有紅燒肉!總部就是總部,連伙食都這么硬。”
或許心情這東西也需要以毒攻毒,本來是失落,被他這么一吵,變成煩躁了。
遲念不遺憾沒能去海邊了,只想這個話癆離她遠一點。
她故意坐在食堂角落,許維安陰魂不散,端著堆成小山似的餐盤徑直過來,坐下之后,看了一眼她的餐盤,“沒盛碗蹄花湯啊,聞著可香了。”
遲念聽了一下午的課,腦子內(nèi)存滿格,知識全裝進胃里了,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吃。
許維安呲溜呲溜喝湯,他是真的不見外,和女孩在一塊也不端著,恨不得把全身的缺點都擺出來。
鮮湯下肚,他一臉享受。
“好吃死了,這邊宿舍也好,大城市果然不一樣,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像拉磨的驢一樣猛猛干,爭取兩年內(nèi)升到總部!
遲念夾了一根青菜放嘴里,干巴巴地嚼著。
許維安沒等到回應,抬眼看她,額頭疊起幾條清晰的紋路。
“你呢,目標是什么?”
遲念垮著肩膀,悶悶地說:“保住工作,不要被開除!
許維安撲哧一聲笑了,明顯不信,“拜托,你都能跟小陳總出差了,怎么可能被辭退,升職還差不多。”
“不信算了,懶得和你說!
許維安輕哼一聲,看了眼四周,聲音放低,“不用操那沒用的心,我跟你說啊,小陳總對你可不一般!
“瞎說。”
“嘿,不信是吧?”
他放下筷子,胳膊支在餐桌上,這姿勢明顯是有很長一段話要說,“中午我們不是遇見了嗎,他和我想象的那種商業(yè)精英不一樣,竟然是個細心暖男,再三叮囑讓我照顧你,你還拉了個粉色行李箱對吧?”
遲念心里咯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怎么知道?”
“我當然知道啊,我還把行李箱從車里拿出來了呢,親自給你挑選了個朝南的宿舍,接下來的幾天,你就安心在這聽課吧。”
話音剛落,許維安的小腿就在桌下遭受偷襲,他疼得齜牙咧嘴,邊揉邊抱怨,“這是小陳總吩咐的,你踢我干嗎!
*
城郊,晚飯時間,陳晝坐在椅子上,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孟思妍趕緊放下刀叉,探身過去,一臉關心,“陳晝,你怎么了,是著涼了嗎?”
陳晝側(cè)過頭輕咳一聲,擺手說沒事。
他早該預料到,父親說的“祖母想你了”只是誘餌,偏他每次都上當。回來之后,一定見不到祖母,而是…相親。
長條桌,陳開山坐在主位,右手邊是孟叔和孟思妍,左邊是陳晝。
他端起酒杯,似是在抱怨,“哎喲,也是不巧,陳晝媽偏趕今天帶老太太去上香了,她們家時經(jīng)常提起思妍,說這孩子從小就水靈靈的漂亮!
孟思妍穿著一身白裙,身材姣好,是長輩喜歡的溫婉類型。
聽到夸獎,也不羞澀,落落大方地說:“我也很久沒見阿姨和祖母了,她們回來之后我會來拜訪的。”
陳開山笑瞇瞇地點頭,“好,妍妍真的長大了!
孟叔拿起酒瓶,酒杯一一滿上,“我家這還小女孩性子呢,比不上陳晝,從小就優(yōu)秀,從里到外沒有缺點。”
陳開山瞥了旁邊一眼,順著臺階引出今晚的主題,“沒有女朋友不算缺點啊?”
“當然不算!泵鲜暹屏艘豢诰,臉上布滿辛辣擴散的褶皺,身子故意挨向孟思妍,意有所指地說:“女孩遍地都是,是陳晝眼光太高了!
話音未落,幾道視線看向陳晝,這種從小就鍛煉出來的條件反射,讓他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出反應。
“沒有,孟叔說笑了。”
孟叔瞇眼看他,端著一副開明慈愛的長輩模樣,“你也考慮人生大事了,這幾年我和你爸在生意上合作得很好,想著,要是能好上加好…豈不是更好?”
孟思妍聽出話外音,臉頰泛紅,埋怨地捏了一把爺爺?shù)母觳玻甭曊f:“干嗎呀,都什么年代了!
陳開山朗聲大笑,沖孟叔眨眨眼,“對對對,都什么年代了,各方面合適,長輩也無條件支持,年輕人自己看著辦吧!
一頓飯,各懷心思。
散席后,陳開山拉著孟叔上樓喝茶,樓下只剩兩個年輕人。
孟思妍坐在貴妃椅上,正對著明凈的落地窗,窗外草坪翠綠,沒開燈,玻璃清晰地倒映室內(nèi)的模樣。
她看到男人從遠處走來,手里拿著兩瓶氣泡水,馬上轉(zhuǎn)過去,露出角度完美的側(cè)臉,柔柔地說:“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陳晝遞給她一瓶,順勢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疊起腿,平靜地看著她,“我記得,已經(jīng)拒絕過你兩次了。”
*
雙人宿舍確實舒服,在另一張床沒有人住的情況下,舒服加倍。
遲念躺在床上給何伶打電話。
本以為她會忙,卻意外地秒接,熟悉的聲音絲滑地鉆進耳朵里,“念念~出差爽不爽?”
“呵呵…你聽我這聲音像爽的樣子嗎!
“像爽過頭了!
“…你給我好好說話!”
“好啦好啦,你怎么這個時間打電話,有事哦!
“我沒什么事,就是想問你這幾天怎么樣,錢不夠的話我馬上轉(zhuǎn)給你!
“我夠啊,你呢,好不容易出門一趟,不吃?不玩?”
遲念長嘆一口氣,哀怨道:“根本沒有花錢的機會啊,我被關在總部培訓了!
何伶“蛤”了一聲,然后控制不住地爆笑,“絕了,我說什么來著,再帥的男人當了上司也會立刻變狗!
遲念磨牙,“是,聽說培訓三天,之后還要體能訓練兩天,你說我一普通員工,夾在一堆主管經(jīng)理里參加升職培訓干嗎啊!
“主管經(jīng)理?哇念念,你可能也要升?”
“升個屁,是陳經(jīng)理見不得我好,故意折磨我!
遲念越說越氣,“我真是不懂,出發(fā)前就做足了準備,到這邊全方位配合,他喝大了我都能把他從酒店里扛出來,結果這樣對我。”
何伶遠在林江,遠水救不了近火,“費力不討好,不過也沒別的辦法,熬幾天就結束了,想想開心的事兒!
哪有開心的事啊…遲念翻了個身,剛好看到床頭柜上放著的奶茶,微微愣怔。
這是許維安買的,在食堂吃完飯之后,他打著嗝問她想不想喝東西。
她以為他想喝才這么問,還嘲笑他吃了那么多東西胃里竟然還有地方放液體,是不是豬精轉(zhuǎn)世。
他以沉默應對,到底買了一杯,卻轉(zhuǎn)手塞進她懷里。
“你晚上吃太少啦,內(nèi)點兒鳥食都不夠走到宿舍的,這奶茶放在床頭柜上,晚上餓了喝。還有哦,早上食堂不開,我會買小籠包回來放到你門口,大概八點,記得起來吃。”
那一刻,遲念想到爸爸,他也是碎嘴的性格,多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叨叨幾句,對她更是,天冷加衣天熱別著涼,念經(jīng)一樣天天發(fā)。
本來很煩這種,可在陌生的城市,處于情緒低谷,一個剛認識的人竟給她這種熟悉的安全感…
她道了謝,奶茶的溫度像一股電流,順著掌心嗖地穿進身體里。
怨氣莫名其妙消失了,遲念夾著手機起身,把吸管拿出來,精準扎到中心點,吸了一大口,好甜~
“伶子,我想到開心的事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三代單傳
第二天, 遲念不到七點就醒了。
洗漱完,坐在床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下的縫隙。
八點還沒到, 腳步聲如期而至。陰影覆蓋光亮的一瞬,她小跑過去,門開一條縫, 剛好和許維安對上。
他拿著小籠包,維持往門上掛的姿勢,見遲念突然探出頭,驚魂未定地說:“真是的, 嚇我一跳。”
遲念毫無愧疚地笑了笑, 把門打開, 邀請他進來, “我們一起吃吧。”
許維安有些意外, 謹慎地往里面看,遲念趕緊往旁邊挪了一下,全方位展示室內(nèi)布置, “里面有桌子。”
“不是…”他把自己卡在門口,撓著后頸說:“女宿舍哎, 我進去怕是不太好,被看到的話, 會影響升職吧。”
遲念恍然,“哦,也對哦!”她轉(zhuǎn)回床邊拿挎包,指了指外面的花壇邊,“我們?nèi)ツ抢锍裕贸酝暌黄鹑ヅ嘤柺摇!?br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還別說, 有這么個話癆在身邊,枯燥的培訓也不覺得無聊,遲念甚至有種回到學生時代的錯覺。
嘶嘶~
暗號響起,她的桌上憑空出現(xiàn)一張紙。
小心地看了一眼吐沫橫飛的培訓老師,面不改色地拿起,在桌下展開,淺藍色的橫格紙,字還故意寫成可愛的卡通體。
——遲念,培訓結束之后想不想去小吃街?我請客哦~
簡短的一行字,后面還畫了個豬臉表情,和在食堂干飯的許維安有點像。
她抿唇,壓住笑意,寫下回復。
——好啊。
紙條送出去,一顆心奇怪地躁動,等回信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OK,那今天中午就不吃食堂了,行吧?空腹一整天,等晚上咱倆化身餓狼直奔夜市,吃他個昏天黑地。
遲念合上紙條,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的許維安,小聲說:“不至于吧?”
他目不斜視,擺出一副認真聽課的樣子,用腹語回復:“至于,胃容量很寶貴,不能被食堂的飯給占了!
遲念無聲吐槽:“當初也不知是誰說食堂伙食硬的!
許維安“嘖”了一聲,“一碼歸一碼,健康的東西再硬,也趕不上野食兒勾人啊,反正我中午不吃,你隨意。”
遲念愣怔,她很久沒有為了一頓飯?zhí)崆翱斩亲恿,感覺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看到許維安這樣…
她真的回到高中時代了。
那時零花錢很少,好在縣城的物價很低,學校門口開了各種各樣的美食,冬天一到,自助火鍋就變成她和何伶的第一選擇。
打算吃的前一晚就約好,第二天早上都不吃早飯,上午四節(jié)課,餓得前胸貼后背,看老師都像個行走的牛肉卷。
午休鈴一響,第一個跑出去,毫無形象地狂奔,沖進火鍋店里的黃金位置,喊老板上兩個麻辣鍋。
當時還覺得苦來著,寫不完的作業(yè),起不完的早,想去商場逛一會兒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怨氣沖天的。
現(xiàn)在回憶,竟然挺懷念。
她扯下一張紙,認真寫下——好,我也不吃。
*
陳晝在家呆了三天,祖母一直沒有回來。
樓下,傭人在做晚餐,菜品和前兩天不相上下,看來今晚又是游說大會,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那晚,孟思妍在聽到明確的拒絕后,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三天來了四次。
香煙燃盡,枯白的煙灰順著褲腳滑落,他把煙頭擰進煙灰缸,拿起外套,大步走下樓。
陳開山叉著腰站在廚房門口,嚴苛地監(jiān)工,精神太過投入,沒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爸!标悤冊谏砗蠛傲怂宦,待男人回頭,淡淡地說:“我媽和祖母暫時不回來,我先走了!
陳開山眉毛豎起,維持幾天的溫和瞬間被嚴厲取代。
“你走去哪?”
“林江!
陳開山眼神冰冷,像一把尖刀直插過去,“難不成林江那幫人都是廢物嗎,沒有你干不成事?已經(jīng)清理差不多了,馬上回來。”
陳晝迎上他的目光,反問:“回來干什么,結婚?”
“你知道就好!标愰_山冷哼一聲,“既然你自己不上心,我就替你辦,思妍各方面條件都合適,也能看出對你有意思,趕緊把事辦了!
末了,補了一句:“別說不喜歡,這不重要!
陳晝上半身倚著樓梯,揉了揉額角,忽然笑了,“我的感受當然不重要,在您眼里,孟思妍已經(jīng)是陳家兒媳了!
陳開山卻搖頭,露出長輩憂心的神色,“誰是陳家兒媳無所謂,我是想你回到正軌,干這個年紀該干的事!
二十八歲的年紀,該干的事就那么兩件。
陳晝知道,自認沒有脫軌。
留學在計劃內(nèi),回來后去分公司也一樣,在外松散了兩年,需要回到熟悉的地方重新適應工作節(jié)奏。
至于感情,他暫時不考慮。
“我會自己看著辦的。”說完,看了看腕表,“我讓助理改簽了機票,今晚就走,替我向孟叔道個歉。”
陳開山眉頭微皺,對兒子如今的態(tài)度感到心痛。
他不明白,自己從小按照繼承人培養(yǎng)的孩子,怎么會在二十幾歲的時候突然大變樣,工作的事怎么都好說,一提感情就變臉。
也是這兩年提了太多次,硬生生把父子關系搞到這么僵。
他不是沒想過別的可能,在陳晝留學時,派人過去盯,看他身邊是否有過于親密的男人,結果只看到石家那小子。
當然沒那種可能…他開導自己。
雖然那孩子從小就黏陳晝,雖然長相陰柔不像男子漢,雖然自作主張給自己起了花堯這種雌雄難辨的名字,雖然也是二十八歲沒有女朋友…
陳開山在生意上無往不利,結果因為糾結這件事搞到長白頭發(fā)。他石家倒是不愁,生了一窩的男孩,壓根不在乎這種事。
可陳家不行啊!
三代單傳,就生了這一個!
想到這么大的家業(yè)沒人繼承,才趕鴨子上架似的緊逼他,可眼下…他嘆了一口氣,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
“你祖母成天念著你,說你也到了結婚生子的年紀了,難道你希望我和她說,你這輩子都結不了婚嗎?”
陳晝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好,若是直說,父子又會吵,“倒也不用說這么絕,過幾年我想通了應該還是可以的!
陳開山知道,踹開柜門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所以才故意把家里的女人支走,心平氣和地說這件事。
“聽說,石家那小子也去了林江?”
不該在這種場合出現(xiàn)的名字,把陳晝從煩悶的情緒里拉出來,每次談論婚嫁,都是他想方設法轉(zhuǎn)移話題,今天怎么…
他頓了頓,“是,他在做攝影!
“好,很好!标愰_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渾濁的眼睛里閃著貌似淚花的東西,“你們已經(jīng)住一起了吧?”
陳晝看到常年冷硬的父親竟然流露脆弱的樣子,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沒有,他在師哥那里住。”
“師哥?”陳開山恍恍惚惚,“你們多久沒見面了?”
“半個多月了吧,怎么了?”
陳開山心里的石頭落了地,面色也輕松很多,他不再威嚴緊逼,而是變成慈父模樣,如釋重負地說:“好,分了好!
陳晝看父親一臉解脫,仔細復盤了一下剛才的對話,電光火石之間,想到某種可能,難道…他蹙眉,“爸,您是誤會了什么吧?”
陳開山微愣,剛才還閃著淚花的眼睛變成鷹隼般給人壓力,語速很慢地說:“沒誤會,我知道,你喜歡女人!
在這種情況下,陳晝不能否認。
畢竟否認這個,等于承認那個。
他點頭,“是,只是不喜歡孟思妍!
陳開山直視他,“如果你是為了躲她才去林江分部,那我可以解決,等會兒和老孟說一聲就行了,你不用在意。”
陳晝欣喜父親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繃緊的弦松了,非常自然地附和:“不是因為她!
陳開山眼神試探,心里突兀地冒出另一個猜想,這小子非要去林江,難道和他年輕時一樣,在那邊有喜歡的姑娘了?
他壓著狐疑,第一次這么干脆地放他離開。
“好了,那早點回去吧!
第19章 第十九章 救命的豬蹄
培訓課宣布結束的時候, 遲念已經(jīng)餓到眼冒金星,許維安卻精神百倍,沖出一個拳頭喊口號:“OK, 餓狼出擊!”
遲念怨念地看著他,“你真的有二十五歲嗎?”
許維安把工牌一翻,驕傲地說:“如假包換二十五, 怎么了妹妹?”
她有氣無力,“…隨便問問!
升職培訓正式結束,明天開啟為期兩天的體能訓練,為此, 許維安又開始嘮叨:“一看你體格就不好, 體能訓練肯定不行, 但不用擔心, 有我在呢!
他拍了拍自己不算強壯的胸脯, “今晚,我們?nèi)ヒ故斜╋L吸入,明天直接給他們來一個大出彩!
遲念托著下巴看他,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有意思的人啊。
他整個人籠罩在傍晚的金光里,開朗健談, 像個小太陽一樣,帶給人歡樂的同時, 還非常貼心。
他不知從哪拿出一盒純牛奶,塞進她懷里,“我看你要不行了,先墊墊肚子,別沒等到夜市呢就昏倒在路上了!
遲念不好意思地接過牛奶,指尖仔細感受上面殘留的余溫, 小聲說:“你這是從哪拿的啊。”
許維安沖她wink一下,笑著說:“這是秘密!
我天!瘋球!
遲念覺得自己全方位淪陷了。
她跟在他身后下樓,經(jīng)過宿舍時,他打了個響指,抱歉地說:“稍微等我一下哈,我上樓拿包,兩分鐘就好。”
遲念目送少年般的背影跑進門里,快速從包里拿出手機,給何伶發(fā)消息。
【小遲】:完了完了完了,伶子,我完了!
許維安說是兩分鐘,實際一分鐘左右就下來了,他大口喘著氣,拿包的同時,竟然還換了一套衣服。
白T配牛仔褲,腳下平板運動鞋,如假包換大學生。
遲念默默和他比了一下個,一米八是有了,身高樣貌性格什么的,都很不錯。她壓不住嘴角,想象他在樓上火急火燎換衣服的樣子。
這么急不可耐,很明顯…他喜歡她。
心里小鹿亂撞,炸開一朵朵粉色的花,遲念緩緩吐出一口氣,把牛奶放進包的角落里。
許維安看到了,有些奇怪,“你不餓?”
“還好!边t念笑著看他,把被風吹亂的碎發(fā)掖到耳后,柔聲說:“你是知道的啊,我飯量很小!
“…知道是知道。”許唯安感覺渾身的汗毛都不老實了,使勁搓了搓手臂,“你說話怎么還突然夾起來了。”
“你才夾呢!彼辶饲迳ぷ,“可能是沒力氣的緣故吧!
“給你牛奶不喝?”
“我乳糖不耐!
許維安“啊”了一聲,萬分抱歉地說:“那天給你買的奶茶里也有牛奶,你晚上喝完拉肚子了吧?”
遲念猛搖頭,“沒有沒有!”
許維安松了口氣,“那就好!
兩人走到路邊,他拿出手機,用打車軟件叫車。
暖風吹拂,發(fā)絲飄動,空氣里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遲念站在旁邊,糾結了幾秒后,緊張地問:“培訓結束之后,你想不想去看海?”
許維安緊盯著屏幕中間擴散的雷達,過了幾秒才回復:“大海…可以啊,你想看?”
“嗯,我還沒看過海呢。”
“蛤?不是吧,從這里開車到海邊只需要半個多小時啊!
遲念一臉失落,“就是說啊,可惜沒有時間!
許維安沒有看到她的表情,全副身心都在手機上,雖然這邊有些偏,但也不至于叫不到一口價啊。
他退出重進。
遲念也注意到了,小碎步挪過去,“沒有車嗎?”
許維安把屏幕轉(zhuǎn)給她看,“沒有,要不我們走六百米左右去坐地鐵吧!
遲念很想答應,但身體不允許。
全靠過量分泌的多巴胺才能站在這,站都勉強,走是萬萬不可能的,她靈光一閃,“要不我開車去?”
“哪來的車…”許維安忽然想到,“是那輛放你行李箱的賓利嗎?”
說完,眼神一暗,“那是小陳總的車,沒鑰匙怎么開。”
遲念從包的夾層里掏出鑰匙,得意地沖他晃了晃,“想不到吧,鑰匙在我這!”
許維安做賊了似的看了看四周,不是很贊同她的提議,“小陳總不在,沒經(jīng)過他的同意就私自把車開走,不太好吧!
遲念管不了那么多了,現(xiàn)在整個人又餓又上頭,拉起許維安就走,“我會和他報備的,你就放心吧!
車子停在最外面的車位,車里的兩人對要去的地方期待滿滿,許維安系好安全帶,點開手機備忘錄里的攻略。
“導航正東老街,聽說那邊的燃面很有名,還有老字號的醬肘和冒菜,糖水也是特色…
遲念越聽越熟悉,也拿出手機,點開自己前幾天做的攻略,按捺不住激動,“天,好巧,我和你做的一樣。”
許維安歪頭對比,嘴角咧到耳根,“影視主題公園我也準備去,要不等后天培訓結束一起去吧!
遲念心跳加速,胡亂地點了點頭,“行啊,如果時間充足的話,逛完公園之后去看海,晚上我請你吃飯!
許唯安滿口答應,卻看到遲念手機閃現(xiàn)的通知欄,咦了一聲,“遲念,你的機票好像改簽了哎!
遲念還沒來得及看,珍珠姐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她聲音有些急,“小遲,聽說你在總部,現(xiàn)在馬上收拾東西開車去名都水榭接小陳總,飛機改成晚上十一點了。”
“?”遲念懵了,“這么突然!”
對面安靜片刻,“我還想問你呢!
葉珍珠半個小時前接到小陳總的電話,他聲音聽不出情緒,只吩咐她把飛機改簽,今晚就回林江。
忙到一半,猛地想到遲念這茬。
難道因為見家長不順利,提前結束出差?
想到這種可能,葉珍珠心驚膽戰(zhàn),這次出差是抱著讓他們感情好好修復的目的,沒想到會壞事,她怕被波及,主動打來電話。
“你沒和小陳總回家嗎,怎么會在總部,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小陳總找你怎么會把電話打到我這來?”
遲念怕許維安聽到,心虛地壓住電話,“沒事,我是趕上總部培訓,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所以留在這學習!
葉珍珠一個字都不信。
離這么遠不好細說,只能等回來再問了。
掛了電話,遲念笑不出來,再次在期待拉滿之后收到噩耗,精神接受不了這種打擊,整個人透著一股淡淡的死意。
許維安大致猜出發(fā)生什么事,迅速做出反應,“今晚就走是吧,你馬上檢查一下證件,我上去幫你拿行李箱。”
遲念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車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
幾天前還討厭的這座城,在即將離開的時候,竟生出一種依依不舍的留戀。
兩分鐘后,后備箱打開,許維安把行李箱塞進去,剛才還在討論去哪玩,現(xiàn)在只能站在車窗外和她揮手道別。
“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遲念心里難受,車子已經(jīng)啟動,卻遲遲不肯走。
“許維安!”她萬分不舍,“我們以后還會見面嗎?”
“當然會啊!痹S維笑著欠身,像在哄小孩,“南陽離林江很近的,動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等我休息去找你玩!
遲念心里悶悶得難受,忍著洶涌的淚意叮囑:“說好了啊,一定要去,我請你吃飯,吃好多頓飯!
許維安無奈,拍了拍車門催趕,“快走吧,別趕不上飛機。”
趕不上就趕不上吧,遲念把車開出大門,男人的身影在倒視鏡里越來越小,分別的感覺像刀割,陳經(jīng)理是拿刀的劊子手。
陳晝啊…你可真是個討厭鬼。
*
熟悉的賓利從街角駛來,緩緩停在陳晝面前。
他透過車窗,看到開車的女孩面無血色,在總部培訓三天像被抽走了魂兒似的,再也看不到初來時的興奮。
他斂去情緒,坐進副駕駛。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四個多小時,時間充足,他放平椅背,“我睡一下,到機場之前叫醒我。”
遲念“嗯”了一聲,心里的小人在詛咒:直接睡死過去算了…
晚上七點,太陽落入海平面,天邊金光燦燦,遲念故意選了一條能看到大海的路線,慢慢悠悠開過去。
副駕駛的男人睡得很熟。
沿途的風景治愈了她的情緒,卻滿足不了胃,空腹一整天,現(xiàn)在還要全神貫注開車,她一陣陣地恍惚。
珍藏的牛奶也被拿出來喝掉了,結果只頂了半個小時,還沒開出主城區(qū),胃又開始咕嚕咕嚕叫。
她單手握方向盤,另一只手握拳,用力抵著胃。
心里想著候機室里的美食,恨不得瞬移過去,前方車尾卻緩緩放慢,她踩著剎車,把頭探出車窗。
視線所及之處,車子排成長龍。
不是吧…怎么還堵車了?
倒車已經(jīng)來不及,前面的車流也望不到頭,暴躁的鳴笛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震得遲念腦殼生疼。
毫無意外,陳晝也被吵醒了。
他直起身,看到前方的壯觀車隊,眼神是沒有攻擊力的迷茫。
“堵車了?”他帶著鼻音。
遲念點頭,“嗯,不知道什么原因!
在熟睡時被吵醒很難受,陳晝捏了捏鼻梁,看向窗外,眉頭慢慢皺起,因為這邊…不是通往機場的路。
“怎么走的這條?”
遲念握緊方向盤,滿含歉意地解釋:“不小心走錯了。”
陳晝目光落在導航上,上面路線正常,沒有偏離提示,忍不住疑惑,為什么要趁他睡著故意繞遠。
遲念見瞞不過,只能老實坦白,“這條路能看到大海,我看時間還早,就自作主張了。對不起陳經(jīng)理,油錢我出!
陳晝:“……”
她是怎么做到每次行事都在他預料之外的。
車子堵在這里動不了這件事眼下無法改變,距離起飛還有三個多小時,只能祈禱前方盡快暢通。
他調(diào)整椅背,拿出包里的電腦,墊在腿上打開,處理幾個工作遺留下來的尾巴。
旁邊坐著一尊大佛,遲念動也不敢動,繃緊神經(jīng)尤其消耗能量,撐了幾分鐘,她又覺得胃難受。
她大腦放空地看著前方車尾。
白色SUV,應該是全家出行,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女孩趴在后車窗上,手里拿著兩根鱈魚腸在吃。
遲念恍恍惚惚,想到行李箱里何伶塞進去的豬蹄。
!救命的夢中情蹄!
前方車流緩緩挪動,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她轉(zhuǎn)過頭,鼓起勇氣,“陳經(jīng)理,我要餓暈了,可以吃半個豬蹄嗎?”
第20章 第二十章 他的女朋友
出差一趟, 遲念簡直被扒掉一層皮。
凌晨三點,她拖著行李箱打開公寓的門。室內(nèi)溫暖明亮,何伶穿著睡衣, 這個時間門被打開,面膜差點嚇飛。
看到是遲念后,不敢相信, “你微信發(fā)的完了完了是后半夜回來的意思?”
遲念松開行李箱,像一攤爛泥似的癱在何伶身上,哀嚎道:“別提了,好累, 好冷, 我的命好苦。”
何伶也拍完大夜剛到家, 精神不是很好, 縱有旺盛的傾訴欲, 也抵不過困意的席卷,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睜眼。
萬幸,是周末。
被窩里暖烘烘的, 舒服得像在天上。遲念摟著羊駝抱枕,賴在床上不起來, 等了十幾分鐘,何伶也醒了。
她打了個呵欠, “說說吧,出去這幾天,和你那位上司‘男友’有沒有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遲念完全忽略這句話,嘿嘿一笑,“伶子,我認識一個南陽分公司的主管, 比我大一歲,特開朗特陽光,幸好有他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熬這幾天。”
何伶支起上半身,“什么意思,你又愛上一個?”
遲念搖頭否認,但泛紅的臉頰泄露了真實想法。
何伶忍不住,毫不留情面地吐槽:“我說念念,才認識幾天啊你就愛上了,之前那個小陳總呢,不演啦?”
遲念一聽小陳總這三個字,想到一大堆不美好的記憶,五官立刻皺成一團,“這么好的氣氛,提他干嗎。”
“你不是喜歡嗎,光看照片就愛上了,還花了二百塊錢呢,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
“哪是我移情別戀,壓根就沒戀好嗎!边t念想到出差這幾天的遭遇,頹喪地說:“人不能光看外表,雖然許維安不帥,但是人好啊,和他在一起舒服又自在!
何伶歪頭看她,“許維安是誰?”
“就是我剛才說新認識的那個。”
“…你的意思是,許維安這個人真實存在并和你密切接觸,而且對你也有那個意思?”
遲念自信點頭。
何伶驚訝,無語,鼓掌,“我天,念念,你終于不是單相思了,準備和那個許什么談一場曠世持久的異地戀是吧?”
怎么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也不算異地吧,動車不到兩個小時的距離!边t念想到臨走前的約定,信誓旦旦地說:“他休息時會來找我的。”
何伶怎么覺得這么不靠譜呢,謹慎地問:“他表白了?”
“沒有啊,才認識三天哎。”
“那你和小陳總呢,現(xiàn)在同事認為你們是一對,那個許什么安也是這個公司的,你想腳踏兩條船?”
她皺眉,“這可不好演,我?guī)筒涣四恪!?br />
遲念撲哧笑了,“就算你能幫我也不行啊,一條船我都演不了呢,之前嘗試那幾次,把我這輩子的臉都丟光了。”
何伶一想也是,遲念就像一張透明的紙,心里想什么,直接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
玩這種高段位的,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她揉著太陽穴,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
工作日,遲念早早到公司打卡。
辦公室空蕩蕩,她把包放下,直奔經(jīng)理辦公室。果然,珍珠姐來得最早。
確定陳晝不在,她放心地過去,“珍珠姐早上好呀!”
葉珍珠看到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還是以前那副單純的樣子,看不出有什么心事。
“來這么早呢?”
“昨天休息,睡得好,今天就早點過來。”遲念從身后拿出一杯豆?jié){,笑瞇瞇遞過去,“無糖的,不胖人!
葉珍珠不和她不客氣,大方接過去,吸管一插,一口喝掉三分之一。
趁同事們還沒來,她開門見山:“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沒去小陳總家?他怎么把你一個人扔在總部了,還突然大半夜的提前往回趕。”
問題像連環(huán)炮,好在遲念早有準備。
她垂眼,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苦笑著說:“是我太天真,那樣的家庭我怎么可能高攀得上,快刀斬亂麻,這樣也好!
葉珍珠眼神閃了閃,其實她早就想過這種結果,甚至覺得,這樣的結局才是對的。
要是真修成正果,那也太偶像劇了,不現(xiàn)實。
不過,面上不能表現(xiàn)出來,她故作震驚,“什么?陳董親口對你說的?”
“嗯!边t念點了點頭,聽到門口有腳步聲進來,急忙叮囑:“珍珠姐,真實原因我只和你說了,別人還不知道…”
葉珍珠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放心,我會替你保密。”
在公司里,“我會替你保密”這幾個字的另一個意思是人盡皆知,遲念選擇告訴珍珠姐,單純因為她和別人說時不會添油加醋。
如果第一個告訴嬌嬌或者歡姐,呵呵…到最后會演變出幾十個狗血版本,搞不好會被陳經(jīng)理聽到,然后一氣之下開除她。
本來就是陰差陽錯,無法預見后續(xù)的發(fā)展,她承擔不了后果,只能找個理由盡快結束。
部門同事來了大半,幾天不見,韓主管又胖了一圈。不止他,出差這幾天,大家貌似都過得不錯。
遲念覺得自己是個防火墻,括。宏悤儗S。
林江和廣安的氣溫相差十幾度,從初夏的溫暖回到春寒里,陳晝出門之前,換了一件厚實外套。
電梯直達地下,他坐進黑色奔馳車里。
一周多沒開,密閉的車廂里有一股淡淡的皮革味。他啟動車子,看著后視鏡時,突然想到離開廣安那天。
車子堵在半路,女孩因為自己的錯誤決定萬分愧疚,卻在應該反思的情況下,再次向他提出無理要求。
因為意外,他面部的微表情被她誤會為答應,只見車門打開,她火急火燎地下車開備箱,從里面拿出密封的袋子。
她撕開時手有些抖,可能是緊張,也可能沒有力氣。
成功之后,香氣蔓延,她獻寶一樣,雙手遞過來,“陳經(jīng)理,你要不要吃?”
“不用!彼櫭纪赃叾懔硕。
“真的不吃嗎,千萬不要客氣,我這還有呢!”她還怕他不好意思,趕緊拿出袋子里另一包向他展示。
……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車窗半開,濕冷的空氣截斷他的回憶。等紅燈的間隙,他線上定好早餐,十分鐘后,走進M記里。
嬌嬌剛好坐在門邊的座位化妝,鏡子反光,捕捉到熟悉的臉,嚇得一抖,眼線失控地直奔太陽穴。
她趕緊低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陳晝拿著早餐,經(jīng)過她時,淡淡地說:“你這個月全勤沒了!
靠!
怎么能如此倒霉!
嬌嬌憋屈死了,自從不用遲念幫帶早餐以后,時間就變得不夠用,每天化妝都得在車里或者等餐的間隙完成,生活質(zhì)量跳崖式下降。
部門里有人幫忙打卡,結果在這里被逮到,小陳總不是出差去了嗎,干嗎這么快就回來啊…真是!
她咬了一大口芝士雞肉帕尼尼,面包青菜塞了滿嘴,抬頭卻發(fā)現(xiàn)對面坐了一個男人,還是她愛的健壯款。
拿起濕巾擦掉失敗的眼線,順便帶一下唇邊,優(yōu)雅做完后,勾起弧度完美的笑容,“帥哥,那邊空位有的是!
男人戴著墨鏡,穿著墨色夾克,幻視一些軍人或是特種兵,如果真是的話,嬌嬌希望他已經(jīng)退伍了。
他抬頭,墨鏡下的眉毛挑了一下,“剛才聽說你這個月全勤沒了,怎么還有心思在這細嚼慢咽。”
嬌嬌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反正已經(jīng)沒了,我干嗎著急!
男人唇角上揚,外表雖然冷漠硬漢,實際竟是個自來熟,“剛才走的那個,是你上司?”
“唔。”嬌嬌抿了一口豆?jié){,想到剛才的事就生氣,“對啊,別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心可黑了!
“呵,工作狂,交不到女朋友的!
嬌嬌撲哧一笑,“這你可猜錯了,人家是富二代,還有一個交往穩(wěn)定的女朋友,和我在一個部門。”
男人忽然沉默,因為墨鏡阻隔,猜不出他的表情。嬌嬌以為他在震驚,下巴微微揚起,有些得意。
“怎么?不信啊!
男人倒也坦誠,“確實不信!
嬌嬌大早上的被堵,得知全勤沒有了之后,更加破罐子破摔,明知不應該和陌生人說這些,因為抗拒上班,硬在這里拖時間。
她拿出手機,點進相冊,翻到上個月的聚餐照,指給他看,“這個女孩,就是剛才那人的女朋友!
說完,挺了挺肩膀,“是我跟班~”
男人眼睛像黏在屏幕上,直到黑屏才移開,他突然站起身,淡淡地說:“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空蕩蕩的隔間里,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狹長的眼。
他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如實敘述剛才的對話。
——您猜得沒錯,是和小陳總在一個部門。對,感情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