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大結局
還能活下來, 還能再見到許池,凌宇覺得像做夢一樣。他的病情逐漸好轉,鄭平也趕來了, 許池偶爾會過來看他。
兩人誰都沒提那場災難, 只是在病房里的電視播放關于公交墜江的新聞的時候, 陷入沉默。
周泉就在這家醫院工作, 他也從林爽口中得知了凌宇的身份,他有些意外, 也有淡淡的失落感。
在被許池明確決絕后,周泉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但其實他的心底還是存著一份妄念的,或許長久的陪伴下,在將來的某一天,許池會接納他。
但這次凌宇出事后,看著許池的反應,周泉知道他徹底沒有機會了。
雖有些遺憾,但如果許池能夠得到幸福,他還是會選擇祝福他, 然后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周泉帶著東西去看了凌宇兩次,相較于周泉的得體從容,凌宇的神態就有些緊繃了。
這人就是許池的男朋友吧,凌宇想, 人看起來確實不錯, 難怪林爽會夸他,難怪能夠俘獲許池的心。
凌宇心里有淡淡的苦澀,還有一絲被他極力壓抑的嫉妒。他掩飾的很好, 沒有表現出一絲負面情緒,也極力配合醫生的治療。
在情況稍微好轉一些后,凌宇受不住身上的臟污,洗了個澡。
許池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凌宇頂著一頭濕發站在窗邊,窗外雨水連綿,從那日事故后,這場雨就沒有停下過。
許池帶上門,拿了干毛巾過來。凌宇接過去,卻遲遲不動,許池索性抽過毛巾,又把凌宇按在凳子上擦拭起來。
“病還沒好,注意保暖,當心加重病情。”許池邊擦邊說。
凌宇安靜的坐著,隨著許池的力度,頭部微微搖晃。
忽地,許池擦拭的動作頓住了,他緩慢撥開凌宇的發絲,看到了發根處冒出來的銀白。
不是他的錯覺,這確實是白發,且數量可觀。
凌宇應當是用染發劑遮蓋住了白發,只是從他回來,再到落水住院,時間過去了十多天,白發重新長了出來,沒來得及補色,才會被許池發現。
這短暫的停頓被凌宇捕捉到了,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下意識伸手捂了一下發根,站起身解釋道:“工作太忙了,頭發都熬白了,不是什么大事。”
能夠僥幸撿回一條命,是在凌宇意料之外的,他也沒打算靠賣慘讓許池心軟。他知道,許池還愿意照顧他,不是因為愛情,而是看在曾經的情義上。
他已經十分知足了。
兩人面對面站著,誰都沒有再開口,直到鄭平帶著飯盒進來,許池才找了個理由出去。
許池并未離開醫院,而是尋了一處僻靜的位置坐下。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凌宇的白發,他無比確定凌宇并不是少白頭,之前在一起,凌宇哪怕再忙,發絲也是烏黑發亮的。這白發因何而生,許池心里很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許池感覺有人坐到了身邊,是鄭平。
鄭平跟許池聊了很多,話題都是圍繞凌宇。
最后鄭平說:“許先生,我不是替老板說話,之前我也覺得老板很過分,你離開他是正確的選擇,但是這幾年,老板的悔恨我都看在眼里,他的生活過得十分糟糕,老板是愛你的,只是當初被錢權迷了眼睛。”
許池之前總覺得凌宇對他的糾纏來源于愧疚,而不是因為愛情,他認為凌宇對他的愛早就在時光的消磨中消耗殆盡了,但經過這次意外,他再不會懷疑凌宇對他的愛。
鄭平的這番說辭,他之前就想到過,凌宇或許只是一時的迷茫,走錯了路,而在失去后,他開始嘗試找回曾經的自己,追回自己所愛之人。
他想要補救,想要挽回,是自己沒有給他機會。
許池記得自己曾跟凌宇說過,他就是個普通人,他會犯錯是正常的,而自己又對感情的要求極為嚴苛,忍受不了一絲不完美。
其實他們本可以不必走到這一步。他該在第一次察覺到凌宇變化,給他帶來不舒服的時候,就跟凌宇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尋求解決辦法,而不是把什么事情都悶在心里,任由凌宇將他的錯誤變得越來越大,最后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許池對鄭平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許池下一次來到醫院的時候,被護士告知凌宇早上就出院了,他還留了一封信。
因為這場意外,林爽又多請了幾天假,這兩天跟許池住在醫院附近的酒店里,至于歐陽翰,他確定許池跟凌宇都無事后,就離開了,走的可謂十分瀟灑。
此時,林爽從許池身后探出頭,滿是不滿:“什么情況啊,不打聲招呼就出院了?這也太過分了。”
而且他跑什么?經歷了生離死別后,他不該跟許池重歸于好,夫夫雙雙把家還嗎?
不對,不對!
林爽看向許池,她這幾天雖然一直跟許池在一起,但從未問過他們是否和好了,難道說……沒有?
不應該啊,許池的態度明顯軟化了,他明顯還在意凌宇,既然兩人心懷愛意,為什么不重新走到一起?
許池已經把信打開了,林爽自以為不引人注意地湊上前。
許池看了她一眼,林爽有些尷尬的笑笑,見許池沒有趕她的意思,便快速把信看了一遍。
這封信很簡短,中心思想林爽歸納了一下,說的是:我滾了,祝你幸福。
林爽看完后,內心久久無語,她看向許池,終于問出了心底的疑問:“男友這個誤會,你是不是沒解釋啊?”
許池的注意力還在手里的信件上,他很輕的嗯了聲。
林爽點了點許池手里的信,又問:“那你準備怎么處理?”
許池把信折疊起來,從表情看,心情好像還不錯,他說:“誰知道呢。”
林爽:? ? ?
這是什么意思?
許池已經跟醫護人員道謝,轉身離開了醫院。
*
凌宇一大早就從醫院離開,回到了他在小山村的住處。
他讓鄭平訂了明日的機票,明天一早就走。其實以他的身體狀況,今天就可以出發,但他還想多留片刻。
這是他最后一次跟許池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氣了,等明天,他就把平靜的生活歸還給許池。
凌宇也想過當面告別,但他怕自己會不舍,同時也沒有臉當面祝福許池。
所以這樣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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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從醫院回來后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早飯,午飯都沒吃,鄭平坐在屋外十分發愁。
他以為經過這次事件,老板跟許先生的事情會有轉機,沒想到結果會是如此。
他們難道真的就要這樣分開,形同陌路了嗎?明明他們都愛著彼此,為什么不再嘗試一次呢。
鄭平唉聲嘆氣,就在這時,院門被敲響,來人是林爽。
林爽直截了當的問:“凌宇人呢?”
鄭平指指緊閉的臥室的門,林爽道謝后,走過去一腳踹開了房門:“凌宇,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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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池從縣城回到山村的小院中,跟罵罵咧咧,極端暴躁的林爽不同,他很平靜的給看家的菲多開了罐頭,添了水和糧,然后進入書房,將那封信放進抽屜,就開始坐在電腦前碼字。
故事寫的出乎意料的順利,許池的心情是數年來從未有過的輕松。不是因為凌宇的離開,而是因為那封道別的信。
凌宇追到這個小山村后,給許池寫了很多很多封信,可那些加起來都不如這一封道別的信,能讓許池感受到其中洶涌的愛意。
自從離婚后,他們這段關系的主導權便握在了許池手里。許池知道凌宇會選擇放手是因為誤會他有了新男友。
這個誤會其實很好解釋,但許池并不急,他想慢慢寫完手里的故事,然后回到頤江去。到那時,他跟凌宇之間的故事會有怎樣的改變,他不知道,卻很期待。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叩門聲。
許池以為是林爽,從醫院回來后,林爽就一直念叨著凌宇,她十分不爽,后來她好像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現在是回來了?
許池道:“進。”
書房的門被推開,意外的是,門外站著的是凌宇。
許池眉梢微微一揚,看著凌宇沒有說話。
凌宇扶著門框,呼哧呼哧喘著氣,他的發絲凌亂,腳上還穿著拖鞋,顯然是著急一路跑過來的,他站在門口有些拘謹的開口:“我能進來嗎?”
許池很輕的嗯了聲,凌宇踏入屋內,反手帶上房門。
“我……”凌宇站在書桌前,像個犯錯的小學生,難掩緊張,他說:“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
“那封信,我不是真的想放棄你。”凌宇道,“林爽都跟我說了,你并沒有交男朋友。”
許池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如果我以后有了新男友,你會祝福我嗎?”
凌宇愣了下,苦澀道:“……會。”
“真心的?”
凌宇薄唇開合,幾息后才道:“是。”
許池笑了下,但那笑容轉瞬即逝,他又問:“如果我結婚了呢?你怎么辦?”
“我會,祝福你。”凌宇的聲音更低下去,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許池眉梢輕揚,并不放過他:“我是問,我結婚了,你準備什么時候尋找第二春。”
“我不找。”凌宇說。
“等我?”
“不是等你。”凌宇看著許池的眼睛,認真道:“你是我的初戀,也是我此生最愛的人,除了你,我不會再接納再愛上任何人。”
許池沉默下來,片刻后問:“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想跟我說,不管我做什么選擇,你都會祝福我?”
“不,不是的。”凌宇有很多話想說,但被許池的一個又一個問題問懵了,他說,“我是想說,你可不可以重新給我一個機會。”
許池笑看著他:“你剛剛不還說會祝福我?”
今天許池沖他展露的笑容格外多,多到凌宇迷惑,更多的卻是不安。
他語速很急地說:“我……剛剛沒有說實話,相較于其他人,我想親自給你幸福。以前是我不好,背叛了我們的感情,但請你相信我,以后不會了,我是真的愛你。”
——我是真的愛你。
這句話凌宇被江流沖走的時候,他就對許池說過,只是他以為許池沒有聽見,但其實許池
“聽”見了。
此刻再聽到這同樣的話語,那時候失去所愛之人的絕望感再次涌上來。
許池有些怔然,他看著凌宇道:“那天,我曾起過一個誓言,如果你能活著回來……”
他沒有再說下去,凌宇卻像是懂了。凌宇顫抖著指尖從口袋里取出一枚項鏈,在項鏈的末端掛著兩枚男士對戒。
這是他們的婚戒。
當初離婚時,許池留下了這枚戒指,凌宇一直貼身戴著,后來住院的時候,被醫護人員收了起來,出院的時候又還給他了。
凌宇解下兩枚戒指,走到許池面前,“讓我重新來愛你,讓我補償你,好嗎?”
相較于凌宇的緊張期待,許池則十分平靜,他在凌宇的注視下,拿過那枚屬于凌宇的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凌宇微微一怔,隨后握緊了手里剩余的那枚婚戒,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許池抬起眼眸,還未說話,凌宇就俯下身一把抱住了他,凌宇哽咽道:“謝謝你,許池,謝謝你愿意給我機會,我愛你。”
凌宇又哭又笑,像個傻子。
許池的指尖輕撫過凌宇的眼角,一晃三年多了,凌宇的眼角也多了幾縷細紋,但依然是帥的。
許池嘴角微微上揚,他說:“機會我給了,以后我們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表現。”
凌宇后退一步,跪在許池腳邊,握住許池的手親吻他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我會努力,盡快讓它轉移到你的無名指上。”
許池微笑著,陽光透過窗照射進來,連綿多日的陰雨終于消散,今天是個難的好天氣。
以后的每一天,應當也是,許池相信著,他看著凌宇,很輕地說:“好啊,那就讓我看看凌總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