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買房子
兩人出了校門走不遠, 就看到了一家飯店。
午飯時間,店里飄著一股濃郁的香味,葉欣看看三四個食客碗里的, 再看看菜單, 小聲跟沈卓說:“這兒習慣吃面食的,咱們吃面條吧?”
沈卓點頭, “你想吃什么?”
葉欣于是點了兩大碗招牌炸醬面。
面端上來, 葉欣先給沈卓撥了三分之一, 他飯量大。
雪白勁道的面條,裹上切得細碎的各種小菜,用筷子一拌勻, 濃油赤醬引人垂涎,香噴噴,熱乎乎, 看著就好吃!
吃完了不僅肚子飽了, 身上也暖和了, 特別滿足。
就是有些咸了,口渴。
不過店里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還提供有開水。他們又接一杯水喝了, 才離開。
中午太陽高照,但是曬在身上并不覺得怎么暖和, 可能是有風。而且有些地方積雪了,陽光照在雪地上明晃晃的還有些刺眼呢。
雖說兩人的體質都很不錯,但是習慣了溫暖的南方, 一下子溫差過大, 稍不小心可是容易感冒生病的。
一陣風吹來,葉欣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好冷啊。”
沈卓立刻細心地把她頭上的毛絨帽子壓嚴實了,又握著她一只小手揣進兜里,“等會兒看看有沒有更厚些的衣服。這兒實在太冷了些。”
葉欣點點頭,催著他:“快走快走,買衣裳去!”
他們直奔百貨商場。
要添置的東西可不少呢!
本來嫌麻煩,帶的東西就少,首都天氣又那么冷,現在明明開春了還跟嚴冬似的,防寒保暖的衣物必須更新。
到了商場,首先看見熱水瓶。
這個可是少不了的,以后在學校是不必自己燒水了,但天天接水用水都得靠熱水瓶呢!
葉欣二話不說買了兩個,一人一個。
付了錢,沈卓拿著。
而后在熱水瓶的邊上,看見了一些搪瓷盆,這個也不能少。雖說他們自己路上帶有兩個小盆洗漱,但是以后不僅要洗臉,還要泡腳的——這么冷的天,晚上不泡泡腳怎么好睡覺?
葉欣挑了五個,三個給自己,兩個給沈卓。
仍是給他拿著。
繼續走就到了賣衣服的區域,防風保暖的雷鋒帽,重新給沈卓買一個,他之前那個戴多年已經舊了;手套也是,給他新買了一雙皮手套。
棉襖、棉鞋、雪地靴兩人都買了,正好這兩年過年都沒有買新衣裳,現在就當補上,一人買兩套。
葉欣只顧著在前面挑挑買買,付錢,買完通通給沈卓拿著。
沒一會兒他手上就拿滿了。
本來長得高就十分顯眼,拿了這么多東西更是招人頻頻側目。
葉欣也回頭笑著看了他一眼,“重不重啊,我也拿點兒。”
沈卓搖頭,“不重。”
這些東西只是體積大,他拿著并不費勁,還怕累著她呢。
她只要高高興興在前面花錢就好了。
葉欣見他真不費勁的樣子,也不管了,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兒看見一堆擺得整整齊齊的火爐,她眼睛一亮,走上前去。
那負責賣爐子的老同志見她駐足,立刻介紹:“同志,要不要帶個火爐子?放在屋子里,燒水取暖都方便。”
葉欣早上在宿舍里轉過了,沒有發現供暖設備。
她猜測現在首都還沒有實現大面積集體供暖呢,起碼她的宿舍是沒有的,那么就得靠自己了。
尤其是現在宿舍才自己一個人,會特別冷,那么買個火爐子確實很有必要。
再買個水壺,取暖的時候順便還能燒水泡茶,多好!
一問價格,也算經濟實惠,葉欣就要上手兩個。
沈卓及時喊住她,“買一個就行了。我用不著。”
葉欣回頭道:“干嘛不要,晚上多冷啊!燒著這個暖和,睡覺才好睡。”
沈卓道:“都快開春了,用不了多久的。而且我不怕冷。”
另一方面,他也覺得今天花錢太多了,眼看一百塊就花出去了,實在有些驚心。
……買房子的錢還夠嗎?
葉欣睨他一眼,“笨蛋,你光想著開春了,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暖和呢!這兒白天就冷颼颼的,晚上還得了?再說了,春天暖和了,冬天就不會再來?早買早享受。”
沈卓只好依她。
葉欣于是興致勃勃地準備也買兩個。
這些爐子雖然只有小腿高,但是很沉重,也不好拿。
得知門市這里有三輪車,還順帶著賣一些煤球,而且可以一起送貨上門,葉欣就直接說要兩個,但要分別送。又順便在這邊上買了水壺、火柴以及引火的東西。
現在買的東西也不少了,葉欣決定采購暫停,先回去一趟,還能蹭三輪車呢!
不過店家只有一輛三輪車,只能先送一個再送一個。
沈卓忍不住低聲跟她說:“多麻煩,要是咱們住一塊就好了。”
葉欣輕輕瞪他一眼,“先送你回去還是先送我回去?”
沈卓想說先跟她回去,但是看看三輪車坐不下,只好說:“你先回去吧,我等等。”
葉欣點點頭,給了他一些錢,“那我先回去,這走半天的也累了,回去歇歇。你也是,早上去你宿舍放下東西就走了,都還沒來得及打掃呢。等會兒你回去收拾收拾,擦擦床鋪,到了五點鐘,咱們再出來碰頭。”
沈卓拉著她:“在哪兒碰頭?”
葉欣想到了被子,跟他說:“你來我學校找我。”
沈卓點頭,把她那份東西妥帖給放到三輪車上,看著她先走了。
回到宿舍,東西都搬了進來,葉欣付了錢,松一口氣。
不過屋里是真冷啊!
她不禁先把煤球放進爐子里引燃了,一股暖意伴隨著煤炭味兒從爐子里透出來,頓時舒服多了。
接著又拿水壺去清洗。
就那么一會兒碰著冷水的時間,她就感覺手要凍僵了。
加快動作灌水回來,放在爐子上燒著,順便也把凍得通紅的手烤一烤。
烤暖和了,她就繼續把自己床鋪和柜子擦拭擦拭,再把寢室地面也簡單清掃了下,然后把帶來的行囊和剛買的東西都。
“滋滋——”水燒開了。
她關上門,進空間拿了些菊花茶出來,揭開壺蓋放入沸騰的水中,很快,一股菊花的清香就散在屋子里。
倒在杯子里呼著氣喝了一口,全身暖和起來。
葉欣舒服地瞇起眼睛。
五點鐘,沈卓準時過來找她了。
一進來就聞到了熟悉的菊花茶香味,然后看見她床上堆了四張折疊好的嶄新雪白的棉被芯。
他很驚訝:“你買好被子了?”
葉欣點頭:“對啊。”
沈卓有些不贊同:“怎么不等我?你一個人搬回來多費勁。”
葉欣笑著說:“不費勁的,我給了點辛苦錢讓人幫我送回來。就是怕遲了,商場關門買不到,今晚就沒得蓋了。”
沈卓微微皺眉,“你讓我早點過來就好了。”
葉欣說:“我也忘記了嘛。”
沈卓嘆口氣,也怪自己不夠細心。
他看了看幾張棉被芯,都特別大、特別厚,而且還有清新的植物氣味,顯然棉花是上好的。
一看就暖和。
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錢才能買到的。
轉頭看她一臉悠然閑適的模樣,又忍不住湊過去,舊話重提:“咱們一起住多好,省錢又暖和……”
葉欣瞪他,“別亂來。這里是大學女生宿舍,也就還沒開學,其他人沒來,你才鉆了空子。過兩天你門都進不來。”
沈卓低聲:“要不咱們去招待所?”
葉欣無語,直接遞給他一杯熱茶,讓他喝了趕緊拿被子回去。
就要天黑了,天黑之后不僅不好走路,還非常冷。
沈卓不得不接受“長期遠距離分居”的事實,最后只能抱著她親了下,依依不舍地抱著被子走了。
沈卓走之后,葉欣進空間忙了會兒。
路上這么多天,都沒怎么進來過,要不是每次趁著上廁所的時候匆匆進來喂一喂雞鴨魚,恐怕它們都餓死了。
空間一如既往地氣溫宜人,明亮舒適,比干冷的外面好多了。
不過忙了會兒后葉欣還是累了,出來睡覺。
只是她這晚上沒怎么睡好。
一個是環境陌生,不太適應。
一個是外面狂風呼呼的,有點滲人。
她不得不承認,沈卓懷里是挺暖和的……
又不禁想到,等之后室友來了就不能隨便進出空間了,住宿舍到底不方便,還是要盡早買房子才行。
最好房子大點、帶院子,能自己種種菜,跟以前一樣。
想著想著,她迷迷糊糊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沈卓就過來找葉欣。
多早呢?跟以往起床的時間差不多。
葉欣都有些郁悶:“你來這么早干嘛?”
沈卓先是說:“找你吃早飯。”
頓了下,又低聲說了句:“我昨晚想著你,都睡不好……”
葉欣紅著臉,是不會承認自己也想他的。
本來就黏糊了,再讓他知道還得了?
沈卓又問她:“咱們什么時候買房子?”
葉欣用“真拿你沒辦法”的目光看他一眼,嘆了口氣,“好吧,今天咱們就去看看吧!”
早飯之后,他們去拜訪唐博雅和金忠國。
這兩位老人本來就是首都人,那幾年被下放到豐水大隊的,現在已經是苦盡甘來,去年年底他們先一步回來了。
走前他們給葉欣留下了詳細地址,說有任何事盡管找他們幫忙。
葉欣現在就需要拜托他們幫忙買房子。
先去找了金忠國。
金忠國見到他們,大喜過望,又迫不及待帶著他們去找了唐博雅,四人一起坐下來說話。
兩個老人回家也才三個多月,但從穿著到精神面貌都好了很多,此刻見到他們非常高興,尤其是知道他們竟然雙雙考上首都的大學,更是撫掌贊嘆。
唐博雅激動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一輩子待在那小山村!不過我還是沒有想到,你們竟然從那么遠的地方考來首都,今年高考錄取率可是很低啊,你們真是不容易,也真是不容小覷!”
金忠國笑道:“考來了好,以后咱們還能見到。現在政策又不同了,你們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就該來首都追求前程!”
葉欣和沈卓謙虛客氣一番,隨后說明了來意。
把想要什么的屋子,大小、格局、位置都一并說了,也好篩選。
還說越早越好。
金忠國一聽,立刻表示樂意幫忙:“這個好說!以前多受你們照顧,現在難得你們開口了,一定幫忙!咱們是本地人,對哪里有房屋空置要出售的,多少比你們初來乍到的知道多一些。”
又詳細問了他們學校和專業、是否住寢室,到時候有了消息好去通知他們。
也是解他們夫妻二人想要住在一起的心情。
等說完了這件事,唐博雅開口道:“老金幫你們找房子,我幫不上什么忙。想著你們來去不方便,我送你們一輛自行車如何?”
葉欣連忙道:“這太貴重了,受之有愧。不過我們沒有車確實不方便,不如,您送我們一張自行車票好了。”
唐博雅心知他們的性子,也不強求,就笑著點頭:“那好,我送一張票,你們自己買。”
這也是意外之喜了。
兩人真誠謝過,又推不過一起吃了頓飯,才告辭離開了。
走出不遠,葉欣忍不住跟沈卓說:“這下子房子和自行車都有著落了,果然有熟人好辦事!”
沈卓知道買房子的事不遠了,心情也很好,“還是你結善因得善果。”
葉欣驕傲一笑:“那是!”
拉著他,又去商場繼續采購了。
還有許多東西沒買齊呢!
昨晚只有棉被芯還沒有被單,枕頭也沒有。除了生活用品,也需要買一些學習用品,比如鋼筆、墨水、筆記本。
明天就要開學了,一切都是全新的開始,得做好準備才行!
第202章 全都要
室友們陸陸續續來了, 小小的宿舍開始變得擁擠起來。
除了一個本地的由家人送來,其他從外地考來的都是自己大包小包帶著行李來的。
每個室友第一眼看到葉欣,都會露出驚艷的目光。
“哎呀, 你長得真俊俏!”
“皮膚怎么保養得又白又光滑?一點兒也沒有干裂。”
“你來那么早, 是本地人嗎?”
已經念過一遍大學的葉欣深知處好室友關系的重要性,對每個室友笑臉相迎, 說話和和氣氣。
打過招呼之后, 室友們忙著各自打掃。
葉欣的私人物品早已收拾整齊, 沒有礙著室友們進進出出,火爐子放在床邊源源不斷提供暖意,上面燒著一壺水, 壺嘴冒著裊裊熱氣。
她拿了紙筆坐在床邊寫信,寫給葉歡,也寫給豐水大隊的小朋友李光明。
悠閑的模樣, 與其他人的忙碌形成了鮮明對比。
最先收拾好的是本地的田佳藝, 見葉欣那樣, 不禁走過來笑著說了句:“還是你舒服呀!”
葉欣放下紙筆,也笑了笑,“我來得早, 之前也忙了一陣的。要不要喝點茶水?”
田佳藝立刻點頭:“要,我正口渴呢!”
葉欣便從床頭上拿個罐子打開, 抓了些菊花茶放進沸騰的水壺里。等田佳藝拿著搪瓷缸過來,給她倒了半杯。
菊花茶的清香伴隨著白色的水汽在小小的寢室散開,頓時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葉欣招呼道:“天氣冷, 你們都拿杯子過來喝口熱茶吧。”
“好啊, 正收拾累了呢!”
“我也要,忙半天一口水沒喝。”
室友們紛紛拿了喝水杯子過來, 葉欣每人給倒了半杯,正好把一壺水倒完。
最后過來的室友看著年紀不小了,臉龐有些滄桑,見水沒了,連忙要接過空水壺:“水沒了,我去接!”
葉欣彎腰放到了地上,笑著擺手道:“不急,這會兒也夠喝了,你們圍過來烤烤火。”
于是大家就圍著這個小小的火爐,端著熱茶暖手,親熱地說話。
“這個爐子真好,小巧方便,在哪兒買的?”
“這菊花茶真香!”
“葉欣,你哪兒來的?”
一陣聊下來就熟悉了,對各人的情況也有所了解。
寢室八人來自全國各地,閱歷不同,年齡跨度也很大,最小的黃雪瑩十九歲,正是念大學的年紀,臉龐圓圓,神態還有些天真;最大的就是剛才說要去接水的“大姐”,叫王春蘭,今年三十一歲了,已婚已育。
其中,包括葉欣在內的有五人都曾下鄉插隊,趕上了高考恢復才考進城的。
說起下鄉插隊的經歷,大家都十分感慨。
“種地是真苦,一天天累得直不起腰,沒個停歇的時候,最后分得的糧食還不夠吃的。”
“我們那兒被規劃為種藥材了,莊稼人吃不上自己種的糧食,大家都有怨氣!”
“咱們也是幸運,趕上恢復高考了,總算脫離了農村!”
“是呀,多虧我下鄉之后一直沒有放下課本知識。”
幾人說著見葉欣不說話,年紀大的王春蘭問她:“你下鄉在哪兒?那邊種什么?”
葉欣便笑著說了幾句:“在祖國西南山區,也是種糧食。水熱條件好,聽說原本種兩季水稻的,后來被調整為一季小麥一季水稻,不過在雜交水稻推廣以后,好像又要恢復種兩季水稻了。”
說起雜交水稻,大家又紛紛感嘆科學的偉大,感謝科學家的辛苦付出。
七六年以后,雜交水稻在全國推廣開來,糧食產量顯著提高,人們逐漸吃飽飯。
田佳藝看看葉欣,那噙著微笑、明眸皓齒的模樣,跟書上一樣好看,不禁問:“葉欣,你是不是剛下鄉就碰上好政策考回來了?你瞧著不像是下鄉種過地的呢。”
其他人一聽,也好奇地看著葉欣等她回答。
她看著細皮嫩肉、纖細柔弱,確實不像干農活的,反倒像是一直富養、嬌養的呢!
葉欣搖搖頭:“我七零年就下鄉了,現在考上大學才離開的。”
黃雪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你豈不是下鄉七年多了?可是,你看著比我還小呢!”
葉欣笑道:“我下鄉早,十六歲就下鄉了。”
大家聽著又是一陣唏噓,王春蘭說了句:“哎,你保養得真好,我在鄉下九年,已經滄桑成這般模樣,看著像是你長輩呢!”
葉欣連忙說:“哪有這樣夸張,春蘭姐肯定是在鄉下的時候太辛苦了,現在回城里養幾年,馬上又重返青春了。”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聊了一陣,大家繼續收拾,葉欣也從床上起來,拿信出去寄了。
順便吃碗炸醬面回來,已經是傍晚。
寢室是沒有單獨浴室的,要用水只能到每層樓盡頭的公共水房。葉欣拿著盆過去看見那么多人,很想當場就搬出去……
好不容易洗漱完,回到寢室也是又擠又亂的感覺。
并不是說室友們不愛干凈整潔,而是人多地方小,東西又多,各色各樣的,就顯得雜亂。
大家還都挺開朗,愛說愛笑,就還有些吵。
生活條件降級……
葉欣皺著眉頭規整好自己的物品,不能進空間干活,只好上床,蓋好自己嶄新柔軟、溫暖蓬松的大棉被,閉眼睡覺。
一夜過后,開始了大學生活。
先是到教室開了會,聽輔導員講了講話,大家各自介紹一番,然后是選班干。大家積極性都挺高,葉欣興趣缺缺。
輔導員說到糧食關系的時候,她才打起精神來。
這個時候大學生是有生活補貼的,也有口糧供應,這些都會以票證的形式下發到學生手中,學生再到學校食堂消費。所以這年頭只要考上了大學,國家會培養你,生活上不愁的。
班會之后并沒有立刻上課,而是進行為期半個月的軍訓。
軍訓并不在校內,大家收拾臉盆、被褥等個人物品坐上軍綠色的汽車前往指定場所,訓練項目也頗有些“真刀真槍”的意味,讓后世來的葉欣很是驚奇了一番。
本來大家看她長得漂亮嬌弱,以為她堅持不了,沒想到她完成得特別好,在整個軍訓期間表現突出。
教官都另眼相待,選她作軍訓標兵。
葉欣覺得軍訓強度還好,讓人難受的是簡陋的條件,以及沒有半點兒隱私可言的集體生活。
好不容易熬過了半個月,其他人都有種提拔向上的精氣神,葉欣只覺得刑滿釋放。
軍訓期間,天氣也一日日暖和起來,地上積雪消融。
陽春三月,風總算柔和了許多,不再是一副要把人臉吹裂的架勢。
扛著鋪蓋回到學校時,正好金老先生派人來通知,說已經篩選出了幾套符合她要求的房子,問她什么時候有空去看。
葉欣頓時精神一振。
正好,軍訓結束的隔天是周末,也是專門給軍訓后的學生們休息的,葉欣當即決定明天就去!
周末一早,沈卓騎著新買的自行車來接她了。
沈卓學校的安排跟她這邊大同小異,也是軍訓半個月。
半個月沒能見面,可是把他想慘了。
從來沒有分別這么久過。
沈卓看見她的時候都舍不得移開目光,不錯眼地看了她半晌,才說一句:“瘦了。”
葉欣小聲吐槽:“吃不好住不好,能不瘦嗎?”
沈卓心疼不已:“咱們馬上去買房子,搬到一起住。到時我還做飯給你吃……”
葉欣聽得心中甜蜜,又不好意思在校門口招人眼,連忙坐上自行車后座,催他:“快走快走,看房子去!”
沈卓等她坐穩了便踩車離開,先去找金忠國老先生。
他昨天也收到了通知,知道今天就是去看房子的,心情也很激動、期待。
到了金忠國家,老先生本來是要親自帶他們去的,但兩人考慮到他年紀大了不好奔波,連忙勸住。最后金忠國就只是派了個人帶他們去看。
帶頭的人就是房屋中介,這會兒叫“中人”,了解行情,熟悉程序,帶去看正好。
半個月前葉欣說要找房子的時候,就首先去掉了市中心的房子,因為市中心要么人住得非常密集,一個小院可能住了七八戶人家,那擁擠雜亂得簡直不忍直視,住戶多糾紛也多,不好買;要么價格非常高,會超出她的預算。
所以她要的是郊區的小院,郊區價格不貴,而且一般是自建的,獨門獨戶。當然也不能離他們學校太遠。
現在是郊區,等以后發展起來可就不是了。
而且她不要公房,要私人所有、產權清晰的房屋。
她這些要求說高也不高,說低也不低,金忠國盡心盡力,通過本地熟人各種打聽,最終在半個月里收集到七八套符合要求的。
房子都是在兩人學校周圍這一片的,中介也騎了自行車,帶著他們一戶一戶去看。
幾人跑了大半天,仔細看了每一套屋子,問清楚了各種條件,最后去掉太小的、太破的、太貴的、太偏的,葉欣覺得還可以的就只剩下兩套。
一套離葉欣學校近些,面積比較小,建筑面積只有五十來平,小院占地八十來平的模樣,目前房屋主人還住著,比較干凈,也沒有什么破損的,等人搬走了只需打掃一下,添些家具,就能住人。
另一套離兩人的學校都遠些,建筑面積有一百來平,院子也有一百平左右,很寬敞,缺點是久不住人了,比較破,院里枯草荒涼,院墻塌了一面,屋頂瓦片也碎了許多,還得修整一番才能住人。
兩套院子雖然面積相差有些大,但因為優缺點明顯,最后價格竟然差不多。
都是喊價一千二百元。
……出乎葉欣預料地便宜。
金忠國道:“小的那戶還行,你們夫妻二人也夠住;大的那戶太破舊了,還要花一筆錢修整,恐怕不劃算。”
此時兩人已經看完房回到金忠國家,告知結果。
跑了大半天也累了,正好坐下歇歇腳。
唐博雅此時也過來了,接話道:“我看那小的也不盡好,太偏。怎么不在市區找?這里買什么都方便,郊外太荒涼了。”
葉欣說:“偏僻些沒關系,有自行車呢。我們喜歡清凈些。”
兩個老人對視一眼,金忠國斟酌地問:“你們是不是錢不夠?不夠的話,我們可以幫一些的……”
葉欣驚訝,連忙擺手:“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我們錢夠的。”
唐博雅嘆氣道:“你們啊就是太客氣了。以前咱們差點活不下去的時候,你們幫了多少呀,現在回報你們也是應該的。雖然咱們能幫的也不多。”
葉欣哭笑不得,只能認真地解釋道:“真不用。你們也知道,我以前在鄉下就種菜種瓜養雞養鴨賣錢,沈卓在醫療站也每月有工資,幾年攢下來有一些積蓄的。你們已經幫大忙了,可千萬不要說給錢的事情了,折煞我們。”
沈卓也說:“以前只是舉手之勞,兩位老先生不必記在心上。”
兩位老人見他們堅定拒絕,也不好再說什么。
葉欣轉頭跟沈卓商量,“你覺得哪套好一些?咱們最好今天定下來,不然又得拖到下一周了。”
沈卓也是這個意思,早買早住到一起,免受分居相思之苦。
不過對于兩套屋子,他也拿不定主意,覺得大的那套雖破,但是寬敞,以后能種的菜也多一些,還能給她蓋個涼亭;小的那套雖然小了些,但是能夠快速入住。
最后還是把決定權交給她:“你選吧,你考慮得比較周到。”
葉欣瞪他一眼,她就是難以取舍啊!
她皺眉再衡量一下兩套房子的優缺點,然后再盤算了一下手頭的錢……
突然兩眼一亮,不愁了。
為什么非要二選一呢,可以全都要啊!
她攢了那么多錢,而房子那么便宜,根本不需要發愁的!
現在正是經濟即將高速發展的時候,往后房價就會節節攀升,到葉欣那個年代已經發展到了普通人不可企及的天價,現在要是不把握住機會,葉欣都覺得自己虧大了。
小的那套先住著,大的那套慢慢修整,她跟沈卓一人一套,不算過分吧?
于是葉欣當場決定,兩套都要了。
這下不僅沈卓驚訝,兩位老人也吃驚,算是相信她錢夠了。
決定了就好辦,接下去就是中介跟房屋主人交涉,隨后他們帶著證件過去辦手續、交錢。
原本需要給中介一筆手續費的,但是金忠國幫她給了,說幫不了大忙,總得讓他幫點小忙,不然心里不安啊。
等辦完手續過了戶,已經是一周之后了。
沈卓拿著證件看了看,問她:“為什么兩套房子分開寫了名字?”
葉欣說:“你一套我一套,很公平啊!”
沈卓微微皺眉,覺得這公平得有些生分了。
葉欣已經興致勃勃地查看起新鮮的小院來。
他們先來小面積這套,上任主人已經搬走了,有些空,有些雜亂,不過這不是什么大問題,自己稍微打掃打掃,買點家具,再把學校的鋪蓋搬過來就能住啦!
當然她更感興趣的還是院子,之前的主人顯然也想過要種些什么,院子里有翻耕的痕跡,不過最后沒種成。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萬物復蘇時節,葉欣看著院子里的泥土,種地之心蠢蠢欲動。
沈卓把三間正屋和兩間耳房查看一遍,確認沒有人。
然后他走出來,把蹲在地上研究泥土墑情的葉欣拉起,徑直往屋里走。
葉欣奇怪:“怎么了?”
沈卓一把關上門,轉頭就伸手脫她衣裳。
葉欣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他:“你瘋了!”
沈卓把她小手拉開,強勢地解開她的衣襟,聲音已經啞了,“是快瘋了……”一個多月沒有親熱,想她想得發瘋。
葉欣臉紅耳赤,手忙腳亂卻阻止不了他,急道:“不行!這里床都沒有……”
話沒說完已經被他整個抱起來,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耳邊,輕咬她嬌嫩的耳垂,“沒事,我抱著你。”
她顫了一下,還是不愿意這樣,急得快哭了:“你不要太過分!……”
沈卓低頭親吻她,把她的聲音吞沒,雙臂和胸膛如銅墻鐵壁將她緊緊箍著,氣勢洶洶,動作急切。
葉欣又急又怕,擔心大白天的會有人進來看到,也不記得院門到底關了沒有。
而且他這樣粗魯,弄得她并不舒服。
氣得咬他打他,心里把他罵死了!
等他終于消停的時候,她身上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
沈卓埋首在她頸側緊緊抱著她,許久才平復了氣息,又尋著她的唇輕輕啄吻,纏綿不已。
葉欣伸手要推開他,只是手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氣。
沈卓蹭了蹭她微微汗濕的、光滑細膩的臉龐,低喃輕哄:“生氣了?”
葉欣很是惱怒地瞪他:“我不該氣嗎?”聲音一低,又委屈,“你把我弄疼了……”
沈卓立刻有些后悔心疼,把她抱起來些,“我瞧瞧……”
她又慌忙阻止他,“現在知道裝模作樣了……剛才怎么就不知道輕些?”
這弄得亂七八糟,沒有干凈的熱水可清洗,衣服也皺了。
大白天的,又是這樣的環境,竟然一點都忍耐不得,真不知道他怎么這樣。
她又氣又委屈,眼眶都紅了,“你只顧著自己,一點兒也沒考慮我的感受……現在上學呢,還讓我擔驚受怕!”
身上不舒服,心里也把他埋怨上了。
本來是準備盡快搬到這兒來住的,但她現在不想搬了,讓他先把屋子打掃干凈,添置好家具,再把院里泥土翻耕——兩處院子都要翻土至可以種菜——再說吧!
第203章 住新家
正式上課后, 大家投入了認真的學習狀態。
校園里往來的學生雖然不全是特別年輕的,但精神面貌都特別好。十年動蕩的陰霾散去,新政策讓這片大地煥發新生,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蓬勃向上的力量。
考上大學的每個人都很珍惜機會, 上課時一個個目光堅定,眼里充滿渴求知識的光芒。
在這樣的氛圍中, 葉欣上課也非常認真。
不過, 安靜認真學習的她, 悄然在校內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這年頭,全身穿好衣裳的可不多,大家都還是比較艱苦樸素的, 有些人衣服還帶著補丁呢。尤其今年考上大學的人里面有相當大一部分是各地的下鄉知青,在鄉下種地風吹日曬,更是一個個略顯粗糙。
而葉欣, 穿的是新衣裳、新鞋, 用的是好料子、好顏色, 在一片樸素的藍黑綠中本來就格外顯眼,她還長得那么雪白漂亮。
皮膚水嫩,臉頰紅潤, 就連一頭長發都泛著營養充足的健康光澤,烏黑濃密, 順滑如綢緞。
跟人說話時,聲音清脆,嘴角帶笑, 整個人都水靈靈、俏生生的。
好看得太明顯了, 也太扎眼了。
她在教室低頭學習,或者抱著書走在校園里, 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許多目光追隨。
不到一個月,她就名揚全校。
連室友們也說:“好多男同學上課都在偷偷看你呢!”
“他們私底下說你是全校最好看的女學生!”
“別說男同學了,我也喜歡啊,葉欣你到底怎么長的?那么好看!”
葉欣以為大家都一心學習呢,沒想到也會八卦啊。
也沒料到自己會那么顯眼。
本來想著城里人生活條件好,帥哥美女也會比較多,她應該不太顯眼的,沒想到比鄉下還惹眼的樣子……
可能是鄉下大家都忙著種地惦記著糧食吧,對別人的關注有限。
當然她覺得最大的原因是在鄉下大家不住在一起,人家背后議論她也聽不見,不必太在意;現在上課幾十人,下課寢室也一群人,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不過,她也沒因此想著低調一些。
好不容易十年陰霾散去,她愛怎么穿就怎么穿,才不會為了別人的目光而壓抑自己呢!
不過,一些男同學的過度關注還是讓她受到了困擾。
于是在又一個男同學紅著臉期期艾艾過來邀請她加入詩文社的時候,本來不想對自己情況多說的葉欣,還是選擇說一句:“我結婚了。”
男同學震驚:“啊?”
葉欣微笑:“已經四年多了。”
男同學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悄悄偷看的目光也少了許多。
葉欣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接下來又要面對“你下鄉時結婚的嗎?”“嫁的是當地人?”“你考上大學了那丈夫怎么辦?”之類的問題。
這些問題一般都是女學生來問,尤其是室友。
避無可避,葉欣只好露出一副傷心的表情,“這個嘛,唉,他身體不好,唉……”
于是大家從這哀傷的表情和長吁短嘆中,猜測她丈夫或許病重臥床不起,或許已經去世了。
至于為什么如此年輕漂亮的姑娘嫁給了一個身體不好的男人,大家暗地里猜測,估計是那個男人家里有錢,或者在當地很有權勢,畢竟外來知青被本地人欺壓逼迫的事情也不少。
這么一想,他們又覺得葉欣有些可憐,紛紛安慰,不再多問。
倒是年紀較大的室友王春蘭,還單獨跟她說了幾句悄悄話,“葉欣,你沒生過孩子吧?”
葉欣:“啊?”
王春蘭看看她纖細的身段,一臉過來人的表情,“你說都結婚四年多了,我還不敢相信,你瞧著還是一副姑娘家的樣子呢。你丈夫身體不好,就說得通了,估計是沒懷過。”
葉欣:“……嗯,確實沒懷。”
王春蘭繼續悄聲說:“其實許多知青下鄉的時候都跟本地人結婚成家了,沒想到突然高考恢復,有些人考上了就拋棄家庭進城,對以往的經歷閉口不談,當自己沒結過,想在城里找更好的呢,男的女的都這樣!我看班里就有好幾個,咱們宿舍說不定也有呢!”
見葉欣不說話,王春蘭自顧自驕傲地說:“我反正不做那樣翻臉無情的人,我在鄉下嫁人生了孩子,也沒有說要離婚,跟了誰就是一輩子。等我畢業分配工作了,把男人和孩子接進城來過日子,一家人整整齊齊,多好!”
說著又拉著葉欣的手,夸贊道:“你是我們宿舍第二個坦然說出自己在鄉下結婚了的,我佩服你,咱們都是一樣有情有義的人!”
葉欣抽回自己手,訕笑一聲,“那還是春蘭姐你厲害。”
……
沈卓那邊,因為買了房子又一時把葉欣惹毛了,懷著又喜又憂的心情回到學校。
室友見他脖子有一道被撓出來的血痕,驚訝地問:“沈卓,你去打架了?”
沈卓摸了摸脖子,微微刺痛,很快明白過來是葉欣撓的……他若無其事地拉領子遮掩住,說:“沒有,不小心刮到了。”
室友就不說話了。
實在是沈卓長得太高了,又不茍言笑,看著有些冷冷的,大家都覺得他不大好親近,說不上話。
沈卓也不在意,沒事的話不會跟室友說什么。
其實他很不習慣住宿舍,屋子太小太逼仄,感覺跟別人距離太近了,一大群男人住在一起,有性格不好的,還有不講究衛生的,體驗感很不好。
自從記事以來,他只跟葉欣同住過一個屋,那甜蜜時光跟現在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從前他沒有意識到什么叫隱私感、獨處空間,住進宿舍之后,他立刻明白了,也解葉欣當初為什么不愿意搬回知青宿舍了。
這也是他急著催葉欣買房子的另一個原因。
現在房子買好了,不過還不能馬上搬出去,得打掃打掃,添置齊全物件。
因為把葉欣惹惱了,這些他只能自己干了。
沒關系,他自己可以,還不舍得她奔波勞累呢!
以前在豐水大隊的時候,沈卓白天上崗,早晚做飯、打菜園子、學習等等,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現在到首都上學,課程對他來說很輕松,完全沒有壓力,課后倒是有些閑了,正好去收拾小院。
一天忙一點,清雜物,打掃地面,擦洗門窗,讓小院里外變得整潔如新。然后跑商場買家具,桌椅床柜這些是首要的。
葉欣給了他一千塊錢,讓他東西選好的,不要貪便宜。
沈卓是過日子的人,與葉欣七八年相處的時間也明白了她的喜好,也長了不少見識,知道東西該怎么買、怎么選,所以要怎么布置新家,他心中有數的。
懷著期待和甜蜜的心情,他開始忙碌起來。
每天他都匆匆騎著自行車離開,往返于商場、供銷社和新家之間,中午休息時間出去,傍晚下課后也出去。
來去匆忙,又沉默寡言,與同學相處時間更少了,大家都覺得他有些神秘,也很不合群。
同學關系搞得很生疏,他在班上各方面都有些格格不入了。
倒是有些女學生,覺得他高大俊美,氣質又好,很是與眾不同,忍不住芳心萌動,見他這么“可憐”地被“孤立”了,趁課間會不經意地或者害羞地來跟他說話,想要了解他。
沈卓一開始不明白她們到底要干什么,來多幾個之后就反應過來了。
這種事情以前也有不少,赤腳醫生培訓班、下鄉走診、年底和葉欣進城都遇到過。有次在國營飯店吃飯遇到搭訕的姑娘,就被葉欣看見了,她還教過他“直接說已經定親就好了”——那時候還沒結婚呢。結婚之后倒是沒怎么遇到了。
沒想到現在換了新環境,又出現了這種情況。
于是,沈卓看著眼前紅著臉輕聲說話的女同學,突然說了句:“我已經結婚了。”
女同學頓滿臉通紅說不出話,匆匆跑回了座位,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旁邊坐的正好是沈卓的一個室友,瞪著眼看他:“沈卓,你怎么能這么直接?一點兒也不考慮人家女同學的臉面和心情!”
沈卓覺得還是直接一點好。
立竿見影,立刻沒有女同學來說話了。
他是有婦之夫,得注意影響。
另有室友好奇探頭過來問:“你真結婚了?”
沈卓點頭。
室友又問:“那你妻子呢?在鄉下,還是……”
沈卓回答:“我們一起考上首都的大學,她在農林大學。”
同學們紛紛佩服,“厲害啊!夫妻倆一起考上大學!”
“共同學習進步,攜手創造美好生活!”
“正是我羨慕的神仙眷侶!”
沈卓聽了表面沒什么,其實心里很高興。
一個同學打趣:“只是你們考了不同學校,要分居幾年呢,不得害相思病了?”
沈卓點頭,“嗯,所以我們在外面找了房子,準備搬出去住。”
眾人又驚呼:“要搬出去住?真好啊!”
“出去住肯定比宿舍舒坦!”
“最主要是夫妻二人團聚!”
也有恍然大悟的:“你最近天天往外跑,是去打新家了?”
沈卓點頭,心中隱隱的驕傲和自豪。
那個之前看到他脖子有紅痕的室友,突然之間想通了什么,臉紅地移開目光。
……
打掃房間,添置家具,收拾院子雜草,翻耕菜地,這些事情都在一周的時間做好了。
甚至也買了做飯用的柴火,堆了灶房的一個角落。
周末一早,沈卓就騎車去農林大學接葉欣。
在門口問保安的時候,正好一個經過的男同學聽到了,主動開口:“我是葉欣的同班同學,你是她的誰?找她做什么?”
沈卓說:“我是她丈夫。”
男同學驚訝:“啊?她丈夫不是已經死了嗎?”
沈卓:“……”
看來上次是真把她氣著了,這么咒他。
沉默片刻,他面不改色地說:“我們之前鬧了點矛盾。”
男同學見他不像說假話,又長得那么高,臉色還有些冷峻,也不好多問,轉頭去女生宿舍那邊告訴了葉欣。
正主還沒說什么呢,室友們就好奇驚訝起來了。
葉欣頭皮發麻,知道自己大概又要被拉住問東問西,趕緊趕在她們開口之前拎著小包跑了。
到門口看見沈卓,連忙爬上自行車后座:“快走快走,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沈卓皺眉說了句:“我讓你這么丟人?”但還是聽話地立刻騎走了。
遠離校門,葉欣松了口氣,又想起他上周的混蛋樣,哼了一聲。
沈卓沉聲問:“你怎么跟人說我死了?”
葉欣:“?”
她茫然一會兒,才想明白了。
沒想到那話傳著傳著,竟然傳成這樣了……
不過她才不解釋呢,沒好氣道:“你說為什么?也不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沈卓想起自己上周干的好事,虧,但還是說一句:“那你也不能這么咒我。”
葉欣點點頭:“好,那我下次就說離婚了。”
沈卓沉默了一會兒,“……你還是說我死了吧。”
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
亡夫比前夫好聽。
葉欣噗嗤一笑,心情好了,問他:“小院弄好了沒有?”
沈卓匯報成果,“都弄好了,就剩菜沒買。咱們現在去買菜?你愛吃什么就買什么,我給你做。”
葉欣滿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去菜市場買了肉、菜、醬醋鹽油,兩人直奔新家。
小院果然里外打掃一新,院子分成左右兩邊,都翻耕得平整松散,還澆過水,正好可以播種,葉欣更滿意了。
夸他一句:“不錯不錯,沒有偷懶。”
沈卓也高興起來,看著小院道:“到時候中間鋪上石板直通正屋,跟家里一樣,下雨不臟鞋。”
第204章 種菜啦
沈卓開始燒火做飯。
炊煙從屋頂裊裊升起, 讓這座郊外的小院有了人氣。
葉欣看著他在灶房忙碌的身影,滿懷期待。
學校食堂實在寡淡,吃了一個多月她已經不想吃了, 空間雖有水果, 但也是生冷的,早就想念他的手藝了。
而且一大早就被接出來, 她還沒吃上飯呢!
只是早飯一時半會還做不好, 她先出去種菜了。
菜種是自己留的。
收拾行囊的時候, 她就特意把一包種子塞了進了袋子里,一路帶過來。里面有黃瓜、西紅柿、茄子、白菜等常見常吃的,西瓜種子也有。現在只愁地不夠大, 不愁沒有種子種的。
葉欣看著院子一分為二的兩塊菜地,在心中規劃一番,開始撒下種子。
這是一項簡單而且愉快的勞動。
播種的時候, 腦海里已經開始暢想種子生根發芽, 破土而出, 舒展出青翠的葉子,到時候又是一片生機勃勃充滿希望的菜園子……多好!
播完了,飯也好了。
沈卓出來喊她吃飯, 順便看了看她的勞動成果,“之后我多買點柴火, 圍兩圈籬笆。”
葉欣道:“那多費錢,而且柴火都是砍得短短的,不合適。什么時候有空咱們自己去遠點的地方砍吧, 不僅小道兩邊圍起籬笆, 黃瓜那些也要搭架呢!”而且還有另外的一個大院子要種的。
沈卓覺得也行,再走遠點就是草木雜生的郊嶺, 不愁沒有樹枝,到時候再買一把柴刀就是,“好,那我抽空去砍。”
葉欣又說:“也不用急,剛播下,沒有那么快長起來的。”
她已經聞到了飯菜香味,饞得不行,趕緊洗手吃飯。
新家的第一頓飯,吃得十分舒坦。
吃完飯他們沒歇著,又騎上車去另一處院子。
那邊比較大,除了院子收拾翻耕過露出新鮮的泥土之外,其他地方還是原來的樣子,院墻倒塌,屋頂破瓦,屋子里布滿灰塵蛛網。
畢竟也就一周的課余時間,沈卓還沒來得及收拾。
這邊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得買材料修補。
葉欣也不意外,這邊也不急著住,先把地種了,在等菜長的時間里慢慢修整就可以了。
院子里是有水井的,買的時候也把用水納入考慮范圍,兩處小院都帶有老式轱轆井,跟豐水大隊家里的一樣。
播種澆水之后,兩人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把這處房產里外仔細查看一遍,估計破損情況,計劃如何修補,需要多少材料,需要多少錢等等。
看完之后葉欣掏出紙筆皺著眉頭寫寫畫畫計算起來,沈卓則擼起袖子開始收拾,先把一些雜物搬出去扔了。
忙了半天,到傍晚時分又回早上的小院。
沈卓先燒水給葉欣洗澡,才做晚飯。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在豐水大隊的時候。
他特別喜歡給她做飯吃,想著之后又能一起住一起生活了,白天上課,晚上回來住,早晚接送她……他渾身充滿了干勁。
葉欣洗去了一天忙碌的灰塵和汗漬,擦著頭發出來,就見他在傻笑。
那模樣跟他冷清高大的外表真是不符。
過去說了句:“笑什么?是不是傻了。”
沈卓回身抱住她,聞著她剛洗完的頭發濕潤的香味,低聲說:“咱們今晚就在這兒睡。”
葉欣拍開他的手:“我剛洗干凈的,你別又給我弄臟了!”
等他收回手,她才回答說:“鋪蓋還沒有搬過來呢,怎么睡?”
沈卓道:“搬來了。早上我先來了一趟,把東西搬來了,再去找你的。”
其實他這一周頻繁來這里,也漸漸把自己的東西從宿舍搬出來了,早上把最后的被褥運過來,宿舍就空了。
也是因為她之前說他太早了,他才先來一趟,再去接她。
葉欣聽了就轉頭去屋里看看。
這處小院只有三間正屋,中間做堂屋,目前只放了一張茶桌、兩張太師椅。右邊屋子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左邊屋子床、柜、桌椅俱全,也都是這周新買的,床上放著沈卓早上剛運來的鋪蓋,還沒鋪開。
除了少一間屋子,跟以前家里格局差不多,左邊是他屋子,右邊就應該是自己的。
只是他顯然藏了私心。
葉欣看了一圈出去,找他質問:“你怎么光買了你屋子的家具,我屋子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沈卓說:“咱們住一間屋子就夠了,何必布置兩個房間?多費錢。”
在家分房睡是他婚后最痛恨無奈之事,到這里終于自己動手布置新家,當然要抓住機會了,怎么還能給她分居的借口?
葉欣豈會不知道他心思,瞪他一眼,“哼!”
沈卓覺得她瞪起眼來也是俏生生的,明媚動人,當下就有些蠢蠢欲動了。
又一個星期沒親熱了呢……
吃了飯洗過澡,他迫不及待進屋。
葉欣已經在屋子里把他的鋪蓋鋪開了,順便檢查了下。
還好,他是愛衛生的,這幾年又被她教得格外講究,所以這用了一個多月的被子還是很干凈的,嗅了嗅也沒有什么異味,她才放心。
沈卓過來摟住她。
葉欣知道他就想干壞事呢,不過上次被他弄疼了,不免有些抗拒,“不要鬧了,今天忙得好累,我要睡了……”
沈卓也知道上次委屈她了,連忙哄道:“這次我輕點兒。”
葉欣哼一聲,“你每次都這么說。”到了床上就不管不顧了。
早知道他在這事上是很霸道的,一點兒也不聽話。
只是沈卓期待了那么久,自然不能讓她就這么睡了,好說歹說,半哄半誘的,就把人抱到床上了。
結果輕點是輕點了,可是也折騰太久了,第二天差點沒能起來。
每次都這樣,狗男人……
葉欣小聲抱怨他:“明天還要上課呢,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人。”
而他幫她揉著腰,也有話說呢:“我疼你,你也不疼疼我。自從考上大學,多久才親熱一回……你就不怕我憋壞了?”
葉欣惱羞成怒,拿枕頭砸他,“憋壞算了!”
第205章 被認親
溫存過后, 沈卓說起讓葉欣搬過來的事。
這件事情是早就說好的,現在小院一切妥當,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 結果她想了想, 竟然搖頭:“我還是先不搬來了。”
沈卓驚訝意外,不能接受, “為什么?”
葉欣說:“感覺住這邊的話, 確實有點偏, 每天來去要花的時間也挺多的,不如住宿舍方便……”早八上課的痛啊!
沈卓立刻道:“我每天接你,不用你費勁。”
葉欣看他一眼, 說:“那我也得早起啊。”
主要就是早起。住這邊她可能得七點就起來,甚至更早,吃飯然后趕路去學校。
他又血氣方剛的, 晚上鬧久了, 她更起不來……
住宿舍的話, 她完全可以七點半才起床,足足多睡半個小時。
其實以前在鄉下勞動起得更早,但是并不覺得怎么辛苦。現在上學了一段時間, 覺得早八都好辛苦啊。
難道是因為讀書費腦子,特別累?
沈卓頓了下, 遲疑地問:“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葉欣茫然:“沒有啊。”
沈卓卻是已經開始反思自己哪里做錯了,“我昨晚很小心了,應該沒有弄疼你……”
葉欣臉一紅, “別胡說!不是因為這個!”
她揉了揉臉, 認真告訴他,“我真是覺得平時住宿舍方便上課。反正你已經搬過來了嘛, 我周末會出來住的,好不好?”
沈卓臉色不太好,看著她:“你之前都是哄我的。”
葉欣無力辯解:“不是……”
當時確實是那樣想的,但現在改變了些許想法嘛!
一開始住宿舍是覺得不方便,現在差不多適應了,為了早上多睡會兒,宿舍缺點也不是不可以暫時忍一下。
更重要的是,她還想趁課余時間在市中心轉轉呢。
趕上了好時代,別光惦記著小家情情愛愛的。
而且兩人老黏糊在一起也不好,太狹隘。
她跟他說:“在鄉下的時候,咱們一直住一起,沒有分開過,那時候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只能圍繞著家里吃飯種菜這些瑣事,沒有什么好說的。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難得咱們考上了大學,來到了首都的新天地,應該把時間和精力從瑣事上抽離出來,放到更有意義的事上。”
沈卓聽得眉頭緊皺,“什么事?”
葉欣說:“什么都好,就是別老把你自己限制在家里的鹽油醬醋,也別老圍著我轉,你該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大學里不是有社團嗎?你去參加一些社團,找找興趣愛好,學會享受生活。”
她苦口婆心說了那么多,結果沈卓說了一句:“我的興趣愛好就是你。”
葉欣:“……”
紅著臉瞪他一眼,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最后她沒耐心了,“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黏人的?是不是因為咱們從還小的時候就生活在一起,你習慣了,所以才一點兒都離不開我?那咱們更應該分開生活一段時間了,看看是否真的適合在一起……你別一臉被拋棄的表情啊,我在很認真跟你討論!”
沈卓突然沉聲問:“你要跟我離婚?”
葉欣驚呆:“……不是!我沒說這話!”
沈卓又問:“你是不是喜歡上你們學校哪個男同學了?”
葉欣:“你再瞎猜,我就生氣了!”
沈卓確定她不是移情別戀要離婚,放心了。
最后只能答應了她:“好吧,你不想搬來就先不搬,在學校專心學習。”
葉欣滿意地點點頭,覺得他還是可以溝通的。
又給他一些錢,讓他好好生活。他那幾年醫療站的工資也是給她攢著了,本來就有他的一份。
沈卓拿著錢,心里卻一陣失落,“你別忘了我住在這里,周末我去接你,咱們一起做飯吃。”
葉欣見他這模樣,真是又無語又好笑,笑著安撫一句:“好,我周末回家住。”
“回家”兩個字,總算讓他緊皺的眉頭松開了些。
對了,這里是他們的新家了,她也認可的,會回家。
那么她只是剛考上大學,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新奇和興趣,所以才想多在學校里玩吧。
沒關系,只要她還會回來,他就在家等著她。
這事總算是說好了。
只是沈卓心情不太好,送她回學校的時候都有些不情不愿的。
葉欣又怕他情緒太過,忍不住說一句:“你好好的啊,現在學習是第一位的,不要讓別的東西影響了你,不然就白費了那么多功夫考上大學了。”
沈卓點點頭,戀戀不舍地看她一眼,“我知道的,你進去吧。”
葉欣頂著他的目光,頭也不回地進校門了。
真不能慣他,即便是丈夫,也要有適當的距離啊,她需要個人空間!
回到學校,葉欣毫不意外又面對一堆人問:
“葉欣,你丈夫來找你干什么?”
“聽說瞧著身體挺好的啊。”
“對啊,不是說你丈夫死了嗎?怎么回事??”
葉欣義正辭嚴地澄清:“誰說他死了?我沒說,你們可不許再亂傳了!而且我說他以前身體不好,現在養好了嘛!”
草草應付完八卦同學,葉欣把同寢室的本地人田佳藝拉到一邊說話。
開門見山地問:“我想買輛自行車,苦于沒有票,你們家有沒有?我可以花錢買。”
田佳藝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友好地說:“咱們是同學又是室友,互幫互助應該的,錢就不用了。不過我得回家問問才行,我爸媽才知道。”
葉欣笑著點點頭,“我知道票不好弄,跟別人收也是一樣要花費的,你回去跟叔叔阿姨說一說。拜托你了。”
……
沈卓也回到了學校。
同學們自從知道他已經結婚而且在外面找了房子和妻子一起住之后,就不覺得他太冷了,又能說上話了。
只是見他興沖沖搬了鋪蓋出去,回來有點失魂落魄的,就納悶了。
一個同學問:“沈卓,你怎么了?不是搬出去跟妻子住了嗎?怎么瞧著不高興?”
一個問:“是不是鬧矛盾了?”
沈卓敷衍了幾句,懶得說。
轉頭看見有同學正在宣傳學校各社團,想起葉欣說的話,他也要了一張宣傳單過來。
一陣研究之后,他加入了俄文社。
社團活動不多,一周一次,畢竟是課余興趣活動,不能影響專業學習。
沈卓就是先報了名,等活動再去。
他每天都回家,早出晚歸,中飯自己帶,倒也來去自由,吃住比在學校舒心。只是嬌妻不在身邊,美中不足,到底有些不開心。
才分開兩天,就特別想念她了。
于是周三他特地炒了一罐肉醬送過去,借這個由頭見她。
順便告訴她自己加入社團的事情。
葉欣知道他加入了俄文社,又驚訝又好笑,“讓你找個社團發展興趣愛好,結果你又學習去了。”
沈卓說:“學習不好嗎?多一門技能。”又問:“你希望我加什么社團?”
葉欣本來以為他會加入音樂社、運動社之類的。
不過既然他沒加,說明他對那些不感興趣,就隨便他了。
她就說:“俄文社也挺好的,多學習一門外語也不錯。不過你也不要太獨來獨往了,在班上在社團多交些朋友。大學除了學習,也能交到一些很好的朋友。”
沈卓點點頭,也問她有沒有加入什么社團,想多跟她說說話。
葉欣這邊,之前那些男同學喊她加什么詩文、畫畫、唱歌、跳舞社,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會她文藝青年了,反正她不感興趣,統統拒絕。
找了找沒有發現諸如看電影社之類休閑又好玩的,她就什么也不加。
沈卓聽了之后說:“等我學了俄文,我教你。”
葉欣倒吸一口冷氣,搖頭拒絕,“你自己卷就行,千萬別帶我……”
兩人在校門口磨蹭一會兒,才分開了。
葉欣拿著一罐沉甸甸充滿愛意的肉醬,心中也很開心,沈卓的手藝不必說,這下吃食堂也有滋有味了!
回到寢室正好遇到田佳藝,對方說:“自行車票有了。”
葉欣拿到了自行車票,如約給了一些好處。
隨后她很快買了一輛小些的女式自行車,中午或者傍晚下課后在市區轉轉,想找些合適的商鋪盤下來。
目前她手上還有五千塊呢。
趁現在錢還沒貶值,房價物價還沒飛漲,她得把手頭的錢換成固定資產。
店鋪就適合在市中心人流量大的地方找了,她得好好挑選一下,以后說不定自己開個店呢!
沈卓那邊,周四下午社團開展了第一次活動。
因為是社團性質,所以學習俄文很松散,大家一邊學習一邊說說笑笑。
沈卓想著葉欣說要多交朋友,也不那么冷著,別人跟說話他也搭話,一來二去,跟一個叫謝啟明的男社員聊到了一起。
謝啟明是本地人,性格開朗,很是健談,覺得沈卓人物出眾氣質不凡,很樂得結交他,社團活動結束之后還說帶他去轉轉。
沈卓覺得反正沒有其他事情,葉欣又不在,回去那么早干嘛?就答應了。
結果沒想到,對方把他帶去喝酒……
坐在半地下室店里的一張桌子前,看著遞到眼前的玻璃酒杯,沈卓又不好轉身就走,只好說明自己不喝酒。
謝啟明笑道:“干嘛不喝?男人就該大口喝酒,你個子這么高,看起來酒量就不錯!”
沈卓無奈道:“真不喝,家里不讓。”
還特地解釋了一下自己已經結婚,有家室。
他覺得對方輕易就帶他來這種遮遮掩掩的酒鋪,說不定過會兒就能帶他去更不正經的地方,他可不去。
謝啟明很意外,“竟然結婚了?你看著年紀也不大啊,英年早婚啊……你妻子得是什么天仙才配得上你!”
又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利落勸道:“來了就喝一杯嘛,不然多沒意思!喝少點,你家里也不知道,何況酒都買好了,你一杯我一杯,不喝就浪費了,也不便宜呢!”
沈卓聞言,直接掏錢付了這兩杯酒錢。他現在手頭寬裕,“不便宜”的酒其實不貴。
就當是交朋友的一些付出吧。
謝啟明愣了愣,隨后一笑不再勸了,兩杯都拿到自己面前:“好,你不喝,我自個兒喝!”
沈卓不喝酒,就轉頭打量周圍環境。他不知道首都還有這樣專門喝酒的地方,真是新鮮,不過門簾半遮半掩的,估計也不是能特別明目張膽出現的地方,起碼在之前的十年期間是不能出現的吧,如今才試探開的樣子。
但看謝啟明熟門熟路的樣子,估計也有不少人來的。
他打算坐一會兒就回去。
沒想到謝啟明兩杯酒下肚,竟有些醉了的模樣,一臉愁苦地胡言起來:“唉,沈卓,你說世界上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新厭舊?我之前那個……”
沈卓聽著他胡言亂語,真是無奈,看他喝酒的架勢還以為酒量多好呢。
不過說起這個,他就想起葉欣出爾反爾不搬到小院住的事。
平時也沒人說,索性現在跟這個半醉的謝啟明訴訴苦:“你說,原本在鄉下一起好好生活的女人,考上了大學之后就對我冷淡了,為什么?”
謝啟明一聽仿佛找到了知己,熱情聊起來:“原本在鄉下挺好,是不是因為你在鄉下的時候比她強?”
沈卓想了想,不太確定,“也不是吧……”她掙錢比他厲害。
謝啟明一針見血:“那她為什么跟你在一起?”
這個倒是好回答,“她說因為我有車有房,還長得好看。”
謝啟明就笑了,好像又想到了自己,帶著幾分醉意苦笑著搖頭:“之前她就是看上你條件好唄。現在不需要你了,不就一腳踹開了?有些女人啊,最是嫌貧愛富的,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現在她成了大學生,在城里光鮮亮麗,哪里還瞧得上你!這種事情可多著呢……”
沈卓聽完愣了會兒,說:“可是我也是大學生啊,我跟她一起考上大學的。”
謝啟明:“……”
經過這一番,兩人倒是熟悉了些,真交上了朋友。
謝啟明知道他真想學習俄文,就跟他說:“社團時間少,學不到什么,你要是誠心學,我給你介紹一位精通俄語的教授。這位教授可不得了,不僅學識好,家里也不一般,你要是跟他投緣,以后就不愁了。”
沈卓是真想學習,于是跟謝啟明去見那位教授。
見了人之后,沈卓有些驚訝,這位叫梁慶和的教授竟然很年輕,三十歲上下的年紀,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面色白凈,溫和儒雅,又兼穿著不俗,瞧著像是出身很好的高級知識分子。
然而梁慶和看到沈卓,更加意外。
對方盯著沈卓的臉龐五官看了一會兒,才回神笑道:“這位同學長得又高又俊,真是金風玉露,人間難得一見。你姓沈?”
沈卓敏銳從對方的神態中察覺到了一點異常。
他有些莫名,確定自己并不認識這位姓梁的教授。
謝啟明在一邊說:“對啊,梁教授,他叫沈卓!”
梁慶和點點頭,神態溫和,“沈卓是吧,好。你是想學習俄文?挺好的,多學一門技能,以后總會有用的,年輕人就該像你那么上進。”
說了兩句,又狀似不經意地問:“沈卓,你不是本地人吧?我瞧著你不像。是從哪兒考來的?今年多大年紀了?”
沈卓覺得他在故意打探,遲疑了會兒,還是說了。
這些也不是什么需要掩蓋的事情。
接著對方又問了他的專業、課表,還笑著說:“沒想到你學中醫的,八竿子打不著,竟然有興趣學俄文。我很欣賞你這樣求知上進的學生,也覺得你很投緣——這本俄語入門教程是我以前用的,你不嫌棄的話拿回去自學吧。以后你在學習俄文上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盡管我來找我。”
這下,連謝啟明都察覺到梁教授對沈卓另眼相待了。
不等他發出疑問,梁慶和就起身送客了,“抱歉,我今天還有些事,你們改天再來。”
兩人只好告辭。
離開后,謝啟明看著沈卓不可思議地說:“以往這位梁教授可是有些高冷的,不是誰都愛搭,沒想到今天對你那么熱情!”
沈卓翻著手上記了不少筆記的課本,心中也疑惑,遲疑道:“可能是真的投緣吧。”
沒想到,過了一個周末,梁慶和就來找他了。
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五十歲上下、頭發略有花白的男人,與梁慶和面目幾分相似。
沈卓下了課正準備騎車回家的,看見他們只好停下來,“梁教授?”又看看另一位有些激動的長輩。
這位長輩叫梁珍,是梁慶和的父親,他見到沈卓也是一愣,然后毫不避諱地把他上下仔細打量一遍,越打量越激動,最后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孩子,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沈卓微微皺起了眉頭。
雖然這兩位瞧著不像有惡意,但一上來就直勾勾打量人、盤查家人,太奇怪了。
他謹慎地問:“您是?”
梁慶和連忙開口:“父親,您太心急了。”又對沈卓笑道,“沈卓,你別介意,我們只是覺得你很面善,像是故人之子。”
沈卓眉頭皺得更緊,“故人?”
梁珍激動地說:“我有個妹子,二十五六年前與一位男青年離家,失去了消息,我們苦尋多年不得。而你的模樣、年紀、姓氏,都有些相似巧合——對了,男青年叫沈殷杰,我妹子叫梁倩。”
沈卓終于有些震驚,這正是他父母的名字。
雖然他出生后母親就去世了,他對她的面容并沒有任何印象;雖然他父親沉默寡言,離群索居,聽見別人叫他名字的時候并不多。
但他還是知道他們名字的。
觀他神色,梁家父子終于松了口氣,知道沒找錯人了。
梁珍更是驚喜地笑道:“看來,你要叫我一聲舅舅才是。對了,你父母怎么樣了?”
沈卓一時不說話,心中思索起來。
這么多年沒有出現過的親戚,突然那么巧,一來首都上學就遇到了?
眼前的“舅舅”可沒讓他生出一點熟悉親切的感覺。
他的家庭背景也不是不能被人打聽出來。
拜葉欣時不時在他耳邊說“人心險惡”“江湖詐騙”例子所賜,他現在特別冷靜,一點兒也沒有激動上頭。
一陣思索之后,他戒備地看著兩人:“你們不會覺得我很好騙吧?”
父子倆都是一愣。
然后梁珍急了,“我沒騙你,你父母名字要是對上了,那八成就錯不了!”
梁慶和倒是冷靜些,“這事確實太巧了些,你有所疑慮也正常,謹慎些是好事。要不你回去仔細想想,或者跟家里聯系一下,確認確認。這么多年了,也不急這一時。”說著留下了梁家的地址,拉著激動又不舍的父親離開了。
沈卓皺著眉頭,轉頭騎上車,也不急著回家了,去找葉欣。
這么大的事情,當然要跟她說了!
葉欣也沒想到,沈卓加入俄文社還鬧出了這么一件料想不到的事情來。
而且這個梁家很有錢,在首都地位不低的樣子。
她看著沈卓的目光頓時奇異起來。
這算什么,貧民老公竟出身豪門?我老公是豪門貴公子?
他們是不是迎接潑天富貴了??
沈卓見她兩眼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問她:“欣欣,你看怎么辦,要不要去見見?”
葉欣反問:“你想不想認親?”
沈卓皺眉遲疑了一下,說:“都行。”
葉欣就笑著說:“既然他們找上你,就說明十有八九是確認了。咱們去見見也無妨,以前不是還好奇過你父母的來歷嗎?就當是解惑了。他們家大業大的,也犯不著騙咱們。”
沈卓點頭,“好,那咱們一起去。”
第206章 八零年
周末吃過早飯后, 兩人往梁家去。
沈卓知道葉欣又新買了一輛小巧輕便的自行車,驚訝之余有些失落,因為不能載她了……
他問了一句:“你什么時候學會騎自行車了?”
葉欣語氣驕傲:“我早就會了!”
說著一踩腳蹬, 騎在前面。
沈卓連忙跟上。
他們騎著自行車穿梭市區, 春夏的風帶起衣角,飛揚的發絲下, 好看的臉龐閃閃發光, 令路人駐足, 感嘆青春的美好。
梁家住在位于市區的一座四合院,木門樣式古樸,院墻雕紋斑駁, 一種歷史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能在市區單獨擁有一座四合院,這可不簡單啊……
葉欣心中默默估量了一下,讓沈卓敲門。
梁慶和開門見到沈卓, 又驚又喜, “沈卓, 你怎么來了?快進來!自行車放院子就好。”又連忙轉頭喊父親。
不一會兒梁珍就出來了,見到沈卓也是十分高興,“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是不是跟家里打過電話了?——哦, 這位姑娘是?”父子倆目光都看向葉欣,贊嘆也好奇。
放好了自行車, 沈卓拉著葉欣的手介紹:“這是我妻子,葉欣。”
葉欣微笑著問好,一副文靜乖巧的模樣。
梁珍有些驚訝:“你已經結婚了?”又連連點頭:“你們都長得十分俊俏, 站在一起般配極了!”
梁慶和細心些, 問道:“你們倆都在首都,是一起考上了大學, 在這兒念書?”
沈卓點頭:“是的。”
梁家父子又是一陣夸贊。夫妻一起考上大學并不多見,尤其是從那么偏遠的地方考過來的,可見得優秀。
同時又覺得他們倆實在人物出眾,難得一見。
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堂屋。
招呼著坐下,梁慶和先走開了,去告訴其他人。
梁珍看著沈卓仍是難掩激動,“你來了真好!只是沒想到你們突然過來,家里有些人早上有事出去了,不齊全,不然大家見一見才好,這可是大喜事!”
沈卓不太適應對方親切熟稔的語氣,僅憑父母名字認的親戚,還很陌生呢。
葉欣又不說話,安靜坐在一旁。
他只好自己開口道:“您能告訴我,當初我母親和父親怎么離開首都的嗎?”
梁珍有些意外,“他們沒有告訴你嗎?”又了然點頭,“倒也正常,他們離開京城不遠千里到西南山區落戶,就是為了跟這里再無牽扯,自然不會告訴你了。”
隨后便說了說當年的情況。
原先的梁家,在“實業救國”時期曾創下一番事業,經過民國時期的發展,規模不小,雖然在抗日時期遭到了重創,但最終積累下不小的家產。建國后梁家主動捐獻了大部分家產,名聲不錯。
當時還有沒來得及清算的一些勢力,見梁家資產縮水便想趁機擠壓,明面上說兩家合作,需要梁家小女兒梁倩嫁過去。
梁倩當時十八歲,青春貌美,勇敢無畏,對此事憤怒且抗拒,一來她不愿屈服惡勢力,也討厭家里的妥協;二來她早有意中人,是一個中藥鋪的窮小子。
中藥鋪的窮小子叫沈殷杰。沈家祖上是御醫,后來隨著清王朝的解體沒落了,醫術倒是代代相傳,在首都開了家藥鋪為生。抗日戰爭時期,父母兄弟皆犧牲,就剩他一個人。因年幼看守不住藥鋪,索性盤了出去,自己從東家變伙計,一邊在鋪里干活,一邊拿了錢去念書。就是在中學念書的時候,與梁倩相遇相愛。
梁倩不想聽從安排,沈殷杰又無牽無掛,兩人毅然攜手離京出走,一去幾十年,再無音訊。
……這不就是私奔么。
葉欣默默聽完,在心里這么嘀咕了一句。
隨后轉頭看向沈卓。
只見他垂眸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珍說完,也有幾分感慨,“當時父親主事,我也無奈。妹子離開前只留下一封書信,什么也沒帶,就那么匆匆走了。”
他的目光落在高大俊美的沈卓身上,帶著幾分看晚輩的慈愛與溫和,也非常欣慰,“沒想到你都長那么大了,還長得那么好,盡挑著你父母的好處長了,你又是姓沈、又是學中醫,所以我們才大膽去找你求證。你來首都上大學也好,這是緣分。”
又問:“你父母還好嗎?這么多年過去,日月換新天,你外祖父外祖母也去世了,親人還是相見團聚的好。這二十幾年,家里一直惦記他們呢。”
沈卓這才抬眼,淡淡說了一句:“他們已經去世了。”
梁珍大驚,“什么?!”
沈卓便低聲解釋了一番。母親因生他難產去世,父親又于他年少時出了意外,他沒有任何兄弟姐妹。
此時梁慶和也和母親、妻子、兄弟、叔父等人一起過來了,見正說著,也沒有喧嘩,先安靜坐下。聽完沈卓父母皆亡,不免悲傷嘆息。
這么多年沒有消息,社會又連番動蕩,其實也隱約料到了。
梁珍看向沈卓的目光更慈愛了,“那你豈不是小小年紀就一個人生活了?無依無靠,想必很辛苦。”
沈卓搖搖頭,看向葉欣,聲音柔和了幾分:“父親去世之前給我定了親——葉欣是下鄉知青,很聰明、很勤勞、對我很好。后來我們就相互扶持,一起生活,到了年紀領證結婚,去年恢復高考我們一起考來了首都。”
說到這里,現場氣氛才算又好了些。
梁珍的妻子、梁慶和的母親宋織云起身朝葉欣走來,笑著輕聲道:“哎,長得真好。跟沈卓結婚多久了?”
葉欣連忙站起來,知道這是到拉家常的環節了,也笑著答話,“七三年年底結婚的。”
宋織云溫柔地拉著她的手,摸了摸,只見白皙光滑,柔弱無骨,心中暗暗納悶,面上繼續笑道:“算起來也四五年了,有孩子沒有?”
梁慶和的妻子黎淑也過來,語氣很親熱:“真是水靈得跟蔥段似的,我瞧著都稀罕。只是看著比表弟小了幾歲似的,多大了?”
不熟悉的人就那么圍過來,葉欣稍微有些社恐了,但還是保持微笑:“差不多的,我只小他一歲……”
沈卓那邊也是如此。
不善言辭也不善交際的他,被還不熟悉的舅舅、表哥圍著說話,很不自在。
小時候,父親對他都不會如此溫情,如今已經年紀漸長的他,更沒法適應這些突如其來的關愛了。
見那邊葉欣已經看過來,沈卓只能開口,“……我們還有事,要先回去了。”
梁慶和連忙挽留,“怎么就要回去了?再坐著聊聊,中午其他人回來了,一起吃個飯。”
家庭主母宋織云也說:“對呀,好不容易親人團聚,該吃個團圓飯呢!”說著就要喊兒媳拿票去街上買菜。
一家之主梁珍也發話了,“對了,你們現在是住在學校宿舍?宿舍雖好,到底比不上家里方便,不如你們搬來住吧。家里地方雖不大,但還是能騰出一間屋子的。你可是我們唯一的外甥了,可不能生分!”
沈卓和葉欣都聽得頭皮發麻。
這半生不熟的,一起吃飯都尷尬,何況搬過來住……
而且這四合院看著是不小,但梁家人口多啊,住起來多不方便。他們自己又不是沒有房子住。
于是兩人都態度堅決地表示確實有事,要馬上處。
倒也沒說自己買了院子。還沒有熟悉到那個程度,沒必要說那么多。
來這一趟,說到底,只是想了解當年沈卓父母的情況罷了。現在了解完,就沒什么好耽誤了。
見他們去意已決,梁珍也不好強留,只是嘆息道:“梁家現在雖然不算什么富貴人家了,但也算殷實,你們遇到什么困難,只管上門來,千萬不要不好意思。”
梁慶和對這個出眾的表弟是非常喜歡和贊賞的,但也多少看出性子來了,知道還不熟悉,得慢慢來,笑道:“現在都在首都,來日方長,不愁沒有見面的時候。對了,表弟,你不是要學俄文嗎?多來找我,我教你還是足夠的。”
沈卓只能點頭。
好不容易才告辭出來了。
騎著自行車離開一段距離,兩人紛紛松了口氣,慢下速度。
葉欣怪嗔道:“真可怕。才第一次見面呢,她們就問我怎么結婚多年沒有生孩子、將來生幾個孩子,還打聽我家里人歲數、工作什么的,查戶口也沒有這么急的呀!沒點邊界感!”
沈卓對她的話很認可,“你不喜歡,以后就不往他家去了。”
葉欣問他:“你不想跟他們走動起來嗎,可好不容易找到的親人呢!”
沈卓搖搖頭,無所謂,“從來沒有找過,哪來的好不容易?”
他長嘆了口氣,心中釋然,“你也知道的,我父親從來沒有提及過往,我也沒有那么多好奇心。那箱遺物都埋在他們墳前了,本來一切過往,不應再追尋,只是剛好遇到了。”
葉欣見他真的不在乎的樣子,也放心了,坦然道:“那我不想跟他們走太近。本來咱們無憂無慮,突然冒出一群長輩催生,多冒昧啊!”
沈卓點點頭,“那就不他們了。”
葉家人不好,她都干脆利落地斷開,沒道現在讓一群陌生的親戚來管束她。
她是不愛受管束的。一些長輩可能沒有惡意,但難免帶著舊時代的思想,以“過來人、”“長輩”“對你好”的口吻對她評頭論足,哪能讓她受這委屈?
什么親人,二十多年都沒見著,哪比得上老婆重要!
就這么著,認親風波平緩地過去了。
往后梁家人來找沈卓說話,見他一直淡淡的,熟絡不起來,時間久了也不強求。
沈卓和葉欣兩人也繼續學業。
平時,沈卓抽空去大院子那邊忙一陣,因為不急著住,他沒請工人,自己動手慢慢來;葉欣則往市中心跑,篩選合適的店鋪買下來。
周末,夫妻倆一起回到小家,甜蜜親熱。
日子過得很快。
今年的高考到來了,葉欣收到曾經知青好友的來信,知道張康明如愿考上了,跟江靜雨團聚;朱玉羽也考上了,回到了城里。
她真為他們高興,也回信祝賀,說說自己的近況。
年底,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
之后改革春風吹遍了大地,一切蓬勃發展起來。
八零年初,私營經濟開始增多,個體戶逐漸活躍,一些裝著吃的、用的、玩的小推車開始出現在街頭吆喝叫賣。
葉欣覺得,自己也該做點小生意賺錢了!
第207章 九零年
如今正好是大二的暑假。
前兩年葉欣一共在市區買了六處鋪子, 手頭上的錢也快花完了,正是該賺錢的時候。
沈卓在這些時間里,不僅把大院子修繕一新, 還把小院子也里外粉刷過, 兩處菜園更是侍弄得生機勃勃,產出豐富。
總之日子過得舒舒服服, 學業和生活兩不誤。
買鋪子的事情, 葉欣并沒有瞞著沈卓, 如今跟他說:“我打算把其中四處租出去,剩下兩個自己經營。我想開個蔬果店,就賣咱們自己種的吃不完的蔬菜水果, 你覺得怎么樣?”
沈卓說:“挺好。只是菜不多,專門不夠賣的。”
葉欣道:“先少點賣唄。賺了錢咱們再在郊區租一片大園子專門種菜,自產自銷, 做大做強!”
沈卓覺得可以, 正好跟她專業對口。
目前只有兩個院子到底還是狹窄了些, 作為農民出身的人,總想有一片廣闊的土地,心里才踏實。
開店的事情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店名叫“欣欣向榮蔬果店”, 葉欣打算走高端精品路線,定高價, 才對得起空間出產的高品質,反正首都不缺有錢人。
沈卓本來想跟她一起看店的,但是葉欣不讓。
她讓他去擺攤賣炒飯。
沈卓皺眉, 不太愿意。
葉欣笑瞇瞇地哄他:“你手藝練得那么好, 出去賣炒飯肯定能掙錢!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你做飯特別好吃, 有飯店大廚的水平?去嘛,去試試,也不讓你一直賣,就這個暑假而已,就當是暑假社會實踐啦!”
沈卓只好答應了。
夫妻倆就開始了做小生意賺錢的日子。
一個推著小推車在街邊賣炒飯,一個開著店面賣新鮮的蔬菜。
沈卓高大俊美的外表特別引人注目,加上手藝好、食材好,生意很是火爆,一些工人下班后不想做飯,都樂意到他小攤上帶飯。
葉欣那邊則趁沈卓不在,把空間的出產源源不斷拿出來,蔬菜、水果、雞鴨蛋等等。首都市民發現這家店不僅食材豐富,而且特別新鮮、特別好吃,名聲就漸漸傳開了,每天生意都很好。
葉欣見人多了,早上偶爾會賣兩條活蹦亂跳的魚,勾引有錢人。果然吃過的都說好,還想再吃。葉欣就搞起了饑餓營銷,隔幾天少少高價賣幾條。
自己開店就是不一樣,這種偷偷拿東西出來賣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葉欣坐在店里數著錢,輕輕松松,眉開眼笑。
一個暑假下來,兩人都賺了不少。
沈卓表示自己再也不想擺攤了,累倒是其次,只是每天炒飯炒得都快麻木了。
葉欣高興地數完了錢,轉頭撲向他懷里,笑道:“好嘛,你不想去以后不叫你去了!這個暑假表現得很棒哦,給你開家藥鋪怎么樣?也是你們沈家的老本行了,還跟你專業對口,以后你也做老板!”
沈卓摟著她親了親,倒是拒絕了,“算了,咱們不是要開學了嗎?沒有那么多功夫,周末看好你的蔬果店就不錯了。”
葉欣本來空著一間店鋪給他的,既然他不要,她打算開個茶水鋪。
于是,“四季如春茶水鋪”新鮮出爐,賣一些養生茶、花茶、果茶,漸漸也生意紅火起來。茶水每天供不用求,老年人尤其多。
葉欣更喜歡茶水鋪,于是給蔬果店招了店員,自己只需每天早上過去“上貨”,數量是固定的,賣完即止,也很省事。
沈卓前兩年忙著自己的小家,精力并未放在學業上,但成績一直很好。上了大三,學校里的教授才猛然發現他中醫造詣很深,一問知道他在鄉下已有多年行醫經驗,頓時愛才,把他重點培養,覺得他將來會成為國醫名手,成就不可限量。
因此沈卓忙了些。
一天他到茶水鋪找葉欣,竟目睹她被一個男人糾纏,頓時皺起眉頭。
葉欣先是眼神止住他,隨后笑著打發了男人,等對方一走,她就關了店門,和沈卓尾隨而去把那人套麻袋狠揍一頓。
原本擔心又憤怒的沈卓,頓時不氣了,想起她當年勇斗土匪和人販子的英勇事跡來。
欣欣可不是嬌弱美人,揍起人來兇得很呢……
揍完人的葉欣也身心舒暢。
趁現在還沒有監控,遇到壞人放心揍吧!
畢業前夕,靠著兩間鋪子賺到的錢,葉欣如愿在郊外承包了十幾畝地,規劃成種菜、種果、養魚、養雞鴨幾大區域,以后渾水摸魚更容易了。
畢業后,沈卓直接被中醫院招進去當醫生。
葉欣本來也該分配到農林研究院的,但她沒去,因為不想上班。
上班又不是什么好事。
都開掛了還上班,那不是白開掛了嗎?
沈卓早知道她懶散的性子,也不勸她,自己倒是兢兢業業到醫院上班坐診了,他更傾向于規律的工作生活。
八十年代各行各業快速發展,物價也開始漲了。
葉欣在錢開始貶值之前統統換成固定資產,賺到的錢又再次投資,產業規模一再擴大,儼然成為富婆。
八十年代后期,終于買上了冰箱。
吃上久違的冰西瓜時,葉欣由衷地感到幸福,并開始琢磨開飲品店。
此時,葉順利已經退休,因為常年喝酒抽煙,肝肺出現問題需要住院治療。葉欣接到消息后,倒也和沈卓回去看了看。
葉家人早知道他們在首都念書工作,如今見他們越發光鮮氣派、一舉一動都透露著生活優渥的信息,一邊嫉妒怨恨,一邊又賠著笑臉討好。
葉欣久不見他們,都快認不出了,實在是他們蒼老了許多,看著就是生活不太如意。
當然,大姐一家三口還是不錯的,他們都生活富足身體健康。
四個姐妹兄弟均攤了葉順利治病的費用,之后也聊了一下贍養事宜。
如今葉順利大病住院,黎美悅身體也不好,都年邁失去了勞動力,葉欣倒也沒有不聞不問。到底是給了原主生命,沒讓她餓死,還讓她念書念到了初中畢業,她會盡一份贍養的職責。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多的了。
葉順利虛弱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看著美麗卻冷淡的小女兒,突然問了一句:“欣欣,要是當年我們對你好一些,你是不是就不會那么狠心了?”
葉欣淡淡一笑,“也許吧。”
之后與葉歡一家吃了頓飯,他們就離開了。
返程不急,兩人到旁邊大都市旅游一番,發現有郵輪北上,便放棄了火車,從黃浦江坐船一夜到首都,別有一番滋味。
社會發展迅速,日新月異。
到了九十年代,又是一番新天地。
第208章 新世紀
九十年代, 改革的浪潮更加洶涌。
票證制度被廢除,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大批工人下崗。
葉欣認識的人中也有受到下崗潮影響的, 比如參加招工離開的趙中華。
她跟以前的知青同志沒有失去聯系。
王有為和王小薇一直在豐水大隊教書, 如今也快退休了,各自兒孫繞膝, 享受天倫;
江靜雨、張康明、鄭文文、朱玉羽、周旭也都是教師, 下崗潮沒有影響到他們, 生活還算順利;
劉紅霞年過三十在城里相親嫁給一個工人,家庭不是很幸福,如今丈夫下崗失業, 矛盾更加劇烈;
李英麗沒有考上大學,七九年辦病退回城了;崔時宇也是先回了城。這兩人在鄉下糾纏多年,鬧得很難看, 那個生在關鍵年份的女兒, 沒有養——從那時起, 就注定了他們不會走到最后。
邱志云、孫維強回到了離家近的國營農場工作……
九十年代末,大家開始接觸互聯網。
聯絡變得方便,交通也更加便捷。
王小薇、鄭文文等人來首都旅游, 約葉欣聚會敘舊。
見面之后,她們不禁驚嘆時光對葉欣的厚待。
這么多年過去, 別人漸漸頭發花白、滿臉皺紋,而她仍然皮膚光滑、長發鴉黑,一如當年。
別人上了年紀一身病痛, 她仍然健康活力, 氣色極好。
驚嘆過后,也回憶起知青歲月。
當年在豐水大隊一起種菜、種西瓜、養雞的回憶。
江靜雨感慨道:“我還記得那年下雨天, 我們上你家去看雞窩的情景呢,一晃多少年過去了。”
葉欣也偶爾懷念豐水大隊的生活。
特別是那個小院,她與沈卓最初的家。
紅磚砌的洗澡房、灶房,水泥硬化的地面,木頭與稻草搭建的涼亭,還有山上的竹筍,后院的桃樹、野山竹,門前的芒果、橘子……充滿了年少時的回憶。
他們每隔兩三年回去一趟看看,也了解豐水大隊的變化。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后,大家都分地了,各干各的,種上雜交水稻,年年大豐收,家家吃飽飯。
大隊長八十高壽去世的,李光明沒有在家,南下去了珠三角。
幺妞來了首都工作。
她媽媽去世了,爸爸也干不動活了,弟弟已經成家;大姐丈夫死了之后再嫁,那個男人不好,打她,幺妞勸她離婚,她不愿意。幺妞覺得她窩囊,一氣之下,自己跑來首都了。
她說:“我覺得嫁人沒什么好的,像沈醫生這樣的太難得。還不如不找了,自己賺錢過日子,不也挺痛快!”
葉欣欣賞地點點頭:“你這種思想很好。如果沒有遇到情投意合的人,不一定要結婚的。人只要獨立、自尊、愛自己,有能力養活自己,就能選擇喜歡的生活方式,不會過得太差。”
幺妞離開后,沈卓從書房走出來。
看著已經攤在沙發上的葉欣,問她,“咱們情投意合?”
葉欣笑了下,仰頭看著他越發成熟俊美的臉龐,“你說呢?”
沈卓沉著地點點頭,覺得當然是。又問一句:“要是沒有遇到我,你是不是也不嫁人了?”
葉欣道:“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會遇到另一個情投意合的……”
沒說完,就被他俯身吻住了。
不好聽的話,還說別讓她說了。
他們有錢有時間,身體健康,經常出門旅游。一開始只是在國內,后來開始出國領略異土風情。
出國旅行的時候,沈卓內卷外語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不管西歐還是東歐,都不需要翻譯。
而且他有強迫癥,攻略總是提前詳細做好,需要的東西都會整整齊齊碼在行李箱,更不會發生丟失東西的事情。
他還長得人高馬大,即便在北歐也不會被人比下去。
身高和冷臉很有震懾力,安全感十足。
葉欣只要開開心心出門行了,每趟旅程都輕松愉快。
也有不好的,就是經常會有一些女人搭訕沈卓,各國都有。
當然也有很多男人搭訕葉欣。
出門在外,沈卓眼睛基本不離開她身上,不是怕她被人拐跑了就是擔心她被別的男人吸引,自己根本沒空去搭其他女人。
了解不深的人會說,葉欣明明歲數不小了,卻還是那么天真單純,一點兒也不為生活發愁,肯定是沈卓寵出來的。
但沈卓明白,她不需要自己就能過得很好了。
自己要是不跟緊點,說不定就跟不上了。
九十年代結束,千禧年到來。
葉欣心情很激動,因為就在這年,一個神奇的人物就要降生了!
——沒錯,就是她!
她蠢蠢欲動想去上輩子的家看看自己,但又不敢。萬一去了,蝴蝶翅膀一扇,把現在的自己扇沒了怎么辦?
這輩子挺好。
有錢、漂亮、開心,她還是很滿意的。
還是按捺住好奇心吧,不要去不要去……
沈卓見她眉頭緊皺坐在客廳發呆,臉色變幻不停,不由問了句:“在想什么?”
葉欣看見他的俊臉,突然想起曾經的決定。
于是把煩惱拋到腦后,笑著朝他伸手:“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沈卓問:“什么秘密?”
葉欣又苦惱地皺了皺眉:“不好說,要不直接帶你去看吧——閉眼,握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卓不解,但還是配合地握緊她的手,閉上雙眼。
隨后很突兀地,他感覺到周圍環境變了。
“好啦,睜開眼睛!”
沈卓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菜園生機勃勃,樹林果實累累,雞鴨鵝成群,湖中魚兒嬉戲泛起波光粼粼,金燦燦的向日葵連成一片,碧綠荷葉與粉紅荷花交輝相映……空氣格外清新,心曠神怡。
陌生的美景,卻不知為何有種熟悉的感覺?
震驚良久,他回頭看向身邊美麗的妻子,“這是……”
葉欣興奮地說:“神奇吧?這是我的金手指!”
拉著他的手往中心走去,停在一棵風姿秀麗的大樹底下,“看,這個叫碧云樹,它的花叫碧云花,是不是很漂亮、很熟悉?”
沈卓抬頭看那星星點點潔白如雪的小花,聞著熟悉的清雅花香,恍然,“原來是這里的,怪不得……”
葉欣笑著看他,“怎么樣,明白了嗎?”
沈卓點頭,看向她,“明白了。”
葉欣俏皮地眨眨眼,“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其他人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帶進來了。”
沈卓伸手把她抱進懷里,低頭輕吻她的秀發,“欣欣,謝謝你。”
那么信任我。
愿意把這么重要的秘密跟我分享。
“有金手指,咱們起碼健康活到一百歲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