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小夫妻廣州行
正式動身的前一晚,葉滿枝辦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將葉梨花重新托付給常月娥同志。
第二件是把她的公債券和首飾,也托付給常月娥同志。
小貓還好說,發現16號院鎖門閉戶后,它自己就能原路返回老葉家。反正它是全院兒出名的浪子,還是捕鼠能手,丟不了也餓不著。
但值錢的家當要如何安排,可把葉滿枝愁壞了。
加上前后的兩個周日,他倆一共要出門22天,這么長時間沒人在家,萬一被小偷盯上怎么辦啊?
從存折里取錢,需要戶口冊和居民證,把存折放在家里倒是沒什么,但兌付公債券沒有任何限制,什么人都能去銀行兌付現金。
他倆的公債券有一厚沓呢!
吳崢嶸安慰她:“以咱們大院的治安,不至于被人摸進來,我已經讓執勤戰士多來咱們這邊巡邏幾次了。”
他結婚之前也經常外出,家當就放在家里,從沒出過岔子。
葉滿枝捧著餅干盒子嘟噥:“雖然我是街道副主任,但也得有一說一,咱街道的治安沒你說的那么好。我住樓房的時候,樓里隔三差五就會丟東西。就咱倆結婚那天,我家還丟了兩個酒盅和三個泥娃娃擺件呢,肯定是被人趁亂順走的。”
吳崢嶸:“……”
酒盅還罷了,泥娃娃擺件有什么盜竊價值?
葉滿枝在屋里到處尋摸藏東西的地方,但今年的除四害工作比較徹底,他們家連個耗子洞都沒有,實在不適合藏東西。
她跟軍代表同志嘰嘰咕咕商量一番后,將餅干盒子和葉梨花一起托付給了媽媽。
盡管女兒女婿的信任,讓常月娥挺受用,可是突然讓她保管小兩口的財產,她心里的壓力著實不小。
常月娥當著小兩口的面,將盒蓋打開瞄了一眼,看清里面大致有些什么,便重新將蓋子合上。
裁了兩張封條,讓閨女在上面簽名以后,鄭重其事地將盒蓋封住了。
“你倆放心出門吧,咱家全天有人,東西擱家里丟不了。”
見這母女倆居然還正兒八經地搞了一個交接儀式,吳崢嶸沒忍住笑了出來。
葉滿枝在媽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瞪他。
笑什么笑啊,她倆這都是生活的智慧!
很有智慧的小葉主任即將第一次出遠門,心里只有興奮,暫時找不到什么不舍情緒。
所以,當老葉下班回家,跟女兒女婿抒發離別傷感的時候,葉滿枝真是一點也共情不了。
她只去22天就回來了,有什么不舍的啊!
但葉滿枝還是決定哄哄老葉。
她把自己在娘家用的糕點盒子找出來,而后在父母屋里鼓搗了一陣,偷偷摸摸將老葉喊了進去。
“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說?”
“當然是不能在外面說的事,”葉滿枝將糕點盒子交給他,“爸,我要出遠門了,這盒子你幫我保管一下。”“里面是什么啊?”葉守信說著就要將盒蓋打開。
“反正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別人我信不過,你幫我收著就行了。”葉滿枝按住他想開蓋的手,故意露出懷疑神色,“爸,你不會趁著我不在,偷偷看里面的東西吧?你要是想偷看,我就讓我媽幫著保管了。”
葉守信隨手晃了晃那盒子,好奇里面裝了什么,但仍是信誓旦旦道:“那不能,我看你這盒子干啥?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行吧,”葉滿枝把盒子給他,再次強調,“你只負責保管,可不許偷看啊!”
葉守信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就放心吧。”
女兒女婿離開后,他把那鋁皮盒子藏到了床底下。
第一天,他雖然好奇,但忍住了,并沒打開那個盒子。第二天晚上,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常月娥被他煩得不行,問他半夜不睡覺折騰啥。
葉守信跟媳婦藏不住話,悄悄向她透露了閨女的托付。
“你也別太吃味,來芽在大事上還是比較信任我的。就是不知道那盒子里裝了些什么東西。”
常月娥見他被閨女忽悠得睡不著覺,主要是影響她的睡眠,于是提議:“那盒子又沒上鎖,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瞎折騰什么?”
“不好吧?來芽不讓我打開。”
葉守信一邊說話,一邊去摸枕頭下的手電筒,撅著屁股將那鋁皮盒子拖了出來。
“既然你這么好奇,那我就打開看看。”
他讓媳婦拿著手電筒照亮,自己則去摳那鋁皮蓋子。
盒蓋打開,露出幾個本子和一張字條。
葉守信先將本子抽出來一本,發現竟然是葉來芽的廢舊作業本。
他心里還在疑惑,這丫頭給他幾個作業本干嘛?
借著手電筒的亮光,兩口子一起瞇眼去看字條上的內容——
【葉不守信同志,你不是保證過不偷看嗎?】
常月娥和葉不守信:“:::::”
葉不守信反應了一會兒,終于意識到自己被親閨女耍了。
認清了這一點,他簡直暴跳如雷:“我%@%%#,那臭丫頭學會糊弄她爹啦!你等她從南方回來的……”
*
葉滿枝此時已經跟吳崢嶸一起坐上火車,前往廣州了。
他倆的目的地有兩個,第一站先去廣州,探望吳崢嶸的大姐一家。
然后看情況,從廣州或湛江坐船,去她公公的駐地。
從濱江到廣州,沒有直達的火車,他倆得先從濱江到北京,再從北京走京漢鐵路到漢口,最后從漢口走漢粵鐵路到廣州。
中間要轉兩次車,花費四五天時間,才能抵達廣州。
盡管路線十分復雜,有的轉車地點甚至不在同一個火車站里,但葉滿枝一直情緒飽滿,熱情高漲。
時不時就要拿出地圖,跟吳崢嶸確認一下走到哪里了。
乘務員再次提著銅鈴鐺在車廂間搖鈴的時候,葉滿枝趕緊把地圖交給吳崢嶸,催促道:“快快快,要停車了,咱們這次提前準備!”
吳崢嶸從座位上起身,站到她面前,將地圖展開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
他低聲說:“你把錢拿出來一些放我這里,每次都要掀衣服,你不嫌麻煩么?”
“那一會兒把零錢放你那。”
他倆剛上車不久,就聽說硬座車廂那邊有人丟錢了。
盡管軍人被偷的概率很低,但葉滿枝還是把吳崢嶸身上的錢,全轉移到她這里了。
她輕車熟路地掀開襯衣下擺,從緊貼著肚臍的腰包里,抽出幾張毛票和兩塊錢。
“這些放你身上吧,一會兒買東西你交錢。”
她做的那條特制褲衩,夫妻倆誰也沒能用上。
吳崢嶸把錢塞進褲衩口袋以后,看起來不太正經,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別人,都有點尷尬。
葉滿枝自己也試了試,褲衩倒是能穿,但塞了現金以后不透氣,尤其夏天悶熱,葉滿枝試穿了半天后,感覺不太舒服,于是連夜將褲衩改成了腰包。
她肚臍眼怕冷不怕熱,往腰包里放一點艾蒿,護在腰上還挺好用的。
聽到乘務員在車廂里提醒,承德站到了。
兩人趴到最近的車窗前,葉滿枝小聲問:“你猜咱倆能在這里買到干糧還是水果?”
火車緩緩進站,吳崢嶸瞇眼往前方望了一眼,慢悠悠道:“連個賭注都沒有,我不猜。”
葉滿枝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個字,問:“怎么樣?”
“嗯。”車廂里還有其他人,吳崢嶸沒多言,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她的賭注,“那我就猜水果吧。”“行,那我猜是干糧,不過,我想吃點水果了,還是希望你能贏吧。”
他倆只帶了一天的伙食,之后的吃食都要在路上解決。
葉滿枝特別期待火車靠站,尤其是小車站,每次停靠的時候,都有當地老鄉在站臺上兜售自家做的干糧,也有賣水果和花生瓜子的。
她昨天在一個小車站,買到了兩大串玫瑰香葡萄,美美地吃了一下午。
但今天走了一大天了,她還沒遇到賣水果的呢。
火車停穩,立即有幾個大娘,提著籃子沖到車窗下面,其他人還在吵吵嚷嚷喊人的時候,吳崢嶸已經很有經驗地將胳膊伸出去,拿著兩張毛票揮了揮。
瞧見這邊有錢,一個裹著頭巾的大娘,提著籃子跑了過來,“同志,京白梨要不要?”
“要。”
考慮到水果難得,吳崢嶸把她籃子里剩下的六個京白梨全包圓了。
葉滿枝高興地用手肘拐他一下,“你肯定早就看到人家筐子里的京白梨了!居然還騙我打賭!”
“那幾個梨在筐子底下,我的視力還沒好到那種程度。”
吳崢嶸只是遠遠看到,站臺上有其他乘客從筐里拿出兩個水果。
葉滿枝買到了水果,心情很好地不跟他計較了,將京白梨洗干凈以后,分給對面的郭處長一個。
“小葉這一路上都胃口不錯,”中年女人往她小腹上掃了一眼,“是不是要當媽媽了?”
葉滿枝:“……”
她上周才來了例假,怎么可能當媽媽?
至于她肚子上鼓起的小包,那是她的腰包啦!
“我只是胃口好而已,哈哈,”葉滿枝轉移話題問,“郭處長,咱們之后的車票都是一樣的嗎?還能在一個車廂里嗎?”
旅途時間太長,吳崢嶸買的是臥鋪車票。
正好跟省里的一個代表團在同一節車廂里。
這個代表團是去廣州參加全國物資交流大會的,二十多人占了小半節車廂,與夫妻倆在同一個包廂里的這個女干部,就是濱江商業局的物資處長。
“咱們的目的地一樣,車票應該都是一起的,”郭處長指了指他們手頭的報紙,“小葉,把你們的報紙借我看看。”
葉滿枝手上全是梨汁。
吳崢嶸將報紙遞給她,又問:“郭處長,我們能看看你那本書嗎?”
為了輕裝簡行,除了作為禮物的圖書,他倆并沒隨身攜帶其他書籍。
每天只靠看報紙打發時間。
他倆雖是夫妻,但出門在外也要保持距離,何況他還穿著軍裝,更要注意影響。
除了用餐時間,夫妻倆都跟牛郎織女似的,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
吳崢嶸對沿途的田野和荒地早就看膩了,又不能總跟媳婦說話,已經無聊到看報紙中縫的地步。
郭處長挺大方地將書遞給了他。
這是蘇聯作家西蒙諾夫創作的,長篇小說《日日夜夜》。故事背景是衛國戰爭時期,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吳崢嶸習慣性地翻開扉頁,發現是莫斯科外文出版局在1951年出版的繁體字版本。
現在國家推行使用簡體字,這種繁體字老書,已經很少能在書店里買到了。
難怪他之前沒看過這本書。
“小葉主任,要不要一起看?”吳崢嶸主動邀請。
葉滿枝連忙點頭,洗了手上的汁水坐到他身邊。
臥鋪車廂都是床,而且他倆各有各的位置,總坐在一張床上容易引人側目。
這回可算找到理由能緊挨著坐到一起了。
這本《日日夜夜》她也沒看過,吳崢嶸舉著書,她負責翻頁,夫妻倆捧著書看了一下午。
這書里描寫了大量的戰爭場景,葉滿枝其實不愛看戰爭類的書籍和電影,但是吳崢嶸看得如癡如醉,她也不好表現得太不進步。
讀著讀著,漸漸也沉浸到斯大林格勒日日夜夜,逐街逐屋爭奪的激烈巷戰中了。
火車上看書有些費眼睛,他倆欣賞會兒風景,看一會兒書,斷斷續續看了兩天多。
可惜,當火車抵達廣州站時,兩人沒能讀到《日日夜夜》的結尾,就要把書還給郭處長了。
葉滿枝想問問郭處長,沙布洛夫營長與女軍醫安孃最終在一起了嗎?
她不關心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只想知道這倆人修成正果沒有。
郭處長笑道:“我也沒看完呢,要不你把書帶回去看?回濱江以后再還我?”
若是一般的小干部,可能已經順桿爬把書收下了,然后趁著還書的機會,跟領導拉拉關系。
但葉滿枝以己度人,如果一個陌生人,把自己看到一半的小說借走將近一個月不還,她可能會生氣吧。
她也想知道結局呢!
“不用了,郭處長,有機會我也去書店買一本,您這本書挺好看的,適合珍藏。”
火車在早上抵達廣州,夫妻倆與代表團的成員們道別。
下車后,立即就感受到了南北溫度的差異。
“南方果然比咱們那里熱多啦!”葉滿枝剛睡醒,精力還跟第一天上車時一樣充沛。
這倒是吳崢嶸意料之外的,他以為四天多的旅途,肯定會消耗掉小葉同志的一部分熱情。
廣州站是大站,乘客特別多,葉滿枝怕自己被擠丟了,一邊拉著他的襯衫衣擺,一邊到處張望。
“咱們先去大姐那里嗎?”她還記著來廣州是探望大姐一家的。
“先找個招待所住下吧,大姐白天還要上班。”吳崢嶸攥著她的手腕走出車站,“你第一次跟她見面,總要好好拾掇一下吧?”
葉滿枝連連點頭,軍代表同志還是很了解她的。
她確實不想這樣灰頭土臉地跟大姑姐見面。
兩人憑結婚證和介紹信,在招待所開了一間雙人房。
先去公共浴室洗了澡,而后就開始研究午飯的問題。
軍工大院里有不少南方人,葉滿枝早在出發之前就打聽過廣州有什么好吃的。她躺在床上,將她記得的美食名字都細數了一遍,“咱倆哪天去島上啊?這幾天能把這些好吃的都嘗一遍么?”
她隨身帶了那么多錢,就是想出來消費的。
把她沒吃過的好吃的,統統吃一遍。
“能,”吳崢嶸正在閱讀剛買的《廣州日報》,抖了抖手上的報紙說,“現在廣州酒家正在舉辦‘名菜美點展覽會’,據說有好幾千種粵菜、點心和小食品,咱們可以去廣州酒家嘗嘗。”
葉滿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居然有好幾千種?有文昌雞和江南香酥鴿嗎?孫工的媳婦說,這是廣州酒家的拿手菜,聽上去就很好吃!”
“應該有吧。”吳崢嶸笑著把報紙遞過去,“你自己看。”
他出門跟招待所服務員要了張廣州地圖,準備去廣州酒家看看,順便再游覽一下珠江。
他倆的旅行完全是漫無目的的,走到哪算哪,不需要像代表團那樣趕路。
所以,兩人并不著急坐車前往目的地,出了招待所以后,沿著陌生的城市街道瞎溜達。
“你說沙布洛夫營長與安孃最后會不會在一起呀?”葉滿枝欣賞著沿途風景,還惦記小說里的內容呢。
吳崢嶸猜測:“也許沒在一起。”
“為什么啊?”葉滿枝急了。
吳崢嶸冷靜地分析:“那些蘇聯作家總喜歡創作一些悲情人物,為了讓作品更有深度和話題度,恐怕不會給他們大團圓結局,也許其中一方犧牲了。”
兩人正好溜達到一家新華書店門口,葉滿枝迫不及待地跑進去問店員有沒有《日日夜夜》。
本地國營單位的職工,多少能使用一些普通話。
聽葉滿枝詳細描述了圖書作者和內容后,對方搖搖頭說沒貨,但可以幫他們登記一下。
葉滿枝說自己是來探親的,未必能逗留到圖書到貨的日子。
女店員與同事用白話嘰里呱啦交流了什么,葉滿枝和吳崢嶸一句沒聽懂。
等她再次轉身時,為兩人介紹了一個雜貨市場。
“距離我們書店不遠,走兩個路口就有一條商業街,那里有幾個書報攤也許有你們要找的這本書。這種繁體字的圖書,我們書店已經很少賣了,你們去書報攤碰碰運氣吧。”
兩人向營業員道了謝,按照對方指引的方向,前往雜貨市場。
“應該是這里吧?”葉滿枝指了指前方的小巷子,無語道,“廣州的同志居然把這樣的小街稱作商業街啊?還不如咱石道街寬呢,跟中國大街就更不能比啦!”
吳崢嶸也露出狐疑神色,不過這條巷子里確實有不少擺攤的,有賣書籍的,也有賣服裝鞋帽和肉食水產的,甚至還有人在地上擺了兩個收音機。
看到其他東西時,他沒覺得如何,可是能在外面賣收音機,這就讓吳崢嶸提高警惕了。
他正想跟葉滿枝說說自己的懷疑,葉滿枝卻已經先行一步,蹲到了一個書攤前面。
那書攤上擺著不少外文書籍,還有英文和俄文辭典。
葉滿枝在讓人眼花繚亂的封皮上掃了一眼,直接問攤主:“同志,你這里有《日日夜夜》嗎?”
攤主是廣東人,似乎不會說普通話,聽了葉滿枝的話以后,回了一串她聽不懂的。
葉滿枝出來前,完全沒想到自己這趟旅行最大的阻礙會是語言不通。
她想了想,用腳尖在土路上劃拉了一遍日日夜夜這四個字。
“有這本書嗎?”
這回攤主似乎看懂了,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還沖葉滿枝和她身后的吳崢嶸擠眉弄眼,揶揄地笑了笑。
葉滿枝理解為“你怎么不早點寫字?早寫字,我早就懂了!”
見他懂了,葉滿枝挺開心,心想肢體語言也是很好用的溝通方式呀!
“這本書多少錢啊?”
攤主比出一根手指:“一元錢。”
“這么貴?”
葉滿枝覺得有點貴了,但是新華書店已經不賣這本書了,其他地方也未必能買到。
何況郭主任那本書還挺厚的,一塊就一塊吧。
這書拿回去可以放在吳崢嶸的書架里珍藏。
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葉滿枝把錢給了他,接過書以后卻感覺手里的書似乎不太對勁。
封面被牛皮紙包了起來,看不到書名,但厚度完全不如他們剛看的那本《日日夜夜》。
她正想問問對方是不是拿錯了書,巷口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尖銳的哨聲不等葉滿枝再詢問什么,那攤主和附近幾個攤位的人,全都像聽到下工鈴聲的工人似的,呼啦啦收拾東西,一窩蜂地往巷子的另一頭涌去。
見她還傻站在原地,吳崢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人拉進了最近的一個岔路口。
巷子里全是哨聲和追逐的腳步聲,好幾個帶著紅袖箍的男人,一邊追一邊用白話喊著什么。
一個戴紅袖箍的男人經過他們這里時,本想上來盤問兩人的情況,看到吳崢嶸亮出來的軍官證后,什么也沒說,點點頭繼續追著那群小販跑了。
“什么情況啊?” 葉滿枝喃喃。
“咱們可能找錯地方了,這里不像正經商業街,反而像是黑市。市里開辦的雜貨市場,不可能銷售收音機吧?”吳崢嶸猜測,“我懷疑他們是賣走私洋貨的。”
葉滿枝捧著手上那本書問:“那我不會買到走私貨了吧?”
“一本書而已,應該不至于。”
葉滿枝心想,她花了一塊錢呢!
這一塊錢可不能浪費了呀!
于是,她趕忙將書翻開,檢查一下書里的內容。
結果,不翻不知道,一翻嚇一跳,看清頁面上的內容后,葉滿枝滿臉震驚,手上一抖,將書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吳崢嶸以為書里有什么血腥暴力的內容,把她嚇到了。
彎腰去撿的時候,只聽葉滿枝焦急道:“你別撿了,那書不正經!”
吳崢嶸還是伸手撿了起來。翻開那一頁的內容,他已經看清楚了——一男一女在妖精打架。
他往前翻了翻,幾乎整本書都是這種少兒不宜的內容。
尺度之大,令人大開眼界。
“哎呀,你別看了!” 葉滿枝滿臉通紅地說,“那人瞧著挺老實的,怎么那么不正經啊!我跟他買蘇聯小說《日日夜夜》,他竟然賣給我這種書!”
吳崢嶸神情微妙地將書合上。
仔細說起來,攤主的理解似乎沒什么問題,這本勉強也算是《日日夜夜》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廣東的小伙伴在評論區提到了廣州酒家的問題。
我仔細查了一下相關資料,人民日報1956年10月18日有一篇《一個普通公民的警惕》,提到了特務偵查“廣州酒家”和太平戲院等地點放置炸彈,這是我能查到的官方提到“廣州酒家”最早最明確的報道。
1940年以前叫西南酒家,1940年以后改名叫廣州大酒家,50年代轉國營后,一直叫廣州酒家,這個名字沿用到六十年代末。
文閣期間,廣州酒家改名為“廣州飯店”。
1973年又再次更名為廣州酒家。
咱們文里的時間線剛走到1957年,所以這會兒還是“廣州酒家”時期~
任何常識性或專業性錯誤,都歡迎大家批評指正哈!
一百個紅包,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