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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副cp 紀意歡x沈泊聞

    港島壹號浪灣別墅,坐山靠海,建筑風格獨一檔,白頂紅墻,八角窗和愛奧尼柱中西結合,像民國時期大上海軍官常見的府邸。

    日頭東出,主臥簾幕沒有封嚴,一縷陽光窺入,照亮地毯上一塊黑色蕾絲布料。

    沈泊聞醒來的時候,筆直規矩的身體感受到莫名其妙的重力,他睜開眼睛,不出意外,一側女人大喇喇地把他當樹一樣抱在懷里,細白長腿搭著,腳尖勾到他膝蓋上。

    紀意歡從小到大恣意慣了,旁人家的千金小姐需按照名媛淑女規格培養,為的是在家族里立足,而她不需要太過拘泥,是港島少見的家中獨女,長女,名副其實的太子女,父母雙強聯姻,雙邊祖父母高官名門,這些年外頭嘲諷最多的是她感情的問題,可從來沒人質疑過她港島第一大小姐的身份地位和美貌。

    她這輩子過得瀟灑快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睡覺樣式怎么開心怎么來,和端莊,優雅二字不沾邊。

    沈泊聞不止一次被這樣當工具抱著,他感知到側腰腹被柔軟的毛發掃過,很快意識到出處來源,她毛發不多,因此帶來的觸感格外明顯,似乎再蹭一下他可能就要帶她回到昨晚的戰場位置。

    沈泊聞把她胳膊拿開,力道不重,但她睡得晚,這時候是淺眠時間,迷迷糊糊唔了一聲,隨后將他抱得更緊。

    沈泊聞不為所動。

    但光他不為所動沒用,他無法控制的本能早就感知到清晨時光和身旁的嬌軟,不太配合地站起來。

    沈泊聞不得不再次甩開她。

    紀意歡的美容覺徹底被打擾到,她睜開眼睛,不耐煩轉過去懶得看他,但僅僅不到三秒的時間,她跟個炸毛的貓似的跟著坐起來,低頭看赤裸的自己和旁邊連睡眠時間衣著都能保持嚴謹端莊的男人。

    “沈泊聞。”她困意全被惱火打攪,“你昨晚是不是又把我衣服撕了。”

    他沒出聲,從容淡然,似乎在回話,他撕太多,不知道她指的哪一件。

    紀意歡環顧四周,在地毯上找到那條蕾絲小褲褲,精致的鏤空早已被人從中間扯開,本就沒多少的布料在她手里可憐兮兮地垂掛著。

    紀意歡一直沒搞懂,沈泊聞在外面清冷自持,高嶺之花,然而某些欲方面非常地重,重到她時常招架不住,衣服也招架不住。

    之前給她的印象是一個嚴謹到連飲食時間都要控制在十分鐘內的男人,人生信條是不做浪費時間的事,但他所節省的時間似乎都浪費在床上了。

    那只曾經被她人崇拜,驚羨,適合簽合同的手,早在第一次和后來數次撕她蕾絲小褲后,就打碎初始印象。

    她這輩子應該遇不到割裂感比他還強烈的人。

    紀意歡抱著個枕頭擋在前面,匆匆去衣帽間拿更換的衣物,雖是夫妻但白日里她并不想被他多看幾眼,只是她似乎忽略自己更應該擋住她纖細的后背和臀,否則落入沈泊聞眼中的,仍然一道白到晃眼的背影,細腰兩處的紅指印格外顯著。

    她皮膚白,喜歡穿明媚顯身材的裙子,跟一只妖花似的干干脆脆展示自己的美,沒有妝容,濃顏系五官仍然驚艷。

    紀意歡一邊扎頭發一邊說,“今天我們應該可以去辦理離婚手續了。”

    沈泊聞輕描淡寫:“身份證丟了。”

    “你上次不是說身份證辦好了嗎。”

    “又丟了。”

    “什么時候可以找到。”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官方化且沒有感情,既沒有想離婚的打算也沒有不離婚的意思,紀意歡三兩步沖到他跟前,環手抱胸,“沈泊聞,是個男人你就干脆一點。”

    “我是不是男人,你昨晚不知道嗎。”他比她高出太多,不低頭是看不到她的,視線掠過發頂后就轉了過去。

    紀意歡又沖到他跟前將路給攔死,氣極反笑,“結婚的時候你搞得像是被我強爆一樣要死要活不樂意,從來沒對我有過好臉色,怎么現在要離婚給你自由,你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死樣子。”

    “我告訴你,如果你不離婚的話我就起訴你,你別以為我做不到,我已經在找律師團隊了……”

    紀意歡的話還沒說完,下巴忽然被他扣住。

    在她錯愕的目光下,沈泊聞低頭,像是要親吻她的唇瓣,然而到一厘米的距離時,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又頓住。

    “你好吵。”

    說完,他就走了。

    沒反應過來的紀意歡只來得及把枕頭朝離開方向扔去。

    生氣對皮膚不好,她不得不平息火氣,叫人過來幫她弄頭發。

    作為紀家養尊處優大小姐,出門在外她會讓自己的頭發絲都精致得無可挑剔,一頭及腰的大波浪卷每天光護理時間就要耗費一個多小時。

    接近十一點將自己拾掇好準備上班,按理說她這樣的地位和家族恩寵根本不需要她努力,但紀意歡很上進地每天會工作四個小時,避免自己成為一條精致的廢物。

    下午三點多有一場名媛圈的下午茶,紀意歡不大想去,又清楚自己不在的話那群八婆會如何議論自己,與其自己一個人打噴嚏,還不如過去聽聽她們是怎么嘲諷的她。

    維港一處Private Club,半開放式露臺,熏鈴蘭香氛,脂粉氣濃郁。

    這樣的下午茶會在名流圈隨處可見,交流八卦為次,籠絡人脈為主,階層也分三六九等,靠嫁入豪門致富的為最低級,其次是家族牛掰但自身排名不夠的千金,像紀意歡這種就算不嫁人也有滋有潤,瀟灑快活的實權大小姐最受人追捧。

    當然除了追捧,還有同樣嬌生慣養的千金玩塑料姐妹情,有事沒事挖苦她幾句。

    她一來,先到的千金們話題自動轉到她身上。

    “這不是我們紀大小姐嗎。”她們掩嘴笑,“你最近鬧離婚,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都快認不出來了。”

    紀意歡那頭秀麗的茶棕色卷發鋪在薄肩上,落落大方地蓬松自然,一張嬌艷白皙的巴掌臉微抬,“認不出來就把眼睛捐了,反正留著沒用。”

    她們笑聲更大,有一個拍她肩,“大小姐別生氣嘛,開個玩笑而已,我們還不是擔心你,怕你因為離婚氣壞了身體。”

    紀意歡不傻,不是看不出來個個虛假假意,懶得計較而已。

    “話說你老公和那個女醫生真的出軌了嗎?”有人問。

    紀意歡不是很想回答,她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明明她獨自發現沈泊聞和女醫生在同一個房間里,結果不到幾小時功夫就傳開了。

    沈泊聞不喜歡她,而她非要嫁給他這事,讓紀意歡一直成為圈子里最八卦的談資,她想離婚擺脫這個話柄,結果沈泊聞又給她扣了個綠帽子玩玩,就算離婚,她怕也要被人嘲笑一輩子。

    “不知道。”紀意歡病懨懨的,“我只是看到他們在一起,但兩人都穿著衣服。”

    沈泊聞否認過這件事,然而卻無法向她解釋那個女醫生的來歷,紀意歡只能通過對他的認知判斷他不太可能真的和女醫生出軌。

    至少不該是在白天寶貴的工作時間,他這樣一個拿秒計算身價的人,舍工作時間去睡一個女人會給他造成不小的經濟損失。

    “放心好了,不管他怎么樣,這婚我肯定是要離的。”紀意歡說,她不會再讓沈泊聞成為她人生中被人恥笑的一環,也不再盼望鐵樹開花。

    “那就好,放下他就好。”一姐妹拉攏旁邊的細高個,“上次美姐給歡歡介紹的男模是不是挺不錯的?要不給我也介紹一個。”

    叫美姐的呵笑,打趣紀意歡,“歡歡你覺得呢?那男模的服務技術如何?”

    “可以。”紀意歡抿了口紅茶,“上次我帶過去,調酒的技術還不錯。”

    幾個人面面相覷,怎么她們說的和紀意歡理解的不大一樣。

    “你沒睡他嗎?”美姐驚訝,“身材那么好你居然沒睡。”

    紀意歡一噎,那天晚上,別說睡男模,她連男助理的手都沒拉到就被沈泊聞帶回去爆炒了。

    她當然不能告訴她們她和沈泊聞維持不正當利益關系,輕咳,“身邊的男人太多,還沒來得及寵幸。”

    美姐嘆息,“怪不得峰峰跟我說你都不理他。”

    難得介紹一個極品,紀大小姐可一點都不知道珍惜。

    “他叫峰峰啊?”紀意歡點開微信,她好友太多,刷刷往下面劃動,找到一個眼熟的,點進去一看果真有很多未讀消息。

    【歡歡姐,你上次不是說陪我過生日的嗎。】

    【我生日過去三天了,你都不回我消息。】

    【你明明說過喜歡我這種類型的男孩子/哭哭。】

    紀意歡壓根不記得自己隨口撩過多少小生,這一個峰峰應該就是剝橘子的男模,長相清秀還幫她氣到沈泊聞。

    愛撒嬌的男生多惹人疼愛,哪像沈泊聞那死鬼。

    紀意歡點開沈泊聞的頭像框,兩人的聊天記錄看一次氣一次,讓他多打一個字像是要他的命,從來沒對她說過早安,晚安,更別說甜言蜜語。

    叫她從來都是連姓一起叫。

    紀意歡越想越氣。

    回頭就給男模發個親親的表情包。

    之后還是氣不過,又包了個520紅包,附文:【峰峰寶貝生日快樂。】

    發完后解氣多了。

    紀意歡正要把手機扔到一旁,突然發現她的對話框不對勁。

    退出去一看,這個叫峰峰的和沈泊聞頭像都是單調色,兩人也都沒備注,乍看分不清誰是誰。

    她給峰峰發了個親親表情,而她的520紅包,發給了,沈泊聞。

    “我丟……”紀意歡大叫一聲。

    姐妹群困惑看她。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紀意歡捂著心口,著急忙慌地想撤回,可轉賬撤不回去。

    她只能把手機往包里一塞,妄圖掩蓋罪行。

    “不對,我都要離婚了,撩別人有錯嗎。”紀意歡試圖給自己打氣,“我沒完!”

    頂層大廈。

    剛結束一場會議的沈泊聞回總辦的步伐穩重,秘書室兩個秘書分別匯報工作,語速飛快,你一言我一句,他思維敏捷給出判斷回話,秘書室和高管都已習慣頂級boss雷厲風行的工作態度。

    到班桌前,私人助理突然變得猶豫:“還有一件事。”

    沈泊聞沒有抬頭,默認對方陳述。

    “關于紀大小姐這幾天的行程。”私人助理說,“上周她參加電影節活動和當紅影帝握手合影,三天前她親自為珠寶品牌談判一位偶像代言人,還有前天……”

    這些都被記錄在檔案中。

    紀意歡回國后身邊的異性太多,不派人加以跟蹤的話沒準就被狗仔跟蹤到寫進報道里,屆時兩家股票都會受到嚴重波及。

    沈泊聞似乎對老婆“出軌”這事無感,輕描淡寫,“解決了嗎。”

    “解決了,目前沒有媒體敢隨便報道這些事。”助理坦言。

    “再繼續盯著。”沈泊聞說。

    “好的。”助理一頓,“只是盯著嗎,要不要提醒她……”

    沈泊聞冷掃一眼。

    助理立刻低頭。

    他知道自己在說廢話,大boss都管不住紀大小姐,何況是他們這些小魚小蝦。

    可再不約束的話,他們感情岌岌可危,兩家聯姻也會走到盡頭。

    叮的一聲。

    擱放一旁的手機響起訊息聲。

    助理聽出是微信的鈴聲,他們boss很少用微信聊天,這時候發消息過來的,大概率是boss老婆。

    能主動發消息,說明兩人感情也許可以挽留。

    沈泊聞點開信息框。

    橙色轉賬異常顯目。

    轉賬520。

    很吉利的數字。

    他視線瞇了瞇,還沒來得及思量她的反常行為,又看見轉賬備注:【峰峰寶貝生日快樂。】

    沈泊聞呼吸一沉。

    她轉錯人了。

    她向來粗大條,能做得出這種事。

    【紀意歡。】

    沈泊聞的幾個字沒能發送成功。

    綠色對話框旁顯出紅色感嘆號,是被拉黑的表現。

    紀意歡自己做錯事,然后把他拉黑了?

    第103章 副cp 嫌老公伺候得你不滿意?

    發錯紅包,紀意歡不僅把沈泊聞拉黑,連帶手機也給關了。

    典型的做賊心虛。

    她怕他打電話過來質問她和她吵架,也怕他不打電話什么都不過問,索性關機圖個清靜,反正她身邊有助理有保鏢,不會錯過重要的事情。

    之后紀意歡和美姐她們對賬,發現她發表情包那個人不叫峰峰,給她剝橘子的也不是,最近身邊這些人特別多,她記性一般般,沒心思去記他們花里胡哨的假名。

    晚點紀意歡被她們拉到1492貴婦專屬包廂。

    紀大小姐鬧離婚,物色新男伴的消息早在圈子里傳開,別說1492養的男模,其他會所的牛郎們巴不得跳槽到她跟前蹭個眼熟抱大腿,深諳要是能做紀家的上門女婿這輩子算是飛黃騰達。

    紀意歡給男模們花錢,和他們調笑,可沒有一個讓她真正能看對眼的,個個模樣俊俏,嘴甜會哄人,性格比沈泊聞好太多,偏偏就是差了點感覺,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沈泊聞的蠱,因為喜歡他太久一時半會沒能徹底脫離。

    想要解決的話,就是盡快離婚,或者移情別戀。

    燈紅酒綠,推杯換盞間,作為全場第一靚女富貴花的紀意歡擁有絕對的挑選權,點來兩個全場身材頂臉蛋正的年輕男模,分別伺候兩旁。

    美姐打趣:“怎么一下子就要兩個,好歹給我們留一個。”

    “行啊。”紀意歡小白眼一翻,推搡一個,“你們誰過去?”

    兩眉清目秀的男模腦袋瓜靈活得很,不為所動,知道呆在哪個金主的身邊最合算。

    “行吧行吧。”美姐擺手,“反正這兩個我也玩膩了。”

    聞言,紀意歡剛喝進嘴里的氣泡酒差點吐出來。

    美姐詫異:“怎么了?”

    “玩膩了?”紀意歡擰眉,“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樣咯。”美姐聳肩,“難不成你過來這邊找男模只是讓他們陪你聊天唱歌的嗎。”

    不提供點其他服務的話,男模們甚至都不夠付得起港島的租金的,想要過得逍遙自在,他們自然要和女模一樣學會伺候人的本事,有的還被好幾個富婆玩。

    這些事紀意歡有所了解,不至于震碎三觀,只是她沒她們那么饑餓,比較挑食,不是什么類型都吃得下的。

    “大小姐,你身邊男模那么多,怎么沒看你點一個去房間睡睡?”美姐托腮,若有所思,“你不會光花錢不玩吧。”

    那不成冤大頭了嗎,錢沒少花,小費一撒就是幾萬,結果只是聊個天。

    周邊姐妹群投來好奇目光。

    “你不會還喜歡你們家沈少爺吧。”

    “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沈少爺對你一點反應沒有,你何必吊死他一個人了。”

    在議論聲越來越大之前,紀意歡沒好氣放下酒杯,“誰說我沒睡了,我是嫌棄這些人被你們玩過而已,姐不玩別人玩過的。”

    “是嗎。”

    “不瞞你們說,我在美國早就玩膩了。”紀意歡端起另一杯調酒,拿杯子時觸碰到服務生的手,她余光撇了下,對方戴黑色帽沿和口罩,周遭昏暗五彩射燈閃爍,她還沒看清楚對方就收手了。

    “喲,照你這意思。”小姐妹嬉笑,“歡歡姐閱人無數咯。”

    “當然了,沒有一百也有幾十。”紀意歡端起新杯子,抿了口后酸澀得不行,面不改色撒謊,“而且我挑的都是器大活好的,稍微小一點的我都不要。”

    “那歡歡姐我可以嗎。”一側的漂亮男模毛遂自薦,“我十八了。”

    “剛成年?”

    “我說的不是年齡。”

    紀意歡愣片刻才知道他自薦的是什么,盡量保持淡定,一副身經百戰的淡然,“哦,我知道,我是順便問下你年齡,我可不要未成年。”

    “成年了。”美姐說,“這個挺好的,今晚你們就成了吧。”

    紀意歡瞠目,怎么還隨隨便便給她做起主了,不等她拒絕,姐妹群沸反盈天鬧騰起來,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紀意歡想拒絕的話咽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玩大了,從一開始找漂亮男模和男保鏢,是為了壓沈泊聞的氣勢,免得回國后她又被港媒冠上倒貼富家千金的標簽,順帶演戲給沈泊聞看讓他干脆利落地離婚。

    沒想到適得其反,人人還是覺得她是倒貼的,婚沒有離掉不說,隨便從哪里找的野模竟然想上她大小姐的公主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我去趟洗手間。”紀意歡連忙支借口逃離。

    “不要走哦。”美姐吆喝。

    紀意歡逃命似的逃出滿屋子女人香的封閉空間,外頭的空氣好不到哪里去,她匆匆去洗手間凈了手,順帶從包里拿口紅補妝,鏡中的自己朱唇皓齒,明媚大方,怎么做的都是一些心虛的事。

    她思量自己回去該怎么交代,她不想要那些男模,潔癖嚴重,更不喜歡被人睡過的。

    都怪沈泊聞,如果不是他,她用不著在這里逢場作戲將自己演繹成好色角色。

    心中來氣,嶄新的一枚口紅不小心折斷。

    她心煩氣躁往地上一扔。

    之后突然想起上面鑲的鉆至少值六位數,又灰溜溜過去撿起,身子剛蹲下去,眼前的一塊雕紋地板忽然投下幽暗陰影,不等她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雙手別到腰后困在懷中,下意識張嘴去喊,不及對方迅雷之勢,黑色膠布立刻將她的唇瓣封死。

    只能發出掙扎的嗚嗚聲。

    她被綁架了?

    紀意歡頭腦嗡嗡炸開,拼死掙扎可半點不抵對方強勢的力道,不僅眼睛嘴巴被捂住,手腳也被堅實的纖維繩束縛死,她纖瘦的身形和三腳貓功夫在對方眼里宛如螻蟻一樣忽視不計。

    紀意歡剛開始沒有慌亂,她們所在的樓層治安一等一好,不會出現魚目混雜現象,而且她還有大量藏在暗處的保鏢,就算是特工來了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將她綁走。

    隨著時間推移和下電梯的動靜,她的希望漸漸破滅,對方走的可能是橋箱貨梯,周遭沒有任何路人,她被明目張膽扛在肩上連一聲腳步都沒聽見。

    她的保鏢跟死了一樣。

    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綁架嗎。

    紀意歡妄圖嗅到對方身上土匪的骯臟氣息,侵過鼻息間的卻是濃郁的調酒味,她腦海里莫名冒出那個男服務生的身影,當時納悶為什么會有服務生戴口罩進來,殊不知這是一個潛在危險。

    紀意歡感覺自己被放進一輛寬敞的車廂后座,熏過古老的檀香,斷滅的尾調沉悶幽苦,熏得她神經末梢躁動不安,人沒有被放在地上也沒有坐起來,而是側躺著一整個后座。

    失去視覺,人的其他感官異常敏銳,她妄圖嗅到對方的來源身份,憑第六感這人身份地位不低,否則連1492的貴婦層都進不去。

    紀意歡支吾兩聲,那人識趣把她嘴上的膠帶撕了。

    “你是誰?”紀意歡立馬警惕問。

    對方不是傻子,沒有出聲回答。

    一個人作案,又是個身份不低的人,紀意歡估計他不是想要錢,可能是父母的仇家,拿她作威脅以達成生意上的目的。

    總之不會是其他的可能……她念頭還沒完善,她的紅底細高跟被人從雙足上卸下去,瞬時她思維一片混沌,一個極其不好的想法縈繞,她不會是要被劫色了吧。

    “你,你干嘛……”紀意歡被捆綁住,沒有任何反擊可能,聲音低弱無助,“我告訴你,如果你對我做什么的話,我爸媽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既然綁架我,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信不信一晚上把你全家給滅了。”她惡狠狠威脅。

    對方忽然出聲,“還有呢。”

    黯啞又陌生的聲音,像是陰冷潮濕的角落生出的鬼,引人脊背寒涼。

    “還有什么……”

    “除了你父母,你沒有想起其他人了嗎。”

    紀意歡想半天確定自己沒聽過這個聲音,恐懼更入三分,“你是誰,到底想干嘛……”

    她感知到困束足踝的纖維繩被割斷,以為可以自由活動,下一秒卻被人別過去,陌生濃郁的威士忌酒氣將她覆蓋,她想叫出聲,唇際卻被他冰冷的指尖觸碰覆蓋。

    他堵住她的嘴后,又進另一張嘴,利落迅速到紀意歡甚至沒有反應的時間就被從側后方堵死了,沒有任何前兆彼此都澀得難以正常融入,陌生的氣息陌生的聲音,動作卻熟悉到打開紀意歡渙散的思緒。

    “你是……”她視線被困在黑暗中,聲音被他蠻力進到哽咽,“沈泊聞。”

    “寶貝。”對方并不是沈泊聞的聲音,卻沒有否認,陰冷淡笑,“你沒認出我,卻認出了……它?”

    紀意歡大腦嗡嗡作響,比起現在被“沈泊聞”綁在車里做,她對他莫名其妙的聲音和行為恐懼感更高。

    見鬼了嗎。

    “你到底是誰。”她雖然確定自己里面的是誰的東西,卻難以置信沈泊聞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剛才叫誰寶貝。”

    不可能。

    沈泊聞不會這樣叫她的,他只叫她名字。

    “寶貝。”他靠著她耳際,將她翻過來,捆綁的手舉到頭頂上方,低頭吻她唇際,“今天外面好冷,還好你這里很熱。”

    “你是沈泊聞嗎……但是你為什么……”她快要瘋了,他到底是誰。

    “你之前不是說你在美國上學工作,忙得沒空回來看維港的煙花嗎。”對方輕哂,“說說,什么時候開始閱人無數。”

    他逼問的時候幾乎是次次給紀意歡痛擊,她眼淚迸發出來,沒法像從前那樣抓他撓她,被舉過頭頂的手死死扣著手心,“沈泊聞……”

    “還說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小一點就不要,只要好和大的嗎。”他漫不經心揉著她的耳垂,淡聲哄,“怎么,嫌老公伺候得不滿意?”

    第104章 副cp 不會不認賬吧

    他每問一次她都感覺要壞掉了,不咄咄逼人卻帶來最深幽的恐懼感,仿佛她隨時要做死在車后座。

    紀意歡無比肯定這個人就是沈泊聞。

    知道她放他鴿子的人不多。

    那年她說要回國看煙花,沈泊聞放了港島前后十年最絢麗華貴的一場,所有游客狂歡盡興,只有她這個主角沒有到場,以至于后來那場煙花再被人提及時從來不是為博美人一笑,而是為了促進旅游業文化等再官方化不過的緣由。

    沈泊聞從沒因為這件事對她埋怨不滿,搞得她以為他不在乎被借花獻佛。

    殊不知他記得清清楚楚。

    時隔幾年也沒忘記找她算賬。

    “問你話呢。”沈泊聞堵著她的嘴,完全塞滿堵死的程度,卻好整以暇要她回答問題。

    潮冷沙啞的嗓音咬著她耳際,聲聲渡來,“那個男模有十八嗎?”

    “還是你更喜歡十八?”

    “難不成要我做縮短手術。”

    “嗯?寶貝,說句話。”

    紀意歡唔了聲,心肺快氣炸,他是瘋子嗎,他把她的嘴上下都堵住了,然后讓她說話?

    對方并不是真的想要聽她回答,自顧自問完后才勉勉強強松開手,下一秒中英文摻雜的罵聲充斥整個車廂。

    比起呼喊“救命”,罵他“狗雜種”更符合紀意歡現在的心境。

    “沈泊聞我就知道你他爹腦子里有問題,上次和醫生玩過cos后找我玩上了是吧。”

    “你是不是覺得我還喜歡你,所以想要保住名譽死活不離婚,覺得可以不管我的想法隨便對我做什么,反正我最后都會原諒你。”

    “我告訴你,癡人說夢,我早不喜歡你了,我喜歡你什么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喜歡你的話,三年前我就不會丟下你不管去美國,那次維港煙花我就是故意遲到的。”

    “我不是不想看煙花,我是不想看到你。”

    不知為何,掰扯到過去的委屈,向來粗大條的紀意歡記憶如此清晰,從小到大她就沒吃過苦頭,也不會有人拒絕她的要求,她所有跟頭都栽在沈泊聞這里。

    她知道自己現在對沈泊聞可能賊心不死,好在理智讓她立刻停手,她故意錯過煙花也是克制自己不要隨隨便便被他哄好,她不想自己飛回港島被沈泊聞一場煙花就感動得痛哭流涕,而他可能還會強詞奪理說是為了應付家里把她的熱情潑滅。

    一股腦甩出那么多抱怨,紀意歡感知到對方有過短暫的沉靜,可能感到震驚,意外,也許還有不屑,人對不喜歡的人說的話不會有情緒感觸,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被撞得稀碎的神經末梢感知到他此時并非心如止水。

    做得很沉痛,比他們第一回還要沉痛,紀意歡想罵他現在是婚內強爆可想起來多年前,她似乎也是這樣逼迫他的,沒理由也沒底氣罵他,只一個勁兒地掙扎。

    無濟于事。

    她越掙扎反而如同進了魚越鉆越深,鉆到心肺里引起陣陣酥麻的痛苦,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些年窩囊又憋屈,以為能脫離苦海結果被他拉入更暗的深淵。

    “沈泊聞。”她保持著一動不動太久了,手腕酸澀哪哪都不自在,低聲求饒,“疼。”

    上方的人沒有調整他們的方位,“我也不舒服。”

    “你……”

    “寶貝。”他依然說著最極致繾綣的稱呼做著最混賬的事,“你這樣擠我確實很難受。”

    快跟剪刀似的恨不得劈死他,即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弄出來也繼續呆著,就算一動不動也想要和她靠貼,哪怕紀意歡此時抗拒得很,像一只抓狂的貓。

    “能不能滾出去,沈泊聞。”她破口大罵,“把我眼罩拿開,我要看看你今天吃的什么藥發什么瘋。”

    他沒有動,輕輕掰過她的足尖,上面涂著絢麗美甲,每一只皙白的腳趾頭都畫有不同的精致圖案,像是把玩一件藝術品,指尖輕輕刮過。

    紀意歡頭皮發麻,顫抖,“你干嘛,別碰我腳,不然我踹你了。”

    他笑,了然看她,似乎在問,還有這種求之不得的好事嗎。

    他大掌輕松握住她整只足心,想別過去再來一次的時候,早已忍無可忍的紀意歡不客氣一腳踹他鎖骨上。

    修剪過的指甲剛剛好的鋒利,刮過他冷白肌膚,留下一道長而淺的血痕。

    踹過的腳半縮回去,透明底色的指甲尖附了一層紅色的血跡,蜷在咖色真皮座椅上。

    卷到腰際的裙子半掩半蓋,隙間勾一抹晶瑩,本該呈現被欺負過的可憐柔弱,卻因那張過于美艷倨傲的臉蛋,沒有讓自己落下風。

    反倒主動掌權的沈泊聞被她抓出血后,一動不動杵那里的模樣更像是卑微低劣的下位者。

    他抬手,要去摘她眼罩時,紀意歡別過臉,“算了,別摘了,我不想看到你的臉。”

    從兩人上車氣氛就微妙冷沉到零點,又因她這一句,沈泊聞喉骨間的那口氣像是要斷掉,永遠浮不上來。

    “為什么呢。”他一邊摘一邊溫柔發問,“你之前不是說最喜歡我的嗎。”

    沒有光明,車廂里也很黯然,視覺放松的紀意歡瞥了眼側前方的人,“給我松綁。”

    “不松。”他像是瘋了,可句句清晰有回應,“我喜歡看你被綁住。”

    “沈泊聞!”

    “我也喜歡你。”

    她徹底怔住。

    他跪下去,把她扶起來,低頭若尤其是地親她,剛碰到紅唇就嘗到血腥,他被咬了,他無動于衷吻到她快呼吸不上來才勉強把人放過,又細致地給她穿好已經撕爛的蕾絲小褲,然后去前方開車,而紀意歡仍然被束縛在后座,如果不是她太累,早就想方設法在后面解開然后劫車了。

    到壹號浪灣,沈泊聞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后沒讓她腳著地,臂膀托她另一只手提細高跟鞋,路過的管家和阿姨不由得多看他們兩眼,這么久以來,他們從來沒有看到沈氏夫婦公共場合親密的樣子。

    炸毛的紀意歡不是給順毛了,不掙扎是好奇心太重,沈泊聞吃錯什么藥了,會給她表白。

    她被放到主臥沙發上,看沈泊聞蹲下來給她穿鞋,動作細致溫柔。

    穿上一只后,紀意歡不客氣踢掉。

    他也不生氣,耐心撿起來繼續給她穿,只是這次指骨攥她足踝的力道重到不給她再踢的機會,淡聲哄著,“乖一點。”

    “沈泊聞,你是不是又和誰玩無聊的大冒險游戲。”紀意歡問。

    “沒有。”

    “那你剛才為什么說喜歡我。”

    “因為我喜歡你。”

    不是玩游戲賭輸了,因為喜歡她所以才說喜歡。

    紀意歡還是穿不住拖鞋,兩腳一蹬就把鞋蹬掉了,沈泊聞依然不生氣,只是沒再給她穿,而是起身靠過來,斯斯文文地笑,“不想穿鞋你想做什么?”

    “……等等。”她嗅到危險的氣息,“不行,我都腫了。”

    車里空間有限又沒有任何前面的戲所以兩人都不好受,她今晚肯定不來了。

    “嗯。”他沒有違背她意愿,“我知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紀意歡說,準確的說,他沒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你剛才說喜歡我?真的假的?”

    “真的。”

    “為什么突然對我告白,就算不想離婚你也沒必要委曲求全吧,這不是你做事風格。”

    他頎長身形微低頭時,凌厲的氣勢被削減半分,工整的襯衫西褲不像是從車里滾過一圈,冷光線打出深邃的線條輪廓,漆黑狹長的眼眸低垂,偏薄情的眼型,瞳孔藏匿深不可測的情緒,“沒有委曲求全。”

    他音色清晰,“心甘情愿喜歡你。”

    “你喜歡我?你之前不是一直對我愛答不理的嗎。”

    “那是我不識貨。”

    紀意歡托腮沉思,眼前的人不像是在說謊。

    沈泊聞不屑說謊,人冷傲到他這個地步,不需要通過說謊去獲取自己不該有的資源。

    她姑且判斷他對她表白可能受到刺激了。

    被她提離婚的事刺激,突然意識到自己愛她所以瘋狂挽留?

    這不是沒可能,紀大小姐本就人見人愛,他不愛她才是怪事,如今終于認清自己的心舍不得她了。

    “你真的……”紀意歡停頓,“喜歡我?”

    “喜歡。”他說,“很喜歡。”

    紀意歡摸摸耳朵,“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楚。”

    “我很喜歡你。”

    聽起來不像是沈泊聞的聲音,可臉是他的臉,人是他的人,紀意歡沒有懷疑,也許是酒喝多了,聲音變了?

    她舒緩一口氣,仿佛好不容易把游戲打通關,勝利的喜悅漸漸浮現心頭。

    她輕咳一聲,“我有點渴了。”

    沈泊聞笑了下,俯身過去給她杯子里倒了半杯溫水,遞給她時視線一瞬不瞬看著她,眼神充滿看愛人時的柔情。

    “不過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不離婚了。”紀意歡防止他是在耍花招,不得不留意下,“我不是那么好哄的。”

    “我有的是時間。”沈泊聞耐心解釋。

    紀意歡狐疑片刻,心底最終還是沒能控制住,水母小煙花似的騰騰往上升起浮躍。

    一晚上什么都沒做,沈泊聞只是抱著她安眠,線條結實的手臂肌肉抱起來很有被保護的安全感,她像只洋娃娃似的被圈在懷里幾乎沒動過,心里蕩起的漣漪比以往帶來的快一感要多得多。

    從前做完就恨不得離開房間不多看她一眼,現在的他溫柔得簡直判若兩人。

    翌日早,紀意歡站在盥洗間鏡子前洋洋得意臭美。

    憋屈這么些年,總算有她揚眉吐氣的時候了,沈泊聞對她的喜歡藏不住,回頭她就要找機會給那幫嘲諷她的塑料姐妹群秀恩愛。

    她追他這么多年,風水輪流轉,終于該輪到他了。

    紀意歡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下樓步伐輕快,嘴里哼著小調,大搖大擺來到餐廳,拉開沈泊聞對面的餐椅坐下來。

    過一會兒。

    覺得自己應該給他一點機會,便起身,坐到他另一側的椅子旁。

    沈泊聞朝她看了眼,沒有多說話,手里拿一份文件,忙得沒空理她。

    阿姨正要過來侍奉,被紀意歡抬手阻止。

    她點了下離沈泊聞近一點的花膠湯,“我要吃這個,你幫我盛。”

    沈泊聞英眉微蹙,遲疑了下,還是抬手幫她盛了。

    “昨晚睡得好嗎?”紀意歡喝得心滿意足,有的沒的搭腔,“你一直抱著我,我都沒睡好。”

    “還行。”

    一夜過去,沈泊聞的聲音恢復正常,和從前一樣似一泓冰泉,冷得沒有溫度。

    “你今天很忙嗎,要是不忙的話……”

    紀意歡話還沒說完,被他生冷打斷:“我沒空陪你去離婚。”

    她眼里掠過愜意,抿唇,“我不是說離婚的事,我知道你不想離,娶了我這么漂亮的老婆,我要是你的話我也舍不得離。”

    沈泊聞看她一眼。

    從她讓他盛燙時開始,他看她的眼神就略帶困惑。

    “我是想問你什么時候陪我參加茶會。”紀意歡沒有察覺,大咧咧說,“既然你都說你喜歡我了,總不能幾個小時的時間都抽不出來陪我表現下心意吧。”

    “紀意歡。”沈泊聞瞇眸,平述的聲調無波無瀾,“我什么時候說喜歡你?”

    她揚起的唇角慢慢放平,“怎么,這才過多久,你就忘記你昨晚說的話了嗎。”

    “我說什么了?”

    “你昨天叫我寶貝,還說很喜歡我,說你之前不識貨……”紀意歡說著說著,小臉浮現不可思議,“你不會不認賬吧。”

    第105章 副cp 說討厭,抱得還是那么緊……

    紀意歡懷疑過很多種可能,想到他是為利益委曲求全,就是沒想到他是裝的。

    剛才喝進嘴里的湯莫名變得苦澀,像含過粗糙的沙礫,澀痛到哽咽,連她自己都感覺自己廉價可悲,這場游戲到底誰才是勝利方,他什么都不用做,將她擄到車里說一些拈酸吃醋的話,爽完后再對她表白,就將她輕松騙過去了?

    他甚至沒用一點技巧,沒什么花言巧語,一句喜歡她,她就信以為真,現在回想她哪天被他賣了都會幫他數錢。

    沈泊聞和她一瞬不瞬對視,許久沒有動靜,“我昨晚喝多了。”

    “所以呢?”紀意歡自己先笑起來,“你自己掂量你的話有可信度嗎,你什么酒量我不清楚嗎。”

    她嗅到酒氣,淺淡到不值一提,根本不可能是因為喝醉酒。

    喝醉酒了,還能1492這種地方偽裝成服務生把她擄走,還是錯開安保和她的保鏢的情況下,是他太有本事還是這一切本身就蓄謀已久。

    “沈泊聞,你到底想做什么?”紀意歡冷笑,“你是不是想哄我不離婚,但是又舍不下臉面來喜歡我,所以昨晚說完喜歡后就后悔了,現在打死也不承認,難道喜歡我是一件讓你很丟臉的事情嗎。”

    除非世上有遺忘藥水,否則昨天的事不可能抹去,她聽到了他就是說喜歡她,也聞到他身上沒有酒氣,沈泊聞無從解釋。

    他任由對方控訴,始終沒有回應,等她說累之后掃了眼她的小瓷碗,“還要喝嗎。”

    “不喝了!”她倏地站起來,離開他旁邊的座位,坐到對面去,發現和他面對面后再次起來,量了下直線距離,坐到最遠的位置。

    心口還是沉悶到壓抑,什么都吃不進去。

    沈泊聞讓阿姨把她愛吃的幾樣菜一一遞送到她跟前,起身過來,長指間的公筷給她布了幾道常用的早餐,“我這幾天有點忙,回頭再和你解釋。”

    “我不需要你解釋,我要離婚。”她把盤子往前一推,力道很重,幾塊受到慣性的水果片掉落在餐桌上。

    他神情一滯,筷子沒有放下,重新布了一遍。

    “那也要吃飯。”

    時候不早,他沒時間勸哄幾句就要走,猜到他走后紀意歡會發怎樣的脾氣,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她會把家里看不順眼的東西都扔掉換成新的,他提前吩咐管家,找幾樣好扔的給她解氣泄一火。

    車后座,中控臺調亮屏幕,一張張vlog截出的照片均速劃動,紀意歡喜歡拍照記錄生活,還是個經營的ins業余網紅,日常除了曬珠寶設計就是拍自己,哪怕三年不回港島,沈泊聞對她的模樣依然清晰入骨。

    照片刷完他的思緒沒能得到平復,下車后頎長身形微微頓在原地,周圍熟悉的環境仿佛變成3D全息幻影,在全新的世界里,他的行為和大腦得到釋放,變得肆無忌憚。

    “沈總。”助理忽然叫了他一聲,表情嚴肅,將一枚藥物遞送到他嘴邊。

    沈泊聞摁著眉心,接過來連水都沒來得及喝,迅速吞咽。

    眼前慢慢清明。

    “沈總,會議是否要推遲。”助理跟隨他多年,做起事來得心應手,“您這樣的狀態,怕是要出差錯。”

    助理知道大boss生病這件事不能被人洞察,否則別說接下來的會議和重大項目,這些年所積攢的心血怕也要被落空。

    沈泊聞意識再清晰的時候,人已經坐在一個黑洞似的房間里,沒有任何光線透進,一張長桌兩把椅子,四壁光禿禿。

    他指尖動一下,對面的女醫生敏銳察覺,“沈先生清醒了嗎。”

    “幾點了。”

    “我們不是有過約定,既然到這里,就不要過問時間。”

    沈泊聞沒有說話。

    “您剛才夢到了什么。”女醫生詢問,“還是過去的事情嗎。”

    周圍的黑暗不是制造恐慌,而是一種脫敏試驗,沈泊聞每次來到這里,腦海里都要過一遍曾經的黑暗經歷。

    其他醫生治療時會協助患者盡量忘卻痛苦和糟糕,眼前這位領域專家從一開始劍走偏鋒,很多年前她接手沈泊聞后就致力于將他培養成一個對所有感情麻木脫敏的人。

    不夠薄情冷血是繼承人大忌。

    而沈泊聞尤為需要,他曾一個私生子的身份被母親帶進沈家大門,沒多久就被父親以血親為代價上了人生最沉重的一刻,他那出身不夠的母親無故消亡,取而代之的是素未謀面的當家主母。

    一個連他母親是誰都要掌控的父親,對他的教育自然不會心慈手軟,十歲之前是以棍棒束縛,十歲之后是以他所惜愛之物為威脅,哪怕到現在,在外風光無限的沈家太子爺沒有自由可言,他的存在,他的婚姻,到后面他的孩子,都是他父親攬權的工具。

    沈父他無法生育第二個孩子,沈泊聞必然是繼承人,不幸的是,沈父老當益壯,野心勃勃,在他死之前,在沈老爺子沒有交付實權之前,沈泊聞還要繼續和那不近人情的父親抗衡。

    業內推測,最多兩年,沈泊聞就能全面壓倒上輩人的人脈和威望,而這一切的前提,需要建立在雙方都不出差錯的情況下。

    沈泊聞患精神病這件事,萬萬不能被傳出去,他每次和醫生見面的地點都不同,因為常更換,導致上次發生意外,被紀意歡無意撞見。

    要怪就怪他最近發病太頻繁。

    沈泊聞避開醫生的問題,“我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

    “您不是不清楚,這種事急不得。”女醫生說,“您是不是又夢到了您母親去世的樣子?能再描述一遍嗎?被餓死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第一次訊問的時候沈泊聞幾乎要將房間里的墻壁給砸爛,如今習以為常,閉了閉眼睛。

    母親是被關進小黑屋里活活餓死的,奢靡到保姆保鏢每天都能吃到山珍海味的沈家,竟然把他母親以餓死的方式終結生命,他們明明可以騙幾歲小屁孩她以其他方式離開,偏偏要帶沈泊聞去看那具枯樹枝一樣的尸體,再溫言勸告他,什么叫做大義滅親,一個沒背景的婦女,是不配做沈家主母的,活著只會礙事,阻擋她兒子的發展。

    “我沒有夢到她。”沈泊聞說,“我夢見了別人。”

    “是誰?您太太嗎。”

    “嗯。”沈泊聞說,“我昨晚瘋了,對她做了一些事。”

    “做了什么?”

    “不知道。”

    “沈先生,欺騙自己和欺騙醫生對我們的治療沒有任何幫助。”女醫生笑道,“您是知道您變成另一個人時在做什么的對吧,只是您無法控制自己。”

    “有辦法解決嗎。”

    “既然如此,您不如放縱自己,當您徹底放松的時候,您的另一個思想就不會隨隨便便跑出來。”-

    晚上,紀意歡斜靠布藝沙發,一側是和她同樣姿態的北極雪狐福福,柔軟順滑的毛發像蓋一層厚實的雪,小巧圓潤的耳朵平放,陪女主人享受安寧時光。

    以往它是不讓去主臥的,紀意歡心情郁悶,不管沈泊聞亂七八糟的潔癖,一手給福福喂肉條一手看手機消息。

    因為她一聲不吭離開1492沒和男模約一晚這事,姐妹圈沸沸揚揚議論。

    群消息一刷一大把。

    她們人多,消息多,不在乎紀意歡是否看見。

    【紀大小姐這輩子是吊死在沈少身上了。】

    【她是我見過最口是心非的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我懷疑她鬧離婚是假的。】

    【白瞎我們好心給她介紹這么多帥哥,給她真是暴殄天物了。】

    【男人不喜歡倒貼的女人,她倒貼這么多年了,我要是沈少我都覺得她煩。】

    【過幾天紀大小姐有一場珠寶展覽會,沈少肯定不會參與,想到她一個人過去覺得還蠻可憐的。】

    塑料姐妹們笑著笑著畫風就變成了同情。

    看她笑話是真,覺得她可憐也是真。

    她們給她塞男模,本意是為了玩,也是為了幫她跳出沈泊聞這個坑。

    她們說的不錯。

    她不是想要離婚,她只是想要愛。

    紀意歡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要吊死他這里,一直以為自己見色起意,可明明她最開始注意他的時候,是因為他為她撿過掉進游泳池里的發卡,只是后來不知怎么他排斥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

    紀意歡摘下耳際的發卡,和童年時期是一個品牌,是她滿身奢牌中最廉價的一個,甚至還有點土,她只能燙卷發才把稚氣的發卡戴出精致的效果。

    她把發卡別在雪狐的毛發上,平順的毛發,戴卡通發卡果真顯得幼稚。

    她自己又何嘗不幼稚。

    夜深,房間內燈光明亮,沈泊聞推開主臥的門,視線一下子瞥見沙發上兩道熟睡的白影,一人一狐安寧和諧,紀意歡肌膚皙白細膩到媲美雪狐的毛發,小腿猶如不染一絲雜質的羊脂玉,浴袍領口半耷拉,露出一截圓潤的肩。

    長幾上放著半杯白蘭地,一份修改過不知多少次的離婚協議,以及一枚發卡。

    他過去抱她時,雪狐識趣跳下去,被動靜吵醒的紀意歡睜眼發現自己窩在堅實的胸膛前,下意識掙扎出來,警惕冷漠瞪他,“干嘛。”

    他垂眸看她濕漉漉的眼睫,“剛才哭了?”

    “沒有。”她一怔,立馬反駁,“你才哭了。”

    “哭什么。”

    “我沒哭。”她急得拿起一個抱枕往他身上扔去。

    沈泊聞沒躲,拿起一支筆,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沒想到他這么利落,紀意歡震驚之余看去,發現他簽字的地方被打了個“X”。

    她上揚的情緒慢慢落下,“你什么意思。”

    “不離行不行。”他說,“我以后盡量不會讓你哭。”

    說著他還想來抱她,她這次沒躲掉,被拎到懷里,足尖踢他熨帖工整的西褲,“沈泊聞,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把她輕放在枕頭上,披散的發海藻似的鋪散開,低頭細致吻她,她別過臉,他干脆扣住她下巴,去親她唇際,嘗到香甜的酒氣后,又低頭去吃另一道點心。

    “沈泊聞我不想做。”她咬牙切齒。

    “為什么。”他沒有停,盡管沒有拿繩子綁可他單手就能困住她細白的腕,力道懸殊到她照樣難以動彈。

    “我討厭你。”

    “那你剛開始為什么要給我灌酒。”他平靜陳述,“然后強爆我。”

    “誰讓你賤啊,嘴上說不喜歡我,親一下就起來了,那我不招待一下它顯得我多沒禮貌。”她說,“男人是不是都這么賤,對不喜歡的人也能立起。”

    “沒有不喜歡。”

    她又是一怔,“怎么,又要和我告白嗎。”

    “嗯。”他說,是和平常差不多的聲色,“從一開始就喜歡。”

    比之前說的更夸張。

    “我是不是應該找個錄音筆錄下來,免得你明天早上又不承認了。”

    “不用錄,你想聽我隨時可以說給你聽。”

    可是她現在一點都不相信,冷笑,“你要做就做,別說這些惡心人好嗎,我現在要是信你一個字我明天就跟你姓。”

    她說了很多嘲諷的話但他似乎只聽到前面五個字真就做了,紀意歡情不自禁仰起下巴,指尖攀上他肩側抓住道道痕跡,發了狠,沒一會兒就讓他血痕累累。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措施,紀意歡成年后家里就等著她懷個寶寶繼承家業,只是她自己不爭氣,和沈泊聞隨緣做,懷不懷看命。

    要是離婚后能懷一個也不錯,和他撇清不說還能借個優秀的種。

    她高了后就將他踹開,一秒鐘不給他多待里面,沒有直接去洗,墊個枕頭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不行。”

    按理說他們也該有一個,結果她姨媽月月準時。

    “我們不會有孩子的。”沈泊聞陳述。

    “什么意思?”她一愣,“你真不行?……那我不是白被灌成泡芙了。”

    他也沒解釋為什么不會有,做沒做完情緒依然無波無瀾,把她抱去洗,淡淡陳述,“你要是不喜歡就不灌了。”

    “你先給我解釋下……唔。”

    她又被他親了。

    紀意歡從來就沒有搞懂過他,本該為這件事感到憤懣,既然不行為什么不提前和她說一下,害得她離婚前還抱了個幻想。

    末了被抱回窩里,她直接背對著他。

    身旁的人要來抱她時,被她冷懟回去:“別碰我。”

    他手停止在半空中,沒有再動,“又怎么了。”

    “我討厭你。”

    “……為什么。”他聲色黯了下。

    “沒有為什么,就是討厭你。”

    說完她就攏攏枕頭,離他最遠距離進入夢鄉。

    沈泊聞視線停留在她纖細的背影許久。

    已經適應黑暗的他,時隔多年,心底又撕裂出隱隱痛覺。

    “我討厭你……”

    紀意歡再次突然冒出一句話。

    沈泊聞垂眸,他知道,他聽到了。

    但她這次說完后,又翻個身,胳膊像往常一樣抱住了他。

    雙眸緊閉,繼續說夢話:“討厭你。”

    說討厭他,抱得還是那么緊。

    第106章 副cp 沒離婚, 在備孕

    紀意歡被家里電話吵醒。

    不滿嘟囔幾句,聽那邊媽咪的絮絮叨叨。

    “歡歡,你和泊聞很久沒回來吃飯了,你沈叔叔一直念叨我們兩家什么時候聚一聚。”

    “還有過幾天的展覽會你一個人能抗住嗎,要是不行的話媽咪陪你一起出席。”

    “泊聞這孩子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和你沈叔叔的關系越來越差了,你看著能不能幫忙勸著點。”

    紀意歡聽得耳朵里都起繭子了,“媽咪,我和他要離婚了。”

    那邊置若罔聞,“晚上能回家吃飯嗎。”

    “不能。”

    紀意歡掛斷后,把腦袋蒙進被子里,困意被打擾后漸漸煙消云散。

    她睜眼看著天花板,身邊的人怎么都不把她離婚當回事,都當她只是在說玩笑話。

    沒人相信她真的會和沈泊聞離婚,她都被搞得不自信了。

    紀意歡下去時,感受到腿間不適,不由得皺緊眉頭,忍不住罵:“畜生。”每次都這樣,要不是她喊停從來不知道節制,而她任由他胡來有部分原因是想留個種,結果被告知他根本就沒有。

    紀意歡氣呼呼拉開盥洗室的門,眼前忽然一暗,高大的陰影投落,映入她眼簾的是近在咫尺的肌肉線條,深邃刻畫在冷白肌膚上,每一寸胸肌和腹肌飽滿力量感,手臂肌肉更突兀緊實,肱二頭肌趕上她兩只細白小腿粗,隱隱可見如同藤蔓般蜿蜒的青筋血管。

    紀意歡眼睛愣是定格數秒,然后,咽了下口水。

    大概這就是她不和野模們玩的原因,全港應該挑不出比她老公身材更恰到好處的了,沒有練得讓人退卻,又比普通薄肌更引人入勝。

    一個他能抱住兩個體型的她,如果被壓住無法反抗完全在情理之中,單指就能困住她胳膊,拿捏她跟拿捏小蝦米輕松簡單。

    紀意歡目光不可避免地落下一點。

    好像比腹肌更讓她移不開目光,筋絡更清晰,她還沒細看,一件白色浴袍無情擋住了她的視線。

    眨眼的功夫就沒了。

    她擰擰眉頭,質問的話在對上他涼薄的眼眸時咽下去,她最看不慣他這副樣子,脫光也要擺出這副千年不變的冰山樣,這種要是放會所不知道被媽媽桑罵多少回了。

    沈泊聞攏好浴袍領口,“醒這么早。”

    細微動作導致紀意歡視野里最后一片胸肌美色也沒了。

    “你管得著嗎。”她歪頭。

    “大早上我沒惹你。”

    “我知道啊,我就是看你不爽。”她隨意抬手在他領口抓了把,線條明晰的鎖骨下方被留下深紅爪印,“做那么多回,在下面也沒見你臉紅過,現在怎么看見我就害羞地遮住,要不要我改天給你立個貞節牌坊。”

    沈泊聞向來敬業,從不遲到,她起來時看了時間,知道這點時間他拿她沒辦法,都不夠他塞牙縫的,所以挑釁得肆無忌憚。

    沈泊聞沒有動。

    直到她轉身之前,又很欠彈了一下別的,剛開始她就有研究過他,所以位置找得比較穩。

    沈泊聞終于忍無可忍,“紀意歡。”

    “叫姐姐干嘛。”

    她比他小。

    之前從來不會以姐姐自稱。

    在會所混久了才這樣說,因為男模們都習慣親昵地叫姐,大的小的一視同仁。

    沈泊聞眉間浮滿陰鷙,手腕青筋突著,紀意歡已經去洗漱,懶得去注意他,只聽到拉門的聲音。

    她手剛遞過去,感應純凈水還沒下來,門又忽然被拉開,纖細的后腰被人攬住,不低于五位數的蕾絲小褲,只在短短三秒內就被人撕開了。

    “沈——”

    沒能罵他,連名字都只叫出一個姓,她的嘴被他用手堵住,和上次在車里一樣,完全強勢到不給她掙扎呼救的機會。

    不可能。

    這個時候不應該要去工作嗎,困惑大過于陣痛,她大腦一片混亂,說不出話,只有嗚咽,而他也不說話,不知多久結束的,她沒有時間概念,可能到她平時起來的時間。

    末了沈泊聞把她洗凈后放回被褥上,他的手指被她咬出血來,他不動聲色擦了擦,低頭去親她,“對不起。”

    “……沈泊聞你。”她沒力氣罵他,別過臉,不讓親。

    “你不是想要孩子,我可以給你留一個。”

    “你發什么神經病,大早上你不上班了上起我來了嗎,有病就去治,別撒我這里。”

    沈泊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現在不可能以喝醉酒為由糊弄。

    他低頭試著去親她,紀意歡躲瘟疫似的,拿枕頭去堵,“滾行不行。”

    “你上次在加拿大看好的鉆石礦我幫你買下來。”他說,“賺了算你的,虧了記我這里。”

    “……你什么意思。”她濕潤的眼睫又慢慢睜開。

    “還有你看上的意大利品牌的包,我可以親自和CEO洽談,全球只給你做一款限量。”

    紀意歡皺起的眉頭舒展,狐疑又警惕,“你在,哄我嗎。”

    “上次在車里的話不是假的,昨晚說的話也不是假的。”他說,“我確實喜歡你,只是。”

    他停頓,“最近因為你鬧離婚,才注意到你的重要性。”

    她沒搞懂幾個意思,早上強了后她給蜜棗吃嗎。

    “你說這么多是為了做什么。”

    “希望你開心。”他半俯著身,還是想親她,“我要走了,親一下。”

    “不給。”紀意歡一腳踹他寬實的腹肌上,“趕緊滾。”

    之前求他給個早安吻跟要他命一樣,現在好了,巴不得送上門來還免費給她贈送一炮。

    人真走后,紀意歡通知助理小林搞個竊聽器送來。

    越發覺得沈泊聞最近不對勁,沒準只是哄她不鬧離婚,過陣子原形畢露,她得提前準備一手,把他的話錄下來防止賴賬。

    紀意歡的珠寶展覽會是她回國后第二次自行舉辦的名流圈活動,去年的拍賣會是個引子,展覽會正式將她的事業提上日程。

    主要展覽她新推出的幾個系列設計,除了中高奢也會向下兼容打響知名度,自創品牌自從成立后影響力和升值空間在創業的富二代中名列前茅,不是她能力出眾,是有人兜底,盈虧隨意的情況下,她靈感隨意輸出。

    受邀賓客有行內知名設計師,富婆名媛圈,塑料姐妹群,當然少不了媒體,注定不會冷場。

    紀意歡忙前忙后招呼,婉拒母上大人的助威,她一個人應付有點力不從心,好在男助理跟隨她多年,遇到生面孔會提前提醒她。

    一切還算順利,以美姐為首的塑料姐妹群們笑吟吟過來和她招呼。

    “怎么就你一個人,你們沈少爺沒來嗎?”美姐明知故問,“我記得這展覽是他投的資吧。”

    “他只是投錢,不干涉其他事情。”紀意歡小白眼一翻,“平時沒看你記性好,記他的事情比我記得還清楚。”

    “哪能啊,我不過是看上你這里的新產品了。”美姐笑,“沒想到你從來不戴戒指,設計的情侶對戒這么好看。”

    紀意歡不戴戒指是因為沈泊聞沒送過給她,她渾身上下都可以戴滿自己設計的珠寶,惟獨無名指的戒指,始終認為應該由愛人所贈。

    “你眼光真不錯。”紀意歡皮笑肉不笑,不是聽不出來對方話里的諷刺,“對戒是我的主打產品,切割工藝和設計理念獨一無二,最便宜的才三千萬,朋友一次我給你打九折,希望笑納。”

    美姐的笑沒掛住,嘴角撇下去,六千萬一個戒指,全港怕是除了紀大小姐,沒人能這么隨意揮霍,她們是豪門千金,平日開銷也是有限度的,甚至有幾個私生千金連香奈兒vic的年消費門檻都沒達到。

    紀大小姐的優勢在于家底雄厚,要是有人嘲笑她倒貼追男人,她就嘲笑對方沒錢。

    紀意歡和林助忙得差不多,后面是媒體采訪時間。

    對應問題早在邀請之前就和媒體商量好的,偏偏就是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一家不入流媒體不知怎么混進來的,扛著直播攝像頭,不過問產品相關,開門見山就是她的私生活。

    “紀大小姐,聽說你和沈少爺即將鬧離婚,請問這件事屬實嗎。”

    紀意歡因為工作性質時常拋頭露面,話題度比一二線明星還高,問題一經拋出,全場響起兩個聲音,一個是同情那個媒體人要永遠離開港島了,二是紀大小姐和沈家那位是否真的如傳聞中那樣感情岌岌可危。

    “您為什么不回答呢,是已經離婚了嗎?”對方咄咄逼人,“都說豪門聯姻十有九悲,您和沈少當初結婚連婚禮都沒有,如今潦草收場,請問是什么感受。”

    紀意歡沒有回答,瞥向姐妹群,能讓這種媒體進場的,說明其中有奸細,故意給她使絆子。

    “你們狗仔能不能專業點,我們大小姐和沈少感情好著呢。”美姐接過麥克風,佯裝幫腔實則添亂。

    “那沈少今天怎么沒過來?”狗仔嘲弄,“自從紀大小姐和沈少結婚后,兩人似乎從來沒有公開露過面。”

    上次拍賣會沒出現,這次展覽會也不見人影。

    紀意歡沒有回答的意思,接過話筒打算破罐子破摔時,頭頂上忽然有一架直升機漂移而過,逆時針旋轉兩圈,以一個漂亮利落的姿態,降落在草坪后方的機位上。

    旋翼刮出的氣流讓離得近的人們下意識后退。

    西科斯基美式軍民兩用機,碳黑機身,宛如一頭咆哮的鋼鐵巨獸,轟鳴聲逼全場閉嘴。

    看到下機的熟悉身影,紀意歡的麥克風險些沒拿穩。

    沈泊聞黑衣黑褲,氣質沉著,沒有過多刻意動作,不怒自威,兩旁路過的人連一句“沈總”都不敢招呼。

    更別說剛剛恨不得把攝影機懟到紀意歡眼前的狗仔,發愣的功夫,前方的路已經被沈泊聞堵死。

    他沒有多看旁人一眼,站在紀意歡面前,顯得她小鳥依人也讓他冷厲的眼角多了幾分溫柔,“我是不是遲到了。”

    紀意歡困惑,他算什么遲到,她壓根就沒叫他。

    知道他從來不陪她出席活動,她連問都沒問過。

    “剛陪你父親談了生意,時間有點趕。”他輕描淡寫解釋。

    “哦……沒關系。”她聽出他在化解危機,順從接話,“來了就行。”

    “在做采訪嗎。”沈泊聞問。

    “嗯……”

    “采訪什么,讓你臉色這么難看。”沈泊聞看向狗仔,“方便把話再說一遍嗎。”

    他語氣寡淡隨意,壓迫感卻極強。

    這么多人看著,狗仔硬著頭皮,“沒別的意思,只是最近有關于沈總和紀大小姐離婚的傳言,不知真假。”

    周圍人默默關注,擠眉弄眼,好奇爆棚。

    不知這倆夫妻如何收場。

    “沒離婚。”沈泊聞一只手接過紀意歡的話筒,一只手牽過她的腕,淡淡陳述,“在備孕。”

    第107章 副cp 怕她哭

    不止旁人,紀意歡瞪圓杏眸,滿是錯愕,他握她手的力道不重,卻沒法脫離,她被死死困在他一側,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們身上,準確一點是落在沈泊聞這里。

    “還有什么想問的嗎。”沈泊聞看向其他媒體。

    該問的都問過了,媒體象征性重復詢問他剛才和紀意歡差不多的問題,都和她品牌系列的珠寶相關,本以為沈泊聞會草草帶過,卻意外地能說三兩句,包括原材料產地和工廠。

    紀意歡震驚看他表演,到底是工作狂,連這種邊緣投資也會親自了解細枝末節,不白費他每天雷打不動的準點上班,對比起來她就是一條咸魚,回答的問題都是按部就班提前備好的。

    后面是入場參觀的環節,紀意歡低頭看自己被他牽緊的手,輕咳一聲,“有點不習慣。”

    沈泊聞沒有松,“不習慣什么。”

    “你只在床上牽過手。”

    他們所有的親密離開臥室就會蕩然無存,所以她不適應,也不適應他這段時間反常的舉動和表白。

    “之前太忙了,沒空陪你。”沈泊聞說。

    “哦,那以后呢,就有時間了嗎。”

    他沒有給出準確答復,“最近會很忙,但我盡量抽出時間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陪我?做我想做的事?”她擰眉,“你別搞得我要死了一樣對我這么反常。”

    紀意歡太不適應,甩開他的手,去陪設計師朋友們互動交流。

    她的會館更像是一個小博物館,匯聚各個種類的珠寶展覽,為了打響品牌新系列產品,拿出不少壓箱底的設計,大到皇冠小到胸針袖扣百花齊放,所有產品中,銷量最好知名度最高的要數她的戒指設計,越細微的小東西越吃設計天賦,曾以十二星座,花草樹木為靈感主題的戒指,一經問世就是霸榜的存在。

    沈泊聞替她解圍后沒有離開,像個普通賓客站在玻璃柜前,視線覽過幾枚對戒。

    “沈總。”一個陌生女聲自背后響起。

    沈泊聞面無表情。

    對方落落大方撩了把發,“沒想到沈總會親自過來,我們都以為你和歡歡要離婚了呢。”

    能讓沈泊聞正眼看的異性除了工作需要基本沒有旁人,想找借口搭訕他和他說幾句話更是沒可能。

    他連眼神都沒多給一個。

    美姐并不意外他的漠然,“看來你們的感情還不錯哦?”

    “關你屁事。”

    背后,紀意歡如同鬼似的幽幽發問。

    美姐一驚,沒等她讓位,紀意歡強行擠過來,環手抱胸冷冷一睨,“剛才那個不識好歹的狗仔已經被我助理抓去問了,說是你帶進來的,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我……”美姐面色難堪,“只是開個玩笑。”

    “沒有人笑還算開玩笑嗎。”紀意歡說,“在我發火之前你最好給我滾。”

    到底是沒有丟大發,否則她不會輕易放過對方。

    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她瞥著美姐灰溜溜離開的背影,再去看沈泊聞,這倆人半毛錢關系搭不上,但美姐似乎對他有點想法,之前慫恿她找男模又給她塞男模,沒準就是為了拆散他們。

    想法未免太過天真,就算紀意歡自己下位,沈泊聞也不會輕易看上別人。

    紀意歡心口堵氣,瞪他那種招桃花的臉,“你今天怎么有空來陪我參觀展覽會了?”

    “你母親說怕你撐不住場。”

    “哦?你什么時候這么聽丈母娘的話了。”

    沈泊聞對上她視線,“我也怕。”

    紀意歡的事業一直順風順水,越走越高是因為有人托底,有人捧著,具體幾斤幾兩家里人很清楚,如果剛才沈泊聞不來的話,明天的頭條新聞可能變成紀大小姐摔麥克風。

    他解圍得很及時。

    “好吧。”紀意歡心中的不快消散,勉勉強強抬手,“算你表現好,允許你今天晚上過來親我一下。”

    “但是只有一下。”她補充。

    她今天的唇釉是甜果香,唇珠亮晶晶得很有光澤,傲嬌地抬手那一下,唇際和眉眼弧度也在上揚,不自覺中透著一股勾人的妖氣。

    紀意歡眨眼的功夫,身子已經被他堵在玻璃展示柜前了,她后退不得,吞吞吐吐,“你干嘛……”

    沈泊聞單手撐著玻璃,把她環繞住,垂眸碰了下她溫柔的額頭,很淺淡的一個輕吻。

    紀意歡炸毛,“不是,我說的是今天晚上親一下,你耳朵聾了嗎。”

    “沒有。”頭頂上是理所當然的低沉嗓音,“我不想等到晚上。”

    “……你。”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肉麻黏糊了?

    她震驚間,左右臉頰又被他親了下。

    紀意歡簡直難以置信,以為對方不是中毒就是發病,下意識抬起爪子捂住臉頰,騰不出手去捂的唇際隨后被精準落下最后一個吻,都很蜻蜓點水,不輕不重,驚覺的是她心臟,漣漪不斷。

    “你怎么可以這樣。”她有點氣急敗壞。

    “額頭一下,左臉一下,右臉一下,還有嘴唇一下。”沈泊聞說,“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她環顧四周,會館很大,這邊沒什么人注意到,可還是膽戰心驚的,含糊其辭,“你,你不聽話。”

    想半天,愣是說出幾個招笑的字眼。

    “如果你打算晚上再讓我親的話,應該晚上再說,而不是現在。”沈泊聞說,“現在說的話我可以默認為你想提前獎勵我。”

    簡直強詞奪理。

    展覽會后,紀意歡把沈泊聞帶回紀家吃飯。

    結婚后兩家有過聚會,但都是商業性質,很少吃一頓家常飯,席上紀意歡聽母親嘮叨,把沈泊聞帶來的好處是,有個人陪她一起聽嘮叨。

    家里催生催得緊,紀母從頭到尾沒脫離過寶寶關鍵詞。

    “沈家老爺子最近身體抱恙,你們早就該努努力。”紀母直白坦言,“咱們家子孫也單薄,都指望你們下一代了。”

    “老爺子那邊怎么回事?”紀意歡問,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宗族關系幾乎沒了解過。

    “泊聞沒和你說嗎?”紀母問。

    被提到,沈泊聞沒有告知太多,輕描淡寫,“老毛病了。”

    紀母蹙眉,看自家女兒一頭霧水,只能說她被保護得太好,在自己家里沒吃過兄弟姐妹明爭暗斗的苦,沈家那邊也沒讓她操過心,炸成一團都不影響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除了展覽會,紀意歡后面還有不少可以夫妻一起參加的活動,有時候她不用過問,沈泊聞都會陪她一起參與。

    出席兩個月活動,兩人鬧離婚的傳言不攻自破,堵住了姐妹群那些亂說話的嘴。

    紀意歡興致勃勃翻看手機里的新聞和精修照,港媒就是墻頭草,前幾年說他們沒有夫妻相要離婚,現在兩人拋頭露面,個個都在等豪門小繼承人的出生。

    當然也有港媒說兩人還是塑料夫妻,近期沈家奪權,沈泊聞才被迫站出來和紀大小姐營業,只是為拉幫結派和攏權。

    紀意歡當沒看見,不管是為什么,總歸他是愿意對她好的,她知道自己有利被他圖就行了,畢竟從一開始兩人的婚姻就是如此。

    “光在港島太沒意思了,下個月我們出去吧?”紀意歡提議,“意大利有個活動要我過去,我們就當度蜜月了。”

    沈泊聞剛沐浴過,把她抱起來,“看情況。”

    “不許看情況,你直接答應我。”她推他,“不然不給你做了。”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他根本沒去聽她說的什么話,也不要她回答,一味得浸著她再灌滿,如果按照時間算,他們順利的話早在她二十歲那年就可以有個小繼承人,那現在哪有陳祉炫耀的份兒。

    沈泊聞沉默地做到天亮,紀意歡嗓子微啞,清晨都沒精神罵他,巴掌大似的臉蛋靠著枕邊,雙目緊閉,眼睫細密,被親紅的唇抿著,眼尾有點紅,兩頰也有點,渾然天成的媚骨嬌態,素凈一張臉依然比洋娃娃還精致漂亮。

    他站在床側擋住窗邊照來的一寸光,凝視她片刻后,俯身將被褥里的手腕輕輕拿出來,捧著柔弱無骨的纖細手指,將一枚璀璨的鉆戒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中午,紀意歡才醒來,腰酸背痛,不由自主隔空罵他幾句,這段時間跟不要命似的做來做去,她剛回來那會也沒見他這么不節制。

    她起來時發現手指咯的慌,低頭一看竟然戴了一枚凈度極高的鉆戒。

    她怎么不記得自己有設計過這款還給戴上了,覺得咯手要取下來時,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這不會是沈泊聞給她戴的吧。

    哪怕為了營業,也算他有心。

    紀意歡去撥沈泊聞電話,打算夸他兩句,摁兩次無人接聽,她給林助打電話,詢問沈泊聞的下落。

    林助是她助理,對沈泊聞沒有過多了解,只知道他最近在忙沈家,這是對外公開的事。

    紀意歡這才意識到,她能了解沈泊聞的渠道很少,他從不和她講事,她知道的可能沒媒體多。

    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您之前不是裝了竊聽器嗎。”林助提醒,“您要不聽聽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計劃。”

    “竊聽器?那個……”

    她能說那玩意被她裝進主臥了嗎,而且都幾個月前的事。

    竊聽器自動充電,聯網記載,紀意歡打開筆電,隨便找幾個波紋,不出意外聽到的是她叫的……聲音,紅著臉往后面聽,十句里面有九句不正常。

    唯一有用的是沈泊聞在主臥和陳祉打了電話。

    “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你沒給她準備遺言嗎。”陳祉的聲音。

    “沒有。”沈泊聞說,“怕說太多她為我守寡,哭一輩子。”

    “要不要這么自戀。”

    他們沉默的三分鐘,紀意歡思緒翻涌,什么遺言,什么八十的把握,沈泊聞最近瞞著她做了什么危險的事情嗎。

    就在她以為他們通話掛斷時,沈泊聞經過收錄的嗓音黯啞,“我是真的怕她哭。”

    第108章 副cp 可以嗎

    “她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你們總覺得我討厭她是討厭她脾氣驕縱,性格矯情,不懂事不聽話,還有點笨。”

    “我有時候也是這樣想的,但真的見到她之后又覺得那些都不是事,如果覺得別扭,是你們沒有包容心。”

    “我只是。”沈泊聞長緩一口氣,“討厭自己不能真的喜歡她。”

    陳祉靜默半晌,“我以為你忘了那條狗的事情。”

    他們兄弟兩差不多的出身,待遇天壤之別。

    陳祉可以縱情肆意,做自己喜歡的事,外人家人都會捧著他,祖父精心給他挑選愛寵作為陪伴。

    沈泊聞什么都沒有,早年間甚至過的不如普通少爺,偶然間也撿過一條狗,丑巴巴的流浪狗,不如捷克狼犬威武霸氣,但他很喜歡,沈父常說他遺傳他那個賤骨頭母親。

    詆毀和辱罵是沈父的教育方式之一。

    威脅更是殺手锏。

    某次沈泊聞沒能按時完成沈父布置的任務,等待他的不是鞭打也沒有小黑屋,只是一頓普通的早餐,十來歲的小男孩吃完后,才發現撿的那條流浪狗沒了,被告知做成狗肉,混雜牛肉兌在他的伙食中。

    沈泊聞接連幾天沒吃下東西,下場幾乎要和他離世的母親一樣,可他到底流的是沈家的血脈,給強行救了回來,郁郁寡歡的小男孩,之后更很少笑過。

    紀大小姐不是他厭世人生的救命神,更不是治愈他的小太陽,她簡直就是按照他最標準的討厭模板生出來的惡魔,蠻橫無理,為所欲為,仗勢欺人,他可以把她缺點說一天一夜,偏偏這樣一個討厭到極致的人,從小就要嫁給他,從未婚妻做到妻子。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不該幫她撿掉在泳池中的發卡,他應該告訴她,幫她撿東西是為了趕走她,他不喜歡有人破壞他獨處安靜的世界,尤其是這樣一個嘰嘰喳喳的公主病。

    剛開始撇清關系,就不會這般兩難了。

    他的心他的大腦他的理智都在告訴他,她是他討厭的人,而在這樣一個絕對控制的情況下,另一個不該出現的他竟然能突破重圍,跳脫理智的包裹,數次在關鍵時刻跳出來,不再受他所控,一味地固執地甚至瘋狂地向她示愛,表達同一具身體里,被壓制多年的情愫。

    那個“他”不僅讓紀意歡左右搖擺,也讓沈泊聞自己懷疑人生,無法得到有效治療后,最終順從醫生徹底放松,原來不是不喜歡,是不敢喜歡。

    十年前小男孩沒能保護住他心愛的小狗,十年后他一定可以保得住他心愛之人。

    在沈家這場被提前,沒有硝煙的戰火中,不論沈泊聞勝利與否,紀意歡都可以全身而退。

    “真出了事,希望她盡快忘了我。”沈泊聞說。

    陳祉:“認真的?”

    “嗯。”

    紀意歡把幾個月的錄音前后翻個遍,卻只能從他們的對話中了解到一點表面訊息,他們沒有提及沈家的狀況,更不說沈泊聞的處境。

    這些只字片語中,她還聽到了自己和沈泊聞這段時間的對話。

    “可以親一下嗎。”

    “可以再來一次嗎。”

    “可以不關燈嗎。”

    “我想抱你。”

    “我想聽你說話。”

    “我想看你穿那條裙子。”

    大部分是征求的語氣,有史以來她第一次聽到這么多問話。

    可以嗎。

    可以愛他嗎。

    他很想很想要。

    又不能真的說出來,他只是一味陪她參加活動,陪她做很多事情,試著讓她相信他是喜歡她的,不是發瘋。

    而她的態度不似從前,她不耐煩,她每次說話都很兇,她也不再叫他的名字,她用枕頭砸過他很多次,她不穿他喜歡的衣服,他要哄很久才給他親一下。

    她也不知道怎么會對他這樣,可能從來沒看沈泊聞低頭過,可能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恃寵而驕,誰給她臉她越不要臉,她就愛欺負對她好的人。

    反復聽到最后也沒聽到遺言這類的話,但是捕捉到書房的信息,紀意歡一邊撥他號碼一邊趕去書房。

    她討厭他每次回到家還要忙工作,書房是她從來不會來的地方。

    紀意歡試著在一排排書架上尋找蛛絲馬跡,理智告訴她應該冷靜下來慢慢尋找,手下的動作不聽使喚,看到什么翻什么,叫來林助和她一起翻找。

    “大小姐……”林助沒翻到遺言,不小心把一沓照片翻了下去。

    數張照片散落在地。

    是她留美時分享在社交平臺上的,電子版被打印出來,上面還有水印,看著不像是他助理做的,更像是沈泊聞自己不會去水印所以才打印成這樣的。

    “還有這個……”林助將一個密封袋遞過去。

    這些東西藏得并不隱秘,沈泊聞知道她不會來書房,阿姨也不會亂動,所以沒有隱藏的必要,以及他說的百分之八十可能,應該是勝算,他覺得自己還會回來,更沒必要藏寶藏似的把東西藏起來。

    紀意歡盯著那份密封袋,“拆開看看里面是什么。”

    林助奉命拆開,資料厚重,他粗略掃完,小心翼翼,“好像是資產轉讓證明。”

    “轉讓?”

    “您可以理解為遺囑,沈總如果發生意外的話,那他名下的股份,不動產都會劃分給您。”林助說的時候,停了下,“這不是最近才做的遺囑證明,看日期是你們剛結婚的時候。”

    意味著剛結婚時,沈泊聞就有預料過某天會有飛天橫禍,第一時間立了遺囑。

    就算知道她不缺錢,還是會把自己所擁有的通通塞給她,這是他唯一能給她做的事。

    紀意歡帶人找遍書房也沒能找到遺言。

    他就真的,一句話都不打算留給她。

    在此期間,她沒能聯系到他。

    讓人去查,得到的訊息是他在醫院陪沈老爺子,抽不開身。

    紀意歡不厭其煩地繼續撥電話,沈泊聞的撥不通就去撥他助理的,那邊商量好了似的一概不接,她站在空闊豪華的別墅大廳,挑高的縱深感仿佛深淵的倒影,將她的恐懼夸張放大。

    她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沈泊聞不在了的話,她會怎么樣。

    她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他什么都不說,就連現在她想去找他和他說句話都不知道聯系誰。

    林助過來找她時,她正在發呆,接連提醒她幾句,放空的眼睛慢慢回過神。

    “大小姐,剛才新聞報道,醫院附近的交叉口發生一起車禍,可能和沈總有關系……”

    林助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大小姐趿著拖鞋就走出去了,他連忙跟上,看不到紀意歡的神色,披散的卷發隨風飄蕩,小跑的背影格外落寞。

    車上,紀意歡終于接通沈泊聞助理的電話。

    “太太不用擔心,沈總沒事。”助理說。

    “那讓他接電話。”

    “沈總受了一點輕傷,不方便接聽。”

    “傷到什么程度才會不方便接聽?”

    知道瞞不下去,沈泊聞的私助沒有繼續隱瞞,報了地址讓他們過來,沒忘記安慰紀意歡,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希望她不要過分擔心。

    沈泊聞的助理比她助理要專業靈活得多,紀意歡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想相信,直到對方坦白最近發生的幾起事故。

    這次車禍實在不算什么,自從老爺子病重后,沈家打打殺殺的事發生太多,老爺子乘坐的直升機都有人動手腳,沈家上下個個都是敵人,而她全然被蒙在鼓里,盡管是沈泊聞妻子,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沒感情,近期為了奪權才帶出來假裝營業,沒人拿一個他不在乎的她威脅他,吃力不討好還可能得罪紀家。

    助理說了很多,紀意歡一句都沒聽進去,“沈泊聞到底怎么樣了?”

    “剛治療完,睡著了。”

    “說人話。”

    “暫時……昏迷。”

    紀意歡隔著屏幕就想給他助理辭掉。

    句句都是惹她發怒的高情商回答。

    抵達醫院后,安保系統完善到紀意歡進去前都要審查,助理自然被攔在門外,私立醫院上下只收了兩個病人,一個是本就該過來的沈老爺,另一個是出車禍昏迷的沈泊聞。

    沒有生命危險,但人麻藥沒過,沒醒。

    紀意歡站在病床前,很想冷靜,很想相信他助理說的這一切都是策劃之中,不會有大事,可人確確實實是昏迷了,胳膊也有一定骨折,她搞不懂什么樣的事情值得他們用生命冒險。

    他早上給她戴的這枚戒指格外咯人。

    她不喜歡這種。

    如果他不醒過來重新給她再戴一個更舒適的話,她絕對不會勉強自己下半輩子繼續戴下去,她一定會換一個配得上自己身份的更昂貴的戒指。

    紀意歡無處釋放情緒,把他助理罵一頓趕走后又看向病床上昏迷的人,埋怨的話咽到喉骨間梗住,最終只是撇撇嘴,吸了口氣,“沈泊聞,為什么給我留遺產也不給我留遺言,為什么給我戴戒指,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告訴我。”

    “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不會哭的,我也不會為你守寡,轉頭我就找男模,把他們帶回家,穿你的衣服花你的錢。”說到這里她咬牙切齒,像是下定決心。

    對一個躺下去的病人說再多威脅的話作用不大,她于心不忍,還是選擇聽醫生的話不來打擾他算了。

    扭頭走的時候,手腕被輕輕拽住。

    紀意歡嚇得一激靈,低頭看,沈泊聞薄薄的眼皮半瞇著,蒼白面色冷沉,眉間擰緊。

    “你,你醒了……”她一怔,“不是說麻藥還有一會兒嗎。”

    “被你氣醒的。”他又拽了下她的腕,麻藥沒過,勁很大。

    第109章 副cp 在等你

    那手勁像怕她下一秒真的要去找男人替換掉他的位置,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身體受限,紀意歡連人可能都被他拎過去。

    對上熟悉深邃的瞳眸,紀意歡剛才的憤懣不自覺消減,沒和病人多計較,想甩開他的手,“你骨折了,自己小心點。”

    摩擦間,無名指的戒指和他略有薄繭的掌心帶過,給她戴戒指時,沈泊聞猜到她會很嫌棄,名下幾座礦產的大小姐怎么會看得上一枚普通的鉆戒,款式也是幾年前的過時款。

    但她并沒有摘下來。

    他閉了閉眼睛,劫后余生能看到她的慶幸,和觸碰到戒指的歡喜,各占心房一半,自內而外擴張,完全抵消了車禍遺留的神經痛。

    紀意歡按鈴叫來醫護人員,剛才來病房前和助理了解過,現在不厭其煩再過問一遍病人的狀況。

    說的一些專業名詞她聽不懂,只知道內外傷都有,寫入報告中的還有臟器受損,助理表示那只是給老爺子那邊做做樣子博同情,實際情況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不是說還要一個小時嗎?”紀意歡說,“他為什么這么早醒?”

    醫生:“這個看個人的體質。”

    “我以為他回光返照。”

    幾個專家很有職業道德不茍言笑,讓護士過去先給沈泊聞抽血,離床側最近的位置被紀意歡占去,她準備讓開的時候,發現手腕還被沈泊聞拽著。

    他麻藥勁沒過,意識渾渾噩噩,本能拉住她很久,紀意歡擰擰眉,用另一只手將他的長指撫下去,再退到一旁給護士抽血。

    紀意歡環顧四周冷肅的環境,不是裝修溫馨的套房,普通板正的住院部,連綠植都沒有,周圍是各種醫療器械,他昏迷時身上插了管子,醒來后撤去一些,監測圖氧氣管鎮痛泵什么的都還在。

    光這些東西她直覺傷勢沒那么簡單,看他們個個都跟商量好的似的,問也不會多說,等醫護人員忙完,紀意歡的面色冷得沒好氣。

    沈泊聞的狀態,她自然沒法和他置氣,惱火全往他助理那邊撒,一一盤問情況。

    沈泊聞助理賊精得跟猴子似的,要么一問三不知,要么低頭抱歉。

    “不說是吧。”紀意歡當然沒權利說扣工資這類的讓打工人心碎的話,何況助理拿的高薪就算扣一點無傷大雅,她大搖大擺走到門口,“那我走了。”

    助理驚覺:“沈太太。”

    來時慌得不成樣子,現在鬧著要走,助理哪擔待得起,等沈泊聞清醒后看不見人的話,他左右不好交代。

    “我對他一無所知算什么沈太太。”紀意歡睨了眼病床上的人,知道沈泊聞能聽個大概,“還不如你這個助理了解得多,既然你們狼狽為奸,守口如瓶,改天我把這位置讓走好了。”

    “沈太太,不是我不說。”助理畢恭畢敬,“待會沈總清醒您親自問他不是更好,不然您從我這里打探消息來,待會還要費口舌再問一遍,何必生兩次氣。”

    何必把氣撒在一個打工人身上。

    “有道理。”紀意歡搖頭晃腦,“那好吧,我不找你們問了,我去問陳祉。”

    陳祉知道的應該不少,但他可能和沈泊聞穿同一條褲子,問不出結果來,不過紀意歡可以順著南嘉這條線,應該多少能打聽出點什么。

    這樣想著,她摸出手機,電話正要撥過去。

    “紀意歡。”

    病床那邊傳來黯啞溫淡的嗓音。

    紀意歡也沒好氣,“你為什么要這樣叫我。”

    “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還叫我寶貝。”她想起錄音里的話,理直氣壯,“既然喜歡我,為什么要叫我名字,為什么不能叫得親密一點,現在不叫你難不成要等你死了之后再叫嗎。”

    “老婆。”沈泊聞不溫不淡應。

    她一怔。

    助理下意識避過去。

    “所以老婆。”沈泊聞面目還有些生硬,“你怎么知道我給你留遺產不給你留遺言。”

    從來沒聽他這樣叫過,叫老婆比叫寶貝明明更隨常,聽入她耳際分為別扭,支支吾吾了下,“什么啊。”

    “誰告訴你的。”

    他給她留遺產這事不稀奇,只留遺言這事基本沒人知道。

    “我用得著別人告訴我嗎。”她理所當然,“我不能自己偷聽嗎。”

    “……偷聽?”

    “上次無聊就在主臥裝了竊聽器,不小心把這幾個月你說的那些不該說的話都聽到了。”

    無聊裝的竊聽器,不小心聽到的談話。

    她演都不演好一點。

    “幾個月的聲音你都聽完了嗎。”沈泊聞問。

    “嗯。”

    “竊聽器里面應該有你的叫聲。”他皺眉,“你自己一個人聽的嗎,還是讓你助理幫的忙。”

    在他印象里,她不是個勤快到事事親為的人。

    “我自己一個人聽的。”紀意歡面色不由得熱了一下,有點惱,“你問那么多做什么。”

    他靜默一會兒,“沒什么。”想象不出,大小姐為了找他的秘密,回頭把他們幾個月的床笫之歡重新聽了個遍是什么神態,又羞又惱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紀意歡說,“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說的那些話又是幾個意思。”

    事到這個地步,瞞也瞞不住了,這段時間里她如果敏銳一點,多看點財經新聞的話應該能察覺到,可惜她過于粗大條,聽不懂新聞上咬文嚼字的隱晦。

    得到沈泊聞默許,助理將早就準備好的一番措辭一股腦講給紀意歡。

    自動省略沈家內斗的血腥過程,只告訴她結果,自從老爺子病重后,沈家紛爭不斷,有血緣的同胞死傷約摸十來個,其他的不計其數,在激烈的明爭暗斗中勝出的是,沈泊聞父子。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的是清除異黨,壞的是沈泊聞并不想和他父親同流合污。

    沈父的最后一個任務是不惜一切送老爺子上路。

    按照計劃,作為兒子和同僚的沈泊聞本該借護送為由,配合沈父暗中的刺殺車隊,送到目的地后將人了結。

    然而沈泊聞沒按沈父意愿行事,中途叛變,更是在老爺子的車輛遭到創傷之前,自己駕車阻擋一波沖擊力。

    老爺子受了驚嚇,他自己更是受到不小的重傷。

    這是從助理口中講給紀意歡聽的。

    以她那不怎么運轉的大腦應該第一時間相信,但他們既然連檢測報告都做好幾份,事情肯定不會這么簡單,沈泊聞薄情寡義,根本不像是犧牲自己保護老爺子的孝孫。

    可事實擺在眼前,車禍都上新聞了,她也質疑不了什么。

    “是這樣嗎。”紀意歡問。

    助理點頭,“是的。”

    事發前沈泊聞說的百分之八十成功概率,真要算的話可能更低,既要面對其他叔伯的威脅,還要和親生父親玩兩面派,在此期間還得保護老爺子的安危。

    也許不止是這幾個月的事,從一開始他要面對的就是這些,而這一切,她一無所知,她對沈家的了解程度不及一顆鉆石,她母家沒有提及,可能覺得告訴她也無用功。

    “所以,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嗎。”紀意歡深呼吸,“所以到這個程度,你連遺言都不給我。”

    如果今天的車禍再嚴重一些的話,她是不是永遠見不到他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言片語都沒留下的人,從她的世界里就此消失。

    活著的時候很少和她說話,死了也不和她告別。

    留遺產不留遺言,最殘忍的人就是他了。

    “沈總是怕您擔心……”助理強行辯解。

    “我才沒有擔心。”紀意歡丟下幾個字,“我一個外人有什么好擔心的,呆在這里都顯得我多余。”

    他們的事,陳祉知道,助理知道,紀家人知道。

    她作為他最親密的枕邊人,一概不知。

    過一會兒,助理前往門口,沒看見人,為難回來通報:“太太好像真的走了,要追回來嗎……”

    “不用,你也出去。”沈泊聞心肺隱隱作痛,不太能講得出話來。

    “好,那我讓護工過來給您監護。”

    “用不著,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里的監測儀聯網同步,有意外的話外面的醫護人員可以第一時間察覺,助理拗不過他,只好出去,門口的拐角意外看見紀大小姐還在,趴在導醫臺前和護士說話。

    “大小姐。”助理頷首,“沈總不喜歡護工監護,您要不……”

    “關我什么事。”紀意歡冷眼。

    “您真的不擔心他嗎……”不擔心的話,干嘛還要出來問這問那的。

    紀意歡翻白眼:“我只是問問護士他會不會死,我等著分遺產。”

    助理不好多勸,到下半夜,換另一個私人助理接班。

    換個人,紀意歡怨氣沒那么大,理所當然從助理前走過,推開病房門進去。

    鎮痛泵有昏睡效果,沈泊聞睡得很沉,類比昏迷。

    她進去待五分鐘就出來,拿鏡子照了下面龐,不睡覺的后果很嚴重,這么快熬出兩個黑眼圈。

    可現在讓她睡,也不大能睡得著,總疑神疑鬼,總覺得他們都騙她,總想沈泊聞是不是隨時要掛掉。

    她第三次推房門進去的動靜更輕,像只偷油餅的老鼠,躡手躡腳,房間暗淡,沒有夜燈,只有醫療器械冰冷的亮光。

    紀意歡看監測儀的時候,病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睛。

    她來不及撤走,強裝冷靜,“你沒睡著嗎。”

    沈泊聞看她,雙眸清明。

    “哦……”她突然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的大話,聳肩,隨手摸了下發卡,“我發卡掉這里了,過來取而已,吵到你了嗎。”

    “沒有。”他說,“我在等你。”

    她錯愕。

    這個人剛才在裝睡?

    “你不用擔心我,去休息。”他聲音空明,“你睡不好的話我也睡不好。”

    第110章 副cp 抱上來親

    被戳穿后的紀意歡氣急敗壞,“我說了我沒有擔心你。”

    病床那邊只是沉默。

    她希望他反駁,可沒有,都不免懷疑他是不是傷得特別重。

    上鎮痛泵了再輕能輕到什么程度,可沒人告訴她實際情況,她被困在楚門的世界里,沒有痛苦,也沒有真相。

    其實沈泊聞就算不躺在病床上,也不會和她爭吵,在她看來他和她說話語氣稍微嚴厲一些就是兇到她了,而他最討厭她的時候,要么不說話要么也心平氣和。

    紀意歡這時候也做不到和一個病人竭力反駁辯證,她只是把發卡重新固定好,裝模作樣接了半杯溫水放床側的桌臺上,“算了,我去隔壁睡。”

    沈泊聞只說:“回家。”

    “你管我。”

    “這里睡不舒服。”他說,“溫度,濕一度達不到你的標準,床的柔軟度也不夠。”

    “困死了,我就在這里睡怎么了。”她甩一句后,人已經走進隔間。

    過一會兒,又出來。

    乍聽他那樣說信誓旦旦覺得自己沒那么矯情,真去了發現他說的不錯,大小姐睡不慣病床。

    紀意歡抱枕頭靠在沙發上,眼睛沒閉上,病床上那位淡淡催促:“你真的睡不慣這里。”

    沙發不大,還窄,勉勉強強把偏瘦的她盛下,紀意歡搞不懂他為什么不換個更舒適一點的病房,害得她也要跟著一起吃苦。

    沈泊聞:“紀意歡。”

    “別吵了。”紀意歡閉上眼睛,“我擔心你,我想在這里陪著你,一秒鐘見不到你我就難受,這樣解釋夠了嗎。”

    反正她喜歡他不是需要隱瞞的事,她就算裝也裝不了多久。

    “但是。”沈泊聞說,“我抱不到你。”

    這句話另一層隱喻是,他很想抱她,可是不能。

    她眼皮慢慢睜開,沒燈光,隔著昏暗背對他,卻隱約感受到比她還要沉郁的心情。

    倔強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從來沒睡過沙發,還是這么次的,守了一個大夜,病床上那位少爺沒有任何感謝,看她醒后第一句話是讓助理送她回去。

    一大早氣得紀意歡決定一周不想理他,他也不需要她照顧,她去了后還可能添亂。

    這一周她沒出現在沈泊聞眼前,晚上偶爾溜達一圈,被發現過一次后有了經驗,推門進去后只站在拉簾后方,待不到五分鐘就走,用不著他出聲攆,用不著和他慪氣。

    沈家的事,問就是三不知,紀意歡不再對他們抱有希望,自己去書房挖掘秘密,可實在找不到蛛絲馬跡,只好和南嘉通了電話。

    紀意歡幫過他們不少忙,如今她有事相求,南嘉不會拒絕她,陳祉也不會拒絕南嘉。

    只是陳祉畢竟外姓,不了解沈家具體內斗,把有限的信息由南嘉轉述。

    都是紀意歡不知道的秘密。

    她只知道沈泊聞和她聯姻是他最好的選擇,紀家可以和他強強聯手穩坐繼承人之位,不知道身處高位,刀尖舔血,不知道血緣關系淡薄。

    “聽說他小時候也有一條狗。”南嘉說,“但后來被他父親做成狗肉吃了……沈家人都這么狠絕嗎。”

    紀意歡差點聽吐,印象里記得沈泊聞對肉敏感,以為是大少爺常有的挑食病,沒想到另有隱情。

    沈泊聞不會再養寵物,也不會有特別的愛好,避免某天會成為別人威脅他的把柄,不是沈家人天生冷血薄情,是在那樣弱肉強食的大家族里,誰心軟誰就是被弒殺的目標。

    “那他是不是也很喜歡你。”南嘉問,“只是不敢表現出來,怕傷及到你。”

    “怎么會……他就是那死樣。”

    “你不覺得,那天他當眾把你做的蛋糕扔掉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私底下這樣做都很奇怪,何況當著他們的面,周圍還有沈家管家阿姨等等,就算再沒禮貌的少爺,基于紀大小姐的身份,也不敢這么無禮。

    “那他要是想保護我,干嘛還要和我結婚。”紀意歡振振有詞,“直接給我甩了不就行了,我又沒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們不是聯姻嗎,他應該拒絕不了吧。”

    紀意歡差點忘了他們的婚姻不僅是她強求來的,還有很多外力助攻,沈家長輩認定她這個媳婦了,沈泊聞只要不死就得娶她。

    所以這些年他對她太冷淡,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他討厭她,是故意騙大家的嗎。

    “陳祉還說。”南嘉微頓,“沈泊聞腦子有病。”

    聽起來像是兄弟間的互損。

    但紀意歡腦海里浮現出的是,沈泊聞說討厭她讓她滾,但她轉過身后,又被他拉過去親的情景。

    不是有病是什么。

    紀意歡重新回到醫院,沈泊聞終于換了私人病房,看起來沒那么冷清,他傷情穩定,胳膊重新打了石膏,精神也稍微好一些。

    “還要多久才能出院?”紀意歡問。

    那旁的助理答:“應該要多住幾天,看老爺子那邊怎么說。”

    “不會是苦肉計吧?”紀意歡發現自己終于長了腦子。

    “太太說的哪里的話……”助理脊背一涼。

    他們的事,她也懶得摻和,沈泊聞脫離危險穩定下來就行,內斗成功與否都是小事。

    “今晚我守夜吧。”紀意歡說,“但是隔間的床我覺得不舒服,能不能換一張。”

    “那已經是醫院最舒適的床了。”

    “哦。”她拍了拍沈泊聞那套蒼白色被褥,“我覺得這床還可以,要不我們兩個換換。”

    守夜其次,主要來氣人的。

    大部分管子從沈泊聞身上摘了,只有白色石膏,和一只手背上的留置針,寬大無型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依然板正工整,他面不改色,“不換。”

    “小氣鬼。”

    “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睡上面。”他說,“我上面。”

    病床尺寸是標準規格,他腿長一個人差不多占滿,她就算再瘦小也不可能擠過去,除非真的如他所說趴上面。

    “你胳膊受傷了。”紀意歡蹙眉,“我睡覺不老實,可能會碰到你。”

    “我隨便說說。”沈泊聞,“你真有這想法?”

    “……”

    助理捂耳朵往門口撤,他聽到不付費的內容會不會被滅口。

    紀意歡把帶來的兩個行李箱送到隔間,還有一個包放在桌臺上,里面有筆電,還有化妝品,護膚品,身體乳,鏡子梳子等都是女孩子零碎的東西,鐵了心要來陪他。

    醫院網絡一般,她下載設計稿視頻時,要捧著筆電到處轉悠。

    “為什么又過來。”沈泊聞說,“我不需要你陪,你在家休息不好嗎。”

    她連工作地點都要搬到自己的莊園里,秉持著樣樣都要舒適享受原則,卻非屈身于擁擠的醫院病房,陪一個根本不需要她擔心的他。

    “你確定嗎。”紀意歡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你要是確定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消失,不會來煩你。”

    “確定。”

    “沈泊聞。”她背過身,眼睛泛澀,“你真的不怕把我越推越遠嗎。”

    他是為了她好,不希望她辛苦,不希望她做沒必要的事,可他從來沒有關心過這些是否是她心甘情愿,就像他們家的事,他永遠擅自主張,忽視她的感受和選擇,也許她愿意陪他一起踏過泥濘呢。

    后半夜沈泊聞體溫出現異常,紀意歡慶幸自己沒走,慶幸她在這里睡不好覺大半夜還要出來照鏡子臭美,留意了下病床上的人,及時叫來值班醫生,給喂了退燒藥。

    燒到三十八點九度。

    醫生給出的解釋沒有大礙,術后免疫系統會紊亂。

    退燒要時間,她怕這期間退不掉,就在旁邊守著,本來就睡不好,又空缺個把小時。

    比起黑眼圈,病床上的人更讓她憂心忡忡。

    紀意歡抬手探了下他額間,“你好熱。”

    沈泊聞睜開眼睛,眉頭蹙深,“離我遠點。”

    “不用這樣兇。”紀意歡又去摸他臉頰,還有脖頸,胸肌,都很熱,“等你退燒我會自己消失的,你以為我想陪你嗎,我是怕你掛掉我成了寡婦。”

    “你去休息,讓助理來。”沈泊聞只說。

    “五分鐘你都不讓我待嗎?”她也惱了,摘了冰敷貼往他身上一丟,“我明天再來陪你我跟你姓。”

    罵罵咧咧轉過身,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她一怔,“干嘛。”

    沈泊聞沒有說話,人順著力坐起來,而她也被下拉的力扯到他懷里,他那條胳膊還打了石膏,她無法隨意動彈掙扎,“沈泊聞你……”

    下一秒紅唇忽然被堵住。

    沈泊聞不用香水,鮮少碰煙,沒有用來辨認的特殊氣息,但會因為親她抱她而殘留她的香味,早上如果她用的佛手柑后調,那他一天也是這個味道。

    用來辨識他的信息素氣息,由她決定。

    親她時她嘗到的是自己的甜果香,混雜清淡的消毒水味,苦甜又酸澀,她被親得身子發顫,手也不知道往哪兒咯,快四十度的人哪哪都熱,發現按到什么后下意識縮回去。

    燒到四十度,果然好燙。

    他不是發燒了嗎,為什么還能起來。

    她剛才也沒做什么吧,只是看他發燒隨便摸摸脖子。

    她有點好笑,“怪不得把我趕走,原來是因為……老夫老妻了你沒必要這么害羞吧。”

    沈泊聞松開她后漆黑的眼情緒晦暗不明,“你可以走了。”

    親完她就要趕她走,屬實是無情了。

    “你不需要我。”她瞥下去一眼,“那它呢。”

    “……紀意歡。”

    “要不你問問它。”她故意湊過去,“確定要我走嗎。”

    甜香的氣息似有似無在他鼻尖縈繞,沈泊聞視線避開,只字不語,但單條胳膊無意識環住她腰際,把她抱上來親。

    第111章 副cp 送個寶寶

    米色簾幕放下,蒼白燈光折出幾分暖調。

    沈泊聞薄薄的眼皮耷下,吻她時看不出神色,卻一寸寸汲取,攻城略地奪走她的氧氣,紀意歡被帶得雙腳離地,重心全靠他那邊,不由自主傾斜,使不上力。

    她分不清是誰在挽留她,是他還是它,沈泊聞只一味地親她,試圖在降溫,殊不知抱得越久他溫度越難控制。

    “行,行了……”紀意歡推他,她感覺自己要斷氣。

    沈泊聞依然困著她,深邃眼眸低垂,一瞬不瞬望她。

    她被盯得發毛,“怎么了……”

    “難受。”

    “發燒難受不是很正常嗎,醫生剛才不是說沒有大事的嗎。”

    他指腹觸碰她的臉頰,“歡歡,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紀意歡畏縮,明明他還病著,發燒接近三十九度,明明一條胳膊打了石膏,壓迫感居高強勢,仿佛現在她就已經被收服。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她思維清晰又混亂,“你為什么會這樣叫我。”

    “不能叫歡歡嗎。”他勾唇笑。

    沒有不能。

    是他太奇怪,剛才在推開她,現在又來親,還叫歡歡,像兩個獨立的人。

    她以為是她不小心燒到火才讓他挽留,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和之前一樣他變得很反常。

    每次情緒激動的時候,他是不是都會這樣。

    也許思緒被她點醒,沈泊聞有剎那間的停滯,但并沒有松開她,不管是哪種意識,當她在他懷里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靠近。

    分不清哪個意識更占上風,也許是本能,本掐腰的長指很自然地挪到前面,扯開珍珠扣低頭抿的時候,黯啞繾綣的嗓音伴隨響起,“我想要。”

    紀意歡恍惚間聽到的是另一種音色,一個尖被咬另一個也被冰冷的指尖扣住,她不由自主低嚀,“沈泊聞……你發燒了。”

    “我知道。”他說,“所以需要你降溫。”

    “我剛才只是開玩笑。”她有點委屈,說個笑而已,沒有真的把自己送上門的意思,畢竟他燒到三十九度,她不可能陪他玩,他也應該注意自己的傷情。

    “你上來澆水幫它滅火。”沈泊聞無比認真注視她溫軟面龐,“好不好。”

    她瞠目,這還是沈泊聞說的話嗎。

    平常他不是連哼都懶得哼一聲嗎,別說哄她,每次跟完成任務似的,要不是每次都很久她都以為他是不是不情不愿,被迫交糧才搞得和她深仇大恨的樣子。

    “沈泊聞你真的沒問題嗎。”她懷疑,“你是不是車禍撞到腦子了。”

    不對,車禍之前他就不正常。

    “你坐過來,我告訴你。”他拍拍她,“我現在是個病人,歡歡,你多體諒一點。”

    紀意歡搞不清到底是誰燒糊涂,被他帶上去坐,沒完全下去時她突然意識到這里是醫院病房,就算是沈家名下的私人包間也不該任由這樣玩。

    要提上去時,沈泊聞按住她,“下去坐滿。”

    剛碰到那瞬間她就很想退縮,小臉紅得像個番茄,“燙。”

    剛才量的溫度接近三十九,吃了藥后不是應該退下去嗎,怎么感覺更熱了,她試探了額頭脖頸等,哪想最熱的是別的。

    “過一會兒就不燙了。”沈泊聞把人按下去后,薄唇漾起弧度,“不舒服嗎?”

    “別扭。”

    “那怎么辦啊,要不歡歡你忍忍。”

    他笑得莫名很蠱,尾音拉長,有一種心疼她又不肯拿出來的假溫柔。

    太熱了,紀意歡恍惚得以為自己也要發燒,從未體驗過的溫度,燒遍整個神經。

    哪怕病著,他沒讓她太費勁,單手幫她提著力,有外驅力紀意歡想停也停不住,她小心翼翼按住眼前肌理分明的腹肌,“你真的是沈泊聞嗎?”

    “嗯。”

    “可我為什么覺得你像變了個人。”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我。”

    紀意歡呼吸一窒,不再動彈,櫻紅面龐霎時浮著一層白,脊背不自覺傳來冷意,“你到底……是誰。”

    真正的沈泊聞,不是這樣子的。

    在她胡思亂想時,那對被他不輕不重拿住,冰冷長指觸碰雪球尖,她不僅沒能幫他降溫,自己也升上去,沈泊聞捧過她的后背前傾,更方便親她,從額間到唇際,看似耐心和溫柔,實則那塊相反,來的時候紀意歡差點被顛下去。

    別的不提,舍的時候他還是那個不心慈手軟的他,到底才肯舍她。

    不知過多久,天快大亮,她渾渾噩噩趴靠他,披散卷發布滿她瘦削的肩,發尾末梢也掃落他的胸膛,他沒有紋身也不打架,身上卻或多或少勾有疤痕,淺淡,應該很久以前所致。

    紀意歡如同一只吃飽喝足的貓趴靠他,不著衣料,肌膚軟綿細膩,落他眼中更似一道意猶未盡的甜點。

    歇一會她問:“幾點了。”

    沈泊聞掌心覆著她的蝴蝶骨,眼皮微抬,“四點。”

    她正要昏昏欲睡,忽然睜開眼睛看他。

    剛才是以往清冷自持的音色。

    他又恢復之前的樣子了嗎。

    可是他并沒有推開她。

    也沒像上次那樣不承認自己說過喜歡她。

    “沈泊聞。”她眨眼,“你知道你剛才叫我什么嗎。”

    “歡歡。”他和剛才無異,只是更冷靜一點,“怎么。”

    “那你知道我們剛才在做什么嗎。”

    “愛。”

    “我是說,你說了什么話,你都記得嗎。”

    “嗯。”

    言簡意賅,惜字如金,可并沒有否認自己的行為。

    她以為是兩個人行為,現在想來,更像是一個人偶爾發點小瘋,天亮后又恢復正常,所以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而上次不承認,可能是發瘋發得太過了。

    “那你。”她試探,“都說了什么。”

    “要歡歡降溫。”沈泊聞沒有躲避。

    他一張正經禁欲臉重復肉麻的話,比半夜發瘋時的語氣更顯繾綣,

    二者語境天壤之別,她小臉狐疑,“你既然記得,那你應該知道你忽冷忽熱吧。”

    “嗯。”他說,“昨晚可能燒糊涂了。”

    上次是說喝醉酒,現在又以發燒做借口。

    她稍稍起來,很累又忍不住氣,低頭去咬他脖頸,小狗似的在喉骨間刻記號,“你為什么總是瞞我。”

    沈泊聞不語,任由她咬,那寸冷白色肌膚洇著牙印的紅,配上他不掙扎不拒絕的態度,像古代被狐貍精侵一犯過的文弱書生。

    “我都知道了。”她惡狠狠說。

    “什么。”

    “陳祉和你關系不錯,南嘉和我關系也很好。”紀意歡說,“我想知道的,他們都說了。”

    為什么他明明喜歡她,卻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從他的角度看,那張漂亮臉蛋嬌中帶惱,又妖又媚。

    “這些年。”她聲音變低,“你是真的不喜歡我,還是裝不喜歡。”

    “沒裝。”他說,“我沒想過感情的事,一直搞不清。”

    很小的時候,感情就被他父親從人生里剔除了,是沈家接班人,也是沈父的工具人,工具怎么會有自己的感情。

    他分不清對紀意歡的情愫,只知道本能反應是保護她,遠離她,避免她成為威脅他的把柄。

    一開始怕她成為把柄后耽擱他,后來怕她成為把柄是擔心她。

    “那現在呢。”紀意歡挺腰,俯視他,“搞清楚了嗎。”

    “嗯。”他說,“喜歡。”

    “喜歡誰。”

    “紀意歡。”

    她撇撇唇際。

    他淡笑,很快領悟,攬過她親了親,“喜歡我們歡歡,可以了吧。”

    她沒有被輕易哄好,“那為什么不讓我陪你守夜。”

    “怎么舍得大小姐長黑眼圈。”他說,“一個痘都讓你郁悶好幾天。”

    “那我也擔心你啊。”紀意歡小聲嘀咕,“你什么都不和我說,過去的事我也不清楚……南嘉給陳祉送過狗,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送的。”

    她覺得沈泊聞比陳祉更需要童年時的那條狗。

    “不用。”他輕拉她的腕,“我不需要小狗了,你要不送點別的。”

    “那你想要什么?貓貓?狐貍?”

    “送個寶寶可以嗎。”

    “……你要點臉。”她拍他側臉。

    哪有人一下子獅子大開口的。

    紀意歡又碰了下他側臉,“怎么感覺你又發燒了,你到底要不要緊。”

    “沒事。”他說,“不會讓你當寡婦。”

    紀意歡半信半疑,剛才接連主動兩次,早困得不行,顧不上明天會不會有人來查房,繼續匍匐在他身上休息。

    沈泊聞沒有打擾她,等入夢鄉后就起身讓位子,沒想到最終還是如她所愿,讓她睡在他的病床。

    清晨,值班醫護人員過來定期檢查。

    繞過拉簾,卻沒看到熟悉的男病人,而是躺臥一個長發披散的漂亮女孩。

    “沈……”護士驚詫。

    “在這里。”

    沙發那邊,沈泊聞出聲。

    值班醫生看他面色很差,驚慌失措,“沈先生,您怎么起來了,之前大出血還有嚴重的內傷,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正常的成年人不該不對自己負責。

    沈泊聞摁了下眉心,思緒混沌,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把控的,他也很想克制,可看到她之后,他大腦像被另一個更瘋的人掌控,罔顧一切也要和她做。

    “有退燒藥嗎?”沈泊聞問。

    “您還是先輸液吧。”醫生好心建議,看了眼被鳩占鵲巢的病床。

    沈泊聞沒有把人從病床上攆下去的意思,坐在沙發上休憩,醫生不好說什么,只搬來輸液架,掛鉤晃蕩出細微動靜。

    病床上的人睡得挺香,聽到動靜也只是翻個身繼續睡。

    沈泊聞扶著輸液架,淡淡提醒,“慢點,別吵醒她。”

    “……”醫生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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