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海龜島都沉浸在親人重逢的喜悅中，給地震過后有些寂寥的氣氛平添了幾分溫馨與祥和。

    母體的爆炸將那個名為貝利亞的異度空間沖擊得徹底覆滅，巨大的空間裂縫在送走所有被困之人后，也在空間持續的坍塌中被堵塞填滿。

    曾經那個令井上家族都引以為傲的異度文明，因人而生，也因人而滅，宇宙中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世界存在。

    海底城尚且存活的居民身體大多都營養不良，不得不集體被安排在療養院，但是重返家園的喜悅在那一張張蒼白虛弱的臉上閃爍著，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欣欣向榮。

    潛伏了三年的斯嘉麗激動地在熟悉的故土上轉悠了幾天都不見人影，喬尼終于見著安然無恙的哥哥，不由地喜極而泣，紅發黨也有許多人跟著紅了眼眶。

    鑒于這次海龜島失蹤案的嚴重影響，基爾伯特和克里斯被立即召回去述職，連帶著斯嘉麗也得回總部重新報道，免得她就要被列入死亡名單里了。

    “阿商，我真羨慕你，可以直接駁回總部指揮。”

    斯嘉麗抱怨連天地收拾著東西，曬了這些天的太陽，她蒼白的臉色終于紅潤了一些，齊腰的火紅卷發也束起了馬尾，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地明艷俏麗。

    克里斯好整以暇地整理著從貝利亞中帶回來的資料：“誰讓她是咱們老大的親姐姐，天生的血脈壓制。”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轉而看向商時雨：“阿商，小家主知道你還活著嗎？”

    商時雨正修著指甲，漫不經心地吹了吹打磨下來的指甲粉末：“如果他夠聰明，大概率也能猜到。”

    “說起來小家主這些年也怪不容易的……”基爾伯特拿著一塊光滑如玉的骨頭用放大鏡研究，也不忘插一嘴。

    “是不容易，小小年紀就要管理一個家族連著一個組織，還要面對各種內憂外患，唉……”克里斯不無感慨。

    兩人一個接一個的長吁短嘆，然而都沒注意到商時雨放下了指甲銼，眸光有些復雜地盯著實驗室的某一處角落，若有所思。

    翌日清晨，其他三人便登上了總部來接應的直升機，唐曉翼和商時雨都去送行。本來喬治也要來的，但是不知為何從頭到尾都沒見到他的一丁點兒影子。

    為此，斯嘉麗貌似還有點失落，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揮揮手和二人熱情地道別。

    “我還會回來的喲！”斯嘉麗攀在繩梯上沖下面大聲呼喚，長發猶如一團玫瑰花組成旗幟在空中飛揚。

    “路上小心！”唐曉翼大聲囑咐并揚了揚手，聲音輕快明亮。

    送走三人，商時雨轉道去了阿斯加德墓園，斯嘉麗走之前給了她一份海底城的死亡名單，她得找個合適的地方為這些魂斷異鄉的居民們立一個衣冠冢。

    并且，她的祖母和母親也安葬在那邊，她也是時候去祭拜一番了。

    唐曉翼陪她辦理完了居民們的喪事，已經是艷陽高照的中午，兩人一起去買了很多鮮花，去看望季扶楹和烏德爾。

    阿斯加德墓園雖然在生命樹的周期生長中被嚴重破壞，但亞瑟動用自己強大的人脈號召各地有頭有臉的富商政客捐助救災，短時間內墓園便被翻新得差不多了。

    那一片片嶄新的灰白色墓碑林立于此，莊嚴肅穆。新種下的草木還未抽綠，整個墓園看起來灰蒙蒙光禿禿的，好像進入了一個無聲的灰白世界。

    踏著雪白的大理石臺階，身邊都是長眠于此的靈魂，微風拂過耳畔傳來細微的涼意，仿佛是他們竊竊的低語。

    對人世的留戀，對來生的期盼，對在世親人的眷念，對過往的釋懷……

    商時雨手抱著鮮花，穿梭在樹林一般的墓碑中，終于在兩處緊挨著的墳冢停下腳步，將鮮花放在墓前。

    唐曉翼也跟著放下花，站在沉默不語但已經紅了眼眶的商時雨身邊，朝季扶楹的墓碑露出一抹清朗的笑意。

    “季前輩好，我是曉翼，您在那邊還好嗎？”

    “如果您遇到我奶奶唐雪，就告訴她，我的病治好了，讓她不要擔心，過兩天我就回家去看她。”

    在敬重的長輩面前，唐曉翼是個十分懂禮貌有規矩嘴還甜的小輩，加上豐神俊朗的優越外表，是人見人愛的小帥哥。

    季扶楹生前對唐曉翼就很喜歡，經常邀請唐雪帶著小孫子來自己家里做客，還和老姐妹開玩笑說想給他和商時雨定娃娃親。

    但是那段時間唐曉翼因為嘴欠被商時雨追著打，走投無路爬樹上去了還被逮住一頓爆錘。

    他倒不是因為害怕，實在是商時雨打人太疼挨不住，所以一聽頭就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連連婉拒。

    商時雨只是淡淡地瞥了抗拒的唐曉翼一眼，沒有明確表態，但估計對這樣欠兒蹬的小男孩也沒啥好感。

    沒想到時光匆匆一瞥，刀山火海生死離別都經歷了一遭，再見早已經物是人非，人走茶涼了。

    祭拜完祖母，商時雨又沉默著看向烏德爾，她的親生母親，從出生到死亡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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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曉翼沒見過這位傳說中擁有“永生”基因的烏德爾夫人，但還是非常尊敬地和商時雨一同鞠躬致意。

    他尊重一切為科學進步而獻身的人，更何況還是商時雨的母親。

    而商時雨只是神情淡淡地盯著這個連照片都沒有的墓碑，面上無喜無怒，剛剛對季扶楹時的澎湃的情感淡然了些許。

    她對親生母親只有一面之緣，感情不能說多深厚。而且烏德爾作為實驗體，被關在暗無天日的蚌中，沒受過教育也不怎么會說話，單純懵懂得像是五歲的孩童。

    但是打眼見到商時雨，烏德爾就認出來這是自己的孩子，激動地抱住她親了又親。

    和母親短暫地接觸中，商時雨能感覺到母親是非常地想念自己，并且在母性本能的驅使下，烏德爾最終為了女兒獻祭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商時雨對她的感覺，除了血緣關系帶來的親近，和最后為她決絕自戕時帶來的震撼，更是從心底泛起如海一般深刻的悲涼和悵惘。

    為母親，為自己，也為無數犧牲于“永生計劃”的實驗體。

    “媽，我……現在是個正常人了。”

    “傷害過你的人，也都被我殺了。”

    只是……你應該會不喜歡現在的我吧，畢竟我也殺了你最愛的人，我的父親。

    不過沒關系，從今往后，我也要過我自己的日子了，祝您忘記前塵，來生幸福。

    就是再也不要眼瞎心盲，遇見商羨昀這種人渣就趕緊跑吧。

    祭奠完親人，唐曉翼見商時雨還深陷在惆悵中，眼角眉梢都氤氳著愁云慘霧，于是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話題岔開她的思緒。

    “那個……泰勒前輩留下的那塊骨頭你們打算咋處理啊？”

    聞言，商時雨抬起頭，剛剛還蒙著憂傷的眸子瞬間銳利，撕碎了滿面的愁云：“基爾伯特把它帶回總部存檔了。”

    泰勒和初代的那位母體試驗者一樣，爆炸后留下了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骨頭。但是因為其特殊的放射性，隨意處理只會給暗派鉆空子，物盡其用。

    所以基爾伯特只能把它保存在總部，泰勒最終落到沒辦法入土為安的凄慘下場。

    雖說泰勒背叛了信仰，但他也是有不可言說的苦衷，身不由己之下，人性是經不起這種嚴苛的考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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