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無
從紫宸宮出來, 楚瑤光不敢再逗留，坐上回府的馬車，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 她心中就懊悔不已。
經過今日之事，楚瑤光內心終于沒辦法繼續繼續把趙晏華當做曾經那個，只有十歲的，整日受盡欺凌食不果腹的柔弱少年。
趙晏華已經是一個成年的男人了。
想到這里, 楚瑤光又想起剛才趙晏華對自己的表白。
或許是少年時期, 沒有接觸過什么異性的原因, 而離開云水閣以后，也是一心將重心放在學業或者政事之上, 沒怎么接觸異性。
畢竟對于異性的接觸，就只有和楚瑤光在云水閣的那一年。
而離開云水閣后，楚瑤光還時不時的出現一下, 刺激著趙晏華，才會導致趙晏華對楚瑤光產生了男女之情的錯覺。
那不是愛情, 那只是沒有選擇，落水之人抓中的救命浮木, 那是依賴之情。
想到這里, 楚瑤光不免覺得頭疼扶額，但是她想, 馬上面臨的選秀正是一件好事，讓趙晏華可以轉移注意，多多看看其他女子, 才會知道真正的男女之情是什么樣子。
回到瀾庭小筑, 換了身衣服，下人來傳話, 說是云來客棧有什么事情，需要請楚瑤光去一趟。
楚瑤光想起數日前安排云見月去查楚曦的事情，叫他查到后就把消息送去云來客棧，現在云來客棧有信，莫非是云見月查到什么線索？
楚瑤光邊換衣服邊想，最近一直覺得瀾庭小筑有人在看著自己，如果是楚家的眼線，只能慶幸自己早就告知云見月，要在云來客棧見面。
到了客棧雅間，云見月已經在里等候，行禮過后，云見月也帶來了楚瑤光一直想知道的消息。
“回稟大人，屬下去了楚曦小姐生活的莊子，暗中打探一番，得知楚曦小姐因為常年生病原因，所以多和莊子附近的道醫有來往，甚至還拜了一位女道長做師父，而在這位道長的調理之下，楚小姐的身體也確實逐漸好轉。不過——”
說道這里，云見月話語停了停，他看向楚瑤光，眼神有幾分遲疑，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有什么話盡管說，不必拘謹�！�
云見月抿了抿嘴唇，猶豫片刻還是將自己打探的消息說出口。
“聽說去年夏天，楚曦小姐突然失蹤了，原本整個莊子的人并不在意，尋找也很懶散，直到幾日后，楚家派人來莊子上，說要接楚曦小姐回盛京，莊子上的人才大肆尋人”
聽到這里，楚瑤光整個人也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去年夏天，不就楚瑤光自己來的那個時候嗎？
雖然知道結果，但楚瑤光還是開口，故作鎮定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那他們找到人了嗎？”
“說是找到了，還被順利接回了楚家。但不知道為何，楚曦小姐走了，莊子上的人似乎并不安心，尤其是屬下去打探楚小姐情況的時候，那些人更為緊張。于是屬下只能使了些手段，讓那些人開口�！�
楚瑤光轉身，目光如炬盯著云見月，這一次她沒有繼續開口，就這么直直盯著云見月，等著云見月說出他的結論。
“那些下人說，其實被接走的人，并不是楚曦小姐，只是和楚曦小姐長得有幾分相識的女子，那女子莫名其妙的出現，穿著奇怪的服飾，不知是什么原因，暈在了路邊。莊子上的人怕被問罪，于是就用這個女子頂替了楚曦小姐�！�
在之前董文彥給楚瑤光診治的時候，云見月就已經察覺楚瑤光女兒身的事情，而在他打探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內心便已經有個大膽猜測。
眼前的楚大人就是那位從莊子上接回來的人，但卻不是楚曦。
可眼前人又是誰？楚家為什么不聲張？云見月就不知道了。
但云見月也不打算揭穿，畢竟相處這些時日，云見月明白，楚瑤光不知道朱丞相一黨，也不是宣王一黨，那就夠了。
聽到這里，楚瑤光已經徹底將一切串聯起來。
這個時代不穿戰國袍，所以自然認為這樣的衣服很奇怪。
而楚瑤光之所以暈倒，或許是突然闖入異時空，身體受了影響導致。
難怪她在暈倒前，聽見有人叫她小姐小姐，原來不是她魂穿楚曦，而是那些人就故意將錯就錯。
既然如此，那楚曦為什么消失。
“你可去問過楚曦拜師的那個道觀看看？”
云見月點頭：“去過了，那里的道長似乎早就算到我會去，還給了我一個盒子，要我帶給一位姓楚的有緣之人�！�
楚瑤光立刻道：“給我看看那盒子�！�
云見月轉身拿出一個一個成人雙手大的盒子交給楚瑤光，楚瑤光準備打開，卻不想盒子沒有鎖，卻也紋絲不動。
“大人，這盒子有機關，必須要用這個�！�
說罷云見月拿出一顆珠子，又指了指盒子上的紋路。
“這里雕刻著北斗七星，那位道長說，將這顆珠子放在某一個星位上，就能打開盒子，但是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不成功，里面的機關便會銷毀盒子里的東西�！�
只有七分之一的概率，那會是哪一個呢？
楚瑤光拿著盒子和珠子，當下不知道該怎么辦？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她親自走一遭，去見見那位道長，說不定知道的情況更全面。
不過——這北斗七星的暗示，是不是也有些明顯了。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搖光？瑤光？
楚瑤光想了想自己的名字，索性準備賭一把。
看了看手中的珠子，深呼吸一口氣，楚瑤光將珠子嵌入搖光的星位。
“咔嚓——”一聲，盒子發出細碎的聲音，似乎是木質機械在運轉。
接著楚瑤光再次開盒子，果然成功打開。
而看著這一切操作的云見月也瞪大了雙眼，沒想到楚瑤光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機關。
盒子里東西很簡單，只有一封信和一個錦囊，而看樣子這封信的內容很重要，否則那道長直接叫云見月帶給楚瑤光就行，何必如此麻煩專門放入一個機關之中。
見此，云見月有眼力的行禮告退，房間內只剩下楚瑤光，她摸了摸手中的心，在好奇和激動之下將其打開。
信封內足足有五頁紙，楚瑤光細細翻看之后了解了大概。
這位楚曦小姐自幼去了莊子上居住，雖然不被下人敬重，但是遇上了改變她命運的師父，而她也跟隨學習，得以窺見天命。
趙晏華本該是帝王之尊，卻也是天煞孤星，在他登基之后，喜怒無常，暴虐成性，大燕百姓民不聊生。
而楚曦幼時就窺見天命，發現有異世之人以夢境為連接，遇見了年幼的趙晏華，修補趙晏華陰暗的內心。
楚曦覺得這可能是個機會，為了避免大燕百姓未來的慘劇，便不止一次的嘗試，頻繁讓這個異世之人和趙晏華相見，希望楚瑤光可以潛移默化的改變這位未來殘暴的君主。
看到這里，楚瑤光恍然大悟。
原來最初時候夢見趙晏華，或許確實是無意的，那時候夢里的楚瑤光一動，夢境馬上就醒了。而后來卻可以隨心所欲的和趙晏華交流，原來都是這個楚曦做的。
翻了一頁紙，信上是楚曦的抱歉。
大概意思是沒想到楚瑤光確實改變了趙晏華的性子，沒有落入原本殘暴的結局，但是又陷入另一種執著，在不停的尋找術士，希望找到楚瑤光。
楚曦再次窺天命，見趙晏華為了找楚瑤光不停尋術士吃丹藥，而后繼續在殘暴發瘋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于是又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把楚瑤光從異世界，拉入了這個世界。怕楚瑤光直接出現在皇宮，會被當成刺客，所以楚曦將地點定在她小時候生活的那個莊子。
楚曦原本想的是，讓楚瑤光成為楚曦，屆時楚瑤光或許會進宮為妃，而趙晏華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楚瑤光，便不會繼續發瘋，不會成為未來楚曦所見的殘酷暴君。
和楚曦想的一樣，莊子的人確實拿楚瑤光冒充楚曦，但更沒想到楚家更為大膽，讓楚瑤光冒充楚榮安，而楚瑤光也不遑多讓，沒有解釋自己身份，甚至真的扮演起楚榮安。
楚曦算到這些的時候，對自己所做之事感到很抱歉，但是她真的不忍心大燕的百姓在未來遭受殘酷命運，所以自私的修改了楚瑤光的命運，將她拉入這個世界。
但她也讓楚瑤光放心，楚瑤光最多在這個世界待三年，不管來這個世界多久，回去之后，時間還是在楚瑤光的原點。
楚曦希望，在楚瑤光來這里的三年，可以幫助趙晏華重回正軌，不要在暴君的路上一去不復返。
而三年之后，楚曦會借助趙晏華身為明君的帝王之氣為輔助，送楚瑤光回去。
她還讓楚瑤光不必擔心，在這個世界遭受的一切傷痕或是折磨，在楚瑤光離開之后，這些都會轉到楚曦身上
看到這里，楚瑤光咬了咬唇。
那楚曦意思就是，她想回去，就必須往趙晏華遠離暴君那條路，否則，她回不去？
她來這個世界已經一年，若是最多待三年，也就是說，她還有兩年的時間，就可以離開這里，回去自己的世界。
而且，照楚曦所說，就算身中離魂之毒不解也沒關系，因為到時候會自動轉嫁到楚曦的身上？
雖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是穿越都能發生了，這種事情楚瑤光也懶得去想真還是假。
想到這里，原本剛才心中對這個楚曦還有埋怨，現在似乎又所剩無幾。
信的最后，楚曦提到了那個錦囊。
錦囊里有個環形玉墜子，楚曦提醒楚瑤光一定要保存好，將來等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定要帶上這個墜子。
因為楚瑤光離開原本的世界太久，而這個墜子是保護楚瑤光，在穿梭時空的時候，不被時空撕裂。
看完信的內容，楚瑤光像是整個人都被抽干了力氣，她癱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捏著信，一手拿著那圓環玉墜子。
最后不免自嘲一下，這楚曦還真是看得起她。
不過——
楚瑤光想到和趙晏華在云水閣相處的一年，她也確實不想看著趙晏華，在未來成為人人喊打的暴君。
左右還要待兩年時間，那便把趙晏華的人生軌跡修正過來吧。
將東西收好，楚瑤光起身出了門。
第52章 無
已經進行了許久了選秀, 眼下終于迎來了陛下親選。
趙晏華興致缺缺的看著眼前站著的秀女，心里卻在想那天在紫宸宮發生的事情。
想到楚瑤光的嬌羞，以及那似怒非怒的聲音, 一向冷漠的神色終于有了柔情，嘴角也微微含著笑意。
他想到紫宸宮中，他為楚瑤光準備的各種漂亮衣裙和釵環，若是此刻, 楚瑤光穿上也站在這里, 趙晏華一定毫不猶豫的選她, 然后冊封她為自己的皇后。
看著趙晏華的神色并不反感，坐在一旁的太后也松了口氣, 只希望今日的選秀能夠順順利利。
在太監逐一介紹了秀女名字和身份之后，太后開口：“皇帝，你看這幾位秀女如何？”
趙晏華抬眸掃了一眼, 在人群中看到了朱太后的侄女兒朱從筠，臉上溫柔的神色瞬間消失不見, 再次恢復往常的冷漠。
“都是花容月貌的佳人，當真是叫朕看花了眼, 都不知道該選誰才好�！�
太后聽著話反倒打趣起趙晏華：“既然皇帝這般說, 何不全部都收了，反正眼下后宮空無一人, 全部收了，也不算多�！�
趙晏華也更是破天荒的沒有反駁：“母后說的是，不過雖然都選, 但這位份還是需要好好想想吧, 畢竟表妹和其他秀女不一樣�！�
聽到趙晏華主動提起朱從筠，飲茶的太后放下茶杯, 臉上也涌現出一股微不可查的笑意。
果然，時常讓朱從筠去龍居宮走動總是沒有錯的，眼下趙晏華已經對朱從筠上心，還在思考該給什么位份。
“從筠是你表妹，又是丞相之女，位份自然不能比其他秀女低，皇帝你看著做主就是�！�
雖然是讓趙晏華做主，但是言下之意也很清楚，所有秀女的身份，都不能高過朱從筠去。
“既然如此，那便——”
趙晏華正說著話，在一旁的太后突然臉上一變，剛才還帶著笑意的神色突然變得痛苦，而后明顯呼吸困難，雙手緊緊地拽著胸口的衣服，張嘴大口大口呼吸，絲毫沒有往日優雅的形象。
這顯然不像是發病了，而像是中毒。
看著太后這個樣子，趙晏華一副擔憂驚慌的模樣高呼：“母后，你怎么了？”
而隨著太后摔倒在地，選秀的場面也頓時驚叫亂作一團。
“來人！護駕！”
原本正常的選秀，因為一場突發狀況而不得不終止，在場所有人也都無法出宮，都需要被一一盤查。
慈壽宮里，該到的人都已經在此等候，董文彥診脈之后，朱丞相率先發問。
“董院使，太后的病怎么樣了？”
董文彥看了一眼趙晏華，又看了看朱丞相，見趙晏華示意他如實回答，董文彥這才開口。
“太后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大驚。
是什么人，敢在皇宮大內下毒？
朱丞相毫不猶豫的把視線移到了趙晏華的身上，但是下一刻，趙晏華眼中也閃過一抹驚慌，雙手更是因為緊張，而不自覺的拽著衣服。
猶豫片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這才將視線移到了朱丞相身上。
“舅舅，母后無端中毒，會是什么人做的？現在是母后，那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朕了？”
面對眼前這個絲毫沒有帝王之氣，往日里只知道和朱丞相唱反調，對臣子喊打喊殺，還得了暴君名頭，喜怒易形于色，現在反而展現出軟弱性子的趙晏華，朱丞相只覺得嗤之以鼻。
“陛下慌什么？有老臣在，一定把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陛下安心選秀就是�！�
奈何趙晏華整個人都是一片頹色，他低著頭走到太師椅上坐下，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可是母后不恢復，朕無心選秀�！�
朱丞相越發懷疑趙晏華了，雖然想著往日趙晏華的性子，他似乎沒這個膽量，但是誰能保證這個趙晏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脫離朱丞相的掌控了呢！
“陛下如此關心太后，若是太后知道，定會欣慰。但比起她的身體，肯定更愿意看著陛下早日充盈后宮，延續血脈�！�
趙晏華聽到這話，有些無助的吸了吸鼻子。
“可是朕害怕，萬一這些秀女之中，就有要刺殺朕的人該怎么辦？”
那就選朱從筠，這一個肯定沒有危險。
可是這話若是就這么直接的說出來，那意義又不一樣了。
“陛下總不能因噎廢食。”
“可是朕真的害怕”
看著趙晏華一個大男人，現在居然紅著眼睛說出這樣的話，朱丞相只覺得鄙夷。
“陛下放心，微臣會將此事查清楚，屆時陛下在選秀就是。”
聽這話，趙晏華不斷點頭。
朱丞相認為趙晏華就是不想選秀，所以對太后下毒，但是目前又沒證據。
他目光猶如一只毒舌，毫不避諱這樣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趙晏華。
要說太后中毒，而且發生在選秀途中，這樣做最受益的人是誰，想必猜也不用猜。更何況當時距離太后最近的人，除了趙晏華還有誰？
可是沒有任何證據，朱丞相也無可奈何。
不過只是推遲選秀，最后還是要選的，趙晏華躲也躲不了。
楚瑤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后了。畢竟太后遇刺，此事事關重大，肯定不能輕易傳出來。
關于對太后下毒的幕后兇手，最初有傳言就是趙晏華做的。他為了不選秀，不顧孝道毒害養母。
但是這樣的傳言沒有傳多久，就沒人信了。
畢竟就算趙晏華再不愿意，今年不選明年還是要選的，明年不選后年還是要選。加上眼下趙晏華已經松口選秀，又怎么會出爾反爾呢？所以這個傳言肯定站不住腳。
于是緊接著，另一個說法被大眾知曉。
下毒者乃是皇室成員，且不在盛京。
此人毫無疑問，就是宣王趙晏禮。
不僅如此，趙晏禮有不臣之心的說法，也被傳的有鼻子有眼。
說是早些年宣王母妃和太后本就不和，現在即便趙晏禮遠在宣州，依舊野心勃勃，不想趙晏華娶了朱從筠穩固地位，于是做這一出。
這消息很快就傳的人盡皆知，而此時雖遠在宣州，但對盛京之事時時關注的趙晏禮，得到消息也是恨得牙癢癢。
本來暗中籌謀的好好地，現在被人提前揭穿，還接到了圣旨，讓他進京，對這些謠言辯解一番，這讓趙晏禮如何不氣。
諸位宣州官員和門客此時也都齊聚宣王府，等待趙晏禮的指示。
此次進京，只怕兇多吉少，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找機會反了趙晏華。
而最終趙晏禮也下定決心，同意諸位官員所言。接旨進京，大部隊暗中跟隨。
——————
自從那日楚瑤光進了紫宸宮之后，趙晏華都不住在龍居宮了，而是每晚都宿在紫宸宮，每每睡覺之前，都在回味著那天的事情。
此刻，趙晏華點了燈靜坐桌前，抬手執筆，神色認真的在繪制畫像。
這是楚瑤光的畫像，這么多年，他終于可以將這些畫作完完全全的完成。
雖然沒有見過楚瑤光淡掃蛾眉的樣子，但是那幾日在瀾庭小筑，見到素顏睡覺的楚瑤光，已經叫趙晏華朝思暮想。
之前的畫像沒有畫上五官，趙晏華不怕被太后丞相他們發現，就算看到了畫像，知道趙晏華有個在意的人，他們也不知道長什么樣子。
若是他們能幫趙晏華找到，那趙晏華反倒還要謝謝他們。
他想讓那些人看到，那些人才有機會看到，若是他不想，便誰也不能看。
而現在，趙晏華知道了楚瑤光的模樣，卻不能叫太后他們看見。
他不能讓楚瑤光處在危險之中。
但趙晏華還是把楚瑤光的樣子畫下來，他就放在紫宸宮，叫誰也不能看見。
畫作完成，趙晏華心滿意足的放下筆，抱著畫放在床上，而他自己睡在另一邊。
“瑤光，希望哪一日，你可以真的躺在我的身邊�！�
趙晏華已經不想用姐姐來稱呼楚瑤光，而是稱呼了她的名字，畫作上的人眉眼含笑，與真人無異，卻不會回答趙晏華的話。
————
許久沒有回楚家的楚瑤光，今日被叫回了楚家，此時早該是休息的時辰，楚老爺卻把楚瑤光叫到了書房。
“這些時日，你假扮你弟弟辛苦了，你弟弟這病養了將近一年，眼下來信，說是已經大好，馬上就要回來了，所以你也不必繼續女扮男裝了�！�
聽到這話，楚瑤光頓時警鈴大作。
她已經知道楚榮安在宣州替趙晏禮做事，眼下楚老爺的意思，想來是楚榮安要回盛京，而楚瑤光想起之前趙晏華下旨，命趙晏禮進京一事
“弟弟替宣王做事，眼下宣王不日就要進京，我確實不再需要假扮弟弟，可是弟弟回來，和我身份互換，只怕兵部的人也會察覺一二。”
對于這件事情，楚老爺也想過了，他緩緩開口：“所以這幾日，你就不能去上朝了，你便開始病著，等你弟弟回來，在讓他去。且你擔任兵部侍郎一職時間不久，和你相熟之人沒有幾個，所以不必過分擔心�！�
聽楚老爺的話，看來是真的不把趙晏華這個皇帝放在眼里了。
“那弟弟回來了，我又做什么？”
無權無勢，那可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
“你當然是楚家的大小姐，先前選秀一事不是擱置了，為父已經打點好，等再次選秀的時候，你也要去參加�！�
聽到這個消息，楚瑤光頓時瞪大了雙眼。
“什么？！”
第53章 無
楚瑤光震驚的可不是對宣王“心有所屬”, 卻要為“愛”接近其他男人，而是震驚現在要以女子身份靠近趙晏華。
原本對趙晏華說，見不見趙晏華由她說的算, 現在她若成為趙晏華的妃子，而趙晏華又對她有那樣的心思，楚瑤光還如何改正趙晏華對她的依賴心理。
楚老爺見楚瑤光這個態度，想起楚榮安來信, 將當時宣王府的一切情況說明, 內心只覺得嗤笑。
當時趙晏禮的意思確實是, 只要楚瑤光替他做事，將來趙晏禮上位, 自然是不會虧待楚瑤光的�？梢姵幑馐窍嘈帕�，而現在要楚瑤光去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妃子，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面兒上, 楚老爺還是帶著勸解的語氣道：“這件事情，也是宣王殿下的意思。你放心, 當初殿下答應你，等他榮登大寶, 你會成為他的寵妃, 但是現在，需要你犧牲一下。不過曦兒你放心, 宣王答應了，不會計較你當過陛下的女人，將來依舊會寵愛你, 就算宣王言而無信, 為父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聽到這些不要臉的話，楚瑤光只覺得可笑。
若是真的不讓女兒受委屈, 就不會把親生女兒放在莊子上養了十多年，若是真的在意親生女兒，會給回來的“女兒”下毒？以此控制對方。
楚瑤光滿腔怒火，現在真的是恨不得抄起桌上的硯臺，狠狠地朝著對方的太陽穴打去。
雖然楚瑤光不說話，但是楚老爺明顯看出對方的不情愿，當即冷了臉。
“在宣州的時候，你說為了殿下，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現在讓你進宮選秀就是宣王的意思，你卻不愿意，莫非當初說的話都是騙人的？但如今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總之選秀一事勢在必行。如若不答應——”
一直站在書房角落里沉默不語的楚夫人朝前走了走，而楚瑤光的視線何其對上，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應下。
雖然楚曦來信，說兩年之后她可以離開，但是楚曦不知道楚瑤光身中劇毒，若是再離開之前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無奈，楚瑤光只能答應。
“好。”
聽到這個回答，楚老爺笑了，那帶著皺紋的臉上乍一看滿是慈愛，但細看之下，全是陰冷的算計。
“我就知道我兒最是聽話孝順，那今夜就別住在你弟弟的房間了，你的房間早已經收拾好，去換了衣服，早些休息吧。”
離開書房，門口的若眉為楚瑤光領路，也確實不是帶著楚瑤光回之前的房間，而是到了新的園子。
從此刻開始，她終于不需要再扮演楚榮安，而是扮演楚曦了。
————
自從那日紫宸宮之后，趙晏華好久都沒有見過楚瑤光，只是在早朝的時候見過“楚榮安”，他想，得找“楚榮安”說一說，他想見見楚瑤光，看看楚瑤光同意不同意，時間地點都可以讓楚瑤光來決定。
正準備和對方說這件事情，就收到了“楚榮安”告病的奏折。
這下子別說見楚瑤光了，連“楚榮安”也見不到了。
趙晏華聯想起那次楚瑤光生病，立刻擔心是否是身體未愈導致，于是立刻招來暗衛，詢問這幾日楚瑤光是否有什么特殊情況。
暗衛匯報這些時日楚瑤光都沒有住在瀾庭小筑，而是回了楚家，而且連續好幾日都沒有離開，說是在楚家養病。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情況嗎？”
暗衛回答道：“楚家有一位在外面養了多年的小姐突然回府了，楚大人似乎已經和朱丞相通氣，要送那位楚小姐參加選秀�！�
楚家明面兒上是依附朱家的，所以送進宮的女兒也是去幫襯朱從筠的。
只要不是楚瑤光，趙晏華都興致缺缺。
“還有什么具體的情況嗎？”
暗衛低頭：“楚家已有不臣之心，外表看平平無奇，但實則四處都是眼線。那晚楚大人進了書房說話，但是房頂上都是人，怕被發現，屬下不敢靠近”
趙晏華冷冷的睨了暗衛一眼，沉默不語，卻叫人心顫。
聽到暗衛也這么說，趙晏華當下便萬分擔憂楚瑤光的情況。
他扭頭，對著身旁的張全道：“宣董文彥！”
被關了一段時間緊閉的董文彥終于被放出來，就被趙晏華下令去楚家為楚瑤光診治，而楚老爺得知趙晏華如此體恤官員，立刻叩頭拜謝，帶著董文彥去了楚榮安的園子。
如今真正的楚榮安已經回到楚家，自然就不需要讓楚瑤光來頂替。
而從“楚榮安”的身份換成“楚曦”，楚瑤光才深深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自由被禁錮。
她哪里也不能去，整日被楚夫人安排來的人帶著練習琴棋書畫，行走禮儀，所以今日董文彥上門，她也根本不知道。
帶著任務而來的董文彥以為會見到楚瑤光，卻不想見到一個和楚瑤光很像的男人，他眼眸當即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就恢復如初。
雖然不清楚為什么真正的楚榮安出現了，但是董文彥知道，楚瑤光的境地一定很危險。
診治過后，董文彥馬不停蹄的返回皇宮，將此事告訴了趙晏華。
得知董文彥在楚府沒有見到楚瑤光，趙晏華平靜的臉上出現一抹陰鷙的狠色。
“什么意思？”
“微臣的意思是見到了真正的楚榮安，卻沒見到楚姑娘。”
一直不知道楚瑤光身份的張全被趙晏華和董文彥的對話搞得云里霧里，但他不會傻愣愣的在這種時候插嘴。
而趙晏華心中反復確認了董文彥的說辭，立刻招來了暗衛，他語氣生冷，話語說的不疾不徐，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趙晏華這是動怒了。
“讓你們好生保護那位楚大人，你們就是這樣保護的？現在人都不見了？”
在董文彥去診治之前，為首的暗衛便察覺辦事不利，尤其是在說沒有聽到書房對話的時候，于是轉頭立刻讓手底下的人抓緊查楚瑤光的情況。
現在董文彥從楚家回來，這一個來回，暗衛也終于算是有了一點兒線索。
于是立刻解釋：“屬下辦事不利實在該死，不過屬下已經得到最新情報，那位楚大人現在平安無事，就在楚府，不過——”
暗衛說道這里，頓時愣住，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不過什么？說——”
暗衛咬牙，還是將得到的消息說完整。
“不過，楚家膽大包天，將那位楚大人扮做女子，現在住在摘星苑，還專門請了人教授禮儀規矩，說是要參加延期的選秀�！�
暗衛越說下去，聲音越低，他都做好準備，迎接趙晏華的暴怒了。
張全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趙晏華的神色，他也以為趙晏華會震怒，都做好規勸的準備。
畢竟這楚家真是膽大包天，讓一個男人冒充女人，還要成為陛下的妃子，這行為簡直就是把陛下當做傻子。
但是聽到這話，趙晏華和董文彥都同時愣住，董文彥小心翼翼地用眼睛去瞟趙晏華的神色，果然見趙晏華驚訝之后便是喜悅。
楚瑤光不當楚榮安，恢復女兒身，當楚家小姐還要參加選秀，要成為趙晏華的妃子。
這個消息怕是會讓趙晏華樂瘋了吧，若非還顧忌著外人在場，否則趙晏華怕是早就興奮的吼了出來。
“她她”
趙晏華張嘴，說了兩遍她，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出來，但卻不斷叉著腰來回踱步，眉眼滿是難掩的激動之色。
董文彥不知道現在這事情的發展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只能跟著趙晏華此刻的心情，配合的笑了笑。
暗衛首領以為趙晏華會震怒，卻不想情緒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慶幸他們暗衛隊的小命應該保住了。
“立刻調兩個女暗衛去楚家，不管是當貼身婢女也還，還是當教習嬤嬤也罷，要貼身護著她�！�
見趙晏華如此在意這位楚大人，選的還是女暗衛，張全和暗衛首領就算再傻，也明白其中意義。當即領命離去。
殿內，董文彥小心開口：“陛下，微臣還回牢里嗎？”
趙晏華瞥了一眼董文彥，但明顯心情不錯：“你想回去嗎？”
董文彥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而趙晏華也不在追究董文彥之前的隱瞞之責，放過了他。
“回你的太醫院去吧�！�
“微臣謝陛下！”
得知楚瑤光就要參加選秀，趙晏華每日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而楚瑤光的日子就沒那么好過了。
暗衛把這些情況告訴趙晏華后，趙晏華陷入沉思，他想起之前在紫宸宮，面對自己的表白，楚瑤光的沉默，就知道她并不喜歡自己。
可是怎么呢，趙晏華他不想放手。
但趙晏華也不希望在等待選秀期間，楚瑤光整日悶悶不樂。
往日作為楚榮安的時候，她還可以隨心所欲自由出入，現在成為楚小姐，每日被楚夫人約束在摘星苑學這學那，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早些時候趙晏華還在當皇子的時候，淑妃對他要求就嚴格，雖然趙晏華自己對自己要求也高，但是那種壓抑叫他喘不過氣。若非有楚瑤光這個念想，趙晏華都覺得怕是不能活到今日。
他想，那便告訴楚瑤光，她身邊有人在助她，她不是無依無靠，她若煩了，可以有人傾訴一下。
不過這些傾訴，最后都會傳到他這里就是。
而楚瑤光的身份最先是董文彥知道的，可見楚瑤光是信任他的，想到這里，趙晏華內心有個想法。
某日清晨，一個丫鬟趁著旁人都在忙，給楚瑤光梳頭的時候，低聲告知了楚瑤光身份。
“姑娘，奴婢是董院使的遠房侄女兒，他聽聞姑娘失蹤，很是擔心，想法設法讓奴婢進了楚府，沒想到楚大人已經變成了楚小姐。不過姑娘別怕，奴婢是來幫你的。”
第54章 無
被困了幾日, 身邊終于有楚夫人眼線以外的人，楚瑤光激動的差點兒跳起來。
她猛地轉身，探頭看了看外間, 見到有人影走動，興奮之余也不敢大聲說話。
“許久沒有董院使的消息了，他倒是聰明，居然察覺出問題了�！�
女子抿了抿唇不說話, 繼續為楚瑤光梳頭。
“姑娘可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轉告董院使嗎？”
楚瑤光眉間染上幾分擔憂, 她問：“你能隨意出府嗎？”
女子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雖然奴婢是董院使的侄女兒, 但學醫是沒什么天分，在宮中當差多年, 倒是學了些許拳腳功夫，避開人群出府楚家不在話下。”
聽到這話，楚瑤光松了口氣：“那就好, 暫時倒也沒什么大事，你先幫我送一封信去瀾庭小筑, 交給一個叫做云見月的公子。然后再送一封信回去給董院使，他看了信, 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楚瑤光無端失蹤, 她怕萬一云見月來出府尋她，發現楚榮安不是楚榮安, 做出什么打草驚蛇的事情就不好了。
女子聽到這話，陷入沉默，但也沒有拒絕。
見楚瑤光快速寫好一封信封起交給她, 女子收好便準備離開。
“對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轉身：“奴婢現在的名字是楚家的管家取得，叫丁香。為了避免姑娘叫錯, 姑娘就這樣稱呼奴婢吧。至于奴婢的真名，姑娘以后會有機會知道的�！�
說完，丁香轉身出了門。
身邊有了可信之人，楚瑤光才覺得身在摘星苑的日子好過了一點兒。
而丁香前腳剛走，后腳就和暗衛接頭。
“姑娘寫了兩封信，一封給董院使，另一封信去瀾庭小筑給一個叫做云見月的人，都先把信給陛下過目再說�！�
紫宸宮中，趙晏華看著楚瑤光寫的信，渾身散發著一股寒意。
董文彥站在殿中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既然楚瑤光給他寫了信，趙晏華肯定是要讓董文彥知道的，免得將來楚瑤光進宮了，有事要找董文彥幫忙，董文彥卻不知道有此事，那趙晏華以董文彥的名義派人去楚瑤光身邊這事兒，不就露餡兒了。
但是看著趙晏華鐵青的臉色，董文彥不知道楚瑤光在信里寫了什么。
莫非是問他斷魂的解藥制作如何了？
楚瑤光中毒這事兒趙晏華還不知道，要是楚瑤光在信里寫了出來，那董文彥覺得就不再是上次那樣去大牢里關一關，而是真的可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董文彥當然不想死，于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張全，希望待會兒趙晏華動怒之時，張全能幫忙說說好話。
現在張全也大致明白，那位楚大人就是趙晏華一直要尋找的楚瑤光，雖然不知道趙晏華怎么認識這個人，但看趙晏華對此人的重視程度，張全對楚瑤光的事情，自然也很是上心。
趙晏華先看的是楚瑤光寫給云見月的那一封。
楚瑤光會給董文彥寫信并不讓趙晏華意外，但是這個叫做云見月的是什么人，很讓趙晏華好奇。
當初他派楚瑤光離開盛京，曾派了兩隊精銳跟隨，后來暗衛首領似乎提過，楚瑤光收了一個護衛。
不過那時楚瑤光的身份還是楚榮安，所以趙晏華知道了云見月，卻也沒有在意。
可是現在……
趙晏華也去過瀾庭小筑，卻沒在那里見過什么叫做云見月的人。
這個人是誰？竟然能讓楚瑤光如此上心，能與外界聯系之時，立刻先給此人寫信。
信上內容很簡單，就是告訴云見月她暫時遇到一些事情不能露面，為了他的安全，也不要隨便露面，畢竟這里是盛京，萬一被朱丞相的人發現他的行蹤那可就不好。
話語之間都是為這個云見月的擔憂，看樣子，這個云見月不像是個女子。
自稱知道“楚榮安”就是楚瑤光之后，趙晏華把楚瑤光在盛京的一切行蹤都查了一遍。
在離開盛京之前，楚瑤光都是住在出府，但是自從回盛京之后，突然就買了一座宅子。
那瀾庭小筑，莫非就是楚瑤光此次出行遇上的什么人，專門買下來讓這個神秘的男人居住的地方嗎？
想到這里，趙晏華雙目滿是冷冽，恨不得立刻飛到瀾庭小筑，去看看這個叫做云見月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下一刻，修長的手指慢慢緊縮，眼看手上的信紙已經被捏皺。張全輕聲提醒：“陛下”
趙晏華回神，面若寒霜的垂眸看了看手上的信，隨后兩指夾著信紙抬起。
“按照這筆記謄抄一份封好，送去瀾庭小筑。再讓黑鷹給朕查清楚，這個叫做云見月的，是什么人？”
妖里妖氣的名字，莫非是什么勾欄瓦舍的伶人？
張全領命結果，轉身去謄抄。
而后趙晏華打開楚瑤光寫給董文彥的那封。
隨著趙晏華打開信的動作，董文彥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趙晏華的神色，卻不想趙晏華也抬眸看著他，嚇得董文彥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董文彥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在怕什么？”趙晏華輕不可聞的開口。
董文彥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覺得喉頭有些干，想開口都覺得沙啞。
“臣臣”
董文彥開口兩次，卻都說不下去。
“你這么緊張，莫非是她早就料到這一天，所以提前和你有計劃了？”
聽到趙晏華的話，董文彥頓時瞳孔微縮，心天要亡我，楚瑤光果真在信里詢問他解藥一事了嗎？那自己這條命可真的就要交待在這里了。
想到這里，董文彥反而覺得沒有那么害怕了。
如果真的要死，那他還是自己下手吧，至少求個痛快。
若是像當初劉成那樣，董文彥怕是會瘋。
就在董文彥想著開口交待的時候，趙晏華將其中一頁信紙放在桌上拍了拍，示意董文彥自己看。
正準備開口的董文彥閉了嘴，跪著上前接過桌上的信紙。
看了上面的內容，董文彥覺得自己剛才和黑白無常擦身而過。
雖然沒被勾魂，卻也被黑白無常給記住了。
楚瑤光沒有提斷魂的任何事情，但卻告訴了董文彥，她被迫和楚榮安互換身份的事情。
眼下楚家就要送她進宮參加選秀，所以詢問董文彥，有沒有可以讓她假死的藥，最好在進宮之前就給她。
看到這個內容，董文彥再聯想剛才那個云見月，莫非楚瑤光的計劃是先問有沒有這個藥，如果有，讓董文彥給她，然后楚瑤光再聯系云見月，讓其幫忙“收尸”。這樣楚瑤光不用參加選秀，楚家無可奈何。
看完內容，董文彥再次抬眸，再次對上趙晏華陰鷙的眼神。
“董院使，你知道該怎么回信吧？”
董文彥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道：“陛下放心，微臣明白�！�
趙晏華這才滿意的點頭，將視線落在手中這張信紙上。
楚家有謀反之意楚瑤光還是楚大人的時候就告知趙晏華了，但是那個時候，楚瑤光并沒有說，她是冒充的楚榮安，更沒有說楚榮安當時在宣州。
而現在，楚瑤光把這件事情告訴董文彥，準備讓董文彥找機會告訴趙晏華，楚榮安從宣州回來了。雖然此次回京是趙晏華的旨意，卻是存了趁機謀反之心，所以才讓楚家排女兒參加選秀，以此做內應。
看完這些內容，趙晏華心情很復雜。
一方面他很開心，開心楚瑤光如此在意自己，一直在暗中幫助他，不管是對付太后丞相，還是趙晏禮。
而另一方面，他又很傷心，傷心楚瑤光只愿意暗中幫助自己，卻始終不肯對其坦露身份，寧可告訴旁人，也不告訴他。
甚至還要想方設法使用假死的方法離開他。
想到這里，心中開心和傷心的情緒瞬間被偏執和怒火占據。
為什么呢？姐姐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
如果要說信任，楚瑤光信任董文彥趙晏華能理解，畢竟在董文彥不認識楚瑤光的時候，楚瑤光就認識他了。
可是相比較之下，趙晏華和楚瑤光認識的時間更久，楚瑤光不應該更信任他么？
難道就是因為他不聽話，一直吃丹藥的原因？
可若如此，楚瑤光又為何更在意一個離開盛京不就才結識的人。
云見月，云見月，你是什么人？
莫非姐姐不愿參加選秀，不愿意接受他，是因為這個人？
想到這里，趙晏華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冷冽無比，令人生畏。
看著趙晏華冷峻的神色，董文彥吹了吹手中的信紙，他不敢靠太近，便將信給了張全，張全無奈，卻也只能接過這屬于他的本職工作。
待趙晏華看過之后，冷聲嗯了一聲，這封信才被送出宮去。
楚府之中，楚瑤光焦急的等待著董文彥的回信，直到丁香避開人群將信帶來，楚瑤光立刻驚喜的拆開來看。
原本滿是期待的神色，在看了信后，整個人的情緒都低沉了下來。
丁香不好開口多問，但也安慰道：“姑娘可是需要做什么事？如果用得上奴婢，可以和奴婢說說�！�
楚瑤光搖搖頭，將手中的信紙在燭火中點燃，放入香爐燒盡。
董文彥的回信自然是說沒有可以讓人假死的這種藥，所以讓楚瑤光千萬別做傻事。雖然她不想讓趙晏華知道身份，卻又不得不以女兒身進宮，但是趙晏華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要楚瑤光不要露餡兒，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既然假死這一招行不通，而楚家又不可能讓楚瑤光離開，那楚瑤光只能進宮了。
而想一想當初趙晏華自己也對楚瑤光說過，他看不清楚瑤光的模樣，所以根本不知道楚瑤光長什么樣子，所以就算卸下楚榮安的裝扮恢復女裝，相信趙晏華也認不出來。
不斷地安撫自己一番，楚瑤光才徹底放下心來，只希望選秀之后，趙晏華身邊美人眾多，他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情愛吧。
楚瑤光是安心的休息了，但是在龍居宮中，趙晏華遲遲睡不著。
第55章 無
“衛公子如何與楚姑娘相識還尚未可知, 但已經命人去查了，不過現在衛公子和楚姑娘只是單純的主仆關系，且并不知道楚姑娘之前一直是‘楚榮安’, 而楚姑娘這次傳信，是因為身份轉變突然，擔心衛公子會貿然找她，怕被人發現衛公子的蹤跡。”
趙晏華聽完黑鷹對云見月一事的回稟, 也終于從記憶中想起這么一個人。
衛潯, 衛文柏之子, 因為得罪朱丞相而遭全家落罪，現在叫云見月。
這衛潯真是命大, 居然讓他給逃了。還潛在當時的巡察御史“楚榮安”的身邊，想來是想翻案吧？
雖然是一個逃犯，但是趙晏華知道衛潯是被冤枉的, 且還和朱家有仇。
當時沒能和朱丞相硬碰硬，阻止衛家的遭遇, 現在趙晏華沒理由不幫衛潯。
可是——一想到楚瑤光擔心衛潯可能會找她以此泄露蹤跡，趙晏華又恨不得殺了衛潯。
衛潯何德何能, 能讓楚瑤光這么上心, 這些擔憂和關懷，曾經都是屬于他趙晏華的。
再次察覺趙晏華渾身散發著一股寒意, 黑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陛下，可要派屬下去做些什么？”
趙晏華冷冷的睨了黑鷹一樣，收斂了周身的殺意。
衛潯留在楚瑤光身邊, 是因為他見不到趙晏華, 希望楚瑤光幫他在趙晏華面前傳達冤屈。但若是趙晏華直接召見衛潯，那么楚瑤光也不必分那么多注意力在衛潯身上了。
“朕要見衛潯, 別叫任何人知道。”
黑鷹立刻表示明白，領命后消失在了黑夜中。
————
先前的選秀終選時，太后突然中毒，導致選秀暫時中止。而太后中毒的矛頭都指向了有不臣之心的宣王趙晏禮，意在挑撥陛下和太后之間的關系。
雖然對趙晏禮的指責聲音很多，但是趙晏華卻表示，他和趙晏禮是兄弟，絕不相信他會這么做，所以特意下旨，召趙晏禮進京，對這件事情進行一個解釋。
眼下，趙晏禮一行已經到達了盛京。
如今楚瑤光已經不是能上朝的兵部侍郎，而是待字閨中的小姐，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知道的自然不多。
但是好在有“董院使的侄女兒”丁香，她每日都會將外面的事情告訴楚瑤光。
按道理來說，雖然現在楚瑤光身邊多了丫鬟伺候，但是若眉依舊還是第一等的侍女。
不過楚瑤光恢復女兒身，也就順勢耍起了性子，說若眉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伺候人也是面無表情，誰家小姐的丫鬟會這樣給主子甩臉色。
所以自己挑了合心意的丫鬟，其中就有丁香。
好在丁香是楚夫人自己安排到摘星苑的侍女，不是楚瑤光自己帶的，否則楚夫人也是要懷疑點兒什么的。
學完今日的禮儀，楚瑤光終于得到一點兒時間休息，丁香便快速和她說起了這兩天發生的事。
“宣王進京了？那趙——”
楚瑤光帶著緊張的語氣轉身看著丁香，下意識想說，趙晏禮此次進京一定心懷不軌，畢竟他有不臣之心是事實，此次進京，一定有兵馬跟隨。不知道趙晏華是否派人查看。
而話剛剛說出口，楚瑤光又及時收了回去。
她看了看丁香，倒不是懷疑她身份，而是丁香只是董院使的侄女兒，是董院使派來幫她的，若是楚瑤光和丁香說太多，萬一丁香不小心泄露出去，那可就糟糕了。
“姑娘想說什么？”丁香開口，眼眸之中帶著幾分試探：“是在擔心陛下嗎？”
楚瑤光重新將身子轉了回去，她當然擔心趙晏華，不過幸好趙晏華知道趙晏禮的心思，所以一定會有防備，剛才的反應，倒是楚瑤光自己過激了。
楚瑤光也沒有絲毫掩飾，她嘆了口氣點點頭：“是有一點兒。”
而丁香得到楚瑤光這個毫不掩飾的答案，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楚瑤光還是會下意識的將趙晏華當做當初那個，在云水閣被她護著的少年。
可是只要想到少年時候的趙晏華，腦海又控制不住的把楚瑤光拉回那日在紫宸宮的情景。
一想到當時的畫面，楚瑤光忍不住有幾分臉紅，心中又羞又惱。
趙晏華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少年了，趙晏華需要轉變對她依賴的情感，誤以為男女只愛的情感。而楚瑤光也需要轉變趙晏華已經長大的認知。
不能上朝，不能作為臣子進宮和趙晏華議事，楚瑤光沒法知道趙晏禮自辨的最新結果，而太后身體也慢慢恢復。
知道趙晏禮進宮，對于這個昔日死對頭生下的孩子，太后是沒有好臉色和好心情的。
當初若非趙晏禮的母妃，太后不可能小產，更不可能此生無法生育。
得知趙晏禮此刻在宮中，而她中毒一事，很可能是趙晏禮所為，太后也不想辨別是真是假，直接將趙晏華叫來慈壽宮，要他下令，立刻殺了趙晏禮。
趙晏華勸解道：“母后三思，七弟和兒臣解釋過了，此事當真不是他做的，是有人故意陷害”
“他說的話也能信？他的心思和他母妃一樣歹毒，當年哀家就中了她母妃的計謀，你若信趙晏禮，也就中了他的計謀！”
趙晏華不再言語，但是面色帶著幾分明顯的怒意，似乎是在生氣太后居然如此挑撥他們兄弟感情。
“可就算要問罪，也得有證據才行，我們并沒有證據是七弟對母后下毒�！�
太后終于怒不可遏，對于眼前這個大燕皇權第一人，她終究也是沒能忍住，直言不諱的罵一句：“蠢貨！指望你有何用！”
而趙晏華頓時也暴跳如雷，他猛然起身怒道：“如果母后覺得指望不上兒臣，那就還是自己查證好了。但不管如何，朕只有一句話，若沒有任何證據，就誣陷朕的手足，朕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說完，也鐵青著臉摔袖離去。
太后被趙晏華這話氣的不輕，雖然身體有好轉，但畢竟上了年紀，又中了毒，猛然被趙晏華一氣，當下便感覺呼吸不順暢，開始急促的呼吸起來。
劉雅玉見此急忙命人倒茶，而她也幫著太后順氣。
趙晏華這句話傳遞著兩個意思。
正在怒頭上的太后只覺得趙晏華實在翅膀硬了，現在居然敢如此和她唱反調。
怒頭正盛的她，一時半會兒便也沒有察覺出趙晏華那句話的另外意思。
太后只以為，因為趙晏華登基后，丞相和她對趙晏華掌控過甚，所以面對掌控自己的養母，和有不臣之心的兄弟，趙晏華寧可相信兄弟。
他不相信這件事情是趙晏禮做的，只覺得太后因為私怨，非要用此事摁死趙晏禮。
但是不管如何，趙晏華非要護這個兄弟，哪怕和太后丞相杠上也在所不惜。
這層意思還較為淺顯，但若是進一步深思一番，那可就有意思了。
這一層意思，趙晏華相信太后的說辭，毒就是趙晏禮下的。
或者說，就算不是，也必須是�？墒菦]有證據證明，那就有一點點兒難辦。
知道太后想殺趙晏禮泄憤，可若是非殺不可，那就拿出證據，而趙晏華屆時也會順勢成全太后的心思。
怎么說太后也是在這深宮中摸爬滾打對年之人，盛怒之后，太后恢復幾分理智。
想到這一層意思，太后那滿是算計的美眸微微瞇了瞇。
若是這第二層意思，太后非殺趙晏禮泄憤，就成了趙晏華手里的刀。
且還是非常執著的刀。
“皇帝如今，還當真有些心思和手段了！”
恢復如初的太后看著趙晏華消失的殿門，幽幽地說著。
“那太后娘娘，是否需要讓丞相大人提議，立刻恢復選秀終選，讓朱小姐早日進宮，懷上陛下子嗣。”
劉雅玉貼心的詢問，而這番話自然得到太后認可。
“看樣子，哀家中毒這件事情短時間內也不會有結果，下毒之人想要拖延時間做些什么事情——做夢！”
說話間，太后狠辣的眼神還望著殿門處，她吩咐劉雅玉：“命人告訴大哥，重新恢復選秀。”
劉雅玉點頭領命。
而身在楚家，已經被耳提面命加緊學習禮儀規矩的楚瑤光也接到消息，被告知三日后就要入宮參加選秀。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楚瑤光只覺得這三日的日子，比前面當楚小姐的日子更難熬。
楚老爺一直在關注楚瑤光的情況，也察覺她的緊張，這幾日反倒沒有繼續派人讓楚瑤光加緊練習，而是讓她可以在院子里閑逛，舒緩舒緩心情。
當然不是真的關心楚瑤光，不過是怕如果楚瑤光過于緊張，在殿前失儀，那大的錯處都鬧出來了。
此刻只有丁香跟隨，而丁香也在不斷緩解楚瑤光的心情，讓她不必過分緊張，就在二人轉過假山之際，迎面遇上一個人。
慕容知語。
“見過楚小姐�！�
楚瑤光剛準備當做沒看見，轉身離開，卻不想慕容知語已經開口問好。
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楚瑤光是不想理會慕容知語的，隨即繼續轉身，但是剛走兩步，又被慕容知語叫住。
“楚小姐不日便要進宮為妃，可現在看樣子卻是心情煩悶，在下不才，想替一位朋友開解一下楚小姐�！�
這番話成功讓楚瑤光停步，她轉頭看向慕容知語，思索一番，明白應該是趙晏禮要他帶話。
于是屏退了丁香，楚瑤光直視慕容知語。
“說罷，何事？”
楚瑤光很不喜歡慕容知語的表情，他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色，乍一看溫潤如玉，但實則眼中笑意不達眼底，反襯出一股冷漠，仔細分辨一下，便覺得滿是算計。
慕容知語簡單說了來意，大意是宣王知道楚瑤光就要進宮，他心里非常不好受，還說他根本不知道楚家要送她進宮，若是知道，趙晏禮根本不會答應。
但是現在她的名字已經報了上去，趙晏禮也回天乏術，所以希望楚瑤光忍一忍，只要他起勢成功，就可以解救楚瑤光。
在慕容知語這里得到進宮的另一種說辭，倒是讓楚瑤光驚訝，不過不管是哪一種說辭，總之都是對“楚曦”的利用就是了。
就是希望用這種情情愛愛，讓迷上趙晏禮的“楚曦”心甘情愿的為他去犧牲。
察覺出對方意圖，楚瑤光很配合的擠出兩滴眼淚，并滿臉堅定的告訴慕容知語，她一定不會配合趙晏禮，只希望事成之后，趙晏禮能夠記得自己的話。
別了慕容知語，楚瑤光擦去眼淚，而丁香更是一臉緊張的走上前來，看到楚瑤光情況無恙，這才松了口氣。
但是下一刻，丁香朝著慕容知語消失的方向看去，眼中帶著微微的警惕。
第56章 無
這幾日趙晏華的心情很不錯, 張全都察覺出來了。
一來是恢復選秀，趙晏華就要見到恢復女裝的楚瑤光。
他已經知道楚瑤光的身份，而楚瑤光卻不知道趙晏華已經知道她的情況, 這種掌握秘密的感覺，叫趙晏華心里有幾分飄飄然。
另外便是暗衛將楚家的消息傳來，趙晏華將字條看了又看，嘴角忍不住勾起。
趙晏禮進京了, 楚瑤光很擔心趙晏華, 擔心他分身無暇去對付趙晏禮。
雖然這些擔憂都是多余的, 既然趙晏華敢讓趙晏禮進京，一切自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這種被人擔心的情況, 還是很讓他受用。
直到他又收到一張最新的消息。
楚家可能存在北梁國的人，且此人身份不低，是北梁的一位皇子。但目前暫時不確定是哪一位皇子, 只覺得容貌有些像。
為了進一步確認，畫像已經同時送到了趙晏華的手里。
大燕和大梁雙方和平止戰數十年, 但是這幾年，邊境又隱隱有了摩擦。
或許就是北梁看大燕新帝登基, 細作又報丞相弄權, 所以想趁著趙晏華實力不穩，以此趁機作亂。
兩國之間都存在雙方的細作, 有時候需要處理掉，有時候又需要留著，讓這些已經暴露的細作, 傳遞虛假的消息。
原本如沐春風的趙晏華, 在看到最后這張紙條的時候，臉色再次凝重起來, 他打開畫像，上面赫然出現一個年輕男人的模樣。
張全立刻察覺趙晏華再次驟變的情緒，但是卻和以往很不一樣，而是恢復嚴肅和帝王威壓。張全剛準備開口，但趙晏華已經先一步說話。
“讓嚴正浩進殿來！”
——————
時間一日日過去，終于到了眾多秀女期待的這一日，終選再次開始了。
有了之前選秀途中太后中毒一事，這一次眾多秀女心中都有幾分害怕，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而也有不少秀女不想參加了，畢竟連太后都能有事兒，那這皇宮大內還有什么安全可言，但是她們已經進入終選環節，若是此事說不參加，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楚瑤光倒是不想參加，原本她的突然加入是不可能通過的，奈何有人為她開后門，還讓幫楚瑤光臨時加入的楚大人和朱丞相都以為，是他們自己辦到的。
看著一排排秀女跟隨著領路公公離開，楚瑤光心中止不住的嘆息。直到終于到了她這一隊。
好巧不巧，楚瑤光這一隊四人，正好就和朱丞相之女朱從筠一起，朱從筠站在排首，而楚瑤光站在排尾。
在選秀期間，秀女不可直視陛下圣顏，言行舉止皆得有禮，如果陛下沒有開口問話，萬萬不可先開口
諸如此類規矩，在楚家的時候，楚瑤光被耳提面命多日，但此刻操作起來，楚瑤光多少還是有幾分緊張。
見到楚瑤光身影的那一刻，一直覺得百無聊賴的趙晏華動了動身子，他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楚瑤光。
身子微微前傾的他，似乎想要縮短幾分距離，將身著女裝的楚瑤光看得仔細。
趙晏華已經見過卸下男裝偽裝的楚瑤光，那都是她的睡顏，肌膚不加任何修飾，雖然不如其他貴女白嫩如霜，但也是面若桃花。
當時趙晏華心中就是一陣懊悔，他為什么沒有早些察覺楚瑤光就在自己身邊，他甚至還派楚瑤光遠離盛京，四處巡查。
他想起離開盛京這半年，重回盛京見到的楚瑤光，是肉眼可見的瘦弱和疲憊，皮膚更是微微黑了幾度。
一想到楚瑤光這一路上吃的苦，趙晏華心中便是懊惱，心中便更是將這份責怪加到了董文彥頭上，怪他為何沒有早些告訴自己。
而吃了啞巴虧的董文彥也只能受著，難道要他解釋，他也是在楚瑤光回京之后，才知道楚瑤光身份的。
如此和天子頂嘴，即便二人有十多年交情，趙晏華不要他的命，也要罰。
重新回來養了幾個月，楚家為了讓楚瑤光選秀通過，這段時日費盡心思的呵護楚瑤光，終于讓楚瑤光皮膚白了幾分，但是和其他從小嬌養的千金來說，那還是差了幾分。
但是即便如此，趙晏華的眼里也只有楚瑤光。
這是趙晏華第一次見楚瑤光如此正式，不似以前，楚瑤光的衣著要么就是他沒見過的樣式，要么就是男裝和睡衫。
能看出來楚家是對楚瑤光下了血本，希望楚瑤光被選上，所以不管是衣著還是首飾，都是極其精美的，不是胡亂堆砌，而是每一樣都恰到好處，放大了楚瑤光的美貌。
今日的楚瑤光格外美麗，看的趙晏華移不開眼。
經過上次中毒一事，原本有些年紀的太后應該好好休養。但是怕趙晏華途中搞出什么岔子，所以太后還是打起精神一起參加。
看見一只興致缺缺的趙晏華，如今終于有了反應，前傾的身軀自然出賣了趙晏華的心思。
而太后順著趙晏華的眼神望去，見到了侄女兒朱從筠，細細打量一番后，眼中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朱從筠勢必當選，所以其他秀女不管愿不愿意，或多或少在妝容和發飾上，都進行了幾分刪減。
想要名正言順，所以來走一趟選秀，卻又不想被艷壓，所以暗中作弊，此舉讓那些已經心生退意的秀女欣喜，想著或許不會被選中，自然欣然答應。
而對于那些想被選中的秀女而言，自然讓其不滿。
但是礙于朱從筠的身份，那些秀女只能敢怒不敢言。
見到趙晏華的樣子，太后將上次沒有說完的話再次提起。
“皇帝，前面幾輪的秀女你一個都沒看中，若是這里還是沒有合心意的，只怕這次又選不了了�！�
這話似乎是在提醒，又似乎是在警告。
趙晏華瞬間斂去眼中的柔情，重新坐回了身子靠在靠椅上。
“上次正好選到從筠表妹，這段時間朕也一直在想，若是選了表妹，該給她一個什么位份呢？是母后的侄女兒，又是朕的表妹，總不好封的太低�！�
聽到趙晏華如此乖覺，太后臉上洋溢著微笑。
“那這段時間，皇帝想好了嗎？”
趙晏華看向殿外的人，欣喜的點頭：“自然，所以朕決定給個妃位，而且，朕還想好了封號和住所�！�
聽到這句話，太后臉上的笑容更加大了，語氣也帶著歡愉。
有封號，還是妃位，想好了住所，看來之前太后讓朱從筠時不時去龍居宮看趙晏華，還是有效果的。所以這段時間趙晏華才會對朱從筠念念不忘，一直想著這件事情。加上現在趙晏華看殿外朱從筠的眼神，太后心中已經有了幾分底。
“就封為榮妃，賜榮華宮居��！”
聽到趙晏華的話，原本太后臉上的笑意在片刻愣神之后微微僵住。
榮者，先義后利，寵祿光大。
她以為趙晏華至少會給一個四妃之一，卻不想只是普通的妃位，不過好在賜的宮殿還是不錯，也讓太后心里的失望回升了幾分。
朱從筠是第一個入選的，一下子就已經是妃位，也是很高的位份了。至于后面選的，位份再高，終究不能高過朱從筠。
想到這里，太后也沒有說出反駁的話，而是視線平平的掃了一眼剩下的秀女。
左右朱從筠已經入選，至于趙晏華選不選其他人，對太后而言也不重要了。
不過——
太后將視線落到了站在最左邊的楚瑤光身上。
殿外的陽光灑在楚瑤光身上，讓殿內的人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對方容貌，看見楚瑤光的樣子，倒叫太后覺得有幾分眼熟。
楚家依附丞相一黨，說是愿意送女兒入宮，在宮里幫襯著朱從筠，于是才中途塞人。
太后聽到這個說辭只覺得好笑，宮里有她在，還用得著其他人來幫朱從筠？
但是這個想法轉瞬即逝。
雖然頂不上大用處，但沒準兒有些時候也能將就將就，所以太后也沒反對。
畢竟是楚榮安的姐姐，現在楚榮安如此盡心為太后做事，若是太后拒絕楚榮安的姐姐，豈不是讓其寒心，讓楚榮安覺得太后一點兒好處都不給。
于是太后開口：“這四人中，除了從筠，皇帝可還有合眼緣的人選？”
若是沒有，那就太后來開口。
就算太后不開口詢問，趙晏華也會提起的，畢竟這四人中，不——應該說正常選秀之中，趙晏華從始至終想要的就只有一個人。
楚瑤光。
“那個身著桃夭色衣裙的秀女倒是不錯，是楚瑞之女，楚榮安的姐姐——楚曦。”
聽到趙晏華的話，既然他已經自己選了，太后當然也就不必主動再說一遍。
“既然皇帝有眼緣，那便留下來吧。”
沒有提冊封什么位份，也沒有提封號和住所，畢竟在太后看來，楚曦哪有這樣的榮譽，和朱從筠平起平坐。
“既然都選了，不如現在也把位份和封好一起定了吧，免得后面再來費時。”
太后剛想說何必如此浪費時間，繼續看看后面的秀女，卻不想趙晏華已經自顧自開口。
“朕見次女站在陽光之下，風吹衣擺，猶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叫人心神蕩漾。不如賜封號昭妃，入住瑤華宮。”
太后不反駁趙晏華選楚瑤光，但是卻不能接受楚瑤光和朱從筠一樣的待遇。
當下就定下位份，甚至定下封號，甚至定下住所。
但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雖然楚瑤光不是四妃之一，卻也是妃位，和朱從筠平起平坐。
就算要給楚家臉面，也不必給這么大。
當即太后的臉色沉了下來。
“皇帝，倒也不必如此心急吧？”
第57章 無
趙晏華回頭看著太后, 眼神之中帶著幾分不解。
“之前兒臣不愿選秀，母后一直提此事，眼下兒臣有合心意的秀女, 太后卻想阻止，這是為何？莫非今日諸多秀女，兒臣只能選表妹一人嗎？”
“你——”
趙晏華的話當即噎得太后說不出話來，她狠狠地握住椅子扶手, 面色鐵青的看著趙晏華。深呼吸幾口氣, 這才將心中的怒意壓下來。隨后看了看殿外的楚瑤光, 想反 駁的話卻也說不出來。
眼下趙晏華話已出口，若是太后阻止, 傳出去讓楚家知道，豈不是讓人家覺得太后如此冷血無情，一點兒好處也不給。
一個楚家倒也沒什么大不了, 可若是讓其他依附朱家的大臣知道，幫著丞相和太后做事, 這點兒好處都沒有，他們以后做事, 還會盡心盡力嗎？
無奈, 太后只能閉了嘴。
雖然也是妃位，但出生和家世都不如朱從筠, 且楚家送人進宮也不過是給朱家做幫襯而已。
而皇帝此舉，也不過以為楚家是衷心于他的吧。
思及此，太后心中的怒意是徹底消散。
罷了, 妃位就妃位, 有她這個太后在，這個“楚曦”在宮里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這件事情就這樣平安揭過去。
而后趙晏華又選了幾個秀女, 不過似乎是受了太后的提點，后面的秀女都沒有再當場冊封位份和封號就是。
這是趙晏華第一次選秀，一共選了八位后妃。
有人歡喜有人愁，其他人不知道，總之楚瑤光是愁的那個。
雖然楚家說安排好了，要楚瑤光參加選秀，但楚瑤光心里多少是抱著落選的想法的。
結果現在不僅沒有落選，反而還被選中，甚至直接被封為妃位。
如果被封為低位份的什么美人才人，或許在進入這深宮之中，有其他后妃相伴，楚瑤光就可以淹沒其中，趙晏華根本想不起她這號人物。
屆時她想讓董文彥幫忙解毒也方便許多，而楚家想知道什么消息，在這深宮之中，對于一個低位份的后妃，消息怕是也傳不進來。
奈何一下子就被封為妃，還和朱丞相之女平起平坐。
朱從筠能有這樣的位份，其他秀女都不會覺得奇怪。
而楚瑤光獲得這樣的位份，就會顯得非常惹眼，是以眾人的注意力，直接集中在了楚瑤光身上。
眼下，張全奉命，先是親自跑了一趟榮華宮，送上一系列趙晏華賞賜的物品，以及人員。一番恭賀之后，這才來到了瑤華宮。
朱從筠自己帶了兩個侍女，而其他的太監宮女，都是太后給她挑選好了的，所以朱從筠不必過分擔心。
但是楚瑤光身邊也只跟了兩個人，那便是若眉和丁香。
這若眉身份還有問題，就只剩下唯一一個丁香。
所以趙晏華不得不上心，關于瑤華宮的人員安排，在楚瑤光選秀之前，趙晏華就已經在思量了。
按照楚瑤光現在的身份，該有一名首領太監，一名掌事姑姑，十二名普通太監，還有六個宮女。
雖然不知道楚瑤光為何如此被趙晏華惦念，但是既然趙晏華看中，張全自然也會盡心辦事。
“昭妃娘娘，這位就是以后伺候您的掌事姑姑和首領太監了�！�
在張全指引之下，那二人同時上前一步，對著楚瑤光行禮問安。
“奴婢溫素馨。”
“奴才羅懷恩。”
“參見昭妃娘娘�！�
楚瑤光看著行禮的二人，立刻讓其免禮平身，而后便是張全逐一介紹趙晏華的其他賞賜。
相比于榮華宮，張全在瑤華宮待得時間就多多了。
待張全察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安置的差不多，他這才行禮告退。
太后得知趙晏華親自安排了張全先去了榮華宮，在選秀之時，對于楚瑤光的不滿便又降了幾分。
雖然現在這些后妃的父親，有不少都是站隊朱家的，但是誰知道他們的女兒入宮之后，萬一先懷上龍裔，于是想搏一把大的，轉而背刺朱家怎么辦？
所以太后對于朱從筠成為眾矢之的，還是有所擔憂的。
但現在有一個人，幫忙吸引走了朱從筠的視線，太后便放下心來。
如今朱從筠已經是后妃，下一步，便是讓她盡快懷上孩子，只要能順利產下皇子，那趙晏華的好日子，便是到頭了。
龍居宮里，趙晏華負手而立，抬手執筆在寫著什么。
知道趙晏華已經等了許久的張全，此刻跑的滿頭大汗匆匆趕回來復命。
“參加陛下，奴才回來了�！�
聽見聲音，趙晏華將筆放下，他微微咬牙，語氣生硬：“你可真是讓朕好等！”
說罷，越過桌案朝著張全走來，詢問楚瑤光入住瑤華宮的情況。
張全事無巨細的將一切說完，趙晏華心中卻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雖然他已經安排的夠細致，但是不親眼看一看楚瑤光，趙晏華心中始終覺得不放心。
哪怕現在楚瑤光已經身處皇宮，名義上是他的女人。
“陛下，如果不放心，不如您親自去一趟瑤華宮看看。”
趙晏華睨了張全一眼，他何嘗不想親自去一趟瑤華宮。
可是趙晏華清楚，太后是萬萬不允許有人率先奪了朱從筠的寵愛的。否則，楚瑤光將會成為太后的眼中釘。
其實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重視另外一個和朱家不和，但是家世也不錯的后妃，讓雙方都對立，這才是最優解。
但是這樣的辦法，趙晏華是“想不到”的，他在太后丞相，乃至前朝面前，都只是個性格暴虐，藏不住心事的帝王。
若是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太后和朱丞相便也不會對他掉以輕心。
不過其實也不是不能，是不能急而已，他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總之，他不能讓楚瑤光成為朱從筠的對立面，那楚瑤光便身處危險。
趙晏華也不愿意給楚瑤光太低的位份，若是可以，趙晏華恨不得立刻冊封楚瑤光為皇后，但是這樣做太明顯了。太后一定會立刻動手，替朱從筠鏟除楚瑤光。
趙晏華也想過退而求其次，冊封貴妃，但想必一樣會被太后記恨。
最好的辦法就是封妃，趙晏華想封楚瑤光為宸妃。
古往今來，冊封宸妃之人極其稀少，都是帝王摯愛。
前朝倒是有，本朝是一個沒有。
但現在的情況，特殊對待，就是將楚瑤光放在危險之地。
最后趙晏華只能封楚瑤光妃位，和朱從筠平起平坐。
若是位份太低，在這捧高踩低的后宮，即便楚瑤光有心低調，只怕其他人也會去找茬。
更何況，楚瑤光身邊還有一個衷心楚家——不對，是身份可疑的若眉。
現在若眉是宮里的人，趙晏華當然可以找個由頭處置了她。
可處置了這一個已知身份的，下次來個更會偽裝的怎么辦？
趙晏華只能將若眉派人監視起來。
他可以不去找楚瑤光，讓她得了高位份，卻不得寵愛。
在短時間內，雖然后妃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瑤光身上，但是卻不能做什么。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們發現這位初入宮就被封妃的昭妃娘娘，卻不怎么得帝王寵愛，她們自然而然也就不會那么注意楚瑤光。
就算那些低位份的后妃心里嘲笑，卻也不敢明面兒在楚瑤光面前挑釁放肆。
若真的有不長眼，敢去楚瑤光面前吆五喝六，自會有溫素馨和羅懷恩出面幫他保護楚瑤光。
沒有帝王恩寵的昭妃，也不會成為太后的眼中釘，這樣對楚瑤光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后宮沒有皇后，其余六位妃子的位份冊封，自然都需要趙晏華來封。
于是這六人按照家世，有兩位封了婕妤，余下的都是美人。
選秀結束，眾人的關注便成為，誰會是第一個受寵幸的人。
這幾日，身在瑤華宮的楚瑤光內心一直惴惴不安，她總擔心哪一日張全就來宣旨，告訴她馬上就要侍寢，早些做好準備，以至于這幾日都沒有睡好。
瞧著楚瑤光這疲憊不堪的樣子，丁香自然要將此事告知趙晏華，而趙晏華得知以后，在嘆息中放下手中的朱筆。
他該怎么告訴楚瑤光，當初他在紫宸宮中說過，若是楚瑤光不愿意，他不會強求。
可若是說了，那便是告訴楚瑤光，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楚瑤光本就氣他不聽話，一直吃丹藥，所以不愿意相認。若是知道身份被察覺，肯定氣的又消失不見。
說道消失不見，趙晏華心中對于楚瑤光的來歷始終有一塊心病。
他不知道楚瑤光來歷，不知道楚瑤光消失的時候去了哪里，還有楚瑤光的年齡。
他依稀記得，以前在云水閣的時候問過楚瑤光的年齡，當時楚瑤光說，她才二十出頭。
可是現在的楚瑤光，明顯年歲比后宮的其他妃子大一些，和當年差不多。
消失十年，年歲未變，這不是神仙是什么？
加上楚瑤光當初為他洗去克親之名所編的故事，莫非她說的不是故事，而是真的。
自己確實是帝王命格，而她就是來輔助自己的？
想到這里，趙晏華陷入沉思。
不管楚瑤光是什么身份，神仙也好，妖精也罷，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不會再讓楚瑤光離開他。
十三歲那年楚瑤光的突然消失，始終讓他心中難安，即便現在楚瑤光沒有再消失，且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是趙晏華心中一直有個擔憂。
他很害怕，萬一哪一日，楚瑤光又無緣無故消失了呢？
思及此，又讓張全去將玄陽子叫來。
趙晏華不喜歡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他得知道楚瑤光的身份和來歷，確保楚瑤光不會再消失。
聽到趙晏華的話，張全隱隱不安。
這些時日趙晏華沒有繼續讓玄陽子煉制丹藥，可現在又要找玄陽子，莫非又要繼續吃了？
“陛下”
“別多話，去把人找來。還有，派董文彥去瑤華宮，給昭妃看看，寬寬她的心。”
張全只能點頭應下。
第58章 無
自從被楚家告知, 不再偽裝楚榮安，而是作為楚曦準備選秀事宜開始，楚瑤光就沒有再見過董文彥。
進宮后被封妃的楚瑤光一直處于低調做事, 想著過幾日在以身體不適召御醫前來看診。而這幾日本就沒有休息好，正好可以找借口讓人來瞧瞧，卻不想正好想瞌睡有人遞枕頭，董文彥就來了。
“微臣董文彥, 給昭妃娘娘請安, 今日特意前來為娘娘請平安脈�！�
終于見到熟人, 楚瑤光心中沉悶一掃而空，維持住正常的神色, 便讓董文彥平身。
如今這里是宮中而非楚府，楚瑤光要讓若眉退下，她也不敢不聽。
因為想著丁香是董文彥的親戚, 所以才沒有讓其離開，但也是守在屏風之外, 沒有靠近楚瑤光身邊。
董文彥拿出絲巾蓋在楚瑤光手腕準備診脈，楚瑤光立刻壓低了聲音詢問：“這么久了, 我中毒的解藥, 董院使可研究出什么眉目了？”
雖然解藥只有半份，但是董文彥可是卯足了勁兒查找關于斷魂的相關線索, 奈何中途又被趙晏華關了一段時間大牢，導致耽擱了一些時日。
不過出來之后，董文彥繼續埋頭研制, 終于算是有了些許眉目。
但是眼下搭脈, 董文彥平靜的臉色卻漸漸變得凝重起來，而楚瑤光明顯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董院使, 怎么了嗎？”
董文彥沉默不語，手上的力氣加重了幾分，而楚瑤光也是大氣也不敢喘，時不時看一看董文彥，等待著董文彥開口。
終于，沉默許久的董文彥收回了手，發出一陣長長的嘆息。
“昭妃娘娘�！倍膹┑溃骸扒闆r不太妙�！�
楚瑤光的心頓時像是被一只手嗯進了冰潭之中。
“什么意思？”
“楚家人敢送你進宮，自然早就料到你會召醫診治，所以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又下了另外的藥�！�
聽到這句話，楚瑤光瞬間愣住，腦中不斷回憶在楚家的一切情況，想知道是什么時候再次被下毒。
但是機會太多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二次中毒。
“娘娘的脈象不像之前，現在乍一看顯得很正常，但在脈象跳動之際，又有非常細微的變化，如果不是仔細分辨，完全察覺不出�！�
聽到董文彥這話，楚瑤光整個人像是被抽到了力氣，她目光瞬間變得黯淡，神色也帶著緊張。
“如果是這樣，那之前那份藥，豈不是沒有用了�！�
她白白疼了一個月。
而楚家不會讓楚瑤光死，那就會讓若眉給她解藥，如果想查出解藥的成分，楚瑤光又要白白忍受一個月。甚至還要堤防途中又被下其他的藥。
聽著楚瑤光的話，董文彥也陷入沉默，算是默認了楚瑤光的話。但又怕這事兒讓加重楚瑤光思慮，于是董文彥又開口安慰。
“不過娘娘也不必過分擔心，微臣一定盡快配出解藥，只不過有需要娘娘辛苦一下了�！�
楚瑤光唇色都白了幾分，她神色略顯疲憊的點了點頭，在董文彥離開之際，咬了咬嘴唇，還是開口。
“董院使”
看著楚瑤光似乎還有話說，董文彥停下手上動作看著楚瑤光。
“娘娘還有事？”
楚瑤光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有些緊張的看向別處。
“我我想找你拿一些藥�！�
董文彥疑惑地看著楚瑤光，在這樣目光的注視下，楚瑤光終于還是咬牙開口：“我想要一些，女子不會有孕的藥�！�
聽到楚瑤光的話，董文彥差點兒站不穩，連人帶箱子一起摔了，也多虧他還不算老態龍鐘，這才穩住了身形。
真是要命啊，楚瑤光居然找他要這種藥，要是讓趙晏華知道了，他怕是真的要步上劉成的路啊。
可是楚瑤光不得不早做籌劃，她現在已經成為嬪妃，萬一哪一日真的侍寢呢？萬一不小心就鬧出人命呢？
她必須以防萬一。
但是楚瑤光開口的說辭，還是說服了董文彥。
“你也知道，我現在身中劇毒，是不宜有孕的，但是中毒之事又不好讓他知道，所以只能如此�！�
董文彥無話反駁，只能想著這也是個正當理由。
想著屏風外還有個人站著，董院使只能繼續壓低聲線道：“現在沒有，等下官配好了再給娘娘帶來�！�
得到這個答復，楚瑤光這才徹底放心。
而董文彥擦去額頭的汗，繞過屏風準備出門的時候，避無可避的和丁香撞上。
丁香微微含笑的看著董院使，董院使也只能尷尬笑笑。
礙于二人有一層“親戚”關系，董院使還囑咐丁香，要好生伺候楚瑤光，丁香含笑應下。
從瑤華宮離開，前往龍居宮的路上，董文彥想死的心越發強烈。
他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叫他今生命運如此多舛。
進了龍居宮，行禮問安之后，便是進入了正題，向趙晏華講述楚瑤光的身體情況。
“回稟陛下，昭妃娘娘身體沒什么大礙，就是就是有些擔心，陛下會讓她侍寢而已。因著這層擔心，所以這些時日一直沒休息好，微臣已經開了安神的湯藥，昭妃娘娘服下后，自然就會有所好轉�！�
聽著這個回答，趙晏華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反應。但是一直拿著的朱筆，卻遲遲沒有繼續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對你也算是有幾分信任的，此次見你，除了這些，就沒說些別的？”
董文彥小心地擦了擦額頭的汗，心中思索一番，還是將楚瑤光最后說的話說了出來。
“確實還說了些別的，她說想要一些不懷子嗣的藥”
董文彥目光一直小心的打量著趙晏華，在董文彥說完這句話，別說趙晏華臉色變了，就連旁觀者張全就驚了。
但是董文彥立刻說下去：“娘娘心中擔憂想必陛下也清楚，為了讓娘娘安心，微臣無奈才答應給她，但現在說還沒配好，等過幾日才能拿去。屆時微臣會給娘娘一些滋補的藥丸，算是寬慰娘娘，讓她不再心事重重�！�
聽完董文彥后面的話，趙晏華隱忍的臉色才算有所好轉，心中的難受也有幾分退散，視線轉到手上，才發現手中的玉質朱筆已經有了裂痕。
趙晏華長長地嘆息一聲，眼下也沒有了處理折子的心情，索性將手中的筆丟開，整個人靠在龍椅上，低頭單手遮面，讓董文彥退下。
雖然如今楚瑤光成為昭妃，但是一直稱病沒有外出，對于那些想來拜見她的婕妤和美人，也都用同樣的借口拒之門外。
從進宮開始就稱病，一次都沒有給太后請過安，太后知道卻也沒有動怒。
對太后而言，反倒覺得楚瑤光這樣做是合理且正常的，畢竟她是楚家送進宮來幫朱從筠的，若是太過于鋒芒畢露，豈不是爭朱從筠的寵。
如此深居簡出，反倒讓太后放心，更是囑咐其余后妃，沒事兒別去瑤華宮打擾楚昭妃。
楚瑤光也是真的耐著性子在瑤華宮待了將近半個月，開始的時候每日心事重重，直到后來董文彥將“避子藥”給楚瑤光拿來，楚瑤光這才是徹底放心，整個人也精神起來了。
瑤華宮陳設精美，院中景色更是很有考究，可是也經不住每日待在這里。
入宮半月，也沒見趙晏華傳召侍寢，楚瑤光想著或許趙晏華已經忘記自己有后妃的事情。
所以楚瑤光想出去走走，就算被人遇上，楚瑤光解釋自己生病需要新鮮氣息，所以才出來散散心。
想到這里，楚瑤光換了身簡單素凈月白色的宮裝，身邊隨從也只帶了丁香。
得知楚瑤光要出去散心，丁香也很是驚訝，反之便帶著笑意開口詢問：“娘娘想去哪兒？”
楚瑤光沉思一番，雖然大燕的皇宮她來了數次，但說實話都不怎么熟。
以前和小趙晏華在一起的時候，她沒時間去瞎逛。后來成為“楚榮安”的時候，作為朝臣沒資格步入這些地方。所以現在作為后妃，她還真不知道往哪走。
“我也不知道，就去個清凈點兒的地方逛逛吧，繼續在瑤華宮足不出戶，我真的是要憋出病了�！�
丁香想了想，便開口道：“這個時節，正是菊花開放的時候，不如咱們去九華園賞菊�！�
但楚瑤光卻有些遲疑：“正是賞菊的好時節，萬一有其他人也在呢？我不想碰上太多人。地方偏僻點兒都不打緊，只要人少，能讓我走出瑤華宮散散心就好。”
清楚楚瑤光的想法，丁香咬了咬嘴唇，再次低頭想了想：“那不如去探月亭坐坐，那里距離瑤華宮就比較遠，探月亭挨著鏡湖，明鏡高懸的時候，月亮倒影在湖面，那景色才叫好看呢！”
楚瑤光聽著丁香的形容，腦中便想著那樣的畫面。
“聽起來不錯！那我們就去那兒吧，不過天黑以后，咱們怕是不能在宮里亂走吧�！�
丁香聽后嘴角輕抿：“若是娘娘想看月下鏡湖，也是可以的�！�
“什么？”楚瑤光回頭。
“沒什么，娘娘這邊走�！�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朝著探月亭走去，因為探月亭較為偏遠，一路上遇上的人也稀少。而到了探月亭，或許是這里鮮少有人來，所以平日打掃的宮人也不怎么上心，行路邊的雜草已經長得老高，還長著許多不知名的小花。
這里的景色說不上精致，卻叫楚瑤光放松。
楚瑤光站在湖水邊，卸下嬪妃的禮儀，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長長的舒了口氣。只覺得心中沉悶被一掃而光。
“娘娘，可要去亭子里坐坐？”
“不急，先走走吧�！�
說罷和丁香沿著湖邊漫步起來，這里的宮人本就打掃的不仔細，加上水邊潮濕，石板路上遍布青苔，若是行走過快，便又摔倒的危險。
但也幸好石板路距離湖水邊有一定距離，否則一旦摔倒，怕就要摔進鏡湖了。
“娘娘慢些，小心路滑�！�
丁香剛剛說完這句話，卻不想下一瞬，楚瑤光就直接滑到。
這下子把丁香嚇得不輕，當即眼疾手快去扶住楚瑤光。
人是扶住了，沒有摔倒，但是腳扭了，疼的楚瑤光毫無形象的齜牙咧嘴。
“不是這么倒霉吧，第一次出門就扭傷腳，偏偏來的地方這么偏僻，還沒幾個人�！�
丁香立刻安撫楚瑤光：“娘娘別怕，奴婢先扶您去亭子里，您先在這里休息，奴婢馬上去叫人�！�
眼下也只能如此，到了亭子，看著丁香要離去的身影，楚瑤光有些忍不住的害怕：“你可千萬要回來啊�！�
這里地處偏僻，楚瑤光一個人還真有些害怕。奈何她走路實在困難，丁香扶著她前行又慢又累，只能讓丁香先去找人。
丁香堅定的點頭：“娘娘放心吧，奴婢很快就回來了。”
待丁香離去，楚瑤光小心翼翼的脫下鞋襪查看自己的腳，現在扭傷的腳當下就紅腫起來，看的楚瑤光一副生無可戀，忍不住好幾次嘆息。
眼下孤身一人，原本覺得讓她心曠神怡的景色，也顯得蕭索起來。
原本就入秋了，雖然楚瑤光衣服穿的不薄，加上剛才行走，甚至有幾分熱，但才在探月亭坐了片刻，因著鏡湖吹來的風，楚瑤光便覺得后背起了幾分寒意。
忍不住抬手環臂搓了搓手臂，心中暗暗祈禱丁香早些回來。
等待最是消磨人的耐心，楚瑤光才等了一會兒，心中便焦急起來，不知為何，她又想到了趙晏華。
在楚瑤光消失的十年，趙晏華就在這樣的等待中度過，他又是什么樣的心情呢？
楚瑤光眉眼低垂，帶著幾分憂郁。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響，似是腳步聲。
失神的楚瑤光立刻警覺扭頭，目光緊緊盯著聲源處。
她沒這么倒霉吧？出行受傷不說，這兒還有猛獸不成。
也或許是風吹樹葉的聲音，自己聽錯了而已。楚瑤光這樣安慰著自己，但還是在下意識的抬手，拔了一根簪子藏在袖中。
楚瑤光整個人都在高度緊張之中，呼吸也放緩了，直到眼前出現一個身著月牙色錦袍，身形高大，容顏如畫的男人。
男人眸光溫和，整個人說不出的雍容雅致。
楚瑤光看清來人，不知道該緊張還是該放松。
該放松吧，畢竟不是猛獸，想這皇宮大內，也不會放任猛獸出沒。
但似乎也該緊張，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身著便服的趙晏華。
第59章 無
原本想著走個僻靜的地兒, 避開人群，卻不想趙晏華也有此意，也來了人煙稀少的探月亭, 叫楚瑤光碰上了。
趙晏華已經走入亭中，而楚瑤光也終于反應過來，似乎該行禮了。
“臣妾參見陛下�！�
楚瑤光差點兒就自稱微臣了，幸好腦子反應快, 硬生生掐住那個稱呼。
而此刻慌忙起身行禮, 但現在獨腳的她根本站不穩。
總不好朝著趙晏華撲過去, 楚瑤光手忙腳亂的尋找東西攙扶，但下一刻, 趙晏華已經快步走進，嘴角微微含著笑意，溫暖的大手抓住在四處尋找依靠的手, 而后穩穩地將楚瑤光抱在懷中。
沒有摔倒，反倒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趙晏華身上熟悉的氣息涌入楚瑤光的鼻尖，而楚瑤光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抱著朝思暮想之人, 趙晏華眼眸之中是掩蓋不住的溫柔與愉悅, 他微微低頭，和楚瑤光靠近了幾分, 看著楚瑤光的側臉，忍住想吻上去咬一口的沖動，趙晏華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開口：“愛妃這是做什么？”
楚瑤光的心狂跳不止, 她不知道是因為毫無心理準備之下遇到趙晏華, 還是因為被趙晏華這樣親密抱住的原因。
楚瑤光是想推開趙晏華的，可是她現在的身份是趙晏華的妃子, 她又不能這樣做。
“陛下恕罪，臣妾失儀了。”
慌忙之下，楚瑤光借著整理衣服，小心的伸手推開趙晏華。
而趙晏華也沒有拒絕，任由楚瑤光和自己拉開距離的同時，伸手扶著楚瑤光坐下，而趙晏華，卻蹲下身去，抬起楚瑤光那沒穿好鞋襪的右腳。
楚瑤光心中有太多疑惑，而眼下看著趙晏華的行為，心中只有震驚，瞬間瞪大了雙眼。
“陛下，這于理不合”
緊張之下，楚瑤光想縮回自己的腳，卻不想小腿已經被趙晏華的大掌握住，楚瑤光動彈不得。下一瞬，趙晏華已經挽起褲腿，已經紅腫的腳踝落入趙晏華眼中。
“朕記得你，你是朕的昭妃楚曦，是嗎？既然是朕的女人，那有什么于理不合？”
剛才眼中還滿是溫柔的神色，現在轉瞬變得心疼，但趙晏華低著頭，楚瑤光看不見。
“都傷成這樣，路都走不了了，若是再拖上一會兒，只怕更嚴重。”
楚瑤光明白趙晏華說的對，可就算這樣，趙晏華就能馬上為她診治了不成？
楚瑤光心中這般想著，而下一刻，趙晏華還真的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伸手抹著藥膏擦在楚瑤光的腳踝處。
趙晏華蹲在楚瑤光身前，將楚瑤光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而楚瑤光也沒有將腳縮回去。
既然趙晏華有藥，楚瑤光沒道理跟自己過不去。
不過她心中有好多疑惑。
比如趙晏華怎么會在這里？又正好帶著適合楚瑤光受傷的藥？跑出去的丁香有沒有和趙晏華撞上呢？
楚瑤光心有疑惑，卻不敢開口問，似乎生怕聽到什么讓她不好正面回應的答案，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趙晏華。
“你的侍女呢？為何丟你一人在這兒？”
怕丁香會受無妄之災，楚瑤光解釋道：“臣妾扭傷腳，行走不便，她去叫人去了，不是將臣妾丟在這里。”
趙晏華語氣平平回答：“是嗎？”
楚瑤光嗯了一聲，而后又是一陣沉默。
直到趙晏華拿出干凈的紗布為楚瑤光包扎起來，再親手為其穿上鞋襪。
“藥擦好了，現在可覺得好些了？”
現在的楚瑤光腳腫的不像樣子，鞋子是穿不進去了，只能壓平鞋后跟，松松垮垮的套在楚瑤光的腳上。
楚瑤光微微點頭，輕聲回道：“好多了，多謝陛下。”
趙晏華像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情，他故意問道：“謝？愛妃打算怎么謝呢？”
楚瑤光微微別開臉，不去看趙晏華。
“陛下是大燕君主，普天之物都是陛下的，臣妾怕是挑不出合適的謝禮，只能每日誠心祈禱陛下身康體健，萬事順遂！”
顯然這個答案并不能讓趙晏華滿意，他起身靠近楚瑤光，雙手按在楚瑤光兩邊的美人靠上，將楚瑤光圈在他的身前，微微俯身看著楚瑤光。
而楚瑤光一抬頭，便是躲無可躲的面對趙晏華。
這些時日為了不讓楚瑤光成為眾矢之的，趙晏華忍著白日都沒有去找她，只是晚上的時候才去看看楚瑤光。
而眼下四處無人，趙晏華若還能忍住對楚瑤光不聞不問，那他可真成圣人了。
“愛妃此言不怎么誠心��？莫非是撒謊成性了？”
楚瑤光神色有幾分尷尬，但還是保持著微笑。
“陛下何出此言？”
趙晏華輕笑，像是抓住一只貪玩的小貓，忍不住逗起來。
“這些時日，愛妃不是一直稱病不能見人，怎么今日卻可以出門，沒有傳輿轎，而是自己走著來的。探月亭距離瑤華宮甚遠，愛妃若當真身體有恙，又豈能走這么久？”
趙晏華說罷，繼續俯身，更是將臉湊到了楚瑤光眼前，逼得楚瑤光不得不直視他。
“前有稱病嫌疑，眼下你說每日會替朕祈禱，只怕也是謊話。”
話是這么說，但趙晏華言語之間沒有生氣，只是有幾分輕微的埋怨。
“陛下誤會，前幾日臣妾確實是病了，吃了藥有所好轉，這才出門透透氣，畢竟一直憋在屋子里，這病也好不了�！�
趙晏華似乎被這個說辭說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倒是朕錯怪愛妃了。”
“臣妾惶恐，陛下不誤會臣妾就好。不過陛下，怎么也會來如此偏僻之地呢？且也是孤身一人？萬一出了什么事兒可怎么好？”
聽到楚瑤光的話，趙晏華笑的愉悅：“你也說了，普天之物都是朕的，朕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而愛妃和朕都遠離喧囂，選擇了清凈的探月亭出行，想來還真是心有靈犀。”
原本趙晏華環住楚瑤光，就讓楚瑤光內心緊張不已，現在還說這樣的話，更是讓楚瑤光有幾分不好意思。
“不過朕要出行，可是會做好萬全準備的，不會受傷了只能無助等待�！�
這番話，算是解釋了趙晏華身上為何帶著藥，而下一刻，趙晏華的手從美人靠上放下，轉而坐在楚瑤光身旁，從身上將剩下的藥都拿了出來。
“但幸好，朕隨身帶著藥，否則你這傷可就嚴重了。”
楚瑤光一一看著，想起當初趙晏華在云水閣的時候，她也是悄悄從太醫院拿了好多藥給趙晏華備著。
想來讓趙晏華也養成了習慣，隨身攜帶著不同的藥物。
這還真是個好習慣。
“陛下行事有萬全準備，當真是讓臣妾欽佩�！�
而趙晏華臉上涌現出一抹感慨：“都是一位故人教我的，真巧，那位故人也姓楚呢！”
這話聽得楚瑤光心頭一緊，她沒有接話，卻忍不住扭頭去看趙晏華，見趙晏華仰頭看著亭子上方，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并沒有發現楚瑤光的視線。
楚瑤光看了好一會兒，湖面一陣寒風吹來，冷的楚瑤光瑟瑟發抖，楚瑤光終于收回視線，抬手抱住手臂搓了搓。
看了看自己的腳，思索著若是自己現在往回走，大概會在什么時候遇上丁香。
下一刻，一件帶著余溫的衣衫披在了楚瑤光身上，楚瑤光抬頭妄想衣服的主人，對方正在認真的替楚瑤光整理衣服。
“陛下，這不合適吧？”
楚瑤光抬手推脫，手卻被趙晏華抓住，重新按回了衣服里。
“朕剛才不是說了，你是朕的女人，穿一下朕的衣服有什么不合適�！�
左右這里也沒人看見，且這里臨水，確實太冷，楚瑤光便不再拒絕。
但是她看著趙晏華，有些擔心的詢問：“那陛下不冷嗎？”
趙晏華本想說自己不冷，想展現一下自己的男子氣概，讓楚瑤光知道知道，他可不是那個瘦弱的少年了。
但看著楚瑤光關懷的目光，準備脫口而出的話語當即咽了下去。
“是有點兒冷，那怎么辦呢？”
趙晏華一副苦惱的模樣，似乎真的在糾結。
“不如我們相互取暖，這樣就不冷了�！�
楚瑤光剛想問怎么相互取暖，卻不想下一刻，趙晏華一把抱起楚瑤光坐在自己腿上，在突然凌空失重的情況下，楚瑤光嚇得大叫一聲，雙手下意識的環住了趙晏華的脖子。
直到趙晏華又重新坐在長椅上，二人便是姿勢親密的挨在一起。
感受到楚瑤光緊抱自己的雙手，趙晏華笑的像是一只偷腥的貓。他目光灼灼，微微低頭，看著臉上還帶著些許驚愕，沒緩過來的楚瑤光。
“怎么？嚇著了？”趙晏華問。
當然嚇了一跳，楚瑤光剛準備狠狠地拍打趙晏華，幸好腦子比身體反應快，放在趙晏華脖子后的手狠狠地捏了又捏。
她老實點頭：“嗯，嚇著了。要不陛下還是放我下來吧�！�
“拿這樣如何相互取暖？”
楚瑤光視線指了指亭子外面：“要不咱們還是離開這里吧，也省的在這里吹冷風�！�
趙晏華轉頭四處看了看：“可是朕還不想走，才清凈一會兒，又要回到讓朕沉悶的龍居宮，簡直呼吸都不順暢了。”
聽到趙晏華這話，楚瑤光也想到了這些時日在瑤華宮的情景。
她一直待在瑤華宮，不也憋得難受。
可是現在這個姿勢，實在是有些曖昧。
“可是陛下，咱們這樣，是不是有些”
楚瑤光低下頭，臉色有些發紅。
趙晏華像是察覺不出楚瑤光話里的意思，非要問下去。
“有些什么？”
楚瑤光微微蹙眉咬了咬唇，有些難以啟齒，身子更是忍不住的動了動，想要自己坐到長椅上。
“陛下，要不您還是把衣服穿回去吧，臣妾好像也不是那么冷了�！�
眼看楚瑤光就要縮下去，趙晏華的大手又一把將其攬過，重新固定了楚瑤光的位置，這一次，還加大了力氣。
“愛妃。”趙晏華聲線瞬間生硬了幾分：“別動！”
他將頭埋進楚瑤光的頸窩，貪婪的呼吸著楚瑤光身上的味道。
而楚瑤光也是真的不敢動了，因為她明顯感覺到趙晏華身體正在發生變化，而這個變化，讓她想起了那夜紫宸宮發生的一切。
第60章 無
絲毫不敢動彈的楚瑤光現在就想一個木頭人, 生怕趙晏華在這人煙稀少之際，以君主的身份，和自己名正言順的妃嬪發生點兒什么, 嚇得楚瑤光呼吸都變淺了。
而察覺自己身體反應的趙晏華，也是陷入了沉默。
他將頭埋在楚瑤光的脖子處，但是漆黑銳利的目光猶如猶如一頭餓狼，他微微抬頭, 緊緊地盯著楚瑤光的側臉。
真是恨不得直接一口咬下去。
楚瑤光的余光也察覺了趙晏華的視線, 但她愣是不敢轉頭和趙晏華對視, 只能假裝什么都沒發現。
不敢問她坐到了什么？不敢問趙晏華為什么呼吸加重了，不敢問他的身體溫度怎么升高得那么快。
趙晏華明顯也知道楚瑤光察覺了他的視線, 卻還是自欺欺人的假裝沒有發現，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他是承諾過，只要楚瑤光不愿, 他不會強求，但是——
他隱忍著真的很痛苦。
現在楚瑤光已經是趙晏華名正言順的嬪妃, 他若不做些什么，真的對不起他等了楚瑤光這么多年。
一直想狠狠咬一口楚瑤光柔軟白皙的脖頸, 而隱忍許久的趙晏華也確實這么做了。
溫熱的嘴唇帶著幾分侵略, 一口咬了下去，力道不重, 癢癢麻麻的，嚇了楚瑤光一大跳，以至讓楚瑤光下意識的抓緊了趙晏華后背的衣服。
整個人神經本就緊繃著, 楚瑤光直接叫出了聲, 聲音不大，但落入趙晏華耳里, 猶如勾人的天籟。
被嚇得身體顫了一下的楚瑤光，而后又坐了下去，這一下，又直接讓趙晏華叫了出來。
楚瑤光的耳畔便聽到趙晏華發出的嗚咽聲音，抱著她的雙手再次加了幾分力氣。
這樣下去不行，楚瑤光心中慌亂不已，她生怕會發生什么擦槍走火的事情。
雖然找董文彥拿藥的時候，已經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可是這樣的事情真的到來的時候，楚瑤光心里還是害怕的。
“陛下”
楚瑤光開口，想要叫停一直吻著自己脖頸的趙晏華，卻不想開口的聲音都變了，那程度，是她自己聽了都忍不住臉紅。
楚瑤光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像是往原本就要變小的火勢又加了一把柴，趙晏華抬頭，和楚瑤光的眼神對視，楚瑤光略帶幾分迷離的眼神，清楚的看到趙晏華的眼中滿含的情谷欠，粗重的呼吸導致胸腔不斷起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楚瑤光的臉上，看的楚瑤光瞬間清醒了。
這下子是真的顧不得腳上的疼痛了，楚瑤光用力，一把推開了趙晏華站在地上，只能單腳支撐的她自然站不穩，整個人都在搖搖晃晃，而下一刻，趙晏華又起身抱住了即將摔倒的楚瑤光。
“陛下”
楚瑤光急切的聲音響起，而趙晏華抱著楚瑤光，將臉埋進楚瑤光的脖頸之后，便在沒有下一步動作。
“別動，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
趙晏華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而楚瑤光也確實不敢動了，只能這樣僵持著。
天色越來越暗，但是披上趙晏華衣服，加上整個人被趙晏華抱著，沒有吹到一絲風的楚瑤光也不覺得寒冷了。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楚瑤光察覺身后抱著她的趙晏華呼吸逐漸穩定下來，狂跳的心也才慢慢平穩。
“站這么久，腳會疼嗎？”
突兀的一句話擊碎沉默，楚瑤光低頭看了看受傷的右腳，搖搖頭。
雖然她站著，但基本重心還是趙晏華支撐著，右腳并沒怎么用力。
“假如剛才，朕就在這亭子里寵幸了你，你會生氣嗎？”
對于趙晏華這句話，楚瑤光覺得不好回答。
“陛下說笑，臣妾是陛下的妃子，能得陛下寵愛，怎么會生氣呢？”
“可是你剛才推開了朕�！�
以為趙晏華是在問責，楚瑤光只能解釋：“這里畢竟是在室外，且青天白日的，叫人看見了不好�！�
每一次，楚瑤光總是有一堆合理的解釋回答趙晏華的問題。
“哦？那這么說，不是白天，愛妃就愿意了？”
趙晏華目光灼灼看著楚瑤光，而楚瑤光依舊只是會以沉默。
雖然趙晏華看著楚瑤光耳尖和臉色都緋紅，但是他知道，這只是楚瑤光害羞這個話題，而不是愿意侍寢的竊喜。
“罷了，朕也知道，雖然嬪妃光鮮亮麗，錦衣玉食，卻也不是人人都想入宮為妃的�！�
說罷，趙晏華終于恢復之前的理智，甚至還帶了幾分疏離，松開了楚瑤光，后退幾步和楚瑤光拉開距離。
察覺到身后的人放手，楚瑤光轉身回頭，一眼便看到趙晏華略帶落寞的神色。
但也只是一瞬，快到楚瑤光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你哥哥‘楚榮安’一心為朕辦事，你入宮了，朕自然不能虧待你。但是有榮妃在，朕給了你高位份，卻也不能再給你寵愛，否則，你將會成為后宮眾矢之的，成為太后和榮妃的眼中釘。也幸好你這些時日低調，讓后宮所有人的視線都慢慢從你身上移開�！�
趙晏華這番解釋，只是想告訴楚瑤光，他選她入宮，冊封為昭妃，卻又不出入瑤華宮的原因。
他不希望將來楚瑤光自愿說出身份之后，他再表白，讓楚瑤光質疑他的感情。
而楚瑤光聽到這番胡，整個人也愣住了。
其實楚瑤光也分析過，按照現在選秀后的情況，趙晏華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朱從筠樹立一個對手，而眼下“楚曦”作為和朱從筠平起平坐的后妃，就是最好的選擇。
楚家是“站隊”丞相，趙晏華卻寵愛楚家的女兒，這樣可以分化他們的聯盟。
但是趙晏華卻沒有這樣做。
“陛下與我說這些做什么？”楚瑤光小心翼翼地問。
趙晏華笑了笑道：“想與你說，就說了。剛才不是說了嗎，你讓朕想起一位故人，那人也姓楚。”
“是嗎？那到真是有緣�！�
有那么一瞬間，楚瑤光懷疑趙晏華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可是繼續想一想又覺得應該不可能，畢竟按照之前趙晏華找楚瑤光的樣子，若是真的知道了，怎么會這么冷靜？
于是楚瑤光心中猜測，趙晏華現在對自己的解釋和特別，是因為她是“楚榮安”的姐姐，而“楚榮安”夢見過楚瑤光，那作為也是同宗的“楚曦”，說不定也有可能夢見楚瑤光。
所以，趙晏華才會對一個第二次見面的人這樣特殊。
楚瑤光想，既然然趙晏華沒有認出自己，卻又用這樣特殊的方式對待自己。那位什么不主動出擊，掌握一點主權呢？
當“楚榮安”的時候，行動更為自由的輔佐趙晏華。
現在當后妃，沒有那么自由，但是似乎可以爭取一下，尤其是有衷心于他的“楚榮安”做鏈接，趙晏華應該會更快速的信任她。
不過，楚瑤光也要找機會告訴趙晏華，現在的楚榮安已經不忠心他了。
眼下對楚瑤光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解毒，但是這件事情董文彥說了，需要時間。
除掉這件事情，那就是自由。
楚瑤光不想整日小心翼翼地避著眾人在這后宮生活。
“臣妾在家中時，確實聽弟弟提過這件事情，而眼下陛下傾心所言，怕太后和榮妃對為難臣妾，為臣妾的考量，實在讓臣妾感動�！�
聽楚瑤光如此說，趙晏華的心忍不住雀躍起來。
楚瑤光能明白就好。
“所以臣妾也想為陛下出一份力�！�
趙晏華詫異：“什么意思？”
“臣妾明白陛下的處境，不想寵愛榮妃，就算眼下拖了幾日，也不可能拖一輩子。但陛下可以寵愛其他妃子啊。比如臣妾。”
聽著楚瑤光的說辭，若非知道眼前的人是楚瑤光本人，趙晏華只會認為是一個行事大膽，敢于爭寵的后妃。
“所以呢？”
“臣妾愿意陪著陛下演一出戲，演一出獨得圣心，讓人嫉妒的戲。”
聽到楚瑤光的話，趙晏華心中不知道應該說開心還是應該難過。
楚瑤光愿意接觸自己，而趙晏華也可以不必只是每天晚上靠近楚瑤光，可以名正言順的每日和楚瑤光膩在一起。
但是楚瑤光卻說，這只是和他演戲。
“可若這樣做，你會成為眾矢之的”
楚瑤光打斷趙晏華：“臣妾不怕！”
看著楚瑤光熠熠生輝的眼神，趙晏華只覺得感動。
楚瑤光的膽子似乎很大，大到敢女扮男裝，大到敢不用楚瑤光的身份犯欺君之罪，現在更是大到敢和朱從筠打擂臺，將自己放在危險之地。
可是趙晏華想辦法將楚瑤光留在宮中，不是要楚瑤光置于危險之地，而是要她平安無事的等著他解決掉一切危險，然后再和她坦白一切。
所以，趙晏華心中雖然感動楚瑤光還是像曾經一樣，義無反顧的幫助自己，但他做不到將楚瑤光放在危險之境。
“不行！”
趙晏華毫不留情的拒絕了楚瑤光。
得到這個答案，楚瑤光表情有些錯愕。
一個尋常后妃，愿意主動成為君主的刀，替他削弱另外一個后妃的勢力，這個君主卻不愿意，這似乎有些反常。
是懷疑這個后妃的目的不純嗎？
“為什么？”楚瑤光直截了當的詢問，而趙晏華也沒有隱瞞。
“太危險！”趙晏華的目光深沉，回答帶著幾分嘆息。
他等過楚瑤光十年，好不容易等到楚瑤光回來了，雖然楚瑤光不愿意主動說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沒關系，只要他確定楚瑤光平安無事的在他眼下活著就好。
趙晏華已經萬分懊悔沒有第一時間就認出楚瑤光，還將她派出盛京當巡察御史半年，而他趁著楚瑤光每離開一個州府，后腳就清算那個州府的官員。
越到后面，朱丞相動怒后的刺殺更是數不勝數，若非楚瑤光命大，只怕早就身首異處。
現在趙晏華確定了楚瑤光的身份，他不能容忍楚瑤光有絲毫的危險。
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讓楚瑤光當一個沒有帝王寵愛，但卻擁有高位份，不能被其他后妃折辱妃子，每日吃吃喝喝，就是最好的享受。
趙晏華眼中的柔情似乎就要溢出來，再次讓楚瑤光產生被認出來的錯覺。
但是楚瑤光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陛下不是說，看到臣妾想到一位故人，想來那位故人也是一心牽掛陛下，想要為陛下出一份力的�！�
楚瑤光說完，這一次趙晏華沉默了很久。
再次開口，他的聲音隱隱帶著幾分不安的顫抖，又像孤軍奮戰許久，面臨勝算渺茫的處境，卻有人愿意堅定選擇他，且和他并肩作戰的喜悅。
“真的很危險，你想好了嗎？”
楚瑤光堅定點頭：“想好了，相信陛下一定也會保護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