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除了信也沒有別的答案了。
能讓江行之這種常年沒什么表情，除了臺詞，一次性根本不會說那么多話的人向自己解釋那么久，也不可能是假的。
更何況，這件事要是真的，以江行之的脾性，應該也不至于向他一個只是表面結婚的人解釋那么多。
宋遙沒敢再看江行之。
當初他被萌萌潑臟水，還是江行之幫忙洗清了他的冤屈。
這回倒變成了他往江行之身上潑臟水。
有那么一瞬間，宋遙覺得自己挺不是個人。
在心里罵了自己幾句，宋遙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就聽江行之問：“還在生氣嗎？”
他哪里生氣了？
宋遙下意識回過頭看了屏幕一眼，不小心看見江行之那張神情凝重的臉，又慢慢移開目光，“還，還好吧。”
要是說沒生氣，那剛剛他那一番言論都白演了。
可要真說生氣……這會兒該生氣的人其實應該是江行之吧。
不過宋遙偷偷瞄了他兩眼。
也沒從他臉上看出來生沒生氣。
嗯？等等，他說這些話的本來目的不就是為了惹江行之不痛快，讓江行之討厭自己，好盡早和自己離婚嗎？
那他現在愧疚個什么勁？
哪怕污蔑了江行之，目的能達到不就好了？
宋遙猛地抬起頭，腦袋緩緩轉動著，面向屏幕，眼珠子轉了轉，剛張嘴，江行之跟不給他說話機會似的：“還好的意思是還在生氣，對嗎？”
江行之沒談過戀愛，沒拍過感情戲，面對這種情況根本一竅不通。
但他能從宋遙臉上判斷出來，宋遙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宋遙的眉眼搭著，唇角向下。
這種表情不該出現在宋遙臉上。
見宋遙看了自己一眼，卻沒有說話，江行之問：“請問我要怎么做你才會高興一點？”
宋遙不知道江行之從哪里看出來自己不高興。
極速抿了下唇，宋遙趕在江行之之前開口：“不用……”他頓了頓，有些別扭地說：“我相信哥哥的話，沒有生哥哥的氣了。”
他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這辦法再有用，都讓他感到不舒服。
他也不是這么沒有底線的人。
“聽剛剛哥哥的意思，你們劇組可以探班嗎？”宋遙隨意選了個話題把這事岔了過去。
江行之說：“不能。”即使宋遙說沒生氣，他也知道宋遙肯定還沒消氣，不然也不會繼續問探班的事情，江行之皺了下眉，“但可以破例。”
“破例是什么意思？是家屬或者朋友可以破例嗎？”宋遙其實也沒很想知道。
他不追星，但架不住身邊有個佟夏。
佟夏拍第一部電視劇的時候就非常熱情地邀請他去劇組探班，宋遙不喜歡應付那些不認識的人，只給佟夏點了全劇組份的奶茶。
心意到了，人沒到。
據佟夏所說，一般只要有關系，都能去探班。
當然也有些劇組嚴格要求保密，不讓探班。
江行之一開始不就說過他們導演要求保密？
宋遙眼皮抬了抬，聽江行之說：“不是，是她背后有人幫忙。”
“這種事告訴我沒關系嗎哥哥？”宋遙對八卦沒什么興趣，甚至都不認識那個女星，但也沒想到江行之就這么把這種事告訴了自己，他眨著眼問：“你不怕我說出去嗎哥哥？”
“沒關系。”江行之看起來都沒思考。
宋遙不知道他說的沒關系是不怕自己到處亂說還是什么，就聽他接著道：“我相信你。”
他語氣說得很篤定，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樣。
宋遙不知道他哪來的莫名其妙的信任，突然有些無言以對，干巴巴哦了聲，江行之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宋遙才發覺剛才江行之一直是站著的，看起來是剛回到房間，衣服還沒整理好，估計是只脫了外套，里面那件襯衫被帶得領口歪在一邊，看起來很不符合江行之平時的作風。
宋遙見他幾次，他的衣服都穿得非常板正。
包括視頻的時候穿的戲服。
宋遙突然冒出個詭異的念頭。
難道江行之是急著向自己解釋才這副樣子的？
平時江行之也不會連招呼都不打就給他發視頻。
更何況這段時間兩人根本沒怎么聯系，突然發個視頻過來顯得非常怪異。
但也許江行之是因為不想自己平白背黑鍋……任誰被誤會出軌都會不爽的吧，更別說江行之這種一板一眼的性子。
宋遙一邊覺得怪異，一邊又覺得能夠理解。
沒等他糾結出個結果，他就見江行之扯了下襯衫領口的扣子，很輕而易舉地把那顆扣子解開了。
鏡頭太高清，宋遙都沒認真看就看見江行之解扣子的時候手背上有凸起的青筋，莫名想起那天晚上江行之扣住那個私生時候的動作和手臂上暴起的肌肉。
宋遙：……
宋遙晃了下神，緩緩偏開視線。
江行之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見他沒說話，結合剛剛宋遙問的問題，突然理解了什么，“發寶，你要來探班嗎？”
聽他叫自己發寶，宋遙感覺屁股又開始刺撓了，不過后半句話才是重點，宋遙冷不丁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啊了聲，“探班……？哥哥，你們劇組不是要保密嗎？”
江行之哪只眼睛看見他想要探班的！
“嗯。”明面上確實是不允許。
關導是個要求極其嚴格的人，也不允許任何人提前泄露電影內容，所以不允許探班。
但他已經為聞瑤破了一次例。
更何況還因為聞瑤的事情欠了自己一個人情。
現在電影還在拍攝，短期內他沒辦法回家。
宋遙想見他也見不到。
但宋遙可以來探班。
難怪剛剛宋遙會問探班相關的問題。
江行之拍戲這么久，還從沒讓周全以外的人探過班。
但如果宋遙想來，他當然愿意。
不只是宋遙想見他，他也想見宋遙。
他唇角微微往上揚了揚，“導演欠我一個人情，可以破例。”
宋遙懷疑自己可能是看錯了。
江行之剛剛是不是笑了一下？
那股怪異越來越明顯了。
江行之笑什么？
江行之邀請他去探班干什么？
江行之不是應該恨不得離自己越遠越好嗎？
宋遙怪異地哦了聲，垂下眼，“我要上課呀哥哥，可能沒辦法來探班……”
他又不是有病，上趕著跑去找江行之……
他還不至于為了讓江行之反感自己，做這么大的犧牲。
而且他還沒搞明白江行之為什么會突然提出這么奇怪的要求。
難道江行之真的出軌了？
出于這種心理才想要補償自己？
宋遙垂著眼，語氣聽起來比剛剛都低落了許多。
就像是很想做一件事，卻迫于無奈沒辦法做到的失落。
明明他是想讓宋遙高興，沒想到又一次弄巧成拙了。
江行之皺著眉，“抱歉，我忘記考慮這件事了。”
宋遙連忙搖頭：“沒關系的哥哥，能夠像現在這樣見你我就很開心啦，但是我現在還在直播……”
他直播間都跳掛機提醒了，再不出點什么動靜，一會兒直播間又要被封。
再者，他也不想繼續和江行之視頻下去。
很怪的感覺。
總覺得江行之似乎變了。
江行之愣了下，“好。”
宋遙莫名從他這個好里聽出了一點不舍。
打了個寒顫，宋遙連忙道了句：“晚安哥哥。”
沒等江行之掛斷視頻，宋遙就忙不迭關掉兩人的視頻通話，把手機扔在一旁，人在電腦面前坐了好一會兒，揉了揉自己的臉。
他一定是想多了。
前段時間江行之還在拼命躲著自己，怎么可能才過了這么幾天就轉變態度？
一直到下播，宋遙才知道江行之口中的“澄清”是什么意思。
凌晨三點多，宋遙才從浴室出來，佟夏的消息一條一條地往外蹦。
佟夏：[發寶！！你看見了嗎！！]
佟夏：[江行之把你倆的婚姻官宣了！！]
佟夏：[我靠他什么意思！！]
宋遙剛沒看見，但現在看見了。
佟夏給他發了張江行之本人微博的截圖。
江行之所謂的澄清不單單是澄清了他跟那個女星之間沒有任何關系，還順帶公布了自己已婚的消息。
公布了自己已婚的消息？？
宋遙在江行之說的那句“他是圈外人”上停留了片刻。
宋遙：[拿我當擋箭牌呢]
結婚這么久，江行之都沒有一點要公布自己已婚的意思，這會兒一鬧出緋聞就突然公布了，不是拿他當擋箭牌是什么？
顯然不止宋遙一個人這么想。
江行之的這條微博下面，許多粉絲和路人也是這么想的。
江行之出道這么多年，別說見他和哪個人走得近了，狗仔跟了他許久都沒跟到過他身邊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對象。
他這么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一句自己已婚，顯然沒什么可信度。
畢竟一般明顯哪怕是隱婚，也會有點蛛絲馬跡。
可江行之沒有。
不是他的團隊瞞得多好，而是壓根就沒有什么需要瞞的。
當然也有小部分人是信的。
江行之很少發微博，也不是那種會拿婚姻當幌子的人。
以往他冒出什么緋聞都很快會被掐死。
不過很快就被不信的人反駁：[還記得江老師之前的采訪嗎？他說自己喜歡獨立不粘人的對象……誰愿意和這樣的人結婚？那和喪偶式婚姻有什么區別？]
宋遙在屏幕外點點頭，給這人點了個贊。
下面有人回復：[可是江行之有錢又有顏，想跟他結婚的人多的去了吧]
[他連粉絲都不要，還要結婚對象？笑話，誰跟他結婚就是倒了八輩子霉，他這種人，就該糊穿地心]
一看評論就是個因為上回私生事件，江行之發言而脫粉回踩的黑粉。
宋遙又給他點了個贊。
片刻，把贊給取消了，又給他點了舉報。
跟江行之結婚確實倒霉。
但以江行之的演技，不該糊穿地心。
他人有問題，但電影很好看。
這人私人恩怨太深，應該學著他，公平公正。
宋遙又翻了會兒吵架的評論，沒多久就舉報頻繁了，沒法再舉報，他只能退回去看江行之那條微博。
微博的完整版寫的是：“近日，關于我與聞瑤女士的傳聞均為謠言，我與聞瑤女士并無任何關系。另，我已結婚近兩年時間，他是圈外人，我不想讓他誤會。”
看起來很官方。
很可能是江行之的工作室代發的。
也有很多網友發現了這一點，于是更加篤定這就是公關手段。
一點都沒被江行之提前通知會突然公布婚姻狀況的周全，看著這些網友質疑的評論，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公關費是省了。
但他還是沒忍住打電話罵了江行之一頓，“下回能不能通知我一聲！你這樣遲早把我嚇出心臟病！”
他算是明白那些手下有藝人談戀愛的經紀人為什么整天提心吊膽的了。
“你應該去做體檢了。”江行之垂下眼思考了一會兒：“你知道哪里有賣游戲手辦的嗎？”
緋聞的事情即使已經澄清，但宋遙心底肯定還會不舒服。
宋遙又是個喜歡把委屈往肚子里吞的人。
他沒辦法做到在宋遙身邊陪著他，只能盡力用別的方式彌補。
宋遙看了一會兒，關掉了微博，拍了拍佟夏的微信頭像，終于大發慈悲地回復佟夏一連串的問號：[早點睡，晚睡長不高]
他剛剛怎么會產生那種江行之是為了自己才公布已婚的想法？
很明顯這就是公關手段而已。
和他結婚是家里要求，拒絕不掉，被迫接受。
公布已經是迫于無奈，拿他當擋箭牌，以免以后再出現類似捕風捉影的緋聞。
宋遙盯著天花板，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他還是多想想怎么讓江行之和自己離婚為好-
緋聞時間的近一周時間，聞瑤都沒做什么回應，一直到一周之后，聞瑤被曝和一名知名富商多次出入同一幢公寓樓的消息。
這名富商背景強大，消息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但當代網友沖浪速度極佳，壓得再快也趕不上他們吃瓜的速度。
很快這件事情就發酵開了。
富商單身，但是有子嗣，很顯然不愿意公開。
被拍的那些照片時間線已經很久了，大家很快聯想到聞瑤之前和江行之的緋聞，明白過來江行之是被人當擋箭牌了。
宋遙看見這些消息的時候，正在酒店的宴會廳角落里無聊地玩手機。
今天是他一個親戚的生日宴。
他本身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但宋林一直希望他能多和親戚之間走動。
這樣以后等宋林年紀大了什么也干不了的時候，也有人能幫襯。
宋遙從來沒拒絕過。
但每次等宋林跑去忙活著和別人寒暄的時候，他就會自己找個地方蹲著。
這回也不例外。
在場的人很多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是很想認識。
他在這兒刷了會兒手機，又玩了一會兒小游戲，吃了點東西，時間也才過去沒多久。
正準備再去拿點吃的，頭頂突然傳來別人說話的聲音。
“宋杰那個兒子呢？今天沒來啊？”
宋遙起身的動作一頓。
宋杰是他爸爸的名字。
不知道說話的人是不是沒看見沙發邊上的角落里還蹲了個人。
宋遙干脆重新蹲了下去，免得給人添不痛快。
“都成年那么久了，我說也該有點羞恥心了不好意思來了吧。”
宋遙眼皮動了動，點開了微信。
戳了戳佟夏的頭像。
佟夏毫無反應。
佟夏這幾天新劇開機，肯定沒時間玩手機。
“也就宋林哥心地善良……換成是我，就算是親孫子，把我兒子媳婦害死了，我也得恨他一輩子。”
宋遙往下翻了翻聊天列表。
五人群里安靜如雞，也不知道這幾個人醒了沒。
他也沒有點進去的欲望。
江行之……宋遙下意識打了哥哥兩個字。
片刻，又刪掉，關了手機。
“行了你小心點聲吧，一會兒被宋林聽見。”
“我又沒說錯，我又不是沒給宋林說過！他那個孫子都成年了早就能自立門戶了！還養著他干什么！當年要不是他不懂事非得吵著大雨天出門，小杰會出車禍死嗎！”這人說著哽咽了，“那個宋遙，每回跟著宋林哥，都嬉皮笑臉的，他怎么好意思的？車被撞成那樣了，就他一個人相安無事……”
和她對話的人也跟著嘆了聲氣，“要是小杰還活著，我們現在估計過得好很多，林哥畢竟年紀大了，在經營公司這方面也沒小杰那么厲害，當年還能指望小杰幫忙，現在林哥不找我們幫忙就算好的了。”
宋遙眼皮動了動，敲了敲自己酸脹的后頸。
這幾天他和聽潮他們五排，次數多了，時間又久，脖頸又開始隱隱作痛。
類似的話他聽了許多次了。
從小到大，每回他跟著宋林跑親戚，參加什么親戚家的宴會，都能聽見有人說。
這群人一開始是當著他的面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后來是背地說他。
說他掃把星，喪門星……說他那么調皮搗蛋，被慣得無法無天了，下那么大的雨還纏著爸媽出門。
他爸媽人好，又會賺錢，喜歡幫襯親戚。
但他們一去世，那些幫襯就沒了。
實際上那天他們出門的時候并沒有下雨。
那場雨來得很突然。
“哎，前兩年林哥公司不還出過事嗎？你知道后來怎么解決的……宋……宋遙？”
說話的人是個和宋林年紀差不多的男人，他很顯然被突然站起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宋遙嚇了一跳，眼神慌亂。
另一個頭發也白了。
宋遙對他們印象不深，甚至記不得該怎么稱呼他們。
輕飄飄看向兩人，宋遙朝他們扯了扯嘴角，見兩人面露尷尬，他也沒裝，直接當著兩人的面，坐到了他們旁邊的沙發上，順手拿起他們端過來的吃的。
這倆很顯然沒客氣，拿了不少值錢的水果和蛋糕。
剛剛背后說人的時候，兩人倒是很理直氣壯，宋遙在他們臉上了，他們就跟啞巴似的了，眼睜睜看著宋遙一口接一口地把他們端過來的東西給吃了，他們也不好心虛地離開。
畢竟家里還有人在宋林的公司里待著呢。
宋遙再怎么喪門星，也是公司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宋林早就說過，公司只會給宋遙。
等吃得差不多了，宋遙才朝兩人友好地笑了笑，“沒辦法，爺爺非要我來。”
以證明他完完整整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兩人：“……”
他們跟宋遙根本沒相處過，只聽宋林說過宋遙聽話懂事，這會兒根本摸不清宋遙脾氣，又怕他去宋林那兒告狀。
正想說點什么，就見宋遙起身，低頭看了他倆一會兒，又朝他們笑了下，光明正大從兩人面前走過去了。
看著宋遙朝宋林那兒走，兩年紀加起來過百的老人交頭接耳：“他去找宋林告狀了？”
“我就說成年了就不該管他了！”
“要是林哥追究起來……”
宋遙往宋林那兒轉了一圈，跟宋林打了個招呼，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宋林也沒有管他，只讓他路上小心。
他讓宋遙來露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自從宋遙父母出事，這些親戚背后沒少編排。
宋林知道，也知道要是哪次他不帶著宋遙露面，這群人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出了酒店，宋遙也不知道該去哪里。
回公寓，公寓那本來就不是他家。
回宋林那兒，宋林回家要是見到他，免不了問東問西地擔心他。
宋林煩惱的事已經夠多了，一把年紀還要管理公司，還要接濟那些心懷不軌的親戚們。
他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幾圈，走著走著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還是走回了公寓。
酒店離公寓還有段距離，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拿出手機準備看一眼自己的微信步數，宋遙才發現手機上不少未接來電和消息。
均來自江行之一個人。
宋遙感到莫名其妙。
上回發生這樣的情況還是因為私生的事情。
這回……最近也沒發生什么事情吧？
他今天出門之前，不是提前給江行之發過消息以示黏人么？
這會兒他真沒什么心情跟江行之演戲。
進了電梯，宋遙還是點開了江行之的消息。
電梯里沒信號，消息還沒來得及加載出來，電梯就到他住的樓層了。
宋遙只能先出去。
還沒看見江行之為什么突然給他打電話，突然給他發那么多消息，宋遙率先看見了站在公寓門口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襯衫加牛仔外套，戴著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但那個身形和露出來的那雙眼睛。
不是江行之又是誰？
第32章
宋遙站在離江行之幾步遠的地方，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江行之怎么會突然回來。
因為離得不遠，他很明顯發現在看見他出現的那一瞬間，江行之原本垂著的眉眼，抬了起來。
似乎還松了口氣。
宋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那股別扭的感覺又冒上來了。
搞不清江行之怎么會突然回來，也沒做好見江行之的準備……再加上他今天沒有心情演戲，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往前跨了幾步，走到江行之身側，問：“哥哥，你怎么突然回來了？怎么不進去？”
江行之懸著的心落下。
他回來得匆忙，也沒打算進屋，主要是進去了怕自己不愿意離開，也怕宋遙會不舍得他離開，于是他在門口按了門鈴。
但沒有人應。
時間已經比較晚了，他本來打算送完直接離開，但宋遙人不在家，電話也打不通……上回私生的事情才過去沒多久，雖然那人現在還在因為私自扒人隱私加上其他各種犯過的事情被關著。
但江行之還是沒法把東西放下就離開。
他給機票改了簽，給周全打了電話問他能不能幫忙調查。
在門口等的時間里，周全給他回了個電話，問他：“宋遙平時有沒有喜歡去的地方？”
江行之沉默了好久：“我不知道。”
周全：“……你對他一無所知，你還說你喜歡他，你……你真的喜歡他嗎？嗯？不對啊，你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在劇組？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靠！你他媽跑回家了？你能不能提前跟我說一聲！！”周全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音調大得差點沒把酒店的房頂掀了，“我現在趕不回來！！你為什么突然回來了！你告訴我！”
在這之前江行之可是從來不會突然離組的！
就算上回回家，那也是在劇組停工的情況下！
周全突然覺得自己未來堪憂。
“回來送東西。”江行之皺著眉。
他對宋遙確實一無所知。
就算擔心，他也只能在家門口等著。
他沉默了一會兒，“那我要怎么對他了解多一點？”
周全本來還想罵他，他以前根本不會罵江行之，江行之非常省心。
但現在……算了。
現在他被江行之這話給氣笑了。
周全：“你可以主動去問他，問他喜歡什么，問他喜歡去哪兒……你確定你倆這婚真的不會離嗎？你確定宋遙會喜歡你嗎？”
在演戲方面，江行之確實是個很好的演員。
但也僅限于演戲。
在感情方面，周全覺得江行之就是個白癡。
他之前的人生里估計除了演戲就沒別的了。
“算了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不多管，但是你下回能不能提前告訴我！我這邊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啊。”周全頭疼得要死。
沒法找到宋遙的位置，江行之只能站在門口干等。
好在沒多久宋遙就回來了。
原本緊皺的眉眼松懈下來，江行之嗯了聲，“我回來給你送東西。”
“送東西？”宋遙一邊開門一邊問，“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嗎？”
門打開的瞬間，他往江行之那兒瞥了眼，才發現江行之腳下放了個很大的快遞盒。
宋遙下意識想起上回那個樂高……
但應該不至于吧？
江行之閑著沒事回家給他送玩具干什么？
宋遙沒得到回答，回頭看了眼，江行之抱著那個大盒子，還站在門口，心底那股怪異更強烈了，他眨了眨眼，“哥哥你不進來嗎？”
江行之頓了頓，嗯了聲，跟著宋遙進去了。
宋遙看起來很想讓他進屋。
既然機票已經改簽了，那么進去待一會兒也沒事。
等進了屋，宋遙看著江行之抱著的那一大箱子，往里瞥了一眼：“是什么東西啊哥哥？”
江行之垂著眼：“游戲手辦。”
上次回家他看見臥室里堆了不少游戲手辦。
他猜測宋遙應該會喜歡。
本來應該前幾天就回來了，但他沒想到買這些東西這么難。
這么多天，宋遙都沒再提起過關于那天緋聞的事情。
但江行之知道，他肯定還沒完全放下那件事。
不然這幾天怎么會只是跟他稍微發了幾句話就不再理他了？
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想要見他，想要跟他視頻，連想他都不說了，他沒時間回消息，宋遙就不會再發……很明顯還在生氣。
宋遙有些意外地抬起眼：“你買的嗎哥哥？”
他從剛回來開始臉上表情就很淡，這會兒終于有了點神采。
江行之嗯了聲，突然有些緊張：“你看看喜歡嗎？”
江行之莫名其妙給他買游戲手辦干什么？
宋遙怪異地看了江行之一眼，又看了那巨大的盒子一眼。
本來他也沒什么心情應付江行之，但現在他又不能把江行之趕走……只能假裝很感興趣地說了句：“謝謝哥哥！哥哥買的我肯定很喜歡！”
他蹲下來，當著江行之的面拆了盒子。
不知道江行之買了多少，那盒子里滿滿當當都是。
剛剛見江行之抱得那么穩，宋遙還以為就只有幾個呢，結果他粗略地數了數，感覺好像目的地全英雄的手辦都在這兒了。
這套還是限量版的……應該挺難買。
宋遙拆了兩個，就放下了，蹲在地上仰頭看向江行之：“哥哥你怎么突然給我買這些啊？”
他是真的難以理解。
江行之突然回家就算了，還給他買游戲手辦。
很顯然江行之不是會給自己買這些東西的人。
再者，江行之不是應該討厭他嗎？
難道是……因為手機的事情？
江行之是不是太死板了點。
怎么還在惦記著補償自己的事情。
江行之繃著臉，兩人對視了片刻。
宋遙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不像以前那樣笑得很燦爛。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想哄你。”
宋遙：“？？？”
宋遙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哥哥你怎么突然……”
哄他？
哄他干什么？
他有什么需要哄的嗎？
宋遙長這么大，就沒怎么需要人哄過。
他向來是令人省心的，哪怕是宋林愿意寵著他，他也沒怎么鬧過事。
更別說要宋林哄了。
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江行之又皺起了眉。
宋遙發現江行之很喜歡皺眉。
就這樣居然還沒有長出法令紋抬頭紋。
“沒有呀哥哥，你買的我都喜歡。”宋遙下意識說。
他已經習慣這樣對江行之說話了。
江行之眉頭依然緊皺著：“如果不是我買的呢？你會喜歡嗎？”
宋遙之前也這樣說過。
那時候江行之覺得是宋遙很好哄。
但現在想想，那是因為是他做的事情。
宋遙會說“哥哥你買的你做的我都喜歡”。
但并不是說，我就是喜歡這個東西。
是因為他才喜歡。
不是因為宋遙本身喜歡。
這樣不好。
他想送給宋遙本身喜歡的東西，想讓他開心。
他想多了解宋遙，了解宋遙的喜好，了解宋遙的一切。
不論是在他面前的，還是不在他面前的。
搞不懂江行之怎么會突然這么問，宋遙愣了下，“當然喜歡。”
這倒不是假話。
他想買這套手辦很久了，但太貴了，他連手機都不舍得買，怎么可能會買這么貴的手辦。
手辦比游戲皮膚都貴多了。
他也不想收。
但見江行之依然站在那兒皺著眉看著自己，宋遙莫名其妙從他臉上看出了緊張和不信任。
片刻，宋遙伸手拽了下江行之的衣擺：“哥哥，你要幫我一起拆嗎？好多好多，我一個人要拆好久。”
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江行之愣了下，“好。”
宋遙原本還以為像江行之這樣的人不會干這種盤腿坐在地上拆手辦的事情。
然而事實就是他倆現在用著一模一樣的姿勢，兩條腿盤在一起，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拆手辦。
“哥哥，你認識這個英雄嗎？”宋遙拆了個打野英雄，拿到了江行之面前。
江行之正在十分不熟練又小心翼翼地拆盒子，感覺動作有點笨。
宋遙看了他兩秒，突然有些想笑。
也不知道自己想笑什么，反正就是覺得很好笑。
江行之似乎在專注地拆盒子，過了小半分鐘，他把盒子拆開了，才注意到宋遙舉在他面前的英雄。
他愣了下，看著宋遙：“抱歉，剛剛沒注意到，我不認識。”
宋遙這會兒難得很有耐心地向江行之介紹了手上的這個英雄，包括英雄背景故事之類的，“現在的目的地比賽，他的出場率很高，不過我不喜歡玩。”
“為什么？”江行之聽完，問。
宋遙挑了挑眉：“玩厲害的英雄虐菜沒意思。”
他頓了頓，瞥了江行之的臉色一眼。
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在江行之面前說話。
之前都是在直播的時候……應該不算吧？
江行之面色如常地嗯了聲：“你喜歡玩什么英雄？”
沒料到江行之不僅沒感到奇怪，居然還把話題接了下去，宋遙心里更怪異了，感覺有什么東西開始不受自己控制起來。
但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回答：“挺多的，長得帥的我都愛玩，不過目的地的英雄一般都是越帥越沒用。”
“長得帥的？”江行之輕微皺了下眉，把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他雖然看過宋遙直播，但很多時候只是聽宋遙說話而已，至于宋遙玩的什么，他都看不懂。
他對游戲一竅不通，更別說認識什么英雄了。
江行之又問：“哪些算長得帥的？”
他看起來像問老師問題且態度端正的學生。
宋遙：“……”
宋遙掀起眼皮盯著他看了兩秒：“當然是哥哥這樣的。”
江行之愣了下，“嗯。”
你怎么好意思嗯的？
雖然江行之確實帥。
尤其是現在他倆坐得很近，宋遙一抬頭就能看見江行之的側臉。
“還有別的嗎？”江行之問。
宋遙愣了下回神，低下頭哦了聲，“一會兒拆到了給哥哥看。”
江行之說了句好。
宋遙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和江行之這么和睦地在這兒拆東西。
沒多久宋遙就拆累了。
實在是太多了。
但又覺得很高興。
從小到大他都沒拆過這么多手辦。
他買的那些手辦很多都是平臺做活動打折的，全靠手速搶。
從來沒全套搬過。
他一邊拆一邊給江行之做英雄介紹，江行之會安安靜靜聽他講完，然后嗯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
宋遙看了眼手機，“哥哥，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突然要……哄我？”
哄這個字說出來，非常怪異！
宋遙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
江行之動作一頓，腿動了一下，他看了眼宋遙依然盤在那里的腿。
不能理解宋遙為什么能一直這個姿勢保持不動，不會累嗎？
他現在腿麻了。
但他也沒動。
他想學著去多了解宋遙。
“之前緋聞的事情讓你不開心了。”江行之沒有隱瞞，實話實說，“本來應該前幾天就送回家，但是買這些東西花了幾天時間。”
宋遙：“？？”
宋遙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不是，江行之怎么還記著這件事？
這都過去多久了，他都不記得了，江行之怎么還惦記著？
更何況他那也不是真的不開心……
江行之這幾天不會一直在想這件事吧？
宋遙意外地哦了聲，“我沒有不開心啦哥哥。”他想了想，“雖然之前可能有點，但現在完全沒有了！”
不僅如此，連帶著回來時候的煩悶都消失了不少。
宋遙其實是個很能自我消化情緒的人。
如果江行之今天不回來，他自己睡一覺也就好了。
但江行之偏偏碰巧回來了，還給他買了禮物。
他眨了眨眼：“但是這些手辦……”
他話沒說完，發現江行之在盯著自己看，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對自己說謊。
江行之看得太認真了，把宋遙看得心頭跳了一下，不自在地揚了揚下巴，“哥哥怎么了？怎么這么看著我？我沒有騙你啊，我真的沒有不開心了，不信你……你摸摸我的臉？看看我臉上的笑是不是人皮面具？”
他說著抓起江行之的手往自己臉上戳。
戳上去之后，他自己愣了下。
他在干什么？
他有病嗎！！！
很顯然江行之也沒料到他會突然這么做，愣了下，手指還抵在宋遙揚起的唇角邊上。
笑容當然是真的。
宋遙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很明亮，明亮又干凈。
江行之盯著他的眼睛看了會兒，又不自覺地看向宋遙的唇。
不是唇角。
宋遙的唇色很淡。
不能親。
這樣發展太快了。
江行之的手指動了動，片刻，又立馬把手收了回去。
他動作幅度大，把宋遙嚇了一跳。
見他把腦袋都轉了過去，似乎是很不滿這種行為，宋遙在心底冷哼了聲。
合著還是討厭他的。
那做這些事情干什么？
宋遙感覺自己越發搞不懂江行之了。
“哥哥，這些手辦一共花了多少錢？我轉給你。”他本來想直接收下，但現在又不想了。
但手辦都拆了，也不可能退貨。
手機還給江行之，江行之還能用。
手辦還給江行之，江行之連英雄都認不齊。
江行之很快又皺起了眉：“這是我送給你的。”
“可是太貴重了呀，我不能平白無故收哥哥的禮物的。”感覺他說這話的時候江行之表情像被堵住了一般，宋遙眨了眨眼，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或者哥哥不想要錢的話，我也可以用別的東西來換。”
比方說讓自己清凈點別再煩他？
這筆買賣挺劃算的。
江行之似乎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
宋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低下頭去又開始擺弄手辦了。
這回他拆得有點慢。
一個盒子還沒拆完，他聽見江行之問：“那我能問你你今天去哪里了嗎？”
宋遙有些意外：“用這個換嗎哥哥？”
江行之說：“嗯。”
莫名其妙的。
“如果哥哥想知道，不用換我也會告訴哥哥。”宋遙停下拆盒子的行為，盯著地上圍了一圈的小手辦看了一會兒：“我去參加親戚的生日宴了。”
江行之眼皮動了動，沒說話。
宋遙自顧自地說：“不過我跟他們不太熟，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反正江行之對他的家庭也并不感興趣，就算說了，江行之也不會說什么。
不過很意外，江行之問：“不熟為什么要去？”
宋遙遲疑了一下，“因為爺爺希望我去。”
江行之嗯了聲。
長輩的話確實要聽。
但他見宋遙垂著眼，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興致似乎不高。
他想起宋遙剛回來的時候，表情很冷淡。
看起來并沒有因為參加生日宴而高興。
江行之皺了會兒眉，努力思考了一會兒，得出一個結論：“你不想去。”
宋遙啊了聲，“哥哥你應該也不會喜歡參加不熟的親戚的生日宴的吧？”
“我不會參加。”
小時候江瀾倒是帶他參加過，但是他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只喜歡待在一旁看書，也不和其他小孩兒說話。
去過一次之后，第二次江瀾再想帶他去，他就說自己要上學。
拒絕了。
宋遙：“……”
也是。
江行之連他親爹生日都不回來。
“你不想去可以拒絕。”江行之說。
宋遙下意識答：“但是那樣爺爺會擔心。”
他說著愣了下，又去觀察江行之的表情。
他從來沒和別人說過這些。
包括宋林。
自從父母去世后，宋林想要帶他去哪兒，他都會答應。
他知道宋林是為了自己好，他也不想讓宋林擔心自己。
江行之皺了皺眉：“也許爺爺會更在意你高不高興。”
很明顯宋遙在不高興。
但不是因為他。
而是因為去參加了親戚的生日宴。
宋遙扯了扯唇角，“哥哥你不懂，我要當個乖小孩。”
“并不是答應長輩的所有要求就是乖小孩。”江行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就算拒絕了，你也可以是乖小孩。”
他沒安慰過別人，顯得有些笨拙。
雖然可能只是表面話，宋遙聽著還覺得有些好笑。
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要江行之來哄自己。
這回真的是哄了。
江行之說他是乖小孩。
宋遙抬頭沖著江行之眨了下左眼，“其實我一點都不乖。”
江行之非常生疏地順著他的話：“不當乖小孩也沒關系。”
雖然在他眼里，不論什么時候，宋遙都很乖。
就像現在。
宋遙之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和他說過話。
江行之有些不敢語煙乄看他的眼睛，總覺得他眼睛里有星星。
宋遙忍不住笑了：“那我到底是乖還是不乖？”他故意問。
江行之皺起眉，他還沒想好答案，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周全的電話。
他起身去接了電話。
站起來的時候，宋遙懷疑他是不是腿麻了，好像還踉蹌了一下。
有些好笑。
宋遙繼續拆那些手辦。
等江行之打完電話回來，江行之沒再坐下來，“這個問題我要考慮一下。”
宋遙反應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問題。
宋遙猜他可能是想說不乖。
畢竟他厭煩自己。
但是估計是不想讓自己繼續黏著他說這個說那個，述說心中的不滿，就沒法直接把答案說出來。
宋遙點點頭：“好的哥哥。”
“我得走了。”江行之看了眼時間，要不是周全的電話，他就得錯過今天最后一班航班了，會趕不上明天的拍攝。
宋遙啊了聲，“哥哥你沒有放假嗎？”
“沒有。”江行之實話實說：“我認為要親自送到你手上才能避免上回你把手機寄還給我的情況。”
宋遙：“……”
他又搞不明白江行之了。
明明是討厭自己的。
但又非得給他送東西，還哄他。
難不成，江行之真把他當弟弟了？
他喊了這么久的哥哥，江行之一直以為是別的意思？
宋遙沉默了。
這人是木頭腦袋嗎？
他對江樂安也是這樣哄的嗎？
宋遙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江行之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對他說：“我走了。”
宋遙點點頭，仰著頭看著他，臉上帶著點淺淡的笑。
江行之開了門，又回頭看了眼。
宋遙已經低頭繼續去拆手辦了。
江行之皺了下眉，有些不舍地關上門走了。
等人離開，宋遙才重新抬起頭，看著空蕩的門口。
他今天做不出來上回抱著江行之的手臂不撒手的行為，干脆就沒起來。
現在江行之走了，他本來應該高興。
但又有點說不出的空蕩。
他繼續低頭擺弄手辦。
等全部拆完，宋遙感覺自己渾身都快散架了，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沒直接摔到沙發上。
他干脆在沙發上坐下，摸出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恰好一條新消息跳了出來。
江行之：[我想過了，在我眼里，你不論做什么，都是乖小孩]
第33章
看起來就是很明顯的敷衍小孩的答案。
江行之真把他當幾歲的小屁孩了？
宋遙無語了一會兒，回了個賣萌的表情包。
那么多手辦，房間里肯定放不下，也沒有柜子能放，宋遙想了想，斥巨資在網上買了個柜子。
他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看著滿地的手辦，還是沒忍住拍了幾張照片。
全景的、單英雄的……
幾分鐘后，經歷了一天NG折磨的佟夏終于能玩手機了。
被照片刷屏的佟夏：[發寶這是什么！！！這是不是上回官方出的手辦！！你居然買了全套！！]
佟夏：[嗚嗚嗚我本來還準備等你明年過生日的時候送你一個呢]
宋遙：[一個？]
宋遙：[不是買的，別人送的]
佟夏：[誰！！！你背著我有了別的兒子嗎嗚嗚嗚]
宋遙：[江行之]
佟夏撤回了一條消息。
佟夏：[？？？]
佟夏：“他為什么突然送你這么多手辦？他是不是對你圖謀不軌？”
佟夏心中警鈴大作。
宋遙冷笑：“你想多了。”
碰他一下就立馬躲開，圖謀不軌不可能。
宋遙琢磨了一會兒，不確定地問：“我很像……小孩兒嗎？”
“爹，您何出此言？”佟夏還在擔心宋遙的人身安全。
宋遙嘖了聲：“沒什么，你該睡了。”
江行之說什么在他眼里，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乖小孩……擺明了就是哄小孩的胡話。
宋遙靠在沙發上，守著滿地的手辦，睡著了。
宋遙是被宋林的電話吵醒的。
宋林在那頭問：“昨天是不是又有人說了什么？”
宋遙慢吞吞睜開眼，伸長手臂反手舉過頭頂，胡亂在地上摸了摸，摸到個英雄手辦，正好是個他喜歡的英雄。
他問：“爺爺你說什么？”
“我都聽別人說了。”宋林說著嘆了聲氣。
他昨天忙著應酬，也沒時間去照顧宋遙。
從小到大宋遙跟著他參加這種宴會都很聽話。
他讓宋遙去宋遙就去，也從來不跟他抱怨什么。
宋林知道，自從宋遙父母去世之后，就有一些親戚喜歡在背后亂說話。
他本來以為只要把宋遙擺在繼承人的位置上，每次帶著宋遙去那些人面前晃一圈，這些愛亂說話的親戚就不敢再說什么了。
昨天宋遙離開之后，才有人告訴他，宋遙跟一對老年夫婦在一起待了一會兒。
宋遙參加這種宴會不喜歡和不熟的親戚聊天，那對夫婦嘴巴又有點碎，宋林很快猜到了什么。
但他忙于應酬，沒法抽時間出來問問宋遙具體的情況，只能拖到了今天。
宋遙“嗯？”了聲，擺弄著手里的手辦，“聽別人說什么了？誰嘴巴那么碎跑爺爺你臉上亂說什么？爺爺你耳根子這么軟聽風就是雨的，當初我拒絕結婚怎么沒見你聽我的。”
宋林：“……”
宋林立馬被他堵住了話頭，“你跟行之……”
“我跟行之挺好的，他把我當江樂安呢。”宋遙張口就來。
宋林原本想說，宋遙要真想離婚，他找個時間跟江瀾聊一聊這事兒，聽見這話，宋林懵逼地啊了聲，“江樂安？”
宋遙問：“他弟弟不是叫江樂安嗎？”
年過半百的宋林壓根反應不過來宋遙這話什么意思，想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倆還是沒什么聯系？”
前段時間他倒是聽江瀾說，江行之曾經聯系過他的助理回家找宋遙。
他還以為兩人聯系上了，至少關系沒那么冷漠了。
離婚的事情也能暫時擱置了。
雖然他理智上支持宋遙自己的選擇，可私心上還是認為對宋遙來說，江行之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不論如何，江家以后都是江行之的。
宋遙年紀小，如今他還護得住他，可以后呢？
“他跟江樂安不怎么聯系啊……”宋遙嘆息。
宋林：“他倆估計這么多年就見過一面。”
那是江樂安出生后，江行之第一次回家。
聽江瀾說兄弟倆關系還算融洽。
不過江樂安一直跟著母親到處跑，江瀾的意思就是因為第一個兒子，他們夫妻倆沒給予太多的關愛，造成了江行之過于獨立的性子，第二個兒子，他們不想再讓他步江行之的老路。
其實這樣的做法對江行之來講是不公平的。
但江行之如今性子早就養好了，他們夫妻倆發現的時候也為時已晚，想彌補也只能在小兒子身上彌補。
宋遙哦了聲。
因為見不到，江行之就把他當成江樂安替身了？
宋遙瞇了瞇眼。
那他之前做的那些不是白費了？
江行之那個木頭……誤解了他的意思。
要真把他當弟弟看，這個婚是不是離不了了？
他得想想辦法，讓江行之意識到，自己不是他弟弟，而是個真正的男人。
什么乖小孩。
他都成年多久了，還把他當小孩。
“下周還有個宴會……”宋林說著突然想起了什么。
宋遙愣了下，“爺爺，下周我有事兒。”
宋林問：“什么事？”
“私事，我就……不去了。”宋遙頓了頓，“估計今年都沒時間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拒絕宋林。
其實說出來也沒那么難，就是需要扯個自己很忙的謊。
但也不算扯。
他本來就要和聽潮他們訓練。
宋林明顯有些意外，好一會兒才應了聲：“你是不是不喜歡參加那些？”
宋遙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宋林就笑了下：“你不喜歡不想參加就不參加，爺爺都聽你的。”
宋遙低低哦了聲，“謝謝爺爺。”
沒想到江行之說的……挺對的。
只是他有些不習慣。
他猶豫了下，“不是不喜歡，是真的忙。”
宋林沒揭穿他。
從小到大，宋遙都很省心。
這還是宋遙除了結婚的事情之外，第一次拒絕他。
宋林在心底嘆了聲氣。
其實他明白，自從父母去世，不管他再怎么寵愛宋遙，宋遙都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宋遙了。
他變得太讓人省心了。
又叮囑了幾句，宋林掛斷了電話，給人事部發了個人員調動文件。
隨便找了個理由，開除了那對夫婦的孫子。
宋遙在沙發上把玩了一會兒手辦，錄了段小視頻，給江行之發了過去，“哥哥，我考考你，你還記得這個英雄的背景故事嗎？”
“提個醒，我昨晚給你講過。”
江行之回復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
宋遙正忙著和聽潮他們五排。
他的段位好不容易跟了上來。
但一開始因為磨合，連跪了兩局。
新開了一局，宋遙嘖了聲：“幸虧我有先見之明，多打了幾分。”
“你對我們沒有信心？”隊里的中單是個話很多的小男生，聽聲音和宋遙年紀差不多。
宋遙嗯哼一聲：“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了。”
輔助妹妹問：“發寶，這一局你會罵我們嗎？我以前看你直播，你不是很能罵嗎？”
宋遙：“……你沒發現我閉麥了兩局？”
輔助妹妹：“……”
“但我現在開麥了。”宋遙說著，“你為什么又玩鈴鐺？”
輔助妹妹：“我的本命英雄，話說我在你發的圖里找到了鈴鐺的手辦，那玩意不是很難買嗎？你怎么買到的？能不能賣給我，我出十倍的價格。”
宋遙：“那你剛剛為什么鈴鐺的大招給錯人了？”
早就選擇閉嘴的聽潮：“……”
他就知道。
前面兩局的時候宋遙一直在忍著沒罵他們，都在這兒等著呢。
輔助妹妹：“……那手辦賣……”
沒等她說完，宋遙就說：“不賣，別人送的。”
輔助妹妹嗅到了什么，“是不是上回跟你一塊兒玩游戲那個哥哥送的？他聲音好聽！下回能不能把聽潮踹了帶他！”
“哥哥？”宋遙冷哼一聲。
輔助妹妹知道他誤會了什么，連忙解釋：“是你的哥哥！”
宋遙拉著臉：“不是，你們能不能點確定？”
[所以發寶沒有否認手辦是對方送的！]
[誰還記得我大明湖畔的發潮cp]
[誰能給我解釋下這個哥哥是誰？]
屏幕外，江行之助理糾結地看著屏幕上的游戲直播。
這個輔助說的手辦……不會是前段時間江哥讓他幫忙收集信息買的手辦吧？
他到現在都沒搞明白江哥和他的愛播是什么關系。
尤其是昨天半夜，江哥一個人帶著手辦離開了劇組，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
轉頭手辦就出現在了他愛播手里。
助理：“……”
他正萬分糾結，那邊導演一句今天收工，原本在拍攝的工作人員一哄而散。
他連忙沖過去給江行之遞水遞毛巾。
江行之說了句謝謝。
兩人往江行之住的地方走，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安靜，助理手機里還沒關掉的直播聲音就越來越清晰。
江行之腳步一頓：“在看直播？”
助理連忙低下頭認錯，“對不起江哥我……”
江行之問：“他還沒下播？”
反應了一會兒，助理才明白江行之口中的他是誰，助理懵了一會兒點點頭。
然后就眼睜睜看著江行之掏出手機。
先是在聊天界面看了會兒，眉頭緊皺，跟在考試似的，敲了一段字。
然后點開了直播間。
直播間里的聲音出來之前，江行之說：“明天幫我整理一份目的地全英雄的背景介紹。”
他想要多了解宋遙，就得從宋遙喜歡的事情做起。
宋遙很明顯很喜歡玩游戲。
助理：“？？？”
助理不敢不應。
沒一會兒，江行之的手機里傳來他愛播的聲音：“不行啊老板，你要是想讓我陪你玩可以，但我隊友太菜帶不動你。”
彈幕刷得飛快。
[謝謝老板的禮物老板好大氣！]
[什么意思禮物不是給發寶刷的嗎為什么要輔助妹妹跟他玩？]
[這人前段時間一直在給輔助妹妹刷禮物來著]
這局游戲已經結束了。
五人小群一直在跳消息。
是輔助妹妹發的。
輔助妹妹：[啊啊啊啊發寶對不起這人好惡心，之前一直給我刷禮物，我以為是正常老板我就帶他玩了，結果我下播他要我跟他卡泡！！還給我發金針菇照！！沒把我眼睛看瞎了！]
輔助妹妹：[我就把他的錢退他了把他拉黑了！！]
輔助妹妹：[沒想到他又跑來你這！！他對我多執著！我連個攝像頭都不開！]
宋遙眨了眨眼，飛速打字問：[卡泡什么意思？]
沒等看見回復，那名刷禮物的老板就在彈幕說：[不是你自己寫的十萬以上禮物可以陪玩嗎？我不需要贏]
“說的是我陪玩不是我隊友陪玩。”
老板說的那條規矩確實是宋遙寫的。
因為他剛直播的時候老有人喜歡刷禮物讓他陪玩，但他不太喜歡陪玩，有的老板不喜歡被罵，不喜歡被教玩游戲，宋遙做不到為錢屈服，就把門檻提到了十萬。
除非是真有錢的那種，不然一般的老板一次性刷不了那么多，這么久了宋遙也沒遇到過。
這人是第一個。
宋遙想了想，說：“老板，你要是想讓輔助妹妹陪你玩，可以去她直播間刷。”
輔助妹妹很想在隊伍里說話，但宋遙把他們的麥閉上了。
要是能去老板早就去了，但輔助妹妹把他拉黑了。
宋遙也知道這事兒，故意這么說的。
見他油鹽不進，老板干脆改了目標：[那行，那你帶我玩，不過我不想玩游戲，想玩別的，聽你聲音也挺好聽，叫起來肯定也很好聽]
[我靠你在說什么！！好惡心]
[發寶快把他踹出去！]
輔助妹妹也在群里刷屏：[好惡心好惡心！！！]
聽潮：[讓我說話啊發寶！！我要罵他！！]
另外兩個隊友：[為什么不讓我們說話！！]
助理看著江行之面色越來越沉，腳步都慢了下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跟著江行之這么久，說實話真沒見過江行之生氣。
助理一直覺得江行之所有的情緒都給了電影角色。
但現在，他很明顯感覺到，江行之在生氣。
氣氛不對勁。
助理正想說點什么，就聽江行之問他：“怎么充錢？”
江行之盯著手機屏幕。
宋遙很明顯不想陪這個人玩。
江行之發彈幕：[發寶已經拒絕你了，不要不講道理]
彈幕很多，但這個老板還是精準發現了江行之的彈幕：[關你屁事，老子花了十萬塊錢，愛怎么怎么，就算是主播都得跪著給我舔鞋]
江行之眉頭緊鎖，那人又罵：[窮逼別來教育老子]
“開禁言了。”宋遙：“十萬塊錢就想買我的命？”
彈幕瞬間清凈了。
但因為這個老板花的錢多，禁言功能對他沒用，他照樣能說話。
老板：[你還挺貪心]
宋遙笑了：“看來你沒聽懂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嘴這么臭，腳不是毒氣沖天？我怕我還沒跪下來先被你毒死……”
宋遙話說一半，屏幕上閃過無數大禮物特效。
還是平臺最貴的5000一組的豪華煙花特效。
贈送的人id是一串亂碼。
看起來像個新號，隨著禮物的刷新，宋遙就看著他的送禮等級一級一級往上跳。
一直跳到了五十級。
五十級，相當于要花一百萬。
宋遙眼皮不停地跳。
這是哪來的大老板？
另一邊，助理的眼皮也不停地跳。
江哥瘋了？
他粗略地數了數，江哥送出去的禮物起碼有一百萬。
禮物特效一直沒停，但江行之有了聊天的特權，他慢吞吞、萬分不熟練地敲出兩個字：[窮逼]
助理：“……”
那個老板：“……”
宋遙勸：“亂碼老板別沖動。”
一般主播遇到這種事其實挺正常，有的人就是喜歡拿錢羞辱人。
除了忍著，或者像是輔助妹妹那樣退錢兩清，沒別的辦法。
雖然宋遙之前還沒遇到過那么惡心的。
而像這個亂碼老板一樣一次性砸一百萬的，也非常稀少，宋遙之前也沒見過。
別說他直播間，就是整個平臺，都找不到幾個。
下一秒，宋遙就看見那個老板退出了直播間。
有錢砸禮物的人，也很了解階層。
他一次性砸十萬可以欺負那些只砸一千的，但一次性能砸一百萬的，他深知自己得罪不起。
見自己id下面沒有了剛剛那人的id，江行之皺著眉打字：[他走了]
這語氣莫名很眼熟。
那一串系統默認的亂碼……宋遙眉心一跳：“是啊老板，您有什么要求？要我陪您打游戲嗎？”
江行之還沒來得及回復，手機上跳出來關導的電話，他手快按了接聽。
關導讓他過去討論下明天的內容。
這幾天要拍重頭戲。
重頭戲，江行之的角色身邊要死個重要人物，非常需要情緒輸出。
因為江行之出戲太難，關導怕他心理出什么問題，想提前給他打打預防針。
江行之答應下來。
掛斷電話，后臺已經自動退出了直播app。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江行之給宋遙發了微信告訴他自己暫時沒時間。
等他收了手機，助理在一旁目瞪口呆，還是沒忍住問：“江哥，您和……發寶……”
發寶兩個字剛說出來，他感覺江行之抬眉瞥了自己一眼。
明明和平時沒什么區別，他就是感覺江行之很不滿他喊發寶這個稱呼。
助理連忙改口：“您和主播faraway什么關系啊？”
江行之面色稍霽，語氣平和：“我們已婚。”
助理：“？？”
助理差點一個踉蹌。
他跟在江行之身邊這么久，怎么沒聽過這件事？
所以上回江行之微博發的那個，不是工作室的手段？
他就說周全哥不屑于用這么低劣的手段！
但是……前段時間，江哥不還嫌棄發寶直播沒營養來著嗎？
助理混亂了。
[抱歉，我暫時沒時間打游戲。]
宋遙看著江行之發來的微信消息，唇角瞬間繃直了。
剛剛看直播間那個語氣和那串id，他就隱約猜到是江行之。
他直播間雖然刷禮物的粉絲不少，但從來沒那么有錢的。
宋遙額角直跳。
一時不知道是江行之瘋了還是他瘋了。
平臺提現還要扣一半。
他去哪兒找另一半五十萬還給江行之？
他雖然有那么多錢，但這些錢都是這么多年宋林給他的生活費攢下來的。
不能給。
但他也不會要江行之的錢。
要了江行之買的手辦已經是破例。
這錢能不能等他和江行之離婚的時候問江行之要了損失費再還他？
宋遙原本離婚的時候沒準備問江行之要錢。
但現在默默添上了這一筆錢。
他猶豫了一下，往上一翻，是江行之對他那個問題的回答：[抱歉，沒有記住，可以等我背完回答你嗎？]
宋遙：“……”
這人這么死板？
當場搜索不會嗎？
宋遙板著張臉，還沒來得及回，就收到了一連串艾特。
輔助妹妹：[快把我們解除禁言啊！！]
聽潮：[彈幕禁言也解了！！]
另外兩人：[那個一百萬老板是誰！發達了！]
宋遙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原地關閉了直播，在群里回復：[斷網了]
宋遙：[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為止，希望明天你們不要讓我掉段]
發完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頸。
最近打游戲時間一長，脖子就很容易痛。
他又給自己約了個明天的按摩，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
輔助妹妹：[卡泡就是語音醬醬釀釀啦]
聽潮：[發寶你這么純情？還好我當初沒真的找你搞基]
宋遙回復輔助妹妹：[什么意思？看不懂]
輔助妹妹還在群里給他道歉，說因為自己影響到他了，見宋遙這么問，連忙十分積極地給宋遙清楚解釋了一遍。
輔助妹妹：[發寶你好純情0.0其實就是……]
輔助妹妹說了一長串非常露骨大膽的話。
是宋遙還沒接觸過的領域。
認真看完的宋遙：“……”
宋遙：[。]
他閉了閉眼，耳根微燙。
片刻，睜開眼，切到和江行之的聊天界面，緊繃著唇角。
宋遙：[哥哥0.0我就猜到那是你了]
宋遙：[哥哥現在榜一是你啦]
宋遙：[哥哥，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哦！雖然我拒絕了剛剛那個老板！但如果是哥哥的話，我都可以的！]
宋遙：[哥哥你要跟我卡泡嗎？小臉通紅.jpg]
憋著一口氣發完，宋遙耳根滾燙。
聊點成年人的話題，江行之總不能把他當小孩了吧？
第34章
大概是成年人的話題令人作嘔。
連著兩周，宋遙都沒再收到江行之的任何回復。
江行之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一開始。
宋遙：“……”
接受不了，好歹給他個離婚的消息吧？
宋遙滑過和江行之寂靜的聊天框，往下看。
群里，輔助妹妹在艾特他：[平臺管理怎么突然問我要金針菇的退款證明啊？]
宋遙：[他找我未成年退款，我讓平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未成年]
輔助妹妹：[大驚失色.jpg那么黑的金針菇怎么會是未成年！]
聽潮：[……]
中單：[……我不干凈了]
宋遙：[也許能當證據？]
他不可能給對方全額退款。
總得拿點精神損失費。
聽潮忍不了了：[平臺管理跟你有仇嗎？]
宋遙說：[這都被你猜到了？]
行駛中的大巴車突然停下，宋遙放下手機，坐在他旁邊的男生興奮地喊：“到了到了！終于到了！屁股都快給我坐爛了。”
宋遙抬起頭。
大巴車停在一家民宿門口，入眼全是綠色植物。
車上是宋遙他們班的同學，這會兒正三三兩兩下車。
宋遙揉了揉酸脹的脖子。
他和聽潮他們打排位打到凌晨三點多，六點多又被鬧鐘喊醒。
睡眠嚴重不足。
他們這學期的選修課老師喜歡搞實踐，還喜歡自掏腰包搞實踐，大周末把他們一個班的學生送到隔壁市，觀察附近野生森林動物園的動物們。
觀察完還要寫小組作業。
大廳里一群大學生正在排隊等著領房卡。
房間是老師早就訂好的，宋遙和他們組里的男生伍達兩人一間。
伍達早就積極地排隊去領房卡了，宋遙偷懶，蹲在大廳的沙發旁邊玩微信小游戲。
沒一會兒，程梨磨蹭到他邊上，小聲說：“好像出什么事了。”
宋遙抬起下巴朝前臺看過去。
他們選修課老師正在和前臺說什么，旁邊還站了幾個不是他們班里的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大學生。
程梨偷偷說：“聽說附近有個劇組想要來訂房，但是房間被我們老師包了，現在在協商能不能給他們讓兩間出來。”
沒一會兒，老師就在班級群里說明了情況。
劇組原本訂的房間有兩間房水管出現問題沒法住，原本這家民宿沒什么客人，哪知道正好碰上他們一群大學生來做課外實踐。
老師的意思是看能不能湊幾個三人間出來給他們讓兩個房間。
絕大多數人表示沒什么問題。
最后商量的結果是讓幾個男生湊一湊。
宋遙成功和伍達、劉飛住進了三人間。
得知結果，劇組工作人員連連感謝他們，還給他們買了奶茶過來。
辦完入住，一群人去找自己的房間。
程梨和組里的兩個女生在那討論：“那是哪個劇組的？我怎么不知道有劇組在附近拍戲？”
“我剛聽前臺工作人員說要保密的那種，可能是剛開機的吧？”
程梨想了想搖頭，“不過聽說我男神劇組最近換取景地了。”
“你哪個男神？”
程梨嘻嘻一笑：“那當然是江行之啦！”
宋遙腳步微頓。
他們時間緊迫，放完東西簡單地吃過午飯，老師就領著他們去了附近的野生森林動物園。
森林動物園面積大，范圍廣，他們還要做筆記，拍照。
半天時間根本不夠。
結束的時候天都黑了，一群人累得爬不動路。
“宋遙你不累嗎？”伍達虛弱地問。
宋遙瞥了一眼扒在自己身上的伍達，“不累。”
“為什么！你看起來那么瘦！力氣怎么這么大？”
宋遙左手伍達，右手劉飛：“可能因為我不是白吃。”
跟在他們后面的程梨幾個女生噗嗤笑了出來。
半死不活的劉飛和伍達：“……”
兩人拼命掙扎起來。
晚飯是民宿準備的。
吃過飯，組里幾個人全都擠在宋遙他們房間共享今天拍的照片和做的筆記。
討論了幾個小時，一群人又開了民宿自帶的電視打游戲。
宋遙玩了幾把，沒輸過，覺得沒意思，又被吵得頭疼，找了個借口出去透氣了。
他快困死了。
民宿外面有個院子，宋遙原本準備去那兒待會兒，經過大廳，正巧碰上今天白天來辦理入住的幾個劇組工作人員。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盯著宋遙看了一會兒，非常熱情地問：“同學，你有當明星的想法嗎？”
不是第一次被這么問，宋遙抬起頭，朝對方勾了勾唇角：“謝謝，我黑料有點多，出道就塌房。”
那人：“啊？”
沒等反應過來，宋遙人已經走遠了。
院子里風景不錯，晚上有風。
宋遙不怕冷，縮在角落的藤椅里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去多久，隱隱聽見有人在說話。
他沒睜眼，耳朵醒著。
“導演真通知不用去了？靠，我咖啡都喝了。”
“那你自己熬著唄，今晚估計是拍不了了，我們回來的時候江老師都NG多少次了？”
另一人壓低了聲音：“我看這兩天也不一定能拍得成，聽說江老師這兩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吧？都瘦了那么多。”
“不止，好像是也沒怎么睡……”
聲音越來越遠了。
宋遙抬起沉重的眼皮。
回去的時候宋遙剛好在房間門口碰上程梨。
程梨還興奮著，見他回來，程梨說：“我正想找你！他們說要點燒烤，你要不要吃點？”
“可以，加幾串肉就行。”宋遙沒拒絕，見程梨想轉身回去，他頓了頓，“你知道旁邊這個劇組，是不是江行之他們劇組嗎？”
“你也喜歡我男神嗎！”程梨眼睛都亮了。
宋遙：“……”
要是他說自己之前是江行之黑粉，程梨會當場處決他嗎？
宋遙嘴角抽了抽，艱難地承認：“對。”
“我不知道啊我男神他們劇組都是保密的，不過我之前的人脈說他們這幾天確實換拍攝地了，要不我問問？”程梨嘀咕：“雖然這個行為不太好啦，但是我已經問了！你等著哈！你真的喜歡我男神啊？你喜歡他哪里！他很帥是不是！我就知道帥哥肯定會喜歡帥哥！”
她之前就覺得宋遙不像是會喜歡女生的那種類型。
宋遙：“……”
宋遙艱難地嗯了聲。
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向別人旁敲側擊江行之的情況。
江行之是死是活跟他都沒關系。
但前提是他倆得先把婚離了。
宋遙不想年紀輕輕喪夫。
宋遙木著臉靠在門口。
程梨一邊等結果，一邊和宋遙探討：“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有沒有看過他之前一部有□□的電影？靠！身材可好了！”
宋遙：“……”
宋遙知道程梨說的哪部電影。
但并不是什么所謂的□□，只是跳水救人。
鏡頭比他的電腦桌面都干凈。
只拍了江行之的臉。
至于身材……
想起江行之手臂的青筋和肌肉，宋遙又艱難地嗯了聲。
“確實是他們哎，好像消息已經走漏出去了，不過他們劇組自從上回出了私生的事情之后就管得更嚴格了，不然我們還能趁機去那邊看一看呢，所以我男神就住在隔壁民宿？難怪我們過來的時候那邊民宿門口都是安保……宋遙你知道上回私生的事情嗎？”
他不僅知道，他還親自經歷了。
宋遙麻木地點頭。
腦海里卻在分析之前在院子里聽見的那幾個工作人員的話。
姓江的，又是江老師……是江行之吧？
江行之生病了？
見他走神，程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這邊有江行之的小卡，你要嗎？”
“不要。”宋遙拒絕果斷，推開房門，問程梨：“燒烤點了嗎？”
程梨啊啊兩聲：“完蛋了我忘了我現在就點！”
一群人鬧到凌晨四五點才回房休息。
幸虧老師知道他們昨晚干了什么事，沒有慘絕人寰地在大清早喊醒他們。
原定回去的車改到了下午。
宋遙醒的時候兩個舍友還在打呼，才上午十點多。
民宿大廳也很安靜。
宋遙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給江行之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提示手機已關機。
宋遙：。
他不會真的喪夫吧？
第二個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接通了。
宋遙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年輕男聲：“您好？我是江哥的助理，江哥正在拍戲，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我幫您轉達！”
宋遙頓了頓，“我……”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
那頭，助理猶豫了一會兒：“您是……宋遙先生是吧？”
江行之的私人手機，聯系人只有父母、宋林先生，和這位備注為宋遙的先生。
想起之前江哥說過的話，助理很快猜到，宋遙應該就是發寶。
他看了眼不遠處正在拍戲的江行之。
前幾天的重頭戲結束，江行之明顯情緒不對。
本來好好休息一天應該還沒現在這么嚴重，但劇組忙著換地方，怕耽誤時間，江行之沒有獨自留下休息。
換了拍攝地方后，江行之沒怎么吃東西，也沒睡好。
昨晚因為情緒沒調整過來，江行之一直在NG，導致昨天的戲沒拍完。
助理原本還很擔心，都想找周全了。
沒想到今天江行之又完美地進入了拍攝狀態。
只是他昨晚應該還是沒休息好。
日常給周全報備情況的時候，助理才知道江行之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前段時間，江行之基本機不離身。
而今天助理問他要手機，幫他充電的時候，江行之沒拒絕，也沒說什么。
果然還是不對勁。
本來助理也不會接江行之的私人電話，但今天他擔心江行之真的有事。
如果真的有事，周全哥是沒有用的。
但能讓江哥打臉的人，不一定。
宋遙沉默了一會兒，“我是，江行之還活著吧？”
助理：“……”
這熟悉的口氣，是他愛播沒錯了。
助理小聲說：“微活，剩個血皮？”
“……”宋遙問：“生病了？”
助理正經起來：“是老毛病，幾天沒好好吃飯沒好好睡覺。”
他沒說具體。
畢竟兩人已婚，他以為宋遙應該知道。
宋遙木著臉。
江行之怎么那么多事？
看他那健碩的體格，也不像是愛生病的樣子。
既然還活著，聽助理的口氣應該也死不了，宋遙正準備掛電話，就聽見助理那邊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在打電話？”江行之剛過了一場戲，聲音微啞，語氣和平時說話不一樣。
用的還是角色說話的語氣。
助理連忙把手機遞給他，指了指來電顯示。
江行之怔了幾秒，眉頭微皺，似乎終于想起了什么，接過了電話，低聲說：“抱歉，我這幾天……”
前幾天的戲讓他到現在還活在角色的世界里。
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是那個世界的人，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出戲。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行之揉了揉酸脹的眉心。
聽電話那頭換了人，宋遙板著臉哦了聲，“哥哥沒事就好啦。”
他還以為江行之是看見成人話題不想搭理他了。
結果是因為生病。
早知道還不如把那條消息撤回。
江行之的呼吸聲有點重。
宋遙聽著他那邊有本有些吵鬧，又逐漸變為安靜，最后腳步聲也停了下來。
江行之靠在沒有人的垃圾堆放處附近，“有點事。”
他現在很想見到宋遙。
哪怕只是視頻也可以。
但是他又不能讓宋遙擔心自己。
宋遙瞇了瞇眼，“怎么了哥哥？”
“抱歉，前幾天忘記和你聯系。”江行之蹙著眉道歉。
不知道沒聯系的這幾天，宋遙是不是很擔心他。
要不是助理接到電話，他至今都想不起來這件事。
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毛病確實應該治治好。
上一回拍戲找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建議他如果不能放棄拍戲，就長期治療。
病的形成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
江行之并不覺得自己的成長環境有什么問題。
他自幼獨立長大，后來發現自己想要演戲，就去演了，從那以后他就很少回家。
沒什么問題。
本身他父母就很忙，也不著家。
回不回家其實一樣。
好一會兒，宋遙陰陽怪氣：“我還以為哥哥把我忘記了。”
不，他是以為江行之在起草和他的離婚協議了。
搞半天只是把他忘了。
什么記性？
江行之又說：“抱歉。”
他確實自責。
早就答應過宋遙不會再出現不回消息的情況，結果又一次食言。
除了道歉還會別的嗎？
宋遙聽煩了，壓著脾氣：“那哥哥應該怎么補償我？”
“你想要什么補償？”
江行之話音才落下，程梨和幾個女生出來吃午飯了，見宋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程梨問：“他們人呢？還沒起啊？”
宋遙點了下頭。
程梨哎了聲：“那你要跟我們一起吃嗎？我點了些當地的名菜，我看評價都挺好的。”
宋遙說：“等他們起了我再吃。”
“那行，我估計他們不到出發起不來，我們給你們多留點干的，留著車上吃得了。”程梨沒再多停留，和幾個女生說說笑笑去拿外賣了。
電話那頭，江行之聽著他們熟稔的語氣，問：“在學校嗎？”
“哥哥管這么多呀？”宋遙不覺得自己有向江行之報備的義務，更何況江行之自己還失聯這么多天。
聽他這個語氣，很明顯是在生氣。
江行之低聲：“抱歉。”
他可以跟之前一樣哄一哄宋遙。
但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見宋遙。
連視頻都不方便。
江行之第一次覺得束手無策。
宋遙：“。”
宋遙憋著氣，嗯了聲：“不用道歉，我又沒有怪哥哥，我去吃東西，先掛啦。”
沒等江行之說什么，宋遙迅速掛斷電話。
恰好劉飛跟伍達出來找他，三人去餐廳找了程梨她們一起把午飯吃了。
離開的車是下午兩點多。
從吃完飯到上車，宋遙面色都不太好看。
伍達原本在跟劉飛討論游戲，扭頭見宋遙興致缺缺，關心地問：“哥，你怎么了？”
經過昨晚的游戲之戰，宋遙地位已經在他們三人中間飆升了。
宋遙眼皮動了動：“沒睡好。”
他確實沒怎么睡好，有些精神不濟。
上了車宋遙就往窗戶上靠，閉上眼。
和他坐一起的伍達壓低了聲音，和后座的幾個男生組團打手游。
半分鐘后，宋遙睜開眼，膝蓋碰了碰伍達膝蓋。
“哥，吵到您了？”伍達問。
宋遙搖頭，看了眼老師的方向，“有點事。”
伍達連忙讓他出去。
只看見宋遙去老師那兒說了點什么，然后下車了。
然后車開走了。
伍達：“？？”
伍達茫然地轉頭，窗外，宋遙正笑著跟他招手說再見。
等車走遠，宋遙收回手低下頭，木著臉盯著地上映出的影子。
劇組離宋遙他們住的民宿有些距離，劇組外面沒什么人，只有一群安保來回巡邏。
看得出來看得很嚴。
怕被攆走，宋遙找了個草叢蹲著，一邊給江行之打電話。
電話被接通得很快。
江行之還沒出聲，宋遙率先開口：“哥哥，我想好了，上回你是不是說可以搞特權探班？”
江行之面前擺著只吃了一點的飯菜，他愣了下。
“那我就要這個補償吧哥哥。”宋遙站起來，“我在你們劇組門口，你再不來接應，我就要被保安叉走了。”
電話沒被掛斷。
但宋遙聽見江行之那邊助理喊了聲：“江哥怎么了？！你去哪！”
江行之停下腳步，面色繃得很緊，回過頭，在助理身上看了幾眼，拿過助理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
外面保不齊有粉絲守著。
他沒掛電話，宋遙也就沒掛，在草從邊上安心等著，一邊給江行之指導：“我在長得最茂盛的那顆草邊上。”
江行之嗯了聲。
宋遙說：“保安沖著我來了。”
“我看見你了。”江行之戴著帽子出來，遮住了半張臉。
他從保安身邊走過。
保安見他是朝著宋遙那邊過去的，便停在原地沒動，密切觀察著他們那邊的動靜。
宋遙舉著手機腳踩了踩地上的落葉，緩緩朝著江行之那邊扭頭。
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宋遙暗罵了自己一句。
沒事跑過來干什么？
江行之是不是生病，是死是活，按照道理跟他也沒什么關系。
就非得借著這個機會，跑過來惡心江行之么？
他也太拼了。
宋遙閉了閉眼。
江行之人已經走到他對面。
宋遙僵硬地扯出一個笑，把手機塞進了衛衣口袋。
江行之比他高，低頭看著他。
宋遙頭上沾了幾片草，臉也被太陽曬得泛紅。
他穿著件藍色衛衣。
江行之的眼前變成了彩色。
心跳聲也變得十分清晰。
他面色緊繃著，沒說話，宋遙剛想說你怎么瘦成這副鬼樣了，就被抓住了手腕。
宋遙：“？”
江行之碰他干什么！
不是討厭碰他嗎？
宋遙還沒反應過來，江行之手上使勁，拉著他往劇組里面走。
宋遙沒法，只能跟上，一邊走一邊在后邊觀察。
江行之是真的瘦了挺多。
距離上次見面也才幾周時間吧？
江行之病入膏肓了？
剛剛正面看的時候宋遙就發現了，他臉部輪廓變得更加瘦削。
而現在是背部輪廓沒那么寬了。
感覺手臂的肌肉線條都沒有之前那么壯了。
只有青筋還是那么明顯。
宋遙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怎么感覺還是比他的手臂粗那么多？
宋遙閉了一路的嘴，一直到被拉進寫著“休息室”的房間。
一路上人很多，都在看著他們倆。
宋遙咬著牙沒吭聲。
希望這些人以后不要認出他。
休息室的門被關上后，江行之才終于松開手。
宋遙低頭看了一眼。
江行之問：“抱歉，弄疼你了嗎？”
又道歉。
宋遙眼皮抬了抬，“沒有啊哥哥，也就紅了那么一點點吧。”
宋遙手腕處一圈紅色印記，江行之剛剛力道不小。
確實是把他抓疼了。
但這點疼對宋遙來說算不上什么。
見江行之張嘴，似乎又要說抱歉，宋遙轉過視線，正準備岔開話題，他腦袋突然一重。
江行之壓著他的后腦勺，把他擁進了懷里。
宋遙懵了一會兒。
感覺江行之似乎在他腦袋上嗅了嗅。
第35章
氣氛突然變得很怪異。
比上回在廚房里還要怪異。
那次江行之只粗略抱了他一下就把他松開了。
但這回不一樣。
江行之的左手按著他的后腦勺，右手放在他的腰上，幾乎把他按進懷里。
宋遙的臉被迫貼在江行之的胸口，聽見了江行之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和他的心跳聲似乎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了。
宋遙呼吸不暢，只能憋氣。
氣憋著憋著，宋遙終于回過神來了。
江行之突然抱他干什么？
有一分鐘了嗎？
宋遙被按著腦袋，精神恍惚，許久終于手握成拳，腦袋在江行之懷里憤怒地動了動，一條腿已經伸出去，拳頭也舉了起來，準備給江行之來一套組合拳。
屋里突然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微弱又惶恐的：“那個……江哥……我……你們當我不存在就好……”
助理縮在休息室的沙發邊上，茫然又無措地出聲。
他也不想打擾他們。
但江行之和宋遙站的位置是門口，他想偷偷出去都不行，他又不能上演故事中沉睡的朋友，也怕自己看到太多不該看的，只能出聲提醒。
陡然被松開，宋遙冷著一張臉，終于能夠呼吸到新鮮空氣，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微微垂下腦袋，拼命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江行之正垂眸看著他。
他現在還不、能、破、功。
但很想揍人。
拳頭很癢。
貼過江行之胸口的臉也很癢。
被江行之壓過的后腦勺也很癢。
他費勁地揚起唇角，眼底一片被悶出來的水霧，臉色微紅，發頂沾上的草被蹭掉了，頭發被蹭得凌亂。
看起來像是被欺負了。
又或者是害羞了。
江行之唇角繃得很直，手不停地摩挲著從宋遙頭發上帶下的兩片草葉，視線毫不掩飾地落在宋遙的臉上。
原來抱住喜歡的人是這種感覺。
宋遙的骨頭是硬邦邦的，可他的骨架小，江行之能隨便把宋遙整個人抱進懷里。
他抱得太突兀了，宋遙應該沒有做好準備，所以被他抱進懷里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明明很僵硬，卻又很順從。
宋遙的身上有很淡的香味。
應該是洗發水的味道吧？頭發是香味最為密集的地方。
像是梔子花的味道。
原來宋遙喜歡梔子花？
江行之在心底默默記下。
這是他們互通心意之后的第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也太短暫了。
如果不是被助理打斷的話——江行之眼皮動了動，看向還在猶豫該不該離開的助理。
“丁揚，你先出去。”江行之低沉又冷淡的聲音打破了休息室里詭異的氣氛。
“好的江哥！有什么事隨時叫我！”
助理走得非常干脆。
助理一走，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兩人。
那種渾身不適的感覺又冒了上來，宋遙感覺自己腳底下跟有螞蟻在爬似的，一點都待不下去。
尤其是在這種不知道什么時候江行之會莫名其妙抱他的情況下。
他之前抱江行之是為了惡心江行之。
那江行之抱他呢？？
江行之不是把他當弟弟嗎？
江行之難道也這么抱過江樂安？
宋遙眼皮抬了抬，又立馬跟躲閃似的垂落下去。
江行之那是什么眼神？
明明江行之的表情和以前一樣，很淡，宋遙也很少在他臉上看見別的什么情緒，但就是莫名其妙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感覺有什么事情超過了他的預想范圍。
從江行之莫名其妙抓著他的手把他拉進劇組的時候開始，事情就變得非常奇怪。
宋遙莫名有些別扭地轉過臉，背對著江行之，一張臉拉得老長。
“發寶。”江行之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后傳來。
離得很近，似乎就靠在他肩膀那邊。
宋遙冷不丁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一句干嘛還沒說出口，對上江行之那張臉，宋遙又硬生生把話咽了進去。
江行之知道他是害羞了，低聲道：“抱歉剛剛突然抱你。”
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頭，宋遙萬分不自在地繃著臉嗯了聲，卻突然聽見江行之很輕地笑了聲。
愣了片刻，宋遙抬起頭。
江行之臉上已經沒什么笑意，仿佛剛剛那一聲是他的錯聽。
見宋遙臉還紅著，江行之眉眼微垂，向他保證：“下次我會提前征詢你的意見。”
“？”宋遙猛地抬起下巴：“下次？”
還有下次？
江行之嗯了聲，沒察覺出他語氣里的驚訝：“你怎么突然來了？”
宋遙還在琢磨江行之說的下次是什么意思，心不在焉地說：“擔心哥哥。”
“是不是我助理跟你說了什么？”江行之只聽出來宋遙言語間對自己的關心，把靠枕擺在沙發的正中間，他示意宋遙坐下。
休息室其實并不大，和家里的廚房差不多大小，還擺了化妝臺和沙發，顯得十分擁擠。
宋遙原本以為像江行之這種咖位的演員，休息室至少得和家里的房間差不多大。
瞥了眼沙發的位置，宋遙不甘不愿地坐了下來。
江行之又把靠枕正正好好擺在他腰后。
搞得好像他腰受傷了一樣。
宋遙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助理說，你不吃飯也不睡覺，快要升仙了。”
但看江行之的穿著，很明顯今天也在正常拍戲。
他臉上還上了妝，雖然是很淡的妝容，不仔細看不出來。
“只是狀態不佳。”江行之不想讓宋遙過分擔心自己。
宋遙哦了聲，“狀態不好就消失了那么多天？”
“我……”
宋遙抬了抬眼皮，“然后把自己瘦成這副鬼樣，這就是狀態不好嗎？哥哥？”見江行之張嘴，宋遙先發制人：“又要道歉嗎？要不要我數一數哥哥今天說了多少句抱歉了？哥哥是只會說抱歉的人機嗎？只要我一張嘴，立馬觸發系統自動回復？”
憋了那么久，宋遙終于找到了情緒發泄口，一張嘴就喋喋不休，毫不留情地陰陽怪氣：“人機也好歹會改改回復，怎么到了哥哥這兒，不管我說什么都只能得到一句抱歉？還有莫名其妙就抱我，抱我干什么……胸肌都快沒了，骨頭硬邦邦的硌得我臉疼，知道的知道你是生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絕食減肌……”
宋遙說著說著感覺不對勁，自己那么關心江行之干什么？
當務之急重點難道不是江行之所謂的下次是什么意思嗎？
難不成江行之真把他當江樂安的替身？
他頓了頓，抬起眼，才發覺剛剛說話的時候江行之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自己對面的小馬扎上，原本比他高了半個腦袋的男人，這會兒需要仰頭看他了。
江行之確實是仰頭看著他，平時平淡如水的唇角此刻似乎微微往上揚著，幅度太小，再加上他在咀嚼著食物，宋遙分不出來江行之這到底是不是在笑。
等等。
江行之在咀嚼著食物？
宋遙這才發現茶幾上擺了幾個一次性飯盒。
而江行之這會兒一邊仰頭看著他，一邊吃東西。
仿佛吃的不是那些菜，而是他。
宋遙：“。”
宋遙：“……”
宋遙咬了咬牙，干脆閉嘴，盯著江行之吃東西。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他先撐不住，還是江行之先撐不住。
許久，宋遙率先挪開了眼。
他被江行之盯得實在是渾身難受。
難不成是江行之看到了他那關于成年人的話題，實在受不了他了，改變了策略？
宋遙在這邊胡思亂想，那邊，江行之這么多天久違地吃了將近一半的飯菜。
見宋遙閉著眼腦袋靠在沙發上，似乎是很累了，江行之沒有打擾他，盡量輕手輕腳地將東西整理干凈，出去洗干凈手，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盤水果。
宋遙依然歪著腦袋靠在沙發背上。
他沒睡著，但此刻根本不想睜眼。
還沒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喊一句哥哥他都覺得燙嘴。
片刻，他感覺自己身側的沙發沉了下去。
江行之身上傳來洗手液的味道。
宋遙眼皮顫了顫，繼續裝睡。
不知道過去多久，外面的中場休息結束了，關導拿看了看劇本，又看了看一臉為難的江行之助理，“行之人呢？”
助理：“……江哥他在休息室呢。”
關導哦了聲，“我聽說他剛出去接了個人回來？”
江行之畢竟是劇組最惹眼的人，不少人目睹他急匆匆出去接人，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了劇組。
劇組本身就不允許探班，而江行之又是最守規矩的人，以前拍電影，沒什么事他連周全都不讓來。
更別說帶了個陌生人了，還是個看著年輕又漂亮的小男生。
自然引起了不少議論。
關導也聽說了。
見助理欲言又止，關導寬慰：“放心，我還欠行之一個人情。”
更何況，能讓江行之放進來的人，人品至少信得過。
助理松了口氣，但還是欲言又止。
關導思杵了一會兒：“一會兒的戲他拍不了了是吧？”
助理點頭又搖頭。
關導樂了，攛掇著助理：“我親自去喊他。”
助理還沒來得及阻止，關導就一臉吃瓜樣的直沖江行之休息室。
休息室的門沒鎖，生怕吵到兩人，關導推得輕手輕腳。
推開小半扇門，就看見沙發上并排坐著兩人。
宋遙歪著腦袋靠在江行之肩膀上，江行之歪著腦袋抵著宋遙的腦袋。
兩個人都睡著了。
關導挑了挑眉，又關上了門。
助理做了個噓的手勢。
關導手動拉鏈，“正好我也想讓他休息兩天。”
本來他就擔心江行之狀態不好，但江行之偏偏又不肯休息。
不肯休息就算，關導本來打算用他頻頻NG來逼他休息，哪知道他今天居然沒NG。
而他瘦下來那樣，還正好符合角色要求。
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宋遙醒的時候天色都快黑了。
他睜開了茫然了片刻，才察覺到自己是靠在誰的肩膀上。
動了動腦袋，一抬眼，就看見了江行之鋒利的下頜線。
愣了一會兒，宋遙的記憶慢慢回籠，正想坐直了身體，卻見江行之眉頭緊鎖著。
江行之正低頭看手機，似乎沒發現他醒了。
宋遙眼睛轉了轉，目光下意識落到江行之的手機上。
映入眼簾的正是他和江行之的聊天界面。
聊天內容還停留在那天他給江行之發的消息上。
宋遙：“……”
宋遙嗖地一聲，直起身。
江行之這會兒才發現他醒了，側過腦袋看了他一會兒。
片刻，江行之問：“發寶，卡泡是什么意思？”
宋遙：“……”
宋遙感覺自己耳根開始發燙。
網上說和現實面對面說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更何況本來已經是過去那么久的事情……
宋遙繃著臉，見江行之那樣確實是沒懂這是個成年人的話題，他之前大概都沒看見消息，宋遙嘴角抽了抽，還沒想好怎么說，休息室的門被敲了敲。
江行之目光頓了頓，說了句請進。
宋遙松了口氣，視線忍不住地往江行之手機界面上瞟。
才發現江行之的微信聊天界面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敲門的人是江行之的助理，見兩人都醒了，他問：“江哥，關導說今晚他請客，問您和……嫂子有什么想吃的嗎。”
嫂子？
宋遙抬起眼。
眼神像要殺人。
正在偷偷摸摸打量自己愛播的助理被他看得脊背一涼，總有種下一秒要被罵的感覺。
助理咽了口口水。
江行之皺了皺眉：“不要亂喊。”
宋遙是男生，不應該被這么喊。
宋遙眼皮動了動。
果然江行之沒把他當結婚對象。
那就是當弟弟了。
哪有兄弟摟摟抱抱？
宋遙臉色更差了。
助理小心翼翼說：“好的，那……”
“宋遙。”宋遙繃著臉。
助理連忙道：“宋哥，您有什么想吃的嗎？”
宋遙也確實是餓了，“我都可以。”
江行之垂眸思考了一會兒，報了幾個菜名。
宋遙愣了下。
居然都是之前江行之給他做過的菜中他吃得多的。
得到答復，助理沒再打擾他們，立馬走人了。
助理一走，江行之又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又抬頭去看宋遙。
宋遙抿著唇。
休息室的門又被敲響了。
江行之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耐。
他現在只想和宋遙單獨相處。
宋遙倒是又松了一口氣。
他現在只想找借口走人。
他又沒法面對面給江行之解釋那個詞的意思。
這回敲門的不是助理，而是劇組剛來的一個男演員。
和江行之有對手戲。
本來今晚有兩人的戲，但關導臨時通知今晚的戲暫停，換了沒有江行之的戲上來拍。
男演員先是友好地對宋遙笑了下，繼而又看向江行之，友好地問：“江哥，可以和您對一下戲嗎？”
在演戲這方面，江行之有著絕對的認真。
但他這回微微皺了下眉。
他還沒回答，宋遙就連忙說：“哥哥，你先忙吧，不用管我。”他現在也不想單獨和江行之待在一個空間，要不是剛剛不知道怎么回事睡著了，他應該已經離開劇組了，現在他還得考慮今晚住哪兒的問題，“正好我想參觀一下劇組，可以嗎哥哥？”
“可以。”江行之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剛離開沒一會兒的助理又回來了。
宋遙笑瞇瞇地看了男演員一眼，迫不及待和助理一起離開了休息室。
劇組沒什么好逛的，宋遙對這些其實并不感興趣，見助理看著自己欲言又止，宋遙問：“怎么了？”
“發寶！！我是你的老粉！！”助理憋了好久，終于能認親了。
宋遙愣了下，眼皮動了動，歪了下腦袋：“怎么了？想挨罵嗎？”
助理：“……”
“哦不對我從來不罵人。”宋遙自問自答。
助理咳了聲，不敢反駁。
跟著助理到處亂轉了一會兒，助理被叫去領晚餐了，宋遙沒跟著一起去，找了會兒附近的酒店和民宿，剛想訂房間，卻看見地上暈染開一個個小水滴。
下雨了。
顯然這天氣變化始料未及，原本還在拍攝的人員立馬亂了起來，關導拿著大喇叭大喊收工，一群人亂糟糟地往能躲雨的地方跑。
握著手機頓了片刻，宋遙還是起身往江行之的休息室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找江行之對戲的男演員。
宋遙腳步頓了頓，剛想過去，對方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宋遙：“？”
男演員對他笑了笑，“你好，你是江哥的弟弟嗎？”
宋遙嗯了聲。
男演員盯著他看了幾眼：“之前沒聽過江哥有個弟弟，沒想到長這么帥，你也要當演員嗎？”
“謝謝夸獎，你沒聽過的事情多了。”他不僅是弟弟，還是領了證的弟弟。
宋遙在心底冷笑，莫名其妙看這個男演員不爽起來。
男演員沒料到他突然說話帶刺，愣了片刻，“江哥平時不怎么聊家里的事情，我們討論劇本更多一點。”他抱歉地笑了下，“你知道江哥有個不容易出戲的老毛病吧？我跟江哥合作了好多次，上次合作的時候他就被戲里的角色影響了情緒，后來我去找他對戲，就是想著能幫他緩解一下情緒，我們演員最能共情演員。”
言外之意。
你一個外行人現在待在江行之身邊能起什么作用？
江行之的身份在圈內不是什么秘密。
反正他是沒聽過江行之有個這么大的弟弟。
更何況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
完全不像是親兄弟。
男演員視線在宋遙那張年輕又漂亮的臉上劃過，對上宋遙冷淡的眼神時，他說話頓了頓。
宋遙哦了聲，“那，感謝共情？”
男演員：“……”
宋遙抬手摸了摸落在自己后頸的雨水，面色瞬間更沉了，心情也跟著更差，他瞥了男演員一眼，正想離開，一把傘突然撐到了他頭頂。
江行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的。
宋遙眼皮抬了抬。
男演員也跟著轉過身，喊了聲：“江哥。”
江行之低低嗯了聲，沒有看男演員一眼，而是看著宋遙：“怎么站在這淋雨？”
“有人不讓我進去。”宋遙掀了掀眼皮。
男演員：“我……”
宋遙沒給男演員說話的機會，一把揪住江行之衣擺，“哥哥，進去了。”
江行之皺了皺眉，又很快松開，垂眸看著宋遙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嗯了聲，替宋遙撐著傘，被宋遙牽著衣服，跟著宋遙往休息室走。
被留在原地的男演員面色變了變。
一進休息室，宋遙立馬松開江行之的衣服，低著頭開始給自己訂酒店，也沒看江行之。
瞥見他的手機屏幕，江行之說：“我讓助理幫你準備好了住的地方。”
“不用啦哥哥，我怎么能麻煩你呢，我在這兒本來就夠麻煩了，我又不是演員，又不能像別人一樣共情你，也不能陪你對戲……”下意識說出口，宋遙自己都愣了下，話頭一頓，付款的行為也一頓。
“我們剛剛只是對戲。”江行之解釋。
宋遙抿著唇角嗯了聲。
他在陰陽怪氣什么？
本來他就沒法共情。
再說，關他什么事？
江行之低下頭來，視線和宋遙持平，“以后我會找個人多的地方對戲。”
“我又沒這個意思。”江行之靠得太近，額頭快貼到宋遙的額頭了，宋遙不自在地撇過臉，眼皮顫了顫。
江行之說：“我知道，是我自己想這么做。”
宋遙：“？”
你知道什么？
“別生氣了。”江行之屈膝，聲音放低。
雖然宋遙吃醋的樣子很可愛，但他不想讓宋遙不高興。
宋遙繃著臉，“我沒……”
江行之又嗯了聲。
宋遙：“。”
宋遙干脆閉嘴了。
明明是想要來惡心江行之。
怎么感覺自己被江行之惡心到了？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外面雨越下越大，大有今晚不會停下的意思，劇組也不得不因此暫時停工。
在跟著江行之回到酒店之前，宋遙完全沒想過，江行之所謂的給他安排的住處，居然就是江行之的房間。
看著江行之整理得一干二凈，似乎完全沒住過人的房間，宋遙繃著臉，調整了好一會兒自己的表情，才沒讓自己當場扭頭就走。
但這是離劇組最近的酒店，已經全都被劇組包下來了，再近的住處就是宋遙之前住的民宿，現在就算過去也有一段距離。
還得坐車過去。
外面雨那么大。
宋遙不喜歡在下雨天出門，更不喜歡在下雨天坐車。
從劇組過來的這段路已經是他的極限。
他只能板著臉進屋。
“你淋了雨，先去洗澡。”江行之跟在他身后，又從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沒有別的衣服了，已經洗干凈了。”
宋遙低低哦了聲，拿起衣服轉頭進了浴室。
江行之的睡衣對他來說很大，穿在身上空空蕩蕩。
衣服上似乎還有江行之的味道。
宋遙對著鏡子看了會兒，板著臉出了浴室。
江行之已經打好了地鋪，這會兒正筆直地坐在地上鋪著的被子上，手里拿著劇本和筆。
像是在做什么筆記。
聽見開門聲，他轉頭看向浴室，視線停在宋遙身上。
喉結上下滾了滾。
“哥哥，你要睡地上嗎？”宋遙皺了皺眉。
雖然讓他和江行之睡一張床和殺了他沒區別，但畢竟這是江行之的房間。
江行之還生著病。
他還沒這么鐵石心腸。
見他面色不好看，江行之目光微頓，在宋遙露出的鎖骨上停留了幾秒，強迫自己挪開，耳朵通紅地嗯了聲，聲音微啞：“我剛剛查了你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宋遙邁出的腳懸在半空。
江行之說：“我們目前的進展，做這種事，有點快。”他的視線緩緩移到宋遙的唇上。
剛洗過澡，宋遙的唇上沾了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自己咬過，唇上的紅痣紅艷艷的。
江行之盯著那顆紅痣：“但是如果你想的話，我尊重你的意愿。”
第36章
江行之明白像宋遙這個年紀，想要做這種事情很正常。
如今他和宋遙心意相通，又早就是合法關系，做這種事也很正常。
只是進展太快了。
他們目前似乎還只是牽過手、擁抱過。
還沒有進行到親吻這一步，就要進行在電話中幫助對方發泄生理欲望的步驟，確實是太快了。
更何況，只是擁抱，宋遙就已經害羞到臉紅成那樣。
那如果親吻呢？
宋遙是不是會更加害羞？
江行之目光在宋遙唇上流連。
宋遙懸在半空的腳落地，腳底打滑，差點沒把自己摔出去。
江行之在說什么鬼話？
江行之知道他自己在說什么嗎？
江行之不是把他當弟弟嗎！
江行之不是把他當江樂安的替身嗎！
江行之不是應該討厭他，拒絕他嗎！
堪堪扶住浴室門框，見江行之已經起身，似乎是想要來扶自己，宋遙連忙阻止他：“我沒事！”
江行之頓了下，嗯了聲。
聲音很啞。
宋遙原本還想和江行之換個位置。
他睡地上，江行之睡床上也行，至少他的良心不會那么不安。
但現在，他良心不安個屁啊？
他飛奔到床上，拉開被子，鉆進去之前，視線短暫地和一直跟隨著他動的江行之的視線在空氣中接觸了幾秒。
宋遙猛地撇開了臉，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就算他沒談過戀愛，可他畢竟是個男人。
男人最了解男人。
江行之剛剛看他的那個眼神……分明就是充滿了男人的欲望的。
江行之是變態嗎？
宋遙縮在被窩里瞪著漆黑一片的被子，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
房間里的燈還沒關，江行之面色冷靜地看著自己床上鼓起的一團。
宋遙果然如他所想，害羞了。
做這種事確實不能操之過急。
江行之很輕地勾了勾唇角，進了浴室。
很快淋浴的水聲響了起來。
房間并不大，哪怕是一點點聲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說是淋浴的聲音。
宋遙還悶在被子里，耳邊是窗外的雨聲和浴室的水聲。
悶得時間太久了，他大腦有些缺氧，不得不從被子里冒出腦袋來呼吸新鮮空氣。
然而今天似乎老天有意要懲罰他腦子犯抽，跑來劇組給江行之探班的事情，就在他冒出腦袋的那一瞬間，外面打雷了。
明明已經早就過了雷雨季節。
窗正好在窗戶和浴室的正中間，他不想盯著浴室看，只能把腦袋轉向窗戶那一邊。
外面一片漆黑，雨很大，雷鳴混著閃電。
宋遙目光從原本對江行之的憤怒逐漸變成了呆滯，大腦也慢慢一片空白，他慢吞吞地重新鉆進了被子里，仿佛只要這樣就可以隔絕自己和外面的世界。
然而并不能。
雨聲和雷鳴依然在耳邊，清晰地蓋過了浴室的聲音。
還混雜著人聲。
“遙遙！！抱緊媽媽不要撒手！！”
“沒事了遙遙，不痛。”
“……”
江行之洗了個冷水澡出來，浴室里的熱氣早就被沖干凈了，房間里開了空調，溫度不算很高。
床上的被子依然鼓起一團。
江行之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眉頭慢慢皺起。
被子里的人似乎在發抖。
是太冷了？
他不懼冷，一般自己住的時候根本不開空調。
猶豫片刻，江行之調高了空調溫度。
很快暖風吹得整個房間都悶熱起來。
然而床上的人似乎依然在發抖。
是做噩夢了？
江行之放下劇本，皺著眉坐到床邊，低聲喊：“發寶？”
宋遙眼皮很重，但他并沒有睡著。
一般這種下雨天，他沒辦法正常入睡。
他討厭下雨天，所以總是習慣性地把自己悶進被子里，讓自己和外界的一切隔絕。
但這其實起不到什么作用。
被子里又悶又熱，熱得他都出汗了，讓宋遙有種回到了夏天的錯覺。
他閉著眼，眼皮卻不斷地打顫，大腦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把自己父母都害死了，自己還活著，怎么有臉活著的？”
宋遙心說，是啊，為什么要留他一個人活著？
“掃把星，喪門星，要不是他，他爸媽會死嗎！”
宋遙心想，沒錯，要不是我，我爸媽怎么會死？
“發寶？”
宋遙費勁地閉緊雙眼，心里回答，我現在沒時間打游戲。
“發寶？”
然而這聲音還是沒停。
宋遙很會裝睡。
那時候住在宿舍，下雨天，他很早就會爬床。
有時候佟夏有事找他，就會喊他，宋遙當聽不見，不給任何反應，佟夏就會放棄。
然而今天這人似乎根本不懂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的被子里甚至還泄露進來一絲亮光。
然后那束光越來越亮，直到他的腦袋完全暴露在空氣里，燈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發酸。
一只溫熱的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上，似乎是在試探他的溫度。
他又沒發燒。
宋遙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但依然不愿意睜開眼睛。
發現他沒發燒之后應該就會走了吧？
宋遙安靜地等待著。
沒一會兒宋遙就聽見了對方起身離開的聲音。
他松了口氣，正想把自己重新裹進被子里，似乎那是最安全也最隱秘的地方。
然而沒等他摸索到被子的邊緣，離開的人又去而復返。
宋遙有些煩躁。
但每次這種雷雨天，他更喜歡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他只能繼續裝睡。
然而對方很明顯不想讓他好好睡覺。
柔軟的棉質布料貼上了他的臉。
是毛巾。
對方在一點點擦拭他的臉。
他臉上有什么東西？
這種陌生的、由著別人給自己擦臉的感覺，讓宋遙臉上止不住地發癢，眼皮也不自覺地發顫。
但這人光是給他擦臉還不夠，居然把手伸到了他的脖頸里。
宋遙：？
宋遙下意識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江行之給宋遙擦汗的動作一頓，低聲問：“還熱嗎？”
宋遙動作頓了頓，慢慢睜開眼睛，對上江行之那張略顯擔憂的臉，他沉默了一會兒，“不熱。”
“抱歉，剛剛以為你冷，就把空調溫度往上調了。”江行之往宋遙領口看了眼，宋遙穿的是他的睡衣，領口很大，鎖骨往下都露出了一大片，剛剛被冷水降下去的溫度似乎又有回升的趨勢。
江行之強迫自己轉開了視線。
現在還太快了。
宋遙會害羞。
他把毛巾給了宋遙，又蹲下來，和宋遙平視著問：“做噩夢了嗎？”
噩夢？
那算不上什么噩夢。
畢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宋遙并不是很想回答。
他抓著毛巾，好一會兒才嗯了聲，把毛巾團起來墊在自己領口，剛準備縮回被子里，就聽見江行之說：“睡吧，我陪著你。”
江行之起身關了燈，房間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宋遙不適應地睜開眼睛看了會兒漆黑的天花板，外面雨還沒停，偶爾還夾著雷聲，倒是沒有閃電了。
看來這天氣還是很懂現在是什么季節。
但比雷雨聲更清晰的是江行之在床邊坐下的聲音。
他沒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了床邊。
宋遙記得，江行之鋪的被子應該在床尾才對？
那江行之現在是坐在地上？
什么愛好？
又想起他閉眼前江行之那充滿欲望的眼神，宋遙眼睛一閉。
管他什么愛好。
不要半夜鉆進他被窩就行。
江行之指定是瘋了。
他的計劃是不是有哪里跑偏了？
宋遙正想鉆進被窩，被子卻被江行之扯住。
宋遙憤怒地轉過頭瞪了江行之一眼。
但估計江行之沒看見。
江行之低聲說：“悶被子睡對身體不好。”
宋遙：。
有什么不好的？
他怎么不知道。
他不想浪費時間在和江行之扯被子這件事上，干脆放棄了，直挺挺地閉上眼，還沒完全靜下來，又感覺到江行之在給他掖被子。
跟照顧小孩兒似的。
江行之也這么照顧過江樂安？
哦不對，江行之肯定不是把他當江樂安了。
他都拿那樣的眼神看自己了，還答應了自己的那種要求。
那豈是兄弟之間能做的事情？
所以真的被佟夏說中了？
江行之其實對他圖謀不軌？
那他之前對江行之做那么多事，喊江行之那么多聲哥哥……豈不是正中江行之下懷？
也不對啊。
前幾天江行之還對他的觸碰避之如諱。
宋遙腦子亂糟糟的，一時間也沒法分多少注意力在外面的雨聲上了，反倒是另一種聲音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江行之的歌聲。
他哼的依然是之前那首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歌真的有催眠作用，宋遙記不清自己是什么時候真正睡過去的了。
第二天助理敲門的聲音吵醒了宋遙。
已經停雨了。
他依然睡在床上，平時會被他睡得亂七八糟的被子，今天依然嚴嚴實實地蓋在他身上。
而他的手邊靠了個腦袋。
江行之還在睡著。
他人那么高，這么坐在床邊靠著床睡，還真是有點委屈他了。
宋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從床的另一邊爬了下去。
門口，助理帶了早餐過來。
平時這個時候，江行之早就醒了，他摸不準宋遙的作息，特意晚了一會兒才過來。
見開門的人是宋遙，助理下意識往屋里看了眼。
“還沒醒。”知道助理在看什么，宋遙說。
助理眼睛一亮，“真的嗎？太好了！江哥都快一個星期沒怎么睡覺了！我都怕他猝死。”
宋遙眼皮抬了抬，有些別扭地問：“他這什么毛病？失眠？厭食？”
又是不睡覺，又是不吃飯。
雖然他感覺昨天江行之胃口挺好。
看著他吃飯的時候胃口挺好的……宋遙臉一黑，又想起了江行之看自己時候的那個眼神。
“老毛病啦。”助理沒有問宋遙怎么兩人結婚了他還不知道江行之那毛病，畢竟這是他們夫夫二人的私事，江哥常年在外拍戲，對家里只報喜不報憂也很正常，他輕輕把門關上，“我聽周全哥說，江哥拍第一部戲的時候就這樣，入戲了就很難出戲，太容易變成劇中角色。”
宋遙對演戲一竅不通。
但聽佟夏曾經抱怨過，說導演罵他演戲沒半點靈魂，入戲都要花好久的時間。
“這是件好事，也是件壞事，好事嘛就是江哥演技好，演誰像誰，但壞事，您也看見了，有時候劇中角色太悲慘，這種悲慘的經歷被江哥當成了自己的經歷，就會導致他的狀態變成了角色的狀態，不吃飯不睡覺，這幾天硬生生瘦了好幾斤，本來導演還想讓他減肥來符合劇中角色形象，現在完全不需要了。”
見宋遙依然低著頭，完全沒有打游戲時候那股完全不耐煩聽別人啰嗦的樣子，助理心想，原來他愛播也有這么文靜的時候。
助理放下心來，繼續說：“之前江哥還看過心理醫生，不過沒什么用，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您可以親口問問江哥。”
宋遙心說那倒沒必要，想了想，還是嗯了聲，沒把心里話說出口。
江行之狀態好了，助理心里也高興，他樂呵呵道：“昨晚下了雨，地面還沒干，今天江哥的戲份估計是在晚上，您白天可以和江哥好好待在一起。”
宋遙：“……”
誰要和江行之好好待在一起？
他現在就想回家。
他往走廊看了眼。
他們這一層似乎沒住別人。
助理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這層住的都是導演和編劇，他們都去劇組了，樓下是劇組的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那個，周全哥知道您過來了，特地讓我來叮囑您，讓您最好有什么事都和江哥提前說一下，雖然劇組安保很好，但保不齊有些嘴快的工作人員什么的，如果被拍了，照片被傳出去了……”
周全本來很想飛奔過來，但這幾天他手下另一個藝人在國外參加活動，他陪著一并出國了，只能每天從助理口中得知江行之的狀況。
他都急得要給江行之找心理醫生了，卻得知宋遙來了。
周全又是擔憂又是松了一口氣的。
至少他看得出來，江行之對宋遙確實是特殊的。
宋遙應該能治一治江行之這個毛病？
但他又怕被人拍到了什么，江行之的電話打不通，他只能讓助理轉達自己的叮囑。
言外之意就是讓宋遙不要一個人亂跑。
宋遙當然明白。
無非就是怕被人爆出去。
他自己也不想和江行之并排出現在熱搜上。
宋遙板著臉哦了聲，“還有別的什么事嗎？”
助理連忙說沒有了。
他也不敢打擾兩人二人世界，畢竟江哥好久沒回家過了-
江行之睡醒已經是中午。
宋遙一個人吃完了兩人份的早餐，又把手機玩到沒電，充了一會兒電又繼續玩。
他倒是很想就這么離開，但被這么一叮囑，還是決定等江行之醒了跟他說一聲。
誰知道江行之能睡這么久。
江行之也沒料到自己會睡這么久。
他已經許多天沒睡過這么長的覺了，他甚至記不得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
見宋遙正盤腿坐在床上打游戲，江行之表情柔和了一瞬間，起身的時候，因為保持一個奇怪的姿勢睡覺，雙腿和雙臂全都僵硬了。
見宋遙打游戲打得認真，他便沒打擾宋遙，輕手輕腳去了浴室。
出來的時候，宋遙正坐在床邊看著他。
見他出來，宋遙又把臉轉了過去。
經過昨晚的事情，宋遙已經沒法像之前那樣跟江行之說話了。
哥哥兩個字完全卡在了喉嚨口。
他怕江行之又要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
宋遙屁股底下跟有螞蟻在爬似的。
他挪了挪屁股，還沒來得及說自己要走，門被敲響了。
宋遙抿緊唇，江行之在他面前站了幾秒，去開了門。
原本還以為是助理，但門外站著的是昨天那個男演員。
對方又拿著劇本過來，“江哥，晚上就是我倆的戲份了，方便再和您對一下戲嗎？正好我助理給我買了附近一家挺出名的特色菜，我帶了點過來。”
江行之皺了下眉。
他不拒絕和別人對戲。
但前提是在片場的時候，而現在是在酒店。
他并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
更何況，這人昨天不知道找宋遙說了些什么。
江行之雖然思想死板，但并不蠢。
他在娛樂圈這么多年雖然腦子里只有演戲這件事，但見過太多太多人，也碰到過太多的事情。
見江行之不說話，男演員問：“江哥怎么了，是不方便嗎？”
他和江行之合作過幾次，知道江行之在有關演戲的事情上，基本不會拒絕別人。
“嗯，不方便。”江行之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男演員愣了下，“江哥，是有什么問題嗎？還是因為您弟弟……”
江行之蹙了下眉。
男演員捉摸不透江行之這表情是什么意思。
江行之這人雖然平時古板了點，但脾氣并不差，從來沒和身邊人發過火。
所以他也并不認為江行之會因為那個“弟弟”而向自己發火。
江行之當然沒有發火。
他只是看了男演員一眼，“馮松。”
被他喊了下名字，男演員肉眼可見的眼睛亮了。
江行之沒管他什么表情，“我認為你應該將時間多放在演戲上面，這個角色是你試鏡得來的，如果你到如今都無法掌握好他，我會和關導商量是不是你不適合或者你不能演好這個角色。”
他這也并不是威脅男演員。
只是在實話實說。
昨晚對戲的時候他就發覺對方的演技中摻雜了別的什么東西。
他們合作過幾次，江行之對自己合作過的每個演員都有印象。
對方之前的演技確實很好。
但這回卻說不準。
男演員表情立馬變了，“江哥我只是想在正式開拍之前多和您交流，這樣到時候能一遍過戲……”
“你知道在酒店敲別人的房間門是什么意思。”江行之這話說得毫不留情面。
他向來是這樣的人。
以往也不是沒遇到過拍戲過程中跑來敲他門的人。
“我……”沒料到江行之說得這么直白，男演員一時間有些沒法接話。
他看了看江行之的臉，干脆破罐子破摔，“其實我之前就很仰慕您。”
他知道江行之沒鬧過什么緋聞，但身在娛樂圈，又是江行之這個年紀，無非就是藏得好而已。
那個所謂的“弟弟”不就是江行之藏起來的？
聽了他這話，江行之表情也沒什么變化，依然是淡淡的，似乎這事兒跟他完全沒關系。
“劇組不需要志不在演戲的人。”江行之連語氣都很淡，讓男演員瞬間心涼了半截。
他上前一步，試圖做些什么，就聽江行之說：“另外，我已經有家室，有愛的人。”
男演員被關在了門外。
全程圍觀這一幕的宋遙：“……”
他之前覺得江行之公布已婚這事兒是為了擋緋聞，但現在呢？
跟人說什么自己有了家室，還多加一句有了喜歡的人是什么意思？
見江行之鎖了門轉身進來，宋遙坐在床邊仰起頭看著他。
江行之皺著的眉舒緩開，“我先給導演打個電話。”
宋遙哦了聲，江行之果然就去打電話了，他沒避著宋遙，宋遙聽著他說要把那人換掉。
關導在那頭聽完了理由，答應得十分干脆。
這種人，就算現在不出事，也保不齊以后會爆出什么事來。
因為一個小角色鬧得電影都沒法播出，或者播出后被迫下架，就得不償失了。
但也因此，今晚的戲又得改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今晚該拍哪部分的戲。
宋遙低著頭快速地翻著手機。
其實他什么也沒看，就是腦子里在飛快地過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今天要是得不到一個答案，就算回去了，宋遙也沒法安心。
他努力了這么久，天天哥哥長哥哥短的，還犧牲了肉、體……總不能真的前功盡棄了不說，還適得其反了吧？
都演了那么久了，也不差這么一次……宋遙費勁地調整好表情。
和關導聊完戲的事情，江行之掛斷電話轉過身來，就見宋遙仰頭看著自己。
眼睛很亮。
江行之繃直了唇角，視線不自覺落在宋遙的唇上。
宋遙今天應該沒有咬嘴唇，那顆紅痣的顏色有些淡。
但依然很明顯。
注意到江行之的目光，宋遙跟要赴死一樣狠狠抓了一把被套，才慢吞吞挪到江行之站著的那個位置，仰起頭，勾住江行之的衣擺，僵硬地掐著嗓子問：“哥哥，你剛剛說有愛的人，那個人是我嗎？”
“當然是你。”江行之回得非常干脆且認真。
第37章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宋遙能感覺出來，江行之這話不是假的。
江行之這樣的人，應該也干不出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的事情來。
但是為什么？
江行之不是討厭那種黏人的對象嗎？他表現得還不夠黏人嗎？
江行之怎么會喜歡他！！！
宋遙腦袋有點空白。
他沒談過戀愛，自然也沒喜歡過別人，根本無法理解江行之這莫名其妙的感情到底從何而來。
見宋遙愣在那兒好一會兒沒什么反應，神色驚訝，耳根通紅，江行之突然有些懊惱。
宋遙之前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自己對他的喜歡。
是他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所以這段時間，宋遙還是認為只是他單方面的喜歡……
“抱歉，這件事之前就應該告訴你，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他應該一開始就直接告訴宋遙，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
江行之這語氣板正得跟在說什么公事一樣。
宋遙眼皮抬了抬，心說，你確實應該跟我道歉。
要是我早點知道你喜歡我，我就不干這種跑來關心你的破事了。
但他這會兒不知道為什么說不出來，反而在看見江行之那張臉的時候有些心虛地撇開了臉。
心底亂糟糟的。
宋遙抓著被套嗯嗯兩聲，“不用道歉啦哥哥，我就是……就是沒想到哥哥會喜歡我。”宋遙閉了閉眼，“我還以為哥哥會喜歡那種比較獨立的人……”
他現在在喊個屁的哥哥？
還有什么演下去的必要嗎？
江行之演技那么好，難道就看不出他藏在那一聲聲哥哥下面扭曲的面容嗎？
宋遙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縫上。
江行之垂著眼，蹲到宋遙面前，仰頭看著宋遙，表情很認真地說：“之前我也沒想過發寶會喜歡我，抱歉讓你等了那么久。”
江行之的眼睛看人的時候其實很深情。
宋遙被他那么直勾勾地看著，抓著被套的手更緊了，恨不得把被套從被子上扣下來。
他目光游離了一會兒，硬邦邦說：“不久。”
江行之為什么靠他這么近！
胸口貼著他的膝蓋，宋遙感覺自己的膝蓋骨都能聽見江行之的心跳聲。
不僅如此，江行之還把一只手撐在了床邊，整個人越貼越近。
貼得宋遙沒法動彈，兩條腿不停地往里縮。
而江行之的目光始終落在宋遙的臉上，唇上。
嘴唇被宋遙自己咬過了，那顆紅痣又變得紅艷艷的。
雖然進展確實太快了。
但江行之還是問：“發寶，我可以親你嗎？”
他擔心自己突然親上去宋遙會太害羞，還是強忍著親吻的欲望問了。
宋遙瞬間瞪大了雙眼。
江行之知道自己在問什么嗎？
宋遙的臉和耳朵以極快的速度變得通紅一片。
他看見江行之又笑了下。
所以這人是會笑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江行之要親他。
宋遙：“……我……”
“抱歉。”
宋遙還沒來得及拒絕，江行之的臉突然在他眼前放大，鼻尖擦過他的鼻尖，呼吸貼著他的呼吸。
唇上一軟。
宋遙差點把被套當成江行之本人撕了。
江行之吃什么了嘴里有股薄荷味兒……
江行之在反復舔舐著他的唇瓣，似乎那是什么食物一樣。
宋遙屏著呼吸突然回過神來，猛地踹了江行之一腳，江行之非但沒放開他，反而伸手揉了揉他后腦勺的頭發，又在他唇上那顆紅痣上親了親，才緩緩退開。
“抱歉沒得到你的允許就先親你了，是我沒忍住。”江行之的聲音變得很啞，胸口起伏很大。
這時候說這種話還有用嗎？
宋遙繃著臉狠狠瞪他，卻又忍不住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見江行之還在盯著自己的嘴看，宋遙一把捂住嘴，“我要回家了！”
知道他在害羞，江行之說：“好，我送你出去。”
宋遙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江行之，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人揍一頓。
聞言，他立馬拒絕：“我不想被拍。”
江行之嗯了聲，替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下半張臉被口罩覆蓋住，江行之盯著宋遙嘴巴的位置看了一會兒，緩緩挪開了視線。
再親下去，宋遙肯定會害羞到生氣。
江行之執意要送自己出去，宋遙也懶得再跟他爭辯，只是出去的時候和江行之保持了不近不遠的距離。
避免了兩人的肢體接觸。
那種被親吻的感覺現在還留在他身上。
江行之有病！！！
宋遙板著臉進了電梯。
站得和江行之中間隔了兩個人的距離。
江行之目光微頓。
雖然知道宋遙這會兒是因為害羞不想和他站一起，但宋遙馬上要走了。
下次見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時候。
江行之還是往宋遙身邊站了過去。
宋遙立馬渾身僵硬，剛想走遠點，電梯門開了。
進來的赫然是那個剛剛敲江行之房門的男演員。
男演員已經收到劇組的通知，知道自己被辭演了，這會兒正強忍著怒意和經紀人打電話。
等掛了電話，他才發現電梯里的人正巧是江行之。
之前他就聽聞過江行之在對選角方面極為嚴苛，那些資本想塞人進來，沒有演技的全都被他擋了回去。
只是沒想到無關演技方面，江行之居然也如此。
早知道江行之這么不留情面，只是去敲了他的房門，其他什么事都沒干就把自己給換了，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肯定不會再干這種事。
這個角色是他好不容易試鏡得來的，關導和江行之的電影多少人擠破了頭皮想上。
現在他必須得向江行之求情，保住自己的角色。
他往后退了兩步，想站到江行之身邊，就發現電梯里的另一個人正眼神兇惡地盯著自己看。
那雙眼睛，和昨晚那個在江行之休息室的男生一模一樣。
很漂亮的眼睛。
居然還沒離開。
看起來他就是江行之口中的那個人。
江行之說有家室的時候男演員其實是有些不信的，這么多年江行之都沒出過什么緋聞。
但現在……他視線往下，落在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
能讓江行之這樣死守規矩的人帶到劇組來，還這么光明正大在電梯里牽手的人，除了江行之口中的家室，估計也沒有其他人了。
這消息賣出去不知道能值多少錢？
他想了想，還是算了。
只是這人這么盯著他看……他也沒法找江行之說話了。
江行之似乎根本沒注意他的存在。
而宋遙……宋遙恨不得把這個男演員盯出個窟窿來。
要不是因為這人，他也不至于問江行之那個問題，那樣也就不至于被江行之那么親了！
這人是罪魁禍首！
要是眼神能刀人，宋遙能直接把人刀了。
一直到出電梯，他都在死死盯著男演員，沒發現自己和江行之牽著手。
直到在樓下碰上江行之的助理。
助理在兩人牽著的手上看了一會兒，咳了聲，提醒：“那個，江哥，酒店外面可能有狗仔蹲著。”
江行之皺了皺眉，嗯了聲。
他倒是不怕被拍。
但宋遙肯定不愿意被拍。
一旦兩人婚姻曝光，肯定會有人不斷查找宋遙的身份。
他不情不愿松開了宋遙的手。
宋遙愣了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很熱很燙。
江行之什么時候牽他手的？
宋遙咬著牙看向江行之。
江行之似乎什么也沒發覺，“我不方便送你回家，我助理會送你，抱歉。”江行之低下頭，手臂抬了抬。
想要抱宋遙。
但酒店人來人往，實在是不方便。
他只能硬生生克制住，改成抬手隔著帽子碰了碰宋遙的腦袋。
宋遙板著臉，哦了聲，頭也不回地跟著助理走了。
“啊啊啊啊所以我就說他心懷不軌！他覬覦你的身體！”
酒店房間里，佟夏聲嘶力竭。
佟夏原本還很激動宋遙居然突然來探班了。
雖然是大晚上，完全不像是宋遙能干出來的事。
結果沒想到宋遙帶來這么一個噩耗。
宋遙把江行之親口承認喜歡他的事情告訴了佟夏。
當然省去了一些細節。
比如說他因為怕江行之病死去探了江行之的班，江行之抱了他，還親了他……
正在一旁玩微信小游戲的宋遙冷著臉瞥了佟夏一眼，“你再喊大聲點，馬上整個酒店的人都會知道這事。”
他說完，手一滑，游戲結束了。
宋遙看了看自己的戰績。
今天沒過過一關。
他煩躁地抿住唇。
佟夏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見宋遙面色不善，小心翼翼挪到宋遙旁邊，“這事兒都怪我，要不是我給你出的主意，你也不會被那個老東西覬覦了！”
佟夏就知道自己的直覺沒錯！
宋遙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別人，沒有察覺到也不能怪他。
“老東西？”宋遙眼皮抬了抬。
江行之年紀雖然比他大了點，但老東西也……
佟夏問：“怎么了？”
宋遙把話咽進去，“沒怎么，確實怪你。”
佟夏嗚嗚兩聲，趴到宋遙腿上，“那現在這個婚還能離了嗎？不然我犧牲一下，告訴他，其實你喜歡的人是我……我們倆暗度陳倉好久了，江行之那個脾氣肯定受不了被戴綠帽！”
“跟你有什么關系。”宋遙嘖了聲，一腳把佟夏從自己腿上踹了下去，“沒怪你，怪我自己魅力太大。”
雖然他還沒搞清楚江行之為什么會喜歡他。
沒等佟夏再出什么餿主意，宋遙就把被子一掀鉆進被子里，“好了我要睡覺了，你可以出去了。”
佟夏：“……”
佟夏沉默了一會兒：“可是發寶，這是我的房間……”
宋遙閉上眼，“現在是我的了，你可以睡沙發。”
“我去睡隔壁！正好我經紀人讓我和他賣個腐！”知道宋遙心情不好，佟夏溜得很快。
佟夏一走，房間安靜下來。
宋遙睜開眼盯著明亮的天花板。
閉上眼。
眼前是江行之那張放大版的臉。
唇上溫熱又被舔舐的觸感揮著不去。
猛地睜開眼，關燈。
再閉上眼，耳邊是江行之輕聲哼唱的歌，和雨聲混在一起，意外的讓人安心。
黑暗里，宋遙再度睜開眼，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
手機上，江行之發了條語音問他：“到家了嗎？”
時間是一個小時前。
宋遙反反復復點開這條語音。
片刻，還是回復：[到啦]
手機界面停在兩人的對話框，宋遙腦袋依然很亂。
要思考的事情很多。
江行之把他說喜歡江行之的事情當真了，這是他的問題。
江行之喜歡上他了，這是江行之的問題。
可離婚的事情需要江行之那邊提出……現在江行之還愿意和自己離婚嗎？
江行之恐怕早就把兩人結婚之前約好的離婚的事情拋到了腦后。
平心而論，江行之也沒那么討厭……肌肉發達，會做飯，會唱歌，就像佟夏說的，和江行之這樣的人結婚，也沒什么不好。
也不對。
宋遙閉上眼。
有什么好的。
常年不著家，還有那么個不能出戲的破毛病。
現在江行之喜歡他……他也不可能就這么將錯就錯下去。
要找個機會和江行之說清楚。
他那么做只是為了能離婚而已。
不是為了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要怎么說？
什么時候說？
現在江行之瘦成那副鬼樣。
回來的路上，江行之的助理說，他在這兩天，江行之狀態好了很多。
要是陡然提起，江行之不會又不吃飯不睡覺吧？
這什么破毛病？
一晚上，宋遙反復睜眼閉眼。
最后翻出江行之之前給他唱歌的語音，循環聽了好多遍才終于有了睡意。
第二天宋遙頂著黑眼圈回了學校。
一進教室，程梨就迫不及待拿著手機問他：“宋遙！這個人是你嗎！”
宋遙昨晚沒睡好，做了一晚上的夢，夢里一堆妖怪追在他屁股后面大罵他玩弄人感情。
那些妖怪都長得跟江行之一個樣。
他現在腦子里都是那些人頭妖身的江行之。
閉了閉酸脹的眼睛，宋遙看了眼程梨的手機。
程梨給他看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模糊的他和清晰的佟夏。
拍的似乎是大晚上，佟夏和他一起進酒店的畫面。
宋遙頓了頓片刻，嗯了聲。
他也不是第一次和佟夏被拍了。
沒什么大驚小怪，也沒什么好否認的。
程梨哇了聲，“雖然佟夏的劇很難看，可是他長得真的很可愛！你們居然關系這么好啊。”程梨小聲嘀咕：“就是你倆怎么看都像是一個類型的啊。”
宋遙：“？”
宋遙嘴角抽了抽：“我不喜歡男的。”
程梨哈了聲，“可是你上次不是說你喜歡江行之嘛？”
“……那是追星。”宋遙嘴硬。
腦子里突然冒出來江行之親他的畫面。
江行之的嘴其實也不是硬的。
程梨眨了眨眼：“那好吧，不過好多男同都喜歡我男神那一款……你知道吧？就是那種禁欲冷漠，表面看起來很冷淡很正兒八經，跟面癱似的，上回還有個游戲主播銳評說我男神肌無力……其實我覺得也沒錯啦。”
銳評游戲主播本人：“……”
見他不排斥，程梨干脆坐到他旁邊接著說：“不過根據我多年看小說經驗，越是這樣的人，在床上越是狠，就是那種親你之前還會跟你說我要親你了……宋遙你怎么臉這么紅？”
宋遙：“……熱的。”
“今天降溫了啊。”程梨看了看宋遙單薄的一件衛衣，嘿嘿兩聲：“其實你是害羞了吧？看不出來你這么害羞。”
宋遙板著臉：“不是。”
“所以你喜歡的其實是江行之那款吧？”
宋遙：“不是。”
程梨友好地晃了晃手機：“沒關系，我給你發了一點東西，你回去可以好好看看啊。”
程梨說著立馬又竄回了自己小姐妹那邊。
宋遙繃著臉低下頭，點開和程梨的聊天框。
一看，程梨發了一堆江行之照片過來。
宋遙：“……”
誰要看江行之那張臉？
手機上正好跳出來一條江行之的消息。
江行之發的語音，問：“到學校了嗎？”
宋遙：“……”
似乎說開之后，江行之變得格外主動。
之前不還隔三差五玩消失嗎？回個消息跟要他命一樣。
現在怎么跟個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
宋遙使勁戳屏幕：[到了哦哥哥]
“江行之拍了拍你的腦袋并大喊爹！”
江行之：“……”
江行之說：“晚上見。”
宋遙：“……”
宋遙閉了閉眼，渾渾噩噩睡了一天的課。
等晚上回家，他才知道江行之說的晚上見，居然是視頻電話。
宋遙捧著泡面看著視頻那頭的江行之。
江行之今天穿了身有點破爛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去當乞丐了。
他的臉上應該是畫了所謂的戰損妝，臉頰和眉骨處都有血跡。
宋遙視線往下，落在江行之的嘴唇上。
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江行之的嘴唇比較厚，但又不是特別夸張的那種，難怪親起來那么軟。
宋遙：?
他在想什么？
宋遙低頭一口把剩下的泡面全都塞進了嘴里。
抬起頭看見江行之正看著他皺眉。
看起來是很不喜歡他這種行為。
宋遙眼睛亮了亮，感覺找到了新的門路。
江行之似乎是無法接受他這種生活習慣？
那他再……
“泡面不健康，不能當主食，我給你點了粥。”江行之的話斷了宋遙思路。
宋遙硬邦邦哦了聲，“哥哥你今晚不拍戲嗎？”
“拍，我在片場。”江行之說著，舉起手機晃了一圈。
宋遙：“……”
他倒也不是那么想看，只是想催著江行之掛視頻。
鏡頭掃到了關導，關導是個自來熟，見狀，跑到鏡頭前和宋遙打了個招呼，“下回來探班，我請你倆一塊兒吃個飯啊。”
當著外人的面，宋遙也不好直接拒絕，只好干巴巴應了句好。
關導還想說點什么，見江行之面無表情看著自己，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別打擾他倆單獨相處，關導嘿了聲，走了。
“下回什么時候來探班？”江行之問，“最近的戲份都比較重，你要是過來，我可能抽不出時間陪你，大概要等一個月之后。”
誰要去看你？
誰要你陪？
宋遙點點頭嗯嗯兩聲，“好的哥哥。”
一個月之后。
那就一個月之后再攤牌好了。
到時候江行之的毛病應該也好了吧？
“我要去直播了哥哥。”江行之點的粥很快就到了，拿了粥，宋遙往臥室走。
他開直播了，總能掛斷視頻了吧？
江行之垂著眼，皺了下眉問：“我能看著你直播嗎？”
宋遙：“……”
宋遙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片刻，他硬邦邦哦了聲，“可以。”
江行之眉眼舒展開。
宋遙：……
江行之是這樣的人嗎？
他不是討厭黏人嗎？
宋遙把手機放在電腦旁的支架上，感覺怪怪的。
他到底為什么沒有拒絕江行之的要求？
時間還早，這會兒只有聽潮一個人在線，宋遙沒拉聽潮雙排，怕把分掉沒了。
他開了佟夏的號打單排。
[好久沒玩夏夏的號了哎]
宋遙嗯了聲：“今天幫他掉分。”
[他惹你了？]
“沒惹我，單純幫他掉分。”宋遙點開佟夏的排位，“……他什么時候背著我把分掉沒了？”
宋遙冷笑一聲，開始了上分之路。
第一局，排到一對情侶野輔，死活不肯讓位，宋遙被迫補位中路，然后野輔送了全隊的人頭。
瞥見手機里江行之那張臉，宋遙忍了又忍。
[發寶今天有什么心事嗎？為什么這都不罵？]
宋遙：“沒有，今天心情好，不罵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隊聊，開始噼里啪啦打字。
沒一會兒，那對野輔成功掛機了。
[？？很好，不是用嘴罵的，不算罵人]
[心情好？？？]
[差點以為發寶轉良了]
宋遙沒理彈幕。
就是連打幾把，連跪幾把。
佟夏這號是不是上了游戲黑名單？
宋遙黑著臉退出賬號，“晚點再播。”
和江行之開著視頻影響他發揮。
江行之今天怎么還沒去拍戲？
宋遙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這幾把游戲打得真快。
江行之應該是把麥閉了，沒聲音。
宋遙看著他和一旁的助理說了什么，沒一會兒，助理離開了。
江行之重新看向了鏡頭，大概是知道他關了直播，江行之也開了麥，問他：“你和佟夏的熱搜需要撤嗎？”
宋遙愣了下：“……都行。”
江行之看著他說：“已經讓人撤了。”
都已經撤了還問他干什么？
宋遙感到莫名其妙。
還有點心虛。
他在心虛什么？
“你昨天去佟夏那探班了。”
江行之這話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宋遙眼神晃了晃：“對……順路。”
其實算不上順路，只是他不想回家，就繞路去了佟夏那邊。
江行之嗯了聲，又問：“你和佟夏一起住的嗎？”
第38章
不理解江行之問這個干什么，但宋遙還是點了點頭。
“住……一起的嗎？”江行之聲音變低了，還夾著莫名其妙的情緒。
宋遙觀察了他的表情一會兒，反應過來了。
江行之這話的意思，是他跟佟夏住一起睡一張床了？
來江行之似乎很討厭這種行為。
是個讓江行之討厭他的好機會。
宋遙重重地嗯了聲，“怎么啦哥哥？我跟佟夏經常睡一起啊，我們都認識那么久了……”
“我會吃醋。”宋遙話都沒說完，就被江行之這一句給打斷了。
江行之沒皺眉，他只是面色嚴肅得像是在說一項重大改革事件。
宋遙頓了頓，低低哦了聲。
這有什么好吃醋的……
雖然他是為了故意讓江行之生氣討厭，但說的也不算是假話。
他跟佟夏認識那么久了，雖然沒真的睡一起過，但男生和男生睡一張床又不是什么大問題。
清朝都滅亡那么久了，江行之還搞這封建余孽思想呢？
再說，連程梨都看得出來他和佟夏屬于同一屬性……
不對，什么同一屬性。
他壓根就不喜歡男人！
他又不是哪個男的都能接受的！
也不對。
他是一個男的都不能接受！
江行之親他的時候是他沒反應過來！江行之要是現在親他……
宋遙目光游離到了江行之的唇上。
因為要拍戲，江行之應該是抹了點口紅。
宋遙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江行之嘴里還有薄荷味兒嗎？
大概是見他沒說話，江行之又把剛剛那話重復了一遍。
“發寶，我會吃醋。”江行之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仿佛宋遙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宋遙猛地回過神來，“有什么好吃醋的……”他嘀咕了一句，見江行之一直盯著自己看，一動不動跟塊木頭似的，宋遙又有些心虛了。
江行之聽力倒是很好，“就是會吃醋，我知道你和佟夏是好朋友，但是我不喜歡你們睡在一起。”
這時候話倒是挺多。
宋遙聽得煩了，干巴巴哦了聲，“沒睡一起，我一個人睡的。”
絕對是因為江行之話太多了，他才會向江行之解釋。
以前都是宋遙自己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發一堆哥哥哥哥哥，現在江行之話比他都多。
宋遙煩他。
江行之話音一頓，眉眼微松，“真的嗎？”
宋遙點點頭，脫口而出：“哥哥，我從來不騙你的。”
“你說你們經常睡一起。”
宋遙艱難地解釋：“那是以前，自從和哥哥結婚以后……就沒有了。”
整得跟在哄江行之似的。
整得跟他在為了江行之守身如玉似的。
宋遙思考了一下。
江行之親他那一下還是初吻呢。
靠。
江行之呢？
江行之演過那么多戲，雖然他看的那些電影都沒什么感情戲，也沒發現什么親密戲，但江行之畢竟是演員。
而且江行之比他大那么多。
江行之那個采訪，對他的另一半描述那么精準……江行之接受采訪那會兒不會其實有對象吧？
“好。”江行之眉眼完全松展。
宋遙果然……很早就開始喜歡他了。
從和他結婚以后就開始了。
他居然讓宋遙等了那么久。
江行之唇角不自覺往上揚了揚，下一秒就見鏡頭里的宋遙臉聳搭下來。
宋遙語氣不善地問：“哥哥呢？哥哥之前也和別人一起睡過吧？怎么光說我呢？”
“沒有。”江行之回答得很干脆。
他不覺得宋遙問這個有什么問題。
這看起來，是宋遙在關心他，了解他。
宋遙冷笑一聲，“是嗎？”
“是，我有輕微潔癖，不能接受和別人同床共枕。”江行之很清楚自己的生活習慣。
不管是周全也好，還是助理也好，或者是父母也好，江樂安也好，哪怕是關系再好的人，他都有些無法接受和對方共用一樣東西。
更別說是同床共枕了。
難怪之前死活不愿意進房間。
合著是嫌棄他？
宋遙臉上笑意更深了，“怪不得哥哥不愿意和我睡一張床，原來是嫌棄我啊。”
“不是嫌棄。”江行之語氣有些著急。
宋遙不信他，哦了聲，陰陽怪氣地問：“那是什么？不是哥哥自己說的有潔癖嗎？也是，房間那么亂，怪不得哥哥不愿意進來，哦，哪怕進了都得分床睡，寧愿打地鋪，寧愿睡床邊。”
宋遙語速很快，江行之根本插不上話。
宋遙也不想聽他說話。
一聽就煩。
等宋遙說完，江行之面色比剛才吃醋的時候還要繃得緊，見宋遙喝了口水，江行之才開口，“潔癖對你不管用，是怕你吃虧。”
他沒想到，宋遙會這么誤解他的意思。
但確實，他之前回家的時候，宋遙就想跟他睡一起了。
在劇組的時候是他怕進展太快。
和宋遙睡一起……江行之想起把宋遙抱在懷里的感覺，面色有了些許變化。
宋遙一口水差點把自己嗆到，咳了兩聲。
怕他吃什么虧？
都是男人，有什么吃虧的？
宋遙在心底哼了聲，又突然想起來，“那哥哥親我就不怕我吃虧？”
江行之舔了舔唇，目光又落到宋遙唇上了。
宋遙剛喝了水，嘴唇都是水光粼粼的，再加上他咳了那么兩下，臉都咳紅了。
江行之也有點渴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宋遙不滿地說：“哥哥那么熟練，之前肯定沒少親過別人吧？”
“沒有。”江行之盯著宋遙的嘴唇說。
“沒有？哥哥之前不是有過對象嗎？”宋遙越發不滿了。
他才不信江行之說的沒有。
江行之那個采訪對另一半的標準說得那么精準。
江行之皺起了眉：“那都是媒體捕風捉影。”
“不是哥哥自己說的嗎？你的另一半獨立自主，有自己的事業……”宋遙仔細回想了一下，那段采訪，是不是還在他們結婚之后？
難怪兩人領證當天，江行之連親自送他回家也不愿意，見到他也面無表情跟個面癱似的。
放在一旁的鼠標被宋遙按得咔咔作響。
江行之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宋遙說的什么。
見他那副眉頭緊鎖的樣子宋遙就來氣，“怎么了哥哥不記得了嗎？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宋遙說著找出那段采訪視頻記錄。
三年前的。
哼。
三年前的！
宋遙用電腦打開那段視頻，還貼心地給江行之開了外放，讓江行之完完整整聽完了那段采訪。
江行之確實不太記得這回事，但聽了采訪想起來了。
他記性很好，但不記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是周全給的答案。”
在接受采訪之前，周全做了萬無一失的準備，找了個搪塞媒體的答案。
江行之這性格，喜歡這種類型的對象也沒什么毛病。
省得那些人還背地里往江行之身上貼。
宋遙：“？”
合著他信了那么久的話，都是周全編排出來的？
宋遙有種想殺了周全的沖動。
另一邊正在和助理通話的周全打了個噴嚏，嘟囔了聲：“天越來越冷了，注意點別讓你江哥感冒了，他視頻打完了嗎？這都倆小時了吧？你們還沒開拍呢？”
助理往江行之蹲的那個角落看了眼，“沒有呢……上一場戲一直在NG。”
“……不膩嗎？不嫌膩歪嗎？”周全靠了聲，想不通江行之這樣的人談起戀愛來怎么就這么膩歪，然后又連續打了幾個噴嚏，“誰罵我？”
“你們演員不是都要犧牲自我，什么戲都得演嗎？哥哥沒演過吻戲？”宋遙在心底把周全罵了無數遍，才板著臉轉移話題。
佟夏為了演戲都把初吻貢獻出去了，還跟他哭了一晚上。
江行之嗯了聲，“我沒演過，我認為不論是牽手、擁抱、還是親吻，或者是更親密的行為，只能和喜歡的人做，如果是沒有感情的對手戲演員，我無法接受。”
更何況他演戲很挑劇本。
江行之說完，揚了揚唇角。
他知道宋遙問這個，是因為在意他。
不論是牽手、擁抱、還是親吻，或者是更親密的行為，只能和喜歡的人做……
宋遙耳根微紅地抬了抬眉，自己往鏡頭外縮了縮，“難怪哥哥吻技那么差。”
鏡頭外，宋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耳朵怎么那么燙。
江行之剛剛那話，其實就是順口的吧。
江行之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講這種奇怪的情話。
“嗯，多親幾次就會好了，我會好好學習的。”江行之不僅沒生氣，還回答得非常順其自然。
見宋遙人都出屏幕了，知道宋遙是害羞了，江行之笑了聲。
聽見他笑，宋遙臉更臭了。
還想多來幾次？
多來幾次個鬼！
下回江行之還敢再親他，他一定能反應過來！
宋遙板著臉，瞥見江行之的助理從江行之身后過來，伸出一只手進鏡頭里，給江行之指了指。
自己則躲在屏幕外面，對著電腦屏幕看了看自己的嘴。
有什么好親的。
NG了無數遍的上一場戲終于過了，助理是過來提醒江行之要做準備工作了。
江行之和助理交流了幾句，趁著化妝師還沒過來補妝，他讓助理先行離開，“發寶，我要去拍戲了。”
宋遙在屏幕外嗯嗯兩聲，一邊扒著唇上那顆痣，他記得江行之上回一直在舔這兒……一邊敷衍了事：“去吧哥哥。”
江行之不知道宋遙在干什么，沉默了一會兒：“發寶，下回可以不騙我嗎？”
宋遙蹭得一下竄進鏡頭里，“我哪兒騙你了？”
他不都給江行之解釋了自己沒和佟夏睡一塊兒嗎？
他突然出現，唇變得紅艷艷的，江行之倒是呼吸一滯。
剛剛是自己咬過唇嗎？
宋遙應該和他一樣，很想下次見面吧。
江行之呼吸微重，直直盯著宋遙的嘴看。
察覺到他目光的宋遙：“……”
宋遙不自在地舔了舔嘴，“我哪兒騙你了？”
差點忘了正事，江行之強迫自己壓下念頭，“下回你去見佟夏，不用騙我你回家了，我不會在意。”
如果只是和佟夏見面的話。
但是宋遙和佟夏的關系是不是太親密了？
總是被拍。
上回去醫院也是。
他們認識多久了？
很久了吧？
宋遙之前也經常去給佟夏探班嗎？
宋遙哦了聲。
那不是他不想搭理江行之么？
“我不喜歡你騙我。”江行之直言。
比起宋遙去見佟夏，他更不希望宋遙騙他。
但是，宋遙之前應該就經常去給佟夏探班吧？
而現在宋遙只來給他探了一次班。
不喜歡騙他？
那欺騙他的事情多的去了。
宋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
比如騙江行之自己喜歡他。
到時候要是說穿了，江行之是不是會被氣死？
那離婚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吧？
宋遙不怎么愉悅地扯了扯唇角，聽著歌入睡了-
兩個多星期后，輔助妹妹在群里瘋狂艾特宋遙：[哇哇哇管理跟我說經核實對方不是未成年，不給予退款！！那我之前退給他的錢算什么嗚嗚嗚]
聽潮：[算你好欺負]
射手：[算你好欺負]
中單：[算你好欺負]
輔助妹妹：[我殺了你們！]
宋遙問輔助妹妹：[開播了嗎？]
宋遙自然也收到了管理的消息。
不只是管理的消息，還有這個十萬塊錢老板本人的私信。
對方態度跟之前轉變很大，私信全是在道歉。
[我不就說了幾句話！有必要告我嗎！]
[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
[看見了嗎？我跟你道歉，錢我也不要了，送你了]
宋遙回了個：[哦]
但他沒告過這人。
思考了一會兒，宋遙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把這人的私信截圖發給了江行之。
江行之說：“怎么沒拉黑他？”
宋遙回過頭又把人拉黑了，又給江行之看了眼對方已被加入黑名單的提示：“可以了嗎哥哥？哥哥是你告的他？”
宋遙其實都快把這事兒給忘了。
換以前他肯定記著。
宋遙記仇。
但最近事情太多，學習任務重，晚上又要跟聽潮他們打游戲打到很晚。
每天還要抽出時間來和江行之聊天談戀愛。
他要是一整天沒回，江行之一個視頻就打過來了。
雖然也就只能打那么一兩分鐘視頻。
也不知道江行之圖什么。
以前他可沒這么急，江行之幾天不回消息，他都一點也不急。
江行之說：“對。”
他工作室有專業的律師團。
那天宋遙下播之后他就聯系了律師團，只是走流程也需要一段時間。
宋遙倒是也不意外，也不覺得江行之小題大做。
反而還挺……舒坦。
江行之偶爾也不是那么討厭的。
宋遙回了個[小兔子抱抱]的表情包，猶豫了一下問：“哥哥，江叔叔給你打電話了嗎？”
“打了。”江行之大概是不方便視頻，給他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宋遙聽見江行之那邊還有水聲。
聽起來，像是在洗澡。
宋遙愣了下，下意識問：“哥哥，你在洗澡？”
江行之嗯了聲：“剛在泥地里滾過。”
宋遙腦子里莫名其妙冒出江行之手臂上暴起的青筋。
這段時間，江行之吃飯睡覺都恢復了正常，人沒上回見面的時候那么瘦了，每天拍戲量大，肌肉也長回來了。
上回他倆視頻，江行之穿的還是件比較緊身的襯衫。
繃得胸肌都能看見。
宋遙目光游離在電腦上，一邊點開輔助妹妹的直播間，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那怎么還給我打電話？”
都打電話了，不能打視頻么？
哦不對。
視頻干什么。
宋遙板著臉，面無表情給輔助妹妹砸了十萬塊錢禮物。
輔助妹妹驚了一下，在群里瘋狂艾特他。
宋遙解釋：[那個金針菇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輔助妹妹：[你一定要提金針菇嗎？]
宋遙咳了聲，那頭江行之在水聲中問：“想跟你說話，感冒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一聽見水聲，宋遙腦子里就自動腦補江行之洗澡的樣子了。
揉了揉臉，宋遙說：“沒有，喝水嗆到了，哥哥別被水嗆到，水可以開小點……”
不是，他在說什么？
“好。”沒一會兒，江行之那邊水聲果然小了。
宋遙：“……”
宋遙捂著耳朵，“也，也不用那么小。”
江行之又說：“好。”
水聲又變大了點。
宋遙：“……”
也不用那么聽話。
被水聲這么一攪和，宋遙也不記得自己想說什么了，又怕自己嘴又亂說，克制了一會兒，他就安靜了下來。
主要是，誰會在洗澡的時候給人打電話？
江行之有病吧？
宋遙抿了抿唇，在那敲字回復群里聽潮問他什么時候開播的事兒。
宋遙：[等洗完澡]
片刻，他撤回，又重發：[等半小時]
正好他們隊里中單還沒能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還在那哀嚎這種天就應該學冷血動物冬眠。
宋遙沒說話，江行之也沒說話。
江行之盯著安靜的手機，猶豫了許久，還是沒轉為視頻通話。
不知道打視頻的話，宋遙會不會覺得太快了。
但他們已經親過了。
看一下其實也沒什么問題吧？
但宋遙會害羞。
江行之抿緊唇，猶豫了許久才問：“發寶，要開視頻嗎？”
宋遙愣了會兒，耳朵立馬紅了，“不要！”
江行之是變態吧？
江行之略有些遺憾地嗯了聲，“你是不是害羞了發寶？其實沒關系，遲早都是要看的，我現在很想見你。”
因為距離上回兩人視頻都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宋遙：“……誰害羞了？”
什么遲早都是要看的？
誰要看江行之的身體？
宋遙捂住了眼睛。
他思考了一會兒。
反正被看的人是江行之又不是他。
也不知道江行之有幾塊腹肌？
之前他撞在江行之身上的時候也沒能感覺出來，就是覺得硬邦邦的。
宋遙緩緩挪開了手，利落地掛掉了電話，又給江行之打了個視頻過去。
反正……吃虧的是江行之。
他頂多就是眼睛吃虧點。
江行之接得很快。
但他已經裹上了浴袍。
宋遙愣了下，不滿地皺了皺眉。
說那么半天，合著都洗完了。
那讓他看什么？
他失落的表情落在江行之眼里，江行之說：“我再去洗一會兒。”
他怕宋遙太害羞，就趕緊出來了。
比起洗澡，還是和宋遙視頻更要緊。
宋遙：“……”宋遙連忙阻止他：“不要。”
他還沒那么變態到非得看江行之洗澡的程度。
再說……他倆遲早離婚。
要是看了，搞得他真的像是個渣男。
宋遙垂下了眼，頓了片刻，才問：“哥哥，江樂安生日你要回去嗎？”
江瀾打電話就是為了江樂安的生日。
往年江樂安都是跟他媽媽在國外過生日，但今年是江樂安十歲的生日。
用江瀾的話來說就是意義重大，想要大辦。
“回去。”江行之被轉移了注意力，“那天我休息。”
江樂安的生日正好在他拍完重要戲份之后。
關導給他安排了兩天休息時間。
江行之這么一說，宋遙倒是想起來了。
那天，是不是一個月之后了？
他還沒想好要怎么和江行之攤牌。
宋遙抓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哦了聲。
又聽江行之說：“正好可以回去見你。”
就算是沒有江樂安的生日，他也會回去。
宋遙干巴巴應了聲，費勁地揚了揚唇角，“那太好啦哥哥。”
誰要見你啊？
一個月過得還挺快……
以前怎么沒覺得？
宋遙突然沒什么興致了，連忙說要和聽潮他們組排訓練去了，結束了視頻。
和聽潮他們五排的時候，宋遙心不在焉。
見他都沒怎么說話，聽潮問：“怎么了這是？”
“臨近比賽，寢食難安。”宋遙嘖了聲，暗罵自己幾句。
離婚不是他一直希望的事情嗎？
一個月哪兒快了。
一直和聽潮他們打到凌晨三點多，宋遙去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外面下雨了。
宋遙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又把自己團吧團吧塞進了被窩里。
還沒一分鐘，手機響了。
是江行之的電話。
今天不是打過電話了嗎？
宋遙接得毫不猶豫。
“哥哥，怎么了？”
江行之那邊背景有些嘈雜，聽起來是在片場。
見宋遙語氣如常，江行之松了口氣，“我看天氣預報，家里下雨了。”
宋遙愣了一會兒。
江行之沒事看家里的天氣預報干什么？
江行之問：“準備睡了嗎？”
他剛去看了眼直播，發現宋遙已經下播了。
宋遙嗯了聲。
“睡吧，我陪著你。”江行之聲音沉穩，蓋過了雨聲。
江行之這是……特意為了他看下沒下雨？
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兒，下雨天還要人陪著……
宋遙愣了一會兒，慢吞吞把腦袋從被窩里探了出來，就聽見江行之又在哼歌了。
他那邊還很吵，但江行之的聲音卻很清晰。
宋遙反而更睡不著了。
等攤牌以后，就沒人會在下雨天給他唱歌哄睡了吧？
好幼稚。
宋遙閉上了眼睛-
江樂安生日那天是個大晴天。
但畢竟氣溫低，就算是晴天都很冷。
宋遙出門的時候，江行之特意給他發消息叮囑他穿厚外套。
宋遙板著臉盯著消息看了會兒，惡狠狠回了句：[好的哥哥]
他爺爺都不管那么多。
宋林只在早上給他打了電話問他有沒有起床，又問他要不要派車去接他。
在玄關處站了一會兒，宋遙冷著臉回臥室，從衣柜里翻出來一件不知道多久沒穿過的羽絨服套在了身上。
剛下樓，江行之的語音消息就又發了過來。
“發寶，拍張照片給我。”江行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但宋遙聽得出來他這是在車上，車里空間小，悶得江行之的聲音也比平時更低沉了。
江行之正在回來的路上。
劇組離家里并不遠，江行之昨晚就結束了重要戲份的拍攝。
后期他的戲份都不重要了，基本都是零零碎碎的戲。
今早江行之和關導討論了一會兒需要補拍特寫的鏡頭，一直討論到現在江行之才能回家。
宋遙：“……”
有什么好拍的？
江行之怎么這么麻煩。
樓下沒鏡子，宋遙又往樓上跑了一趟。
他不愛自拍，也不愛拍照，知道江行之大概率是要看他穿沒穿衣服，先對著鏡子拍了張只露出身體的照片。
拍完又自己檢查了一會兒。
怎么感覺把自己拍得那么矮？
嘀咕了聲，宋遙又重新對著鏡子，把自己的臉拍了進去。
這回好像，人高了點。
他檢查了一下照片上的自己。
表情好死板。
重拍。
笑得很僵硬。
重拍。
這回笑得還可以。
不對，他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江行之就是要看他穿沒穿厚外套而已。
宋遙冷著臉，把笑得最好看的那張照片給江行之發了過去。
江行之說：“好看。”
宋遙耳根微燙。
第39章
江樂安的生日宴就在江家舉辦。
辦得很隆重，宋遙下車的時候差點沒認出江家的門口。
門口用鮮花做了拱門，半空中都是氣球，到處都是彩燈，還放了好幾塊牌子寫著祝江樂安生日快樂。
看起來像是什么夢幻城堡。
宋遙來得算晚，門口鋪的紅地毯很明顯換過新的，還干凈如初。
大廳里也都是人。
江家的親戚、這些年江瀾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還有那些叫得出名字的音樂家舞蹈家。
宋遙一進去，就在人群中認出了江行之的母親，謝婉。
謝婉常年在國外飛，宋遙只在年幼時見過她一面，印象里她是個非常溫婉美麗的女人。
如今也是，謝婉保養得很好，和宋遙年幼時候的印象長得依然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上回見她她正在和江瀾喝茶，而這回她牽著小兒子江樂安的手，站在一群音樂家舞蹈家中間，儼然是一個溫柔美麗的母親。
宋遙這兩年雖然去過江家好幾次，但從來沒見過江樂安，這還是宋遙第一回見到江樂安本人。
江樂安穿著定制的小西裝，他的眉眼和謝婉很像，雖然尚且年幼，卻已經初見日后的模樣了。
他和江行之長得并不像，江行之的長相更偏向于江瀾的冷硬。
而性格很明顯也不像兄弟。
看得出來江樂安被謝婉教得很好。
他被謝婉牽著手，在那群人中間笑得開朗又活潑，得體又矜貴。
沒一會兒又有江瀾的生意伙伴過來，江樂安也能和對方聊得很好，沒一會兒就逗得對方哈哈大笑。
宋遙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
這是江家的事情，和他沒什么關系。
他在大廳找了一圈才看見宋林。
宋林正忙著應酬，這種場合對于宋林這種生意人來說，就是用來交際的。
要不是因為江行之會來，宋遙也根本不會來。
他和江行之結婚的事情，在江家和宋家的兩邊親戚里是秘密。
除了宋林和江行之的父母，沒人知道。
本身就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根本沒有昭告親戚的必要。
宋遙如今也不過是作為江瀾好友孫子的身份過來參加江樂安的生日宴。
宋遙坐在沙發上，脫了羽絨服外套，無聊得在那兒玩消消樂。
一局結束，他身邊坐了個人。
宋遙眼皮抬了抬。
是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生，對方穿著一身黑色西服，見宋遙看過來，對方臉上揚起笑，“你好。”
宋遙頓了下，“你好。”
“你也是江家人？以前沒見過你。” 男生很明顯是個自來熟。
算，也不算。
宋遙說：“不是。”
他沒什么和人聊天的欲望，但對方主動打招呼，也不好不理。
男生啊了聲，“我叫江浪，是江樂安的表哥，剛從國外回來。”
難怪宋遙之前參加過江家那么多次宴會，都沒見過江浪。
江浪說著指了指宋遙的手機，“我剛不小心瞥見你手機上有目的地app，你也打游戲？我也玩目的地，我還玩手機游戲，光在這坐著很無聊，要不要玩兩把？”
宋遙看了眼時間。
距離江行之到家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坐著也是坐著。
他沒拒絕江浪的提議。
兩人迅速加上了游戲好友。
江浪顯然沒說謊，他的手游段位和宋遙差不多，顯然打游戲技術也不錯。
男生之間的情誼只需要打兩把游戲就能建立起來。
宋遙依然玩的打野，而江浪玩的輔助位，他的硬輔玩得很不錯，尤其是還特別喜歡夸人。
宋遙抓人，江浪：“你好厲害！”
宋遙打團，江浪：“切得好啊！”
宋遙……
宋遙沉默了一會兒，“你可以先不要說話嗎？”
江浪：“我還以為你們打野都喜歡被夸呢，靠，我玩個輔助遇到好的打野真的難，非得給他們哄著才行。”
“越菜越虛榮。”宋遙無情吐槽。
江浪幾乎找到了共鳴，“沒錯！但是你玩得也太厲害了！”
宋遙沒說話。
江浪這性格和佟夏還挺像。
佟夏平時跟他打游戲也這副樣子。
但他能讓佟夏閉嘴，不能讓江浪一個不熟的人閉嘴。
宋遙選擇自己閉嘴。
打了兩把游戲，宋遙手機上跳出來一條來自江行之的消息：[到了]
宋遙眼皮動了動，“不玩了，我有事。”
江浪還在興頭上，聞言哎了聲：“那能加個微信好友嗎？以后有機會一起玩。”
宋遙想了想沒拒絕。
和江浪加完好友，宋遙就起身去了門口。
在門口站了小半分鐘，他又覺得自己這行為怪異。
這是江行之自己家，他有什么好在這兒迎接江行之的？
江行之說的到了，應該是到停車場了。
宋遙在這兒站了那么一會兒，也沒看見他人影。
宋遙閉了閉眼，干脆往門外走去。
大廳里人多，空調開得又足，很悶熱。
隨著宋遙身影消失在大門口，江浪才慢慢收回視線，轉頭問一旁的謝婉，“剛剛那個男生是表舅生意伙伴的兒子嗎？”
宋遙只跟他說了名字，沒介紹自己的具體來歷。
剛剛江浪在和謝婉他們聊天中途去找的宋遙，謝婉自然也看見了宋遙。
謝婉想了一會兒，只覺得宋遙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可能吧？”
“表姨，給我搭個線？”江浪笑著朝江瀾的方向昂了昂下巴。
謝婉笑了下，“你怎么一回國就想談戀愛？行，一會兒我去找你表舅說，晚點你帶安安上樓換身衣服，別欺負他啊。”
江浪常年在國外，偶爾也會和去找謝婉，自然和江樂安關系也不錯。
江樂安這會兒正跟在江瀾身后認人。
他很少回國，家里親戚都不太熟了。
江瀾牽著他的手，難得笑容滿面。
江樂安乖乖叫人。
親戚笑得更開心，“還是樂安乖巧，不像行之，這么多年也沒見他怎么回來過。”
“他比較忙。”江瀾也不在意這種評價，畢竟說的是實話。
江行之自小就和他們不親，后來拍戲之后，更是基本不回家。
這回倒是愿意為了江樂安過生日回來了。
聽見關于江行之的話題，江樂安垂著眼思考了一會兒，晃了晃江瀾的手，“我會經常回家看爸爸的。”
瞬間親戚笑成一團，夸江樂安懂事。
外面，宋遙往薄薄的西裝領口里縮了縮。
他出來得沒有準備，沒穿羽絨服。
晚上冷得厲害。
低頭看了看消息。
江行之的到了怎么那么磨嘰？
他扭頭推開大門，一眼就看見江瀾和江樂安，還有謝婉三個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和親戚說什么，笑得其樂融融。
似乎沒人在意家里還有個大兒子還沒回來。
宋遙垂著眼，又轉身了。
他往門口一蹲，垂著腦袋在那兒刷手機。
剛和江浪打了兩把游戲，脖子又開始不舒服，再過兩天就得比賽，這會兒也不能再玩游戲了。
江家外面的燈光開得很足，宋遙不太適應地眨了眨眼，眼前的光突然被遮住。
戳了戳手機屏幕，宋遙掀起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擦得锃亮的皮鞋，往上是筆直的雙腿。
然后是裁剪得完全貼合腰線的西裝。
大概是這些天和江行之視頻多了，不用看臉，宋遙都知道，面前這人是江行之。
他抬起頭，江行之正皺著眉垂眸看他。
宋遙：“？”
什么意思？
他好心出來等他，還拿這副表情看他。
宋遙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話，江行之就半蹲下來，抓住了他的手。
江行之的掌心很熱，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宋遙的手背。
宋遙怔了兩秒，就被江行之整個人拉了起來。
“怎么在外面待著？”江行之問，“手很冷，外套呢？”
怎么這么多問題？
宋遙悶悶地嗯了聲，莫名有種網戀見面的局促感，他不自在地眼神亂轉了一會兒，另一只手也被江行之抓住了。
宋遙沒什么防備，直接被江行之拉著雙手，塞進了江行之的衣服里。
手底下是江行之的小腹。
宋遙愣了一會兒，耳根瞬間紅了，“你干嘛？”
江行之面不改色，“太冷了。”
宋遙的手冷得跟掉了冰窖里似的，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他多久。
試著往回縮了縮手，沒能成功，宋遙也就懶得再嘗試了，江行之的衣服里面確實暖和，隔著衣服，他還能摸到江行之小腹隱隱的肌肉。
之前只是隔著衣服見過，但現在是真的上手摸到了。
比他想象中的似乎硬許多。
不像他，哪怕硬凹，都凹不出來那么硬的肌肉，還只有薄薄的一層。
但進去不比外面待著暖和嗎？
宋遙張了張嘴，“哥哥你怎么那么慢。”
“抱歉，找了一會兒停車位。”
今天來的人多，江家的私人停車場都被停滿了。
江行之只能去附近找了停車位。
宋遙哦了聲，感覺這樣和江行之面對面蹲著挺奇怪的，腳在地面上蹭了蹭，又有點不想讓江行之進去。
這會兒江瀾和謝婉估計還在帶著江樂安認親戚。
江樂安那么久沒回家，江家親戚那么多，估計得認好一會兒，以江行之那個性子，又不可能跟著他們一起。
就算進去了，也還是江行之一個人。
而進去之后，他就不會再跟江行之一起行動了。
里面那么多人不知道他和江行之結了婚。
更何況，他倆馬上要離婚了。
沒必要再多次一舉惹出什么麻煩。
宋遙盯著自己被放在江行之衣服下的手，眼皮動了動，低聲道：“哥哥，一會兒進去我倆就裝不熟。”
江行之立馬皺了眉：“為什么？”
“你是演員，今天人多眼雜，萬一有人說出去了怎么辦？”宋遙找了個早就想好的借口。
“周全早就做好了公關準備。”
江行之本身就不是什么靠單身吃飯的明星，不需要隱瞞自己的婚姻狀況，他也早就向外公布自己已婚。
見江行之不在意，宋遙閉了閉眼，“可是我不想被拍……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上學的時候被人討論……”
“你和佟夏被拍過幾次。”江行之語氣冷靜。
但宋遙感覺他拉著自己的手越抓越緊了。
怎么還記著佟夏？
“佟夏沒什么名氣，沒多少人在意，熱搜都是買的。”上回他跟佟夏在酒店門口被拍也是買的。
佟夏新劇在拍，需要熱度。
他的團隊什么都給他買上熱搜，不管好的壞的，還把之前佟夏演的劇拉出來鞭尸了一遍。
為此，佟夏還特意抽時間向宋遙哭訴了一晚上，最后以宋遙答應幫他上分把人給哄好了。
宋遙說：“哥哥你不一樣，你演技好名氣高，看著你的人也多……”
他說著說著發現江行之唇角微微上揚。
宋遙：……
哪句話戳到江行之了？
“發寶看過我的電影？”江行之問。
宋遙：“……嗯。”
這是重點嗎？
江行之唇邊笑意更明顯了。
宋遙被他笑得撇開了臉，片刻又撇了回來，“反正……”
“我知道了。”這回江行之倒是答應得很爽快。
宋遙說的也是江行之考慮的事情。
他之所以只公布了自己已婚的事情，也是因為怕影響到宋遙的正常生活。
只是終于能見面。
江行之目光下滑。
見他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盯著自己看，宋遙心跳又開始突突突了。
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他就聽江行之問：“發寶，我能親你嗎？”
江行之的聲音比剛才沉了點。
“這里會有人過來！”宋遙下意識回答。
雖然這會兒已經很晚，該來的賓客早就來了，但保不齊也有人跟江行之一樣來得晚。
萬一被人撞見怎么辦？
不對。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江行之怎么又要親他？
宋遙下意識舔了舔唇，還沒拒絕，一件大衣被披在了他身上，宋遙眼前也隨之一黑。
鼻尖除了江行之衣服的味道，還有江行之的呼吸。
宋遙不自覺伸手抓了抓。
只抓到了江行之的……皮膚。
江行之的吻技和上回比沒好到哪里去，依然只是一個勁兒地舔舐著他的唇瓣。
宋遙記得那個位置，是他嘴上的紅痣。
這顆紅痣并不是天生的，是宋遙十來歲的時候才長出來的。
那會兒宋遙以為是個出血點，后來發現不是，他就忍不住用牙齒咬那個紅痣。
但發現咬不下來，反而有越長越明顯的趨勢。
逐漸的，宋遙也就不管這顆紅痣了。
但現在江行之反復□□著這里……
外面是風聲。
大衣不是密不通風的，只是把兩人的上半身罩住了，依然能看見外面透進來的光。
他們就在墻邊，墻后面還有那么多賓客在。
宋遙被親得滿手是汗，掌心抵在江行之小腹上忍不住推他。
江行之這親法實在是令人難受。
宋遙雖然沒親過別人，但在這方面他自認為還算是有天賦，他用舌尖抵住江行之的唇，自己張開了嘴。
然后他就被親得喘不過氣來了。
舌尖生疼。
江行之是什么野蠻人嗎？
宋遙腦子里不合時宜地冒出之前程梨說過的話。
越是像江行之這種表面冷漠一本正經的人，越是在床上……
宋遙牙關一閉。
江行之吃痛地悶哼了聲，把他給放開了。
宋遙：“……我……”
他話都還沒來得及說，江行之就又親了上來。
宋遙都不記得他倆親了多久，就是感覺自己腿蹲麻了，大腦也缺氧了。
站起來的時候，江行之還踉蹌了下。
大概腿也麻了。
宋遙瞥了江行之的嘴兩眼。
他剛剛咬人了嗎？
江行之的嘴怎么破皮了？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剛剛怎么就沒把江行之推開。
大衣還在宋遙身上披著，江行之低下頭來，在宋遙唇上擦了擦，語氣很正經：“我先進去。”
宋遙目光游離地哦了聲。
江行之是該進去。
他把衣服脫了，不進去，得凍死在外面。
又瞥了眼江行之破皮了的嘴，宋遙緩慢地移開目光，又在墻角蹲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的唇。
宋遙進去的時候江行之正端著酒杯站在江瀾身邊。
父子倆雖然很久沒見面，但見了面似乎也沒什么話要說。
江瀾手里還牽著江樂安，江樂安已經不像第一次見江行之那樣想要粘著他了。
江樂安只是像對其他所有親戚一樣，甜甜地笑著喊了聲哥哥。
江行之一如既往嗯了聲，又看著江瀾說：“爸，我有事想咨詢您。”
江樂安仰頭看了看江行之，又看了看江瀾，“爸爸，那邊還有好多親戚不認識。”
江瀾哎了聲，“行之你等晚點？”
江行之也不在意，只說好的。
江瀾便牽著江樂安的手走了。
謝婉還在那邊。
謝婉也沒有要過來和江行之說話的打算，只遙遙看了一眼，點點頭。
自從江行之出生，她就一直忙于事業，基本沒陪伴在江行之身邊過。
她也不是對江行之沒感情，只是江行之如今都這么大了，性子又沉悶，她也沒法和江行之找到什么共同語言。
不像江樂安。
江樂安年紀還小，又是她陪著長大的。
謝婉笑著牽過江樂安的手。
江行之站在原地，跟他們倒不太像是一家人。
宋遙盯著江行之看了一會兒。
也不知道江行之是不是完全不在意，他表情依然很淡，也沒有去看江樂安他們那邊，反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宋遙：“……”
室內有暖氣，宋遙還是把身上的大衣裹了裹。
衣服上都是江行之的氣味。
今天以后大概就聞不到了。
他眼皮抬了抬，就和江行之對上了視線。
江行之的眼神很深，讓宋遙莫名其妙想起剛剛親吻時候的感覺。
接吻的時候，江行之明明是閉眼的。
宋遙低下頭，喝了一大杯酒。
耳朵越來越燙。
片刻，他低著頭重新拿了杯酒，朝江行之那兒舉起酒杯。
不用看也知道，江行之肯定在盯著他看。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兩人隔空碰了碰酒杯。
宋遙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江行之在那兒站了多久，他就喝了多少。
喝了一會兒他就喝不下了，去換了果汁。
但江行之還在那兒站著。
其他人都成群成對的，就江行之在那兒站著。
雖然時不時有人過去和他搭話，但大概深知江行之那脾氣，說不了幾句話就又走了，轉而去找了江樂安。
一直熬到江樂安的生日儀式正式開始，宋遙感覺自己已經喝飽了。
江樂安的生日儀式很隆重。
蛋糕是定制的十層，每層都有不同的圖案，還有謝婉特意給他定制的小提琴款式的蛋糕。
他被謝婉和江瀾握著手，一塊兒切蛋糕。
其樂融融。
宋遙看了一會兒，往江行之那邊挪了挪。
“宋遙！”江浪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
宋遙腳步一頓。
江浪遞給他一杯果汁，“我剛找了你好一會兒，你不熱嗎？這大衣怎么那么大？”
宋遙：“……”
大衣穿久了，忘記脫了。
他嗯了聲，“不熱。”
江浪哎了聲，“是不是暖氣不夠？我去跟表舅說說。”
宋遙：“好的。”
和江樂安切完蛋糕的謝婉見到這一幕，捅了捅江瀾胳膊，湊在他耳邊輕聲問：“江浪旁邊那男生是誰？江浪求我給他牽個線。”
江瀾一開始還沒注意，被謝婉這么一說，朝江浪那兒看了過去，面色微變，“那是行之的伴侶。”
謝婉一愣，“我沒認出宋遙來。”
難怪她說看著宋遙眼熟。
宋遙和江行之領證后，她就沒怎么回過家，一直帶著江樂安在國外飛。
她上回見宋遙，都是宋遙小時候的事情了。
宋遙和他母親長得很像，但并不偏女相。
兩人結婚的事情，還是江瀾告訴她的。
謝婉略感歉意地找了下江行之的位置。
見江行之正看著江浪和宋遙的位置，謝婉哎了聲，“行之和小遙感情是不是挺好？”
江行之皺眉盯著宋遙那邊，那模樣看起來，像是不滿意宋遙和江浪站一塊兒。
她提起這個，江瀾倒是有些頭疼。
想起前些日子，宋林隱約跟他提起過兩人結婚這么久感情依然不合的事情。
宋林說得很隱晦，但江瀾明白宋林為什么不直說。
他也明白江行之那脾氣，宋遙不一定能接受。
只是私心上，他還是希望能有人陪著江行之。
宋遙是他看著長大的，不管哪方面，都很好。
他倆還想討論些什么，江樂安就拉了拉謝婉的手，“媽媽，我要去換衣服。”
江樂安準備了幾套禮服，一會兒他還要給大家表演小提琴。
謝婉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
江行之的目光，宋遙想不注意到都難。
他抬了抬眼皮，和江行之目光接觸了兩秒，又緩緩挪開，應了江浪幾句話，又抬起眼皮。
就見江行之正越過人群，往他們這邊走。
第40章
江浪是個非常外向的人，這會兒他正在跟宋遙講江樂安其實也非常調皮搗蛋，還經常被謝婉教育。
宋遙和江行之對視了兩秒，撇開臉下意識問：“那江行之呢？”
江浪：“我跟行之表哥不太熟，你們認識嗎？”
“我們也不太熟。”宋遙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他剛說完，江行之就已經走到江浪身側。
江行之向江浪抬了抬酒杯，目光卻落在宋遙身上。
那眼神很深。
看得宋遙莫名其妙舔了舔唇，心跳也有些快。
不是都說了要裝不認識嗎？
江行之怎么還突然過來。
宋遙板著臉，抿了口果汁。
江浪顯然沒料到江行之會突然過來。
雖然是親戚，但江行之和他們的關系向來很疏遠。
長這么大，江浪也就見過江行之那么一兩次，連話都沒說上過。
江浪愣了一會兒，也朝著江行之抬了抬酒杯，叫了聲：“表哥。”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莫名其妙有些怕江行之。
江行之身上有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
而且江行之站在這，一句話不說，莫名有種威壓。
就好像他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
見江行之似乎是在看宋遙，江浪總算找到了打破沉寂的話題，連忙向江行之介紹：“表哥，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宋遙。”
他說完，江行之抬了抬眼皮。
宋遙：“……”
沒事扯他干什么？
江浪都介紹了，他也不能不做回應干站著，只好對江行之點了點頭。
江行之嗯了聲。
宋遙：“……”
還好江行之只會嗯，應該沒有露餡的可能。
就是江行之一直盯著他看，宋遙忍不住想躲。
但又沒法躲。
他只好一個勁地低頭喝果汁。
江浪沒察覺出來什么，見宋遙杯子空了，連忙問他：“還喝嗎？喝酒還是喝果汁？你今晚是不是喝了好多酒？”
宋遙也：“嗯。”
他抬了抬眼皮。
江行之還站在那兒。
他也不說話，也不走，就那么一直看著他。
宋遙又抿了口果汁。
果汁空了，沒了。
宋遙也沒察覺。
只覺得腳底下跟有釘子似的。
站著都難受。
“喝多了也沒事，我可以送你回去，你住哪兒啊？”江浪說話間，又從路過的侍應生手里拿了杯酒遞給宋遙。
宋遙眼皮抬了下，瞥了眼江行之，“多謝。”
一邊接過了江浪遞過來的酒。
江行之沒說話，只是盯著宋遙手里那杯酒看了一會兒，等侍應生過來，他把自己的酒杯換成了果汁。
臺上，江樂安開始表演小提琴了。
江浪轉頭看向臺上。
他和江樂安關系好，江樂安做什么，他都很捧場。
注意到江樂安往他這邊看，他還跳起來揮了揮手，落地的時候，他站位往前了點。
一下子站到了宋遙和江行之前面。
江樂安表演的時候，全場都很安靜。
宋遙抬起頭，往江樂安那兒看過去。
他確實和江行之完全不像是親兄弟。
很難想象江行之面無表情拉小提琴的模樣。
下一秒，宋遙手腕被碰了一下。
熟悉的溫度。
江行之抓住了他的手腕。
怔了兩秒，宋遙下意識往四周看。
但這會兒沒人注意他們，連站得離他倆最近的江浪都沒注意到他們。
宋遙動了動手腕，江行之沒把他放開，反而把他的手腕抓得更緊了。
宋遙：“……”
宋遙抿著唇盯著江行之看。
不是說好了裝不認識嗎？
江行之大概沒理解他眼神里的意思，依然抓著他的手腕，指腹擦過他的手腕內側。
江行之的手有點冷。
宋遙垂著眼，干脆也不掙扎了。
也不知道江樂安這支曲子有多長。
宋遙沒什么音樂細胞，但也能聽出來，江樂安的小提琴拉得很不錯。
他再次往臺上看去，手腕卻被松開了。
宋遙皺了皺眉，又朝著江行之那邊看了過去。
抓都抓了，又松手干什么？
宋遙抿了下唇，正要撇過臉，就見江行之把手中的果汁朝他遞了過來。
宋遙瞇了瞇眼。
江行之用裝著果汁的酒杯，碰了碰他的手背。
酒杯的溫度和江行之掌心的溫度是一樣的。
江行之的表情依然沒什么變化，他的眼神也沒什么變化，依然緊緊落在宋遙身上。
宋遙幾乎立馬明白了江行之的意思。
要和他換酒杯。
莫名其妙和他換什么酒杯？
頓了幾秒，宋遙接過江行之遞過來的果汁，把自己的酒杯遞給了江行之。
他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就見江行之低頭，嘴唇在杯口碰了一下。
江行之抿了一小口酒，卻依然抬著眉眼，在看著宋遙。
明明那杯酒他都還沒喝過，宋遙卻莫名其妙覺得，江行之像是在碰他喝過的地方。
心跳又變得很快。
宋遙屏著氣，連忙低下頭，喝了一大口果汁。
但耳根還是通紅。
江樂安一曲結束，大廳里響起掌聲，江浪特別興奮地扭過頭對宋遙道：“拉得是不是還不錯？我也學過小提琴，有機會給你展示一下。”
宋遙捧著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喝著，聞言，哦了聲。
“你什么時候換的果汁？”果汁和酒的顏色還是很好分辨的，江浪一眼就看出了區別。
捧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宋遙眼皮抬了抬，往江行之那兒瞥了一眼，又立馬收回來，說：“剛才。”
雖然是剛才，但他的心跳到現在都還跳得很快。
感覺自己像是在跟江行之偷情一樣。
背著所有人。
明明他倆應該是光明正大已婚的關系。
但過了今晚就快不是了。
宋遙抿了下唇，又瞥向江行之那兒。
江行之跟個沒事人一樣，依然那副表情，泰然自若地抿著酒。
這會兒他倒是看著江浪了。
他喝了一口酒，低聲問：“什么時候學的？”
意識到江行之是在跟自己說話，江浪下意識站直了，面向江行之那邊，“就，江樂安學的時候，我蹭了兩節課。”
大概是對江行之有天然的畏懼，江浪也不敢撒謊。
江行之嗯了聲，語氣平靜：“那應該還沒學會。”
宋遙：“……”
要不是知道江行之那性格不懂拐彎抹角，宋遙都要以為他這是在陰陽怪氣江浪了。
但江浪不知道江行之什么性格，被江行之這么一說，江浪面上有些難堪，尤其是在宋遙面前。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宋遙一眼。
宋遙正低著頭喝果汁。
似乎沒怎么注意他們這兒。
江浪松了口氣，就聽江行之又說：“想學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老師，我之前在那兒學過，是我母親以前的校友。”
宋遙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
江浪也挺意外，他應了句好，又忍不住問：“表哥你學過小提琴？”
他倒是沒聽謝婉提過。
江行之說：“之前為了拍電影學過兩年。”
雖然只是斷斷續續學過，但應該比江浪這種只蹭過兩節課的好很多。
應該會比江浪拉得更好聽一點。
江行之看向宋遙。
他并不想讓宋遙聽江浪拉小提琴。
兩人視線短暫觸碰了幾秒，宋遙率先垂下了眼。
總覺得江行之說這話別有深意。
宋遙眨了眨眼。
不過沒想到江行之居然還真學過小提琴。
江浪立馬來了興致，又追問：“是哪部電影？”
江行之說了個電影名，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沒搭理，震動停下后，沒一會兒又震動起來。
他只帶了私人手機，有這個手機號碼的，除了宋遙，就是周全。
周全一般只有在有事的時候才會找他。
江行之皺了皺眉，把酒杯里最后一口酒喝完，看了江浪一眼，又緩緩抬眉看向宋遙，“我去樓上接個電話。”
大廳里人多，接電話會聽不清。
這話是對宋遙說的。
宋遙抿了抿唇，默默哦了聲。
江浪還沒來得及應聲，就見江行之往前走了一步，越過了他。
“表哥……”江浪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江行之朝著宋遙伸出了手。
江行之看著宋遙說：“大衣給我，屋里穿著太熱了。”
他這行為太突然，宋遙懵了一下，下意識哦了聲，脫下大衣遞給了他。
江行之也非常自然地接過了大衣，掛在自己的臂彎上，然后回頭看了江浪一眼。
明明江行之的表情和眼神都非常平靜，江浪卻莫名其妙覺得，江行之似乎是在告訴他什么。
但江行之沒再說話，直接朝著樓上走了。
江浪反應了好一會兒，“……宋遙，你們……”
“不太熟。”宋遙嘴比腦子快。
他大腦有些宕機。
一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
江行之干什么突然問他要衣服？
那衣服不是江行之自己給他的嗎？
宋遙繃著臉，低著頭，沒再看江浪，只說：“我去坐一會兒。”
江浪還一頭霧水。
據他所知，江行之向來不怎么和人交往，聽江樂安說，就連親弟弟，江行之都不親近。
但剛剛江行之主動替宋遙拿衣服……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又想不起來哪里奇怪。
他剛想跟著宋遙一塊兒過去休息，就有認識的親戚過來找他搭話，阻止了他。
宋遙在沙發角落里獨自坐了好一會兒，手中的酒杯也一直沒換過。
還是終于應酬完的宋林過來，給他帶了杯新果汁。
見他一個人待著，宋林四處看了看，沒發現江行之的身影，嘆了聲氣，“今晚見過行之了嗎？”
宋遙抿了口空酒杯，“沒有。”
不止見過。
他們甚至還在門外親了那么久。
但不能說。
“他沒跟你聯系？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也沒說和你見一面？”宋林本來還想著離婚的事還有余地，但現在看來，兩個孩子確實完全沒有任何感情。
江行之那么忙，常年在外，也不回家，也根本沒有培養感情的機會。
宋林給宋遙剝了個橘子遞到他嘴邊，“離婚的事情我跟你江叔提過了，但沒正面提，我想你江叔應該會找機會和行之聊一聊。”
宋遙眼皮動了動。
就算江瀾不找江行之聊，今晚過后，江行之也會主動提離婚的。
他哦了聲，張嘴接過橘子，沒說話。
見他這樣，宋林忍不住笑了下，“要是實在無聊我就讓司機送你回去，你上次不是說不喜歡這種場合？”
宋遙好不容易把整個橘子吞下去，又指了指桌上的葡萄，示意爺爺剝給他吃，又搖搖頭，“還行，也沒那么不喜歡。”
他不喜歡的只是家里那群親戚而已。
這里又沒有宋家的親戚。
也沒有人會對他說三道四。
甚至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宋林剝葡萄皮的動作頓了頓。
就算宋遙沒直說，他也明白宋遙的想法。
但他終歸堵不住那群親戚的嘴。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好宋遙，給宋遙的以后創造最好的條件。
“怎么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吃葡萄還得我給你剝皮。”宋林笑著說。
宋遙嗯嗯兩聲，“爺爺的手法好。”
爺孫倆在這兒坐了一會兒，見江瀾往樓上走，宋林說：“今晚的儀式算是走完了，你要是不想回家，可以上樓待會兒，你江叔之前不還給你準備了房間嗎？”
宋遙很快明白過來宋林的意思。
宋林又要去忙了。
宋遙早就習慣了。
宋林第一次帶著他去宴會的時候，大概是怕他不舍得自己，用的就是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
宋遙記不太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不舍得了。
但他一直都明白，父母去世，宋林就變成了宋家的頂梁柱。
他也沒什么資格哭鬧。
也不覺得需要哭鬧。
宋遙點點頭：“那我上去啦爺爺？”
江行之也在樓上，樓下也確實沒什么好待的。
見他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聽話，宋林默默嘆了聲氣。
看來還是得再跟江瀾提一提離婚的事情。
宋遙一直很聽話，唯獨在婚事上，反抗了。
但他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用宋遙的婚姻，換了家里公司的存活。
對宋遙來說，太不公平了-
宋遙來過江家二樓許多次。
江家也確實有他的房間，但不是他和江行之結婚之后的事情了。
江瀾和宋林的關系好，連帶著江瀾也對他好，早就給他備好了房間。
不過宋遙一次沒住過。
他依著記憶里江瀾說過的房間位置去找，路過書房的時候，聽見里面隱隱傳來說話聲。
宋遙腳步頓了頓。
即使是隔著門，他也認出來，是江行之的聲音。
江行之的聲音太有辨識度了。
他看過江行之那么多電影，已經到了閉眼都能聽出那是江行之聲音的程度。
而另一個，應該是江瀾。
不知道兩人在說什么。
是在說……離婚的事情嗎？
宋遙垂著眼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往旁邊的房間走過去。
就是感覺腳跟灌了鉛似的有點重。
書房里，江瀾有些意外地問：“你是說你要補辦婚禮？”
江行之嗯了聲。
想起宋林和自己說過的話，江瀾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看面色依然非常冷靜的江行之，“你確定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吧？你是演員，一旦辦了婚禮，就相當于把你和宋遙結婚的事情公布給所有人聽，當初你不是不想辦婚禮嗎？”
當初江行之和宋遙剛領證的時候，江瀾也提過婚禮的事情，但被江行之以不方便和沒時間為由給拒絕了。
想到這個，江瀾就有些頭疼，“你不能因為自己需要人當擋箭牌就把宋遙拉出來。”
“不會。”江行之沉靜地說。
“那你怎么會突然要辦婚禮？宋遙知道你這個想法嗎？”
“目前不知道。”江行之垂著眼，“我想等定下來再告訴他。”
“他愿意嗎？你們倆……”江瀾斟酌了一下語言，也不知道該怎么問才好。
按道理來說，這是小輩之間的感情，他本不應該插手。
但江行之是個悶性子，這補辦婚禮又來得突然。
而距離宋林暗示過他離婚的事情也才過去沒多久。
江行之想辦婚禮，那宋遙呢？
宋遙那邊不是還想離婚呢嗎？
“我很愛他。”江行之說得十分直白，“婚禮本來就應該辦，之前是我的問題。”
江瀾愣了一會兒。
沒想到會從江行之口中聽到愛這個字眼。
這是好事，他本來應該高興。
但現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有些擔心。
他思考了一會兒，“行，我知道了，我會先幫你準備起來的，但是宋遙那邊要你自己去說，你們倆的事情我不會插手，但是你要知道，你比宋遙年長，不管怎么樣，宋遙都吃虧的那一方。”
這些話他之前沒和江行之說過。
那時候江行之對宋遙沒感情。
但現在不一樣了。
江瀾擔心的是江行之一廂情愿，到時候做出什么對宋遙不好的事情。
江行之很鄭重地說：“我知道，麻煩您了。”
江瀾張了張嘴，片刻還是搖了搖手。
比起江樂安的活潑，江行之和他們還是太過生疏了。
但如今江行之都這個年紀了，就算他們想改變，也沒法改變。
當初沒能和大兒子做的許多事，如今也只能在小兒子身上完成了。
樓下還有賓客，江瀾也不能離席太久，和江行之聊完之后就匆匆下了樓。
宋遙扒在隔壁的門上探出腦袋，見江瀾出來，他又連忙縮了回去。
又覺得自己這行為怎么那么傻逼。
要是真的聊的是離婚的事情，他在這兒等著是準備干什么？
準備等江行之一出來，立馬和他提離婚，然后立馬一拍兩散？
旁邊又傳來了腳步聲。
宋遙下意識探出腦袋。
這回出來的人確實是江行之。
見江行之要往樓梯口走，幾乎沒怎么思考，宋遙直接跑了出去，一把抓住江行之的手腕，拉著江行之，進了隔壁房間。
江行之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便順從地跟著宋遙進了房間。
見宋遙一腳把門給踢上去了，江行之不解地問：“發寶？”
宋遙依然抓著江行之的手腕，他死死抿著唇，盯著江行之看了幾秒，跟生怕江行之下一秒就說出離婚兩個字似的，推著江行之的胸口，惡狠狠道：“先別說話。”
江行之沒反抗，只低低嗯了聲。
雖然不知道宋遙要做什么，但不管宋遙做什么，他都會配合他。
宋遙力氣也不小，就這么推著江行之，一直到江行之的后背貼在了窗戶上。
宋遙扯住江行之的衣領，沒用多大力氣，江行之還是微微弓起了后背，低下了頭。
閉上眼，宋遙親了上去。
他的吻幾乎沒什么章法，是混亂的，慌亂的，也是絕望的。
不像江行之，那么喜歡舔那顆紅痣。
江行之反應很快，在宋遙親過來的一瞬間，他就張開了嘴。
但主使權依然在宋遙手中。
江行之只是在配合宋遙。
他已經忍了一晚上了。
從看見江浪和宋遙說話開始。
原來宋遙也一直在忍著嗎？
江行之心底生出愉悅。
他按住了宋遙的后腦勺。
宋遙有些呼吸不暢地睜了睜眼。
他看見了窗外的夜色，和江家外面的燈連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光，但并沒有照亮所有的黑夜。
遠處依然是黑的。
他忍不住張牙，咬了下江行之的舌尖。
江行之吃痛地悶哼了聲，宋遙又閉上眼按著江行之的胸口繼續親他，不讓他退開。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都親過兩次了，再親一次也無所謂。
宋遙揪著江行之的衣領，又把人拉低了點。
江行之順從地配合著他。
一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
門沒鎖。
門被推開了。
江行之睜開眼，掀起眼皮，和站在門口正在找宋遙的江浪對視了兩秒。
只是兩秒，江浪看清了屋內的情況，又慌慌張張關上了門。
江行之閉上眼，又開始舔那顆紅痣。
他和宋遙貼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身體的變化，也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宋遙抓著江行之衣領的手逐漸收緊，他喘著氣，掌心推著江行之的胸口，把人一點點推開。
江行之還低著頭，宋遙能平視他。
“剛剛是誰？”宋遙用牙齒磨了磨那顆紅痣，“算了不管是誰都不重要，江行之，我有話要跟你說。”
江行之還在看著他。
江行之的呼吸比他的重，他們的腿幾乎貼在一起，宋遙當然能感覺到什么。
江行之嗯了聲。
宋遙耳根發燙，揪住江行之的衣領，盯著江行之的臉看了一會兒，緩緩撇過臉挪開視線，低聲說：“其實我說的那些喜歡你的話都是騙你的……”他看著地面，手上力道也越來越松，聲音也越來越低，“包括喊你哥哥，給你送東西，去探你的班……我做那些事情，都是因為我看了你的采訪，我以為你討厭這樣的人。”
他明顯感覺到手下的呼吸更重了。
宋遙閉上眼睛，“我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你能主動和我提離婚，你知道吧？我們倆結婚都是為了我家公司……主動權都在你手里，其實我一直……”
很討厭你。
最后四個字，宋遙沒說出口。
他松了手，沒敢看江行之什么表情，沒敢等江行之有什么反應，就直接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