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巧取豪奪~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孫大姐回了家后跟寧臻和說了此事,寧臻和便知曉這是又被門房給攆了,她嘆了口氣對上了孫大姐狐疑的視線,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勞煩大姐再走一趟,過幾日去這個地址尋……”
“嗨呀,你下次隨我一起不就行了,都想起來了。”孫大姐一拍腿,自己都被帶糊涂了。
寧臻和一滯,胡亂找了個借口:“我隱隱想起京城有壞人,我害怕,我不想叫人知曉我在這兒。”
孫大姐信了,肯定是家里遭遇了什么,不然也不會一個人暈倒在那兒。
至于過幾日再去,寧臻和也不好意思使喚人家,這樣也太過麻煩,被綁那兩日的后怕還心有余悸,哪怕是在這兒她每晚也都輾轉反側。
會時不時瞧一瞧窗戶,生怕有人影兒,會半夜驚醒,心頭突突突跳,亦不敢出門,生怕又被關起來。
這幾日她也想明白了,能把她關在威國公府的人,怕也就是宮里那位了。
她的那點小動作被發現了。
丞相府她不敢伸手,晏府也不敢,唯獨她,無權無勢,都怪她多事,若不摻和陳之云,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寧臻和有些心冷,淑貴妃待她和善蒙蔽了雙眼,宮中之人,怎會不以自己的利益為重。
“寧姑娘?的。”一道憨厚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她抬起了頭,發現是孫大姐的兒子,下意識笑了笑。
“外面風大,進里面去吧。”他搓了搓褲子小心翼翼道。
他天然對這個漂亮又文秀的姑娘很有好感,聽說撞壞了腦子,連京城的家人都記不得了。
京城,雖然長水村離那很近,但他從未覺得他離京城近過。
那是富人住的地方。
是已他平日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接近這位姑娘,但她平日卻總喜歡坐在門道下,呆呆的瞧著外面。
“我再坐一會兒。”
孫大姐和劉大再去的時候按照寧臻和所說的地方尋了過去,她就知道那姑娘不是普
通人家,居然還有當官的弟弟。
她站在巡防營外面,局促的同守衛說要尋一個姓寧名長淵的人。
守衛點了點頭進去通報了。
寧長淵出來后便瞧見兩個黑黑男女的在旁邊張望,他遲疑的走了過去:“二位……是?”
“唉,你便是寧長淵?”
“我是,敢問尋我何事?”
婦人拉著他去了一個偏僻之地,張望幾許小聲道:“是你姐姐讓我來尋你的。”
寧長淵心頭一跳,她姐姐出事兒他不是不知道,晏仲蘅搞得城內快人人皆知了,作為巡防營肯定也每日都在搜尋。
“你知道我姐姐在哪兒?”他反手握著婦人的手。
“知道知道,她在我家住著呢,好的很,說腦子記不清楚了,還說京城有壞人讓我來偷偷告訴你。”
寧長淵心里先是一松,隨即緊張了起來:“她又失憶了?”
“應該是,哎呀我撿到的時候……”孫大姐喋喋不休個不停,寧長淵顧不得再說,拉著她進了巡防營官署,“大姐,你在這兒先等著,我去去就回,然后再帶我們去尋人。”
他掏出了一個銀錠塞孫大姐手里。
孫大姐傻眼了,捧著銀錠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是真的。
寧長淵隨手牽了一匹馬翻身而上,迅疾奔走在街道中。
政事堂的官署內,官員們都戰戰兢兢,生怕出了錯,當趙丞相進來后好像驟然松快了很多,他揮揮手,讓各忙各的去。
晏仲蘅臉瘦了不少,清俊的骨相越發明顯,少了幾分深沉,多了些銳氣。
“你歇一歇罷,都幾日了。”趙丞相嘆了口氣。
這人是鉆進了牛角尖里,明眼瞧不出來實際早就方寸大亂。
晏仲蘅揉了揉眉心:“叔父,我憂心。”
“跑了就說明人沒事,你擔心什么,說不住是自己藏起來了。”
晏仲蘅搖了搖頭:“據那些人說,他們未曾給過水米,不吃東西光喝水人能頂六七天,若是不吃不喝,頂多三日。”
他找到威國公時已經兩日。
都怪他無用,竟想不到淑貴妃敢把人光明正大藏威國公府,還把趙伯他們關押了起來。
“放寬心……”
趙丞相還未說完從州便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似乎是有感應的,晏仲蘅豁然起身:“有消息了?”
從州點頭:“小寧大人找了過來說夫人找到了,就是……”
話還未說完晏仲蘅已經大步流星往外奔。
孫大姐正在巡防營的官署喝茶,滾燙的茶水還飄散著茶葉,還未完全泡開,她小心翼翼吹了吹茶葉,打算細品一番。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眼前一花,一道緋紅的身影攥著她的胳膊,茶水晃蕩,濺到了她的手背上。
“帶我去找人。”
孫大姐呲牙咧嘴,一抬頭無意對上了來人的眸子,深邃而焦急,淡淡的血絲布滿了眼眶,眼下還帶著淡淡的青黑。
“唉……唉,好。”
孫大姐瞧著他身后烏泱泱的,她還從未見過這么多的貴人呢,她果然沒看走眼,那姑娘是個貴女。
晏仲蘅想快些去,奈何這夫婦二人驅使著牛車慢的很,只能摁下焦躁,慢慢隨他們在路上磨蹭。
他耐心耗盡時,終于到了村子。
一路上孫大姐已經把她撿到人的前因后果說了個明白,待說到寧臻和再次失憶時晏仲蘅眸光閃爍了幾下。
馬停在了門口,劉子青跑了出來愣愣的瞧著為首氣勢極盛的男子。
男子下了馬,往院內走,藤枝下坐著的身影赫然是他魂牽夢繞許多日的人,多日不見,她瘦了很多,臉色白的透明,穿著一身粗布衣裙,未施粉黛,瞇著眼睛的模樣又乖又安靜。
“臻臻。”低沉暗啞的聲音驀然響起。
寧臻和一愣,望了過去,晏仲蘅雙眸泛紅,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瞧見他寧臻和竟沒有多大意外,但見他如此憔悴她著實是很意外了。
她猶豫的要不要解釋,只是還沒說完他便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緊緊的把她攬在了懷中,大掌摁著她的后腦勺,埋在他胸前。
是一種絕對的保護的姿態。
寧長淵見此,便低聲道:“先出去吧。”
劉子青想說這樣誰啊怎么就抱上了,正欲阻攔,孫大姐把他扯出去了,劉子青肉眼可見的消沉了不少。
寧臻和驚了一驚,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伸手想推開他。
但偏偏晏仲蘅壓根不松手。
“臻臻,我找了你半個月,每天都在找。”
聽到這話,寧臻和力道泄了些,抿著唇沒有說話:“謝謝。”
晏仲蘅扯了扯嘴角:“你沒事就好。”
“能不能先放開,我喘不上氣。”寧臻和往后仰,晏仲蘅倏然松開了手,但也只是松了手勁兒,并沒有完全放開她。
“我聽方才那婦人說你又失憶了?”他摸了摸寧臻和的頭,問。
寧臻和含糊其辭,正想著該怎么解釋。
“無妨,待我們回家,請太醫來瞧便是,今日你便收拾東西隨我回家。”他很自然的替她做了決定。
寧臻和:?
似是她不解的神情太過明顯,晏仲蘅理解錯了意思:“我是你夫君,忘了沒有關系,日后慢慢想。”
他就這么面不改色的說謊,寧臻和生生氣笑了。
“夫君?我記得我夫君姓傅。”她眨了眨眼,故意跟他對著干。
晏仲蘅臉色一黑,似是在忍著不快:“怎么會,定是你記錯了,我才是你的夫君,我們已經成婚五年了,此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寧臻和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我沒……”她打算結束這無厘頭的鬧劇,這廝簡直無語,竟然想趁人之危。
“臻臻。”薛吟提著裙擺急急地跑了過來,抱了她個滿懷。
她趴在寧臻和肩頭抽噎,趙青玄跟在身后,嘆氣:“人找到就好,寧夫人,為何逃脫后沒有叫人來捎口信?”
孫大姐聞言急急:“有的有的,我前幾天去了什么丞相府,被攆出來了,說什么少夫人不見人。”
薛吟抬頭擦了擦眼淚冷著臉:“那門房早該叫滾了,仗勢欺人的狗東西,差點因他耽誤了大事。”
那門房是丞相夫人娘家的親戚,薛吟早就不滿許久,偏生婆婆是個耳根子軟的。
趙青玄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理虧閉嘴。
“她現在又失憶了。”晏仲蘅聽她說完后道,“她今日隨我回去。”
薛吟點頭又神色古怪:“你做什么主,臻臻,你今日不然隨我回丞相府,我們姐妹二人好好說說話,嚇死我了。”
寧臻和替她擦了擦淚,想答應下來。
晏仲蘅又淡淡道:“不行。”
“你倒是說了算了,我問臻臻,臻臻你覺得呢?”
寧臻和點了點頭,還沒開口,脖子忽然一酸,頭腦變得沉重,暈了過去。
當著所有人的面兒,她身子軟綿綿的往后倒,晏仲蘅眼疾手快的攬著她的腰身打橫抱起:“人我帶走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薛吟驚愕不已,追上去:“你簡直太放肆了,沒聽到臻臻不愿跟你走嗎?你把人放下。”
薛吟被趙青玄攥住了胳膊,她甩開怒問:“你拽我做甚?怎么?你和她一會兒的?”
趙青玄有些頭大:“你就別摻和了姑奶奶。”
“你什么意思?臻臻是我朋友。”
“你能搶的過晏仲蘅?還是你讓我搶?”他一句話把薛吟噎死。
“外面都是他的人,硬來他可不會顧及,反正他也不會傷害寧夫人,你瞎操心什么,呆在丞相府可不一定在他那兒安全。”
趙青玄哄著已經怒氣沖沖的夫人,從州拱手對劉大夫婦二人說:“這些時日有勞照顧我們夫人,這是我們一點心意。”
他招了招手,侍衛端上了滿滿一托盤的銀錠,瞧著足有百兩。
夫婦二人嘴張得足有雞蛋那么大,被白花花的銀錠閃瞎了眼。
“不不不,這太多了,受之有愧。”劉大推拒道,這么多銀子恐怕他一輩子都掙不到啊。
“這是二位該得的,也是我家主子吩咐的。”
馬車上,寧臻和被抱在晏仲蘅懷中,長卷的睫毛垂下,他凝視著她的睡顏,指腹輕輕揉了揉她的眼尾。
寧臻和醒來時,已經是晚上,身下柔軟的墊子和身上熟悉的氣味無一不在昭示她已經回來了,這屋子竟還是她自己的宅子。
記憶逐漸回籠,她好像……被打暈了?
打暈?
寧臻和豁然起身 ,面上盡是怒氣,她冷著臉下了床,打算去和始作俑者對峙。
剛出了門,從州就把她攔住:“夫人,您去哪兒?”
“晏仲蘅人呢?”
從州耐心解釋:“大人很快就來,正在為您熬藥。”
熬藥?她沒病吃什么藥。
“熬什么藥?”
“自然是調理身子恢復記憶的藥。”
寧臻和想越過他,奈何從州一動不動,仍然道:“您不能離開。”
寧臻和點頭:“我不走,你們走,這是我的宅子,未經允許,請出去。”
從州神色不變,低眉順眼:“主子說今日起他便守著您,您做什么也得他知曉,這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第62章 巧取豪奪拉扯
寧臻和氣笑了,合著他在她的地方命令起她來了,還如此理直氣壯。
“我要見你主子,讓開。”她冷著臉睨他,從州自然不敢攔著,寧臻和尋了一遭,最后在一處角落尋到了他。
“你什么意思?這是我家。”她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提高的聲音代表了她的不滿,紛飛的裙擺在空中劃過姣好的弧線。
晏仲蘅正挑著爐子往里加水,一身純白衣袍,側顏清俊,好像謫仙一般,光個倒水的動作都做的格外優雅。
他聞聲抬頭,視線略略怔松,寧臻和忽然想起他還誤以為自己失憶呢,忍不住別過臉:“別這樣看我,我沒失憶。”
“既沒失憶,那你為何一直不回來?”晏仲蘅面上劃過失落,后反應過來有些慍怒。
“我……京城有人要殺我,我自然害怕,我又不是傻子,當然要躲一躲了。”
“躲?你當直接來找我,驚蟄不會不來找我,沒有比找我更合適的辦法了,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嗎?生死面前難道你還要犯倔。”
他真的不理解,生死面前她為何還要這般執拗。
薛吟到底是后宅夫人,肯定不如他直接調人來的快。
寧臻和承認她犯了倔,她就是不想去找晏仲蘅,她最討厭指望男人,指望越多,失望越多,難道要她向從前那般搖尾乞憐道:“求你救我?”
“不值得。”她冷著臉,似凝了冷霜,轉身就走。
性格叫她不喜低頭,也不喜說出來。
晏仲蘅握了握手,放下水壺追了上去,他想攥寧臻和的手腕,卻被她甩開。
“別碰我。”
晏仲蘅不想放開,強硬的攥著她的手,迫使她轉過了身,才發現她倔犟的面容微微紅了眼眶。
他瞬時怔松,力道松了手。
“離我,遠一些。”
她低低說完,后退了幾步。
“你的鋪子,不想要了嗎?”低沉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成功的叫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無論那天抓你走的那些捕役是真是假,都造成了尋南閣名譽的損害,那些原先的客人也會因此事而不再信任你,就算你安然無恙回去,那又如何呢?”
他冷靜的分析:“我可以同開封府說明讓府尹出面解釋。”
寧臻和轉回身,眼眶紅的更厲害了:“所以呢?你要我求你嗎?”
她都想好了,她能屈能伸,求就求吧,能少走的彎路她是一步都不想多走。
晏仲蘅眸中劃過一抹落寞,隨即狠了狠心:“我不需要你求我,我要你接受我。”
寧臻和瞪圓了雙眼:“你趁人之危。”
“那又如何?”
“這樣有什么意思呢?”
“你覺得沒意思,我覺得很有意思。”
寧臻和覺得他瘋了,居然拿這種事脅迫她,她氣的不行:“你就算強逼我委身于你,我……我也會讓你不得安寧。”
她的威脅毫無威懾力,甚至可以說的上慫。
寧臻和大可來一句我不干了,封著吧,這是很有骨氣的做法,但也是相當幼稚的做法。
她做不出來。
她也冒出過找薛吟的心思,可晏仲蘅權勢大的很,若有心干涉,薛吟怕是也沒法子。
“我不會強逼你委身我。”
寧臻和如青竹般的脊背彎了,為了自己的利益,不丟臉。
“如你所愿。”她沒好氣道。
晏仲蘅達到了目的,卻沒什么欣喜之意,距離他所要的,還山水遙遠,迂回曲折。
“回去吧。”他伸手示意。
寧臻和轉回了身子慢吞吞往回走,剛回了院子,就見驚蟄東張西望,瞧見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夫人。”
隨即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撲到她懷中:“夫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拍拍驚蟄的后背:“放開吧,我沒事。”
驚蟄依依不舍的放開了她,然后瞧見了她身后的晏仲蘅:“晏大人。”
“把西廂房收拾出來。”他淡淡吩咐。
驚蟄驚愕不已,小心翼翼覷了眼寧臻和,見她沉默,有些恍惚的應:“是。”
見他真要在這兒安營扎寨,寧臻和看了煩便回屋關上了門。
晚膳時時隔多月,二人再次坐在了一張桌子上,只是氣氛古怪,誰都沒開口。
驚蟄糾結著要不要給晏仲蘅布菜,晏仲蘅便執筷子自己吃了起來。
寧臻和沒什么胃口,一塊筍夾到了她碗中:“不合胃口?”
“沒有。”她隨意回答,把那筍吞了下去。
“我的鋪子你何時打算叫府尹解決?”既然交換了東西,那怎么著也得問明白吧。
晏仲蘅抬起眼,漆眸深不見底:“臻臻,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寧臻和懵了:“我不都答應你了嗎?”
“答應什么了?”他反問。
“就……那個啊。”她羞紅了臉,往嘴中狂塞筍片。
他非得刨根問底:“哪個?”
“接受你。”寧臻和破罐子破摔道,嘴巴塞得鼓鼓的,泄憤似的嚼。
“光接受我便沒了?”
寧臻和刷的抬頭:“你什么意思?坐地起價?”她雙手護著前身,警惕看著他,“不行。”
晏仲蘅揉了揉眉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我希望我們正常相處,嘗試磨合。”
哪怕他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也還得他摁頭讓她過來。
“磨合?”她嘀咕了一句壓根磨合不來。
晏仲蘅伸手輕輕放在了她纖細的手背上:“這樣。”
溫熱的觸感讓寧臻和愣了愣,有些不適,下意識想縮回來。
晏仲蘅倏然攥緊她的手背,甚至翻轉過來擠入她的十指縫隙,二人十指相扣,指腹邊緣甚至泛了白,瞧著親密無間。
只有寧臻和知曉她是有多掙扎。
她很不自在,很不適應:“便是吃飯也不必如此吧。”
“提前讓你適應。”他淡淡道。
而后一整個晚膳他都沒有再放開,寧臻和食之無味、味同嚼蠟,這正好方便了晏仲蘅給他夾菜,夾什么吃什么。
到最后她竟有些吃撐了。
“能放開了嗎?”
晏仲蘅驟然松了手,她掌心滑了出來,甚至還有股涼意。
寧臻和忍不住在腿一側擦了擦掌心。
“早點睡,我就在隔壁。”他說完傾身而上,這回寧臻和反應極大的離開了凳子。
“你做什么。”
她反應確實重了些甚至有些傷人,但晏仲蘅心態穩定,傷心了一瞬便又好了,他起身寸寸緊逼,欺身而上。
直把人逼到床架上 ,眼神慌亂的四下亂瞟,完全不敢抬頭直視。
“你這就過分了,磨合的速度太快了,我跟都跟不啊。”她干巴巴的說。
凝視了她許久,最后也只是在額心印下輕輕一吻,然后退了開。
“早點睡。”
直到屋門想起閉合的吱呀聲寧臻和才回過神兒來。
她摸了摸眉心,嫌棄的蹭了蹭。
翌日
她起來后也就日上三竿了,困乏的打開了屋門后嚇了一跳,晏仲蘅跟個門神似的負手而立在她門前。
他伸手一扶:“小心。”
“大早上的你想嚇死誰?“她推開了他的手,不太高興越過了他。
“吃早膳了。”他跟上她。
“嗯。”
寧臻和今日打算去鋪子瞧瞧,趁機先在周邊鋪墊一下。
用完早膳后便往門外走。
“你做什么去。”她的手腕猝然被捏住,力道大的嚇人。
“我去鋪子啊。”她神情莫名,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我得告訴你。”
“嗯。”
“這么麻煩做什么,你不是要我去哪兒你跟著便是,何須我說明白。”她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
晏仲蘅想,不是這樣的,他希望她能很主動的告訴自己,而不是他通過揣測來。
鋪子已經不貼了那假的封條,她輕輕推開,空曠的屋內還如她離開時的模樣。
她檢查所有的首飾和物件兒全都在。
“唉,寧夫人你怎么回來了。”鄰居鋪子里的師傅是個嘴碎的,寧臻和隨意笑笑,“我沒事自然回來了,難不成你不想我回來啊。”
那人尷尬笑笑:“鬧得那么大原來是誤會啊。”
寧臻和沒再搭理他們,晏仲蘅蹙起眉頭瞧見了那店家翻了個白眼。
“這個很好看。”晏仲蘅捻起一朵虞美人。
“二十六兩銀子。”她干脆伸手。
晏仲蘅一滯,隨即也認命掏了錢,還把發帶別在了寧臻和的發髻上。
“果真是美人。”他頗為一語雙關。
離開鋪子前她余光瞟見隔壁鋪子方才那男人正和別的人在那兒蛐蛐別人,簡直繪聲繪色。
“我去抓了他們來。”晏仲蘅正淡淡問他。
“不必,我改不了別人的眼神,隨意吧,我也不會少塊肉。”
回去的時候是坐馬車,寧臻和這回乖乖上了馬車,二人很近的挨著,胳膊碰胳膊,腿碰腿。
奈何馬車就這么大,再躲也躲不過去索性掀開車簾看風景。
“好像有將軍回來了,氣派著呢。”
“好像是青狼營的。”
寧臻和聞言也探出來了腦袋,想瞧一瞧熱鬧。
結果她被拽著衣袖拽了回去,被一股力道握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晏仲蘅的指腹游走在她的下頜,外面的話他當然也聽的一清二楚處:“怎么?又想瞧你的情郎了?”
“你當我是死的嗎?”這話一點都不惡狠狠,反而語調很輕,但仍然很有壓迫感。
第63章 巧取豪奪~她還是打算要走
她的后背緊緊貼在車壁上,晏仲蘅的手掌卡在她的下頜,叫她微微抬起了頭,他說話時面龐靠近,瞧著像情人耳語,實則他的視線卻飄忽不定,落在了外面。
她怔愣間忽的想起來自己策劃的“好事”,她好像還欠著利用的人情呢,這叫什么事兒。
“你先放開,我沒情郎,你怎么動不動就給我扣帽子。”她話語似有埋怨,但放軟了語氣。
她皮膚很白,觸感也溫潤滑膩,讓晏仲蘅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一副白玉棋,還是她以為自己喜好下棋悄悄給自己準備的生辰禮。
晏仲蘅怔怔的瞧著她,寧臻和試探地撥開了他的手指,發現他松了力道,便放松了脊背,這人如個醋壇子,隔著十里地都能聞到酸味兒。
她是心緒復雜至極,恨不得長嘆一口氣。
她的心血重要,心血重要,她再次告誡自己,想來怕是失蹤那幾**急了他,導致一改前幾日的“卑微”。
也許過幾日就又好了不再強逼了呢。
寧臻和打算先順毛捋,馬車卻忽的停了下來,馬夫探進頭來:“大人,夫人,前面道路被堵了,得等些時候,百姓們又擲鮮花呢。”
馬車內氣氛古怪,寧臻和當做什么也沒聽見,視線落在了外面,而晏仲蘅的大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緊緊地握住。
沒過一會兒,馬車緩緩開始往前走,青狼營的車隊則與他們相反方向行進,二者恰好擦肩而過。
不巧的是,當日傅澤要拜訪的帖子便躺在了晏仲蘅的桌案上。
晏仲蘅指節輕叩,眼睫下垂,面色似凝了霜寒,從州察言觀色:“不然這信燒掉罷,夫人也不會知道,就當什么都沒發生。”
但他沒說話,捏著拜帖起身走向東屋。
寧臻和正伏案梳絨,并未察覺他的腳步聲,直到他把拜帖放在她面前,寧臻和才發覺他的到來。
“怎么了?這是什么?”
“有人尋你,拜帖。”
寧臻和聞言拿起了拜帖,打開瀏覽,晏仲蘅并未離開,反而是細細打量她的神情。
“誰啊?”他有意無意的問。
寧臻和抬起了頭:“你不是看過了嗎,還問我做什么。”
晏仲蘅巧妙掩飾:“我何時看過了。”
寧臻和狐疑低頭,她不過也是炸他罷了,要是他偷看,她可得揪著這事好好同他說道說道。
“沒誰。”她含糊其辭。
在她沒瞧見的地方,晏仲蘅神色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他不過也是試探一番,看看她會不會是口頭答應那般。
“沒誰是誰?不想要我知曉?”他刨根問底。
寧臻和很煩他:“我事事都要告訴你嗎?你也沒同我說啊。”
“你想知曉,我來往的書信和拜帖倒是都可以叫你瞧。”
她一噎,嘀咕:“我對那些可沒興趣。”
“是傅澤,滿意了吧。”她把拜帖往前一推,今日的因今日解決,留得明日就是爆竹。
晏仲蘅眉眼一松:“哦?他想見你?”
“嗯。”
他把拜帖執起來:“那你去嗎?若你去我把車馬備好,天氣熱,再備把傘。”
他表現的甚是體貼,寧臻和臉色又古怪了起來,怎么跟抽風似的,一會兒吃醋一會兒大方。
“呃……我考慮一下。”她還真沒考慮好去不去呢。
“那你好好考慮。”他點了點頭,命從州把公務搬了過來。
寧臻和:!!!
她趴在書案上,抱住了她的東西:“不行,地方太小,擠不下,你不準過來。”
她臉頰氣的有些紅,靈動的雙眸怒瞪著他,好像一只護食的小獸。晏仲蘅不知她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我叫他搬來那張書案,不和你擠。”
書案搬了過來,晏仲蘅淡然坐在,寧臻和環視這一方天地,明明是她自己的地盤,怎么就被他一步步入侵了呢。
寧臻和考慮了許久,最終還是應下了邀約,二人見面的地方在一處,晏仲蘅得知后便道:“不如讓他上門好了。”
她第一反應是聽錯了,過后仔細思索,明白了他的小心思。
“還是算了,我不喜這樣。”
見她確實不想,他也沒有過于強求:“我送你。”
二人見面的地方在醉風樓,一路上二人都沒說什么話,她下了車后揮揮手,晏仲蘅探頭:“我等你。”
寧臻和扯了扯嘴角,哦了一聲。
傅澤在廂房內候著她,見她進屋,局促起了身:“寧夫人。”
“傅將軍。”
他備了些酒菜,寧臻和落座后他道:“今日請寧夫人出來是想問隨青狼營去邊關的事考慮的如何了?我們不日便要啟程。”
寧臻和愣住了,她都忘了這回事。
“我……”她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按照眼下的情況看她是不太可能跟他一起走了。
“算了,跟隨軍隊太苦了,我怕我受不住。”她胡亂扯了個理由。
傅澤神色肉眼可見的失落:“確實,夫人身子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上了路就后悔不了了。”
寧臻和嗯了一聲,隨即拿起酒盞:“抱歉。”
“不必道歉,夫人的選擇罷了。”
二人出來時傅澤原是打算把人送回去的,只是旁邊停著一輛顯眼的馬車,晏仲蘅探出身來:“臻臻。”
寧臻和掃了一
眼,頓時扭回了頭,她記得,隨她一起來時不是這身衣服吧。
晏仲蘅內穿雪白圓領袍,外罩松綠罩紗,,衣裳堆積在腳邊柔軟飄逸,襯得他眉目溫煦,如圭如璋。
“傅將軍。”他面色淡淡頷首。
寧臻和回身:“那我便先走了,待去了邊境再會。”
傅澤瞟了一眼晏仲蘅又瞧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想問些什么但是寧臻和已經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她若有所思,她在想,晏仲蘅想把她綁在身邊會允許她去邊境嗎?
“在想什么?”他側首凝視著她。
“沒什么。”
她暫時不打算和他說這件事,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能不明不白的。
“我沒打算再成婚,你能接受嗎?”她斟酌了一下道。
“是一直還是……只是現在?”
寧臻和想了想,打算以最壞的情況說:“一直吧。”
“做高門宗婦固然體面,但不成婚我只負責我一人便好了,我成了婚,就要考慮夫君、家人、甚至外人。”
“你若是不能接受,那便趕緊……”
晏仲蘅打斷了她:“誰說我不能接受。”
寧臻和干巴巴道:“哦,可是你的家人并不會同意,你在朝為官,與我這婦人糾纏萬一有大臣參你怎么辦,他們還會恥笑你,你會成為所有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這個世道注定無法拋棄別人的眼光,她不在乎是因為她已經沒什么無法舍棄的了,她只為自己而活。
但晏仲蘅不同
“而且,你又如何保證你的這一切都不會影響到我呢?”
“他們拿我沒辦法,除了圣上,誰都管不了我。”這話說的很狂,但也有道理,地位手腕高到一定程度,旁人再瞧你不快也只敢小心翼翼蛐蛐。
晏仲蘅靠近了她些許,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臻臻,你問我這些是不是已經決定接受我了。”
寧臻和低下頭遲疑不決了半響,隨即小心翼翼問:“我說不是,你會不幫我叫府尹作證嗎?”
晏仲蘅眸中的光瞬間熄滅,他眼睫輕顫,勉強擠出個笑,沒有說話。
寧臻和也謹慎的沒說。
二人剛剛溫和了幾分的氣氛又落入冰點,寧臻和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直白了,竟冒出點若有似無的愧疚,她及時轉移話題:“那個……你方才是回去了嗎?衣服怎么換了啊。”
“嗯,天氣熱的很,馬車里又悶,便換了身更輕薄的。”
寧臻和順手摸了摸他手中的料子,嘀咕:“還怪舒服的。”
……
府尹出面作證那日,寧臻和先去開了張,果不其然一個人都沒有,驚蟄試圖出門拉客,結果均被拒絕,左鄰右舍還不乏有看好戲的。
“還好意思開張呢,以次充好良心呢?沒見過這么臉皮厚的人。”
“小姑娘,我勸你啊還是趕緊回家吧,你不適合干這行。”
“退錢,誰知道你以前是不是騙人的。”
各種人叫囂著聚在一起指指點點。
驚蟄踮著腳:“府尹什么時候來啊。”
寧臻和則大聲的試圖解釋,但是沒有人聽,甚至有些百姓還頗為激動。
府尹來時正好周圍圍了不少人正在奚落,府尹清了清嗓子:“唉唉,圍在一起,干嘛呢?”
周遭人一瞧登時噤聲,有大膽的問:“大人,這家是不是又被查了啊,趕緊封了這鋪子罷。”
“是啊是啊。”
府尹沒好氣:“封什么封,最近各位都注意些,京城有賊人出沒,冒充官府,打擊商戶,堂而皇之帶走百姓,各位,擦亮眼睛,別上當受騙。”
眾人面面相覷:“什么意思?難道說前些時日來抓人的官兵是冒充的?”
府尹:“正是,開封府未曾接到有人報官說尋南閣以次充好,寧夫人被帶走也沒有帶回開封府,還險些丟了性命。”
人群頓時一陣嘩然,群眾的聲音總是容易被帶動的:“大人,賊人可抓到了?”
“快了快了。”府尹含糊其辭。
“散了吧散了吧,該買的買,誤會解開就好了。”
寧臻和屈膝:“多謝大人。”
府尹呵呵笑:“不必謝,本官也是受人所托。”
府尹離開后,尋南閣確實漸漸恢復了生意。
晚膳時,寧臻和親手下了廚張羅了一桌子飯菜感謝他。
晏仲蘅頗有些受寵若驚,寧臻和給他倒了杯酒:“無論如何,還是多謝了。”
她仰頭一飲而盡,這酒并非敬他的,而是敬自己換來的結果。
她酒量并不怎么好,但今日也是因心頭的石頭落了地所以小小放縱一下。
而她的態度也一改往日,和顏悅色了很多。
晏仲蘅既欣喜又酸楚,她就像一只風箏,他緊緊地把線攥在自己手中,風箏卻仍然忽高忽低若即若離,他仍然心懷擔憂。
寧臻和小小地打了個嗝,臉色染上了薄紅。
“少喝點,這酒看似口感醇厚,實則后勁綿長。”他伸手攔住了她再倒的舉動。
寧臻和拂開他的手嘀咕:“我喝又怎么了?過些時日可就喝不上了。”
晏仲蘅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沒什么啊,就是我打算去邊境,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肯定喝不上。”她似是醉了,說話都有些迷迷糊糊,形容嬌憨。
本該是一副令人欣賞的美景,晏仲蘅卻從剛墜入的蜜河中窒了一瞬。
四肢被裹上了沉重的水流,動彈不得,心頭被寒意籠罩,再無一絲笑意。
她還是要走。
第64章 巧取豪奪~彼此不信任的試探
寧臻和翻了個身,揉了揉額頭,神思還在放空中,陣陣疼意侵蝕腦海,讓她有些難受。
她睜開了眼,瞳仁漸漸聚焦,落在了與她都鼻尖碰鼻尖的俊顏上,她忍不住一窒,緩慢的思索了半響,隨即瞪大雙眸,慌亂往后退去。
直到脊背貼上墻壁,她把被子裹得緊緊地,神色滿是不可置信。
昨夜好像喝的有點多,但她記得是自己回了臥房,至于后面,好像沾床就睡。
所以他怎么會在這兒。
晏仲蘅緩緩睜開了眼皮,眸中睡意還未散去,睜眼時眼皮褶皺內陷,更顯眉骨深邃。
“你怎么在這兒”?“她聲音發顫。
晏仲蘅平靜坐了起來,二人間的被子被他帶的掀開了大半,也露出了寧臻和的半個肩頭。
她身上并非光溜溜的,穿著一件藕荷色軟煙羅小衣,下身的肌膚與柔軟的衾被相貼,悶出一層薄汗。
“昨夜的事你不記得了嗎?”晏仲蘅低垂了睫毛,淡淡道。
寧臻和僵硬的宛如一尊木雕:“怎么可能,我明明記得是我一人回了屋睡了過去,你又是怎么進來的?”
“你昨夜喝多了,確定記對了嗎?”晏仲蘅目光幽深,意味深長。
寧臻和忍不住懷疑了自己,連著昨夜的記憶也不清晰了起來。
再加上晏仲蘅曖昧的態度,她心頭頓時拔涼拔涼的,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確實有些輕微酸痛,對自己與晏仲蘅滾在了一起的可能又信了幾分。
她被子捂著腦袋捂了一會兒,憤憤不已:“你趁人之危,我殺了你。”
晏仲蘅拳頭掩唇輕輕咳了咳:“你都不知你昨日有多熱情,攀著我蘅郎蘅郎的喚……”還未說完就被寧臻和迎面而來一個枕頭摔在了臉上。
他登時閉了嘴。
實則一切都是他胡謅的,昨晚她回了屋子后,大約是糊涂了,屋門都沒關,他本打算去給她關上屋門,結果就瞧見了她衣裳脫了一半,塌著腰身在床上
睡著了。
夜風吹進了屋子不知道吹了多久。
他該慶幸這宅子里沒有小廝,不然這副模樣簡直是給人送上門的點心。
晏仲蘅心念一動,干脆進屋關上了門,塑造二人關系更近一步的現狀。
“你出去。”她捂著被子悶悶道。
晏仲蘅見她如此,沉默著起身,心里暗暗感嘆好在自己沒有真行事,還有解釋的余地。
屋門輕輕關上,寧臻和抱著被子蔫巴又木然,活像抽干了精氣。
她居然真的跟晏仲蘅行事了?她還等著晏仲蘅想明白呢,這下好了,二人怎么越攪和越深呢。
她頭痛欲裂,死活想不起昨夜的事了。
人的記憶在不清晰時本就會被不斷的質疑和回憶動搖,寧臻和想到最后頭更疼了。
她起身后打開了屋門,瞥了眼在西廂房伏案的男人,目不斜視的離開了。
“今日休沐,我陪你。”晏仲蘅起身快步走了上去,他的臉皮如今已經修煉到至尊至厚的地步了,坦蕩的恨不得昭告天下。
“隨便。”
她都已經習慣了老跟在自己身側了,甚至她忙時還會幫忙坐鎮鋪子,憑他那一張臉,吸引了不少姑娘婦人,一窩蜂的全涌了過來。
晏仲蘅素來是令人仰望敬畏的,平日官吏們都不敢抬頭瞧他,而今……
“戴這個好看。”寧臻和往他的東坡巾上插了一朵玫紅牡丹,打算物盡其用。
這樣一位活人招牌帶來的利潤簡直翻了倍。
晏仲蘅放下中的賬本,瞧向銅鏡中,那張清雋疏冷的面容頭頂是一朵格格不入的紅花,他擰眉不自在,如此拋頭露面,儀表不整實屬難為他。
他余光瞥見始作俑者低著頭,唇畔似乎有若有似無的笑意,微微挑眉。
“你干什么。”她驚呼一聲,腰肢頓時一緊,她被迫貼上了他的胸膛。
光天化日下,人流如潮,寧臻和心頭發緊,面露不悅:“松開。”
“你笑話我。”他肯定道。
“你看錯了。”她別過頭去頗為惱火,伸手去擰他的胳膊。
晏仲蘅巋然不動,直到她憤怒開始攀升,而后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你得習慣這樣。”
寧臻和被這吻給僵住了,身體像喝醉酒似的泛起大片薄紅,神思開始恍惚。
晏仲蘅松開了她的腰身,自若的轉回身繼續看賬。
寧臻和憤憤抹了把嘴,恨不得躲得他遠遠的。
晏仲蘅瞧著她的背影,淡淡笑了笑。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尋南閣的顧客們不乏有膽大難纏的,圍在他身側一口一個哥哥、公子,纏的他臉色越發難看。
寧臻和躲在后面看戲,驚蟄一言難盡:“夫人,那群婦人們可真大膽,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調戲的是當今晏參政,肯定魂兒都嚇沒了。”
“都是商賈罷了,且都是買賣好手,不拘一格。”她愜意地撥著算盤珠子。
“您不吃醋嗎?”驚蟄看著他們,忍不住替寧臻和緊張了起來。
“唔……我醋我怎么就沒他招人喜歡。”她抿了抿唇,瞧著竟真的有些苦惱。
驚蟄有些瞠目結舌。
晏仲蘅受不了了,找了個借口脫身離開,寧臻和進內室時他正一言難盡的把外袍脫了,隨手扔到了屏風上。
“怎么了?晏大人怎么進來了。”她揶揄道。
晏仲蘅只著白色里衣,聞言轉過頭,肅然擰眉:“我是你招攬生意的工具?”
寧臻和平靜反問:“是又如何?”
晏仲蘅頓時泄了氣:“沒有如何,我心甘情愿,只是能不能不要……這樣。”
他頗難以啟齒,憋了半響:“成何體統。”
寧臻和明白這是挑戰了他二十多年恪守禮儀的行徑。
“無妨,你不愿那就莫要出來了。”
寧臻和遂要轉身出門,晏仲蘅一個健步上前把她推到墻上,欺身而上,二人鼻尖對著鼻尖,熱氣噴灑在對方臉頰。
她強裝鎮定,平靜回視。
“我真是……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了。”他指腹輕輕掃過她的側臉,她就像一捧沙,想緊緊攥在掌心,卻仍然從指縫傾瀉。
他低頭在她脖頸前咬了一口,心頭百轉千回,他一直在等,等她何時打算把要去邊境之事告訴他。
但心里仍然懷有一絲希望她會放棄這個決定。
寧臻和啊了一聲,眸中閃過痛楚,她使了勁推他的頭:“你要痛死我啊。”
“給你留個印記。”他起身看著她脖頸間的紅印。
寧臻和慌亂的把他推開,竟失了平日的穩重,跑了出去。
晚上,她伏案如往常般做簪子,旁邊的那張書案則是空著的,據從州說他今日有應酬,某家大人邀請。
驚蟄猶猶豫豫問:“要不要給晏大人收拾書案啊?刷刷筆、硯臺筆洗什么的。”
寧臻和瞟了一眼:“不用,撂著等他自己弄,他一向不喜旁人動他書案。”
驚蟄很想說晏大人都搬過來了,肯定沒那么講究了。
話到嘴邊又說起了另一事:“夫人,我們若是有去邊境打算可要盡快做準備了,現如今夏末,去了便是秋初,可若是再過幾月,去了可就冬日了,邊境極冷,萬一受不住怎么辦?”
這話成功讓寧臻和停了下來,陷入了沉思:“說的有理。”
“那便這幾日就去把路引辦下來罷。”
驚蟄點頭,復而瞧向那空的書案:“那是要告知晏大人罷,大人會不會和夫人一起去?”
她忍不住有些欣喜,若有大人陪同身側,不光安全,肯定也順利很,她已經想象到了沒過一個城,當地府尹便熱情款待,什么都不用擔心。
但寧臻和很快潑了她盆冷水:“先不告訴他,他也不會和我一起去。”
驚蟄忍不住道:“那可不一定,夫人不想叫去,奴婢覺得大人可是很想呢。”
“想又如何?想也不能去,他有官職公務在身,豈可隨意離京,而且我也不想對方把所有的日子和精力全圍繞在我身上,我也不會,都不是小姑娘小伙子了,哪有那么多情情愛愛的時辰。”
“那夫人是怕大人不同意了。”驚蟄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光如此吧,寧臻和攥緊了銅絲,她對晏仲蘅仍然沒有到信任的地步,她總覺得他應該是知道了才對,但為何沒有說出來呢?
她想試探他,最后一次。
翌日,她去開封府走了一趟,表達了自己要離京的意思,以此申請路引,一般來說官府不會為難人,也很干脆點了頭。
不過路引下來也需要三四日。
她辦完事后便去了一趟鋪子,不巧的是遇到了個老熟人。
晏云纓身邊圍了許多丫鬟,低眉順眼,寧臻和也是有見識的女子,一眼瞧出那些丫鬟都不是尋常丫鬟,倒像是宮女。
她怔愣著,晏云纓回過了頭。
瞧見她,晏云纓亦是一愣,不知怎的,還局促了起來。
寧臻和八面玲瓏,揚起一抹笑圓滑的挑不出錯。
“嫂嫂。”
結果晏云纓竟然主動叫住了她,語氣也不如以往的盛氣凌人。
“不必如此喚,我已經不是姑娘嫂嫂。”她語氣不冷不熱。
“不,我知道我哥哥對你還放不下,過去是我不懂事,還望嫂嫂大人不計小人過。”
晏云纓竟屈膝做禮。
寧臻和趕緊阻攔,晏云纓抬頭,神色有些楚楚可憐,自賜婚起,她便不再是晏家的二姑娘了,而是未來的太子良娣。
宮中派了禮儀嬤嬤、教書先生、各方面重新教養,填鴨式的把宮規和學識禮儀灌了進去,到如今確實有所改變。
寧臻和死里逃生這么多次,一眼便瞧出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后宮中沒有家族的支撐那是寸步難行。
“晏姑娘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姑娘日后是未來的宮妃,真的不必在這兒做小伏低,而我亦有我的天地,馬上便要離開京城了,日后也不會是誰的嫂嫂。”
她話說的很委婉,但也很疏離,但也夾帶私貨了,她篤定晏云纓會把此事捅給晏仲蘅。
她就不信逼不得晏仲蘅同她對峙。
晏云纓肉眼可見的失落,哥哥已經許久沒有搭理她了,心結就在寧臻和身上,她確實怕這隔閡一直到她進宮仍然無法消解。
“今日打擾了,云纓先行離開,日后再來拜訪。”
寧臻和淡淡瞧著她的背影,昔日囂張跋扈的姑娘也是收斂了鋒芒。
……
晏仲蘅每隔幾日便要回府一遭,走個過場陪家人,今日也是如此。
晏云纓把
他叫住:“哥哥。”
晏仲蘅冷淡頷首,抬步就要離開,晏云纓滿心都是失落:“哥哥便要走了嗎?”
“嗯。”
“哥哥下次何時再回來?”
“幾日后。”
全程他都斂目肅然,晏云纓追著不放:“還要去寧姐姐那兒嗎?屆時寧姐姐去邊境哥哥是不是就搬回來了。”
晏仲蘅倏然轉頭:“你去找她了?”
晏云纓揪著衣裙,眼神躲閃:“嗯,我去道歉來著。”
晏仲蘅臉色仍然不太好看:“日后離她遠些。”
“哦……”
“誰告訴你她要走的?”
晏云纓不敢隱瞞:“她自同我說的,不讓我叫嫂嫂還。”
晏仲蘅又差著臉色走了。
她是真的決定了,傅澤肯定也知曉,說不定那日二人見面就是商議此事,寧臻和打算與傅澤同行,這么多人都知曉了,只剩下自己。
晏仲蘅不是不想直接問她,可他想等她開口,親自解釋。
但如今,疑心她想與傅澤私奔的種子長的越發快,他沒忍住,向府尹那兒試探著詢問了路引之事。
府尹拱手:“自然,大人放心,令夫人的路引已經快準備好了。”
晏仲蘅喉結滾動,眸中糾結之色俞盛府尹瞧他欲言又止,以為自己哪兒做錯了,登時噤聲沒敢說話。
“燒了罷。”
話語在他唇舌滾了幾遭,他艱難道。
四日過去了,寧臻和去了一趟開封府,卻被告知還不行,她便又回到了家中等了兩日,從最開始的平靜到后來的坐立不安。
路引還能拿到嗎?會不會拿這個東西卡她罷,而她也沒發現晏仲蘅也有六日沒出現了,她以為他有什么要事處理,并未做他想。
直到第七日,晏仲蘅出現了。
“你來了。”寧臻和還有些恍惚,幾日不見總覺得樣子哪兒變了似的。
晏仲蘅嗯了一聲,反常的沉默。
“怎么了?”她心里打鼓,有些七上八下。
“你要去邊境了,對吧,七日前就上報官府要路引。”
他猜的如此準確讓寧臻和明白了,這是來興師問罪了。
“嗯……怎么了?”
都這時候了,她面上很平靜,但沒人知曉,她心里慌的很。
他連路引的事情都知曉,定是與府尹有關,壓她路引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她面上慍怒一閃而過,但又怕刺激了他,情況一發不可收拾,自己的路引也下不來:“你不要激動,我沒有告訴你其實有原因的。”
晏仲蘅不說話,只低頭掏出一張紙,寧臻和瞧清楚了,那是她的路引。
果然。
她伸手想搶,晏仲蘅挪開了手,寧臻和快沒耐心了,臉色也差到了極點。
寧臻和想,很顯然,他也沒做到她心中的標尺,他不打算放她走。
“你會回來嗎?”晏仲蘅格外認真的問。
寧臻和冷著臉:“自然,這兒有我的鋪子,我不回來回哪兒去。”
“那你和傅澤同行嗎?”
寧臻和有些無語:“不會。”她緊張兮兮的看著離火源很近的紙張。
“那路引給你了。”晏仲蘅手一抽,干脆利索的遞給了她。
這回卻輪到寧臻和愣住了,遲遲不敢伸手去接,狐疑打量他。
“所以你來是為了給我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