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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疑心病 親了

    藍辛骼的話落音, 邊瑰徹底沉默。

    一切皆因為,藍辛骼就這樣直接地說出那個次:意識體生物。

    “什么叫做……意識體生物啊?”意識體生物本體如是裝傻充愣,問對方。

    藍辛骼抬起頭, 看了邊瑰一眼,隨后撇開眼睛,笑了一聲。

    邊瑰還是第一次聽到藍辛骼用鼻子笑出聲音的。

    “說了你也不懂。”藍辛骼脆生生地說道的。

    “你解釋一下,我很聰明的。”邊瑰看著他挺直的鼻子。

    天已經要黑了, 藍辛骼朝邊瑰招了招手, 示意他先離開這個地方,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

    “我猜的。”藍辛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前我在上一個世界,曾經遇到過可以入侵人的意識到怪物,他可以操控人的思想,讓人看到他想要讓別人看到的。陷入他構建出的意識迷宮,人也會在現實死亡。”

    他在上一個世界, 遇到的怪物類型比這里還多種多樣, 因為那是一個陰森恐怖的地獄。

    “之前吃了藥,人暈暈乎乎的。”在他們一起在山里探險的過程中,藍辛骼沒有忘記自己的藥丸, 逮到機會就往嘴巴倒, “后面醒過來以后, 發現感覺挺像的。”

    他被困在轎子里的記憶, 似乎更像是被人入侵了意識。

    “什么怪物?”邊瑰特別在意藍辛骼之前遇到的意識怪物。

    藍辛骼抬頭看他, 然后突然伸出手,爪子握緊,放在臉的旁邊嚇他,說道:“章魚怪物。”

    邊瑰往后縮了一下。

    “我不是和你說過, 我的隊長就是被一只大章魚吃掉的嗎?”藍辛骼舊事重提。

    “50米長的大章魚。”邊瑰想起他一開始去看病的時候,總是要不經意間提起的尺寸。

    “哈哈,50米長的大章魚。”藍辛骼如今再提起這件事情,只想要笑了,“是的,就是它。”

    “那你們是怎么贏的?”邊瑰望天。

    “西蒙似乎對意識體的戰斗很有經驗,我們是脫離了章魚的迷宮陷阱,本來就贏了那個副本。”藍辛骼想起當時的事情,“但是沒有想到制造出意識迷宮的怪物,本身也那么具有攻擊力,后面就用實體追我們了。”

    邊瑰耐心地聽著他每一次,提起他記憶中最深的那一天。

    明明他因為各種原因,應該不會太記得上一個世界里面的細節和具體的事情,但是他總從記憶的每個角落,找出和那一天有關的事情。

    “你的那個論壇ID。”不知道被藍辛骼在暗地里鞭尸過多少次的邊瑰,小心翼翼地提起那件事情。

    “什么?”藍辛骼不覺得自己的ID有什么問題。

    “你真的沒樣暗戀那個男的嗎?”邊瑰撇開腦袋,看向另一邊。

    藍辛骼聞言,腳步輕挪,走快邊瑰半步,然后雙手放在身后,微微彎腰,往上看,想要借此看到邊瑰此時的表情。

    “你吃醋啊?”藍辛骼笑了。

    邊瑰跟著笑了。

    與其說是吃醋,不如說是一邊祈禱,一邊暗爽。

    哎呀,小藍骨頭,原來那么在乎我。

    這在從前,可是一點都看不出。

    “如果你吃醋,那我就不再說下去了。”藍辛骼緩慢地搖頭,一副為他考慮的模樣。

    “別啊。”邊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我不得多了解情敵。”

    “情敵——”藍辛骼拉長音。

    “不是嗎?”邊瑰覺得他今天晚上陰陽怪氣得,夠可愛的。

    “說得,好像你喜歡我似的。”藍辛骼微微歪著腦袋,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邊瑰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腳步停住。

    藍辛骼并沒有察覺到他沒有跟上來。

    “我喜歡你,居然要加上好像兩個字嗎?”邊瑰盯著藍辛骼的后背,一個字又一個字地從嘴巴里蹦出來。

    藍辛骼聽到他的話,腳步不停地往前走,伸出右手,朝他勾了勾。

    邊瑰覺得自己有點丟臉,但還是追著他的手跑了過去,并且抓住了他的手指。

    真想掰斷算了。

    “你是沒有說過喜歡我啊。”藍辛骼理所當然說道。

    “我喜歡你。”邊瑰急切地表白,把憋了無數的日日夜夜,深藏在心底,在再回到這個世界之前,都不敢相信還有機會表明的心跡,在此表露無遺。

    藍辛骼嘴角不著痕跡地上揚了一下。

    “你不知道,那你那天早上親我做什么?”一手握住藍辛骼的手指,邊瑰另一只手尷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綁起來的馬尾。

    顯得他那天早上,穿著睡衣就急匆匆跑出去的模樣很滑稽。

    “就是,想要看看親別人是什么感覺。”藍辛骼直接說道,而且邊瑰看起來還挺好親的,看他的表現,似乎應該不在意被自己親一口。兩下權衡,才會在那天早上,順應思考后的結果,親了下去。

    邊瑰被氣笑。

    “好了,是什么感覺?”感覺自己真心錯付的邊瑰自我唾棄中。

    藍辛骼伸出手,在他的臉蛋上拂了拂,然后放下手。

    邊瑰終于轉過頭看他。

    “雖然我萎萎的,但是醫生水靈靈的。”藍辛骼突然認真地說。

    “不知道你說什么。”邊瑰還在不爽快的情緒中。

    雖然如此,但是藍辛骼剛才伸出手的手指,還被他抓在手里。

    眼看就要走回給他們兩個人休息的房間了,藍辛骼松了一口氣。

    “那你,是比較喜歡章魚男嗎?”邊瑰覺得沒有理由啊,他的審美一直都很一致,這一具身體,其實和西蒙的身體差別不大。

    聽到邊瑰喊章魚男,藍辛骼感覺自己這一輩子很少有這么無語的時刻。

    “八只手,是比較好嗎!”邊瑰已經思維混亂了。

    藍辛骼想要把自己的手指從他的手里抽出來,但是邊瑰的力氣遠在他之上,如果他不愿意放開,藍辛骼是根本就無法掙脫的。但是藍辛骼忍無可忍了,側過身體,用另一只手糊了他一臉。

    都說他現在有性功能障礙,你和他說這些,到底有什么用?

    邊瑰被人糊臉后,眼疾手快,將藍辛骼拉進了他的屋子里,并且將門掩上。

    這里的屋子太小了,兩個大男人站在那里,根本就難以挪動腳步。

    邊瑰伸出手,抓住藍辛骼的雙手手臂,將他按在墻壁上,然后猛地低下頭,親上他的嘴巴。

    藍辛骼愣住。

    沒有被人開槍崩掉腦袋,邊瑰得寸進尺,張開嘴巴,纏綿地親了上去。

    藍辛骼被親得發出了細細的呻/吟聲。

    親吻的過程中,邊瑰的眼角瞥到藍辛骼的手伸進了放有手槍的口袋,立刻放開手,轉身飛一般跑了。

    藍辛骼:“……”

    夜幕降臨,按照這里的規矩,確實不適合再出門了。

    跑回房間的邊瑰掬了一把汗,就在他以為逃過一劫時候,他放在背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天知道,他進來這個山里后,手機就沒有信息了,怎么可能現在來信息。

    邊瑰萌生警惕心,疑神疑鬼地打開背包,拿出了手機。

    幾道信息直接映入眼簾。

    藍辛骼:你想死嗎?

    藍辛骼:你跑什么?

    藍辛骼:你就住在我的旁邊,我對著墻壁開槍,也能把你殺了。

    有沒有信號,能不能發信息,都來自藍辛骼的意愿。

    邊瑰的求生欲占據了腦海,手指飛速,打了幾百字的小作文,發送過去。

    因為沒有信號,小作文發送失敗。

    而另一邊,沒有得到回應的藍辛骼,直接用腳踢了一下薄弱的墻壁。

    邊瑰:“……”

    怎么會有他這么倒霉的人?

    被邊瑰腦擾亂了心思,藍辛骼的腦子比起往常還要亂七八糟。

    他從包里翻出帶出來的藥物,排除這段時間最常吃的各種維生素,精準地拿出兩倍藥物,往嘴里塞后,狂灌了半瓶水。

    想要止住亂七八糟的心緒,過多的情感波動是危險的。

    藥物中含有大量的鎮定功能,藍辛骼靜靜地等待了好一會,心跳才慢慢平靜下來。

    緊隨著的,就是疲憊的感覺。

    藍辛骼捂著自己的額頭,手在被子上面摸索著,然后爬上了床。他給自己蓋好被子,睡眼朦朧,意志止不住睡意。

    在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窗戶閃過一陣黑影。

    雙頭人站在藍辛骼的窗戶前,轉動著腦袋,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

    當藍辛骼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已經坐進了一輛轎子,這一輛轎子就和今天看到的,村民們抬著的那一輛一樣。他坐在里面,雙手雙腳被綁著,頭頂著轎子的天花板,膝蓋碰到模板,身體連左右挪動都做不到。

    簾子被風吹開。

    外面抬著轎子的,依舊是鹿頭人。

    他們的手里拿著一把巨大的斧頭,腳步似乎沒有碰到地板,但是又快速地行走著,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再一次把藍辛骼帶去行刑臺,砍下他的腦袋。

    藍辛骼微微閉上眼睛,做好自我暗示后,他的手中突然就多了一把匕首。

    意識的世界里,比的不就是誰更會騙自己,在這個方面,藍辛骼認為自己是通關意識小副本的能手。

    他用小刀把雙手的繩子割斷,再把腳上的束縛也解開。

    將刀子放進口袋,他的手扶著轎子,深呼吸一口氣,呼出一口寒氣。

    很快的,他的手中就握著那把他摯愛的左輪手槍。

    藍辛骼握住手槍,槍口直接隔著木板,瞄準鹿頭人的位置。

    “砰!”寂靜的夜里,槍的聲音打破了山林平靜的假象。

    藍辛骼連開四槍,緊接著,轎子立刻往下掉,直接大力摔在了地板上,把藍辛骼震得一陣眩暈。

    他拿著手槍,在如同棺材的轎子里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外面完全沒有動靜后,他才掀開簾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外面根本就沒有什么鹿頭人,周圍的風景是前所未見的,一條狹長的泥土路筆直地向前,兩旁栽種滿了樹木,而樹木的后邊,是萬丈深淵。

    藍辛骼腳下踩著的這一條小路,就是這個地方唯一的生路。

    前面有一個路標,打橫的那一條寫了一行字:不要回頭。

    然后前面有一條往前的標志。

    不要回頭,就是山神和他玩的游戲。

    就像是不要眨眼睛的游戲一樣。

    藍辛骼皺眉,山間一陣冷風吹過,他的身后,很近的地方,甚至沒有半米,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月光帶來的影子,往前投射,一個巨大的鹿頭人,托著一把巨斧,就站在藍辛骼的身后。

    他一抬手,就能把斧頭揮下去,砍掉藍辛骼的腦袋,不過他沒有這樣做。

    這只是山間的山神玩的小把戲。

    如果藍辛骼真的轉過頭,斧頭才會砍下去。

    在意識的世界里,玩的就是意識的薄弱和堅定。

    藍辛骼按照箭頭的方向,往前走。

    而影子現實,拿著斧頭的鹿頭人,一直跟在藍辛骼的身后。

    “小藍骨頭,你的后面,怎么跟著一頭鹿啊。”邊瑰嬉笑的聲音在藍辛骼的側后方響起,似乎下一瞬間,就要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當然了,他并沒有拍。

    前面再一次出現了路牌:是你在意的人,回頭看看吧。

    “這個人好奇怪啊,我讓他不要再跟著你吧。”邊瑰的影子出現在另一側,他說完這句話,就將手伸向鹿頭人,似乎是想要用他一貫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那個怪物離開藍辛骼。但是沒有用的,因為那只鹿頭人被碰觸后,就將他抓住,殘忍地森*晚*整*理拖曳在地板上,砍殺起來。

    這一切,藍辛骼是根據影子的動作,判斷出來的。

    他繼續往前走,雖然看了影子一眼,但是并沒有因此慢下來。

    邊瑰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身體一歪,徹底倒在了地板上,他在死之前,手依舊向前,想要抓住藍辛骼。

    路牌再一次出現:他有點可憐。

    藍辛骼想:哪里?他今天沒有直接對著墻壁開槍,邊瑰就不可憐。

    他繼續往前走,決定遇到什么都不回頭,但是走著走著,他的身后,卻站著一個小孩的影子。

    藍辛骼不認為一個小孩能對自己有什么影響。

    “你看到了嗎?”那個孩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絕望,“我看見了。”

    那個小孩迅速長大,變成了自閉的少年人模樣,蹲在地板上,繼續和他說:“他們讓我忘了,然后好好生活,但是我忘不了。”

    那個影子還在繼續長大,發出癲狂的聲音:“我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好辦法,你也一樣,對吧!”

    他繼續抽長,最后,發出了藍辛骼的聲音:“警察問我,究竟是故意的,還是意外?天啊,他們怎么會問那么蠢的問題,但是不得不說,答案只有你和我知道。”

    “恐怖游戲的副本,算什么,我們已經玩過更加刺激的了,為什么不告訴他們呢?”

    “對了,我忘了,這件事情不能說。”他最后的聲音仿佛夢囈,自言自語,咬著大拇指望著地板。

    藍辛骼的腳步微微頓住。

    察覺到他意識的松動,原本標記著往前的路標突然在震動,想要從指著前方,往后轉,改為指著藍辛骼。

    “本來就是意外。”藍辛骼對自己說出這一句話,隨后抬起鞋子,繼續往前走。

    路標瞬間變直。

    他一路前行,跟在他后面的影子又變了,一個無頭的穿著寬松袍子的人,拿著斧頭,急切地在他的身后打轉。

    似乎是明白了藍辛骼的意志堅定,他必須要想出其他的辦法。

    箭頭向前。

    藍辛骼卻又一次停下了腳步,因為再往前走,沒有路了。他已經走到了懸崖的邊上,如果再走一步,就會摔下萬丈深淵。

    藍辛骼朝懸崖踏出一步,右腳懸在空中。

    不得不說,他這是第一次猶豫了。

    跳下去,可能會贏得山神的游戲,但是也有可能會就此死掉,目前出現的線索,不足以判斷這是一條生路。

    這才他意識中,最大的缺點。

    不相信任何人的疑心病。

    山神在他的身后,發出了竊笑聲。

    果不其然,藍辛骼收回了腳。

    “受不了,這么玩不起。”最后決定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藍辛骼打開手中的彈匣,檢查完滿匣的子彈后,終于轉過了頭。

    山神等的就是此時此刻,他迫不及待地舉起斧頭,想要換取一顆新頭。

    而藍辛骼的手也在扣動扳機的途中。

    他們對峙的這一秒,懸崖的深處,一只巨大的章魚觸手,突然伸了出來。

    山神一愣。

    他的動作停住,藍辛骼可不會,他連開六槍,直接轟爛他的手臂和身體。

    就在藍辛骼想要換子彈的時候,他才隱隱約約發現了不對勁,一下子轉過頭。

    一只巨大的章魚從懸崖的底部,慢慢爬了上來,他渾身亮黃色,存在既可以這個寒酸的山坡完全吞噬。那只章魚趴在藍辛骼后面的位置,猛地伸出觸手,瞬間出手,抓住了山神。

    在意識的世界里,奪取了深淵之主身體的邊瑰,幾乎是無解的存在。

    他死死地攥住山神,觸手盤旋向上,身體冒出耀眼的藍環,不消片刻,那小小的山神,就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一堆融化的液體。

    “啊啊啊啊!”山神發出了慘叫聲,融進了泥土里。

    藍辛骼看到了兩樣怪物自相殘殺的慘狀,手中的動作不停,填充完子彈后,迅速上膛,用手槍指著身后的怪物。

    那只巨大的章魚并沒有完全現身,他趴在懸崖邊上,如同扒著水杯邊緣的可愛裝飾品。他在殺死山神后,乖巧地待著,幾只觸手不安分地抖動著,激動的雙眼盯著藍辛骼。

    藍辛骼沒有馬上開槍,而是有和山神一樣的疑惑:“你來這里做什么?”

    章魚聽到他和自己說話,看起來更加激動了,狂舞著觸手。

    “我的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居然會看見你。”藍辛骼以為這是他的意識制造出來的,幫助自己的東西。

    章魚的一只觸手,鬼鬼祟祟地放在懸崖邊,然后快速地靠近藍辛骼,收起身上的藍環,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臉。

    藍辛骼皺眉,沒有拒絕,但是臉稍微一側,討厭這種黏糊糊的觸感。

    摸到人以后,章魚藏在懸崖下面的觸手激動地揮來揮去。

    “無聊。”藍辛骼干脆坐在地板上,暫時休息。

    章魚的觸手在迅速縮小。

    藍辛骼還是第一次直面之前在他夢里出現的東西。

    西蒙頂著那張他只看過一次的臉,金發披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卷來卷去的觸手,快速地朝他奔跑過來。

    藍辛骼抬手就是給了他一槍。

    西蒙的腦袋一偏,精準躲過子彈,然后笑著朝藍辛骼撲了過去。

    藍辛骼被沉重的身體一壓,瞬間躺了下去。

    西蒙伸出手,摸著藍辛骼的頭發,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蠕動的觸手把他卷住,沿著他的大腿摸來摸去。

    “喂!”藍辛骼發現他今晚特別過分了。

    西蒙卷著他的身體,把他包裹住,不容許他掙扎半分,然后捧著他的臉,親來親去。

    第82章 怎么樣?親一個 你到底是誰

    今天的夜里, 風刮得特別厲害,嘩啦啦作響的風聲,仿佛是野獸在咆哮。

    經歷過昨天晚上的事情, 方物根本就沒有辦法閉上眼睛。廁所的門打開著,他的同伴和他商量接下來如何逃離這個地方。

    忽然的,同伴想起了一件事情。

    “方物。”同伴喊他的名字,“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不要在這里和我扯有的沒的。”方物咬著大拇指, 他已經焦慮了一天一夜了, “明天一大早,我和那批人一起離開,我們兩個位置共享,你到時候跟上來。”

    既能離開這個地方,又能在離開后逃脫制裁,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昨晚的事情完全無視, 當作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方物……”少年人的身體抖著, 提醒他一件事情,“你還記得,這個村子里有一條規則是, 每個人在晚上只能單獨待著嗎?”

    方物的表情僵住。

    說實話, 他一開始并不屑于所謂的村子定下的規定, 所以即使當時連舒玲一副認真的模樣警告著他們這群人, 他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不當一回事。同伴突然提問起所謂的禁忌,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腦海里,除了晚上不要出門這件事情外, 以及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還有……”同伴瑟瑟發抖,“夜晚,每個人只能單獨待在房間里。”

    “放屁,那你要出去嗎?”方物不屑地用鼻子出氣。

    “不是我要不要出去的問題了。”同伴拼命用眼神暗示他,轉頭往后面看。

    方物察覺到了他眼中的恐懼,身體瞬間僵住,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

    “你倒是轉頭啊!”看自己百般暗示,方物都無視了,少年不得不直接開口說話。

    “去你的!”方物嚇到只能只能連連罵人,“我難道看不出你的意思嗎?我是不敢回過頭,你先告訴我,后面的東西恐怖嗎?”

    一雙干枯的手,輕輕地將窗口推開。

    冷風瞬間灌進這個狹窄屋子,吹動被子,讓方物的頭發不停地往他的臉的方向刮。

    同伴聽到了方物的問題,大力地點頭。

    他覺得自己看到的東西,很恐怖。

    明明是要進入冬天的寒冷季節,且冷風越來越猛烈,但是方物卻大汗淋漓,額頭上留下的冷汗幾乎要把頭發沾濕了。

    “你回頭啊!”同伴親眼看著怪物的逼近,快要心理崩潰了。

    “我一定……得回頭嗎?”方物抖得連帶著整張床都在搖動,他是第一次有如此強烈地逃避現實的心理。

    “不是你……”同伴快要哭了,“你不轉頭,怎么避開?你不要突然往前跑啊,我能感覺他現在動作很慢,但是如果你跑的話,就會一下子拽住你的頭發了。”

    方物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

    一股溫熱的氣息落在方物的脖子旁邊,那樣東西在嗅著他的味道,如同人在進食之前,先聞聞味道。

    察覺到了自己避無可避,方物終于鼓起勇氣,慢慢地往轉過頭。

    一種具有類人的身體,但是手腳往后弓起,腦袋似乎長在后背上,為了露出臉,只能爬行的奇異生物。之所以說他怪異,是因為他的臉和弓起來的部分腦袋,仿佛是人的血肉,被硫酸融化掉部分后,扭曲而成的。面部肌肉的走向往下掉,凹凸不平的病變皮膚,讓人看一眼就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啊!”方物被這一場景嚇壞,立刻往前奔跑,奔到了同伴的身邊。

    怪物從窗戶外徹徹底底飛奔了進來,朝著他們撲了過去,并且目標明確,就是他們的頭顱。

    兩人一怪物擠在一間屋子里,這里本來就狹小,這一下,更是挨得緊緊實實。

    結束這個困境的,是一聲槍響。

    同伴在九死一生中,拽到了方物的背包,然后開槍了。

    不管子彈能不能對怪物造成傷害,反正他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方物趁著這個空隙,找到了機會,跑過去,將門打開,和同伴一起跑了出去。

    當他們終于離開了那以為是死局的房間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還沒有露出來,就發現,真正的地獄,在外面。

    因為,同樣的怪物,外面密密麻麻。

    看到了方物和他的同伴冒頭,立刻就有怪物

    “你終于出來了。”手槍的聲音響起,子彈精準地擊飛方物面前的怪物。

    雖然暫時解救了方物,但是他和說話的人之間,依舊橫著數不清的怪物。

    在短暫的一個呼吸的時間后,林清梧冷靜的聲音傳進他們的耳朵里:“趴下。”

    來不及思考,方物和少年人迅速往下蹲,并且抱住了腦袋。

    下一瞬間,狙擊槍橫掃的聲音響起,方物和同伴抖得就像是一個篩子。

    因為槍械的威脅,那些怪物多多少少倒地不起。意識到生命有逝去的可能性,那些怪物停止了攻擊,全部轉過身,趴在了房子的門和墻壁上。

    因為他們的讓路,方物他們兩個人,終于和另一端的人見面了。

    只有林清梧和諾厄爾。

    雖然那些怪物停止了攻擊,但是拿著狙擊槍的諾厄爾根本不敢松懈,仍舊用槍口對準他們。

    “不要隨便開槍,那是藍辛骼和邊瑰的房間。”林清梧喊住自己的搭檔,“我們先觀察一下。”

    “嗯。”他會一直拿著槍,對著那些怪物,一旦情況有變,到時候就開槍。

    “這些房間有問題,隔音好得過分了,外面動靜那么大,但是如果在房間里面,似乎就聽不到,但是我好奇的是,那兩個人睡得有那么死嗎?”林清梧一頓吐槽,“黃小姐的話,還是在房間比較好,目前看來,那些怪物對她沒有興趣。最后……”

    林清梧轉過頭,盯著仍蹲在地板上的方物和不陌生的另一張臉。

    “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你的房間里面,怎么還有一個人?”林清梧一邊說,一邊用槍指著方物。

    “不要開槍,警察叔叔,你聽我解釋!”方物拼命抱著后腦勺。

    “不用解釋了,你們是一伙的吧。”林清梧本就沒有沒有相信過他,方物展露出來的氣質實在是過于鬼祟了,但是在這個山林需要警惕和擔心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他們可以這樣裝傻充愣,大家一起出去,他可以把他們都帶去警察局后再慢慢審問,“我原本以為你偷偷摸摸把他們放走了,但是剩下一個人的話,那就是發生其他事情了。”

    林清梧一開始看著人跑了,本來是不急的,一是,如果這里那么簡單就能跑出去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留在這里打轉,二是,方物還在,那些人是注定伏法的。

    但是目前的狀況,似乎比他預想的要糟糕。

    居然是剩下方物和另外一個人。

    方物看自己已經暴露,再瞞著事情也是白費心機,他非常干脆地坦白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在方物嘰嘰喳喳的時候,諾厄爾打斷了他的話,想要和林清梧交流,他說:“清梧,這些怪物沒有攻擊了,他們好像在等著什么似的。”

    那些怪物其實大部分都趴在藍辛骼的窗戶前,他們沒有攻擊藍辛骼的意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充滿了期待。

    仿佛很快的,從這個屋子里出來的,就不是他們的敵人,而是眷顧他們的神。

    林清梧和諾厄爾對視著,他們必須要做出決定,是否要開槍掃射這些怪物。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長得這么奇怪,有點像人,但是又太詭異了。”方物看著倒在自己旁邊的怪物,好奇地用腳踢了踢。

    林清梧注視著他的動作,突然皺眉。那個怪物是仰著面倒下去的,因為他面貌詭異丑陋,而他們先入為主,認為這種生物是這里特有的,因此沒有進一步去探查。

    而方物這一腳,讓林清梧的視線轉向怪物的脖頸處。

    那張丑陋的臉下,是很光滑的皮膚。

    林清梧拿著手槍,來到了怪物的尸體旁邊,蹲下去,用手槍戳了戳他的臉,然后發現怪物的后背,似乎有什么在頂著他的后背。他想了一下,伸出手,抓住怪物的肩膀。

    “很惡心的。”諾厄爾知道他不喜歡神神怪怪的東西,不想他弄臟手,尤其在林清梧來到這個地方,和他關系太大了。

    “有東西。”林清梧沒有考慮那么多,他直接把怪物的身體翻了過來。

    當扭曲的頭顱被遮擋住,林清梧竟然發現,這就是普通的人類軀體,除了脖子的部分,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往下折。怪物穿著寬松奇特的衣服,脖子往下掉部分,被白色的布包得嚴嚴實實。

    林清梧伸出手,想要扯下那塊布,但是那塊布包得太近了臉,他用力拽了好幾次,只能拆下一點布料。

    “我這里有刀。”被人戳穿身份后,方物現在就是想著盡快獻殷勤,以換取將來的寬大處理。

    林清梧接過方物給他的刀,用力拽著部分的白色繃帶部分,小心翼翼地割了下去。

    方物和他的搭檔,屏氣凝神地看著。

    林清梧小心翼翼地割下布料,然后將其掃到地上,露出藏在里面的東西。

    “這是……”方物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這是他們剛進村子里,后背遇到的那個頂著棉被的老人。

    “啊啊啊!”方物被嚇到,發出了刺耳又尖銳的尖叫聲。

    他本來就是因為叫聲太驚人,所以才會被他們的團隊選出來,充當負責慘叫的演員。

    “這里的怪物會吞噬人,寄生在人的身上,成為宿主!”看了不少漫畫作品,方物合理地猜測出為什么這個老人和怪物會同在一具身體里,他伸出手,指著趴在門和墻壁上的怪物,大聲喊道,“這些怪物都是吃掉了人,然后才能變成這副樣子的,而那些怪物的原來模樣,就是視頻里面的,一顆單獨的腦袋。”

    他的推理合情合理,林清梧雖然覺得隱隱約約有點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里有問題。

    “清梧。”諾厄爾喊林清梧。

    林清梧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搭檔。

    在他移開視線后,方物眼睜睜看著,那按道理應該死去的老人的頭顱,似乎,在慢慢正位,想要回到原來脖子的位置。

    方物想要告訴林清梧這件事情,但是接下來的變故,讓他只能喊叫。

    順應方物的猜測,最遠處的屋頂上,突然出現了一群密密麻麻的東西。

    諾厄爾喊林清梧去看的,就是那一堆怪物的頭顱。

    只有頭,是無法移動的。

    他們的后方還有一群兔子,兔子抱著怪物的頭,快速地在屋頂上奔跑著。他們想要進入這一片區域,但是卻仿佛被什么阻擋著一樣,只能徒勞地在外面的一個圈移動著。

    “那些怪物要是靠近我們,也會把我們變成怪物的!”方物害怕得想要逃竄,但是現在,根本沒有去處。

    那些頭顱盡管不能一下子沖進這個村莊,但是他們也在一點一點地靠近這個地方。

    很奇異的,那些丑陋的頭每靠近一分,林清梧就能從他們膨脹的五官上,看到一份赤熱的狂喜情緒。

    眼看頭顱的靠近,慌張的不僅是方物和他的搭檔,還有原本安靜地趴在墻上的怪物。他們的身形突然變得急躁起來,擁擠的身體和頭顱在蠕動著。

    “諾厄爾,準備了。”林清梧拿起手槍,“你們兩個人,可以躲進屋子里嗎?”

    “我們的屋子的窗戶已經破了,進去了也沒有用!”方物咬牙切齒,而其他的屋子,要么需要邁過怪物,才能進入黃麗君的房間。

    “那么拿上你們的武器,往后跑!”林清梧喊道。

    聽到指令,方物和搭檔拎起背包,立刻轉身就跑。

    在林清梧的聲音出來后,那些怪物同時也突然發狂,他們不約而同地離開趴在地墻壁,如同潮水一樣,涌向了諾厄爾和林清梧,再一次決定攻擊他們。

    諾厄爾拿著狙擊槍橫掃過去,林清梧站在他后面一點的位置,只要看到靠近諾厄爾的怪物,立刻開槍逼退他們。

    他們之前這個合作方式是奏效的,但是這一次,這些怪物仿佛被什么追趕著,迸發出了非一般的力量,不斷逼近著兩人。

    子彈用完,填充需要花費的時間,足以叫自己置于死地。

    諾厄爾的動作不由得僵在原地,隨后,他的手腕,被一只手大力握住。諾厄爾抬頭去看,發現林清梧跑到了他的身邊,拉住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邁開腳,說了一個簡單的字:“跑!”

    他們兩個人之間,其實諾厄爾才是上司,但是他被地頭蛇指揮的次數多不勝數,現如今,已經訓練出了一種默契。

    兩人手拉手跑了。

    怪物洶涌著追了上去,他們的目標,除了林清梧他們,還有那些在屋頂上欣喜若狂的頭顱。

    “我來拖住這些怪物,你去找一個高處,狙擊這些怪物。”林清梧跑到中途的時候,就發現依照他們的速度,遲早會被怪物追上的。

    “好。”諾厄爾和他配合默契。

    林清梧得到他的回應后,立刻將藍辛骼交給他的背包背在身前,拉開拉鏈,露出放了一袋子的手槍。

    “去吧!”林清梧停住腳步,對著怪物瘋狂開槍。

    “你要小心。”諾厄爾擔憂地對他說出這句話,然后加快速度跑開。

    “我當然會了。”林清梧揚起嘴角,自信一笑,然后對著怪物射擊。

    諾厄爾身為一個狙擊手,早在來到這個地方的那一刻,下意識就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狙擊地點。他來到了村祭的神臺,沿著樓梯,快速地往上爬。他一邊移動,一邊給槍裝上新的子彈。

    沒有時間給他細想,他架好狙擊槍后,瞄了過去。

    諾厄爾立刻就發現那些怪物跳上屋頂,想要從后方襲擊林清梧。

    諾厄爾對準目標,果斷地扣動扳機。

    “嘭!”子彈射中怪物,讓他們從屋頂上滾了下去,砸在了林清梧的旁邊。

    林清梧沒有想到頭頂會有東西掉下來,露出了被嚇到的表情。

    諾厄爾看到了他的那張蠢臉,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然后移動槍口,冷酷地對準他面前的怪物。

    既然是他連累林清梧來到這個地方,他就一定會讓他平安無事地離開。

    諾厄爾無情地開槍。

    他的火力充足,槍法精準,不管那些怪物想了多少辦法靠近林清梧,都被他打掉了。

    那些怪物的身體確實比一般的人類堅硬許多,但也不是不死之身,很快的,在諾厄爾轟炸下,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在增加。還活著的一些怪物,終于停下了腳步。

    諾厄爾是在戰場活下來的人,怪物會猶豫,他不會,他的槍口繼續對準他們,持續攻擊。

    怪物們抱著腦袋,四處逃竄。

    很快,現場除了林清梧還站著,其他都是倒下去的怪物尸體。

    諾厄爾并沒有第一時間解除警備,他觀察著林清梧周圍的環境,故意開槍射擊怪物的尸體,檢查有沒有人裝死。

    和他比起來,林清梧早就累了,他的腳一軟,蹲在地板上,隨后,更是干脆坐在了地板上。

    諾厄爾確認危機解除后,這才收起槍,急匆匆地趕了回去。

    “你沒有受傷吧?”還沒有靠過去,諾厄爾就用他那標準得可怕的中文發音,詢問林清梧的情況。

    林清梧聽到他的聲音,緊繃的神經很快就放松下來,他的雙手撐在地板上,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諾厄爾來到他的身邊。

    “就是突然松了一口氣,剛才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林清梧看向搭檔,“話說,你們那個地方,想要發泄情緒,一般都會說什么?”

    諾厄爾聽到他的問題,一個單詞幾乎脫口而出:“Fuck……”

    林清梧心領神會,對著怪物們的尸體,劫后余生地喊道:“Fuck You!”

    諾厄爾多少覺得他有點重口味了。

    “fuck你居然拖我的腳,fuck抓傷我,fuck你想要吃我!”林清梧有點歇斯底里了。

    諾厄爾往下看,這才發現林清梧的右腳被抓傷,正在不停地往外流血。

    他急忙拿出急救用的繃帶,給他止血。

    “fuck you的。”林清梧抬起手,擋住差點哭出來的眼睛。

    他是真的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要死了。

    “你到底是,想要說英文,還是中文?”諾厄爾好脾氣地問。

    “總而言之,就是fuck。”林清梧現在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還能動嗎?”諾厄爾和他匯報情況,“我在高臺上的時候,發現那些頭顱已經進來了,而且進入了居民區,我們需要去看看情況。”

    在短暫地發泄情況后,林清梧大力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朝同伴點了點頭,然后把手給他,說道:“扶我起來,然后我們一起過去,我沒有事。”

    不如說,他們必須要盡快解決這些事情,因為他們還需要回去找藍辛骼他們。

    諾厄爾架住林清梧的手臂,帶著他往居民區走去。

    如果真的如方物推理的那樣,怪物找到了人,就會入侵他們的身體,成為宿主,他們必須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預防出現更多的敵人。

    林清梧和諾厄爾帶走了所有的怪物,等藍辛骼掙脫了山神的意識領域,醒過來,推開門出去的時候,只能看見外面一地的尸體。

    他的手里拿著邊瑰在山林里給他撕下的符咒,準備轉身去找其他人。

    “小藍骨頭,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旁邊的門打開,邊瑰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看到了藍辛骼,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想要朝他跑過去。

    他跑了兩步,腳步突然頓住。

    黑漆漆的槍口瞄準了他的腦袋,藍辛骼面無表情地將手槍上膛。

    “小藍骨頭?”邊瑰愣住。

    “機會難得。”所謂的機會難得,是指藍辛骼終于可以瞄準他的死穴了,“其實我一直都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你問問題……”邊瑰的視線往上看了看,嬉皮笑臉地說,“一定要拿槍指著我嗎?”

    “我覺得是有點必要的。”藍辛骼現在不吃他那一套。

    “好吧,你想要問什么?”邊瑰舉起手,示意自己已經投降。

    藍辛骼瞇起眼睛,對于他在如今的局勢下,依舊滿不在乎的態度,表示了一點不滿。

    “你是誰?”沒有想到兩人相處那么長的一段時間后,藍辛骼卻問起了,最初的問題。

    “我?”邊瑰笑嘻嘻地說,“我叫做邊瑰,是一位心理醫生,單身,目前正在找對象。”

    藍辛骼直接開槍了。

    子彈本應該直接將邊瑰爆頭,但是很突然的,原本躺在地板上的怪物尸體,站了起來,擋在了邊瑰的面前。

    藍辛骼又一次把手槍上膛。

    怪物的尸體倒下,露出了邊瑰的臉,他收起了笑容,以一種,藍辛骼在這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洶涌侵略氣勢,壓迫向藍辛骼。

    “哎呀呀。”他伸出手,將劉海往后撩,露出銳利的雙眼,吊兒郎當地看向藍辛骼的臉,“我就說嘛,

    你怎么無端端對我那么好,美人計的前方,果然就是陷阱。”

    “特殊縫隙人。”藍辛骼說出他的身份。

    “哈哈哈哈。”邊瑰在大笑過后,發出了幾不可聞的嘆氣聲,他的手放在綁好的馬尾上,雖然動作很多,但是眼睛始終盯著藍辛骼,甚至沒有眨動過一次,“你是怎么發現的?”

    藍辛骼張開嘴巴,正想要回答問題。

    “哦~電影~”邊瑰想起來了,他懊惱不已,“因為我很容易在你的面前放松警惕,真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東西。”

    不同的世界之間,就算再相似,也有不同之處。

    “你還找我討論過什么,死刑?”邊瑰想起他們偶爾的下飯話題。

    邊瑰的世界,一些國家是廢除了死刑,但是他生活的國家并沒有。雖然邊瑰有意沒有直視這個話題,但是確實發表了一些看法。

    而在藍辛骼的認知里,1999年后,全世界都不再存在死刑。

    那些窮兇極惡的犯人,都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在監獄活下去。

    “我大意了,哼。”邊瑰用鼻子發出了蔑視的笑聲。

    “這就是你真正的性格嗎?”藍辛骼說實話,“我不太喜歡。”

    說完,他對著邊瑰連續開槍。

    邊瑰笑了笑,稍微一搖頭,頓時,地板上躺著的所有怪物尸體,都順應他的意志,站了起來,他們全部擋在了邊瑰的面前,并且快速朝藍辛骼圍剿而去。

    藍辛骼及時彎腰,避過朝他飛撲過來的怪物,隨后半蹲在地板上,一只腳岔開,保持平衡,快速地朝著那些怪物開槍。

    怪物們并不畏懼藍辛骼帶來的威脅,一只又一只地撲了上去。

    而且他們仿佛獲得不死之身一般,不管如何攻擊,都無法對他們造成一點傷害。

    藍辛骼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邊瑰的能力在作祟。

    他的腳步一動,想要逃離一個怪圈。

    忽然的,一只手從密集的怪物身軀中伸了進來。

    藍辛骼想要扭斷他的手。

    但是他把注意力放在那只手上,那些怪物就要找到機會襲擊他了。

    怪物變得太聰明了。

    聰明到有問題的地步。

    藍辛骼因此分身乏術。

    那只手借機往前,大力掐住了藍辛骼的臉,一用力,就強迫藍辛骼站了起來。

    幽幽的月光照了下來。

    邊瑰看著在自己手中掙扎的藍辛骼,滿意得不得了,咧開嘴巴,露出了痞氣的笑容。

    “怎么樣?親一個嗎?”他問。

    第83章 床頭打架 很難和好的

    藍辛骼的下半張臉被邊瑰的一只寬大的手直接捏住, 他一用力,幾乎是強迫藍辛骼順應他的心意站了起來。邊瑰惡趣味滿滿,并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而是繼續往上抬手。藍辛骼害怕自己的腦袋被拔掉,不得已地墊起腳,然后伸出手,扒在他的手上, 想要將他的手掰開。

    邊瑰看著他難得苦苦掙扎, 踮著腳的模樣, 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他的力量本就異于常人,藍辛骼光憑力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哎呀。”要放過他的辦法,邊瑰早就說了,給他親一下就可以了。

    “嗚。”藍辛骼的手無力地抓在他的手腕上,脖子往上抬, 臉上露出難受的表情, 眼睛因此微微瞇起,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

    邊瑰變態地想,這樣不是更色了嗎?

    在他臉上微微帶著笑, 走神的這一瞬間, 藍辛骼立刻瞇起眼睛, 原本無力扒拉著他手腕的手掌突然改變了方向, 瞬間有了力道, 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一只手抓住他的小手臂。

    邊瑰的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藍辛骼用力一扭、一折,想要將他的右手卸掉。

    邊瑰這才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但是是自己把右手送上去的。千錯萬錯, 就是不應該在和藍辛骼對峙的時候走神。邊瑰并沒有因為藍辛骼的攻擊而松開手掌,他太清楚,現在放開手,反而真的會讓藍辛骼把自己的手折了。

    無視骨頭都在鳴叫的疼痛,邊瑰反而繼續用力,做了一個把藍辛骼往上提的動作,隨后迅速往前推動,強迫藍辛骼往后退,按住他的臉,直接按在身后的墻壁上。

    因為位置的改變,藍辛骼失去了找好的關節。他在身體撞上墻壁的那一秒,立刻起勢下一個攻擊動作,抬起膝蓋,直擊邊瑰的肚子。

    邊瑰早有預備,另一只手抬起擋住他的膝蓋,然后在藍辛骼憤恨的目光中森*晚*整*理,得意地笑了笑。

    藍辛骼這一套動作,到底是誰教的啊?

    兩套攻擊都被擋住,藍辛骼不但沒有氣餒,反而是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他的嘴巴被捂住,邊瑰只能看到他彎彎的眼睛。

    他確實是有幾分癲狂的氣質在身,越是陷入困境,就越來勁。

    邊瑰同樣笑著看他。

    藍辛骼雙手從外套擦過,忽而朝邊瑰抬起了雙手。

    因為邊瑰的一只手按住他的臉,一只手擋住他的膝蓋,現如今,藍辛骼的雙手是自由的。

    他故意將左手握拳,吸引邊瑰的注意力,隨后,右手直接滑出了一把手槍。

    手槍轉到了藍辛骼的右手,他就要在槍口對準邊瑰的臉的時候開槍。

    邊瑰的心咯噔一跳。

    有過猶豫的時刻,就不是藍辛骼,就在他開扣動扳機的時候,邊瑰原本捂住他臉的手松開,迅速伸向手槍。

    “咔嚓。”手槍扣動了,但卻是空炮。

    邊瑰的手捧上手槍的手柄,彈匣從空中掉落。

    藍辛骼將腳收回來,腳跟用力將彈匣往上踢,同時他快速站定,腦袋從邊瑰的手臂下面穿過,脫開他的桎梏后,手肘用力,將邊瑰的后腦勺壓在墻壁上,右手往旁邊一伸,手槍接回彈匣。

    短短幾秒鐘的時候,藍辛骼反守為攻。

    邊瑰一腳踢向藍辛骼的小腳。

    藍辛骼左腳往后,躲過他的攻擊,卻見邊瑰趁機用腳橫掃向他的右腳。

    他的腿和腳都太長了,因而很容易就執行戰術,將藍辛骼絆倒了。

    藍辛骼還在抓著他,自然是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板上。

    藍辛骼壓在邊瑰的身上,努力想要把手中的手槍上膛。邊瑰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伸出手去搶槍。在你來我往的,幼稚又丑陋的爭斗中,手槍不知道被誰的手拍開,直接掉在了地板上。

    邊瑰抬起腳,用力一踢,將手槍踢到了3米遠的地方。

    “啊!”藍辛骼用他黏糊糊的嗓音,努力大叫一聲,然后要去扯邊瑰的臉皮。

    他倒要看看,這是什么怪物。

    邊瑰拉住他的手腕,抬起膝蓋夾住他的腰肢,隨后用力一反轉,將他壓在了下面。

    藍辛骼長期吃飯不規律、且有藥癮,但又長期負重,無形之中鍛煉身體,體質在糟糕和優秀之間搖擺不定,被邊瑰189的身體壓下來,頓時感覺身體要斷成兩截了。

    “你居然想要崩我的臉?”邊瑰心有余悸,同時覺得委屈。

    “不崩掉你的臉,怎么能知道你是什么怪物?”藍辛骼抬起腳,想要踢他,但是因為被壓得死死的,腳只能無助地踢了踢地板。

    邊瑰瞇起眼睛,隨后朝旁邊伸出手。

    原本倒在地板上的尸體突然坐了起來。

    藍辛骼皺眉,開始收集資料,邊瑰的能力目前看來,似乎是……操縱尸體?

    起碼從表象看來,是這樣的。

    怪物撿起了手槍,直接交到了邊瑰的手里。

    藍辛骼面無表情地看著事情進展到了最糟糕的這一步。

    拿到手槍后,邊瑰直接坐到了藍辛骼的腰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隨后在他睜大的眼睛中,干脆利落地將手槍上膛,完成了藍辛骼剛才想要做的動作,用槍口對準藍辛骼的額頭。

    藍辛骼的臉色蒼白,直接失去了爭斗的想法,后腦勺直接掉在了地板上。

    他是個普通的人,如果對著他的臉開槍,他就會死掉了。

    邊瑰并不著急開槍,甚至用一種堪稱是溫柔的動作,用槍口戳了他的額頭兩下。

    “你真是太壞了,我最過分,只是掐著你的臉,你卻想要拿槍對準我,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樣惡毒的人,我要報警把你抓了。”邊瑰笑瞇瞇地和他開玩笑,溫柔的態度一如既往。

    藍辛骼微微翻了一個白眼,緊閉著嘴巴,不想理會他。

    “說話呀~”邊瑰陶醉地看著頭發往下垂落,露出的那張漂亮又厭世的臉,槍口移動,從他的額頭,到那張軟軟的臉蛋,“你不出聲,只有我一個人在嘰嘰喳喳,顯得我很奇怪。”

    藍辛骼聞言,看著他那張囂張的臉,終于開口說話:“開槍吧。”

    愿賭服輸。

    邊瑰聞言,哈哈大笑,他笑到胸膛都在鼓動,槍口時而離開藍辛骼的皮膚,時而貼合。

    藍辛骼嫌棄地撇過頭,不想和他對視。

    邊瑰在他動的瞬間,立刻伸出手,將他的腦袋掰了回去。

    藍辛骼只能和他對視,緊接著,露出了更加厭惡的表情。

    “說話嘛~”邊瑰喊他說話,但是槍口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腦袋。

    “你靠近我有什么目的?”既然他要自己說話,藍辛骼就直入主題,“你也想要‘核’嗎?”

    聽到他的問話,邊瑰愣住,隨后,才慢慢揚起嘴角,稱贊道:“你知道很多嘛。”

    根據他話中的意思,自己似乎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才對。

    “那是什么東西?我根本就沒有帶著那種東西。”藍辛骼目前完全沒有線索的問題就是這一個,他除了大量的金錢,根本就沒有從那個世界帶走什么,哪里來的什么可以拯救以惡搞破滅的世界的,珍貴的核呢。

    “嗯~~~”邊瑰露出了在思考的表情。

    “就因為那破東西,所以你才在我的身邊演戲的吧。”藍辛骼和他商量,“那是什么樣的東西,不如你告訴我,我找到后,找個合適的價錢,賣給你。”

    “你還需要錢嗎?”聽到這句話,邊瑰露出了促狹的笑容,“你的柜子里明明都是錢。”

    藍辛骼面無表情地問:“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藍辛骼在別人的家里,似乎是乖乖待在原地,盡量不碰別的東西的乖乖型客人,但是邊瑰可不一樣。

    不過邊瑰笑,不是笑藍辛骼忽如其來的拙劣套話,而是因為他明白了,既然藍辛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證明他知道的信息都是很表面的,根本不懂核和他之間的關系。

    “我沒有想要那種東西。”藍辛骼的視線看向別的地方。

    “我也……沒有哦。”自從把他壓制住后,邊瑰全程都在用一種哄小孩的語氣和他說話。

    “你沒有?”藍辛骼被他氣笑了,原本死氣沉沉的臉變得鮮活起來。如果他沒有很想要那樣東西,裝什么心理醫生,潛伏在他的身邊。所以他的那個視頻使用的ID,就是他的本意吧。

    冒充醫生行醫中。

    那個倒霉的被這個假醫生醫治的病人,就是他啊!

    “事實上,我確實沒有很想要那個東西。”邊瑰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但是我不得不這樣做,原因很簡單。”

    “你會被扔去太空。”藍辛骼知道他要說什么。

    “哈哈哈,你真的知道很多,祝云青的嘴巴未免也太大了。”邊瑰自然能猜出他是從哪里獲得這些訊息的,而且因為對象是祝云青,他清楚那個人的性格,所以重要的信息,必定不會讓藍辛骼知道。

    “你認識她?”藍辛骼訝異。

    “這個啊,我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工齡很長,遇過的人很多的。”邊瑰將他的問題一個又一個,耐心地回答,“順便我再答一下上面的問題,是的,我會被扔去太空。但是……”

    藍辛骼看上去并不想聽他說話了。

    邊瑰又一次伸出手,強迫把他的臉轉過來,看著自己,繼續說道:“但是我目前為止,什么都沒有對你做好吧。”

    “哼。”藍辛骼又一次用鼻子發出笑聲。

    “我要對你做什么,你以為自己還能好好活著嗎?比如說,我現在扣動扳機,你就要沒有了。”邊瑰煞有其事地點頭。

    “哦,是嗎?那你開啊。”藍辛骼不屑。

    “真的,你讓我開,那我就開了。”邊瑰不客氣。

    “開啊。”藍辛骼滿不在乎。

    “喂,你真的,脾氣太不好了。”邊瑰的手松開力道,槍口從藍辛骼的臉上離開。

    不等藍辛骼想清楚,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就看見邊瑰從他的身上站了起來,雙腳踩在他的身體兩側,隨后朝他伸出一只手。

    藍辛骼抬手,想要拍開他的手,邊瑰趁機抓住他的手掌,用力將他拽了起來。

    “還是出去以后,再仔細聊這件事情吧。”邊瑰將手中的槍,扔回給藍辛骼。

    藍辛骼接過手槍,放在手中轉了轉。

    “你就不怕我剛才真的開槍嗎?”邊瑰笑著問他。

    藍辛骼的另一只手伸進口袋,掏出一把子彈,問他:“子彈早就被我拆了,你開槍還是不開槍,到底有什么區別?”

    邊瑰先是愣住,隨后嘴角咧開,露出了歡愉的笑容。

    玩游戲,當然要和勢均力敵的對手,才有意思啊。

    藍辛骼低下頭,拆開彈匣,無言地往里面塞子彈。

    目前看來,邊瑰有一點沒有撒謊,他確實對自己還沒有敵意。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有點難過。原來,他在這個地方,得到的第一份善意,也是假的。

    藍辛骼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更不想出門了。

    “啵唧!”邊瑰低下頭,在藍辛骼的臉上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

    藍辛骼的腦袋往旁邊一偏,靈魂離開了身體。

    “親一口,我們趕緊和好吧!”邊瑰完全不把剛才的爭執當作一回事,興高采烈地對藍辛骼伸出手,還想要抱他。

    “砰!”手槍的聲音響起,一顆子彈擦著邊瑰的頭發過去,火藥的味道濃郁,讓邊瑰臉上的笑容都頓住。

    藍辛骼漲紅了臉,拼命抬手,擦著臉上的口水。

    “你有點沒有禮貌。”邊瑰的心受傷了。

    第84章 雙頭人 你猜對了,但又怎么樣

    自己到底有沒有禮貌, 藍辛骼比他清楚,他瞪了旁邊的人一眼,理直氣壯但是聲音又說不大地喊道:“反正比你禮貌。”

    “我做什么了, 我沒有禮貌?”邊瑰覺得好笑。

    藍辛骼當著他的臉,大力搓自己的臉,鄙夷的意味不言而喻。

    邊瑰并沒有被冒犯到的意思,他攤開手, 笑著告訴他:“這是學你的。”

    這是讓他一天下來, 心思不寧的小小報復。

    藍辛骼的動作頓住, 放下手,露出被擦紅了的臉頰,然后無言地離開他,走向自己的房間。

    邊瑰見狀,愣住,馬上追了上去。

    藍辛骼拿到背包后, 背上, 然后無言沿著地上的腳印往前跑。

    邊瑰馬上跟了上去。

    他看著藍辛骼氣呼呼的背影,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哄藍辛骼的辦法。誰讓藍辛骼渾身都是雷點, 隨便碰一下, 就能把得罪他的人給炸了。

    邊瑰跟在他的身后,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側臉, 道歉的話, 覺得藍辛骼未必會接受,而且氣氛會更加尷尬,于是乎,他那顆靈活的腦袋一轉, 迅速找到了一個搭話的由頭,開口道:“關于方物,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

    邊瑰在看到方物的那一瞬間,就知道那群人是一伙的,但是礙于自己在裝模作樣的,所以一直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我知道。”藍辛骼打斷他的話。

    邊瑰意外地看著他。

    “他們把方物綁起來的方式很小心。”藍辛骼在看到方物被綁起來的繩子后,基本上就可以判定他在團隊里面的定位了,“有一個人潛伏在被害者的中間,更有節目效果,不是嗎?”

    說完,藍辛骼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你怎么不說?”邊瑰是不方便直接點出來,但是他不知道藍辛骼為什么保持沉默。

    藍辛骼沉默了一會,看了邊瑰一眼,然后說:“因為這個世界沒有死刑。”

    那些人殘殺了那么多無辜的人,而且手段殘忍,但是如果藍辛骼成功帶著他們出去,林清梧和諾厄爾把他們抓回警察局,他們得到的最嚴重的懲罰不過是進監獄。而且他們的年紀不算大,操作得當的話,甚至可能受到的懲罰比他們想象中都要輕。

    犯罪的成本太低,才讓一些人不把一些事情當作一回事。

    在副本的世界里,想要給別人下套的人很容易自食惡果,越是滿懷惡意,越容易收獲傷害。

    藍辛骼知道,如果要讓那群人體會到自己曾經施加在別人身上的絕望,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什么都不用做。

    在這個世界,沒有人是掌握生殺予奪的神,但是經驗豐富的藍辛骼,具有在生死的天平上,施加一根手指,增加一邊可能性的能力。

    當然,如果之后,那些警察問他,這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藍辛骼的回答當然是:都是意外。

    不過這個副本要已經沒有停留的必要了,而且該收集的資料也差不多夠了。

    就在藍辛骼和邊瑰沿著腳印,要找到林清梧和諾厄爾的時候,一些東西先找到他們了。

    屋頂上出現了一批人,他們的臉,都是藍辛骼熟悉的,那些被方物的團隊虐殺后,被埋在坑里的尸體。他們顯然也被怪物扒掉了皮,換掉了腦袋。要問為什么藍辛骼能那么肯定,那當然是因為他們的技藝還達不到梁平寧的水平,后腦勺的皮脫落一大片,血流了一身,腦袋以扭曲的角度,隨便裝在身體上。

    邊瑰見狀,下意識跑快兩步,擋在藍辛骼的旁邊,盯著出現的怪物,瞇起眼睛,醞釀他們的威脅性。

    “擋在我的面前,除了擋住我的視線,你還在做什么?”藍辛骼問他。

    “保護你。”邊瑰振振有詞。

    藍辛骼說:“滾。”

    邊瑰看出來了,藍辛骼對于自己欺騙他的事情,現在是火冒三丈。

    在藍辛骼和邊瑰吵吵鬧鬧的時候,那些腦袋垂落,人皮沒有完全縫合的怪物在屋頂上跑動,又一次跟上兩人的步伐。

    藍辛骼和邊瑰同時發現了這件事情,停下腳步。

    那些怪物也一起停了下來。

    他們很想靠近,但是似乎受到了某樣東西的限制,只能在外圍跑來跑去。看似和他們在一片地方,但是卻是兩個次元。

    看見藍辛骼終于望了過來,他們想要示意些什么,但是不切合的嘴巴和喉嚨無法發生,只能用動作示意,他們先是指著自己的手,然后再指著藍辛骼。

    藍辛骼愣住。

    怪物們著急地指著自己的手。

    藍辛骼抬起手。

    他正想要測試怪物們想要表達的意思,就發現自己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攥住了。

    “你做什么?”藍辛骼不可思議地看著旁邊的人。

    邊瑰牽著他的手,驚訝地問:“我以為你害怕,伸手的意思是讓我牽住你的手。”

    藍辛骼想要甩手,想要知道這個人的真正模樣到底有多厚臉皮。

    “我是真的有點害怕了,心臟砰砰跳的。”邊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

    藍辛骼的動作頓住,因為他真的摸到邊瑰的心跳在加快,于是乎,他沒有掙開他的手,但是又必須和那些怪物交流,他只好抬起另一只手。

    右手抬起的一瞬間,那張被他捏在手里玩的黃色符紙瞬間出現在眼前。

    怪物們朝著藍辛骼點頭。

    是的,就是這個。

    “你們想要這個嗎?”藍辛骼朝他們伸出手。

    怪物們搖頭,不是這個意思。

    藍辛骼思考了一下,把話術改變了一下:“你們不想要這個。”

    怪物們猶豫了一下,在思考這句話,然后慢慢點頭。

    藍辛骼覺得有意思了,他更新話術,說道:“你們,想要我把這些東西……拿掉,就像我拿掉這一張符紙一樣?”

    怪物們齊齊點頭。

    “對你……也有好處。”一只怪物伸出手,努力把腦袋正在正確的位置,艱難地開口,“迷路……有關系,你拿掉,一張,我們才能找來。你拿掉,這里的,就可以出去了。再不走……山神,要來了。”

    山神,不是……”藍辛骼本來想說被他意識里的章魚怪物殺死的,但是很快的,他就明白過來的。

    就像之前的副本一樣,意識世界里殺死了怪物,但是本體依舊可能活著。

    藍辛骼看向手中的符紙,念出上面的字:“鎮山神。”

    怪物點頭,重復那三個字:“鎮山神。”

    “所以就是說。”藍辛骼試圖理解,“我們會在山里迷路,你們在山里迷路,都是因為這些符紙,然后這些符紙本來的目的應該是讓山神迷路,找不到這里。然后我抽出了一張紙,你們才不再山里打轉,走到這個地方了。”

    怪物們再一次點頭。

    “然后……“藍辛骼開始明白他們為什么走不出去了,“這里還有貼著符紙,如果我們拿掉,就可以離開,但是同時,你們也可以進來。”

    “讓我們……進去。”怪物們的目的就是這個。

    藍辛骼沉默。

    “摘掉,你可以。”怪物盯著藍辛骼。

    其實山林中遍布黃符紙,但是因為符上的效果,很少會有人去注意到,就算看到了,因為紙張被壓在石頭下,也不會有多少人去動。

    結果,藍辛骼和邊瑰,就這樣直接抽出來了。

    “我當然可以。”藍辛骼拿著那張散發著泥土和腐朽味道的紙張,笑著扇了扇風,“問題是我為什么要這樣做,等著你們進來,繼續攻擊我們嗎?”

    “攻擊人,只是為了……得到身體,走回來。”怪物們在屋頂上散步,腦袋越垂越下,臉皮和眼睛錯位,盯著藍辛骼,“現在已經回來了,不用了……”

    藍辛骼拉著邊瑰的手,繼續往前走,似乎不想和他們交流下去了。

    “真的……真的,道歉,真的……”怪物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邊瑰覺得,他們好像在市集里砍價失敗的客人,而那些怪物是追著他們來的老板。

    就在他們無所謂拉扯的時候,他們腳下的土地,突然開始震動了。

    原本被困在山林里迷路的山神,終于找到了他的子民的所在地,而沒有得到貢品的憤怒,他會加諸在他們的身上。

    山林里突然飛出群蜂,不僅如此,還有繽紛的蝴蝶,雙頭鳥在大半夜,突然往遠方遷徙。

    動物們的嗅覺比人類靈敏,一下子就聞到了大禍臨頭的味道。

    藍辛骼牽著邊瑰的手,迅速奔跑著,那些怪物不知何時脫離他們左右。

    當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堆怪物的尸體,他們躺在地板上,扭曲的面容如同制造失敗的面具。

    “你們來了,我們剛好處理完。”林清梧和諾厄爾,已經把這些可以寄生在人身上的怪物都處理完了。

    “沒有發生什么事吧?”林清梧發現手槍里一顆子彈都沒有了,轉過頭,問候身后的人。

    藍辛骼和邊瑰這才看到,村子里的村民,滿滿當當地塞在巷子里面。

    但是很奇怪,沒有一個頂著被子的人,他們中間,不應該有一半人頂著棉被,等待山神賜予他們完整的靈魂的嗎?

    “這些是會寄生在人體的怪物。”方物見他們剛出現,連忙解釋起來,“就是你們遇到的單腦袋,他們粘在村民身上,把他們變成了這副模樣。”

    “謝謝你們救了我們。”連舒玲站在一群村民的中間,露出感謝的微笑,朝他們伸出手,“請過來,讓我們好好感謝你們。”

    “不用客氣。”方物演起來了。

    連舒玲笑著,帶著身后的一群人,快速靠近他們。

    “砰!”一聲槍響,直接打在連舒玲的腳步前面。

    村民被嚇了一跳,停下步伐,看向開槍的人。

    藍辛骼拿手槍指著他們,警告道:“不要靠近我們。”

    “怎么了?”林清梧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還是扯著諾厄爾的袖子,迅速退回到藍辛骼的旁邊。

    “你們猜錯了。”藍辛骼看向方物。

    方物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是人頭怪物寄生在村民的身上,把村民變成這樣的怪物。”藍辛骼用腳踢了踢已死的怪物。

    看到他的動作,村民露出了陰氣森森的表情。

    “反了。”藍辛骼說道,“是村民。”

    藍辛骼說到村民的時候,指的是腳邊的怪物。

    “拋棄了身后的腦袋,才變成這些人。”藍辛骼指著前面和自己看起來無異的物種,“整個地方的生態是具有一致性的,這里的生物都有兩個頭,魚是,熊是,鳥是,自然的,人,應該也是雙頭人才對。按照這個推理,這些,才是他們最原本的模樣。”

    然后,這個地方的生物,又有一個特性,要舍棄自己的另一顆腦袋。

    如同那些撞擊自己腦袋的魚,啄掉另一顆頭顱的鳥。

    這些人,也在想辦法舍棄自己的另一顆腦袋。

    “他們兩顆腦袋,應該都是具有思考的能力的,為什么要一個人一個屋子,是因為他們要和自己對話,互相協調活動的時間。現在看來,白天活動的就是人的頭,晚上活動的就是怪物的頭,怪物腦袋看起來智商比人的腦袋低一點,并沒有意識到,另一顆腦袋,其實是想要舍棄他們的。”

    沒有這個意識,就算看到了只有一顆頭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經歷了什么,但是他們那一刻頭顱掌控下的身體,比人腦在白天操縱的狀態更強壯。

    “沒有。”連舒玲開口,否認他的說法。

    “你看,你想太多!”方物對著藍辛骼大喊。

    “我們沒有想要舍棄,他們離開了我們,會去另一個更好的世界,靠近山神的世界,這不是舍棄,這是一場痛苦的別離,為了我們各自的幸福。”連舒玲要糾正的是這一點。

    方物傻眼。

    “我們也很不舍,因為我們生下來就在一起,什么都一起經歷,什么都能說,就像是一個人,就像是雙胞胎。”連舒玲摸著自己的心臟,曾經,這里屬于兩個人,“寧寧,就是我的半身。”

    兩顆頭,但是只有一具身體,有一顆腦袋得到了身體,另一顆腦袋就什么都沒有。

    有身體的人才能行走和生活,只有腦袋的……是廢品。

    “我得到了身體,要在村子里等待著,壽終的時候山神會來接我走。”連舒玲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這個思想教育,“但是寧寧比較好運,可以馬上到山神的身邊。她說了,會在那里等著我。”

    被割下的腦袋,是到了山神的身邊。

    “真的嗎?”藍辛骼提醒她,“那她為什么要給你錄下那段影片,玲玲,她為什么想要回到你的身邊?山神的地方,如果很快樂,她為什么要回來?”

    因為到達山神的身邊,是謊言,真相就是雙頭人總是想要舍棄多余的頭顱。為了讓那顆頭離開身體之前,乖乖聽話,才編了這么一個謊言。

    他們生下來就是雙頭怪物,人臉的一面欺騙著怪物的那一面,同時在山里誘騙迷路的人,獻祭給山神,換來山神的使者帶走被選中的部分村民,坐在棺材轎子里面,帶到處刑臺,砍掉多余的腦袋。

    沒有一顆腦袋,他們還能活著,甚至活得更好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自己的半身。

    而當怪物的腦袋被割下,扔到山林中去,看著同伴日漸消散,這才明白了,從前親密半身說的話,那都是騙人的。

    他們騙他們,就是為了離開他們!

    當意識到這件事情以后,那些人頭,占用其他迷路的旅客的身體,將人剝皮,換上自己的頭顱,只為走回這個地方。

    被拋棄、被欺騙、被害得變成林中的白霧。

    這種怨恨,讓他們怎么能不回來。

    比那些頭顱更恐怖的,就是眼前的村民。

    連舒玲笑了一聲,突然脫下厚重的外套,然后解開衣服的扣子。

    “你在做什么?”方物嚇到擺手,在這種恐怖氛圍中,不要突然脫衣服啊!

    連舒玲脫到只剩下一件單衣后,背過身,將后面的衣服掀開給他們看。

    她的后背,有一大片難看的傷疤,曾經在她身后的,被她活生生割除下來。這里的醫療條件落后,這個傷疤,會陪伴他們一生,就像是以前的另一顆頭顱一樣。

    “你猜對了。”連舒玲只是和他核對答案,“但是,那又怎么樣呢?”

    第85章 那就,完蛋啊 被氣死的人

    人是追求自由和獨立的。

    連舒玲小的時候, 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他們應該從不孤獨。

    這個地方的人,生下來就是,有兩顆頭顱, 兩邊身體。

    一邊就像是連舒玲一樣,只看她這一面,會和外面世界的普通人很相像,但是如果轉過來, 另外一面, 就是怪物的身體, 堅硬的皮膚,如同模具失敗生產出來的臉。

    也許在其他的世界,這樣的生物會被叫做怪物,但是在他們這個地方,這只是最普通的人。

    在他們這個地方,孩子生下來, 會有人照顧一段時間, 很快的,就會單獨生活。但是他們從不會感到寂寞,因為陪伴在他們身邊的、隨時隨地可以一起聊天的人, 就在自己的身上。

    白天的時候, 是屬于連舒玲活動的時間。然后天一黑, 他們必須回到房間, 強制休息, 直到深夜,半身就可以起來活動了。

    不同的頭顱掌控下,他們的身體會呈現出不一樣的狀態。

    連舒玲這一邊的人更聰明、更有理解能力,半身為了活動, 必須要把身體翻過來,而他們的那一半,身軀更加有力、行動更加敏捷。

    白天的時候,連舒玲會穿著厚重的外套,或者背著特殊的裝置,擋住自己的半身。而他們晚上活動,則會穿上特殊的衣服,把他們藏起來。

    連舒玲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但是村子里的大家都是這樣生活的。

    她的半身叫做連舒寧。

    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姐妹,她的半身。

    他們終有一天會分開。

    村子里面的人告訴他們,山神會每隔一段時間,收下祭品后,隨機選擇幾個人,帶去賜福。

    給予每個人獨立,把他們分開。

    半身會在山神的身邊生活,那是一個充滿了幸福和快樂的世界。

    而他們這一邊,因為得到了身體和腳,則要回到這個村子里,努力生活,等待著下一次被山神召回的時機。

    到時候,兩邊的半身,也能相遇。

    集齊山神需要的祭品后,就按照山神最喜歡的方式,搖鈴決定誰會被選上。

    “如果我們沒有被選中就好了。”連舒寧自從知道他們要參加搖鈴后,每天進到屋子后,就和連舒玲說這句話。

    “為什么要這樣說?”連舒玲不這樣認為,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每個人都必須獨立。

    “我有點害怕。”連舒寧在她的身后,發出了需要撫慰的可憐小動物的聲音,“玲玲,我不想離開你。”

    “但是你和我分開了,我們才能站在彼此的面前啊。”連舒玲不覺得這是什么問題,“我們可以面對面擁抱,不比背對著對方好嗎?”

    “可是……”連舒寧總有一種隱隱約約不詳的感覺,“如果我們被選中了,我就要被留在山神的身邊了。”

    “放心吧,我會找到機會,在離開你之前,抱住你的。”連舒玲承諾道。

    見無法說服連舒玲,連舒寧只能暗自祈求道:“神啊,希望我們不要被選中,不要讓我離開她。”

    事與愿違,當天,連舒玲去拉神像前的繩子,問出那個問題:“山神啊,你想要我嗎?”

    鈴鐺響了。

    他們被選中。

    這是無法忤逆的決定。

    村民把祭品都準備好,放在石像前,然后會房間。到了深夜,他們發現祭品都不見了,就會由其他村民把他們的手腳綁起來,放進棺材轎子里。

    做好這一切,村民會轉身離開。

    而后轎子會突然動起來,轉身,快速地朝山的深處走去。

    山間有風,當簾子吹起的那一刻,連舒玲確實能看到,抬起轎子的,是鹿頭人身的生物。

    一排轎子一起到達,并排放在地板上。連舒玲和連舒寧市第一個被鹿頭人抓出轎子的,鹿頭人粗暴地把她扔在了一個粗大的木頭樁上面。還不等她和連舒寧討論一下,現在的狀況讓人有點害怕,一雙巨大的腳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并且手里拿著一把巨大的斧頭。

    說以后,連舒玲那時候驚慌失措,根本不敢去看來人的樣子,她緊閉眼睛,感受到后背有一股鉆心的疼,以及……連舒寧終于喊出來的心里話。

    “不要!玲玲,我不想離開你!我覺得有點不對勁,玲玲!你要說你不想放開我吧,讓我們一起逃吧!”

    對不起。

    連舒玲想。

    但是我,很想獨自一個人。

    很快的,連舒玲就能感覺連舒寧理她而去了,她的身后,傷口愈合,只是一陣灼熱。

    連舒玲興奮地站了起來,然后就看見,鹿頭人提起一顆頭顱。

    那是她很熟悉的一張臉。

    連舒寧第一次正面和連舒玲對視,本來因為痛苦快要哭了,但是看到她,又笑了。

    “寧寧。”連舒玲想要朝她走過去。

    鹿頭人手一揚,將手中的腦袋隨意扔下了森*晚*整*理山坡。

    “啊。”連舒玲驚詫地伸出手,想要接住那顆頭顱,但是頭顱飛快地滾下下坡,在黑夜里,沒有了一絲蹤影。

    鹿頭人對著連舒玲,指著下山的路,意思清楚。

    離開。

    因為她的拖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享受著村民送上祭品的生物顯然不悅了,拿起旁邊斧頭,捶了一下地板。

    大地震動。

    連舒玲顫顫巍巍,不敢反抗,轉身沿著下坡下山。

    她走到路口的時候,就遇到了村長,他接到了連舒玲,顯然很開心。

    “村長,寧寧她……被扔掉了!”連舒玲跑向村長,痛哭流涕。

    “我知道。”村長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你知道?”連舒玲驚訝地看著他。

    所謂的,半身離開后,會留在山神的身邊過上幸福的生活,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哄騙半身配合的話術。他們離開身體后,就沒有用了。

    如同雙頭魚撞掉自己的半頭后,就會扔掉一樣。

    每個雙頭動物都在追求著獨立,他們只能接住山神的力量才能分開。每個腦袋被分開的村名,都知道會發生什么,而他們要做的,就是一起欺騙還什么都不知道的雙頭人,直到他們明白這一切,繼續把這個規矩維護下去。

    村長接回所有人后,帶著他們回去,路上,布置好了鎮山神的黃符。

    山神接受了祭品,會回應他們的請求。

    但是在他們不奉獻祭品的時候,山神肚子餓了,會到處找東西吃,他們但是山神會找到村子里去。所以用特殊的黃符布置,讓這個山頭變成迷宮,只有在山神的使者需要來把他們帶走的時候,才會拿開。

    連舒玲成為一個獨自的人后,確實感覺生活更方便了。

    但是不得不說,她會經常想起寧寧。

    對你的感覺太復雜,我想要離開你,卻又發現,你太過重要。

    因而,當藍辛骼把那部錄著梁平寧視頻的手機給她的時候,她才會愿意說點實話。就算臉長得一樣,她也能精準地挑選出,哪個才是連舒寧。畢竟,她們從出生就開始在一起,彼此之間,親密無間。

    如果,連舒寧能有獨立的身體,就像手機里的那樣,該有多好啊。

    連舒玲反復地看著那張臉最后撕心裂肺的聲音,仍舊不后悔,只是,有點傷心。

    回到現在,村子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被山神選中的祭品,還有本應倒霉闖入山林的陌生人,把他們村子里的人殺死了。

    不,沒有那么簡單。

    “你們還剩下多少子彈?”連舒玲把衣服都穿了回去。

    這群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他們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的。

    聽到了連舒玲的問題,掌握著大部分武器和火藥的林清梧和諾厄爾對視了一眼,他們的眼神中,互相給予了對方答案。

    沒有多少,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了。

    他們一進山里,就遇到了太多的動物襲擊,以及在剛才的消滅怪物行動中,子彈早就用得七七八八。

    藍辛骼的情況也差不多。

    “那么……”連舒玲說,“再見了。”

    隨著他的話,原本躺倒在地板上的怪物,開始動了起來。

    “怎么回事?”藍辛骼甩掉邊瑰的手,拿出手槍,往里面填充滿子彈。

    “這些怪物就沒有死。”如果是尸體,邊瑰是能操控他們的,但是那些身體里面,分明還有意識,所以他沒有能入侵。

    “不要說我們是怪物啊,多讓人傷心。”連舒玲朝他們伸出手,“我們明明就是差不多的物種嘛。”

    隨著她話音落,那些躺在地板上的怪物站了起來。不過,站起來的是人的那一面,怪物的半身垂下了腦袋,已然死去。

    看到他們起身,林清梧和諾厄爾已經來不及分辨那么多,直接開槍了。

    那些人背對著他們,用怪物的那一面來擋子彈。那一邊的身軀更加堅硬,子彈打過去,讓人都無法站立,甚至確實有人因此而死,但是總體,他們還是熬了過去。

    熬到幾人林清梧和諾厄爾的子彈用完了。

    “快來幫忙!”林清梧喊著作壁上觀的藍辛骼。

    看著他們落下風,其他的村民們紛紛舉起了鋤頭、斧頭,準備加入這一場戰斗。

    就在他們要沖上去的時候,那些裝上了新的身體的怪物出現了,他們提著沒有身體的人頭,站在遙遠的屋頂上,眼睛流著血淚,看著這個地方。

    村民們愣住。

    怪物們和村民們對視,幾乎一瞬間,就找到了自己的半身。

    是這些人拋棄了他們,讓他們消融在空氣中。

    但是,這些大部分智商有問題的頭顱,心里沒有怨恨,只有一個質樸的想法:想要回到他們的身邊。

    怪物們指著一個方向,眼睛看向藍辛骼。

    你是要相信我們,還是不相信?

    藍辛骼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然后轉身就跑,沿著怪物們指著的地方。

    貼著鎮山神黃符的地方。

    連舒玲看著莫名其妙逃跑的藍辛骼,反應慢了一點,這才意識到他要去哪里。

    “攔住他!他要去掀開黃符!”

    因為這句話,所有的村民,以及拖著半身的人,全部拿著武器,沖向藍辛骼。

    看到這樣的陣仗,其他人當然不敢坐以待斃,立刻跟上藍辛骼的腳步。

    月光下,狹窄的村子巷子和小道,六個人飛快奔跑著,后面追著一群兇惡的村民和怪物。

    “要死要死要死了!”方物一邊跑,一邊被嚇哭了。

    “那里是死路!”諾厄爾在祭臺高處的時候,已經把這個地方都看清楚了,藍辛骼如果按照現在的路線前進,他們就要進死胡同了。

    “相信他,跑吧。”邊瑰這樣說著,其實已經打開了自己的背包,確認武器。

    “現在也沒有其他選項了。”林清梧倒是不做他想。

    他們進入了一條死胡同,追著他們來的村民還在后面。

    “快找!”藍辛骼下命令,“如果看到一張黃色的符紙,馬上掀開。”

    這里一片烏漆麻黑,還要找一張紙,太難了吧!

    手機就在身邊的人立刻打開了手電筒的功能,六個人在狹長的胡同里東摸西翻,尋找藍辛骼口里說的黃色符紙。

    同時,村民們的腳步聲,已經在朝這里靠近了。

    方物和他的同伴瑟瑟發抖,感覺快要被嚇暈過去了。

    “找到了。”邊瑰從一塊磚頭的下面,找到了那張符紙,并且在第一時間摘了下來,舉起來。

    村民們不知道巷子里發生的事情,他們心中仍舊保存著趕緊把這波人殺死的簡單想法,拿著斧頭,沖了進去。

    就在他們轉身進去的那一刻,一樣東西朝他們的臉撲了過來。

    “為什么要拋棄我們!”

    “不要走啊!”

    “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我們生下來,就是一體的不是嗎?”

    黃符被掀掉,徘徊在外面的頭顱終于進來了,當他們看到村民們現身的時候,精準地找到了自己的半身,迫不得已地靠近,同時,為了完全和他們融合,不再發生被拋棄的下場。這些頭顱咬掉了半身的腦袋上的皮,將其撕開,把自己的腦袋一起擠了進去。

    他們一半是怪物,但是留下來的一半,幾乎就是普通的人,當皮臉被撕開后,馬上就死去了。

    怪物們無法理解這件事情,他們只知道,和他們的腦袋挨在一起,就是他們想要的結局。

    “啊啊啊。”就此安眠吧。

    現場一片血流,哀嚎聲連綿不斷,村民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身體在地板上抽搐著,被某種生物啃咬的聲音,如同老鼠在黑夜中吃東西發出的聲音。

    還活著的村民們,被嚇倒魂飛魄散。

    “剩下的,我來。”藍辛骼撿起了地板上的一把鋤頭,在月光下站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堪稱是完美的笑容,除了他金色的眼眸中的瘋狂亮光,實在是叫人害怕。

    村民們尖叫著,往后逃跑。

    藍辛骼拿著鋤頭,追了上去。

    “說實話吧。”目送藍辛骼消失在眼前,方物看向旁邊兩位警察,“你們是從哪個精神病院,把這個人找來吧。”

    林清梧和諾厄爾聽到這個問題,不敢確定答案了。

    一只寬大的手突然搭在方物的肩膀上。

    方物轉過頭,看到邊瑰面無表情,散發出威懾的臉。

    “不要在背后說我baby 的壞話。”邊瑰瞇起眼睛,威脅道。

    方物住嘴了。

    慘叫聲停止,不一會兒,藍辛骼就回來了。

    “你不會……”林清梧想要問,你該不會真的把他們都殺了吧,但是話剛出口,他又害怕聽到答案,因而不敢說下去。

    藍辛骼把手中染血的鋤頭扔了,他能猜到林清梧的問題,面無表情地說:“沒有,他們部分人跑太快了。”

    林清梧莫名松了一口氣,他趕緊說:“我們去找黃麗君,然后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吧。”

    不能再繼續停留在這里了,他們要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藍辛骼同意他的觀點,必須要在下一個怪物降臨前,迅速離開。

    他們六個人一起回到了原本的房間,接上黃麗君后,連忙逃離這個村莊。

    此時,天空已經要開始亮了。

    一絲的光芒投落在大地,他們一出村口,發現外面一地動物的頭顱,小河被動物的血染紅,涌著滲出來。

    “這邊跑。”藍辛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所謂的山神,已經來了。

    黃符被掀開后,這里的迷宮就消失了,幾人很快就找到了來時的路,并且順利出來了。

    他們只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出來后,看到一條長長的鎖鏈階梯,爬上去,就可以通往別的山坡。

    山頭就在震動,并且震動得越來越厲害。

    有什么東西緊隨他們而來。

    “快走。”藍辛骼和邊瑰為了幫助黃麗君,落在了最后面。

    幾人拼命地往上爬,就算離地面越來越遠,鎖鏈搖搖晃晃,有時候還踩不穩,也只能繼續往上爬。

    在搖晃不定的危機中,林清梧和諾厄爾最先登頂,然后幫助方物和另一個人上來,接下來就是黃麗君。

    邊瑰一下子躍上平臺,然后轉過頭,想要拉藍辛骼一把。

    藍辛骼看著他的手,就要把手交給他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頓住了。

    “上來啊!”林清梧察覺到了不對勁。

    藍辛骼轉過頭,往下看。

    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腕,山體開了一個巨大的洞,那只手就是從那里伸出來的。

    他繼續用力一拽,想要把藍辛骼拉下去。

    來不及多想,邊瑰飛撲過去,抓住了藍辛骼的手。

    藍辛骼一手接住邊瑰的手,一手扯著鐵鏈。

    因為強大的拉扯力,鐵鏈發出了“吱呀”的聲音,一點一點,從土地里被拔了出來。

    這條鏈子就要掉下去了。

    邊瑰咬住牙齒,拼命拉著藍辛骼的手。

    然后,山洞里那只手,再一用力,藍辛骼的身體繼續往下墜。

    邊瑰被帶著,腰以上的部位,被拖了出去,懸在空中。

    “哇。”藍辛骼真的對自己是個倒霉鬼,有了深切的認知。

    在他這么想完,鐵鏈斷了一半,他的另一只腳徹底沒有了支點,只能靠邊瑰拉著,才沒有被怪物拽進山洞里。

    林清梧和諾厄爾想要幫忙,連忙一個人抓住邊瑰,另一個人朝藍辛骼伸出手。

    “算了。”藍辛骼和他們商量,“不如放手吧。”

    他的口袋里還有一把槍,里面還有五顆子彈,要么能贏那個怪物,要么死掉。

    “放手你不就完蛋了。”邊瑰咬牙切齒,用力拖著藍辛骼的手,不愿意將他交付給其他人。

    “那就,完蛋啊。”藍辛骼說話的語氣輕飄飄。

    邊瑰微微睜大眼睛,完美演繹被氣死的人的死相。

    第86章 我要留下來 你這個冷漠自私的人,滾……

    邊瑰那副被氣死的表情逗樂了藍辛骼, 他的嘴角才剛上揚,還沒有來得及補充一點話,扯住他的腳的手再次用力, 想要把他拖下去。

    藍辛骼有點生氣了,恨不得馬上跳下去,爆錘那個玩意一頓,但是他的手被邊瑰死死拉著, 現在就處于, 下不去也上不來的尷尬狀態。

    他在副本世界里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 被自己這邊的人害過的次數也不少,但是他們只是想要自己死,不是想要自己丟臉啊!

    “給我放手!”藍辛骼在磨牙齒了。

    這樣下去,他會因為上下的拉扯而斷掉身體。

    邊瑰激動地喊道:“不要放下活下去的希望啊!”

    這一句話出來,藍辛骼幾乎就明白了,這個人在耍自己玩。

    林清梧朝藍辛骼伸出手, 本來想要幫忙一把,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樣扯著藍辛骼是沒有用的。

    藍辛骼趁著吊在空中的時間,從背包里拿出了什么, 藏進手袖里。

    “手槍給我。”林清梧看到了, 把手伸向藍辛骼的背包, 想要拿槍擊退怪物。

    看到了他的動作, 藍辛骼下意識往旁邊一閃。他的背包里還有不少武器, 可以讓他有能力,也有自信直接下去迎戰。但是,如果他在被怪物拽住腳的情況下,武器被拿走了, 他就要兇多吉少了。

    林清梧愣住。

    “放手!”在相信別人和靠自己之間,藍辛骼的選擇是清晰的。

    邊瑰和他有時候,其實是一種人。

    他也相信自己,是可以把藍辛骼拉起來的。

    藍辛骼看著他吃力的臉,露出深思的表情。

    這個當下,山頭劇烈震動了一下,藍辛骼踩著的鐵鏈直接脫落,掉下了高坡。

    邊瑰的手部用力,肌肉一扯,被藍辛骼的身體帶著,離懸崖邊越來越遠。

    藍辛骼戴上了帽子后,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邊瑰的手臂。

    邊瑰還以為他終于想要上來了,于是乎轉過頭,朝林清梧示意來拉住他。他清楚,他們就這樣僵著,根本不能把藍辛骼帶上來。他需要的是林清梧暫時拉住藍辛骼,自己下去,把山神逼退。

    藍辛骼朝邊瑰的手臂部位一扭。

    換做是以前,藍辛骼大概不會想到,自己的專業知識,居然在副本里最好用。

    邊瑰的手一麻,幾乎是瞬間沒有了力氣,抓住藍辛骼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松開。

    當他發現這件事情,立刻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抓住藍辛骼,但是已經太晚了。

    他一松手的瞬間,藍辛骼的身影立刻往下墜。

    林清梧和諾厄爾著急地趴到了懸崖邊上,往下探。一切都發生太快了,他們只能看到,那只大手迅速縮回了山洞,而藍辛骼也跟著消失不見。

    “小藍骨頭!”邊瑰大聲喊叫。

    藍辛骼被那只手一下子抓走,在空中猛地一晃,還不等視線適應情況,就被拖進了洞里。他本來以為自己只要進洞口就可以停下來了,但是接下來發生的情況,顯然比他預料的更糟糕,那只手不停往里收,并且在抓到他后,興奮不已地往更深處的地方奔跑。

    頭昏腦脹,身體顛倒,除了手還能自由活動,下半身已經被一只巨大的手桎梏住了。

    藍辛骼緊緊裹住帽子,手臂把藏在袖子里的東西,努力往外扔。

    剎那間,一陣刺眼的光,閃爍在黑暗的山洞里。

    一陣粗重的呻/吟聲傳來,隨后,抓住藍辛骼的手忍不住松開,將他扔了下去。

    藍辛骼掉在了地板上,身體一陣發疼,他閉著眼睛,從口袋里摸到了眼鏡,戴上去后,抬起了頭。

    他身處寬敞的山洞,就算站起來,頂部也有一段遙遠的距離。這里比他想的空曠,沒有亂石和泥土,不是剛挖的,而是存在了許久的。如此寬大的地方,他的面前卻是一只需要在山洞里低下頭,才能站穩的巨大的怪物,他穿著類似古裝的衣服,頭上裝了一只鼴鼠的頭。偏偏的,鼴鼠怕光,在刺眼的光芒包圍下,他發出了慘叫聲,抬起手也無法緩解眼睛的刺痛感。

    藍辛骼動作迅速地翻背包,想要拿出有用的武器。

    背包里的東西太多,翻動的時候,不斷發出聲音。

    寂靜的洞里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山神就算看不見,還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大力掃了過去。

    藍辛骼在翻背包的時候,感受到一陣風朝他而來,眼角瞄到了巨大的手。他用手合起打開的背包口,不得已地往前一跑,繞過了山神的腳,來到了洞穴的深處位置。

    這可不是一個好的站位。

    很容易會被逼著往里面走。

    藍辛骼才這樣想完,山神在聽到他跑動的聲音后,即使看不見,還是不斷拿手拍打過去。藍辛骼為了避開他的攻擊,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后退,真的往深處越走越遠。

    沒有人知道這個洞口究竟有多深,藍辛骼往后退了三米后,就發現大事不妙了。因為這個洞口越來越窄,而他的面前完全被山神的巨大軀體擋住,沒有縫隙再讓他跑出去了。

    并且隨著他們離閃光彈越來越遠,山洞的上上下下都被堵住后,肉眼所及之處,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不過山神還是暫時無法恢復視線的。

    藍辛骼有這樣的自信。

    山神按著腦袋,發出了哀嚎聲,隨后,他下定決心,兩只手在腦袋的兩邊用力一提。

    這一變故,讓藍辛骼驚訝地睜大眼睛。

    他直接將腦袋摘了下來,并且嫌棄地往藍辛骼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

    藍辛骼看著朝自己逼近來的鼴鼠腦袋,抱著背包,慌不擇路,往山洞里面又更進了一點。

    事到如今,這樣一步步往后退,完全就是浪費時間。藍辛骼放棄了推拉,直接快步往里面跑。山神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山的中間,里面一定還有一條出路。

    他快步往前跑,誰知道越跑,前面的路就越深,仿佛深不見底一樣。

    “呼呼呼。”藍辛骼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前面的路已經完全看不清了,就在他想要拿出手機或者手電筒的時候,他的腳被地板上的東西一絆,直接摔倒在了地板上。

    他摔下去的時候,身體帶著背包,發出巨大的響聲。

    與此作對比的是,藍辛骼一聲不吭,盡管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也磕到什么,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鉆進他的鼻子,溫熱的液體從他的額頭往下流。

    沉重的腳步聲在加快往他這邊靠近,并且發出了興奮的粗重呼吸聲。

    藍辛骼拖著發麻的腳站起來,繼續往里面跑。

    這一次再啟程,他的腳用力且穩穩地踩在地板上,動作放慢了一點。

    跑了太久,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就在藍辛骼猶豫是否要做出第二個決定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絲亮光。

    黑暗的地方里,一絲絲的光芒都會特別顯眼。

    藍辛骼深受摘下眼鏡,快速地跑向有亮光的地方,打算在這個地方埋伏敵人。他的腳離開地面,大步躍起,一下子進入到了另一個空間。

    山體的中間,居然有一個更加開闊的山洞,最高處開了一個洞口,明媚的太陽照了下來,落到藍辛骼的身上。

    借著明亮的太陽光,將山洞里的環境都照得清清楚楚。

    這里堆滿了亂石,還有無法移動的巨大石頭,以及無法忽視的,各種各樣的頭顱,從動物到人的頭顱,堆積如小山。

    藍辛骼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抬起頭,朝著那束光望去。

    明亮的陽光,預示著希望。

    “好!”就用我的再一次勝利,慶祝看到太陽的又一天。

    藍辛骼給自我鼓勁,隨后將設置好的炸彈放在門口,然后躲在巨石的后面。

    定時炸彈發出滴滴滴的聲音,藍辛骼躲在巨石后面,裹緊外套,等待著。

    因為山神一開始離這個山洞還有一段距離,因而,藍辛骼設置的時間較長。但是他錯誤判斷了山神的腳程,在炸彈爆炸之前,他已經進來了,并且路過了那個炸彈。

    嘖。

    藍辛骼不滿地咂嘴。

    山神進來后,很快的,隨便從地板上拎了一串腦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瞬時,那一串腦袋,就在山神的脖子上轉來轉去,全部的眼珠子睜開,一起咧開嘴巴。

    “你跑是沒有用的,我可以根據你的意識,追蹤到你。”山神伸出手指,指著石頭后面的位置,“我要你的腦袋。”

    藍辛骼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發現離炸彈爆炸還有一段距離,于是開口和他聊天,說道:“我的腦袋太小了,根本不符合你的尺寸。”

    “合適的。”山神得意地指著自己的腦袋,“你看,你看啊。”

    藍辛骼看著十秒的倒計時,默然不語。

    山神脖子上所有腦袋都在轉折,隨后,很快的,那些嘴巴咧開,發出了陰森的笑聲。

    藍辛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偷偷摸摸地從巨石的后面探出眼睛,看了一眼。

    那位山神的腳精準地放在藏起來的炸彈前,隨后往后一踢。

    四、三、二、一.

    當手機的倒計時到0 點時候,通道那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山洞搖動,石塊紛紛砸下,將通道毀掉了。

    山神見狀,歡快地笑了起來。

    這樣一來,逃生的另一條通道就消失了。

    山神看到巨石后面露出來的藍辛骼的外套,立刻興奮地跑了過去。

    隨著他腳步的邁動,地板都在震動。當他快步靠近巨石后,立刻伸出手,將那件外套拽了出來。他本來想以此把藍辛骼提起來,但是手中的物品比他想象中要輕,幾乎是不費力氣,就提到了眼前。

    那根本就不是藍辛骼,而只是一件衣服。

    下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藍辛骼穿著黑色的長袖單衣,提著背包,迅速往山洞的另一邊去跑去。

    “滴答滴答。”清晰的聲音出現在手中,山神疑惑地看了過去,手用力一提。

    剎那間,一顆炸彈從衣服的口袋里掉了出來。

    轟然一聲,炸彈直接對著山神的臉爆炸,將他所有的腦袋都炸開了。

    山神的身體往后搖晃,想要發出痛苦的聲音,但是脖子上沒有一張完整的嘴巴可以給他提供吶喊的工具。

    藍辛骼在旁邊觀察著,發現沒有了腦袋后,山神的步伐開始變得亂七八糟,他的手在空中亂甩,隨后摸索著,從地板上撿到了一顆碩大的鹿頭,裝到了脖子上。

    當重新獲得了視線,山神又發現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藍辛骼藏在另一顆石頭的后面,似乎發現了什么事情,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山神可以確定,他活了那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惡意的笑容。

    “你沒有腦袋,視線和聽力都會受影響嗎?”藍辛骼察覺到了。

    “那又……”怎么樣?

    山神的問題還沒有問出來,就發現藍辛骼的手里又捏了一顆小型炸彈。

    山神下意識閃躲。

    他直接將炸彈扔到了那一堆他收集起來的頭顱當中。

    “嘭!”那對腦袋都被炸開,血肉四濺,全部貼在石壁上,灑滿山神的衣服。

    藍辛骼及時躲回石頭的后面,用背包頂在頭上,但就算是這樣,那些血還是多多少少灑到了他的身上。

    “你想要做什么!”山神勃然大怒。

    “稍微想要提醒你。”藍辛骼組建好手槍,拿在手里,自信地說,“是我狩獵你,而不是你在獵殺我。”

    山神聞言,不再和他玩幼稚的躲藏游戲,快步朝他走過去。

    藍辛骼和他同時啟步,離開了原地,他把背包往墻邊一扔,并不急著用槍和山神戰斗,而是快速跑到另一個位置,在地板上貼上了一樣東西,隨后繼續往前跑。

    山神看到地板上的物品,身軀一震。

    鎮山神的黃符。

    藍辛骼繼續跑向下一個地點。

    如果繞著山神貼夠五張黃符,符咒就可以生效了。

    那些單獨的腦袋是這樣告訴他的。

    發現藍辛骼在做的事情,山神朝他疾速靠近,決定不顧三七二十一,先把他的腦袋掰斷。

    藍辛骼有心把他困在一個小圈子里,給自己留下空間,所以靠他太近了。山神確實是可以輕輕松松將他抓住的,但是當山神靠近他的時候,那陣熟悉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滴答滴答。”

    這個小鬼,居然把啟動的炸彈帶在身上。

    山神被他的瘋癲嚇到猶豫不決。

    而趁他不敢靠近的當下,藍辛骼已經把五張黃符都貼好了。

    山神驚慌地想要逃開,但是黃符生效,他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圈子,只能在一個圓圈里面打轉。

    “滴答滴答。”炸彈的聲音還在藍辛骼的口袋里響個不停,藍辛骼故意當著山神的面,將口袋里發出聲音的東西拿了出來。

    哪里有什么炸彈,那只是他的手機設置的聲音。

    眼見自己被人類所欺騙,山神發出了憤怒的聲音。

    “驚喜哦。”藍辛骼最喜歡在這些怪物面前揭露自己的謊言了,因為他們的反應真的非常有趣。

    山神想要朝他走過去,但是腳步卻只會在原地打轉。

    “我最討厭別人在我睡覺的時候打攪我了。”藍辛骼將手機上膛,直接指著山神的腦袋,“不過夢見某人眼巴巴地來救我,還是很新奇的,拜拜。”

    說完,藍辛骼連開五槍,將山神的眼睛、嘴巴、耳朵,全部打中。

    “啊啊啊啊!”山神抬起手,捂著自己流血的鹿臉,他可以像以前一樣,拋棄這顆頭顱,就可以不用承受這些痛苦,但這是他在這里擁有的最后的頭顱了。

    “厲害。”藍辛骼的腦袋一歪,然后走向自己的背包,提著背包屁股,往前一倒,將里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他的包里的東西又多又雜,手槍就有好幾把。

    有幾把是他從方物團隊里面沒收的。

    藍辛骼把所有的彈匣打開,將剩下的子彈全部扒拉下來,聚集在一起后,放進兩把手槍里。

    這就是他最后的子彈了。

    想到這一點,藍辛骼看向眼前的怪物,冷酷且緩慢地將彈匣裝回進手槍里。

    那么,到底應該要瞄準哪里呢?

    剩下的攻擊機會不多了。

    打怪物的身體嗎?還是將這個洞口徹底毀滅,把他埋葬。

    藍辛骼抓了抓自己的后腦勺,后者感覺比較穩妥,但是對于他來說,又有點危險。

    他雖然總是對著邊瑰瞎嚷嚷,無所謂生死,但是實際上,他可不想死啊。

    兩把手槍里,還剩下十五顆子彈。

    藍星額干脆獻祭一把手槍里的三發子彈,打到山神的身體的不同位置。

    山神雖然因此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但是明顯的,他的身體并沒有太多的損傷。

    藍辛骼拿起最后一把手槍,心情猶豫不決。

    就在他思考的當下,他最先撕下來,帶著到處跑的黃符,突然開始松動。

    頭頂洞口出來一陣風,很快的,那張紙就那么輕巧地……飛走了。

    藍辛骼親眼所見,但是山神顯然并沒有反應過來,還在煩惱地轉圈圈。藍辛骼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拿起手槍,直接往頭頂的洞□□擊。

    因藍辛骼的干擾,一整塊又一整塊的泥土往下掉,直接砸到了山神的頭上。

    沒有了外套,掉到地板上,飛彈起來的石子打在藍辛骼的身上或者臉上。

    他受傷了的額頭,原本止住了的鮮血又往下流,順著他的鼻子流到了下巴。

    本來就營養不良的他,產生了眩暈的感覺。

    山神為了躲避亂石,逃竄著跑走,當他的腳踩到了黃符,才發現那些紙已經沒有用了。

    他們頭頂的地方徹底塌方,泥土嘩啦啦砸了下來。

    藍辛骼跑到角落躲了起來,看著眼前的泥土越堆越高。

    他在等待山神被徹底埋起來,然后自己就可以順著堆起來的道路,往上離開。

    藍辛骼才這樣想完,他眼前堆積起來的泥土被一只大手“嘩啦”一聲,全部拍開。

    他抬頭。

    憤怒的山神狼狽不堪、傷痕累累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半截身體基本上被泥土埋住,為了走過來,他犧牲了半截身體,現在,就是他驗收成果的時候。

    山神朝藍辛骼伸出手。

    “靠我那么近,真的好嗎?”藍辛骼和他說。

    山神覺得他是虛張聲勢,想起了之前的那部手機的小手段,不再猶豫,彎腰朝森*晚*整*理他靠過去。

    “砰砰砰!”藍辛骼最后三發子彈用完了,他的手一松,將無用的手槍扔到了地板上。

    山神的頭顱,應聲而倒。

    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山神抬起手,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腦袋,雙手往上,憤怒不已。

    藍辛骼努力將腳從泥土里拔出來,準備逃之夭夭,先上去,再找辦法給予山神最后一擊。

    山神雖然沒有了腦袋,但他仍舊可以思考,他不再理會周圍的環境,伸出大手,瘋狂地朝著四周拍打。

    巨物的反抗,讓這個山洞更加搖搖欲墜。

    藍辛骼把雙腳都從泥土里拔了出來,離開這里的想法愈加強烈。

    但是眼前的山神看似瘋了,但卻是用這樣的辦法,對他形成圍剿,讓他動彈不得。

    藍辛骼往周圍一望。

    一顆動物的腦袋,躺在了地板上,應該是之前扔炸彈的時候,彈飛的。

    藍辛骼小心翼翼地爬過去,抱起了那顆鳥頭。

    他把鳥頭當成武器,扔向山神。

    山神嘲笑他的愚蠢,接到了鳥頭,迫不及待地裝進自己的脖子上。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那個恐怖的聲音,突然就在耳邊炸開。

    山神慌得往后退,但是不管他怎么做,都無法逃開這個滴答滴答的聲音。

    這是當然的,因為藍辛骼把手機綁在了鳥頭的身上,只要山神察覺不到、或者不愿意拋棄這顆腦袋,就要一直接受這個聲音的折磨。

    藍辛骼找到了機會,立刻順著傾倒下來的山坡,朝著洞口的方向爬了上去。

    中途,他不小心踩空,差點從山坡上滾下去,但在最后,還是站穩了,并且一步一步往上爬。

    勝利就在眼前了。

    藍辛骼朝著陽光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只手接住了他滿是污泥的手掌。

    藍辛骼呆滯了。

    那只手稍微一用力,就把藍辛骼拉了上去,并且抱住他,將他放到了平坦的地板上。

    “多危險啊。”邊瑰攬住他的腰,小心地往下看。

    “你怎么在這里?”藍辛骼目瞪口呆,可以確定,自己跑的距離可以到另一個山頭了。

    邊瑰轉過頭,本來想要解釋,但是看著藍辛骼滿頭血后,立刻皺眉,伸出手,想要幫他擦干凈。

    “晚點再聊。”藍辛骼伸手進褲子口袋,掏出了最后一樣東西。

    還是一顆小型炸彈。

    他定時后,直接往那堆泥土扔,隨后站起來,拉著邊瑰就跑。

    因為身上有傷,藍辛骼跑得踉踉蹌蹌。

    邊瑰看了他一眼,趁他身體一歪,彎下腰,手一用力,將他抱在懷里,跑得飛快。

    血液流到了眼睛,藍辛骼閉上了右眼,手指捏住了邊瑰的外套,看著他。

    山洞里傳來了爆炸的響聲,那片區域徹底塌方,將山神埋葬。

    是這樣的。

    但實際上,山神仍舊活著。

    他奮力松開泥土,還想要追上去。

    卻見,原本一開始堵塞的通道那邊,傳來了更加吵鬧的聲音。

    山神用小小的腦袋,轉過頭,隨后,龐大的觸手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樣在他的意識世界里將他哈斯的怪物,又在現實出現在他的眼前。

    觸手散發著藍色的圓環,一開始如同海藻一樣在空中揮舞著,下一瞬間,用肉眼不及的速度出手,抓住了山神。

    “什么?什么!”山神慘叫著,被那只觸手,拖向洞穴的另一邊。

    邊瑰清楚山神已死,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低下頭。

    藍辛骼穿著一件薄薄的衣服,用袖子在冷風中擦著自己的額頭。

    “怎么擦不干凈?”邊瑰要懷疑他的生活技能了。

    “可能是因為,血沒有止住。”一邊擦,一邊流血。

    “你臉上的血是你自己的嗎?!”邊瑰以為是什么怪物濺到他的臉上的。

    “那么貧血的血液,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藍辛骼想要幽默一下。

    但是很顯然,邊瑰沒有笑,他抿緊嘴巴,看上去心情不太愉快。

    他們脫離了山洞的方向。

    “我背你吧。”這個姿勢跑得不夠快,“我和林清梧本來想要下去那個洞口找你,結果發現路被堵住了。在找其他入口的途中,林清梧和諾厄爾遇到了一波迷路的人,他們不得不先送嗎出去,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邊瑰把藍辛骼放下來,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到他的身上,接著不管他的意見,將他背起來,連忙往出口處跑。

    其實他們現在只需要下這個山坡,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藍辛骼用袖子捂住自己的額頭,仍舊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炸彈一路炸過來,鬼才會不知道吧!”邊瑰轉過頭,朝他大喊,“在法治社會,你到底是從哪里得到那么多危險物品的?”

    藍辛骼為了不讓老板被抓走,故意神秘兮兮地說:“保密。”

    邊瑰被氣到。

    藍辛骼轉過頭,確保山神真的沒有追上來后,這才伸出手,圈住邊瑰的脖子。

    “做什么?”邊瑰對于他的任性行為,有點生氣。

    “我要走是因為……”因為他發現在他們跑的時候,身后一直有人在跟蹤。他清楚,要么降伏山神,要么他們就會一步步被他圈住,全部人陷入困境。

    “不聽!”邊瑰找他的路上,已經發了好幾次火了。

    “哦。”藍辛骼趴在他的后背上,用他的衣服擦鼻血。

    那他就不說。

    正如邊瑰所說的,林清梧和諾厄爾已經到了山林的入口,他們的身邊出了方物和他的同伴、黃麗君外,還有三個背著大背包的,看上去飽受折磨的人。

    “終于來了!”看到了邊瑰和藍辛骼,林清梧松了一口氣,提起來的心臟可以暫時放下了。

    “太好了。”諾厄爾從口袋里拿出車鑰匙,遞給林清梧,“車子有點小,但是大家努力擠一擠吧,可以出去的,你要加油。”

    林清梧愣住,看向搭檔。

    “我來到這個國家,就是為了找尋這片地方,找到我失蹤的朋友。”諾厄爾雙手放進外套的口袋里,抬起頭,望著天空。

    雙頭鳥飛過,提醒著他,這里就是虛幻之地。

    “藍辛骼說這個世界是相連的,我相信,我能找到辦法到達下一個地點,直到找到我的朋友。”他看向林清梧,笑了一笑,“搭檔,那我們就在這里分開,這一路上,謝謝你了。”

    “你是……”林清梧握緊拳頭,壓抑著火氣,這時候還想要和他講點道理,“你是什么超級大蠢材嗎?藍辛骼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驗證了嗎?就算是真的,你知道這個地方有多大嗎?還有多危險的怪物嗎?你有武器嗎?你就敢留在這個地方,你就是找死,腦子有坑!”

    林清梧罵起人來,滔滔不絕。

    諾厄爾卻笑了。

    “我不和你這種傻子計較,和我一起回去。”如果可以,林清梧不想再接觸這個地方。

    “你明明知道,這是我離目標最近的一次了。”諾厄爾搖頭,“而且車子的位置太少了。”

    “你他媽坐車頂啊!”林清梧拿起手邊的鑰匙扔他。

    他的動作又快又準,諾厄爾被他扔到了腦袋,一陣生疼,鑰匙掉在了地板上。

    “你為了找你的朋友,愿意失蹤。”林清梧冷漠地轉過頭,憤恨地說道,“卻沒有想過,如果你在這里失蹤了,以后到處找你的就是我。自私的人,隨便你了。”

    諾厄爾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茫然無措。

    很快的,邊瑰背著藍辛骼,路過諾厄爾,不解地說道:“快點來吧,我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諾厄爾彎下腰,撿回車鑰匙。

    林清梧在副駕駛上坐好,冷著眼往外面看。

    駕駛位上,有人進來了。

    林清梧轉過頭,看到了諾厄爾,緊繃的眉頭開始松開。

    “你之前從來都不說我是你的朋友。”諾厄爾想起這件事情。

    “呵呵,因為就不是啊。”林清梧看他上車,如釋重負,戴上安全帶。

    諾厄爾笑了。

    “你不是說要留下來嗎?”林清梧鄙夷地看著他。

    “下次吧。”諾厄爾可惜地說,“我知道無法挽救自己朋友的無力與痛苦,不能讓你和我一樣。”

    下一次,他獨自再來吧。

    林清梧朝他豎中指。

    “警察先生,這里座位不夠。”方物囂張的聲音傳來。

    “我有辦法。”藍辛骼讓他們放心。

    不一會兒,一部小車飛馳在公路上,離開這個恐怖的山頭。

    就是車子里面的密密麻麻,而且后車廂的門直接打開,幾個人坐在里面,把腳伸了出來。

    車子里,因為位置不夠,邊瑰抱著藍辛骼坐一個位置,在路上,不斷拿著直接,給他擦臉擦傷口。

    “怎么會這樣,就像是花貓一樣。”邊瑰怎么擦都沒有辦法將他的臉擦干凈,發出了苦惱的聲音。

    藍辛骼的臉被他擦紅了,一個“滾”字醞釀了許久,但是發現周圍都是人,根本就沒有多余的空間讓邊瑰滾開。

    第87章 家里進賊了 因為你,我真的好煩

    按照來時的路線, 藍辛骼一行人很快地,就從這個副本脫離了。

    在原地等待他們的特務組的成員們看到他們回來,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接人, 林清梧和諾厄爾先把方物和他的搭檔控制起來,隨后安排其他人休息。其他的特務組成員,擔心雙頭山里面還有其他人,后面嘗試了好幾次, 想要進入副本, 但是那里的入口早就被關閉了。

    如果還有人留在那里, 杳無音訊就是他們最后的結局。

    一片混亂當中,藍辛骼穿著邊瑰的外套,坐在人群之外,額頭依舊流著血。

    邊瑰著急地用警察遞給他的紙巾,捂住藍辛骼額頭上的傷口,蹲在他的面前, 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我去向他們要點藥品, 你在這里等我。”邊瑰抓住他的手,去按他的額頭。

    藍辛骼抬起頭,捂住紙巾, 然后覺得紙巾快要被他的血染紅了。

    邊瑰快步跑走, 和一個警察交流后, 就跑去他們指路的帳篷, 在一堆武器里, 找到了醫護箱。邊瑰興高采烈地跑回藍辛骼的身邊,然后發現,那張凳子上,藍辛骼已經不見了, 而且凳子上放著他原本裹在他身上的外套。他愣住,隨后抓住剛好路過的一個警察,問道:“之前坐在這里的人呢?”

    警察聽到他的問題,抓了抓頭發,稀奇說道:“奇怪,剛才還坐在這里的。”

    邊瑰聞言,四處張望。

    “你找找吧,我們把這里圍起來了,他大概也就只能在附近活動。”警察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只能給予邊瑰一個指引,然后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邊瑰拎起藍辛骼留下的外套,把警察說的圍起來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但是都沒有看見藍辛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拎著外套,站在警戒線的外面,任由冷風吹向他的臉,慢慢轉過頭,望著欄桿攔下的,懸崖底下的風景。

    好吧,事實就是,什么圈起來的活動范圍,根本就擋不住想要離開一個地方的藍辛骼。

    山間的風不停地吹,穿著一件單衣的藍辛骼走在空曠無人的公路上,仰起頭,抬手捂住額頭上的紙巾,防止自己因失血而暈倒。

    副本的世界里剛升起太陽,真實的世界反而快要天黑了。

    隨著太陽的遠離,溫度越來越下降。

    藍辛骼的臉色蒼白,手腳冰涼,終于在死之前,離開了警察封禁起來的區域,回到了人聲鼎沸的大街上。他這副樣子嚇壞了不少路人,經過他的人紛紛側目,但是又不敢上前詢問。

    他心情不好的模樣,可是生人勿近。

    口袋空空的藍辛骼,正在煩惱該怎么回家的時候,一輛出租車慢慢行駛到他的旁邊,司機搖下車窗,興奮地攬客,說:“先生,要不要車?”

    藍辛骼望了過去,說來也巧,那個出租車司機的臉,他認識。

    之前萊利小鎮的副本中,帶著他去目的地的司機。

    藍辛骼伸出手,想要按住門把手。

    司機看到他又打車的打算,立刻把車停下,打開車門。

    藍辛骼就這樣進去了,并且一直保持著仰頭的姿勢。

    “這里有紙巾。”司機馬上把放在柜子里的一包紙巾遞給藍辛骼,并且將車里的暖氣開大,“客人,你是怎么了?”

    “像花臉貓是嗎?”藍辛骼盡量露出一點微笑,從他的手里接過紙巾,才把按在額頭上的紙巾拿下來。

    上面早就占滿了血。

    藍辛骼看著,覺得自己都要暈血了。

    司機笑了笑,然后轉回頭,啟動汽車。

    藍辛骼把家里的地址報了,司機一掂量,覺得這是一筆大交易啊,馬上打方向盤,利索地走向目的地。

    前面是紅綠燈,他在踩下剎車的時候,通過后視鏡,看了藍辛骼一眼。

    藍辛骼的臉亂七八糟的,但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他的長相如花似玉。但是同樣的,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他如今狼狽不堪,連一件外套都沒有,更別說搭車的錢了。想到這一點,司機在心里搖頭,算著距離,感慨著,別說是什么大交易了,這次要賠死咯。

    不過他既然決定了和藍辛骼搭話,就是早有心理準備,不計得失地向前行駛。

    40分鐘后,車子就到了藍辛骼的小區門口。

    司機下意識地把計算表停了,看著上面的數字,笑了一笑,直接無視了。

    “我現在口袋里沒有錢。”藍辛骼看著車子停下,開口承認這件事情。

    “沒有……”關系。

    “你可以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錢給你。”藍辛骼說完,就把車門打開了。

    司機撓了撓后腦勺,有點不明白現在的情況。

    “我很快回來。”藍辛骼轉頭就跑。

    其實,他如果沒有錢可以直說的,這樣把他騙著留在原地,人品不太好。

    司機這樣想完,又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他,于是乎就耐心地在原地等待了一下。

    等的時間有十幾分鐘,就在司機打算踩油門離開的時候,他看到藍辛骼的身影了。他進去的時間那么久,是因為給自己的額頭貼上了棉布,穿上了外套后,才跑出來的。

    司機打開車窗。

    藍辛骼跑到車窗旁邊,把兩大疊錢放進副駕駛的位置。

    司機嚇了一跳,和他說:“你做什么?”

    “車錢。”藍辛骼按著自己的額頭,仿佛很怕會再出血。

    “我是開出租車,不是開黑車!”司機的手都要抖了。

    “多了的是給你的小費,我有點暈,就先回家了。”把兩次車費結清,藍辛骼朝他揮手,然后滿不在乎地回家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司機感覺呼吸都要停滯了。

    “冷靜,說不定只有面上兩張才是錢,其他時候白紙,客人是在和我開玩笑。”司機說服自己,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兩疊錢,稍微沖中間一拉開。

    “臥槽!真的全都是錢!”司機在暖風中凌亂。

    藍辛骼把車費結了以后,馬上就回家了。現在已經天黑了,對面的祝云青正是上班的時間,而黃初初本來就住在隔壁一棟樓。現在這個地方,寂靜無聲,除了樓下小孩放學回家的吵鬧聲,什么動靜都沒有。

    他打開熱水器,用毛巾沾上熱水后,小心翼翼地擦著自己的臉。

    “你怎么搞成這個樣子了?”煤球飛在空中,從他進門開始就緊緊跟隨著他,不明白他這一次怎么那么狼狽。

    “首先是在地板上絆到石頭,倒下了,磕到了小石子,然后是炸彈的余波傷到我了。”藍辛骼說實話,“最后是爬山坡的時候滑下去過,綜合下來,就是這副樣子。”

    “我就和你說了,不要跟著他們去副本!”煤球痛斥他的不聽話,“你看吧,你的臉白得就像是死了三天的尸體一樣。”

    藍辛骼聞言,瞄了煤球一眼。

    煤球被他震懾,嚇到在空中飛遠了一米。

    “我已經死了十幾年了。”藍辛骼糾正它。

    “你有病吧。”煤球吐槽。

    聽到這句話,藍辛骼扔下毛巾,回到了客廳。

    煤球仍舊跟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道:“你去醫院吧,我感覺你這次有點嚴重,你去照照鏡子,你看起來真的很糟糕。”

    藍辛骼拉開了柜子,將里面的所有藥片和藥罐都拿出來。

    里面除了他的慣用藥外,還有邊瑰交給他的各種維生素和保健品。藍辛骼拿起那些無謂的藥品,手一用力,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臥槽!”煤球被嚇得不輕,依照藍辛骼的性格,怎么可能會扔藥物。

    藍辛骼扔完那些東西后,再把所有的藥物都排在一起。

    不多,但是再吃多一次是夠的了。

    “我去洗澡。”藍辛骼打算休息。

    “你現在這個狀態能洗澡嗎?會不會暈倒,那你把浴室門打開,我在門口看著你,如果你暈了,我就幫你喊救護車吧。”

    “手機,沒有了。”藍辛骼說,“你喊不了救護車。”

    “手機都沒有了?!你這次去,到底丟了多少東西!”煤球知道這些東西折算的錢,對于藍辛骼來說不算什么,但是依照他的性格,要拿錢去買手機,就很有難度。

    “不知道。”藍辛骼冷靜地說,“但是確實沒有了不少重要的東西。”

    煤球沉默,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藍辛骼雖然平常就奇怪,但是現在看起來和平常的樣子還是有點不同。

    看煤球不想再聊天了,藍辛骼就去洗澡了。

    因為身上都是傷口,熱水淋到身上的時候,他疼到低下頭,可惜的是,醞釀了許久,也沒有眼淚流下來。

    好吧。

    藍辛骼又一次直面自己這種物種,然后關掉了花灑。

    熱水是他在這個簡單的公寓,唯一能獲取溫暖的方式,在吃了加量的藥物,鉆進冰冷的被窩里的時候,藍辛骼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覺得自己好像被送進了存尸房。

    “怎么啦?”煤球從客廳里飛進來,小心翼翼地發言,然后用它的小黑手,拍了拍藍辛骼胸膛上的被子。

    藍辛骼看了煤球一眼。

    煤球露出諂媚的笑容。

    “頭疼。”藍辛骼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因為磕到頭了吧。”煤球沒有好氣,“所以我不是喊你去醫院嗎?”

    “又冷。”他裹緊了被子。

    “肯定冷啊,這個地方怎么暖氣也不裝一個,再說了,你穿著一件單衣在外面走啊,你知道最近是什么天氣嘛?”煤球抱怨一通后,怕被藍辛骼砍了,繼續輕聲音,“你現在睡了,起床的時候,可能會感冒。”

    藍辛骼的手從被窩里面探出來,先是想要指著自己胸口,但是最后,卻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告訴它:“這里,不舒服。”

    “都說了,是因為受傷了。”煤球不知道為什么又繞回了最開始的問題。

    “不是外面,是里面。”藍辛骼解釋道,然后把手收回被子里面。

    煤球歪頭,一大堆問號仿佛縈繞在它的腦袋旁邊,顯得它看起來更白癡了。

    “那天我帶回家的那個男人。”藍辛骼感覺自己的身體還是沒有變熱,有點煩躁不安地摸著冰冷的床鋪,“是特殊縫隙人。”

    “我就知道!”煤球一點都不驚訝,“那個家伙的身上散發出很可怕的氣息!”

    “嗯。”藍辛骼想起之前煤球的態度,突然覺得,如果自己當時多問兩句,是不是就能早點揭露邊瑰了。

    “沒關系,想要得到你擁有的‘核’的人一定很多,發現了是好事,下次離他遠一點就好了。”煤球終于明白藍辛骼回來之后,為什么行為如此奇怪了,它伸出手,又在藍辛骼的胸膛上拍了拍。

    藍辛骼盯著煤球。

    煤球被他看得毛都要炸了。

    “煤球,你也想要那個東西嗎?”藍辛骼根本就猜不到那個核在他身邊的哪個地方。

    “我嗎?”煤球聞言,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摸著自己圓乎乎的下巴,誠實地回答道,“那個東西對我沒有用。”

    “那你想要什么?”藍辛骼知道它留在自己的身邊是有所圖的,“你想要復制我的記憶、得到我的能力,然后呢,你最終目的是什么?”

    “你是擔心我會傷害你嗎?”煤球哈哈大笑,發現邊瑰給他留下的陰影不少,導致藍辛骼居然開始關心自己了,“放心好了,我要的東西很少,不會對你的身體有什么傷害。而我要的,很簡單。”

    藍辛骼吃下藥物,開始覺得困了。

    煤球發現他開始合上眼睛后,撇了撇嘴。

    藍辛骼對它還是不夠關心。

    被子里面很冷,藍辛骼的身體也很冷,但是藥物的作用下,他還是成功入睡了。

    藍辛骼睡得很死,而且直接就睡到第二天。

    正如煤球所預料的一樣,他一醒來就發現腦袋更暈沉、鼻子塞、喉嚨痛、身體沉重。

    “我要……死掉了。”藍辛骼崩潰地將腦袋一偏,突然開始預言自己的命運。

    “被怪物追著砍都沒有死,一點小感冒怎么會死。”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藍辛骼的動作僵住,然后快速轉過身體,往上望。

    邊瑰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他的屋子里面,手里提著一袋藥物,一袋食物,看向藍辛骼的視線,充滿了心疼和別扭。

    藍辛骼腦袋里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家里進賊了。

    第88章 這里不是我的世界 我和你是來自一個地……

    藍辛骼和邊瑰對視, 時間超過5秒,并且在期間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人移開視線。

    最后, 還是藍辛骼先轉過頭,把被子往上拱,故意發出聲音:“一定是噩夢。”

    一只手放在他的被子上,靠近他的臉頰, 那人笑著說:“你的夢里都是我嗎?”

    “你真是不會借驢下坡, 當我說我現在在做夢的時候, 你就乖乖地轉頭,怎么來的,怎么離開。”藍辛骼閉上眼睛,不想理他。

    邊瑰的手一頓,想了想自己是怎么來的。

    他一大早就到了藍辛骼的門口,正在糾結敲門或者不敲門。

    然后他在門邊站了許久, 沒有聽到屋子里有人活動的聲音, 猜想藍辛骼出門了或者還沒有醒。就用細的觸手從門縫下面鉆進來,輕而易舉地將門打開,然后進來了。

    大門離房門很近, 他進來的時候, 就能看到房間的床上有人躺著。他本來想要放下藥和食物就走的, 但是推測藍辛骼應該是吃了藥后昏睡了。藍辛骼既然沒有察覺到他進門了, 自然也不會發現自己進他的房間。于是乎, 邊瑰東西都沒有放下,就直接拐彎進來了。

    而且他站了起碼有幾分鐘了,藍辛骼還是沒有醒。

    盡管藍辛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氣質詭譎又凌厲,但是不反抗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很乖的,睡相就更乖了。

    邊瑰沒有馬上走,藍辛骼就醒了。

    “現在我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先滾了,我就當你沒有來過。”藍辛骼的聲音完全啞了,話說得越多,就越像是小鴨子嘎嘎叫。

    邊瑰聽了,囂張地哈哈大笑,而且還忍不住抱著肚子那種。

    藍辛骼如果不是閉上了眼睛,就要翻白眼了。

    “我就猜到你一定會感冒。”邊瑰重新把手伸向他,這一次摸到他的脖子,發現他的體溫很燙,“我買了藥,有退燒藥、感冒藥、沖劑和膠囊,你自己看說明書,應該能吃吧,不要吃過量了。”

    藍辛骼不說話,默默把被子往上拱,推掉他的手指。

    “然后還有一些食物,我看到你這里有鍋,感冒了吃點熱食比較好,菜都處理好了,你煮個水,扔點東西進去,隨便煮煮,應該也能吃。”邊瑰交代得差不多了,“我要走了,你聽明白了嗎?”

    藍辛骼還是不理他。

    “小鴨子。”邊瑰說他。

    藍辛骼放在被子里的手攥成拳頭,忍了。

    邊瑰不甘寂寞地彎下腰,靠了過去。

    呼吸的熱氣直接落在臉上,藍辛骼皺眉。

    “我覺得你還是現在吃一顆退燒藥比較好。”邊瑰說,“你的臉紅撲撲的。”

    聽到這句話,藍辛骼的臉更紅了。

    “給你煮碗粥吧,估計你現在沒有力氣起來煮東西吃了。”邊瑰和他商量,“青菜瘦肉粥吧,我煮完就離開。”

    藍辛骼本來打定主意,完全無視這個人,但是生病的難受讓他的腳在被子里面蹬了蹬,又蹬了蹬,直到把腳都蹬出被子外面了。

    邊瑰往后面走兩步,幫他把被子蓋好,然后發現他的腳很涼。

    真是典型的發燒的病人。

    “不要青菜瘦肉粥。”藍辛骼還是決定開口說話。

    “嗯?要我走?”邊瑰明白了。

    “要皮蛋瘦肉粥。”藍辛骼點菜,聲音快要啞了。

    邊瑰聞言,悶笑,然后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俯身告訴他:“那我要出門買皮蛋才行,鑰匙給我。”

    藍辛骼伸出手,在床頭柜上面盲摸,但就是不回頭。他的手掃來掃去,終于摸到了鑰匙,然后推到柜子上面的一角,確保邊瑰可以看到。

    “錢在柜子里面。”藍辛骼和他說。

    邊瑰想到那一柜子的錢,嘴角一陣抽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被子,拿起鑰匙出門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藍辛骼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終于走了!”煤球在客廳里面,飛了進來,興奮地看著下床的藍辛骼,“我們現在就布置陷阱,等他回來,一露面,你就把他的脖子抹了,然后我們一起抬到附近的河里扔了!”

    煤球以為暫時支走邊瑰是藍辛骼的計劃,雀躍地摩拳擦掌,準備輔助藍辛骼一起殺掉這個不速之客。

    對于它來說,像邊瑰這樣的變數越少越好。

    藍辛骼看了它一眼,拍了拍它的腦袋,然后站了起來。

    “我來幫忙!”被藍辛骼接觸后,煤球更加來勁了,它緊緊跟在藍辛骼的身后,準備任勞任怨。

    可惜的是,藍辛骼并沒有采取什么行動,他拖著沉重的身體,來到了洗漱室,刷牙洗臉,扒拉兩下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后,慢慢往回頭,回到了房間,繼續躺下。

    煤球不知所措地貼著門框,看不透他的想法,只好直接開口問:“不設置陷阱了嗎?你要直接上嗎?”

    “我現在……”藍辛骼艱難開口,然后突然發現邊瑰說的對,他的聲音有點像是鴨子,“連抬手都辛苦,你讓我去暗殺一個特殊縫隙人。”

    它是真的想要自己死啊。

    “啊。”煤球飛過去,幫他掖好被子,“抱歉啊,我不知道你現在那么辛苦,那你支他出去是要做什么?”

    藍辛骼閉上眼睛,覺得有點丟臉,但是他的內心想法是很簡單的:“我生病了,我想要喝皮蛋瘦肉粥。”

    “這樣。”煤球抬手,做出思考的表情,但仍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那你喝完粥,再捅他吧。”

    藍辛骼手一抬,精準將身后的煤球拍開。

    吵死了。

    煤球的身體輕飄飄,被拍到了墻壁上,習以為常地順著墻壁滑了下去,隨后不得不放棄今天的打算,回到客廳,繼續裝玩偶。

    周圍再度陷入了寂靜,藍辛骼閉上眼睛,雖然身體又冷又熱,頗受折磨,但還是又睡了回去。他睡得很淺,所以一有人動他的身體的時候,他就恢復了意識。

    有人站在他的床邊,將他的劉海挑開,然后在他的額頭上貼了冰冰涼涼的退燒貼,再在他的被子里面塞了溫暖的發熱毛毯。將毯子蓋到藍辛骼的身上,還需要一個排插,這里的插座位置安排得太不合理了。

    邊瑰把人照顧好后,一邊離開房間,一邊把外套脫了,隨意放在沙發上,撩起袖子,進了廚房。

    要給藍辛骼煮一碗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把基本上沒有用過的鍋洗干凈,還需要翻箱倒柜找工具,切皮蛋、淘米。

    在他努力做飯的時候,煤球悄悄地從墻壁后面伸出半顆腦袋,監視邊瑰,防止他下毒。

    邊瑰雖然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有條不紊,他和藍辛骼同樣都是一個人生活,但是他生活技能顯然和藍辛骼不一樣,是全部點滿了。

    他在洗米的時候,皺起眉頭,感受到了一股視線,立刻轉過頭。

    背后空空如也。

    邊瑰捧著鍋,走去了房間門口,發現藍辛骼還睡在床上,看樣子并沒有動過。

    不是他在看他。

    邊瑰疑惑不解,拿著鍋重新回去廚房。

    在柜子的最頂端裝玩偶的煤球快要被嚇死了。

    邊瑰煮好粥后,直接用大碗盛了鍋里森*晚*整*理一半的分量,放上勺子,來到了藍辛骼的房間,喊他:“起來吃早餐,然后再吃藥吧。”

    藍辛骼背對著他躺著,裝死不說話。

    “好吧。”邊瑰抽了兩張紙巾,墊在床頭柜上,把碗放下,吩咐道,“那我走了,你喝完粥后吃藥,應該就會開始退燒,毛毯到時候先推到一邊,不要繼續蓋著,不然很難退燒。粥我煮了兩份,你中午可以繼續吃。”

    藍辛骼的發絲明顯動了。

    邊瑰思考了一會,突然覺得自己這種行為過于友好了,很容易讓沒有被好好對待過的小孩產生松懈的感覺,于是乎,他又湊到藍辛骼的旁邊,扒拉了一下他的被子。

    藍辛骼開始想要放棄裝睡了。

    “下個副本見,贏家大人。”

    只要提起副本,藍辛骼的警惕心幾乎下意識就提起來。

    邊瑰必須要讓他把自己和危險兩個字聯系起來才可以。

    說完,他笑著拍了一下被子,轉身離開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藍辛骼馬上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終于可以吃早餐了,邊瑰磨磨嘰嘰的,就是不離開,煩死人了。

    藍辛骼坐起來,趕緊端起放在床頭柜上面的碗,然后不小心,被燙到咧了一下嘴巴。

    大門再次打開,回來的邊瑰和藍辛骼猝不及防對視上。

    藍辛骼的臉越來越紅,然后低下頭。

    “鑰匙忘記還回來了,放客廳桌子上了。”邊瑰從外套的口袋拿出鑰匙,放下后,再緩緩倒退著離開,關上大門。

    這一次確定腳步聲離開后,煤球才飛快地從客廳飛到藍辛骼的房間,告訴他:“我一直盯著他,沒有下毒,安心吃吧。”

    藍辛骼吃了,他在粥入口之前,和煤球說:“那個該死的東西,我下次就殺了他。”

    “真的?你要做?”煤球喜出望外,“你放心好了,有我輔助你,一定會成功的!”

    “嗯。”藍辛骼回答,然后喝了一口粥,品嘗一番,又喝了一口。

    “那我們什么時候下手,你先用美人計色/誘,犧牲一點,可不可以做到?”煤球可以看出那個男人看藍辛骼的眼神色瞇瞇的,只要藍辛骼愿意犧牲,他們一定可以把他騙進陷阱里。

    因為感冒發燒的原因,平常根本就不喜歡的粥,變得美味無比,而且一口比一口好吃,藍辛骼低下頭,臉因為發燒,紅得就像是晚霞的云。

    其實,也不是那么急著殺人。

    “看來是做不到。”發現藍辛骼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煤球自說自話,“說的也是,長相是一回事,風情是一回事,你只有外貌,沒有風情,勾引人這件事情對你來說,難度太高。”

    藍辛骼看了它一眼。

    如果把它趕出去,自己就真的只能一個人無聊且安靜地呆在房間里了。

    想到這一點,藍辛骼稍微一挑眉,暫且放棄追責煤球的口不擇言。

    將粥喝完后,藍辛骼把碗放到柜子上,然后發現藥和水都放在了旁邊,是邊瑰之前準備好的。藍辛骼動作利索地將藥物拿出,放在手心,看了一眼后,一股腦地扔進口中,灌下水。

    “咳咳。”不是被嗆到,是真的喉嚨不舒服,因此咳嗽。

    “你會不會死掉啊?”煤球撿起被子,擔心地發問,待藍辛骼躺回床上,就給他蓋被子。

    “不好說。”藍辛骼閉上眼睛。

    “在副本里面都沒有能死掉,感冒會讓你死掉嗎?”煤球疑惑。

    “我很脆弱,遇到一點風吹雨打,就可以讓我一命嗚呼。”藍辛骼對自己的定位準確。

    煤球知道他又在說謊。

    藍辛骼的體質確實不怎么樣,不過吃了藥以后,還是很簡單就能退燒的。邊瑰給他買的發熱毛毯讓被子暖呼呼的,他躺在里面,根本不想動彈,但是又發現有點無聊。

    “好想玩手機啊。”他還想要看看他在論壇里面的帖子怎么樣,火了沒有。

    “去買吧。”煤球建議道。

    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藍辛骼趁自己現在還能動彈,艱難地穿上外套,裹上圍巾,戴上口罩,準備出門。

    他因為疲憊無力,直接輕裝出門,沒有背背包,也沒有穿著他的防彈防刀外套,如果這時候進入副本,他就死定了。

    能不能讓他,再幸運一次。

    藍辛骼這樣祈禱著,口袋里裝著一把手槍和一大疊現金,出門了。

    他戴著帽子、戴起口罩,當把他的臉都擋住,只露出眼睛的時候,莫名有一種陰森感,但是傻乎乎地貼在額頭上,沒有摘下來的退燒貼,又很好地沖散了他的殺氣。藍辛骼一開始以為自己退燒了,身體沒有大礙,所以才會出門的。可惜走了一段路后,他就發現自己氣喘吁吁,腳步虛浮,基本上飄著的。

    “你在做什么?”一道女聲傳來。

    蹲在地板上的藍辛骼抬起頭。

    祝云青穿著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他的面前,詫異地看著他。

    “我感冒發燒了。”藍辛骼誠實地說。

    “感冒發燒在家休息,你跑出來干嘛?不過,你又活著從副本里出來了,真是有你的。”祝云青佩服不已,她清楚,藍辛骼進入副本必定是殺掉boss,以最優秀標準的方式通關的,和她不一樣。

    “買手機……”家里有發熱毛毯后,讓人有想要玩手機的沖動。

    祝云青一臉無奈,然后朝他伸出手。

    藍辛骼將戴著厚實外套的手交給她。

    祝云青將他拉了起來,用手機查了一下最近的買手機的地方,跟他一起過去。

    藍辛骼一口氣買了三部手機,祝云青看著他出手闊綽的模樣,露出了艷羨的表情。

    “謝謝客人!”做了一單大生意,銷售員合不攏嘴,然后拿出了一個盒子,捧到藍辛骼的面前,“你獲得了三次抽獎的機會,我們的獎品很豐富,你可以看看。”

    一等獎是一個游戲機,二等獎是一個自動炒菜機器,三等獎是一個節目的免費門票。其他的獎品是手機的配件,水杯或者枕頭之類的東西。

    藍辛骼將手伸進去,沒有多加篩選,直接拿出了三張小卡。

    “好,我現在來為客人你開獎!”銷售員合不攏嘴的幫忙刮卡。

    第一張卡,是三等獎。

    “哇,客人你真好運!我們城區最近有個節目,這里有四張門票。”店員從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四張門票。

    藍辛骼撇嘴,并不想要這樣的東西。

    “第二張!”店員刮開,然后表情瞬間笑開,同時覺得不可思議,“第二張是二等獎,客人,你太好運了。”

    說完,他讓人把炒菜機器人拿來。

    最后剩下一張,店員看著那張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想著不是吧,然后刮開了。

    “這一張是……一等獎。”這一下,店員有點沉默了,這是人可以擁有的運氣嗎?

    祝云青站在旁邊,看了藍辛骼一眼。

    店員馬上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好,四個大包,推到了藍辛骼的面前。

    藍辛骼看著沉重的包裹,瞄了祝云青一眼。

    “你是什么意思?”祝云青嘴角抽搐。

    “我沒有力氣。”藍辛骼虛弱地偏了一下腦袋,嘆了一口氣。

    祝云青無奈地提起了獎品的三個大包,藍辛骼提起手機,兩個人離開了手機店。

    他們還沒有完全走出店門,就聽到里面的店員在討論這一次不合理的出將概率。

    祝云青自然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她直接問藍辛骼:“你很想要這些東西嗎?”

    藍辛骼的運氣不足以讓他得到這些東西,既然會中獎,那就是他很想要。

    藍辛骼故意撇開頭,說謊了:“才沒有想要。”

    祝云青:“……”

    “你這次,有遇到什么嗎?”祝云青和藍辛骼聊天,想要收集和這個世界更多有關的信息。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有點疑問。”藍辛骼打斷她的話。

    祝云青發現這個人一直在她這里獲取信息,但是給予她的訊息少得可憐,這真是不合理的交易。

    “你認識一個叫做邊瑰的特殊縫隙人嗎?”藍辛骼直接說了,“我想要知道他的能力。”

    祝云青露出迷茫的表情,呆呆地問:“邊瑰是誰?”

    “你不認識?”藍辛骼抬起手,放在嘴巴旁邊,咳嗽了兩聲,“但是他說過,和你在副本中遇到過。”

    “和我在副本中遇到過的人多著了,因為我負責信息收集,多的是想要和我做交易的人。”祝云青沒有好氣,“再說了,誰知道他的本名和登記表上的名字是不是一致。”

    “你們還用藝名嗎?”藍辛骼覺得好笑。

    “很多。”這也不奇怪。

    “那西蒙也是嗎?”藍辛骼想起曾經的搭檔。

    “這我怎么知道。”祝云青不以為意。

    “那把話題轉回來吧,我發現了我經常去就診的醫生,是特殊縫隙人。”藍辛骼和她交代,“而且在我發現之前,他一直隱瞞這個事實。”

    “沒有道理啊。”祝云青覺得奇怪,“我們一般不會接觸本世界的人,隱瞞自己的身份,冒險去和本世界的人交流更加沒有必要了。不過,你是怎么樣發現他是特殊縫隙人的?”

    藍辛骼把口罩扶好,告訴她:“你說過,不同的世界,就算再相似,也有微妙的不同,我發現了他的常識和我認知的不一樣。”

    因為縫隙人一般不會接觸本世界的人,所以他們并沒有隱瞞自己世界設定的習慣。

    “原來是這樣。”祝云青笑了一聲,覺得那個縫隙人并不怎么聰明。

    “然后我還發現了一件事情。”藍辛骼其實回來后,就決定了要和祝云青對話了。

    “嗯?”祝云青此時的態度仍舊是冷淡的。

    “祝云青,我沒有回到我的世界。”藍辛骼在糾結許久后,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祝云青聞言,腳步停住。

    藍辛骼走了兩步,發現她沒有跟上,疑惑地轉過頭。

    “你怎么會這樣認為?”祝云青的臉有點變得鐵青,這一切都是因為,藍辛骼說的話,違背她的認知。

    一個普通人,怎么會停留在一個別的世界,這是縫隙人才有的能力。

    藍辛骼是縫隙人?不對,如果他是縫隙人,不可能不知道。

    藍辛骼咳嗽到身體都在震,迫不及待回家躺著,他朝祝云青招手,示意她一邊走一邊聊。

    祝云青莫名鬼鬼祟祟地觀察周圍,然后再跟了上去。

    “你說過,這不是你出生的世界。”藍辛骼開始和她理清楚邏輯。

    “是,我們指派任務,不會讓我們回到原來的世界。”這是他們的規矩。

    “你和我說過一些電影的名字,還告訴我,你的世界1999年取消了死刑。”藍辛骼繼續說。

    “對。”這些都是她說過的話。

    “你還記得2003年發生的一件世界性大事嗎?”藍辛骼說,“一輛飛機突然失事,從空中掉下來,砸到了大街上,導致了上百人的死亡。”

    “我記得。”祝云青點頭,同時覺得有問題,這件事情她并沒有和藍辛骼說過,“你怎么知道?”

    “你還不明白嗎?”藍辛骼覺得好笑,“我和你,是來自同一個世界。”

    只此一句話,祝云青的呼吸停滯。

    “既然這里不是你的世界,那也不是我的。”藍辛骼覺得荒謬至極,“天啊,他們究竟把我拐到哪里來了,想要做什么?”

    第89章 13年的時候 被撤回的信息

    天空一片陰沉, 從出現的那天開始吸引全世界的人的注意力,至今一直被忽視的天空蛇尾,在今天, 被祝云青遙望好幾次。

    也許是因為藍辛骼的話,讓她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本真,而最大的線索,就是這一條海市蜃樓出現一般的尾巴。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藍辛骼看她沉默, 決定說下去, “我還記得一件傳播范圍比較小的新聞, 如果這個事情也對上了的話,應該就沒有什么問題了吧。13年的時候,南方一個叫做丹町市的地方,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命案。一個醫生和他的妻子被殺害,并且犯人逃之夭夭,23年才落網。事后, 他承認, 殺人的原因是因為當時他被路人救進醫院,但是傷勢嚴重,那位醫生雖然救回他的命, 卻沒有辦法拯救他的左腳。他懷恨在心, 所以潛入他的家, 犯下了命案。”

    祝云青沉默。

    “怎么樣?”藍辛骼側過頭看她, 他覺得他已經說得很詳細, 如果這種案件都對上了,那么應該就不存在巧合了。

    “我……”祝云青有點為難地說,“不太記得這個新聞。”

    她不是從小到大都是收集信息的狂魔,只是后面流浪在外, 不得不找到適合自己生存下去的方式。在原來的世界里,大事件和她感興趣的事情,她多多少少會了解,但是這種地方的案子,還不是她生活的區域,她不清楚。

    “再說了,我13年的時候年紀不大,23年之前已經離開原本的世界了。”祝云青無奈。

    “嗯。”話說多了,藍辛骼覺得喉嚨快要被撕裂了,“那么,我們還能核對什么?”

    “應該不用了。”祝云青認同他的結論,“我做任務那么多年來,很少遇到信息重合那么多的人,你說的應該沒有錯,我和你……是來自一個世界的人。”

    說完這句話,祝云青忍不住頻頻看向藍辛骼。

    “做什么?”藍辛骼戴著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了一雙明亮的眼睛。

    和他無害的臉不一樣,他的雙眼極具攻擊性。

    “就是……”祝云青的表情一向充滿了社畜的疲憊以及無奈,這是她那么久以來,第一次笑得明媚而又純粹,“第一次遇到老家的人。”

    她把自己出生的世界,稱之為老家,好像他們兩個人真的只是有事外出,在其他城市相遇的同鄉人。

    藍辛骼伸出手,把圍巾往下壓,露出自己臉的部分。

    “也許你覺得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你不久之前還在原來的世界。”祝云青的手放在心臟的部位,“但是我真的在外面太久了。”

    協會的人不會讓他們回到原來的世界,也盡量不會讓他們遇到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縫隙人,就這樣,孤獨地流浪,度過無數的歲月。

    藍辛骼看著她的笑臉,默默將口罩摘了下來,拿下帽子。

    “哈哈哈哈,你的額頭還貼著退燒貼。”祝云青開朗地大笑,指著那張漂亮的臉上,唯一滑稽的地方。

    藍辛骼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悶悶地說:“貼著比較舒服。”

    祝云青伸出手,將他拿下的帽子繼續戴回去,說道:“感冒沒好,裹緊點。”

    “嗯。”

    “原來如此,你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祝云青思考,“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確實有很多違和的地方,但是我之前沒有心思理睬,只想要把時間混過去。但是如果這里真的有什么問題,我會調查清楚。”

    “你覺得這個世界有問題?”藍辛骼當然早就覺得這里有問題,但是他不清楚站在祝云青的角度,發現的問題是不是和他一樣。

    “聽好了。”祝云青一掃之前說一點藏一點的態度,直接把信息告訴藍辛骼,“在世界穩定的情況下,基本上是攻略不下來的,這時候,其他世界的主神最多就是雇傭一些縫隙人去做調查,收集信息,等待某一天能用上。”

    那一天,當然就是攻略世界的那一天。

    “但是現在情況很奇怪,太多縫隙人,尤其是特殊縫隙人來了。要知道雇傭特殊縫隙人需要付出的酬勞很大,一般遇到這種不管三七二十一,派出大量特殊縫隙人和縫隙人的,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有個世界要傾覆,主神很著急。”

    藍辛骼是個聰明人,他一聽,就明白了祝云青的言下之意:“所以主神雇傭特殊縫隙人,一定是派他們去即將覆滅的世界,不會來穩定的世界。”

    “對,但是這個世界很明顯不是走到盡頭的世界,所以我才奇怪,為什么要派他們過來。”祝云青怎么思考,都得不出一個合理的結論。

    藍辛骼尷尬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答案其實就在眼前,是沖著他來的。

    但是為什么不直接來找他呢?

    藍辛骼想要和祝云青有更深入的合作,但是他不清楚祝云青有沒有這方面的意愿。

    “其實我有點頭緒。”藍辛骼和她說。

    “說。”祝云青好奇。

    “但是這個消息對于我來說,很重要,需要和你交換訊息。”藍辛骼不能把核就在自己身上這件事,隨便說出去。

    祝云青開始覺得,在外面流浪,不能看到同一個世界的人,就覺得是親密的老鄉啊,這個家伙也太狡猾了。

    “你之前說過,不能告訴我的一個信息,普通人攻略了世界,會發生什么事情?”藍辛骼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為什么他會忘記在上一個世界的大部分記憶。

    祝云青的動作僵住,轉過頭和藍辛骼對視。

    這確實是價值相當的信息交換。

    “我不能說。”祝云青嘆氣,無可奈何地告訴藍辛骼,“除非有一天,我做好了被扔在太空的準備,我才能告訴你。”

    “我明白了。”藍辛骼點頭,“那么有一天,我做好了去死的準備,我也會把這個訊息告訴你。”

    祝云青揮手,干脆利落地放棄了:“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兩個人都不要說了吧。”

    “好。”

    就是因為她不敢說,藍辛骼才能得出結論:這果然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話說回來。”祝云青轉移話題。

    藍辛骼抬起手,擋住嘴巴,往另一邊咳嗽一聲,這才轉回去看著她。

    “你記得零幾年的時候,有一種風靡全國的零食,叫做熊貓泡泡糖嗎?”祝云青嚴肅地問他。

    祝云青大概只比他大上三歲,兩個人童年經歷的東西是差不多的。

    藍辛骼以為她不相信自己,還想要套信息,就干脆地說道:“我記得,有兩種味道的,一邊是白色的原味,一遍是黑色的水果味。”

    “我以前超級喜歡吃那個,我上三年級的時候,我媽媽給我買了三條。”祝云青說起這一點,眉開眼笑,聲調都在往上揚。

    藍辛骼愣住,隨后調整表情,慢慢笑了,說道:“我更喜歡同系列的熊貓棒棒糖,不過我媽媽是護士,不給我吃太多糖果。”

    “啊啊啊,那個也好吃!”祝云青興奮地伸出手。

    藍辛骼和她擊掌。

    兩人相談甚歡。

    “我初中的時候呢,那時候流行一種糖果色的星星夾子。”祝云青滔滔不絕。

    藍辛骼笑著聽她說,沒有再接下去說自己初中以后的事情。

    祝云青并沒有察覺到問題,仍在和藍辛骼熱聊,甚至忍不住靠了過去。

    “你怎么不說話了?”祝云青講了很多事情后,突然發現了問題。

    藍辛骼用完全啞了的聲音說道:“喉嚨……疼。”

    祝云青這才發現自己罪大惡極。

    他們兩個人今天在外人看來過分親密,黃初初提著工具箱,在高樓的門口看到他們的時候,莫名嘆了一口氣。

    “初初。”祝云青看到了她,揮手打招呼。

    “你們那么熟了?”藍辛骼無法大聲說話,干脆把口罩戴上。

    “她說這樣喊她就可以了。”祝云青之前都是喊黃初初叫房東,但是黃初初誠惶誠恐地表示自己并不是房東,然后讓祝云青喊她的名字就可以了。

    當時,收了別人手機、水果和晚餐的祝云青從善如流,黃初初想要她怎么稱呼她,她就怎么叫。

    黃初初扒拉了一下頭發,露出有絲絲尷尬的笑容,朝他們跑了過來,說道:“你們一起出去玩了嗎?”

    祝云青皮笑肉不笑,看著提著重沉重袋子的自己,再看著只提著一個袋子的藍辛骼,說:“稍微幫忙搬東西。”

    黃初初沒有問為什么她需要那么操勞,直接朝她伸出手,想要幫忙。

    “不用了,你提著東西也重吧。”祝云青曾經幫黃初初提過一次工具箱,猝不及防一接手,差點沒有拿穩。

    黃初初笑了一下。

    “你現在要回家了嗎?”手中的東西太重了,祝云青不想停留在原地,意圖盡快結束她們之間的對話。

    “我做了飯菜,然后你今天比較早下班,想過來邀請你一起吃。”黃初初期待地看著她,眼睛閃閃發亮。

    祝云青皺眉,突然轉過頭。

    黃初初順著她的視線,同樣去看站在她側邊的藍辛骼。

    藍辛骼戴著口罩,額頭上貼著退熱貼,一副奇怪的模樣,然后看著她們,笑得眼睛彎彎,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

    黃初初僵硬地轉回腦袋。

    “你也想要一起吃飯嗎?”祝云青還挺想和他繼續聊下去。

    “謝了,但是我的鍋里有粥,感冒不方便和別人一起吃飯,下次吧。”藍辛骼婉拒了。

    “哦。”祝云青把手里的東西給他。

    藍辛骼提著所有袋子,慢慢地挪著步伐,回家去了。

    當打開房門,將所有的東西都扔進去后,藍辛骼懶得收拾,直接脫外套,拿著手機鉆進被窩里去了。

    “你買了好多東西。”煤球驚奇地扒在袋子里面。

    “給你買了一個手機。”藍辛骼在房間里和它說話。

    “我?!”煤球驚奇地鉆進其中一個袋子里面,發現里面還有兩部手機,一部是黑色的,一部是白色的,它拿出那個黑色的盒子,興高采烈地飛奔進房間,對著藍辛骼舉起手機盒子,笑得半張臉都是嘴,不敢置信地重復著,“真的是給我的嗎?”

    “嗯,自己玩吧。”藍辛骼已經打開了論壇了。

    “喲嚯!那我們加好友嘛!”煤球拆開包裝,隨便把盒子一扔,拿著手機奔向藍辛骼。

    藍辛骼只能暫停手中的動作,幫煤球注冊好軟件的信息,然后互相加了好友。

    “好誒!”煤球有了手機,跑出去客廳玩了。

    藍辛骼再一次打開論壇,點開自己的帖子。

    不得不說,在一個討論都市傳說的論壇,他僅發的兩個帖子都太勁爆了,討論的熱度一輪又一輪。

    然后因為他一段時間沒有回信息,那些人又再次猜測他死在了雙頭山上。

    “咳咳。”藍辛骼在被窩里咳嗽兩聲,然后回復了信息。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還活著哦。

    因為他的出現,這個帖子的回復量劇增。

    網友123:絕了,我已經什么都不想說了。

    藍莓冰淇淋:神人啊。

    藍辛骼滿意地關上論壇的頁面,然后再把視線挪向通訊app。

    除了系統信息,沒有人給他發信息。

    藍辛骼的眼睛停留在邊瑰的頭像上,然后點了進去。他不是要給他發信息,而是改了名字備注。他先是下意識地輸入了幾個字,而后又刪掉,正式確定為:冒牌醫生。

    他本來想就此扔開手機的,但是鬼使神差的,點開了邊瑰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居然是在兩個小時前發的。

    藍辛骼一臉疑惑地點開。

    配圖是熬粥的畫面,然后配的文字是:來照顧壞脾氣的小鬼了(瞇眼笑愛心)

    藍辛骼立刻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條朋友圈。

    這個人搞什么鬼東西,為什么要發一條那么莫名其妙的東西。

    最可怕的是,黃初初居然在剛剛評論了:好熟悉的灶臺。

    藍辛骼瞇起眼睛,手按了一下刷新。

    邊瑰還回復了黃初初:感覺你們公寓提供的燃氣灶不太好用。

    藍辛骼想:關你屁事啊。

    但是理他就輸了。

    黃初初又回復:是給藍辛骼熬粥嗎?他說他中午喝粥就好了。

    冒牌醫生:他好一點了嗎?

    黃初初:感覺說不出話了。

    下一秒,邊瑰的信息就發過來了。

    藍辛骼點開信息。

    冒牌醫生:要我帶你去打針嗎?打針會比較快痊愈。

    冒牌醫生:想起你的手機毀掉了,看不到信息。

    邊瑰很快就想起了這件事情,然后就光明正大地說壞話了。

    冒牌醫生:小氣鬼。

    發完最后一條信息,他馬上就撤回了。

    藍辛骼在手機那頭沉默:……

    冒牌醫生:我一大早給你買藥和熬粥,你就這個態度,太壞了。

    他發完,又再度撤回。

    藍辛骼嘴角扯了一下,想要知道這個人還能說出什么真心話。

    冒牌醫生:今早真想狠狠蹂/躪你,算了,免得真的被殺死。(撤回)

    冒牌醫生:小氣鬼。(撤回)

    他到底想要發多少次小氣鬼。

    冒牌醫生:原諒你。(撤回)

    藍辛骼很想要知道,在自己被他撒了那么大的一個謊言后,到底為什么要被原諒?

    邊瑰下一瞬間,發了一個表情包過來,大概是一只小動物抱著另一只小動物親來親去的動圖。

    他同樣的,發完就撤回了,然后再也沒有發信息過來。

    藍辛骼說他:“無聊。”

    邊瑰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同樣讓他不明白的,還有一件事情。

    藍辛骼拖著沉重的身體,打開藏在墻壁上的密碼箱,取出層層藏匿下,僅有的一封信。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經歷的第一場副本的時候,得到的信。

    藍辛骼又把內容看了一遍。

    “千萬不要相信我。”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啊啊啊啊。”藍辛骼倒在床上,腳蹬著被子,眼睛呆呆地看著那張紙,心里頭縈繞的依舊是那個問題,“這到底是給誰的信啊?”

    這是一個目前無法得到解答的問題。

    不過藍辛骼因為感冒嚴重,晚上都睡不著覺,第二天還是乖乖去醫院打針了。他因為順路,他還去了一趟海市精神病院,專門掛號了一個遠離邊瑰診療室的醫生。

    年老的醫生看著他無精打采、掛著黑眼圈、仿佛一身怨氣的表情,被嚇到不敢隨便開口說話。

    “我要開藥!”藍辛骼言簡意賅。

    醫生查看他的就診史,話都不敢多少,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后,給他開了常規的藥物。

    藍辛骼偷偷摸摸地從診療室溜出去,順利成功排隊拿到藥物后,立刻準備溜之大吉。

    “邊醫生,你在真是太好了!”突然的,一個護士從藍辛骼對面開口喊人,高興地路過他,跑向了對面。

    藍辛骼確實忍不住回過頭,不過他并沒有看到邊瑰。

    “上面。”熟悉的聲音在高的地方響起。

    藍辛骼下意識抬起頭。

    邊瑰穿著白色的醫生工作服,馬尾綁起來放在斜邊,對著藍辛骼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一如兩人第一次在這家醫院見面的場景一樣。

    但是很快的,邊瑰的笑容變味,顯示出非一般的惡趣味和強勢,對著藍辛骼伸出手,食指戲謔地朝他畫著圈圈指了指,再戳了一下自己的臉,呵呵笑了起來。

    “想我了嗎?”邊瑰直接喊出聲。

    此話一出,在醫院里的人紛紛朝他看了過去。

    藍辛骼第一時間移開視線,假裝他說話的對象不是自己。

    “感冒好點了嗎?飯吃了嗎?”邊瑰還在隔空對話。

    “邊醫生,請你安靜點。”此時,有醫生從診療室里面出來,提醒邊瑰。

    邊瑰轉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再一回頭,藍辛骼已經跑到人都沒影了。

    藍辛骼跑出醫院,因為感冒,呼吸困難,沒有幾分鐘就停下腳步,在路邊拿出紙巾背對著行人擤鼻涕,把鼻子都擦紅了。

    旁邊朝他伸出一只手。

    藍辛骼下意識就把折好的紙巾塞到他的手里去了。

    “喂。”旁邊的人笑著抱怨道。

    藍辛骼戴上口罩,呼吸一口氣,轉身,想要繞過他離開。

    邊瑰伸出手,撐在他身后的墻壁上,擋住他的去路。

    藍辛骼抬起頭,看著表情懶散,但是眼睛又死死盯著自己的邊瑰。

    “還難受嗎?”邊瑰放柔了聲音。

    藍辛骼聞言,點頭了。

    “去打針吧,我送你過去。”邊瑰和他商量。

    “打針了。”藍辛骼的聲音嘶啞了。

    “那就好,回家休息吧,晚點就會舒服很多的。”邊瑰輕聲細語地安慰他。

    “感冒早就好多了。”藍辛骼嘟嘟囔囔。

    “還有哪里不舒服?上次摔倒額頭的地方嗎?”邊瑰心疼地翻開他的劉海。

    藍辛骼想要拿下他的手,沒有成功。

    “不是。”藍辛骼回答。

    “頭疼?”邊瑰給他吹了吹。

    藍辛骼撇開他的手,轉過頭,難得選擇誠實一次:“被你騙了,很難受。”森*晚*整*理

    “我是壞男人嘛,讓人難受是正常的。”邊瑰哈哈大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再說了,我又沒有說過自己不是縫隙人,而且說起撒謊,怎么想,都是你更擅長說假話吧。”

    其實藍辛骼主動提起這個話題,是給邊瑰解釋和狡辯的機會,結果他沒有半點想要挽回他的信任的意思。

    藍辛骼不受氣,身體往下滑,從他的手臂下面溜走。

    邊瑰伸出手,抓住他的帽子,將他拉了回來。

    藍辛骼伸出手,想要拍走他的手。

    “你的額頭的傷處理得太粗糙了,會留疤的,跟我走。”

    邊瑰強制將人帶走。

    第90章 最開始的身體 早就被他藏了起來

    藍辛骼寧死不從, 身體左右一扭,想要掙開他的手。他當然知道這個力道不可能擺脫邊瑰,但是態度很重要!希望邊瑰識相一點, 立刻放他離開。

    邊瑰看著他扭來扭去的背影,稍微用力一提,就把他拉了回來。

    “咳咳。”藍辛骼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后背都在發疼, 然后的, 他就像是發條扭到了盡頭的玩具一樣, 突然靜止不動。

    “走吧。”邊瑰牽著他的手,就把他帶走了。

    而且就是帶回了海市精神病院。

    邊瑰熟門熟路地帶著藍辛骼進到了員工休息區,現在房間里空無一人,邊瑰給藍辛骼安排了位置,在柜子里翻動著,找出一個藥物箱。他查看里面的工具, 確定可以用后, 一轉過頭,就發現藍辛骼坐在凳子上,正在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他。

    “怎么了?”邊瑰覺得好笑。

    “我現在正在懷疑你。”藍辛骼說出心里話。

    “嗯哼。”邊瑰推己及人, 如果自己站在藍辛骼的角度, 自己確實是一個可疑人物。

    “你是個假醫生。”藍辛骼按住自己的腦袋, 懷疑自己的腦子出問題和他有關系, “就是你亂開藥, 導致我看到幻覺的吧。”

    “喂!”邊瑰堅決反對他的這個說法,“基本的醫療我都懂的,而且給你開的藥,都是經受專業的醫師審核的, 再說了,你自己應該清楚自己該吃什么藥,你也明白我沒有開錯藥的吧。”

    話是如此,但藍辛骼還是對他百般懷疑。

    邊瑰拿著藥箱過來,放在桌面上,然后看著藍辛骼。

    藍辛額避開他的視線。

    他那天會選擇自己一個人默默離開,就證明了,不想再和他有再多的糾葛了。

    邊瑰突然離開,在一個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一樣東西后,再次走向藍辛骼。他手里是一個藍色的小夾子,直接撩起藍辛骼的劉海,斜著夾了上去。

    突然看到了明亮的世界,藍辛骼覺得自己要瞎了。

    邊瑰看著他腫起來的額頭,愁眉不展,然后沾上藥水,輕輕地碰上去。

    “啊啊啊。”藍辛骼張開嘴巴,叫了起來。

    “還疼嗎?”邊瑰嚇了一跳,棉簽離開他的皮膚。

    “不是,是太涼了。”現在已經入冬了,藥水直接上來,很冷的。

    邊瑰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額頭完好的位置捂了捂,看他把嘴巴閉上后,繼續給他消毒,然后再用一旁的紗巾沾上生理鹽水,清理一遍后再上藥膏,再用紗布貼上去。

    藍辛骼坐著一動不動,任由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忙活。

    “怎么那么乖?”邊瑰不奇怪藍辛骼不把他一回事,依舊可以交流,但是居然那么快放棄,任他擺弄,實在是稀罕事。

    “因為動作一大,就會咳嗽,然后很辛苦。”藍辛骼是為了自己著想,所以才會放棄和他拉扯的,眼看邊瑰開始收拾藥箱,他摸了一下額頭上的紗布,確定已經處理好傷口后,告訴他,“那我回家了。”

    “你要回去休息了嗎?”邊瑰拿起手機,回了一個信息。

    “嗯。”反正不要和他呆在一起。

    邊瑰沒有阻止他的意思,隨意他離開。

    藍辛骼毫無留戀地走了出去。

    邊瑰剛把藥箱放回柜子里,順手再回一條信息,然后就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他似有察覺,笑著轉過頭。

    藍辛骼的臉陰沉著,臉上寫滿了一個訊息:我是個超級無敵倒霉蛋。

    “怎么了?”邊瑰笑瞇瞇。

    “突然下雨了,可以借我一把傘嗎?不是,賣給我一把。”藍辛骼可不想淋雨,免得感冒越來越嚴重。

    “我沒傘啊。”邊瑰裝傻,然后轉過頭,繼續將柜子門合好。

    沒用的男人。

    藍辛骼轉身想走。

    “你去哪里?”邊瑰喊住他。

    “去醫院那邊,找人借傘。”藍辛骼這樣打算。

    “這樣去主樓區,有一段路會淋雨。”邊瑰無奈地笑。

    藍辛骼聞言,腳步停住,站在門口,看著磅礴的大雨。看雨勢,一時半會時無法停雨的。

    藍辛骼苦惱地蹲下去,抱住腦袋,苦惱地揉了抓揉頭發,藍色的小夾子別在他的劉海上,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

    下雨后,氣溫下降得更快了,在外面的冷風中,藍辛骼的身體抖了抖。

    一件溫暖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藍辛骼轉過頭。

    邊瑰把衣服脫給他后,就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

    “我不要。”藍辛骼捧著自己的臉。

    “我不冷。”邊瑰精準地解讀了他的意思。

    怎么可能不冷,大街上沒有有不穿外套的人。

    “雖然沒有傘,但是從這里出去,繞過走廊可以走進正門,然后乘坐升降梯,就可以下停車場。”邊瑰繞著圈子給他提供更好的建議。

    “然后呢?”停車場有傘嗎?

    “我的車停在那里。”邊瑰伸出手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合起,捏了他一下,誘惑道,“來我家吧,有暖氣,還有好吃的飯菜,你吃了以后,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的。”

    “我不要。”藍辛骼還是這句拒絕的話,“我不是笨蛋,明知道你對我居心不良,還繼續送上門。”

    “我確實居心不良。”邊瑰大大咧咧地承認了。

    藍辛骼轉過頭,抬眼看他,眼神充滿了疑慮。

    “但是小藍骨頭感覺再淋雨,就要倒下了。”邊瑰看著他煞白的臉,覺得自己的猜測有理有據,他一下子蹲了下去,和藍辛骼平視,眼神深邃地看著他,語氣強勢而又頗具誘導性,“跟我一起來。”

    藍辛骼的表情呆呆的,腦子一片空白。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就像瞬移一樣,坐在了邊瑰的車里,戴著安全帶,行駛在下雨的街道上。

    怎么回事?

    藍辛骼瞪圓了眼睛,慌張地轉過頭,看著黑沉沉的玻璃窗,以及上面映著的,邊瑰的側臉。

    “啊啊啊。”藍辛骼捧著自己的臉,用力壓了壓。

    “你怎么了?肚子餓了嗎?”趁著前面是紅燈,邊瑰踩下剎車,打開旁邊的柜子,從里面找出了一根香腸,塞到藍辛骼的手里,“先吃吧。”

    藍辛骼雖然生病辛苦,但是當然不至于失憶,但是這就更加難以解釋,當時邊瑰對他招了招手,自己為什么就這樣跟了過去,就像被灌了迷魂湯一樣。當終于醒悟過來,他已經在邊瑰的車上,而且車子離開了回他家的路線,一路朝著敵人的巢穴去了。

    “打不開嗎?”邊瑰看著他崩潰的表情,從他的手里抽走香腸,用手撕開后,又重新塞回他的手里。

    當做完這個動作,前面的紅燈就邊成了綠色,他連忙轉過頭,繼續開車。

    既然包裝紙都打開了,藍辛骼干脆低下頭,啃起了香腸。

    身為一個在哪里都能活下去,并且活得比大多數人都過得去的人,藍辛骼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既然面前的事實無法更改,那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今天暴風驟雨,就算現在不是下班的高峰期,但車子還是塞了一路。邊瑰在等紅燈的時候,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撐著腦袋,偏向玻璃窗,棕色的眼眸映著外面被雨滴散落的光芒,顯得晦暗不明,讓他整個人都顯得不真實起來。

    藍辛骼看著他,手中的食物吃得更快了一點。

    “喉嚨痛嗎?要聊天嗎?”邊瑰發現他在看著自己。

    “喉嚨痛。”藍辛骼重復他開頭的三個字。

    “那就算了。”邊瑰很干脆地放棄了。

    “如果要聊天,告訴我,你的能力是什么?”藍辛骼單刀直入。

    “這也太直接了,好歹先和我聊點人生,聊點風花雪月,說一點笑話,讓我放下警惕心,再趁那個時間段套話。”邊瑰無可奈何地提出抗議,如果他就這樣輕輕松松上當,以后會被很多人恥笑的。

    “這樣,邊先生,你真的姓邊嗎?”藍辛骼想起祝云青和他說過,做他們那一行的,有部分人喜歡用藝名。

    邊瑰笑了,這個問題倒是可以回答他:“真的,我本人就是這個姓,不過我會根據情況用一些別的名字,這個本來的名字倒是很久沒有用了。我一出生,我爸媽就看出,我是個像玫瑰一樣瑰麗的小孩,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他有足夠的本錢自戀又自信。

    “邊先生,有對象嗎?”藍辛骼無視他的回答,繼續下一個話題。

    “沒有,正在征集男朋友中。”邊瑰笑了。

    “你果然喜歡男人。”藍辛骼倒是驗證了自己之前的一個疑惑。

    邊瑰這次直接笑出聲。

    “有一只北極熊,抑郁的時候喜歡拔自己的毛,請問,它最后是怎么死的?”藍辛骼突然提問。

    “嗯?抑郁癥嗎?自殺吧。”邊瑰一心開車。

    “不是。”藍辛骼搖頭,“是把毛拔光了,然后風一吹,冷死了。”

    邊瑰:“……”

    你這是讓他笑出聲比較好,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那么,邊先生你的能力是什么?”人生的話題聊了,風花雪月也說了,笑話還有互動,現在該把之前的問題抬回來了。

    現在才察覺到他的思路的邊瑰搖了搖頭,反問道:“你覺得呢?”

    “你的能力最表面的體現是,操縱尸體。”藍辛骼只能根據自己已有的信息,做出最基本的推理,“之前在雙頭山,讓你操控那些死了一半的人,你馬上判斷出他們還有生命,不能操控。但是在房間門口,確定死掉的尸體,你卻能指揮他們。我覺得你的能力應該不是那么簡單,但是起碼你是能操控尸體的。”

    “一定要說的話,差不多。”邊瑰承認了,其實他的能力歸根結底就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有一個很隱秘的點是,他是意識體生物,“你猜猜我第一具操縱的尸體是誰?”

    邊瑰不能讓藍辛骼發現他是意識體生物,否則,他覺得依照藍辛骼的聰明才智,很快就能把自己和出現在他夢里面的章魚,那位死去的隊長聯系起來。

    “親人?隊友?”藍辛骼被他轉移了話題。

    “哇,你好黑暗啊。”隊友的回答還算正常,但是為什么會想到親人,他們縫隙人早早就離開父母兄弟姐妹了,“都不是。”

    “敵人?怪物?”藍辛骼繼續猜。

    前面再度堵車,邊瑰停下車,笑著轉過頭,對著藍辛骼指著自己,“都不是,正確的答案,是我自己。”

    藍辛骼愣住。

    “如果不是我死了,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是特殊縫隙人。”邊瑰笑得見牙不見眼。

    西蒙·奧蘇利文并不是他最開始的身體。

    現在用的邊瑰的身體也不是。

    他最開始的身體,早就停留在十九歲的那一年,因為死去,再也無法長大,而被他藏了起來。

    在藍辛骼瞪圓的眼睛中,邊瑰繼續啟動轎車。

    而藍辛骼,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了。

    所以,他從始至終,都在和一具尸體交流嗎?

    邊瑰看到他的表情,對他咧開嘴巴一笑,鬼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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