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一年冬,凜冽的寒風呼嘯著掠過長安的每一寸土地,皇帝李璟祐的生命戛然而止,他以一種決絕慘烈的方式,磕死于龍椅之上。
史官們懷揣著敬畏沉重,肅穆的在一旁,手中的筆好似有千鈞之重。
他們知道,自己即將記錄下的,是一段足以震動大唐歷史的篇章。
史記之上,寥寥數語,卻如重錘般敲擊著人心:“帝祐抱太宗之靈位,孝文皇后之靈位,以血濺龍椅,氣絕而亡。”
按常理,這一年間,大唐經歷了如此多驚心動魄、跌宕起伏的大事,本應是史官們大展身手、揮毫潑墨的絕佳時機,堪稱他們的“狂歡盛宴”。
可此刻,他們的臉上不見絲毫興奮激動,取而代之的是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陛下有令,需據實秉筆,一字不改地記錄下這一切。
這般如實記錄,無疑會將許多復雜的矛盾與沖突暴露出來,稍有不慎,便好似在指責陛下的種種不是。
但歷史就是如此公正而殘酷,它終究會承認這一年,承認李璟祐這個在位僅僅一年的皇帝,即便這一年如此短暫,卻也無法被時光的洪流所淹沒。
在這看似短暫卻又意義非凡的一年里,李璟祐的施政舉措猶如一陣春風,吹遍了大唐的每一個角落。
對于天下的百姓而言,這一年堪稱天賜的豐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李璟祐大膽革新,毅然開放了諸多過往束縛經濟發展的限制,一時間,商業貿易如雨后春筍般蓬勃興起。
不少百姓借此東風,辛勤勞作,發家致富,過上了富足的生活。因此,在民間百姓的口中,這一年被親切地稱為“開放年”,成為了他們心中一段難忘的美好回憶。
李承乾懷著復雜的心情,為自己的兒子李璟祐擬定謚號為“英”,追稱其為“唐英宗”。
皇帝兒子給皇帝老子上謚號,皇帝老子又給皇帝兒子上謚號,這般前所未有的奇特情形,莫說尋常百姓,就算是那些飽讀詩書的大儒們,絞盡腦汁,也難以想象會有如此戲劇性的一幕在現實中上演。
可命運就是這般弄人,它確確實實地發生了,成為了大唐歷史上一段令人唏噓感慨的奇事。
李承乾并未更改今年的年號,依舊沿用英宗皇帝的顯德,以這種方式,銘記李璟祐在位時那短暫卻又獨特的統治歲月。
此刻,李承乾不得不承認,自己曾經確實小看了這個孩子。
回想起李世民對李璟祐的稱贊,說他是天生的帝王料子,是大唐未來的希望,如今看來,李世民的眼光著實精準獨到。李璟祐展現出的政治才能與治國智慧,遠超李承乾的想象。
可是他這個自以為是的皇帝,卻深陷于自己的理想執念之中,固執地認為大唐需要一場徹底的變革,甚至一度覺得大唐不再需要傳統意義上的皇帝,妄圖打破舊有的格局,建立一個全新的秩序。
如今,一道猶如天塹般的難題,橫亙在大唐文武百官的面前,那便是關乎大唐生死存亡、未來走向的傳承問題。
陛下李璟祐膝下除了一女,再無其他子嗣,已然絕后。
盡管這件事在朝堂之上無人敢公然提及,可在私底下,無論是朝堂大員,還是市井百姓,人人都心知肚明。
隨著李璟祐的離世,陛下李承乾也年事漸高,時日無多。
大唐這艘在歷史長河中乘風破浪的巨輪,此刻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迷茫與困境,不知該駛向何方。
兩天后的朝會,李承乾神色平靜,舉止如常。他以一種超乎常人的定力與智慧,有條不紊地將大唐接下來的諸多事務一一精心安排妥當。
眾人只見陛下從容不迫地發布一道道政令,卻難以想象他內心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今年元日,朝廷將依照慣例遣京使入京,各地主管官員也將紛紛進京述職。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陛下有至關重要的大事即將宣布。
大唐未來的道路究竟該如何走,是繼續沿著舊有的軌跡前行,還是另辟蹊徑,開拓新的方向,全然取決于李承乾這位新的掌舵人。
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將決定著大唐這艘巨輪的命運。
兩儀殿里,李承乾獨自踱步,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的每一處角落。這里的一磚一瓦、一桌一椅,都留存著李璟祐的痕跡。
他的畫像還懸掛在墻上,眼神中透著自信。
他用過的筆墨紙硯,還整齊地擺放在案頭,好像主人只是剛剛離去。
李承乾的內心被一種強烈的愧疚所占據,他不禁陷入了自我反思:自己錯了嗎?
他嘗試將自己代入李璟祐的角色,去切身體會他一路走來的艱辛不易。
李璟祐在錯綜復雜的政治局勢中,一步一步,艱難的登上了皇帝的寶座。
他先是憑借著謀略,剿滅了反對自己的黨羽,而后又苦心孤詣地發展屬于自己的勢力。
當一切終于漸漸步入正軌,他滿懷壯志豪情,正準備大展宏圖,實現自己心中宏偉抱負的時候,自己卻回來了,無情地破壞了這一切。
大唐,或許真的如李璟祐所設想的那般,會變得更加強大,經濟更加繁榮。
李承乾同樣可以做到讓國家快速富裕起來,可他卻沒有選擇這么做。
在他看來,想要國家富裕起來固然重要,但并非是最為關鍵的。
一旦開放了某些限制,雖然能在短期內帶來經濟的繁榮,卻也容易讓社會風氣逐漸敗壞。
國家暫時貧窮并不可怕,憑借著大唐深厚的底蘊與百姓的勤勞智慧,致富之路并非遙不可及。
可一旦人心喪亂,道德淪喪,那將是一場難以挽回的災難,就算歷經幾代人的努力,也未必能夠修復。
一個強大的國家,如果百姓生活得并不幸福,每天都在為了生計而奔波勞累,精神上也得不到慰藉,那么這種強大又有何意義呢?
“祐兒,你不懂啊……”
李承乾低聲呢喃,聲音里帶著悔恨,仿佛在向另一個世界的李璟祐傾訴著自己的心聲。
可一切都已無法挽回,時光不會倒流,他再也沒有機會去教導自己的兒子,去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
自己確實錯了,不是不相信兒子的能力,而是出于內心深處的種種顧慮,不敢也不能完全信任。
他為了自己心中所謂的圣人道德感,為了實現那個遙不可及的理想,親手將自己的孩子推向了絕境,成為了他一生都無法釋懷的痛。
他原本想要改變這延續千年的父死子繼的傳承模式,打破家天下的局面,建立一個更加公平、公正的社會秩序,可到了最后,卻發現一切是如此艱難,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這一切,值得嗎?老師?”
他的目光望向遠方,像是在向冥冥中的老師尋求答案。
可回應他的,只有兩儀殿內的寂靜。